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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塘先生文集/卷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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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八 南塘先生文集
卷九
作者:韓元震
1765年
卷十

同門往復[编辑]

與崔成仲別紙戊子八月○自此至十一卷。仍巍塘往復錄第次。[编辑]

未發之前。只有本然之性。不可謂有氣質之性。及其發也。方有氣質之性。道心卽本然之性所發也。人心卽本性之由於耳目鼻口而發。所謂氣質之性也。

此段不必多言而可定是非。只道未發之前。本然之性。其有所寓而方存乎。抑無所寓而獨立乎。以爲無所寓而獨立。則高論是矣。若以爲有所寓而方存。則兼其所寓之氣而命之曰氣質之性。安得謂未發之前。只有本然之性。而已發後。方有氣質之性乎。盖聞未發謂之性。未聞以已發爲性也。聞性發爲情。而未聞性發又爲性也。聞有體而後有用。未聞無體而能有用也。凡此皆昔所未聞。而今始創聞於高明。豈高明好爲無稽之說哉。可愧愚見之寡陋。伏乞明賜回敎。

理冲漠無眹。只可於靜上言。而不可於動上言也。

冲漠無眹。無形之謂也。理之無形。豈有動靜之別乎。若如尊指。則理但於靜上無形。而動上却有形也。然則太極圖說動而生陽。不可謂無極耶。朱子以當然之理。爲冲漠無眹。當然之理。卽所謂達道也。達道卽所謂情之和者也。情之和者。其非動耶。

方寸之中。只有一理。而隨其木氣而發則爲仁。隨其金氣而發則爲義。金木只是一氣。而隨其發異其名也。譬如四時之循環。

此段義理。最爲精微。非愚瞢闇之見所可及也。高明於此旣說之快。則是見之明也。固宜承敎之願安。而顧於尊指尙有所未達者。玆又不得不獻疑而求敎焉。方寸之中。果只有一理。而隨木氣而發則爲仁。隨金氣而發則爲義。則是未發之前。理與氣各在一隅。而及其發也。理方隨氣而爲其氣之理也。此其疑一也。仁義禮智。乃未發前之德也。而非已發後之德也。乃未發前之名也。而非已發後之名也。若如高論。則未發之前。不成其爲仁義禮智。而已發之後。方成其爲仁義禮智也。未發之前。不可名爲仁義禮智。而已發之後。方可名爲仁義禮智也。此其疑二也。萬殊者氣也。一定者氣也。是以爲木者不可復爲金。爲金者不可復爲木也。今以爲金木只是一氣。而隨其發異其名。則是木亦可變爲金。金亦可化爲木。而未甞有定性與定名也。此其疑三也。四時之譬。恐亦未甚襯切。四時之循環固然。然其所循環者。往過來續而生生不已耶。抑將已往之氣。復爲方來之氣。而循環不已。如釋家所謂輪回者耶。如後之說。則高明之取以自證。固切矣。如前之說。則恐不足以爲證也。何者。人之禀五行之氣。以爲其身心者。一定而不復消息。非如四時之氣前者過而無有。後者續而方新者也。此其疑四也。愚之左見。竊以爲仁義禮智合而言之。則只是一箇天理。而分而言之。則又各自是一箇道理而不相混雜也。人之有是四德。猶其有四體也。四體合而言之。則只是一箇人身。而分而言之。則又各自有手足左右之別而各有所司也。若如明指。則是猶人之有是體。初無手足左右之別。而只是一箇塊然底物。及其運用動作也。方始幻手出脚。旣能履而又能持。奔於左而走於右也。無乃有不可者耶。且發爲仁發爲義之說。殊新聽聞。未知出於何人而見於何經何書耶。伏乞詳賜指敎。

