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齋全書/卷百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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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百二
作者:李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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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史講義三十九○易[编辑]

先儒言畜有三義。以蘊畜言之者畜德也。以畜養言之者畜賢也。以畜止言之者畜健也。剛健篤實。蘊畜之大者也。尙賢畜養之大者也。止健畜止之大者也。考之彖傳。其義較如。然傳義諸說。只從蘊畜畜止上發揮。而却於畜養之義。稍似略之何也。且就六爻觀之。則惟是畜止之象。而未有蘊畜之義。此亦豈非可疑之一端歟。

翼晉對。卦之爲畜。以象言則天在山中。爲所畜至大之義。以德言則能止至健。爲所畜至正之義。是故分而言之則有畜養畜止蘊畜之目。而合以言之則夫所謂尙賢養賢。無非畜德中一事。而蘊德畜德。又從畜止中出來。畜有三義云者。鄭氏註說。雖本於彖傳條釋之意。而其實一畜字而已。所以傳義之或詳或略。卦爻之隨時立義。只取其明且近者。以顯其至大至蘊之妙而已。易之爲書。本不可典要看。豈可以此便作起疑之端乎。且以乾卦文言之例推之則止畜。畜之時也。蘊畜。畜之義也。畜養。畜之用也。爻以時爲本。則諸爻之辭。皆言畜止之象者。豈非用畜之時歟。

畜有受畜而自止者。有畜彼而不使進者。有不相畜而俱進者。皆可歷指而明言歟。九二之輿說輹。九三之良馬逐。童牛之牿也。豶豕之牙也。象各有義。義各有取。輿何以屬二。馬何以屬三。制初之物。奚獨童牿之爲然也。畜惡之要。豈必豶豕之可譬也。宜有所以。願得其詳。

行恁對。受畜而自止者。初九之於六四也。畜彼而不使進者。六五之於九二也。不相畜而俱進者。九三之於上九也。蓋初九雖應於四。四乃抑畜於己。故曰畜而自止者初九也。五居上位。不使二進。故曰畜彼而不使進者六五也。三處剛極。上處畜終。不相畜而志同。故曰不相畜而俱進者九三也。而統以言之則上三爻卽艮。爲畜者也。下三爻卽乾。受畜者也。二爲五所畜而不能進則若輿之說輹而不可行也。三爲上所求而欲上進則若馬之馳逐而不可遏也。牛之剛在角而取童牛者。蓋言初陽之易養也。豕之猛在牙而取豶豕者。蓋謂二剛之難制也。九二之取象於輿者。以木爲輿。木是剛物。故陽爻以車爲喩者。如小畜九三之輿說輻。大有九二之大車以載。賁初九之舍車而徒。困九四之困于金車。旣濟初九之曳其輪。未濟九二之曳其輪。而然而坤爲大輿。故陰陽相應。必言輿者是耳。九三之取象於馬者。乾爲良馬。馬是健行。故必譬之於馬。若夫童牛豶豕之取喩者。雖是陰物。而以角與牙之剛。故取譬於陽者歟。以上大畜

觀我朶頤。傳義皆以爲初九。而項氏則以朶頤爲上九之象。顚頤拂經。傳義皆以爲一事。而黃氏則以求養於下爲顚。求養於上爲拂。觀頤口實。傳義分以爲養德養身之事。而陸氏則以爲考其善不善。於己取之而已矣。易義固當以傳義爲主。而諸說亦不可盡廢耶。

翼晉對。易中取象。或多竝引他爻之事。以明本爻之義。如大畜之豶牙。中孚之鶴鳴。以相應而言也。如屯二之乘剛。比四之從上。以承乘而言也。不然則如泰之三陽竝進。小畜之同力畜健。以同體而言也。曷嘗有居初位而以上爻爲義者乎。九居頤初。與四爲應。曰爾曰我。諒不外於初四之間。而擬於上九之象則旣非承乘之地。又無同體之義。爾初我上。可謂不相及之甚矣。至若六二之象。傳義訓釋。皆以顚頤丘頤。分屬上下。而黃說之以養於上爲拂。雖或少異於程朱之釋。大體則固已得之。字訓之參差。恐不必多辨。又若觀頤口實之訓則傅義之釋。皆以觀其所養及所以自養爲說。要其歸則必以得正爲吉。陸說所謂考其善不善者。蓋亦得之。雖有不同。恐不害於諸家之一義。又何必費辭而論辨乎。

頤之爲卦。有養身養德養人養於人之義。就六爻及彖象而言之。何者爲養身。何者爲養德。孰爲養人。孰爲養於人也。以靈龜之明智。而反有凶兆。以虎視之耽欲。而乃爲无咎何歟。

崑秀對。頤之道善養而已。人之所養有二。一是養德。一是養身。養德養身而至於養人而養於人。如所養者德乎則當求其養德之道。如所養者身乎則當求其養身之道。以至養人養於人。皆莫不有當養之道。若夫淸心寡欲。志於聖學。則所以養德者正矣。愼起居節飮食。不以聲色臭味易之。則所以養身者正矣。夫養人者陽也。養於人者陰也。君子在上則足以養人。小人在下則其勢養於人。養人養於人。捨一正字則俱失善養之道矣。今以六爻彖象。分屬養身養德養人養於人。則下體三爻。皆是自養。如養德養身是也。上體三爻。皆是養人。彖象則包言自養養人之道。至於靈龜之有凶兆。虎視之爲无咎。槩自養於內者莫如龜。求養於外者莫如虎。有靈而不自保。有貴而不自珍則龜雖明智。宜其有凶也。養其威嚴重其體貌則虎雖耽視。宜其无咎也。二爻取象。不難知矣。以上頤

彖曰棟橈本末弱也。觀其意。似以中四爻爲棟。而指初上二爻爲本末也。然就爻辭觀之則以三四二爻爲棟。而二五二爻則爲枯楊。固已異於彖傳之說。而又其所橈者。只九三之棟。而九四之棟則隆而非橈也。且念本卽下也。末卽上也。棟之爲物。下之所承者弱則固橈矣。未有上之所載者弱而橈之之理。此李氏所以分三四二棟而各屬於內外二卦。三之棟則上實而下弱。故曰橈凶。言下弱而無助也。四之棟則上弱而下實。故曰隆吉。言下實而不橈也。此說似本於象傳所謂不可輔不橈下之言。而傳義之所以解象傳則却又不然何也。

馥對。大凡彖傳與爻辭。取義自別。以一卦之象而言則中四爻爲棟。以六爻之義而言則三四二爻爲棟。而枯楊亦木也。雖不直謂之棟。而其取象於木。蓋有以也。龜山嘗言聞之蜀僧曰四爻之剛。雖同爲木。或爲棟或爲楊。楊木之弱者也。此卦本末皆弱。二近於本。五近於末。故均爲木之弱也。理或然也。至於三之棟下弱而橈。四之棟下實而隆。卦之體皆有橈之象。而其有橈而有隆者。卽彖傳爻辭之取義不同處也。李氏之說。豈無所見而然乎。至若聖敎有曰棟之爲物。下之所承者弱則固橈矣。未有上之所載者弱而橈之之理。此恐不然。夫末弱云者。非謂上之所載者弱也。蓋言陰柔無力。棟無所附也。於此有棟焉。必上下維持。結構礱密而後。棟有所附。不然將摧折頹壓之不暇矣。彖傳之取象於棟橈者蓋此意也。而李氏之分三四二棟而言者。只是隨爻義而立說耳。非謂卦象之非棟橈也。如是看則傳義之訓。自不矛盾矣。

