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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庵集 (安鼎福)/卷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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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五 顺庵集
卷六
作者:安鼎福
1900年
卷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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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权既明哲身别纸庚辰[编辑]

惠来别纸。三复玩赏。精核之论。超诣之见。诚为钦叹。读书须要有疑。有疑而后。可以进业。朱子曰。读书大疑则大进。又曰。始读未始有疑。其次渐渐有疑。中则节节是疑。过了这一番后疑渐释。以至融贯会通。方是学。此为读书之一大断案也。更无别法。而大抵圣贤言语。皆平易明白。不可探曲以求。自致缠绕于疑乱之中矣。退溪李子曰。读书不必深求异意。当于本文上。求见在之义。此语的当简易。试入思议也。经文固有两般义。后人解释时。必量度而取其最近者。今君读书。有与传义不同者。试就其不同处。剂量轻重。讽咏详玩。则自有可别之道矣。我之私意。横在肚里。却以先儒之说。求合于己。是甚不可。若然则我去自做一般文。何必苦苦读古书乎。蒙陋病废中。知识昏昧。实无论于难疑答问之业。而盛意难负。逐条仰答。只见其不自量也。时有雅颂疑问。故先生逐条答之。有是书。

答权既明改葬问目辛巳[编辑]

古者死葬无出乡。茔域只用昭穆之制。又无青乌锦囊某山某水之说。则其改葬。不过或因盗贼发掘。或因水潦崩颓。尸柩将露。不得不改葬而有其礼矣。大全朱子答程正思曰。迁葬重事。不宜举动者。若得已。不如且已也。此其十分慎重意也。今世多以吉凶之说改葬。而旧圹安稳。则因而掩土。更封而不迁。若尼山尹相之葬其祖是也。若曰既已开坟。则圹虽安稳。吉气已泄。反成祸害。其势不可不改葬云。则是于孝子之心。果何如耶。到此术士之言。决不可从。

丧服曰。改葬缌。马注墓事已而除。不必三月。惟三年者服缌。周以下无服。郑注服缌者。臣为君子为父妻为夫。亲见尸柩。不可无服。服缌三月而除之。王注既葬而除。不得待三月之限。盖从马说也。此后诸儒从马从郑。议论纷纭。丘氏仪节亦云葬后释缌服。服素服。然而语类朱子答叶贺孙曰。礼宜从厚。当如郑氏。此当为正论。通典宋庾蔚之曰。改葬缌。若用始亡之服。则是死其亲。故制缌以示变吉。其旬月而葬。则当如郑氏。卒缌之限三月而葬。若葬过三月者。须葬毕释服。服为葬设故也。糓梁传庄公三年。葬桓王。改葬也。改葬之礼。举下缅也。注家谓改葬之礼缌。举五服之最下者。以丧缅邈远也。天子诸侯易服而葬之礼。以其交神明也。不可以纯凶。况其缅者乎。据此则其服缌。但举轻服。以示其变服之意而已。与齐衰三月自不同。亲丧至重。古人岂不欲为加隆之制乎。不当用齐衰之制。轻变古礼。

妇人服。礼无所言。而通典王翼曰。以郑氏臣子妻之例推之。女子虽降父母。亦子也。今男女皆缌。于义亦通。据此则子之妻。古礼虽服舅姑期。自宋以后。升为三年服。则当依礼家应服三年者改葬服缌之文而服之为当也。又按开元礼。启日至墓所。主人众主人妻妾女子子俱缌服。周以下皆素服。丘仪改葬缌。子与妻也。退溪先生曰。所谓妻。子之妻也。星丈亦言今也妻与夫斩衰皆同。则恐不可不服。

俱服当在破墓出柩之日。今世用术家言。前期破墓。未必开役。则须以素服行事。至穿圹出柩之时。具服设位似当。

古无改葬礼。而自开元礼详定仪节。丘氏专用开元礼。当考而行。幷迁父母葬。则其礼似当用幷有丧之例。然而以布筵设同几之义推之。灵床设奠上食之节。皆傡设而行之耶。

告庙一节。金士纯问。墓所远。或云主人临行告庙。或云主人先去墓所。及其葬前一日。子侄之在家者代行。二说如何。退溪曰两可。然则当择斯二者而行之耳。

答权既明书丙戌[编辑]

见君与士宾书。不觉欣耸。当此吾道益孤之日。诸君果能与之观感箴警。以至于大中至正之域。则何幸何幸。士宾之于君。忠告善道之意。蔼然真切。今世何尝有此等事耶。君能听受。则必当有效。而其中枢机之戒。尤合于君之病痛。明者亦应知之。玆敢因宾书而论之。君固有考究过中之弊。读书有疑。固是美事。小疑则小进。大疑则大进。实是不易之定训。然而惟疑之务而靡所底定。则心緖渐纷而实效难得。愚则以为读书虽以自得为贵。先以自得之意横在肚间。则其弊恐于先儒之训。有洗垢索瘢之嫌。故当依其成训。读来读去。沉潜玩味之久而疑终未已。则又自以为我一时粗浅之见。岂有过于前辈者。是必吾见妄也。又读之之久而疑终未解。则质之以义理。讲之于先觉。以求其至当之归。若使吾见不至甚妄。则亦可备一说。不可以此自足。有轻视前辈之习。学之一字。始见于书之说命。其言曰。惟学逊志。懋时敏。学必逊志然后。于古训与朋友之言。易于虚受。无扞格之患。此万世学者最初为学承受之至训也。窃观学者若读数十卷书。稍能讲究数件义理而有得焉。则遂欲事事求过于前辈。至若训诰篇章。断断分裂。未免挦扯䍀缕之讥。此实痛征处也。愚观君与宾书。有不安之意。何者。宾言于君药石。而君亦受而喜之曰药石云尔。则君于此当引自己受病处。以示其致感之意。益求其警可矣。而君之书。更以宾友病处。论列以䂓之。此实古义然矣。而自其皮膜观之。则有若互讥者然。此于逊志之义。有相背矣。君幸勿以此为拘拙之见而试入思议也。向日君过时。深以阳明致知之说为当。其时虽欲以拙见相告。而气动未果。殆犹为恨。阳明所以得罪先儒者。以其入头工夫错误故也。朱子以物训理。而阳明非之曰。理不可别在物上。吾心即理也。心之所动。莫非良知也。不可分心与理为二。遂讥朱子以告子义外之学。此岂非太郞当者乎。心之官则思。思主知。朱子释致知格物。以心之知。格物之理。盖心有知之理。故能穷物理。则吾心所知之理。与散在物上之理。合而为一。何必直训心为理。又以心之所知为良知。夫人之气质不同。圣人之心则固皆出于良知之本然。而众人之心则为气所乘。流于偏塞。其心之知。多出于人欲。阳明此说。认人欲为天理。其流之弊。可胜言哉。阳明年谱。尝遭其亲丧。教其子弟曰。汝辈心欲食肉则当食肉。欲食而不食。是欺其心也。噫嘻。此何语也。圣人制礼。欲使贤者不得过焉。不肖者企而及之。此所以为中也。阳明私心自用之弊至于是。可叹。又其释格物致知。谓致吾之良知。则物各得其正。此亦倒释经文。自不觉其说之矛盾也。又倡知行合一之说。以经训言之。知行何尝合一。而阳明之骋辩为此者。欲破朱子致知之说。而亦不觉其说之混沦无辨。自归于释氏之见。此义公亦见知否。