禽獸禀得盡五常之性。而以其梏於氣。故不能全耳。

論理則人與禽獸同矣。論氣則禽獸不能全。而人獨全矣。性是理墮氣中以後名。則禽獸與人。安能同其全乎。理雖墮在氣中。而若專指其理。則禽獸又未甞不與人同矣。此所謂同中有異。異中有同者也。高明不深究此。而槩以爲禽獸禀得盡五常。則無乃有傷於踈漏耶。高明所謂梏於氣而不能全者。誠確論也。而以爲禀得盡以後事。則又有所未盡者。旣能禀盡。則又何不復全耶。盖其禀得時。已梏於氣而不能禀其全耳。非旣禀之後。却不能全也。愚妄之見乃如是。未知如何。

昨日亥時已盡。今日子時未及生之前。是無極。此先有理後有氣者也。

此一段。乃高明見解論議之所發源築底處。而愚之所深疑者。亦莫過於此段也。愚聞理非氣不立。氣非理不生。非可離者也。今曰亥時已盡。子時未及生之前。是無極。則是以理爲無氣亦存。而懸空獨立者也。豈其然乎。家弟士中之言曰。天地之間。一氣流行。無間可容息。則安有亥時已盡。子時未及生。一番空隙之時耶云云。以此觀之。則理雖欲獨立。實無可以獨立之時之地也。此意古人固已言之。然高明或未之見。則幸勿以人廢言。容入思量如何。理氣固有先後。然只當於無先後處看得出。豈如高明之所爲說哉。

虛靈不昧。如鏡之光明。氣禀所拘。如塵埃之昏蔽。

凡有知覺者。皆以其心之虛靈也。不獨聖人之心虛靈。衆人之心亦虛靈也。不獨人心之虛靈。禽獸之心亦有些虛靈也。但於其中有差等之別耳。高明果以爲衆人之虛靈不昧。與聖人之虛靈不昧。無有不及而能同耶。無有不及。則氣禀果在其外而高見是矣。若有不及。則其所不及者。豈非氣禀之所拘。而虛靈豈在氣禀之外耶。盖虛靈以心言。氣禀擧一身而言。此其有不同者。而旣擧一身。則心未甞不在其中也。鏡塵之喩。只可施於物欲。而不可施於氣禀。先賢之用此譬者甚多。攷之可見。

因其所發而遂明之一句。專以動言。

章句此語。雖以動言。然靜時工夫。實未甞不包在其中也。何者。學者必須先知靜時之當用功與用功之當如何。而欲如是用功然後。方可以用功也。其知而欲之者。豈非明德之所發。而因其知而欲之之心而用功焉者。又豈非因其所發而明之者乎。如是推之。固不有悖於章句之指。而足以破大學無靜之說也。恐不必深斥也。

正心章四有所。是無事時係著之病。不得其正。是應事時失正之謂也。

此段蒙兄提諭。得悟鄙見之有差。爲賜厚矣。然猶高明之說。不能皆從。而愚闇之見。不敢盡捨者。以傳文章句推之而不能不爾矣。盖章句其用之所行。不能不失其正者。分明是釋傳文不得其正之語。則傳文不得其正之不專指無事時可知。而愚之前說。所以落於一邊也。然以傳文有所云云。則不得其正者觀之。則其纔說有所。便是不得其正。而不待於應事者可知矣。此高明之說。亦未免倚於一偏也。然則兩說皆偏。其何說之可也。合兩說而一之則庶幾乎。盖四者專指無事時係著之病。而不得其正。則通融言之。而不專指一邊也。纔說有所。便失其體。則無事時之不得其正。豈不然也。其體不存。其用必乖。則應事時之不得其正。亦可言矣。故章句一有之三字。正說有所。而以欲動情勝不能不失其正二句。共釋不得其正。而欲動情勝與不能不失其正。又自分無事有事矣。如是看得。未知如何。

再與崔成仲別紙[编辑]

正心章。更考朱子說。則有曰有喜怒憂懼則四者之發。不得其正。然則不得其正之專指應事處。不趐明白矣。愚之以爲兼指無事有事者。又見其謬矣。又考尤翁答人書。則其以有所與不得其正。分屬無事有事者。盖已有說矣。特愚前此未之深考耳。二先生之言如此。今復何疑於此。益見高明見解之精到。而非愚之所可及也。