龜山所引蜀僧之說。有曰棟爲強木。楊爲弱木。二五之皆謂楊者。爲其二近於本。五近於末。均有弱木之象。此卦本末皆弱故也。此言似矣。而至於楊之所以必言其枯者。又何意也。凡草木之爲物。陽至則生意嫩軟而爲柔。陽過則枯槁乾澀而爲強。卦本名以大過。而中四爻又皆陽剛。則謂枯楊爲強木。亦不爲不可矣。由前之說則楊爲弱木。由後之說則楊爲強木。於強於弱。孰是孰非。

行恁對。四陽在中。本末皆弱。故有棟強楊弱之別。而大抵巽爲木。故巽上震下爲益。而聖人取其象而爲耒耜。巽上坎下爲渙。而聖人取其象而作舟楫。巽下兌上爲大過。而曰棟曰楊。以木爲喩。夫楊者水畔之木。二與五皆近陰。故變棟謂楊。當過之時。有枯老之象。而猶生稊生華者。過而不至於極也。則二近本五近末之說。果得精新。蓋本體則剛而以其比於初比於上之故。言楊而又言枯。楊以取弱。枯以取剛。則此所謂剛以濟弱者矣。以上大過

習坎之習。是重習之習耶。抑學習之習耶。傳義之竝訓重習者。蓋原於彖傳之說。而平菴項氏之說曰離震艮兌巽。皆當以重習起義。而坎在六十四卦之先。故特加習字。以起後例。乾坤六爻只一爻。故不加習字。此言似矣。而亦有不然者。夫旣訓習爲重。則重乾重坤之加之以習字。獨何不可之有也。蓋坎險也。險難之事。非經便習。不可以行。必當預積習之然後。可濟險阻。水雖至險而習乎水者不能溺。故聖人特加習字。此孔穎達以下諸儒所以取義於便習之習也。兩說皆通。從何說耶。

翼晉對。八卦之因而重之。爲六十四也。其純而重者有八。而獨於此一卦加一習字。其他則闕如也。若乾坤二卦則不但純陽純陰之爲也。觀於大象傳天行地勢之文。其不當言重習之義。可知已矣。離巽以下五卦則加之以習。或無不可。而坎於序卦。適爲六子之先。故名以習坎。以發他卦之例。項氏胡氏之說是也。坎爲險陷之事。非經便習。不可以行。故取便習之義。名曰習坎。古註王弼孔穎達之說是也。凡此二說亦皆有理。重習之說。本乎彖傳重險之義。便習之說。本乎大象傳習敎事之義。而傳義之竝主重習之訓者。誠以習有二義。而重習之義較深故也。大抵習之爲字。從羽從白。取象乎鳥數飛之義。重習所以爲學習。學習實本於重習。在物爲重習。在事爲學習。坎者物也。故以重習爲名。而用坎之道則以學習爲義。程傳卦序亦嘗以學習溫習之習。繼之於後。其意槩可見矣。

一陽陷於二陰之中。陰之缺處。有似窞穴。此坎之所以爲陷溺之象也。然物之陷溺者。固所自取。而元非窞穴之罪。則陷溺者當凶。而陷溺之者宜無與於吉凶之故也。今其卦象則却有不然。初六與六三上六。皆所謂陷溺之者。而凶且勿用。九二九五。卽所謂陷溺者。而无咎小得何也。

世綸對。一陽在二陰之中而爲坎。則陽固陷溺者。陰固陷溺之者。然以一卦言之。都是坎險之體。故以六爻觀之。皆有陷溺之象。於此無自取陷溺者使之陷溺者之別矣。吳臨川之以柔畫之耦。爲水旁兩岸之象。以陰爻之缺。爲岸下窞穴之象者。其說太涉奇巧。坎之爲坎。豈其然哉。上下皆陰。中有一陽。陰陽失道。剛柔失宜。而於是乎爲坎。則在坎之卦居坎之體者。其陰也其陽也。陷溺則一也。然坎有上下淺深之別。爻有剛柔虛實之分。故其象也其占也。亦各異義。初六也六三也上六也。均是柔弱之質。而初則處坎之下。故其陷也深而入于窞。三則處下坎之上。居上坎之下。前後皆險。進退俱陷。故其陷也益深而又入于窞。上則處險之極。居坎之終。其陷也又深而有似乎牢獄。其出也無期而如係以徽纆。則其兆之凶。其占之不可用。從可以知矣。九二也九五也。等是陽剛之才。俱處坎險之中。然而二則以居坎之下。故終未能出險。而其占也小得矣。五則以居坎之上。故將抵於出險。而其占也无咎矣。若不以自陷者陷之者分看。而只就當爻之義言之。其象之如彼。其占之如此。似不難曉矣。以上坎

或言離之初爲日出。離之二爲日中。離之三爲日昃。此由九三而得之也。然則日出之初。卽吾人動作之初也。應物之初也。欲圖厥終。罔不在初。是故初九之君子。當其履舃錯然之際而必敬之。當其事物錯然之始而必敬之。蓋以其吉凶悔吝之幾。於斯而分也。如此解之。未知如何。

馥對。離爲日初者。日之始生也。比之初六。師之初六。皆以始起義則離初之釋之以日之始生。亦何不可之有哉。初九居下而麗上。故有履錯之象。細究傳義。只以初九自作一爻之事。而固未嘗取義於日之初生也。然而易道無窮。傳義所訓。亦擧其一事而言耳。引而伸之則一爻皆兼衆義。不可以傳義之無此義而遽非之也。欲圖厥終。罔不在初。是固君子之至論。而在離之初。能敬謹恐懼。則處離之善者也。以此言之。雖不盡合於傳義。而亦可備一說也。

九三爻辭之釋以怛化。傳義同然。而或者以非菽則麥。非成則璜之文解之曰。三處日之夕。而過剛不中。其志荒矣。故不鼓缶而歌則大耋之嗟。其歌也樂之失常也。其嗟也哀之失常也。哀樂失常。能無凶乎。此說極有理。史漢中多有此等文法。如不仰視天而俯劃地是也。從之無妨耶。

行恁對。以今我不樂逝者其耋釋之者。呂藍田之說也。以年在桑楡絲竹陶寫解之者。趙庸齋之論也。而皆從傳義中出來。李氏觀彖則以爲非鼓歌以娛樂。卽嘆老而悲傷。哀樂無常。向昏之驗。若從是說則恐失本旨。以上離

彖傳曰咸感也。程子曰感者人之動也。彖傳又極言天地萬物聖人感通之理。則咸之一卦。專主乎感也動也。而第觀六爻爻辭。皆宜靜而不宜動何也。傳義曰九四在中而居上。當心之位而有心之象。此則指兌之下爻而言也。象曰山上有澤咸。君子以。虛受人。程子云中虛則能受。朱子謂艮下二陰畫中虛。有滲水之象。張氏又雙紐爲說曰土之中虛。於潤無所不受。心之中虛。於人何所不容。此則又若以艮下二畫爲心之象何也。

煕朝對。咸者感也。而感不自感。必待動然後感。故天地動而一理相感。萬物動而二氣交感。聖人動而黎民孚感。其所感之也。安往而非動也。今夫六爻爻辭之似若宜靜不宜動者。蓋兌性說而錯以爲震則其進又速。所動者易以過中。所感者難以得正。故聖人爲此之慮。特以居吉往吝等語。警戒夫輕動而已。卦爻本旨則何嘗宜靜而不宜動哉。且夫九四一爻。居股之上脢之下。以位則心之位也。以象則心之象也。傳義所釋。旣皆如此。而但觀大象虛受人之訓則又却不同。如張氏雙紐之見。姑勿論其如何。朱子所謂虛有滲水之象云者。蓋以艮下二畫爲心。此所以爲後儒起疑處。而以臣言之。艮下二陰自坎來。而說卦曰坎爲亟心爲堅心。然則朱子之又以艮下二畫爲心之象者。似由此也。