答权既明别纸戊子[编辑]

问。近因邻有丧。取考礼。丧变除之节多疑。玆以奉禀。按礼。孝子饭含始袒。含毕还袭。至小敛凭尸后。始袒括发。拜宾后还袭。凡齐衰期以下诸有服者。至是始去冠袒免。而今俗孝子自初丧至小敛皆袒。无还袭之节。期服以下。皆去冠露䯻。恐未安。

答。始丧变服之节。详于丧服图及家礼易服条。好礼之家自当依礼行之。家礼初丧。孝子无袒。至含始袒。含毕袭。小敛后袒。至成服前。无更袭之文。此似是从简之意。而此等节目。古礼亦不甚烦。从之为宜。期服之去冠。礼所未闻。此皆俗礼之沽略者。何可从也。

问。按礼孝子袒。非国君大夫来吊。不过三次。饭含时小敛后大敛时。然则有事则袒。无事则袭。而檀弓曰。袒括。去餙之甚也。有袒有袭。哀之节也。且小敛袒。不在当敛时。而在凭尸后。何义欤。

答。丧礼袒。有有事而袒者。有为去餙而袒者。细考仪礼。可知矣。小敛袒。在凭尸后者。所谓有事之袒。袭敛有司事。故孝子不袒。饭含奉尸。主人事故袒。

问。孝子饭含。在括发之前。则古人笄纚而行之。今人被发而行之。饭含礼重。不冠而行之似未安。按礼䟽曰。既袭三称。主人服素委貌。加环绖。然则饭含或在瓌绖后耶。

答。问丧注。始死去冠。惟留笄纚。二日乃去之。勉斋引用于丧服图。其云二日则至于小敛前也。然则含时笄纚而已。古礼笄纚之时。即家礼被发之时。礼既如是。不冠而行含礼。何未安之有。所引礼䟽。未知出于何处耶。更示为望。

问。小记曰。斩衰括发以麻。为母括发以麻。免以布。然则斩衰礼无服免之时耶。礼曰冠者至尊之服。不当加肉袒之上。故以免代之。然则斩衰袒时。独不可着免耶。饭含袒。若在环绖之前。则是鸡纚而袒矣。小敛袒。在环绖之后。则袒时素委貌瓌绖自在耶。既不居肉袒之体。则去之而袒耶。主人拜宾。袭绖于序东。袭绖之时。更着素委貌而袭绖耶。抑直加于括发之上耶。大敛袒时。首绖及素委貌不变耶。母丧则袭绖时脱免。而大敛袒时。更着免耶。绞带之受。在何时耶。

答。免之用尤广。虽斩衰。亦有免时。如启殡后。虽斩衰亦免是也。然则斩衰亦有免矣。小记注斩衰只括发。母丧则括发而免。其义不可知。岂非免是代冠之物。则稍有容餙矣。斩衰至重。故只括发而无容餙耶。丧服图小敛变服。有环绖素委貌。既凭尸后。袒括发免绖带。然则首绖后环绖当去矣。素委貌则似当仍之。后来丘氏仪节。以俗用孝巾。代素委貌。而加首绖于其上。古今似不异矣。绞带则士丧记。小敛凭尸后。主人绞带云。则其受用之时可知矣。母丧袭绖时及大敛时着免与否未考。

问。杂记曰。小敛环绖。君士大夫一也。丧大记曰。君将大敛。子弁绖。即位于序端。注弁绖。素弁上加环绖。小敛环绖既去于括发之时。而又袭绖于序东。则环绖之尚在于大敛可疑。抑去之而至大敛更服。如启殡时耶。

答。仪礼与礼记。固多有不合处。仪礼是一定之礼。而礼记则合于古今前后不同之礼而緫以言之。故或有损益之不同而然耶。恐当以仪礼为正。不敢凑合臆说。

问。士丧礼。侇堂后主人出于足。降自西阶。众主人东即位。妇人阼阶上西面。主人拜宾即位踊。袭绖于序东。复位拜宾。在即位之前。则主人拜宾时当在西阶下。而众主人已东即位。何义欤。抑主人有不忍践位行礼之心。而众主人无此嫌而然耶。抑主人独拜。而众主人不拜耶。

答。曲礼居丧之礼。升降不由阼堦。故侇堂后主人降自西阶者。不忍践主位也。众主人先东即位者。拜宾是主人事故为然。而来谕无嫌之意。亦恐似然。此言主人拜宾。不言众主人。则不敢臆对。

问。谨按礼。亲始死。鸡纚徒跣交手哭。丧服变除曰。亲始死。孝子笄纚徒跣。既袭三称服。白布深衣。素章甫冠。檀弓。武叔之母死。既小敛。武叔投冠而括发。子游曰知礼。丧大记曰。君大夫之丧。子弁绖。大夫素弁。士素委貌。若去吉笄。不当曰笄纚。若发散而括发。不当曰投冠而括发。且冠者至尊之服。不加于肉袒之体。以免代之。岂以素弁素委貌。加之被发之上乎。且去髦之文。见于大记。而在括发之时。则不为发散而括发明甚。而家礼疾书定论如此。诚所未晓。盖亲丧被发。疑永嘉以后胡俗。而开元礼因之。家礼从之。今成大同之俗。虽未可轻论。若逢制礼作乐之圣人。亟去似无疑。未知如何。

答。纚以韬发。笄以固之。则去笄纚则发当被面矣。然而礼无去笄纚之文。古时被发有无。不可考。但左传晋惠。群臣反首茇舍。处之丧礼。则古有被发之举。而何必引西原蛮俗耶。虽云非礼。家礼断然行之。以成大同之俗。不容更议。近者子中丈言此事之非。欲自自家身后行之云。虽相视而笑。此不可行之事也。虽圣王有作。无害于义者。不必改作。但今俗奔丧者。被发而行。则已非礼意。示喩丧大记小敛始脱髦。为不被发之证。考出可喜。

问。左传反首茇舍。虽以丧礼处之。反首二字。未见其被发之义。去冠而露发。如括发样。而亦谓之反首。未可知也。来教以为圣王有作。如此无害者。不必改。此恐未然。被发终无先王之礼可据。则其为西原蛮俗无疑。此制礼作乐之君。不待终日而去者也。愚尝谓亲丧被发。舅姑三年。嫂叔有服之类。皆违先王之制。自我作法。开元礼与魏仁浦诸人。未免为礼法之罪人。未知如何。

答。左传有伊川被发之语。反首若是被发之义。则何必变文言之耶。愚亦尝以反首字为疑矣。此等条。每多自主张。语法欠稳。幸更留意焉。且更质问于长川往复后。亦为示及幸甚。

问。士丧礼髽注。始死。斩衰妇人去笄而纚。齐衰妇人骨笄而纚。此无与于被发之义也。笄是安固之物。而纚亦安固之物。若被发则直为被发。何必去笄留纚。以为自解之理耶。若使纚自解。则不当留之。况齐衰妇人骨笄而纚。则斩衰被发。齐衰不被发耶。此反为不被发之证矣。

答。齐衰妇人骨笄而纚。平日所疑。而公引为不被发之证亦好。公前书所引脱髦之语亦然矣。纚是鞱发之物。无安固之意。恐欠考。

问。顶上安䯻。我国与中原。古今无异。据士冠礼可见。推䯻恐如今人之北䯻。蛮人不冠故用此耶。初丧。笄纚至小敛凭尸后始去。笄纚则发自被。故不得不括发。男子之括发。妇人之髽。皆去笄纚以后事。而括发之状。恐如今人露䯻而以麻包而固之矣。