附李公擧與崔成仲別紙[编辑]

云云。盖聞性一也。而有本然氣質之二名。何單指與兼指之有異也。何謂單指。大本達道。是天命之本然。是所謂本然之性也。無論動靜而專言其理。故曰單指也。何謂兼指。氣有淸濁粹駁。而理有中不中。是所謂氣質之性也。無論善惡而幷論其氣。故曰兼指也。然則所謂未發。正是氣不用事時也。夫所謂淸濁粹駁者。無情意無造作。澹然純一。亦善而已矣。此處正好單指其不偏不倚。四亭八當底本然之理也。何必兼指其不用事之氣而爲言乎。本然之外。謂有氣質則可。本然之外。又有氣質之性云。則是二性也。其可乎。此則昭父之論。恐未爲得也。然高明果以人心道心。分屬氣質本然。則此正好再思處。道正是本然。而惟心非氣質乎。道心之中理者。未甞爲形氣所揜。則謂之本然可也。以其不中理者。幷謂之本然。則無乃未安乎。况仁義之行。非乘淸氣而發用者耶。於此無單指兼指四字。則其二者之間。誠無以八字打開矣。盖無論人心道心。其中理處單指則爲本然。而兼指則是氣質之性之善者也。其不中則乃是氣質之性之惡者也。必如是言之。其說方不錯矣。此則高明之論。亦不爲無失也。冲漠無眹。可通動靜言者。柬實愚蒙。未之前聞。但朱子果以當然之理。爲冲漠無眹。則是已有定論。何敢復容議爲。未知此言見於何書。若非先生著述文字。則或是記錄之誤耶。歷選前言。此四字未甞有言於感通處。且以理求之。不能無商量者。盖理實無形。而但無形之中。其體則至隱至微。而其用則至費至顯。以至隱至微。爲冲漠無眹則可。以至費至顯。爲冲漠無眹。則惡有所謂費顯耶。且此四字。與無形無極。語雖相類。而其旨則恐不無逈然差別也。此愚所以疑晦未曉者也。第三段昭父所謂四疑。其說甚長。不能盡辨。請略擧其一段言之。其言曰人禀五行之氣。一定而不復消息。非如四時之氣云云。一定而不復消息者。其氣乎。喜怒哀樂。盈减屈伸。與天地同流。未甞或息。則安可謂不復消息乎。木不可爲金。金不可爲木。其質則一定矣。紛敷枯落。溫煖凉寒。其氣果一定耶。人無長喜之理。亦無長怒之理。旣喜旣怒。其氣消耶。不消耶。若謂還收其旣喜旣怒之氣而復爲後日之喜怒。則愚誠未思其說。噫。一定不變。流行不息。天地人物。同一氣質也。元亨利貞。仁義禮智。天地人物。同一性道也。當仁之發也。義禮智三字。各保間架於何處云耶。於此說破。則自無閒說話矣。第四段禽獸云云。盖人物均受五行之氣。而偏全𢞀有分數。今論其分數多少發用與否則可。於其五者之中。謂一有一無則不可。凡一草一木。莫非四德中物也。况較靈於草木者。寧有不盡禀五者之理哉。此亦五行各守間架。各行其氣。則不無其理矣。是果然否。右兩說則昭父之論。恐未爲得也。第五段云云。是康節所謂坤,復間爲無極之意耶。不然而謂子時未生。便只有無極。則昭父之辨得之。豈高明有此失言耶。第六段正心章云云。昭父之論。似極精詳。兄意果何如耶。第七段虛靈不昧。如鏡之光明云者。誠是矣。但其鏡鐵有精粗。故光明亦有分數。是則氣禀之拘者也。而其鏡面之塵埃。卽物欲之蔽也。如是取譬。方可襯切耶。人物之受氣。有萬不齊。虛靈非氣乎。安得無優劣也。淘汰之極。矯變之盡。方可復其性初。而所謂本體之明。至是與聖人無異矣。此段所論則昭父之言。似甚精到。未知如何如何。末段因其所發而遂明之一句。足以破大學無靜之說云云。而其要則昭父又引而不發。如柬之麁心淺目。反復思惟。終未得其入頭處。悱憤之餘。殊極愧懼愧懼。高明有先獲之語。則幸可說破也。頃於江上時。見栗谷別集付籤。昭父以爲浩然之氣。人人有之云。未知此有前人之言耶。或渠自得之見耶。以愚所聞。則浩然是誠意工夫得力後氣也。惡可以人人而言之乎。大家道體浩渺。條理精微。新學之初。名理未熟。則一言一議之不能無差失。實吾儕之通患。浸灌之久。自當會通。亦何害也。但未發時必別言氣質之性。四性發用時。又必言三者留而一者出。幷此人人有浩然之氣此三說。則恐非一言議之失也云云。

