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齋全書/卷百三

維基文庫,自由的圖書館
卷百二 弘齋全書
卷百三
作者:李祘
卷百四

經史講義四十○易[编辑]

已日之已。或曰當讀作戊己之己。十日至庚。而庚更革也。自庚至己。十日浹矣。己日者浹日也。湯之伐桀。猶曰舍我穡事。而割正夏。故革卽日不孚。浹日乃革。朱子亦嘗以是說問答。而不取於本義何歟。

行恁對。已者蓋革之謂也。故昔林艾軒因革卦明治曆之法。若以戊己之己釋之。則恐有難通之嫌。以浹日爲主而言矣。自甲而數至十日卽癸。何不曰癸日而必曰己日。自乙而數至十日卽甲。何不曰甲日而必曰己日乎。如是推步。天干十日。皆可稱某日。而若取庚義云爾則巽之先庚後庚。朱子亦以辛癸釋之。恐不可以一時問答。有所起疑也。

革言三就之說。當從傳義。而先儒以武王克商反商政爲一就。釋囚封墓爲二就。散財發粟爲三就。又曰三者。猶先甲三日之三。就謂誥之使知也。武王三就之說。未知其然。而先甲三日之言。不爲無義歟。

翼晉對。易中言三者多在離體上。如同人之三曰三歲不興。明夷之初曰三日不食。未濟之四曰三年有賞。旣濟之三曰三年克之。蓋離居三。三者離之象也。此卦內離而三居離之上。故有三就之象。此言爻中之象也。傳言審察當革之言。至于三而皆合者。又言象中之義也。易中取義。本不可典要看。而若以爲武王反商政釋囚散財時事。則此一爻本爲武王作。而在他人則不足以當之乎。又若以三就之三。擬之於先甲三日之三。則猶或彷彿。而就之謂誥之使知者。求諸文義。未見其信然。顧何必捨傳義平易之訓。而別求務新之論耶。以上革

我仇有疾。王弼以六五爲九二仇。伊川以初六爲九二仇。鄭虞以九四爲九二仇。其說之若是不同何也。初六爲仇之義。固已詳悉於程傳。而六五九四之說。可以竭論歟。我據四之應。而四承我之應。則我之所仇。宜在於四。而子夏傳亦曰四以近權。惡我專任。以此參看。則以四爲仇。最爲較著歟。

翼晉對。九二以陽剛居中。上應六五之君。當鼎之時。爲鼎之腹。而能勝其任者也。甲者所謂恐其加益而反溢者。是乃淺之看九二也。且凡易中取象。陽實陰虛。九二之陽。固當上實於六五之陰。六五之陰。安能下實於九二之陽。至有滿溢之慮耶。以五爲仇之說。恐不必多辨。乙者所謂我乘彼應。故彼以我爲仇。彼承我應。故我以彼爲仇者。雖似近理。而第以有疾二字觀之。象中言疾。多指陰爻。如豫之貞疾豐之疑疾損之損疾。蓋言其陰柔之疾也。以此推之。仇之爲初六。可知已矣。且所謂四以近君。忌我專任者。亦似近之。而四方志應於初。至有覆餗之凶。奚暇仇二之爲哉。陰陽家所謂貪合忘克是也。仇四之說。亦不在多辨。都不如篤信傳義之訓矣。

九四之折足。實由於初六之顚趾。則用非其人之咎。固難逭於形渥之凶。而彼匪才而私應。由我而覆餗者。獨可无咎而已乎。是故先儒有言曰初爲鼎趾顚而上焉不承乎四。四故折足。蓋所以深惡之。而不獨九四之是咎也。然以傳義考之則却似不然何歟。

晴對。折足之義。先儒論說多矣。蔡節齋胡雲峯則皆以爲四與初爲應。而初之顚趾。卽四之折足也。李西溪則以爲上下體。分爲二鼎。下體之鼎。有足而无耳。上體之鼎。有耳而无足。故四爲折足之象。來知德則以爲四變。中爻爲震。足之象。中爻變爲兌。折之象。故曰折足。蓋蔡胡之說則以義言者而合於傳義之旨。李來之論則以象言者而亦有可取之義。此先儒所謂以象以義。無處不通者也。今若以初之顚趾而不承乎四。爲折足之象。則其義亦通。然而時位之不同。則雖爲正應。而其象各殊者。他卦亦多矣。夫四居大臣之位。不中不正。而下應初六之陰柔。則任用亦非其人。宜有形渥之凶。而初六則雖與四爲應。居鼎之下。旣未有實。而又有出否之利。則无咎也固矣。此之謂時位之不同也。是以居上而任重者。用非其人。則覆敗之禍。必在於其身。故易之示戒。專在於九四。而傳義之所釋。又如是深切。然則諸儒之論說。雖或有可取。而俱不若傳義之最爲明正矣。以上鼎

震驚百里。不喪匕鬯。程傳則通言處震之道。本義則主長子而言。未知孰是歟。大抵震卦之義。長子爲重。故正體於上。出則監軍。守則監國。威足以震驚百里也。德可以奉承宗廟也。然則不喪匕鬯。蓋亦言其守而不失之意耳。豈必如程傳所云歟。

崑秀對。震有長子之象。而匕鬯二字屬長子。故本義則全以長子釋之。程傳則卦才無取。故統言處震之道。註疏則又以監軍監國等語。明其不喪之義。然則本義與註疏說同。而程傳之旨則判然不侔矣。二說同異。臣未適從。而但以下文出可以守宗廟社稷之句觀之。則震卦之當屬長子尤明的。本義說似尤備矣。

先儒釋六二之辭曰本爻震之身也。得位無應而以乘剛爲危。此託文王羑里之拘而言也。貝寶貝也。產乎東方。行乎大塗。此喩閎夭之徒賂紂之事也。故曰億喪貝。貝水物而方升于九陵。今雖喪之。猶外府也。故曰勿逐七日得。七日者。七年之日。誕保文武受命惟七年是也。語雖傷巧。義或無害歟。然本爻七日之占。政與旣濟之六二相同。蓋以少陽之數推之也。此若釋之以七年之日。則旣濟之七日。果當何以釋之否耶。

馥對。大凡卦義多有以一人之事當之者。朱子猶病其只說得一事。而今此先儒所釋六二之說。都無倫理。夫以六二之遭難。謂之文王羑里之厄可以當之云則猶或可也。然而二以乘剛爲危則紂君也。其將以在下之初九爲紂乎。臣請逐一而辨之。其言曰喪貝。賂紂之事也。此則有大不然者。夫文王之厄於羑里。雖是无妄之疾。而文王之心。不見紂不是處。方且引咎思愆之不暇矣。寶貝賂紂之事。史稱閎夭,散宜生爲之。而文王豈知閎夭之賂紂哉。若賂紂而求免於羑里則非文王也。聖人作易。何必擧賂紂之事。而示人以處震之道哉。必無是理也。其言曰今雖喪之。猶外府也。故勿逐七日得。此則又有大不然者。夫以爲貝是水物。而今升于九陵者。已是穿鑿之甚。而外府二字。是後世專尙詐力者之說也。聖門五尺之童。猶將羞稱之。豈於文王分上。著得外府二字乎。假令不指文王而言。猶爲悖倫傷敎之甚者也。其言又曰七日者七年之日。誕保文武受命惟七年是也。此眞小兒之見也。受命七年云者。是指周公留洛而言。則爲此說者。其將謂文王之七年乎。武王之七年乎。抑謂周公留洛之七年。盡有閎夭所賂之寶貝乎。且傳有三之日四之日之文。而未聞以七年之日。爲七日者。此則其不識字之過也。且於旣濟之六二。亦有七日得之文。此而謂之七年之日。則旣濟之七日。亦將以七年之日釋之乎。聖敎允當。臣無容更辨。以上震