答。推䯻不敢臆对。其馀高见似然。汉书。卫满,尉佗皆推䯻。此夷俗也。似今我人顶上作䯻环结之状。且家礼冠礼。合䯻施掠。盖中国童子顶上作双紒。齐诗所谓緫角丱兮是也。然则顶䯻与我人无异矣。更考之。

问。既夕礼。丈夫髽。男子亦称髽。诚可疑。然小记曰。男子免而妇人髽。其义为男子则免。为妇人则髽。然则髽免同义。或可幷称于男子耶。且妇人笄。而男子亦称笄。斯则笄纚之称。亦同矣。未知如何。

答。古者丈夫妇人纚緫等首餙。以内则观之。小无异同。甚可疑也。髽字亦然。

答。殇立后一节。平日甚疑之。曾子问孔子曰。宗子殇而死。庶子不为后也云。则其不立后明矣。小记为殇后。以其服服之。陈注以父子之服释之。与曾子问不同何也。若如国家之礼。则虽殇而嗣君。固有君臣父子之义。如以私家言之。则宗子虽有君道。岂得与国家之礼。比而同之乎。殇无为人父之道而不立后明矣。其云丈夫冠而不为殇。妇人笄而不为殇者。言既冠既笄。则固有成人之道。故其服亦当以成人之服服之。非谓以此有成人之道。当为之立后也。然则小记曾问二后字不同。当从䟽说无疑。○更考陈注。终不衬切。丈夫冠而不为殇。则下文何必更言殇字乎。此上下殇字似不同。而陈氏合而言之何也。丈夫冠而不为殇。则为之立后。犹或可也。妇人笄而不为殇者。亦当立后乎。故知此节以服制言之。无关于立后与否也。此当释之曰。既冠既笄。则有成人之道。不可谓之殇矣。然则其服当以成人之服服之矣。下一句䟽谓既为殇者。应服以兄弟之服。而以本服服之者。丧在未立后之前。不须追服。不责人以非时之恩。此意较陈注。甚于本节。无上下横戾之患。而其与曾子问殇不立后之意同矣。

答权既明书[编辑]

昏礼。无男家告庙之明文。故白虎通曰。娶妻。不先告庙者。示不必安也。左传。郑忽有先配后祖之文。朱子载于通解而注之曰。此与仪礼白虎通不同。疑左氏不足信然。而曲礼曰。斋戒以告鬼神。士昏记。凡行事必用昏昕。受诸祢庙。郑注用昕使者。用昏婿也。䟽曰。用昕使者。谓男氏使向女家。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五者皆用昕。昏亲迎时也。据此则男家告庙。虽不出于仪礼正经。而已有古礼之可言矣。是以杜氏先配后庙。注云礼迎妇。必先告祖庙而后行。遂因公子围事。其所引礼。即上曲礼士昏礼等属耶。今则家礼为后来礼家三尺。必从无疑也。

答权既明书戊子[编辑]

细观来谕。有未悉愚意者。请略布之。公书云若一意反观内省而脱略于讲讨。则未免江西一偏之归。又云一欲质疑。反陷罪过。又云义理头脑处。宁容噤嘿不言乎。辞气之间。太涉发露。有不平底气像。前日愚书。信笔书报后茫然忘失。未知有何语句。教公以江西之学。亦何尝于义理头脑处。教公以噤嘿不言乎。尝闻朱子语其门人。以读书之法曰。文字宁看得浅。不可太深。宁低看。不可太高。又曰。公看文字。好立议论。是先以己意看他。却不以圣贤言语来。浇灌胸中。自后只要白看乃好。愚尝观公之读书。每欲自主议论而必求其深高。故读一书得一理。未及加沉潜缜密之功而先自主张。必欲求合于己意。若或于此不能亟回头疾旋踵。则胶滞之久。自用胜而欠逊志虚受之义。未必不为心术之害而有妨于进德修业之大功矣。当此世衰学绝。人心陷溺之馀。公辈数人。相携于寂寞之滨沧桑局外。自做冷淡生活。歌咏先王之遗泽。讲论六经之遗旨。是何等大欢喜好消息耶。是以区区相爱之至。不量自己之有无。必欲其玉成而无一疵焉。前后盛问之来。不能言下领会而为巽与之言。此所以愚昧之见。每见阻于高明者也。昔白乐天作诗一篇。必就问于邻妪。妪曰能解则录之。曰不能解则弃之。愚于诸公。若蒙不遐。思欲为白氏之邻妪。公能肯许否。公每谓大学古本自好。不必改定。又谓格致章自存。不必补亡。又谓听讼章似无着落。此非公自得之见。先儒已烂漫言之矣。愚意则常谓读章句烂熟。其于朱子本意。一句一字。皆有下落。然后始观诸说。观其议论而已。今无积累专精之工。而客见新义横在肚间。率尔曰此是而彼非。其于进学之工。有何益。而公所谓义理头脑。似不在此等处矣。愚亦于少时。妄论格致章之不必补曰。经文物有本末之物字。已是格物之物字。知所先后之知字。已是致知之知字。而接上节知止之知字。下节末句云致知在格物。又接应上节。观其文势。少无罅漏。此足为格致之文。不必更为补传。此又非先儒之言而所谓自得者也。后来思之。读书如此。亦何所益。故只欲屈首于先儒已定之论。若小儿之受业于师。只当听受而已。此果钝滞无才者。依靠掩拙之计。而亦后学之义。惟其如是耳。然天下之义理无穷。而昔贤之引而不发者亦多。讲磨习熟之馀。如有十分自得。可以质鬼神而无疑者。则或发之言语。著之文字宜矣。亦何必拘拘为也。然此岂可易易者乎。大学之分经传。自朱子始。而必以传释经。自传之首章止三章。释经文首两节。听讼章。释物有本末节。其下诸传。释经文之八条目。其义犂然可观。而栗谷亦以听讼章为未稳。此恐未解朱子释经之例也。公又谓身有之身字。当如字读。不当改以心字。力言不已。借如公所言。其于文势文义。有何十分明白不疑者乎。或者谓中庸有静存动察之工。而大学则只于动处用工。无静存之工。此却不然矣。盖大学论心之书。诚意以上。皆于动处用工。恐其有躁扰不宁之患。故正心章。必言四有所。言心有此四者。则长在动上而鉴空衡平之体。不得其正而汨乱之也。故必欲去此有所之心然后。反其本原而得其正矣。心得其正。主静之意胜而易流于昏忘。故又以视不见听不闻继之。以戒其无心之患。此二节。正如孟子勿忘勿助之意。而若能如此。则身之所谓修者。舍是无他矣。或问此章之末。又引孔子操存舍亡之训及孟子求放心之语以结之。其意亦可见矣。公必欲以身字读为可。则愿为一通文字以示之。破此迷昧如何。

答权既明书庚寅[编辑]