答崔成仲己丑三月[编辑]

李公擧別紙。深荷轉示。孤陋淺弊。無所知識。而諸老兄不以鄙卑。每以義理之辨。提撕喚警於昏惰之中。而不憚與之上下其論。甚盛誼也。况玆公擧之書。其所以評證謬說。開示精義。期與之同歸於至當者。意尤至矣。自顧無狀。何以獲此於諸君子也。感篆不容言。第其所論多異乎舊聞。愚者之惑轉深。請因老兄而復質之。庶卒承其究極之論也。第一段所論氣質之性。其辨亦摯矣。而要其大致宗旨。則不過以所謂情者當之而已也。然以先儒舊說格之。則殊未見其必然也。栗谷先生曰。性卽理也。理無不善。但理不能獨立。必寓於氣然後爲性。氣有淸濁粹駁之不齊。是故以其本然而言。則性善而情亦善。以其兼氣而言。則性且有善惡。情豈無善惡乎。又曰。氣質之性本然之性。决非二性。特就氣質上。單指其理曰本然之性。合理氣而命之曰氣質之性耳。性旣一則情豈二源乎。尤菴先生曰。惻隱羞惡之有善惡何也。因性之有善惡而然也。孟子之言性。取善一邊言。故於惻隱羞惡。亦指善一邊而言。程張因孔子性相近之說。而兼言有善有惡之性。則朱子之言惻隱羞惡之有善有惡者。亦因性有善惡而言也。又曰。論天命賦與之初。則有氣質之善惡。論心性發用之始。則有情意之善惡。合而論之。恐失先儒之意。兩先生之說。皆以氣質之性對情而言。則以情爲氣質之性者。其果是乎。盖性與氣質。不雜不離。不雜也。故單指其理而謂之本然之性。不離也。故兼指其氣而謂之氣質之性。雖有二名。初無兩體。而非有先後等差之物也。今旣以氣質之性爲情。而本然之性。又不可不謂之未發之體。則是本然之性爲體。氣質之性爲用。一前一後。一彼一此。而地頭堦級。逈然有截矣。是則公擧所謂二性者也。其可乎。且必以情爲氣質之性。則孟子之言犬牛人性之不同。皆指其情之動者。而木石灰土硬頑枯槁無情之物。皆可謂無氣質之性耶。昔徐子融謂枯槁之物。只有氣質之性而無本然之性。朱子以爲非常醜差。若如公擧之論。則是枯槁之物。只有本然之性而無氣質之性也。二說相反而正相對也。公擧之意。盖以爲氣質之性。善惡之性也。纔非已發之情。則卽是未發之性。而未發之性。不可謂有善惡。則氣質之性。只是情而已也。然以愚觀之。則所謂未發之際。純善無惡者。乃單指理而言也。此旣單指理而謂之性善。則彼之兼指氣而謂之性有善惡者。自爲一說而不干於此矣。何害其所謂性善者哉。請因斯說而申復之。未發之際。氣不用事。故性之本體。渾然自若。氣雖偏而理自正。質雖駁而理自純。於是單指其理之正且純者而謂之性善。是不但氣質之偏駁者。不能損其善也。其全粹者。亦不得以益其善也。子思所謂未發之中。孟子所謂性善之性。皆指此也。若於此兼其偏全粹駁之氣質而言。則所謂氣質之性。而非復性之本體也。程子所謂性卽氣氣卽性。纔說性時。便已不是性。朱子所謂此性墮在氣質之中。隨其氣質。自爲一性者。亦皆指此也。若於此不可復兼性與氣質而言。則是氣外有理。理外有氣。而理氣判爲二物矣。其錯果如何哉。公擧只將未發性善四字。句斷道理。而於此曲折精微處。不復肯察。故其說遂至於認情爲性而截性爲二矣。恐不可不更思也。