九四云憧憧往來。朋從爾思。夫日往則月來。寒往則暑來。一往一來。皆感應之常理。則人心之亦不能無往來也明矣。然而朱子謂因占設戒者何也。有自然底往來。有不好底往來。感應亦然。有私感應。有合當底感應。有內感者有外感者。有對應而言者。有專於感而言者。可一一剖析言之否。

行恁對。往來卽感應之理。而日往月來。那箇是自然底往來。而著一憧憧底。便是不好底往來。故本義有因占設戒之訓。而初六之應九四。夫所謂專於感者也。六二之應九五。夫所謂對應而感者也。九五之應六二。九四之憧憧。夫所謂私感應者也。卦之下體之感。夫所謂內感者也。卦之上體之感。夫所謂外感者也。山澤通氣。男女相應者。夫所謂合當底感應也。故天地之化育萬物。君臣之共理天職。夫婦之和諧。日月之代照。不過曰一感字而已。咸之義大矣哉。無容更議。以上咸

先儒言乾坤氣化之始。咸恒形化之始。所以爲氣化形化之義。可得聞歟。又言形化卽氣化也。使形化或息則氣化復作。此開闢之說也。然苟知形化之卽氣化。則氣化未息之前。形化之或息。吾未之信也。使形化之或息。則氣化之復作。又從何而驗諸。

馥對。上經首乾坤者。天地氣化之妙也。下經首咸恒者。男女形化之道也。二五交感。萬物資始。則玆豈非天地之氣化者乎。男女構精。萬物化生。則玆豈非男女之形化者乎。大抵氣無形者也。形有形者也。無形故所以爲天地之氣化。而此正太極圖所謂陽變陰合而生水火木金土者也。有形故所以爲男女之形化。而此正太極圖所謂妙合而凝。乾道成男坤道成女者也。要之氣化形化。自是一原。初無二致。此則先儒固言之矣。至若有形者有時而息。無形者無時而息。夫天地間有形之物何限。而固有澌盡而泯滅者矣。然其氣化則未嘗息也。自其息者而觀之則蟲魚鳥獸草木。皆有時而息。自其不息者而觀之。則物與我皆無盡也。先儒此論。蓋亦有見於此矣。

王弼曰靜爲躁君。安爲動主。故安者上之所處也。靜者可久之道也。處卦之上。居動之極。以此爲恒。无施而得也。此所謂以老解易者。然其言亦殊有理。宋臣蘇軾操舟奕碁之喩。實本於此。而如漢之文帝。宋之仁宗。皆御靜而處安者。故其治有可久之效。似不當以老易而一例訶斥之也。如何。

世綸對。靜爲躁君。安爲動主。以其制之之方而言也。然一動一靜。天地間自然之理也。一於靜則委靡而止耳。一於動則僨敗而止耳。有天之動而無地之靜則天幾於墜矣。有地之靜而無天之動則地幾乎陷矣。天地之道。所以恒久而不已者。以其有動靜之理也。以恒之一卦言之。長男在上。長女在下。男陽也女陰也。陽動物也陰靜物也。陰陽相須。動靜相仍。然後乃爲恒久之道。以至天下之萬事萬物。莫不皆然。則豈可以安靜二字。爲可久之道哉。此老子淸淨之學。所以見斥於吾儒者也。何必捨傳義而取正於王蘇哉。至於漢文與宋仁。俱以安靜爲治。則猶有愈於躁進而妄動者。故不害爲後世之中主。而漢文之學。主於黃老。故其流也有武帝求仙之弊。宋仁之治。却欠振刷。故其末也有徽欽陷虜之禍。則以靜爲治者。烏可爲可久之道哉。以上恒

遯卦之義。傳義詳矣。然以六爻觀之。均是遯也。上三爻則曰好曰嘉曰肥。有勇退歆豓之意。下三爻則曰尾厲曰執之用革曰係遯。有留戀不決之意何也。豈以上下二體。乾健而艮止。健者易決。止者難動而然耶。二陰浸長而四陽方退。浸長者爲主。方退者爲賓而然耶。抑亦君子陽類也。難進而易退。故白駒空谷。可引而遐擧矣。小人陰類也。樂勢而耽利。故駑馬棧豆。係戀而莫能決也。此所以彼有嘉好之稱。而此有係執之事也歟。

煕朝對。遯則一也。而上三爻有勇退底意。下三爻有留戀不決底意。此聖問所以反復推解。而其一乾健易決。艮止難動也。其二陰長爲主。陽退爲賓也。其三君子陽類而易退。小人陰類而難退也。凡此數段。實得卦爻之妙旨。如臣顓蒙。無容更議。而第以卦象言之。乾健在上。故曰好曰嘉之稱。多在上爻。艮止在下。故曰執曰係之稱。多在下爻。大體然矣。而又若逐爻分言之。白駒空谷。飄然遐擧者。上九之肥遯似之。駑馬棧豆。低回眷戀者。九三之係遯似之。至於初六之陰。九四之陽。果可謂浸長者爲主。方退者爲賓。而惟此六二一爻。可以貼看於時義矣。夫九五之君。以中正親合。極其堅固。則六二之將欲遯往者。顧何異於君奭之告老于成王耶。然則吳氏所謂不當遯三字。正爲此爻之時而然也。如是說去。遯之六爻之義。庶無遺蘊矣。

象曰君子以。遠小人。不惡而嚴。遠字極好看。惟其遠也。故嚴生焉。嚴故不惡而自遠。天之穆然。何嘗有意於人之嚴畏。而人自嚴畏者。以其至險之不可升。日月之無得踰也。故曰不大聲以色。若至於形色之發見。則其於遠小人之道亦末矣。此論得無與經旨剌謬否。

崑秀對。山不絶人而高不能躋。君子不絶小人而嚴不可犯者。此非大象之義乎。今夫有二人於此。一是君子也。一是小人也。則爲君子者固當絶之斥之。而其所以絶之之道。豈有他哉。不過矜其容止。莊其辭令。望之若秋霜烈日。確乎有不可拔之威。凝然有不可犯之象。則彼小人者。必將不期遠而自遠矣。豈若悻悻小丈夫哉。苟不能以嚴見憚。而徒以惡言厲色。爲遠佞人之道。則適足以召其怨嫉。豈夫子言遜之訓哉。夫天無聲臭之可尋。而下民瞻敬者。以其不威而自威也。君子無喜怒之可見。而小人遠絶者。以其敬而遠之也。嚴與遠。相爲本末。則經旨不惡之義。可以躍如。以上遯

象曰小人用壯。君子罔也。此正與遯之君子好遯。小人否也。同一文勢。其意若曰小人則矜用強壯。而君子則不然也。蓋大壯之爲卦。四陽方壯。二陰斂退。以乾之剛而承震之動。咆哮決裂之勢。方進而未已。可謂壯矣。然壯非君子之所喜。而憂在剛強之太過。故以羝羊之觸藩而擬九三之過剛。乃曰小人用壯。君子用罔。則明示君子之不然而抑之之辭也。先儒或以爲網羅之網。固已失之遠矣。而傳義則又看作蔑視之意。未敢知其必然也。惟郭氏之說與此合。果不悖於經旨也歟。