震動而艮止。二卦之動靜也。艮其背行其庭。艮中之動靜也。動有動之止。靜有靜之止。此又動靜之中。各有動靜也。然其所謂靜者。非淪於空寂也。其所謂止者。非果於索恠也。要亦行乎其所當行。止乎其所當止而已。玆豈非吾道異端之所由分也歟。且艮其背行其庭。似當作對頭說去。而朱夫子却云便不是了者何也。

世綸對。止字之義大矣。靜中自是止也。動中亦是止也。而其所止於動止於靜者。亦豈外於性命本然之體。彝倫日用之間哉。此吾道之所以靜而止其所。動而止其所。而以至有中和位育之功者也。彼釋敎宗旨。涔涔乎空寂之地。駸駸乎幻滅之域。面壁觀心。靜而止者甚處。瞥然頓悟。動而止者何事。其物我都忘。私欲淨盡者。有似乎不獲其身。不見其人之意。而其所以當止當行者不一。靠著於父子君臣夫婦之道。則過此以往。無足與論。是非朱紫。於是判矣。人所以不安於其止。不知其所止者。以蔽於欲也牽於私也。艮其背一句。是專言祛私欲之道。私欲旣祛。自可以忘我忘物。而不獲身不見人矣。然則艮其背以下三句。乃艮其背之效也。行其庭三字。不過是輕輕說去者也。若以艮其背行其庭。作對待看。則恐有失於功效輕重之分矣。朱子之見。豈無以耶。

劉公度問老子所謂不見可欲。使心不亂。與易傳同否。朱子答以老子之意。是要得使人不見。故溫公解此一段。認得老子本意。虛其心。是要得人無思無欲。實其腹。是要得人充飽。弱其志。是要得人不爭。強其骨。是要得人作勞。後人解得過高了。於此數句。便見得老子自私之意。與聖人不同處。然亦不可謂做天下。不得如是。究竟當作如何治象。

翼晉對。此不見二字。果與老氏說相近。然其不見則同。而所以不見者不同。彼要不接乎物而使不亂於吾心。此以有守於內而不爲外物所動。此所謂非禮勿視。止於所止者。可見至公無我之象。而彼所謂谷神玄牝龍蛇其道者。無非自私自利之意也。是故得其道之最精者。雖自許以淸靜𥳑約。而其所以爲天下者。不過曰刑名法律。下此一等則商君之丈木。晉代之淸談。所謂究竟如斯而已。有何治象之可言乎。以上艮

初六之小子。是幼少之小人耶。抑宵小之小人耶。程傳之釋以小人幼子云者。似指幼少之小。而或說則曰困於小子。窮於謗言。此以小子而爲小人。以有言而爲謗言也。蓋初之爲爻。位乎窮下。又無其應。若履于干危而不安。且君子之進。小人所忌。則或者之說。不爲無義。未知如何。

崑秀對。小子之小。程傳及本義。皆以幼少之小釋之。註疏則以宵小之小釋之。以一卦言則艮爲少子之象。而漸承艮卦。卦辭曰女歸吉。是言有夫婦然後有子女也。且六爻取象。多取於鴻。亦喩鴻之長在前而幼在後也。以是推之則小子之爲幼少無疑。而或說云云。亦可備兩存矣。

艮之象則取諸身。漸之象則取諸鴻。無乃艮象則不在物。而漸象則不在人也歟。先儒言一卦一爻之內。天地萬物。無不具焉。或取之人。或取之物。獨能擧其一而明之耳。其果然歟。且如震爲龍而乾稱龍。乾爲馬而坤稱馬。坤爲牛而離稱牛。皆非說卦之象。則世之拘牽於說卦。不能推明於八卦之外者。皆可謂不足言易也歟。

馥對。艮爲止體而行止之象。莫近乎人。故以人身取象。漸有進義。而有序而進。莫如乎鴻。故以鴻漸取象。若曰人止而物不能止。鴻漸而人不能漸。則豈理也乎。臣請以艮之一卦明之。夫萬事萬物。莫不有止。緜蠻黃鳥。止于丘隅。則此非鳥之止乎。龍蛇之蟄。以存身也。則此非龍蛇之止乎。天止於覆。地止於載。山止於厚重。木止於晦根。四時各止於一時。以至盤盂鏡几之屬。莫不有止之道焉。以一卦之象而論易則非易也。以一爻之義而論易則非易也。以六十四卦三百八十四爻而論易。亦非易也。先儒所云一卦一爻之內。天地萬物。莫不具焉者。其亦有見乎此矣。至如震爲龍而乾之變化。亦有龍之象焉。乾爲馬而坤之健行。亦有馬之象焉。坤爲牛而離二之中順。亦有牛之象焉。此所以易不可局於一方也。夫說卦之說象。只據大義而言。而若其觸類而長之則又有說不盡者。此所謂書不盡言。圖不盡意者也。但據說卦之象。而不知卦外之義者。皆不足言易。誠如聖敎。以上漸

歸妹之六五。與泰卦之六五。其象略同。而彼曰帝乙歸妹以祉元吉。此曰其君之袂。不如其娣之袂良。不無貶損之義何也。無乃泰之六五。與九二正應。而中無間之者。故重在乎帝乙之妹而純吉無害。歸妹則二五之間。六三間之。而重在乎歸妹之娣。故不能無貶也歟。且以漸卦參看則女歸之吉。卽陰陽交泰之象。而歸妹者漸之反也。故曰歸妹征凶。蓋主乎陰陽進退而言也。此解亦可備一說否。

馥對。泰之六五。只取下順三陽之義。故言帝乙歸妹。蓋以此而譬彼也。歸妹爲女歸之卦。故六五言帝乙歸妹。此則直說六五之爲帝乙歸妹也。且所謂不如其娣之袂良云者。只言六五之不爲容飾。而非有貶損之義。則恐不必以無間有間論也。至於漸之爲卦。皆男上而女下。歸妹之爲卦。皆陰上而陽下。吉凶之不同。蓋亦以陰陽之進退。而先儒之說。豈無所見而然乎。

彖傳言歸妹人之終始。而京房易又寘此卦於六十四卦之終何也。京房傳載湯歸妹之辭曰。無以天子之尊而乘諸侯。外書有姮娥奔月之占曰翩翩歸妹。要是好事者假託於帝乙月望之辭而有是說也。然先儒或因京說而載之經傳何歟。

世綸對。歸妹之爲卦。女從乎男。陰隨其陽。夫婦之道成。而乃有生息之理。前者有終。後者有始。則乃所以爲人之終始也。京房之置之於六十四卦之終者。蓋取其生生不窮之義也。蓋天地間。無窮者大易之理也。長存者夫婦之道也。以長男少女之卦。置於大易之終者。其意亦深矣。然其載湯歸妹之辭。以天地之義。陰陽之說。諄諄反復乎降其尊貴。從以禮義之道。其言固善矣。而先儒猶斥之以好事者假託。而不信帝乙之爲成湯。則况姮娥奔月之占。太涉不經之說。而其所以載之。適足爲記異之具耳。有何足取信耶。以上歸妹