若姑勿以未發性善四字攙亂胸中。而於聖賢論性處如上所引之說。熟玩而詳味之。瞭然知得性之本然氣質。决不可以先後彼此言。而性情體用之間。又不可以混淪而無別然後。却將未發性善之說。參而看之。會而通之。則未發性善與性有善惡之說。必將融貫昭晣而未見其有相礙處也。噫。性情雖非二理。而動靜異時。體用異位。則决不可混而一之者。而公擧旣以氣質之性合之於情。又嫌其與本然之性截成兩段。則遂通指達道而謂之性。其於性情之間。分別益昧。而終無奈大本之性。截在氣質之性之先。則二性之譏。渠如何不深自反也。至於老兄之以人心道心分屬本然氣質。固爲未安。而公擧之以道心爲有不中理者。尤是未安。旣曰道心。則安得復有不中理者哉。抑公擧之指。本不如此。而愚却錯看其語耶。但老兄未甞以不中理底情屬之本然。而渠却拈出此三字以譏之。此便似是。將道心兼善惡看了。未知老兄亦甞疑其說否。第二段冲漠無眹可通動靜言者。愚固不敢自信。然公擧謂之未之前聞。則愚竊惑焉。朱子曰。謂當行之理爲達道。而冲漠無眹爲道之本原。此直是不成說話。須看得只此當然之理。冲漠無眹。非此理之外。別有一物冲漠無眹也。又曰。以道言則冲漠散殊。又曰。太極者。形器已具而其理無眹之目。夫所謂當然所謂散殊者。豈非道之用也。而所謂形器者。又豈非兼陰陽動靜而言者耶。退溪先生曰。無眹。只是言無聲臭無形影云爾。明彦所謂天地旣判。萬物旣生之後。不可著無眹字者誤矣。栗谷先生曰。所謂冲漠無眹。只是單指太極。尤菴先生曰。所謂上者。是高妙。不屬形氣之義。所謂下者。是重濁。無如冲漠之云。何以理爲高妙。無聲無臭。未見兆眹也。夫所謂太極所謂形而上者。皆不可謂偏指理之靜者而目之。則冲漠無眹之可通動靜言者。不可謂無其說也。今之學者。未有不讀朱子退溪栗谷尤菴之書者。而公擧以爲未之前聞。則其亦異矣。且公擧以費隱分屬動靜。而以隱爲冲漠無眹者。而以費爲非冲漠無眹者。則尤所未諭。所謂費者。以道之無所不在而言也。所謂隱者。以道之不可見聞而言也。而非於無所不在者之外。別有一物不可見聞也。卽此無所不在者。不可見聞也。此其費底卽是隱底。而决非有二物也。安得分而二之。而以爲一則動一則靜。一則冲漠而一則不冲漠乎。道之在鳶飛魚躍上者。豈不是動也。而朱子以爲非見聞所可及。則不可見聞者。其果外於此理之動者乎。若曰此理至動之中。別有一物至靜。與此動者相爲表裏賓主。而有冲漠不冲漠之辨。則非愚之所敢知也。且費隱二字。本皆兼動靜。今乃分屬。而謂隱不能兼動而費不能包靜。則是道之聲象。或可聞見。而道之所在。亦且狹小矣。夫是之謂道哉。第三段愚之前言。所謂人之禀五行之氣。爲其身心者。一定而不復消息者。盖指人之禀氣爲其身心者。美惡厚薄一定不易者而言耳。非指喜怒哀樂屈伸感寂之事也。人之身心。若或變易。則是聖賢之氣質。或不能自保而變爲凡愚。凡愚之氣質。或不待矯揉而化爲聖賢矣。寧有是理乎。盖人之四德。天之四時。其理雖一。而謂其循環者相似則不可矣。性之四德。果如四時之循環。則是性中有有仁而無義之時。有有禮而無智之時矣。