翼晉對。此罔字以小象傳文勢觀之。則不害以不然之意爲釋。而細觀經文中下字之意。則以君子用罔。對小人用壯。以罔字爲田地邊。以用字爲下手邊。蓋言小人則用其壯。而君子則用其罔也。若曰小人則用壯。而君子則不然。則亦當如象傳之文。只言君子罔也而已。又何必添得一用字。以對用壯之文耶。只緣象傳省文。蒙上用壯之文而不言用罔。故諸儒因此便生許多支節。而其於經文之旨。豈不疏乎。象傳中此等文勢。固多有之。如渙之上九曰渙其血去。而傳則只言渙其血。似此義例。豈非省文之體乎。且以爻辭中下段文勢觀之。直以貞厲二字。係之於君子用罔之下。言君子小人均之爲固守則厲也。誠如或者之說。使君子不用壯。則其終有何貞厲之戒乎。大抵九三一爻。以重剛不中。居大壯之時。君子志剛。小人尙力。故有羸角貞厲之象。傳義之訓。明白無疑。恐不可別求他說。而至如古註網羅之說。先儒固已不取。何必多辨。

壯之與羊。其音相近。而卦之互體爲兌。兌亦羊也。此大壯所以必取羝羊之象也歟。本義以三前有四。爲有藩之象。四前二陰。爲藩決之象。以此推之。六五之喪羊。又似藩決而逸出之象。然至於上六則藩旣決矣。又何以云觸藩。

啓洛對。此卦之取羊。其與夬之取比於牽羊。同一義也。而蓋卦之爲體。四陽竝進。而四五二爻。爲一卦之主。以剛決柔。有不極其剛之象。故四有藩決之吉。而若六五之喪羊。旣有逸出之象。則其於上六藩旣決矣。似不宜更言觸藩。而觀於傳義所訓則六五以柔居中。失其壯而有不能抵觸之象。上六則壯終動極而有不能退不能遂之象。蓋羊之觸也以角。而上六適當角位。故雖是陰爻。亦云觸藩者。此與晉其角姤其角之象。有可以參看。則其所取戒於觸藩者。從可知矣。以上大壯

彖辭云康侯。用錫馬蕃庶。畫日三接。今以六爻考之。則何者爲康侯之象。何者爲錫馬蕃庶之象。何者爲晝日三接之象也。或者以九四之近君爲康侯。而晉如鼫鼠則不可謂治安之侯也。又以六五之柔中當康侯。而五乃君位則不可謂受寵之臣也。又或以爲馬與晝日。乃離午之象。蕃庶三接。卽坤爲衆爲文之象。胡氏則曰坤有土有民。有安侯之象。坤爲牝馬爲衆。有錫馬蕃庶之象。離爲日爲中虛。有晝日三接之象。此言最爲近之。然以象傳所稱柔進而上行之辭觀之。則又若以六五爲康侯之象。畢竟何義爲長歟。

翼晉對。易中取象。本無一定之例。卦有卦中之象。爻有爻中之象。如坤有牝馬之象而六爻不言馬。離有牝牛之象而六爻不言牛。卦不必泥於爻。爻不必泥於卦也明矣。此卦康侯錫馬。晝日之象。想是卦中自有是象。故聖人偶然見得出。不免說得來。如先儒所謂坤爲牝馬象。有土有民爲侯象。離爲晝日象等說。亦恐爲取象之一段。而今若以某爻當某象。某位當某事。則不但爲穿鑿傅會之病。將見一卦只當得一件事。六爻只當得六件事而已。是豈作易之意乎。又若引彖傳中文有所云云。則是亦有不然者。此一章。似當分三節看。明出地上。始言治化休明之時也。順而麗乎大明。言其恪修侯度。順承天子之爲也。柔進上行。卽是虛中禮下。進居天位之謂也。實六五之象。大明之君也。所以治安之侯。必也際是時修是德遇是君而方得是寵也。彖傳之義。恐必如是。豈宜截去上二段。只取下一段。以證康侯之事耶。

晉進也。諸爻皆以進爲義。初二三五。柔之進也。四與上。剛之進也。然而陰多吉而陽多厲者何也。或言晉好柔而惡剛。四進而非其道。故爲鼫鼠。上已窮而猶進。故爲晉其角。惟五以柔明居尊位。故吉无不利也。晉之所以好柔而惡剛者何也。雖以彖傳觀之。順而麗乎大明。柔進而上行云者。專主乎柔進而言。其詳可得聞歟。

行恁對。明出地上爲晉。明之大而爲離。地之順而爲坤。如坤順之臣。事離明之君。錫馬蕃庶。上所以待其下也。晝日三接。下所以得其上也。然在下之道。以柔爲主。雖在吁咈之地。而誠意之藹然流通也。雖有從違之事。而情志之脗然孚感也。故晉之一卦。好柔而惡剛。以示爲人臣者事君之道。九四則志在上進而有鼠貪之慾。故比之以鼫鼠。上九則以剛居極而有角勝之意。故喩之以晉角。不奪不饜。鄒聖有戒。而卽九四如之墮費墮郈。魯強有罪。而卽上九似之。是以聖人贊易。在九四則曰貞厲。在上九則曰貞吝。以開自善之路。若久於九四與上九則非人臣事君之道也。雖以彖傳所訓觀之。專言卦體及卦德。至云柔進而上行。則一卦之斷。從可知矣。此所以爲千古人臣之所炯鑑歟。以上晉

說者因彖傳爻辭文王箕子之文。遂析六爻而分屬之曰初則伯夷也。二則文王也。三則武王也。四則微子也。五則箕子也。上則殷紂也。大抵君子于行。有似乎避東海之風。南狩得首。有似乎會孟津之事。于出門庭。似行遯之跡。不明入地。似彼昏之象。至於夷股之擬諸羑里。亦未嘗不彷彿。而六五之爲父師。經固言之矣。如是爲說則豈不略綽可通。而但未知周公本意果如此否。彖言內明外順。文王以之。則是以離坤二體。釋文王之事。而不止於六二一爻而已也。又言內難正志。箕子以之者。所以釋卦辭之艱貞二字。而卦辭例總一卦之義。則是箕子之事。又不止於六五一爻。而雖以全卦屬之可也。聖人本意。豈故欲以明夷一卦。紀商周之事哉。若因其偶然之一象。而隨文生解。逐爻硬定。則先儒所謂六十四卦。只載六十四事者。不幾近乎。

馥對。大凡卦義。不可執一而言。而先儒之以某爻爲某事者。亦自後世觀之。而擧其一事而言耳。升之六四曰王用亨于岐山。小畜之彖曰密雲不雨。自我西郊。而朱子謂文王道在小畜。此豈爲大王文王而發哉。蓋自後世觀之。而某事適類於某爻某卦。故有此說耳。然則明夷之卦。指以爲某事某事者。亦豈爲紀商周之事而然哉。以六爻言之。君子于行。其伯夷之東海乎。夷于左股。其文王之羑里乎。南狩之事。武王似之。出門之義。微子以之。艱貞之爲箕子。入地之爲商紂。此不過指而名之耳。周公繫辭之本意。豈如是哉。乾之五爻。程傳皆以舜當之。朱子固嘗非之。而若曰此爻如舜某事則亦何不可之有哉。然而易中諸爻。固不可以一事當之。此在善觀易者觸類而長之耳。若逐爻硬定而曰某爻獨爲箕子之事。某爻獨爲文王之事。則誠非知易之本旨也。

豐與明夷。下體皆離。而彼則云折其右肱。此則曰夷于左股。左右股肱之間。抑有意義之可言歟。渙與明夷。皆云拯馬。而或取九二之剛而爲馬。或不取九三之剛而爲馬。九二九三之際。亦有取捨之可論歟。