卦辭曰宜日中。彖傳釋之曰宜照天下也。又曰日中則昃。月盈則食。故解之者有二說。一以爲方中盛明之義。一以爲不宜過中之義。何說爲得歟。雖旬无咎之旬。傳義皆訓以均字之義。而或以爲旬朔之旬。亦何歟。來知德之說曰文王象豐。以一日象之。周公象豐。以十日象之。或人之說曰見斗見沬云者。不過取柔暗昏暗之意。而或譬之日食之象。食限少則大星見。食限甚則小星亦見。其所謂一日十日限少限甚之義。可得聞歟。

種仁對。宜日中之說。由程傳則不能包本義之說。由本義則兼包程傳之義何者。蓋程傳則以日中只釋豐之義。謂其王道大明。如日中天。光輝四達。無所不照。而此則不過形容極豐之象也。本義則以日中釋處豐之道。謂其豐大之極。如日方盛。盛必有衰。不宜過盛。而此則論極豐之象。仍及所以保豐之方者也。以臣愚見則本義恐尤完備矣。若所云雖旬无咎之旬。旬與均。字或相近。且初四皆陽。互相均敵。則以旬爲均。於義爲長。故傳義斷以爲均字也。然而以一卦中日中之說觀之。則旬日之說。亦合類例。况於經旨思索不通則或可謂字誤。而今夫十日者。數之盈也。以是喩豐。固未爲不可。然則讀易者雖以傳義爲主。而此說亦不可廢也。至若一日十日之說。夫日中云者。一日之中。此乃文王卦辭。則謂文王一日象豐者。蓋有據矣。雖旬云者。以一月言之。則初之處方盛之時者。若一月之一旬。此乃周公爻辭。則謂周公十日象豐者。亦或然也。且夫大星小星之論。臣於星曆家。殆同扣槃而揣日。雖不敢強辨。而嘗聞日者陽之精。星者陰之屬。星之於晝。本非無光。而特爲太陽所揜。故不能爲光。及其日有食之。則陽微陰盛。而始有光輝。彼食而少則大星見。此小而見則食限甚。此乃必然之理也。惟其本爻之曰斗曰沬。雖未知必取於斯。而乍暗甚昏之義則亦足旁照於是說矣。

豐之一卦。善用之則爲持盈履滿之戒。不善用之則爲豐亨豫大之論。邵子所以飮酒不至酩酊。看花不取離披。豈亦有見於此等處耶。朱子答或人之問。以天地盈虛。爲造化之迹。鬼神爲功用之迹。鬼神者屈伸之謂也。屈伸便是盈虛之意。功用亦是造化之迹。則何可以分言之乎。

行恁對。旨哉。豐之一卦之彖辭也。景星慶雲。大舜之豐。而君臣之儆戒斯勤。洛龜越雉。成周之豐。而師保之䂓勉甚摯。以至大風一闋。漢帝思苞桑之圖。貞觀十年。唐主存舟水之喩。安不忘危則謙虛履滿之懼也。樂而无憂則豐亨豫大之歸也。此邵子所以怕處其盛之意。而朱子所謂這便是康節酩酊離披時候。大抵邵子之飮太和而不至於一面之潮暈。驅小車而不至於千紫之霞濃者。槩有得於十二窩中觀物之義也。若夫天地鬼神之比者。天地則擧全體而言。鬼神則指功用而言。故朱子曰天地是擧大體。鬼神擧其中運動變化。如雨露草木之類皆是。經旨到此躍如。以上豐

說者曰火在山上。逐草而行。延緣而過之而已。又曰山止而留。火動而不留。留名主人。不留名客。此旅卦之所以取象也。下爻在人爲童穉。在旅爲僕從。斯卽王輔嗣所謂斯賤之賤。斯賤人也。艮之上畫。卽剝之廬也。在旅爲店次。六二就居其中。而下與初爻比。且得中則裕乎有餘。故曰旅卽次。懷其資。得童僕也。九三過剛而又近於離火。遠於下爻。故曰焚其次。喪童僕也。九四位非其正。而處多懼之地。雖成得資。必加斧而自防。未免有戒心。故曰心不快也。六五柔得中而麗乎文明。雉應文明。射應麗中。然而謂之一矢亡者。坎之中畫實直而有得黃矢之象。離之中畫空缺而有亡一矢之象。然所以獲雋則一也。至於上九則程傳之說備矣。此說未知如何。其得失利病。皆可逐節歷論歟。

馥對。或者之論。大抵得爲少而先爲多。臣姑就其失處言之。夫火山之象。山止而不遷。火動而不居。所以爲旅。此說固自平易易曉。今其言曰火在山上。逐草而行。已是淺近。有似俚語。然此猶可也。所謂留名主人。不留名客者。何其穿鑿之甚也。以山之不動而謂之主人。則是旅之外卦爲旅。而內卦不爲旅也。此果成說乎。又以斯其取災之斯字。謂之斯賤之斯。然則此斯字。當屬之上句乎。屬之下句乎。屬之下句則全不成文理。雖屬之上句。而曰旅瑣瑣斯。其果成文理乎。其以艮之上畫謂之廬則尤爲可笑。信以上畫而爲廬則謂之九三之店次可矣。安得爲六二之店次乎。以六二之居九三初六之間。而謂之居九三之廬。得初六之僕者。誠小兒之見也。至其所謂九三過剛而近於離火。爲焚其次之象者。則固是傳義之餘論。而其以遠於下爻。爲喪其童僕者。以斯爲賤之病根猶在也。至若一矢亡之說。尤爲穿鑿。若以坎之中一畫。爲得一矢。離之中一畫。爲亡一矢。則乾之三畫。將爲得三矢之象。坤之三畫。將爲亡三矢之象乎。此等曲說。誠不足準信矣。

朱子曰愼刑如山。不留如火。此說固已精矣。胡氏曰明如火愼如山。不留獄如山之不留火。其言又加詳矣。或者又以爲獄者。人之所旅也。不留獄。不使久處其中也。用刑固貴於明。然明者未必皆謹。謹者又或留獄。明且謹矣。而淹延不決。雖明猶闇也。雖謹反害也。此又是言外之旨。儻所謂後出者巧也耶。

崑秀對。山非火之所留。留之則延。獄非人之所留。留之則濫。是故旅有山火之象。而君子以之。以明不留獄之義。愼刑如山。不留如火。本義之說。已盡之矣。胡氏又以明愼二字。發明不留之義。其說又精備矣。至如明者未必謹。謹者或留獄。明矣謹矣而淹延不決。雖明猶闇云云。卽項氏安世之說也。而對胡氏明愼之說也。又按張氏曰明則無遁情。愼則無濫罰。明愼旣盡。斷決隨之。聖人取象。正恐留獄。此言尤似該括諸家之說矣。以上旅

彖曰重巽以申命。何謂也。申以釋重。命以釋巽之意耶。抑謂君子體重巽之義。以申複其命令耶。丘氏云內巽者命之始。外巽者申前之命也。此則重在乎申命之申。程傳曰上順道以出命。下奉命而順從。此則重在乎巽順之順。或者又以爲剛不順乎中正。則將偏隘而爲邪。柔不順乎陽剛。則將柔媚而爲諂。是數說者。皆所以釋重巽之義。而若是多歧。當何適從歟。

馥對。巽者入也。有命令之義。重巽以申命云者。蓋曰體重巽之義。以申其命令云爾。丘氏之說。就內巽外巽之義而言。程傳之訓。指內巽外巽之體而言。或者之論。又以一卦剛柔之爻而言。要之皆不害爲互相發明也。夫巽者順德也。上以巽臨下。下以巽事上。則天下莫不順矣。而聖王猶復三令五申。堯舜之疇咨。盤庚之誥民。用此道也。此重巽之義所以爲大。而微程夫子。孰能發揮其微旨乎。