此愚所以深疑乎四時循環之譬。以周子太極圖說中正仁義之說觀之。則四德之循環。有如四時之循環者。然周子之說。乃其就已發處言之者也。若曰性之有四德。本如四時之循環則誤矣。而且四時之氣。則去年之冬氣已消而盡。今年之春氣方息而生。而非已消之氣復來爲方息之氣也。若人心則今日羞惡底心。卽昨日惻隱底心。而非昨日之心已消而滅。今日之心自無而有也。永叔以性之有仁義禮智。譬四時之循環。則旣不免乎以仁義爲已發。而又不覺其此心發用之氣與所乘之理。本自定在裏面。而初無新舊交遞之變。如四時之氣。故愚之前書所以有云云者也。今公擧去討箇屈伸感寂。外邊說話來相難。則得無近於古人所謂見人說晝。已便去求夜底道理。反之者耶。且愚所謂金木之氣。一定而不可變互者。謂春之氣自是春底氣。而非有資於秋之氣也。秋之氣自是秋底氣。而非有資於春之氣也。此豈非一定而不可變互者乎。若曰今春之氣復爲來秋之氣。而來秋之氣復爲後春之氣。則天地造化。只一輪回死局。安得亘萬古而不息乎。故自其統體者而言之。則春而夏夏而秋。秋而冬冬而復春而變易不已。自其區別者而言之。則春不可爲秋。夏不可爲冬而一定不移。觀乎太極圖說動靜互根陰陽分立之說。則可知其然矣。公擧只從其外面。泛觀其有統體者。而不能入裏面。細看其有區別者。此其言未免倚於一偏也。若必謂其質然後不變。則太極圖解所謂分陰分陽。兩儀立焉。分之所以一定而不移者。果專指形質而言耶。以其在人者言之。則一心之中。五行之氣。本自都具。雖不相外。亦不相混。非是儱侗一物而隨發異名者也。何者。此心之氣。其溫厚底是木之氣也。宣著底是火之氣也。嚴肅底是金之氣也。虛明底是水之氣也。有是溫厚之氣。故發而爲慈愛之情。有是宣著之氣。故發而爲節文之情。有是嚴肅之氣。故發而爲斷制之情。有是虛明之氣。故發而爲分別之情。是所謂不相混者也。然而溫厚者不外於宣著者。嚴肅者不外於虛明者。而慈愛之發。非有節文底氣留在中間也。斷制之發。非有分別底氣留在中間也。是所謂不相外也。若於此看得分明。則可見五者之氣具於心中者。各有體段而非隨發異名者也。舊見永叔文字中。有金木一氣而隨發異名之語。故前書所以未暇詳辨。而槩言其金木之氣不能變互者也。五行之氣具於心中者。雖非各具一氣。東西截斷者。然人生合下禀得底五者之氣。則安得謂隨發異名而臨時變互也。今知其理字誤作氣字。則前書此段。果是剩語矣。然其謂金木一理而隨發異名者。似是於理字上看不破。則恐其於此氣上看得。猶未分明故也。未發之前。五者之氣。本已各有體段。而非隨發異名者。則其理之具於中者。亦各有體段而非隨發異名者可見矣。若爾則此書又不可不令永叔知之也。當仁之發。義禮智三者。各保間架云者。非愚之旨也。今旣見愚燈火之譬。則可見前此不相悉之實矣。若永叔所謂理隨木氣而發則爲仁。隨金氣而發則爲義。金木只是一理而隨發異名者。未發之前。仁固自爲仁。義固自爲義。何待隨發而後。爲仁爲義而名稱始別乎。正公擧所謂未之前聞者。而不此之辨。專攻愚說。公擧旣非苟同而強異者。則必是所見之合於彼也。