啓洛對。豐之折右肱。明夷之夷左股。蓋取其左弱右強。左陰右陽之義。而手足之用。皆以右爲便。則豐之言右。以其傷之切而不可用也。明夷之言左。以其傷之未切而猶可用也。明夷則傷在下。故言股。豐則傷在上。故言肱。此所以有左右股肱之分也。至於渙之初六則以陰柔之質。非濟艱之才。故必取九二之剛。然後有拯馬之吉焉。明夷之六二則以柔居中。順而有則。故不待九三之剛。而亦自有拯馬之壯。此皆據爻而取象者。則九二九三之或取或捨。恐不難辨矣。以上明夷

家人之言吉者多矣。曰貞吉也曰悔厲吉也。曰勿恤吉也。獨於六四當家之下。繼以大吉者何也。居家之道。固貴乎保有其富。而男女正位。各循其軌。則家人之吉。於斯爲大。而富與不富。非所論也。且以陰居陰。何以爲富有之象也歟。

煕朝對。家人一卦。言吉者固非一二。而獨於六四富家之下。特加一大字。以著吉象之最大。其言誠是矣。謹按書之洪範曰二曰富。詩之魯頌曰俾爾壽而富。居家之道。孰有加於富裕哉。然倉廩玉帛。非不富裕。而若使家道不正。則彼倉廩玉帛。雖欲保有得乎。必也男正位乎外。女正位乎內。藹然和吉之意。充滿室家。然後方可以保有其富。而六四一爻。最得家道之正焉。聖人之特下一大字。以表此爻之吉。加於悔厲之吉。又加於勿恤之吉者。正爲是也。且按禮曰父子篤兄弟睦夫婦和。家之肥也。此一說亦可爲富家大吉之證左。而至若富字之獨於此爻中拈出者。巽爲近利市三倍。富之象也。巽下畫變乾。而乾爲金玉。亦富之象也。爻辭所言。亦以此歟。

勿恤吉。程傳則曰不憂勞而天下治。本義則曰勿用憂恤而吉可必矣。或曰若憂其不順而治之過剛則至於嗃嗃矣。從傳義之說則爲无憂而治。无憂而吉也。從或者之說則勿過爲憂而後吉也。何說爲得歟。

勉兢對。聖人恭己齊家。而有假王之道。則初無可憂矣。家人不順不正。而有憂慮之事。則不可不治矣。蓋此九五之王假有家勿恤吉。極言聖王刑家之效也。苟非文王之聖。不足以當之。夫文王爲君。大姒爲妃。以王季爲父。以大任爲母。以武王爲子。以邑姜爲婦。交相愛而以御于家。所謂無憂者。其惟文王。夫豈有嗃嗃嘻嘻之可言乎。是以傳義皆釋以不憂勞無憂恤。若曰勿過爲憂而後吉云爾。則憂雖勿過。初未免有憂耳。此豈聖王之假家也耶。且九五剛健中正。夫豈有過剛之慮。而爲過剛之戒耶。恐當從傳義爲是。以上家人

上火下澤。何以爲同而異之象也。物之相睽者。莫水火若也。而五行之生也。理未嘗不同。則此所以爲異而同也。是故彖言天地睽而其事同。男女睽而其志通。萬物睽而其事類。此皆以異中之同處而言也。何獨於大象而言其同中之異也歟。

馥對。彖言合睽之道。故自異而爲同。象言處世之道。故自同而爲異。此在取義之如何耳。物之相睽。莫如水火。火動而上。澤動而下。無相得之義。而語其初則皆一理也。若終於睽而已則天地化育之功。何從而施乎。天尊地卑。尊卑睽矣。而陽降陰升。天地同矣。男陽女陰。陰陽睽矣。而夫唱婦隨。男女同矣。此則聖人合睽之道然也。至若同而不異則涇渭混矣。合而不分則玉石雜矣。語其小者則君子小人同類也。而君子異於小人。中女少女同居也。而其志則不同行。語其大者則禹稷顔子同道而異趣。伯夷下惠同聖而異行。此則君子處世之道然也。不有一原之理則異何以爲同。不有二體之睽則同何以爲異。苟能體彖傳之義。而求合天下之睽。觀象傳之象而不爲苟合之行。則豈非處睽之至善者乎。

漢上朱氏曰遇主于巷者。委蛇曲折而後達也。睽而欲合。故如是之難。白雲郭氏曰巷里中道也。里中之道。出門則遇之。言遇主之易也。同是遇巷則何如而言難。何如而言易也。

行恁對。昔范雎入秦王之永巷。乃遇秦王。爲秦之相。范雎魏人也。魏人之於秦王。截然難合。不翅若火澤相睽之時也。然遇主於永巷之途。則彼永巷卽范雎遇主之地也。今夫睽之九二曰遇主于巷。何其異也。蓋巷者委曲之道也。在上下睽貳之際。若不能委曲於際遇之時。則堂陛至遠。無以自進。故取象於巷。以言其難。則朱說得之。郭氏云云。恐似未穩。以上睽

大象所云反身修德之義。諸家之論備矣。今於或人之說曰德謂恩德。不因其害。寧顯其恩。若或剛強擊討。難轉深矣。此德字與諸家所釋之德字。同歟異歟。彼以修於己而言。此以施於人而言。則有不可引而同之也。然則經之本旨。果何居歟。

煕朝對。反身修德之義。程傳所釋。可謂至矣盡矣。而但以或人之言觀之。精神歸趣。有若屯之九五小貞吉大貞凶之義。其說亦不爲無見矣。然古昔聖人之處難者。未嘗不自反於己。故先儒釋坎維心亨之義曰雖處坎險。而終必大亨。以其自修也。然則經文本旨。果如程傳所釋。而彼或人之言。不過爲一說之備矣。

二雖中正。才不足以濟蹇。故所以蹇於蹇者。程子之說也。盡瘁正邦。事不一塗。故曰蹇蹇者。薛氏之說也。二五中正相與。修德於此而難解於彼者。王氏之說也。然則事非一塗。非蹇於蹇之蹇也。修德解難。又非事非一塗之蹇也。然以小象終无尤之文觀之。則王說較有味。未知如何。

晴對。捐軀而濟難。臣之職也。才短而未濟。非其罪也。二與五相應。志在於濟蹇。則宜無所不濟。而才本陰柔。時極蹇難。故不足以有濟。此所謂蹇於蹇也。然而其才則雖短。其志則可嘉。故雖未得成功。而終无所過尤也。此乃嘉其志而恕其才者也。程子之釋爻象者。正是此意。而至若薛氏所謂事不一塗者。只是時事之多蹇。而不言其才之陰柔。王氏所謂修德難解者。較諸薛氏之論。似尤有味。而其於正其誼不謀利。明其道不計功之義。猶未分曉。恐不若程傳之爲完備矣。以上蹇

獲三狐得黃矢之義。可得詳言歟。本義則斷之以未詳。然或人之說及程氏之傳。皆以去邪媚得中直釋之。故胡氏亦以一卦六爻。去小人者居其五爲言。而終未見其爲必然也。今按陸氏之言曰獲三狐。難解而去衆疑也。二雖性險而得中道。用此解難。必得其直。王氏亦曰九二雖不得位。剛中而應。故能大有爲。得羣疑而順服也。如此看得則辭順意明。未知外此而亦有可以參互之說否。