巽之先庚後庚。與蠱之先甲後甲。其義同歟異歟。以二卦相比而言之。則巽之九五。乃蠱之六五之變。甲者十干之首。庚者十干之過中。彼則取義於辛丁。此則取義於丁癸。先後則同而所取之干不同何也。或云飭之使復興起。行之使適變通。或云愼始而圖其幾。思終而考其成。其所以變通終始之義。亦可詳言之歟。

晴對。此卦之先庚後庚。與蠱卦之先甲後甲。皆取日干而爲言。蓋其大體則无所異同。而甲者事之首也。庚者事之更也。制作政敎之類則云甲者。擧其首也。發號施令之事則云庚者。有所更也。此其所取之干所以不同也。至若變通終始之說。則蓋指先庚爲丁後庚爲癸而言之也。於其未變之前則丁寧以飭之。使復興起焉。於其旣變之後則揆度以行之。使適變通焉。此不過推衍本義先丁後癸之旨。而先而有丁寧之意。則是乃愼始而圖其幾也。後而有揆度之事。則是乃思終而考其成也。此所以發明爻辭无初有終之義也。然而小註中張氏胡氏之說。已詳其義。則今不敢更爲贅說矣。以上巽

象曰麗澤兌。君子以。朋友講習。先儒謂天下之可悅。莫如朋友講習。而程子又明滋益相善之義。可謂發揮無餘蘊矣。然兌字兩口相對。則虞翻所謂講習之象。儘有味也。澤者鍾水之處。則蘇軾所謂樂而不流之說。亦不可廢也。又以朱夫子塞坎下流。川壅爲澤之言觀之。則講習之習。有似乎習坎之習。易象之甚廣。而其說之難窮。有如是耶。

馥對。易之義。儘無窮。以兌卦言之。兩澤相麗。旣揭滋益之象。朋友方來。更示盍簪之義。則兌之義。似乎無餘蘊矣。而兩口相對之說。出於虞翻。水鍾不流之義。發於蘇軾。塞坎下流之訓。始於朱子。其說之難窮。誠如聖敎。然而兌之義。豈獨此哉。二陽處一陰之下者。兌之說也。陽剛在中而柔爻居外者。兌之才也。三索而得女則爲少女。陰停於外則爲澤。少女而從姊則爲妾。內狠而外說則爲羊。位居西方而金氣始殺則爲草木之毁折。陰爻在上而不能生物則爲土地之剛鹵。若是乎兌之難窮也。雖然又豈獨止於此哉。卦固有心知而口不能言者。亦有口能言而書不能盡者。又安知不能言不能盡之中。更有許多兌也哉。推之八卦皆然。又推之六十四卦皆然。又推而至於百千萬卦皆然。世之拘拘於一藝之學。而謂之知易者。臣未之信也。

來知德之釋和兌。以中庸發皆中節之和擬之。徐進齋之說商兌。以天理人欲公私之界限言之。或者又以爲來兌者。物感我而來。孟子所謂蔽於物者也。引兌者。物引我而去。孟子所謂物交物則引之而已者也。是數說者。各有發明於四爻之義。而第未知果不違於中庸孟子之旨耶。

啓洛對。兌之和商來引。諸家所釋。或援引經旨。或發揮爻義者。雖不爲無據。然而徐氏所論公私之分則蓋九四在人爲心之象。而上承中正之五。下比柔邪之三。有商度所說之象。則其以理欲之界限爲言者。猶可謂發明此爻之義。而至若來易或說則抑有不然者。初九以剛處下。得說之和。故傳義皆以巽順樂易之意釋之。則其視發而中節之和。儘有間焉。至於六三則爲說之主。而比於在下之陽。就以求說。上六則成說之主。而引下二陽。相與爲說者。此皆我來而求說。我引而相說。則其於物感我物引我之義。不啻逕庭。而亦與思傳鄒傳之旨。恐未可謂襯合矣。以上兌

胡氏曰萃言假廟。是謂聚己之精神。以聚祖考之精神。渙言假廟。是祖考之精神旣散。所以至廟而聚之。李氏曰萃因民之聚。立廟以堅其歸向之心。渙憂民之散。立廟以收其蕩析之心。一則以神道言。一則以民心言。二說何由相入歟。且假廟者。固所以聚祖考之精神。而至於民心之合散。何與於立廟與否耶。又况幽明感應之理。未嘗不聚己之精神。以假祖考之精神。則二卦之義。自可相通。何必分言之耶。

馥對。以神道之渙散而言。則焄蒿悽愴。所以聚祖考之精神也。以民心之渙散而言。則享帝立廟。所以合天下之蕩析也。言各有所當。而其爲合渙則一也。然則王者之假廟。固所以聚祖考之精神。而民心之合散。又何嘗不係於此乎。傅說之告高宗曰事神則難。孔子曰明乎郊社之禮禘嘗之義。治國其如視諸掌乎。聖王之所重者。斷可知矣。至於萃以旣聚之後而言。故直言聚己之精神。而以聚祖考之精神。渙以旣散之後而言。故必言祖考之精神旣散。而至廟而聚之。此其有分言之異。而二卦之義。未嘗不互相發也。

朱子謂老蘇渙之六四之解。雖程傳有所不及。且言其天資高。又善爲文章。故能如此。然朱子嘗云老蘇說易。專得於愛惡相攻之說。這一爻攻那一爻。這一畫克那一畫。有若累世相讎底人云云。而獨深取於此解何也。蓋老泉易說。不但渙羣之解爲妙絶。如形容風水相遇之義。得象傳言外之旨。直令人目眩。此等處得失利病。皆可詳言歟。

世綸對。六四之渙羣。程子則以爲渙者聚之。蘇氏則以爲羣者渙之。蓋治天下之道。渙散者不得不合而聚之。朋黨者不得不解而散之矣。以渙字爲人心渙散之渙則程傳得之矣。以羣字爲小人朋黨之羣則蘇說得之矣。然渙之爲卦。巽上坎下。有風水相遇之象。水之遇風。其波心之渙散。浪頭之決裂。勢所然也。以是觀之。老蘇渙羣之解。深得一卦之象。故朱子推許其資品文章。而以爲程傳之所不及也。然以渙之卦義觀之。水風相薄。旣已渙散而決裂之矣。當渙之時。得位而居於上者。豈可坐視其渙散決裂之勢。而不思所以一之之道哉。是以六四之巽順。九五之中正。君臣相得。爲一卦之主。而上下同力。濟天下之渙。故彖辭曰柔得位而上同。又曰利涉大川。乘木有功。得位之柔。指四之陰也。乘木之功。指巽之體。而皆言其濟渙之義。則程子羣聚渙散之解。亦豈讓一頭於蘇氏哉。蓋老蘇平日說易。一反於程傳者。專出於愛惡之相攻。故朱子斥之以世讎之說。而獨許渙羣之義。特所謂失之一半。得之一半之意也。然蘇氏之學。大抵捨却平常底道理。而必欲高人一等。故其流之弊。駸駸然入於佛氏玄虛。則楊誠齋掘泥擴金。隔帳看花之譏。所以發也。如是說經。直不過炫煌怳惚而已。有何得失利病之可論哉。以上渙