示谕缕缕。非公物我两忘之盛心。何以及此。慰感难胜。鄙所以平日罕言此等物事者。非有他也。盖其才分不及。而实于此有隔壁之听故也。然而尊信退陶。归宿师门。不敢有异议者。是素所自许。而来书云士兴见与士凝书。谓鄙说于岐贰之中。又有岐贰。看来。不觉骍汗浃背。所谓岐贰者。似指龙湖公喜怒同归七情之说。其所谓又有岐贰者。指鄙说之何句而言耶。岂非文辞短拙。词意未畅而然耶。请就砭教中。略言其所以然可乎。朱子曰。人心道心。既以形气性命之发得名。而合而言之。则言人心而道心亦在其中。李子曰。情之有四端七情之分。犹性之有本然气禀之异。又曰。四端是道心。七情是人心。若其细分。则四七之与本性气禀人道之别。实有不同者。李子岂不知此。而槩言其大体。故其言如是。愚祖此而为之说曰。性一也而有本性气禀之异。心一也而有人心道心之别。情一也而有四端七情之分。浑沦言时。只当曰性曰心曰情而已。四七之发。虽有理气之殊而各自对立。然均是情也。则单言情时。四七固皆不在于情圈中耶。及其所发之不同然后。实有二路之分开而不可以相通矣。长川公喜怒理发之说。与礼运七情迥然不同。此义前日与公言之。公其忘之而又有此云云耶。大抵此等说话。易生枝节。虽云道理由讲论而明。然人心不同。立言各异。辞说渐繁。气像不好。此愚所以缄默而不敢言者也。四七别纸。实欲开发退陶及师门之意。以答士凝之问。而病中精力难强。未及构出。旋自念之。此亦自费一说。所谓同浴之讥裸裎。姑止之。不敢属笔耳。与苏湖书。段段签教。是不过文句间疵病。因旧露拙。亦似无妨。且其末段过喜过怒云云一节。即长川语也。所从来既为理发。则不可以其末流之或过中而指为发于形气也。此意无病。其云与高峯略同者。谓以喜怒之有理发言也。非谓公喜怒与中节之七情同也。故不曰同而曰略同。且注其不同之意。非有如公所虑。故不敢闻命。幸更回教。

答权既明书壬辰[编辑]

来书以九畴之取法于洛书为可疑。至云自一至九之数。是童幼之所知。何待天锡而后知之。又云河洛出于纬书。戴九履一之数。有不足信。欧阳公尝以河洛为怪妄之书。不意公又有不信之语。其或掇拾欧公之緖论。欲求异于诸儒笃信之论而然耶。若是怪妄不信之书。则何以曰河出图洛出书。圣人则之云耶。伏羲则河图而画八卦。易传可考。其曰天一至地十云者。与今所传河图。沕合不忒。此果为怪妄而不信乎。大禹则洛书而布九畴。虽不经见。而大戴礼明堂篇。有二九四七五三六一八之语。且其自一至十。非汎然列数之也。天开子而一者数之始也。故一数起于北。参天两地而倚数。故三其一而三居东。三其三而九居南。三其九而七居西。三其七而一又反于北。此阳数顺而居于四正方。二居西南。两其二而四居东南。两其四而八居东北。两其八而六居西北。两其六而二又反于西南。此阴数逆而居于四隅方。此岂非位序起数自然之象乎。又履一戴九。一九合而为十。左三右七。三七合而为十。二八四六。皆相对而为十。洛书虽数止于九。而十数包在其中。则亦为五十五而与河图合。且纵横数之。皆成十五。是法象之自然。其可谓以人为之。而指为怪妄不信之书乎。伏羲仰观俯察。大禹治水成功之际。将欲画卦布畴。为开物成务之业。而图书呈瑞。其位数有可据而明之者也。故因寓其位数而则之耳。二圣人灵襟不测。睿视无涯。虽非图书。岂无卦畴。适值祯祥之出而为之耳。程子曰。观兔可以作易。况图书之位数。有非兔之可比者乎。公以自一至九。为童幼之所知。是果然矣。然其位数。岂童幼之所知乎。如公之言。则孔子所谓天一地二天三地四之语。其无异于今世小儿星一我一星二我二之谚乎。后人或疑河马洛龟之不必然。则天地间祯祥灾异之来。其变无穷。若纲目所书曹叡时张腋龟文。岂可以常例言之乎。幸公潜心密察于河洛之文。以求其至当之归趣。勿遽为率易快口之论而自归好异之科如何。公书河洛出于纬书。系辞之外。又见于何等纬书耶。河洛为数之宗。而谶纬之书。专主术数。故引而用之。亦不异矣。以纬书之所引。而指以为不信。舍易传分明之语者何也。

答权既明别纸壬寅[编辑]

复有二义。平常死者。复之以衣。有招魂复魂。冀其复生之义。兵刃死者。复之以矢。死于道者。复之以绥。有引魂返归之义。檀弓注云兵刃死者。无再生之理。用不亦诬乎。来示谓之误者诚然矣。家礼高氏注曰。淮南俗有暴死者。使数人升屋及于道傍遍呼之。亦有苏活者。此语果然矣。仆少时在南中山寺。寺僧伐木于砯崖之上。转而下之。下有僧未及避。心慌俯伏。木跳过僧身。幸免碎骨之患。而因伏不起。诸僧就视之。则僧已死矣。一老僧令群僧遍山而呼之。须臾其僧应声而起。此与高氏说不异。冀其复生之语。岂不信哉。先王朝。郑相锡五使燕道卒。返靷之际。若遇山曲路回。不相通望之处。则必举旌而招魂云。此语闻于其时同行者。引魂返归之意。实得礼意矣。未知五礼仪。有此仪否也。

礼运注。以见间二字。合为覸字。寻常不疑。今引祭义及既夕礼藏器加见之文。而明其不然。诚幸诚幸。

被发之疑。自前言之数矣。且丘氏仪节。辨之详尽。而末乃曰不敢自是。姑记于此。盖以大同之俗。不可猝变故也。然而左传。晋大夫反首茇舍。秦穆姬免服衰绖。盖以国破君掳故。以丧礼处之也。注反首。乱发下垂也。礼亲始死鸡斯云。而吉笄必去之矣。去笄则纚解而发必被矣。此语疾书已言之。考之如何。余在木邑时。闻湖中有金姓儒士。为绣衣所按验。首问亲丧不被发之罪。对曰。此是古礼。好礼家多行之。遂举一二时宰家而证之。若然则今世亦有不被发者矣。然君子行礼。不苟变俗。圣王不作。未定一王之制。则私家匹士。何敢断然行之乎。

沐浴五礼仪。君丧用香汤。盖出于周礼大丧衅鬯之意也。士庶家用之。不其僭乎。以稷以粱。何害之有。

勒帛之为带属明矣。家礼刘氏璋曰。若无深衣带履。用衫勒帛鞋亦可。此以勒帛对大带而言。则其为常时所带明矣。东史宋帝赐丽王冠服。有勒帛一条。不曰二而曰一。则非带而何。丘氏不知以为𮖐足之物。而沙溪又从之。盖古今物名之不同而有此误也。

又答壬寅[编辑]