馥對。晉四之小人而比之於鼫鼠。噬嗑之中直而比之於金矢。易固有如此者矣。以解二言之。時當屯蹇之後。方解天下之難。而卦有三陰則是三狐之象也。居中得正則是黃矢之義也。本義雖斷之以未詳。而其下繼之曰亦爲去邪媚而得中直之象。是朱子未嘗以程傳爲非也。凡看易經。當以傳義爲正。而陸氏何從而有此說耶。若如陸氏之說。是以三狐之狐。看作狐疑之疑矣。其說雖巧。而迂回不明甚矣。恐不足準信也。

高墉之隼。非上六則終莫能射之歟。二有獲狐之象。四得解拇之義。則二四亦可使也。初居无咎之地。五當釋險之責。則初五亦可任也。何待上六之極而後始可射之也歟。大抵二陽所以爭而不已者。以六三之不去也。將使二與四乎則二與四同欲得之。將任初與五乎則初與五二陽之配。三之所疑也。夫欲斃所爭而解交鬭。則惟不涉黨者能之。故惟上六爲能射而獲之也。此論未知如何。而傳義之意。未必如是否。

行恁對。荀九家易有震爲鵠之文。鵠與隼皆羽族也。雉化爲蜃。鷹化爲鳩。則以鵠變隼。理所固然。而卦體內外之限。若丘陵墻壁之阻。故如乘其高陵之類。往往有之。解之卦德。卽君子祛小人之卦也。卦中六三一爻。爲陰邪之小人。如狐如蜮。鷙悍無比。故上六居尊高之位。必欲祛小人而有射隼之象。雖非上六。在諸爻皆有攘除之意。故建安丘氏曰二在三下而言獲狐者。獲三也。四處三上而言解拇者。解三也。五解之主而言有孚于小人者。退三也。唯初六曰无咎者。解六爻之大旨也。然則上六不涉黨之說。無已近於偏看歟。以上解

損疾之疾。其說最多。曰疾病之疾也。曰陰柔之疾也。曰勤望之疾也。曰上之所疑。初四之疾也。曰初以益四爲任。四能應而受之。則是損初之疾也。傳義之釋。固爲平順。而所謂損初之疾者。意亦明暢。蓋初與四應。一心相求。憫彼之柔而思有以益之也。履我之剛而思有以損之也。不啻若疾病之在己。則四之應受。豈不爲損初之疾也歟。

馥對。損疾之義。看作損初之疾者。太欠明暢。夫四陰柔也。初剛陽也。陰柔爲疾而剛陽爲賢。求助者爲疾而助之者非疾。此疾字卽四之疾也。何可謂初之疾乎。且四以陰柔之質。處當損之時。方且自損其疾之不暇。何暇損人之疾乎。或人所謂初以不益四爲疾。而四能應受。是爲損初之疾云者。迂回曲折。不成文理。何足取也。傳義之訓。固自平順。而後之儒者。務立己見。節上生節。殊不可曉也。

本義曰兩龜爲朋。十朋之龜大寶也。爾雅云十朋之龜。謂神靈攝寶文筮山澤水火。其義可得詳言歟。

勉兢對。爾雅釋魚篇序。列十龜而無十朋二字。其曰神曰靈曰攝曰寶曰文曰筮曰山曰澤曰水曰火。乃龜之別名而異稱者。邢昺疏以爲損之十朋。馬鄭皆取此文解之。則此經十龜。所以釋易也。馬鄭之必以爾雅十龜爲十朋之龜者。未可攷。抑以龜有十類。而龜貝必以朋故耶。班固食貨志有元龜公龜侯龜子龜之名。大貝壯貝幺貝小貝之分。而皆以十朋稱之。不盈寸二分漏貝。不得爲朋云。本義十朋之龜大寶云者。抑亦摠言龜貝之爲大寶也耶。以上損

風得雷而威益彰。雷得風而聲益遠。此風雷爲益之義也。然則風也雷也交相爲益。有何先後內外之可言歟。子夏傳曰雷以動之。風以散之。萬物皆益。二月啓蟄之後。風以長物。八月收聲之後。風以殘物。以此論之。則風之爲益。在於雷後。而經旨益明。未知如何。

世綸對。風雷之爲益。其義固大矣。陰陽相薄。雷乃發焉。陰陽相遇。風始和焉。其雷有殷而句者萌甲者拆。其風肆好而萌者茁拆者長。雷主乎鼓動。風主乎發揚。而陰陽化育之妙。天地生成之功。於是乎可見。則風雷相益之義有如是矣。若夫風威之得雷而益彰。雷聲之因風而益遠。乃其相益之末也。然而雷之益。在乎鼓動。風之益。在乎發揚。則先有鼓動之化。然後可施發揚之功矣。萌之拆之。雷使之然。茁之長之。風爲之助。則風雷之相益。固有先後之別矣。故說卦傳曰動萬物者莫疾乎雷。撓萬物者莫疾乎風。此以其先後而言也。以益之爲卦看之。巽居外卦。震居內卦。外卦之體本乾。內卦之體本坤。而損乾之下爻。益坤之下爻。外卦之陽變爲陰。內卦之陰變爲陽。則是爲損上益下之義。而其卦爲益。此則震巽之益。有內外之異矣。苟以雷專屬於長物。風專屬於殘物。以二月八月。分其先後。則大非天地造化之妙。雷風相益之義。其曰雷以動之。風以散之者。豈謂是哉。動之則物萌。散之則物具。此亦總言生物之功也。信乎風雷二物竝行而爲益也。若雷有其時。風有其時。或以長物。或以殘物。則烏得爲相益之道哉。

上九莫益之文。程傳本義。皆以求益不已衆无益之者釋之。然益之一卦。大體是益人之義也。上九雖處其極。亦豈至於求益於人之不已耶。意者益過而更行之。則惠偏而謗興焉。故曰莫益之。謗興則怨聚。攻者非一。故曰或擊之。蓋所以明損益之象在。夫權衡也。過則損之。不及則益之。用在變通。不可固滯於一方也。故曰守恒則凶。如此看解。意味頗長。古無此論否耶。

馥對。益卦內三爻。以受益於人而言。外三爻以損己益人而言。則傳義之以上九一爻。謂之求益不已者。誠爲可疑。然而細詳文義。蓋上九居無位之地。無位則不可以益人也。以剛處益之極。益極則求益而不已也。己旣無可以益人。而猶復以剛而處益之極。則是不過求益於人而止耳。夫欲利於己。必害於人。專欲求益。其凶可知。谿壑之慾未滿。而鋒鏑之患四集。此所以高明之室。鬼瞰其戶。而向魋,董卓不免於誅戮也。傳義之訓。豈無所據而然乎。至以莫益之益字。看作益人之益字而謂之惠偏而謗興。則固與傳義之釋有間矣。然而易不可執一而言。古人云恩竭則慢。且如宋之華元以一杯羊羹而不免於羊斟之難。亦豈非君子可戒之一端乎。損極則吉。益過則凶。理之常也。此義亦可備一說也。以上益

惕號莫夜有戎勿恤。以莫夜爲句則何如耶。大抵上六戎也。卽先儒所謂被決者之誣也。是故君子當夬之九二之時。持之以兢惕。申之以號令。至于莫夜。小心翼翼。則設有外至之患。可以無憂。此所以爲中正之道也。蘇氏曰惕號莫夜警也。有戎勿恤靜也。得中道矣。其斯之謂也耶。

崑秀對。可戒之事莫如戎。而莫夜之戎爲尤甚。重門擊柝。先王所以待莫夜之暴客也。夬之九二。以陽剛之道。居中處柔。憂惕號呼。以自戒。故雖有莫夜之戎。亦不足恤也。以此釋之。其義甚長。恐不可以惕號莫夜爲句也。且夫夬之爲卦。以五陽決一陰。所指以爲戒者卽此上六之一陰也。陽者朝也晝也。陰者莫也夜也。上六者一卦之終也。以陰處終。有莫夜之象。則莫夜之戎。豈非上六之陰也歟。如是看之。則尤不可以惕號莫夜爲句也。