天地之數六十。卦亦六十而爲節。月有節氣中氣。節以制其過而歸之中。是何闇合之妙也。聖人作易之初。已寓得此意否。坤分五而來三。以節乾之剛。乾分三而往五。以節坤之柔。此其爲說。雖合於彖傳。而終覺有牽強之病歟。天地之有節而分至啓閉之不差。聖人之節用而喪祭豐殺之有度。則此可謂節之大者。而周公爻辭。乃反切切於戶庭門庭之小節。而不及於此何也。試以六爻論之。則何爻可以包天地聖人之節也歟。

馥對。易之道。無不與天地合者。蓋自然而然。非有意於合而合也。乾坤爲上經之始。而終之以坎離。則與先天之乾南坤北離東坎西者合。咸恒爲下經之始而終之以旣濟未濟則與後天之山澤通氣水火相逮者合。是知天地之數六十。而卦亦六十而爲節者。亦聖人觀理設卦而自然而合耳。今但曰聖人作易之前。已洞見此理則可矣。而若曰作易之初。己寓此意則恐爲未安耳。至如馮厚齋分五分三之說。蓋因彖傳剛柔分之訓而立言耳。易中固多有如此者。如分剛上而文柔。卦變自某卦來者是也。而但其所謂節乾坤之剛柔者則終覺有牽強。誠如聖敎。至若彖傳。統言節之義。故極言天地聖人之節。而周公乃據卦爻而言。則所以有戶庭門庭之說也。此卦與爻之分也。然而戶庭門庭。皆就人之體行而言。則天地聖人之節。亦豈在戶庭門庭之外耶。若以六爻而言。則六五之甘節。最爲純吉。而終不若天地聖人之節之爲義大也。

古語云聖達節。次守節。下失節。節卦之義。雖在於限止。而亦貴於通行。不節之嗟。固無論已。苦節之貞。亦奚尙乎。此所以安節甘節之獨稱亨吉。而安之與甘較是孰重歟。甘是對苦而言。在五味則中和也。在五行則稼穡也。是故有流行不滯底意。譬之止者爲澤鹵。而其味卽醎。流者爲山泉。而其味卽甘也。五居坎中而爲節之主。則彖所謂中正而通者。亦此之謂也歟。

行恁對。節之義。固不可以一節論也。禮有節文。儉有撙節。忠而忠節。孝而節孝。軍旅之節制也。士夫之氣節也。黃花之葆晩節也。翠竹之守貞節也。以至節婦節士建節守節之稱。有難更僕數也。而苦節不可貞。故貞則凶。安節爲中正。故正以亨。甘節居尊位。故甘且吉。安節者人臣之安於官也。甘節者君王之利於世也。然則甘節之節。比安節之節。可謂一節深於一節也。至若以限止之義。譬之於澤鹵。以行險之象。喩之於山泉。過則苦之訓。伊川著於傳。對那苦之說。考亭載於註。則亦自有無限層節。殊覺有味。以上節

本義曰以一卦言之。爲中虛。以二體言之。爲中實。然則中孚之孚。指中虛而言耶。指中實而言耶。鄭東卿謂孚字从爪从子。如鳥以爪抱卵。胡雲峯云羽蟲之孚剛殼於外。溫柔於內。由前之說則中實如鳥。中虛如卵。由後之說則實爲剛殼。虛爲溫柔。果無異同之辨乎。傳義皆以豚魚爲二物。而或謂豚魚乃江豚也。生於大澤而知風之至。有自然之信。傳義之不取何也。彖曰豚魚吉。信及豚魚也。觀上句則中孚豚魚離讀似是。觀下句則中孚豚魚連讀爲可。勿拘諺讀。願聞定論。

種仁對。中孚之義。蓋自乾坤二畫中出來。乾九二以陽畫之實故言誠。坤六二以陰畫之虛故言敬。蓋誠則事皆不妄。敬則中無私主。與中孚之象。脗然相合。而又其誠敬本無二致。則虛實亦非兩截。中虛爲信之本。中實爲信之質。則中孚二字。固不可單指中實也。亦不可單指中虛也。必合而言之。然後中孚之義。益爛然矣。若鳥卵剛殼之說。其所以取譬於一虛一實則本無異同。而但由前則虛與實竝皆言中。由後則以內外分虛實。此若少殊矣。然而卵爲鳥之所抱。則卵在內而鳥在外。亦可見矣。剛殼雖云在外。而中孚二五。亦在剛殼之中。則中實之象。亦足徵於此矣。然則向所謂少殊者。亦未見其異也。第朱夫子亦嘗有乳字之說。而又謂若未得理會正當道理。而先理會這樣處則便疎略。此說尤當服膺也。豚魚之說。豚字下著魚字則謂之江豚者。理或然也。且風之將生。必先出拜。則信莫如江豚。而胡氏所云以豚魚爲江豚則信在豚魚。以豚魚爲無知之物則信在我者。善說得及字意思。然則傳義之所取舍。蓋亦有以也。至若離讀連讀之辨則以臣固陋。雖未敢爲一定之論。而若離讀則中孚之下。更著一孚字。然後其義始足。若連讀則卦辭中絶無此等類例。而獨於同人。不以同人爲句而以同人于野爲句。此足爲援證之一端。以是例之。連讀恐似尤長矣。

鳴鶴在陰。其子和之。張氏曰二五同德而相應。分則君臣。情則父子。此則以子和屬之九五也。或云易例凡言童言子者。皆初之象。此則指初九而言也。以子屬五。誠爲未安。而傳義之亦用此意何也。且鶴之鳴也。不曰聲聞于天。而但云其子和之。雞之音也。乃反登于天。曾謂中孚之世而有是象乎。或曰君子之實德實行。不務於遠而修於邇。聲聞過情。君子恥之。繫辭之兩言邇者。爲鶴也。上九之言貞凶。爲翰音也。斯言最爲近之。未知如何。

世綸對。九二之鳴鶴子和。蓋就其感應之至易處言之也。君臣之分至截。而語其情則至邇也。上下之間雖隔。而言其理則至近也。二五之君臣。當中孚之時。有剛中之德。中心相願。同德相應。斷金其利。如蘭其臭。則其心之相感。誠之相孚。有足以動天地而格鬼神。况乎君臣間至邇之情至近之理乎。然則其曰鳴鶴在陰。其子和之者。只言其感之相近應之至易。而乾卦九五爻。所謂同聲相應。同氣相求。雲從龍風從虎者。正與此義一般。而夫子之解此爻。兩言邇字者。亦此義也。然以子爲五。誠爲未安者。果如或者之說。而未免古人文字間𥳑率處。故於傳義中。未嘗以上下二句。分屬於九五者。亦可見程朱之微意也。至於初二兩爻。本非相應之位。則以子和一句。屬之初九。恐非經文之本旨也。若夫鶴鳴而子和。是剛實之得中也。翰音之登天。是聲聞之過情也。彼得中孚之實。此處中孚之極。故其象如是而吉凶相懸矣。以進德修業之道論之。九二有其實而修之自邇者也。上九無其實而騖乎高遠者也。行遠自邇。登高自卑。自是孔門之階級也。故繫辭中兩箇邇字。亦未嘗不對遠而言之矣。聲聞過情。固是君子之所恥。則上九之翰音。宜乎見斥於誠實之學。而高卑遠邇。自有修進之次第。則九二之鶴鳴。豈可曰只言其邇乎。以是觀之或說所云。恐非夫子之本意也。以上中孚

小過一卦。最爲難曉。所謂飛鳥之象。蓋以中間二畫爲鳥腹。上下四陰爲鳥翼。是則然矣。旣曰飛鳥。又云在穴。飛者指何。穴者指何。且其不宜上宜下大吉。豈不以上逆而下順也耶。然則上六網羅之離。固其宜也。初居順下之勢而反凶何也。