丧中改葬合窆。世必多有行之者。未知何以为之。而以丧之轻重言。则父重而母轻。以服之轻重言。则齐衰重而缌服轻。两者处义实难。若父丧中迁母。则斩衰丧葬前不敢变服。改葬时惟以斩衰行之。恐为当然。礼曰。父母之丧偕。先葬者不虞祔。待后事。其葬服斩衰。先葬其葬。皆指母也。此以斩衰为重。不敢服齐衰以临母葬也。卑统于尊。其义然也。当破旧坟时。用缌服。下棺。先轻后重。则脱缌服齐衰。以临母葬。窆后又脱齐衰服缌。以临父葬。因行改葬。一虞后复脱缌服齐衰。题神主返虞行祭。皆以重服行之。情文似然。或曰。父丧迁母合窆。则缌服因不制耶。曰不然。所谓斩衰。但用于合窆之时。至若破母坟时及行母改葬一虞时。似不可因服斩衰而行之。家礼有重服中遭轻丧者成服之文。此可以旁证。虽在斩衰中迁母合窆时。缌服不可不制也。愚见如是。更示可否。

出系子本生亲丧服未尽前。所后家祭祀。以凶服将事。实为未安。而若单孑无他替行者。则势将躬行。且今俗平凉子布深衣。为丧人祭祠堂之服。即古墨衰行祀之意也。出后子与嫁女不异。古虽有女子既练而归之礼。今世出后子将行此礼。付所后家事于谁人乎。此恐行不得。

答权既明问目壬寅[编辑]

问。家礼虞祭亚终献。哭与不哭。终无的论。故丧内祭亚终献。今人或哭或不哭。禫祭条曰三献不哭。则丧祭三献皆哭可知。且虞祭初献。惟主人哭。馀不哭。则亚终献。只使献者哭可知。今人引忌祭初献。主人以下皆哭之文。丧内祭初献皆哭。误矣。

答。虞祭初献。主人哭再拜。复位哭止。亚献云如初献。三献云如亚献。则亚终献之有哭明矣。上云哭止则惟献者哭耳。士虞礼。尸入哭止。尸谡时又哭。注哭止尊尸。是以中间许多节措。皆无哭。出于尊尸之意也。家礼依此。为馀人不哭之礼耶。初献惟主人哭。则众主人若弟若子皆不哭。是甚可疑。忌祭初献。主人以下皆哭。虞为丧祭之始。而重于忌日。丧礼哭为重。则今却不为者何。鄙家前日虞祭时。读祝后至侑食。而主人以下皆哭。盖出于礼不足哀有馀之意也。

问。读祝时诸人无俯伏之文。而今世主人以下皆伏何也。愿闻家间已行之式。

答。古人以俯伏为尊敬之节。史多言群臣莫敢仰视。则君前平时俯伏矣。苏秦传云俯伏侍。则亦尽尊敬之道矣。莫敬于祭。而祭先之际。无俯伏之文。是未可知也。亦无禁俯伏之文。则俯伏亦不为大段失礼矣。礼虽无文。行之何妨。鄙家亦依俗行之。尝观忘不记谁人礼说。曰中国之人以立为礼。东人以俯伏为礼云。俯伏之节。东俗然也。

答权既明书壬寅[编辑]

盛问之下。终不能缄嘿。略陈鄙见。自古礼有因革。非苟为异。以其俗尚之渐变而然也。故曰君子行礼。不苟变俗。苟其大体存焉。则仪节之稍变。从俗势也。如殷人练而后祔。周人何为而卒哭而祔。质家大事用日中。文家何为而用朝乎。此皆无关于大事。而若是之类。似皆从俗而然也。秦火之馀。古经不全。汉儒掇拾成编。而其为全经则未也。自叔孙通曹褒以后。一王之礼。杂用古今。而过于从俗。古礼之湮而无传。职由于此。此识者之恨也。自此以后至唐。诸家笺䟽明白。而士大夫家所行之礼。皆不过因俗裁定而已。开元礼出而后。遂为天下贵贱通用之礼。有宋诸儒皆不过因此增损。魏公祭仪。幷采七家。而亦不出于开元礼。温公因之而有书仪。朱子因书仪而有家礼。其大义虽从古礼。而其间仪节则多未免从俗矣。此岂皆好异而然哉。今公以家礼之侑食在三献之后。读祝在初献。大失圣人之本意为言。愚以为不然。古礼有尸。故未迎尸前。设神席陈馔。读祝以享神。既迎尸后三献。皆有侑食告饱之节。后世无尸。则其势不得不读祝于初献之后。开元礼已然。无享尸之节。则其势不得不侑食于三献之后矣。公以是为非。则公之意其欲读祝于降神之后。三献皆侑。如享尸之节耶。愿欲闻之。古礼甚繁。家礼省而从简。不必以是为非矣。灌焫之僭。温公已言。而代以焚香酹酒。朱子亦曰。灌献爇萧。乃天子诸侯礼。丘氏曰。后世焚香祭神。虽非古礼。通用已久。鬼神亦安之矣。按开元礼。大夫士以下祭礼。皆有爇炉炭萧稷膟膋之文。则自唐已许用之。固无妨。且焚香酹酒。即求神于阴阳之义。其义精微。丘氏神亦安矣之说是矣。公能以其涉于僭而废之否。至若魏公祭仪。十月朔烧。献寒服之礼。必是当时谬礼而魏公行之。若是之礼。准于古而无据。适足为后世巫祝之俗习也。则亟去之无疑矣。岂可以此之类。而一切麾斥而非之哉。公之好古之意。诚为钦叹。第未知其能摆脱唐宋以后程朱子所行之礼而独行之否。圣人宁俭宁戚之训。虽未合于中庸。而至矣尽矣。区区末节之从违。何必一一从古而非今耶。今世俗节荐献。古所无。公能一切反古而不行耶。以祖先之神道言之。既安于此。则不可以一时好古之义而有所移易也。此等礼。有王者作。定为一王之礼而后可也。然愚之意。则细琐节目。不足恤也。本乏见识。凡所论列。不过依样先儒之说。为掩拙因循之计。自知其才之短拙而然也。然若有十分真正之论。则愚虽鄙劣。何敢立异于同好之间而执迷不悟耶。此等说话。既未相合。则无异于甲乙互争。同归未易。此后书䟽。只合道寒暄情素而已。若论礼论经等语。不当借视听于聋瞽而试其然否也。君子诚实之道。亦如是耳。

答权既明书甲辰[编辑]

原书云。向承谈经论礼云消雾散之教。不觉惕然于中。哲前日之缴绕文义。无所实得。得为大罪。自念朝夕救过不暇。何敢更有论说耶。以此向来迷见箚录者。一傡毁弃。未死之前。惟嘿以自修。毋陷大恶。恐为究竟法耳。

承喩公书。大异前日䂓模。颇带伊蒲塞气味。公何为而有此言耶。圣远言湮。惟有遗训。后学读此而穷其义。为践行之实。自是吾儒法门也。缴绕文义无所实得。是于明善诚身之义。不加实功而然矣。若知其为病。则只当洒脱于考求训诂之间。实然用力于四勿三贵之目。而积累之久。自当心与理一。心不待操而存。义不待精而明者。庶乎其近之矣。岂可以此而弃经学之功。而自分为大罪耶。来书又云未死之前。嘿以自修。毋陷太恶。为究竟法。此何异于少林面壁。朝夕念阿弥陁佛。忏悔前过。恳乞佛前。得生天堂。求免堕落地狱之意耶。愚于此诚不知公之有此言也。

答权既明书甲辰[编辑]