決去小人之道。而至於无號。則不獨在君子爲吉。雖以小人言之。値陰消之會。得維新之幾。濯其汙染。偕底中正。則流放竄殛。不害爲凶中之吉也。又况君子之於小人。未必殲盡其類。而所欲決去者。只是小人之道也耶。若如本義所云道亡乃其凶也。則彼小人者。惟知其道消亡之爲凶。而不知變革舊染之爲吉也。烏乎可也。先儒之論上九曰小人乘尊位。不承號令而致凶。此則於有凶之義幾矣。無號之爲不承號令。義亦未暢。何如看得爲可耶。

種仁對。泰卦只曰小人道消。而不曰道消則凶。否卦包承之下。繼之曰小人吉。蓋君子之意。只在於消其道。而若或小人而承順君子。則不害爲小人之吉。是蓋許其自新之路。而非欲絶其類也。然則今此道亡乃凶之說。似與否泰立言之意不類。若然則惟知道亡之爲凶。而不知革舊之爲吉者。誠如聖詢。實多可疑。雖然以豈必盡誅。使之變革之語看之。則其本意亦帶變惡爲善底意。至於道亡之說則不以君子之處小人者爲言。而直以小人之自處者言之。若曰小人之自謂吉者。在於其道之常存。而今乃道亡則斯所以凶云爾。此乃辭若未暢。而意實可見。臣恐此等處。不以辭害義可也。第无號之號。不能無疑。夫孚號惕號之號。俱是號令誥戒之意。則獨於无號。看作號咷者。求之類例。實相矛盾。故先儒遂以不承號令釋之。此非但脗合於有凶之義。而三號字眽絡。到此分明。但无是禁戒之辭。則不承二字。亦難討得。是將從何而得其本旨也。先儒或云剛道雖長。小人易乘。若無警號於其終。則易以致凶。此說與傳義孚號之釋相近。抑不害爲備一說也。以上夬

姤之九三。爲臀无膚行次且。夬之九四。亦爲臀无膚行次且。其象則同。而彼居其三。此居其四何也。夬之初爻則曰壯于趾。姤之上爻則曰姤其角。彼此首尾之倒置亦何也。至若益之六二。損之六五。旣濟之九三初九上六。未濟之九四初六上九。象則互發而爻則互換。一如姤夬之例。皆可一一歷論之歟。

行恁對。姤之下體卽巽。而巽爲股。故九三在巽體之終。而取譬於股上之臀。夬卦則倒看有巽體。故九四一爻亦以臀喩之。夬之初九壯于趾。姤之上九姤其角。亦皆近取諸之意。而姤之九三。以說初之姿。有比二之意。夬之九四。以陽剛之質。居陰柔之位。故有无膚次且之象。卽彼此三四之殊也。夬之初九。居初而躁於動。姤之上九。在上而無其遇。故有壯趾姤角之象。卽彼此初上之異也。損與益。爲離之互體而離爲龜。故必取龜象。而益之六二。損之六五。體則虛中。位則中正。卽彼此二五之分也。旣濟與未濟。內外卦皆以坎成體。而坎爲輪故必取輪象。而旣濟之初九。未濟之九二。能止其進。戒用剛過。卽彼此初二之判也。荀九家易坎爲狐象。故旣濟之初。未濟之初。幷有狐濡尾之象。若以兩卦三四爻論之。旣濟之三。以剛居剛。故曰高宗伐鬼方。未濟之四。以剛居柔。故曰震用伐鬼方。若以兩卦上爻論之。旣濟之濡首。濡於水也。未濟之濡首。濡於酒也。象雖互發。爻則互換。此所以爲錯綜之義也歟。

姤之九五。得位而無應。正如杞梓之美。包于瓜蔓。有才而未用。有唱而無和。故勞心焦思。以求天下之賢。其意若曰天若隕墜我命則已。若未墜其命則必生賢臣。以爲己輔云爾。此言有理。而傳義之不取何歟。

煕朝對。臣聞朱子之言曰經義須從平易處看。不必穿鑿說了。然則有隕自天一句語。亦豈不從平易處見義哉。若以爲九五有位無應。故勞心焦思。旁求賢者。而乃曰隕墜我命則已。不然天必生賢。以爲己輔云爾。遣辭之際。隱然帶得周雅之維嶽降神。商頌之降及卿士底意。不害爲一說之備。而猶不若本義之釋以本無倏有之爲愈也。夫周亞夫之擊鼓雒陽也。敵人謂之從天下。彼亞夫者。豈眞自天而來乎。誠以忽焉倏焉之間。有若天使之降也。今此九五之君。果能含章積誠。屈己求賢。而於焉之頃。乃能致之如軒后之得風牧。高宗之得傅說。文王之得呂尙。則有隕自天。正謂是也。傳義之取此不取彼之意。槩可想得矣。以上姤

三十七卦繇辭有亨者三十六。而惟萃有二亨。象中又無相關之意。此程子所以斷以羨文也。陸氏云諸家本無。惟王肅本爲利見大人。亨聚以正也。亨字宜屬上句。而王弼云通聚以正。以亨字連下句非也。蓋陸氏則致疑於彖辭中亨字。而非指萃亨之亨也。程子之以萃亨作羨文。未知有何所受歟。

世綸對。萃亨之亨字。以彖辭觀之。其爲衍文無疑矣。蓋彖辭所以彖其繇辭也。其例也先釋其卦義卦名。次釋其卦德卦辭。而於繇辭之中無一字遺闕底義。觀於三十七卦繇辭之有亨字者。未嘗不彖其所以亨之意。而推之他卦。莫不皆然。故萃卦之彖。無不備釋其繇辭。而獨不及萃亨之亨。則程傳本義之以亨爲羨。蓋從彖辭之通例也。更何待諸家之是非耶。至於利見大人之亨。陸氏之說。果得經文之旨。蓋人心之有萬。而聚之則易亂。事物之不齊。而會焉則易爭。必也大人之有德者莅而治之。然後其萃以正而萃之道乃亨矣。故九五之君六二之臣。萃以中正之德。以治天下之萃。而吉而悔亡。則其曰利見大人亨者。其二五之謂乎。若以亨字屬之下句而曰通聚以正云則語勢牽強。全不成文理。陸氏之斥。信有見矣。

澤上於地。程傳只言其萃聚之象。而或曰澤上於地。水潦聚也。張氏亦曰水聚而不防則潰。審如是也。取象於澤者。果由於水潦之聚歟。水潦旣盛則傷物大矣。物安得聚乎。大抵澤之爲功。膏潤萬物。惟其膏潤也。故其流普博而物益廣聚。大象取義。豈不在是歟。古人已有言之者。以爲如何。

種仁對。水潦萃聚之說。臣亦疑之。夫旣曰水潦則有橫決之勢。而無萃聚之理。奔逬㵎谷。旣異於地澤臨之以地爲岸。橫溢阡陌。何殊乎風水渙之因風散流哉。况適足以害稼傷物。則萃聚之象。臣實未見也。然則註說決非本旨。而張氏但言水聚。此則與註說少異矣。若膏潤萬物之說則其於萃聚之義。不啻脗然。而但與除戎器戒不虞者。語意不屬。蓋滋潤滲漉。是何等雍容氣象。而𥳑治戎政。乃所以防患意思。則君子之觀象以之者。胡若是相反也。由是言之則膏潤之說。亦恐非正義矣。蓋程傳只言澤上於地。而不言所以萃之義。本義則全然無釋。是固無以折衷。而第臣迷見則水之止者爲澤。而旣有堤岸。自當渟滀。故因渟滀之象而得萃聚之義。雖云萃聚。而舊坊一壞。不可復聚。故以濡袽之義而修兵戎之器。如是看則或似粗通矣。以上萃