世綸對。易之取象於鳥者蓋多矣。地火之初九。有于飛垂翼之義。火山之上九。有鳥焚其巢之說。而惟此小過一卦。亦有飛鳥之象焉。蓋是卦也。陽爻居於中間而爲鳥之腹也。陰爻列於上下而象鳥之翼也。其曰飛者以其小人之躁動過當。而譬之於飛鳥之奮迅疾速。則易之以物取象。不其明乎。旣謂之飛則宜若不謂之穴。而初六之特言飛者。以其六與四。又居過時而有奮然高飛之象也。六二之特言穴者。以其五與二。本非相應。而有弋彼在穴之象也。然則以一卦言之。雖爲飛鳥之象。而以一爻觀之。亦有在穴之義焉。曰飛曰穴。各隨卦爻之異其象而已矣。且其小過之爲卦。專戒其過當於事。過差於中則宜於下而不宜於上也。宜於順而不宜於逆也。相彼飛鳥。聲逆而上則難。聲順而下則易。故當乎小過之時。能如飛鳥之音。亦可以致大吉之道矣。惟此上六一爻。處過之極。而不與理遇。翾然者鳥。鴥彼高飛。則災眚之來。勢所固也。蓋過而失中。偏而不正。又不得不致凶。則初六之爻。雖是柔順之質。而居於小過之初。無君子順易之道。有小人躁動之意。則其占之如是也。亦無足恠矣。

程子曰事之宜過則勉之。當過而過。乃其宜也。由此觀之則正考父之循墻。高柴之泣血。自是君子所當過之事。而鼂氏却謂之矯時厲俗者何也。朱子曰可過於小而不可過於大。可以小過而不可甚過。胡氏以足恭之恥。掩豆之陋。明甚過之意。是固然矣。而至於以過傲過奢。作過於大之事則不可。奢與傲也。安可謂之大乎。

翼晉對。中者天下之正道。過與不及。均之爲不中。聖人只有一箇中而已。曷嘗言過乎。然而小過之象。以三過爲言。程夫子亦以宜過則勉當過而過爲釋。此言何謂也。臣則竊謂自聖人言之則有中而無過。降聖人一等則過者常少而不及者常多。故聖人於此卦之象。特揭三過之訓。勉其不肖之不及。而濟以賢者之過之。以開過而得中之路。君子處過之時。行過之道者。亦當矯其不及。勉而過之。以就乎中而已。如循墻之恭。泣血之哀者。蓋以是也。若以爲憫時人之不及而自處以過。以爲矯時厲俗之道。則是乃爲人而不爲己也。在外而不在內也。烏乎其可乎。嵩山之說。恐未免淺之看古人也。至若朱夫子所云過於小過於大及小過甚過之訓。胡雲峯註釋蓋已得之。而猶有所未盡者。以小過對甚過而言則是固略小之小。而過於小過於大云者。是乃自小自大之義也。何以言之。蓋恭與儉也。退下一步。自小底事。故目之以過於小。奢與傲也。推上一步。自大底事。故目之以過於大。豈或以恭與儉爲小事。奢與傲爲大事而然乎。以上小過

九三曰高宗伐鬼方。三年克之。高宗前後。亦豈無王者之用兵。而必以高宗爲言何也。朱子疑高宗舊日占得此爻。故聖人引之。然至於未濟之四爻。又稱高宗則謂占得此爻者。未見其爲必然也。一說云高宗商中興之君。振衰撥亂。自未濟而旣濟者也。故曰克之者。已然之辭也。曰震用者。方然之辭也。此言有理。可補傳義之遺義歟。

馥對。易爻多以古人言者。如帝乙歸妹。箕子之明夷。王用亨于岐山。與夫旣濟之伐鬼方是已。程傳則斷以其時之象。朱子則曰恐是當時占得此爻。以大橫庚庚夏啓以光之占例之。則朱子之訓。恐爲得之。至如未濟九四。亦有震用伐鬼方之文。則高宗之時。未必占得此二爻者。誠如聖敎。蓋九四以陽剛不貞之姿。欲濟天下之艱難。非用力之久不能也。正如高宗之伐鬼方。三年而後克之。爻有此象。故聖人有取焉耳。若必以爲高宗占得未濟之九四。又占得旣濟之九三則誠近於鑿矣。至於或說所謂克之者已然之辭。震用者方然之辭云者。恐爲未然。震用伐鬼方之下。又有有賞于大國之文。則震用之非將然之辭明甚。且高宗之撥亂反正。雖或自未濟而旣濟。而若曰此記其將伐鬼方。彼記其旣克鬼方。則易之書豈爲記高宗之事而作哉。此說恐不足深信也。

揚子雲稱月未望則載魄於西。旣望則終魄於東。朱子引此以明文王與紂興衰之時。其意若曰東隣殺牛。何其盛也。西隣禴祭。何其薄也。然神無常享。享于克誠。彼殺牛者之豐而失時。不如禴祭者之略而合時也。然則胡氏所謂月望將晦。月弦將望之說。無乃推衍之太過。而不切於祭祀之義也耶。

濟魯對。子雲所云月未望則載魄於西。旣望則終魄於東者。蓋謂旣望之月。缺雖未多。而是將衰之象也。初生之月。明雖未滿。而是將進之象也。以此譬商紂之雖居尊位而將衰。文王之雖用薄祭而受福者。實爲襯合。此朱子所引之意。而胡氏之說亦就此而衍之爾。然此但就象辭東西二字上說。而至於祭祀豐薄之義。實包其中。恐不必病其太汎而不切也。以上旣濟

火上水下曰未濟。是卦之得名。由於水火之不交濟。如左傳所謂以水濟水之濟是已。以小狐濡尾觀之。則又是濟川之濟而水濡其尾也。又以飮酒濡首觀之。則濡之者非水伊酒。此豈非朱夫子所謂不可曉者耶。語類云旣濟是日中衙晡時。未濟是五更初時。先儒又言未濟之時。卽花未開之春。月未圓之夜。其所取之象。可得聞歟。三陽失位。不過是火珠林之例語。而伊川之驟聞也。至謂以成都隱者。然以互體觀之。旣濟之中。已含未濟。未濟之中。已含旣濟。否泰相乘。水火互藏。則但目以三陽失位者。無乃刻舟之見乎。

馥對。以火水相違之體而言則爲相濟之濟。以卦才出險之道而言則爲濟川之濟。此其竝行而不悖者也。至如上九之濡首。分明與初六之濡尾相應。而象傳却云飮酒濡首。誠不可曉。故朱子本義以飮酒爲自養之義。而以濡首謂狐之涉水而濡其首。朱子之意槩可見矣。至若旣濟如豐有日中之戒。未濟如屯有大亨之道。蓋其時勢然也。夫天下之事。無不自未濟而爲旣濟。當未濟之時。猶有方亨之道。而至于旣濟則治極而亂。泰極而否。理之常也。如五更初時。曉鐘方動。則雖其欲明未明。草亂冥昧。而過一時候。大明麗天矣。及其自寅而卯。自巳而午。則非不普照萬國。無幽不燭。而方盈之際。必有將昃之勢。此非未濟旣濟之迭相往來者乎。花未開則有將開之理。月未圓則有將圓之勢。未濟之取象者然也。以時言之。三皇。其五更之初乎。堯舜其亭午之時乎。且如冬至子半一陽初動。而雪霜之所集。積陰之所凝。一線微陽。不可得而見矣。此未濟之時也。及夫一陽漸長。碩果旣生。而至于四月之卦則爲純乾矣。此旣濟之時也。自乾而爲姤。自姤而爲遯。則此又旣濟而爲未濟之漸也。二卦之象。正好於此類看得。至若以互體觀之。旣濟之中已含未濟。未濟之中已含旣濟者。誠如聖敎。此所謂陰陽互藏其宅者也。然而互體者。卦之已變者也。若就未變者而言。則未濟之三陽失位固自如也。雜卦曰未濟男之窮也。彼涪州箍桶之士。蓋亦有見乎此。而伊川之聞而深許之者。亦以未變者言也。