顷者公书。大异前日。此仆所以有伊蒲塞之语也。缴绕文义。自是儒学之所不免。公引以为大过何也。终无实得。是自己之过也。既知其病。则旋下其药。自是吾家法门。以公善究核善辨析之才。不为回头于明善诚身。交致其工之业。而有此默以自修。无陷大恶之语耶。顷者闻岭儒之言。复见士兴来借七克。心窃疑之而谓之曰。七克是四勿注脚。虽或有刺骨之谈。何取于斯耶。其后转闻洋学大炽。某某为首。某某次之。其馀从而化者。不知几何云。不胜惊怪。既已浪藉于人。则不必掩遮于相好之间矣。老佛杨墨。以其道之不同于吾儒。故其弊也归于虚无寂灭。无父无君之教。此所以为异端也。今所谓天学。是佛氏之变其名者尔。愚亦略观大意。天堂地狱一也。魔鬼一也。斋素一也。无君臣父子夫妇之伦一也。十诫与七戒不异。四行与四大亦同。其馀不能枚举。而大抵以救世为言。鸠摩罗什,达摩尊者。皆以救世。涉重溟到中国。以宣其化。利玛窦等。亦不过如是而已。古人谓释氏自私欲超脱生死而然也。今为天主之学者。昼夜祈恳。祈免堕于地狱。是皆佛学也。诸君平日常斥佛而今束手于此。则必有别般文字可以动人者而然也。是故前书之请有以也。今闻德操抱多少书而进去。今者过此不见。未知其故也。岂以其道不同而不相谋耶。天主导人为善之意。必不如此也。然圣人明明德于天下者。其救世之意。为如何哉。何必舍名教之乐地而求生天堂乎。所谓闻用夏变夷。未闻变于夷者此也。幸谅更教之也。

与权既明书甲辰[编辑]

不审辰下侍履如何。日前再度候书。略摅鄙意。或见答而不答所问之实事。或不赐答。似以事故之匆匆。行人之忙遽而然也。窃有微意。又申前见而索言之。亶出箴规之意。不以老耄之呓语而麾斥之。试屈意而垂听焉。朋友之义。贵在䂓箴。若不䂓箴而徒以谀佞为意。则是果朋友相与之义耶。世所称朋友。所谓面朋。非同志为友之友也。仆之于公。安忍以面朋为期。而惟其言之是从乎。仆本不才。知见卤莽。不敢与论于讲讨之末。前已与公言之矣。岂敢复此烦聒。而盖有不得已而为也。公自少为学。至此已多年矣。可谓年高德卲而终无定䂓。务出新意而少信服先儒之意。考究同异而无沉潜缜密之工。不用力于涵养之实而本源不固。不遵行于已定之训而私意横出。以是之故。随遇而变。见物而迁。人曰主敬之义非也。公亦曰非也。人曰未发之训非也。公亦曰非也。人曰人心道心之语。非舜辞也。公亦曰非舜辞也。闻人好异之论。不复深究体察而从而和之。公之受病。全在于以主敬未发为非而不能致力于本源之致也。今又闻西士之学。公未免为浮躁诸少辈之所倡导。今世斯文之期许。知旧之倚重。世人之属目。少辈之宗主。舍公而谁。而忽焉为异学之归。是果何为而然乎。以愚观之。西士之言。虽张皇辩博。而都是释氏之粗迹。半不及于禅家精微之论。宁从达摩慧能识心见性之言。岂可为西士昼夜祈恳。无异巫祝之举乎。为此而果免地狱。志士必不为也。况为吾儒之学者乎。是为圣门之怪魅。儒林之蟊贼。亟黜之可也。今闻某某辈。相与结约。攻习新学之说。狼藉去来之口。此皆公之切友与门徒也。公如有禁抑之道。岂至此横骛。而不惟不能禁抑。又从而推波助澜何哉。向者菊孙过此。略道此事。余语其不然而强辨不已。余已知其出于家庭之论耳。夫道家之尊老君。释氏之尊释迦。西士之尊耶苏。其义一也。三家之学。皆当其人为之耳。非吾儒之所学也。西士之学后出。而欲高于二氏。托言于无上之天主。使诸家莫敢谁何。挟天子令诸侯之意。其为计亦巧矣。余略观其书。疮疣百出。书中言论妄诞。诋斥圣贤之意。不一而足。以为皆不识真道之所在何如。是无忌惮也。为吾儒者。不能明辨而痛斥之。乃反敛衽而束手焉。未知有何实然的知之理而然乎。盖其人固多异类。聦明才辩。技艺法术。非中国之所及者。故人多屈服于此。幷与其学而信之云。岂其然哉。其学之荒诞灵怪。实与二氏无异。今之儒者斥二氏为异端。而反以此为真学。人心之惑溺。一至于此。此正世道污隆。士学邪正之一大机也。噫。天下之生久矣。气化嬗运。醇漓朴散。治日少而乱日多。君子道消。小人道长。正学泯而邪说张。世愈降而渐趋于下。岂不可闷。西士耶苏之名。即救世之义。而所尊者天主。劝善惩恶。而有天堂地狱之说。与二氏同。其诵言诱导者。天主也天堂也地狱也。大义只此而已。余依其说而解之曰。彼曰有天主。吾亦曰有天主。天主即上帝也。诗书之言上帝。圣人之言天。明有其文。则岂无其实而假托以言耶。彼曰有天堂。吾亦曰有天堂。诗云文王陟降。在帝左右。又曰。三后在天。书曰。多先哲王在天。既有上帝。则岂无上帝所居之位乎。彼曰有地狱。吾乃曰地狱之刑。异于圣王制刑之义。甚可疑也。圣王之刑。制之于未然。何如其仁也。地狱之刑。生时任人为恶。死后追论灵魂。不几于罔民乎。今见其书。所谓地狱之刑。殆非人世可比。岂以上帝至仁之心。何如是惨毒乎。且言人之灵魂。终古不散。受善恶之报。此理茫昧。不能质言。先儒散有久速之说。似然矣。若如其说。则寅生以后人类至多。地狱天堂。虽云闲旷。何处容其灵魂乎。以人道推之。则自古及今。人皆长生不死。则人数至繁。其能容于此世乎。尝见佛书。一钵上。容六十万菩萨。其果如是耶。是其说之妄也。然姑因其说而不斥之曰。既有赏善之天堂。则亦有罚恶之地狱。其或然矣。然天堂地狱。谁能见之乎。至若传记之所存。氓俗之所传。终归荒诞。阙之可也。晋书王坦之与僧竺法师。为名理之交。尝疑天堂地狱之说。约以先死者来报。一日竺师来见曰。我已归化。地狱之说不然。而但当勤修道德。以跻上升耳。此亦以地狱为无也。然而此不足说也。其有无。不必多辨。但圣人不语怪力乱神。怪是希有之事。神是无形之物。指希有无形而语之不已。则其弊何所至底耶。是以圣人不语也。以吾儒事上帝之道言之。上帝降衷之性。天命之性。皆禀于天而自有者也。诗曰。上帝临汝。无贰尔心。曰对越上帝。曰畏天命。此非天地有形之天。即天主之天也。无非吾儒戒惧谨独。主敬涵养之工。尊事上帝之道。岂过于是。而不待西士而更明也。所可痛者。西士以上帝为私主。而谓中国人不知也。必也一日五拜天。七日一斋素。昼夜祈恳。求免罪过而后。可为事天之实事。此何异于佛家忏悔之举乎。吾儒之学。光明正大。如天地之高阔。日月之照耀。无一毫隐曲恍惚难见之事。何不为此而反以彼为真道之所在耶。其学曰。此世现世也。现世之祸福暂耳。岂若为后世天堂地狱之祸福。万世之受苦乐乎。愚于此亦有言曰。天主上帝之造此三界。有上中下之分。上界有上界之事。中下界各有其事。所谓上界下界之事。非人之所可测量者也。如以中界人事言之。为人之道。不过修己治人而已。修己治人之事。具在方册。若依而行之。则自有可行之道。所谓西学救世之术。岂过于是哉。名虽救世。其实专为一己之私。无异道佛之教也。其所谓救世。与圣人明德新民之功。公私大小之别。为如何哉。其流之弊。必将指无为有。指虚为实。举一世而归于幻妄之域。人心煽动。后世所谓莲社弥勒之徒。必将接迹而起。为妖贼之嚆矢而乱未有已。作俑之罪。其必有归矣。吾人既生此现世。则当从现世之事。求经训之所教而行之而已。天堂地狱。何关于我哉。日前于四来宿。语到此学。乃曰。西国尝禁此学。诛杀不啻千万人。而终不能禁。日本亦禁此学。诛杀亦数万人云。安知我国亦无此事乎。况此党议分裂。彼此伺衅。掩善扬恶之时。设有人为一网打尽之计。而受败身污名之辱。则到此之时。天主其能救之乎。窃恐天堂之乐未及享。而世祸来逼矣。可不慎哉。可不惧哉。公辈既溺于此。则不能洗心旋踵。以祛此习。反谓之曰。地狱之设。正为某丈。愚于此甘受而不忍为此态也。昨日柳玉卿录示钱牧斋景教考一节。其言曰。大秦今西洋夷僧之黠通文字者。膏唇拭舌。妄为之辞。虽有妙解可取。其所行教。不过西夷之事。明是竺教之一支下乘最劣者。其言正与鄙说合。钱是当世人。则岂无所见而云然耶。以此言之。中国儒士必不尊信此教可知。而其所信从者。不过市井闾巷之愚氓也。公辈不能从中国儒士之学。而乃与其愚氓同归。岂不羞吝哉。此正大是非大利害间。故不惮烦而求教。幸夬赐至论。以破愚迷之见。至可至可。天学设问。欲为录送。而书出甚难。不得送呈。于四誊去。则似有可见之路。然皆妄说。何能动公辈已定之成学耶。士兴之闻问久阻。或有安信之可闻耶。如有便。此书胎送。见后焚裂之意。亦告之如何。不宣。