程子曰南征前進也。大凡面前曰南。南征之釋以前進固也。然卦辭本意。豈不以陽氣左行而南。巽順陽氣而發生。故南征爲吉也耶。是故文王以柔時升。而武王終獲南狩之志。湯亦伐桀升自陑。陑南也。以此看解。未爲不可耶。

世綸對。升之爲言。下升於上也。陰趨乎陽也。升之爲道。進於前則爲升。退於後則爲降。人之所向。必面乎南。柔而方升。必貴乎陽。則其征之必南。謂進乎面前也。向乎陽方也。南征之釋。可謂深得時升之義。然而升之爲卦。巽下坤上。有地中生木之象。木者陽也。木之方生。陽氣之始發也。陽氣之行。自左而南者。誠如聖敎。且以伏羲文王方位之圖觀之。先天之位。巽居於西南。則自巽至坤爲南行也。後天之位。巽處於東南。則自巽至坤。亦爲南行也。文王之亨于岐山。武王之獲于南狩。成湯之始載自南。亦不無偶合于南征之義。則如是說去。可謂發程子之所未發。然南征之南。不可以一槩論也。南之爲言。蓋謂升進之得其方也。以人事推之。時可以進于北則北征亦南征也。事可以行乎東則東征亦南征也。縱使岐山在於雍州之西。文王居之則西亦南也。陑邑在有夏之北。成湯升焉則北亦南也。武王之獲首若在于東。則東狩亦南狩也。然則南征之南字。有似乎中之無定體。而元無一定之方矣。此豈非隨時變易。以從其道之義耶。

初之柔巽。信二同升。乃所以允升大吉也。一說曰處升之初。爲巽之主。無應於上。進不在私。四亦無應。與己合志。爲衆所信。故升而大吉。何爲而謂進不在私。何爲而謂與己合志。何爲而謂爲衆所信歟。信二同升之意。不包於其中歟。

翼晉對。初以陰柔居下。上無正應。實無自升之道。故篤信於二。從而升之。傳義已詳。無容更說。而下款云云。蓋取乎巽順相與之義。進不在私云者。剛柔相應。固理之常。而如咸之九四。有朋從之戒。同人之二。有于宗之吝。此則以陰陽之應。反爲係戀之私。而處升之初。上無正應。則其進不以私也。初爲柔巽之主。四居坤順之初。我旣無應於彼。彼亦無應於我。而特以巽順之志。不求合而自合。且以虛心無我。人不相疑。故有與己合志。爲衆所信之象。其視信二同升之義。雖不無人信我我信人之殊。與四合與二合之分。而其無應於上。巽以時升之義則固未見其大相崖異處。恐不害爲爻中之一義矣。以上升

九二金車之象。終有所不可曉者。蓋程傳之意。專就其阻於二而言之。則車者所以載也所以行也。其於阻物之象。豈不遠歟。第念四處澤底。剛而能載。水又金之所生。則稱以金車者。毋或取譬於澤之載水也耶。然則澤之無水。如車之無載。在物則爲有器而無用。在人則爲有德而無施。此所以爲困于金車也。其曰有終者。以其下之應我。而且有潤己之意也。如是說去。能不穿鑿否。

世綸對。九二之爲金車。蓋取九之有剛德而曰金。坎之有輿象而曰車。且車是載物者。而四載於二。故指二而謂金車也。如是取象。似無難曉之義。且困者困于彼之謂也。九四爲九二之所困而曰困于金車。則二之爲金車又無疑矣。車雖非阻物之象。而四在於車上。初處於車下。初四之間。大車間之。則又非相阻之義乎。四居兌之體。初居坎之下。以陽而應陰。以澤而求水。陰潤其陽。水潤其澤。則其曰有終。以其有潤己之意者。誠如聖敎。然若以四爲金車之象。而謂澤能載水。故取之於車。金生於水。故稱之以金。則其說終有不可通者。在上之澤。無可載之水。無水之澤。非金生之地。則金車之象。已不襯於九四。且九四之困。以其九二之阻也。是所以金車之屬於二。而今以四爲金車。則更無與於九二之阻初矣。有何困於彼之義乎。由前之說則有違於象。由後之說則恐失於義。似不若程傳之分解明白也。

上六之困。謀全之過也。蓋其意惟知動且有悔。而不知其不動乃有悔也。上無揜我者則吉莫如征也。而不征何哉。以柔用剛則乘之者至以爲蒺蔾。以剛用剛則乘之者以爲臲卼而已矣。此雖與傳義有異。亦可備一說歟。

煕朝對。來知德釋上六之義曰居乎九五之上。危懼而不自安。由是說觀之。處上六者。非不知往征之乃爲吉也。亦非不知不動之反爲凶也。而困于葛藟。卒莫之征者何也。蓋其陰柔之質。旣不能振作。處乎困極之地。又無異縛束。然則不征者。非不爲也。乃不能也。宜乎初六之過。在於謀全也。至若六三之據蒺蔾。上六之于臲卼。又何爲而言也。下體爲坎而有叢棘蒺蔾之象。上兌錯艮而有危動臲卼之象。乃知蒺蔾也。臲卼也。非由於以柔用剛以剛用剛之別也。特其所取之象。逐爻不同而然也。然此等所論。皆非傳義正釋。則雖廢之可也。以爲一說之備亦可也。以上困

荀子曰不足者。天下之公患也。苟知勞民勸相之道。而以不足爲患者未之有也。大抵君子之取象於井者。將以法井之德行井之施也。井之爲德也爲施也。果莫大於足其不足。而先王所以觀井足民之政。皆可歷言歟。

煕朝對。井之象。豈徒然哉。聖王則之。以利天下。則夏禹氏之疏導九潦。去吾民其魚之患者。蓋取諸九三之井渫。殷成湯之拯濟水火。慰黎民如渴之望者。蓋取諸六四之井甃。至於文王之視民。不啻如赤子之匍匐入井。故畫田九區。名之曰井田。使彼如水趨之民。於斯耕焉於斯鑿焉。是以江沱之間。汝漢之傍。擧皆沐深仁而飮至澤。財用無竭涸之歎。歌頌有洋溢之美。若是者。蓋亦取九五井洌寒泉食之象也。古聖王觀井足民之政。其在斯歟。

井渫不食之象。求之殷周之際。誰可當之歟。說者曰當周之世。殷之諸侯。獨守湯法。而不見任用。蓋亦微箕之倫。而爲人所傷悼。爻辭託意。其在於斯。又曰周德來被。故曰求王明受福。此言何所據歟。

世綸對。井渫不食。爲人傷悼。正是微箕之謂。而當周之時。微箕之不見任用者。非王之不用也。乃微箕之不爲用也。有冔其冠。不變殷家之制。亦白其馬。來作周廟之客。則豈王之不欲臣之也。卽微箕之不肯爲臣也。然而微子之受其封而宗祀不絶則殷家之福也。箕子之傳其道而彝倫攸叙則周家之福也。此可謂得王之明而竝受其福也。豈但周德之來被也。抑亦箕子之德及於周也。然而聖人之因爻取象。因象設占。蓋有所偶合者而然也。豈故有意於殷周之世。而託之於九三之爻辭耶。是則臣不敢爲然也。以上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