旣濟則初吉終亂。未濟則初亂終吉。旣濟之爻辭少吉。未濟之爻辭多吉。先儒又言旣濟自泰而趨否。未濟自否而趨泰。然處得其道則旣濟而可泰。處失其宜則未濟而亦否。豈必彼有必否之理。此有必泰之幾也哉。上經之終以坎離。下經之終以旣濟未濟。諸家之論詳矣。而參同契亦以坎離爲二用。旣未終晦爽。果有符於易中之妙旨乎。

世綸對。天下之理。不出於陰與陽。而陰陽之理。不出於坎與離交感而已。旣濟者旣然之亨也。未濟者未然之亨也。是以旣濟之初。爲方濟之時。而方濟故吉。旣濟之終。爲極濟之時。而極濟故亂。則此豈非理極而必反於窮者耶。未濟之初。姑未濟也。而未濟故亂。未濟之終。將欲濟也。而將濟故吉。則亦豈非待時而方至於亨者耶。且以未濟之時言之。正如春花未發。夜月未圓。花之載萼者。將有爛漫之期。月之朓魄者。方有盈滿之理。則非未濟也。將以濟也。故旣濟三陽。皆得其位。未濟三陽。皆失其位。然旣濟初曳輪。而未濟二亦曳輪。旣濟三伐鬼方。而未濟四亦伐鬼方。旣濟之五。反不如未濟之上。旣濟之終。反不若未濟之初也。此旣濟爻之所以多凶。未濟爻之所以多吉。傳所謂治極則亂。亂極則治者。正指此等處言也。旣濟之時。初雖治泰而終趨於亂。如夏業旣盛而太康墜服也。未濟之時。初雖否亂。終至於治。如周室中衰而宣王復興也。雖然治國之道。苟得其宜。則雖處旣濟而可致未濟之吉矣。治民之術。苟失其宜。則雖處未濟而亦致旣濟之亂矣。是惟在於爲上者處之之如何耳。豈可諉之於彼有亨泰之幾。此有否亂之理哉。上篇則首乾坤而終坎離。蓋天地者。陰陽之正也。故以水火之正終焉。下篇則首咸恒而終旣未。蓋夫婦者陰陽之交也。故以水火之交終焉。古聖人所以分排參屬者爲如何哉。至於參同契坎離爲二用。旣未終晦爽之說。直是方外炫焜之論。何足與論於經中之邃妙處耶。以上未濟

剛柔言摩。八卦言盪。摩與盪。其有闊狹之可言歟。蓋摩盪之爲言。兩相摩而爲四。四相摩而爲八。八相盪而爲六十四也。本義則以卦畫之變化釋之。程子則曰陰陽交相摩軋。八方之氣。互相推盪。直以陰陽變易之用而言之。爲下句照應。二說參看然後。其義爲備歟。

行恁對。兩而爲四。四而爲八。八而爲十六。十六而爲三十二。三十二而爲六十四。蓋一剛一柔。一奇一耦。如磨子一般。以此磨彼。下體不動而上一面旋轉不已。及夫八卦已成則八悔盪於一貞。此朱夫子所謂盪是有那八卦了。團旋推盪那六十四卦出來者也。陰陽相摩。八卦相盪。以至日月運行。寒暑迭遷。成象成形而變化無窮。此子程子所謂成造化之功者也。文王周公之繫辭。而孔夫子爲之傳。孔夫子之傳而程朱爲之傳義。則如臣謏見。無容更議。

易則易知一句。是從人事上說。易則之易。其與乾以易知之易。果無異同之可言歟。或者以樂易容易。釋易則之易。何者爲得歟。且以知行法乾坤之易𥳑。則乾知之知。固當爲知。而坤作之作。亦可屬行歟。

啓洛對。此章兩易字。一從人事上說去。一從造化上說去。而蓋夫子之作繫辭也。或言造化以及易。或言易以及造化。而要不出一箇理而已。然而易則之易。言人之所爲能平易直白。人皆易知。則是難易之易也。乾以易知之易。言乾之不息。無艱深險阻。主於大始。則是𥳑易之易也。然則易字之義。果不無同異之可言。而至於樂易容易之說。語類以未到樂易處爲言。則容易之釋。較樂易似或爲得矣。若以知行分屬於乾坤之易𥳑。則乾知之知。雖非致知之義。而以其理而言則固可謂知之事也。坤作之作。卽指成物之意。而以其道而言則亦可謂行之事也。故坤之文言。以承天而時行。釋坤道之柔順。下章以知周萬物。旁行不流。示聖人體乾坤之義。則坤作之作。似當屬之於行矣。以上繫辭上傳第一章

吉凶悔吝。是剛柔進退之象也。以悔吝而分屬於剛柔。則何者爲剛何者爲柔歟。一卦六爻中。一二爲地。三四爲人。五上爲天。是天地人三才之道也。不曰三才。而必曰三極。三極之道。亦必於六爻之動而見之者何歟。

勉兢對。凡天下善惡是非吉凶得失之類。相對而言者。無不有陰陽剛柔之別。則悔吝二字。亦必有分屬剛柔之義。而此非如臣尋摘之學。所可妄辨。然竊敢以朱夫子所論諸說求之。蓋嘗曰悔吝便是吉凶交互處。悔是吉之漸。吝是凶之端。又曰悔者將趨於吉而未至於吉。吝者將趨於凶而未至於凶。臣愚以爲吉旣屬陽。凶旣屬陰。則悔便是剛之漸。吝便是柔之端何哉。悔吝之義。同爲凶德。皆非吉占。則雖非有善惡是非之分。譬如晝夜明晦之判者。然懲悔之意。生於憂苦患難之中者。卽是吉之漸而剛之端也。羞吝之事。作於安意肆志之後者。卽是凶之漸而柔之端也。由是言之。悔屬於剛而吝屬於柔也明矣。至若六爻之動。不曰三才。而曰三極者。程子以爲三才以物言也。三極以位言也。六爻之動。以位爲義。乃其序也。朱子以爲三極天地人之至理。三才各一太極也。剛柔變化之極。流行於六爻之間。不知何說最爲較著。然程子之說。只言三極是三才之位。而極字之義。未有分明解說者。臣愚以爲當從本義說。尤爲詳備。大抵六爻。卽天地人三才之位。故當其六爻靜時。三才之理未嘗不具。然陰陽變化。剛柔流行。而天地人之至理。於是乎著矣。此所以爲三極之道。必於六爻之動而見之者歟。

易之序也之序字或以位釋之或以時釋之或以分釋之。曰位曰時曰分。雖所言不同。而義則同歟。玩其占之占字。是卜筮之謂歟。是占驗之謂歟。橫渠曰占非卜筮之謂。但事在外。可以占驗者謂之占。或曰占不獨蓍龜也。凡極數知來皆占也。謂占於易之道也然而爻之變。非蓍策無以見之。則蓍策之占。亦包於其中歟。