与权省吾日身壬寅[编辑]

向者古文尚书一节。令伯有言。深以皇甫谧伪撰为言。而从古儒者皆为谧所欺云。其时略有所辨。而今见来书。纸头所录。是令伯笔也。终守旧见。人见之不相合如此。岂可强以同之乎。大抵书经源委。吾颇详知之矣。三坟五典。尚矣无征。孔子删之。断自唐虞。以讫于周凡百篇。遭秦火毁灭。汉文时伏胜以周末遗民。犹说旧文。使鼂错受之。得二十八篇。是曰今文。其后伪泰誓出。合为二十九篇。太史公所引。皆是伪泰誓也。武帝时鲁恭王毁孔子故宅。于复壁中得古文书及礼记论语孝经等文。孔安国校正。于书得二十五篇。又别出舜典今文合于尧典。益稷今文合于皋陶谟。盘庚今文合三篇为一。康王之诰今文合于顾命。共为二十九篇。合今文为五十八篇。今所传是也。古文即孔壁所传。而司马迁问于安国。此出于汉书。可考而知也。后以巫蛊事。未遑传焉。自此以后。汉儒但闻尚书有五十八篇。而孔壁所传。未及见矣。其时有张霸者。造伪书二十四篇。称为古文尚书。两汉儒者所传。皆霸伪文也。杜预左氏注。韦昭国语注。赵岐孟子注所引书。皆出于孔壁古文。而霸书亦不存。故皆指为逸书。其实末尝逸也。后来刘歆移书让太常博士。不立古文。然歆所见。亦霸伪文也。是以贾马郑服之辈。皆不见古文。令伯所云郑玄初不见古文云者是矣。但此无十三经注䟽。无以核破。是可恨也。东晋时梅赜奏上古文。始行于世。而齐明帝建武四年。姚方兴于大航头。得古文舜典。至隋文帝开皇三年。求遗书。于是而古文大备。唐天宝间。诏卫衡刊行古文。遂大行于世。今所传。皆天宝本也。蔡邕石经。皆伏生今文也。书经源委之见于正史者如此。未知后来中国人于正史之外。求得何许别般文字。而要不出妄人之谎说也。明人好诋宋儒。而其所诋者。皆是文人之轻薄者也。无异于廊奚之骂主。其中虽不无可取之言。而岂可以此而尊信之乎。晋书皇甫谧传。少时亦见之。但记其所著文字。而所谓伪撰古文尚书则未之记焉。恨不能更见。定其然否也。且郑注之非古文。则信如令伯之言。而孔䟽之见于今蔡传。若蔡仲之命,伊训,太甲,君陈等篇。不一而足。则孔䟽之见古文信矣。而终不斥谧书之伪者何也。至于孔子所引君陈。及左传国语孟子礼记所引许多文字。皆非古文。而何假使谧剽窃此等文字而为之。谧之文。传于世多矣。其论说义理。文章笔法。岂谧所能窥其仿佛者乎。今不信前古儒贤传信文字。而突然听信新学后生辈之妄见。指以为信。而推波助澜曰。从古诸儒。皆为谧所欺云。从古诸儒。有何等见识。何等博览。而几数千年。昧昧见欺而莫之察乎。顾此愚昧惟有笃信古贤之意。所谓宿习难忘。旧步难改。而革旧从新。非大勇而能之乎。终不能烂漫同归。奈何奈何。昔在湖邑。有一士人来问某丈以人心道心之说。非圣人之语。圣学无涵养工夫。涵养之说。是后儒妄论也。闻之不胜惊骇。以不知答之。今者若此等论。无异于是。窃观近来诸君经学。实有透得新义。发前未发者。而若徒致力于此。未免能言之归。而向后惊天动地之论。愈出愈奇。而六经无全文。此岂成说乎。君子之学。虽在明经。而师心自用。则经亦何用哉。以近而易知者言之。家有贤父兄。其言行可为子孙之法则。而不无一二之错误。则以其一二之错误。掩其大体可乎。程朱是后世之亚圣。而斯文之父兄也。人若诋訿其贤父兄。则是果为良子弟乎。愚见如是而已。

与郑君显赫东[编辑]

久阻良菀。定省之暇。读诗有味。能有新意否。读诗无别意。古人已言之矣。不过曰求其性情之正而已。夫子论诗。数语尽之。当体其意而读之耳。四书性理之书。则有可以字字句句求之者矣。诗则不如是。统看大意及比兴之义。次看分章立言之浅深。次看每句志向之所存。则其人情密察。庶可无所逃矣。然而诗贵讽咏。上下而求之。若卒乍急迫而读之。则亦不得其真味矣。古者专对。无诗才则不能。看于左传可知。盖酌人情审风土。论政事察物理。无过于诗。故其所咏之事。虽引物比兴。似为不紧。而若引归于实地人事而观之。则言意之外。自可有觉得者矣。所谓讽谏诗是也。言者无罪。听者不怒。此意思却好。亦不可不知也。