煕朝對。時者羲經第一義也。以卦則否泰損益。各有時。以爻則潛見飛躍。亦有時。而泰之終繼以否。損之終承以益者。卦時之序也。潛然後見。躍然後飛者。爻時之序也。此孔穎達之以時釋序之義也。八卦成列。六爻成章。而自乾而坤。卦之位有定。自初而上。爻之位不錯。井井有先後次第之序。此蔡節齋之以位釋序之義也。然位不離於時。時亦隨其位。孔蔡二家之釋。其說雖異。其歸則一也。至於以分釋序者。獨不無病敗。蓋序者存乎易。分者存乎我。存乎易存乎我之間。義意之不相通如彼。謂釋居而安之安字則可也。謂釋易之序之序字則不可也。卜筮之外。固有所謂占驗者。如周禮之書雲物占災祥。左傳之見鷁退占風。見龍鬭占旱之類是也。橫渠及或者之論。豈謂玩其占之占。乃占驗而非卜筮耶。蓋以卜筮與占驗。合幷說去也。舍此以究。非臣攸聞。以上繫辭上傳第二章

憂悔吝者。存乎介之介字。本義釋之以辨別。蓋善惡已動而未形之時也。漢上朱氏曰介者確然自守。不與物交。以介于石。不俟終日爲證。二說似有不同。而第介于石。不俟終日。非知幾之君子不能也。然則本義之釋以辨別者。兼包介石之義耶。震无咎之震字。本義曰震動也。知悔則有以動其補過之心而可以无咎矣。程子則釋之以震懼。楊氏則曰震者動之將形。補過者當悔於將動之際。過此則無及矣。未知何說爲得歟。

翼晉對。介之爲義。有節介廉介耿介狷介之目。而都不外於分別界限之意。則介石之介。存乎介之介。似無異同。而介石之介。蓋於善惡已分之後。固守善一邊之謂也。此章之介。卽善惡未形之時。辨其方萌之謂也。其淺深精粗之別。豈可同日語哉。然於介石之介。推上一步。拈出知幾之幾。以證善惡方動之介。則此政周子所謂幾善惡之義。而與朱夫子之訓。庶乎其同歸矣。本義之釋。固已含得此意。而不敢知漢上之見。果亦及此否耶。至於震无咎之震。比諸存乎介之介。又自不同。介在悔之前。震在悔之後。蓋必有過而後有悔。有悔而後能補其過。震者動之已著者也。故朱夫子以悔則有以動其心爲釋。程先生以恐懼修省之義爲訓。此箇訓釋。皆從其已動已形處言。而楊氏所謂悔之於將萌之初者。是乃指不遠復境界。恐不可以如是看矣。

卦有小大。辭有險易二句。或以大畜小畜大過小過等卦當之。或曰陽卦爲大。陰卦爲小。大卦辭易。小卦辭險。然而乾坤二卦。乾之亢龍有悔。未見其爲易。坤之黃裳元吉。未見其爲險。此何故歟。朱夫子答或人之問曰。看來好底卦爲大。不好底卦爲小。大卦辭易。小卦辭險。如是看來。亦未見其無礙。抑有他說之可聞歟。

馥對。或者之以大過小過等卦當之者。恐不然。所謂卦有小大者。何嘗獨指此四卦。而他卦不與乎。然則當以陽大陰小者爲是。何以知其然也。上文曰齊小大者存乎卦。本義釋之曰小謂陰大謂陽。而其下以卦有大小承之。則大小二字。恐指陰陽而言也。朱夫子所謂好底卦爲大。不好底卦爲小者。大抵陽多之卦其辭好。如乾夬大有是也。陰多之卦其辭險。如坤剝是也。亦有陰多於陽而以陽爲主則吉。如復之一陽方生則吉。謙之九三爲主則吉是也。有陽多於陰而以陰爲主則凶。如否之三陰在下則凶。姤之一陰爲主則凶是也。然則其曰好與不好者。亦指陰陽而言耳。乾之六爻皆陽則宜其辭之平易。而上九亢極而將變則爲險。坤之六爻皆陰則宜其辭之艱險。而六五得中而順陽則爲易。此等處又當活看。必須於陽多陰多。陽爲主陰爲主處見得。然後可以知繫傳之旨矣。以上繫辭上傳第三章

仰以觀於天文。俯以察於地理。曰觀曰察。抑有意義之不同歟。精氣爲物。游魂爲變。本義以爲精氣之聚而成物。神之伸也。魂游魄降散而爲變。鬼之歸也。康節則曰精氣爲物形也。游魂爲變神也。又曰精氣爲物體也。游魂爲變用也。此果何謂歟。

世綸對。仰則曰觀俯則曰察。亦有詳略之不同。蓋察者觀之詳也日月星辰卽天之文而氣之所成也。山川流峙。卽地之理而形之所成也。天文屬於陽。陽明也。地理屬於陰。陰幽也。明者易見則觀而可知也。幽者難知則察而可見也。古聖人文字間用意者。有如是矣。至於精氣游魂之說。卽是天地鬼神之微妙處。臣何敢闡明其理。而第其陰精陽氣聚而成物者。卽是神也。魂游魄降散而成變者。卽是鬼也。此乃生死聚散之公共底理也。本義之釋。深得鬼神之情狀。而發明無餘蘊矣。若夫邵子形神體用之說。蓋謂物之成而形固存焉。物之歸而魂必升焉者也。其所謂神者。與鬼神之神。義似不同。而物之成形者。固是體也。魂之爲變者。固是用也。其所立言。似不過如是。然而臣未有的見。不敢妄對。

上言易與天地準。是言易書之與天地齊準也。下言與天地相似。是言聖人之亦與天地相似。而程子直俱以易書解之者何歟。知周萬物知也。道濟天下仁也。下文所謂樂天知命。卽知周萬物之知也。安土敦仁。卽道濟天下之仁也。互相對說者也。而中間旁行不流一句。亦分屬於知仁者。文勢似疊何也。安土二字。先儒皆以隨所遇而安釋之。而郭氏以爲安土常人之情。聖人之治。因之而已。能因其所安而安之之後。可以敦仁。此說亦有可取歟。

馥對。聖人全體皆易也。吉凶消長。聖人以之。貞咎悔吝。聖人體之。雖謂易爲聖人可也。程子合易與聖人而言。故合上下二句而皆以易書解之。朱子分易與聖人而言。故與天地準屬之易。與天地似屬之聖人。其實一也。然而準有平等之意。是言天地之功。準之者易也。似有肖似之義。是言天地之功。似之者聖人也。然則準字似字。未嘗無間。而程子皆以易書解之。故其釋知周萬物道濟天下曰義之所包者知也。此終有所不敢知者。以事理考之。朱子爲密。至若樂天知命。應知周萬物之知。安土敦仁。應道濟天下之仁。此其兩項對說。各有條理。而旁行屬行權之知。不流屬守正之仁此一句。又突然不相屬。誠不可曉。語類云旁行不流。樂天知命此兩句。本皆知之事。細分之則旁行是知。不流是仁。約言之則旁行不流。皆爲知之事。斯言得之矣。至於郭氏所謂安土常人之情云者。多見其鑿也。仲尼下襲水土。此其安土也。先儒又以居魯縫掖。居宋冠章甫。爲聖人之安土。若以常人之安土釋之。則不幾於苟且之甚乎。且曰因其所安而安之而後。可以敦仁。則安土敦乎仁一句。將如何讀耶。此等曲說。不足準信也。以上繫辭上傳第四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