东山二章。槩言丈夫出征。家人独居。室宇荒废。不能修理。故其言如此也。家中虽有妇女。安能事事不愆。如男子时耶。妇人惟能主馈。井灶之任。容或为之。其他非所能也。且男子不在家。则无人往来。檐宇不除。室堂不扫。果裸之施。伊威之在。皆所不免也。古者上农夫八人。其下则至于一夫一妇。而一夫出征。则家中惟有一妇在矣。假使有馀丁。凡师旅之大者。则必竭作。竭作。尽赴征役之谓也。然则家无男丁者亦多矣。大抵此诗。在上者为之。代言其室家荒废。家人思念之状。以尽其情而已。安可必谓之有是事然后为是言耶。孟子所谓不以辞害意是也。周馀黎民。靡有孑遗。若言人民多死。户口耗缩。则可谓之靡有孑遗可乎。读诗大体。求诗人性情所发而究其旨意之所存。次之讽咏。以审其比兴之体。次之名物。以核其物理之然可也。若致意于字句。如四书性理之说。则大段不可。

与郑君显书庚申[编辑]

古昔有志士每云悲秋。嘿思其意。则信有可悲者存焉。光阴迅速。为可悲也。气候萧条。为可悲也。有志未就。为可悲也。今适节近重阳。亦念今人与古无异矣。足下年富。前涂尽远。非如鄙物到下舂之势而有难瘳之疾者矣。然而风光不贷。少者易老。健者易病。无志则已。苟有志焉。盍于少而健时用力。虽至老病。不使有仰屋之叹。如鄙物为也。年前与君相从。乐善意多而向学心切。私心喜仰。近来或相见过。似与前日少异。气貌言辞之间。或未免有流浪之渐。亦似无慥慥吃紧之意。私心怅然。不任区区。岂非匆匆相见。有未及知而然耶。若使吾言妄也。妄在我。诚为可喜。若有一毫不妄。其能加意否。心有所存。不敢藏于相爱之间。无以病里呓言观则何感。

答郑君显书[编辑]

南渡以后。朱子之学行天下。我东则事元以来。略知有濂洛文字。而牧圃诸儒。始倡性理之说。至退陶子。集其大成。而其平生为学也。步步朱子。心心朱子。亦东方之一朱子。而节要一书。尽其精力。则诚学者之最初用工。终身受用者也。然而近世人多不读之。是以实学渐晦而俗学渐胜也。今闻读此书。不觉喜悦。每见人劝读此书。亦以劝儿曹而未见其从。何幸吾人之有是工也。愿劳力。无致意于文字之可法。而究其心术用功之源。如何如何。

与郑君显书[编辑]

欧公诗云天下至乐事。终日在几间。后人以至乐名其堂。而朱子记之。周公岂欺我哉。每以此欲告相爱之间。舍君显而谁哉。幸须勤苦其业。恢拓其心。且谦谦自持。不徒外为恭逊而已。内亦与之俱化。则其进岂可量也。

与郑君显书[编辑]

近来常窃观左右神气未叙。有若隐忧深虑者然。未知有何关心而见于外耶。古人虽曰心欲小。张子亦曰心要弘放。盖弘放则心界恢拓。多少物累。不能以挠之。中庸素位之效。亦自此中出来。鄙物虽不敢以是自许。而居穷处困。随事应之而已。未尝系累。故积病在身而撑度至今。未必非其效也。大丈夫七尺之身。为琐琐物累所牵。致失我和平之气。岂不可惜者乎。

与郑君显书[编辑]

尝记古贤告君之语曰。人君接贤士大夫之时少。接宦官宫妾之时多。近习之害。不惟人君为然也。匹夫亦然。虽欲有意于此事。众楚之咻。未免牵己而动心焉。凡侪流之握手把臂。谑浪笑傲。莫非害吾之德性处。此甚难矣。幸谅之焉。

书赠郑君显[编辑]

古人常鸡鸣而起。诗云夙兴夜寐。无忝尔所生。周公思兼三王。坐而待朝。可见矣。杜诗居家常早起。治家不早起。事务丛脞。治心而怠惰其身。使晓朝清明之气。为睡魔所困何哉。

身者亲之遗也。一毛一发。非我所私。苟知此意。当识事亲之道。舜圣而瞽瞍恶。舜事瞽瞍。曷尝知己之为圣哉。恭为子职。瞽亦允若。后世人父岂更有瞽瞍。而人子不能尽其职。陷身不孝。其祸始于恃恩。中于不顺。终于自私。可胜叹哉。昏定而晨省。冬温而夏凊。生养病忧。丧哀葬祭以礼。惟无违而已。

吾心之灵。万善备具。谛思则立名而止。然而公私义利之间。天理人欲。与为消长。非以圣贤义理之说浇灌心源。则灵明之体。有时枯滞矣。故必读书。以求义理之所在而体行之。

心身之君也。兴身恒于斯。败身恒于斯。敬谨以守之。犹周召之辅成王乎。怠荒以失之。犹蜚恶之助受辛乎。

人生斯世。与众人共处。何处多得贤师畏友以处乎。嘉善而矜不能。皆为我师。无论亲踈贵贱贤愚。皆当谦恭而待之。诗云温温恭人。惟德之基。易曰谦谦君子。卑以自牧。若貌温谦而心不温谦。是伪也非真也。德之贼也。此当验之于心。不可须臾忘。

客散事歇。心身俱闲。万境皆寂。此时私欲易乘。当振拔精明。瞋目猛省。克敬克畏。以保虚明之体。若心无主宰。浮念乍生。乍生不已。至于烦扰。攘却不去。渐流于恶。不能禁止。凡制治者治于未乱之前。治心者治于未接物之时。

心有所欲。当思之曰。是天理乎人欲乎。天理则扩充之。人欲则遏绝之。预察而审防之。

学之不进。由于姑息也优游也游戯也。三者为陷人坑。一堕其坑。终身不能自拔。学之不进。由于自画也自足也。二者为鬼门关。过此则有无限好光景。

猛将用兵。不胜不退。酷吏断狱。不决不止。学犹是也。日诵夙兴夜寐箴,敬斋箴。日玩小学家礼。

读书次第[编辑]

大学,论语,孟子,中庸,心经,近思录性理诸书。兼致其功。

答郑龙卿显东庚子[编辑]

令胤传致手䟽。此非等闲情分。示谕税服一节。檀弓曾子曰。小功不税。音堆追也则是远兄弟终无服也而可乎。然则小功闻讣后时。可以闻讣日计月为服。只服残月。似不可矣。以礼言之。则小功不税。而曾子言如此。以情而加厚之也。况缌是服之轻者。却不税矣。如此服则只当如服小功之例耳。人家有事。则必告于祠堂。丧是何等重大。而古今礼。皆无所言。盖以宗子言之。攀擗叫遑。无暇于告。他人摄告。亦不可故也。自创无于礼之礼。非后人之所能。此亦君子谨礼之一端。哀意如何。既告于家庙。则事在既往。不必言。若宗家未告之位。似不必更告矣。

与郑龙卿书[编辑]

望日之会可乐。而礼节草草可欠。亦涉扰扰。实不如静地稳晤也。仆一无猷为。衰病作祟奈何。圣人晩来读易。韦编三绝。且曰发愤忘食。乐以忘忧。不知老之将至。后人其敢以衰病自废耶。三复讽吟。不觉汗背。公之穷窘甚矣。亦以此意培埴自有之乐。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