夫性之爲體。不離乎仁義禮智四者之德。而四者之德。雖不相外。亦不相混四者各具體段。而意思情狀有不同。則所謂不相混而分之殊也。仁外無義。禮外無智。而揔名之曰性。則所謂不相外而本之一也。若只是儱侗一物而元無分別。則聖賢安得以強名其所無之理哉。須思四者之名義。是有別乎無別乎。聖賢之以此名性。是強名乎實理乎。以此思而得之則釋然矣。者。此固天下之定理也。永叔以性之未發。爲無仁義禮智之分。而以仁義禮智爲隨發異名者。則是以性爲體。四者爲用。而性與四者。分作先後兩截事矣。是又以性爲無名稱無條理底一物。而淪於佛氏之空矣。然則今日朋友之所當力辨而深規之者。非此之說乎。此愚所以不量輕淺。敢獻其愚。而以四體爲喩者也。四德之各爲一理。如四體之各爲一體。仁之必愛。義之必惡。如手之必持足之必履。四德若是隨發異名者。則是猶人身初無四體。而及其運用。方始生出四體。幻手變脚。而其所謂四體。非人之固有。乃贅疣耳。以此觀其取譬之意。則擧燭之訛。未必不爲燕相之忠言。而諸老兄乃反以各占界分等語斥之看譬喩。可謂太執而亦無望其歸一也。竊觀諸老兄開口便稱渾然之中粲然有條。而其自爲說乃如此。公擧又與之脗然相合。豈其實見超然獨得於雅言之外。而非常情所可度耶。不然則栗谷所謂今之學者開口便說理無形氣有形。而非其自說。傳人之語者。愚未甞不以是自愧。而諸老兄亦不可不一省也。第四段所論以爲人物均受五行之氣。故草木禽獸亦皆盡禀五常之性者。反復思之。終未達其指。殊用惶愧。第愚所見。以理言之。則人物之性無不全矣。以氣言之。則人性全而物性不能全矣。故朱子曰。論萬物之一原。則理同而氣異。觀萬物之異體。則氣猶相近而理絶不同。栗谷先生曰。天地之性。人與物一也。又曰。萬物則性不能禀全德。盖就理上看則理無不同。朱子所謂渾然太極之全體。無不各具於一物之中者也。就氣上看則理絶不同。朱子所謂仁義禮智之粹然者。人與物異者也。而實則同者不外於異者。而異者不離於同者矣。若就氣上看。而草木禽獸皆禀盡仁義禮智之德。而與人一同。則朱子何以曰理絶不同。栗翁何以曰物不能禀全德乎。五行之氣闕一。則不得生物。故萬物雖皆均受五行之氣。物之所受。極其昏濁。則其理亦只得爲昏濁之理而已矣。豈可以此而與論於仁義禮智之粹然者哉。第五段謂亥時已盡。子時未生。只有無極之說。若不是坤復間爲無極之意則爲失云者。尤所未曉。動靜無端。陰陽無始。而是氣動則理在動。是氣靜則理在靜。理之於氣。决不可先後而亦無所不在矣。然則朱子之以坤復間爲無極者。豈眞以爲無極不在坤復上。而乃懸空獨立於坤盡復未生之間乎。盖於陰陽交際之間。特言無極。以見此理之爲樞紐根柢之妙也。以是推之。先儒之凡言理先者。皆樞紐根柢之意也。豈眞有先後堦級之可言者哉。未有陽而陽之理已具。未有陰而陰之理已具。此則顯有堦級之可言者。然陽前有陰而理在陰。陰前有陽而理在陽。則又豈有先後哉。且坤復亥子。雖有卦號辰名之不同。其實一事也。坤復之理氣若有先後。則是亥子之理氣之有先後也。亥子之理氣若無先後。則是坤復之理氣之無先後也。安得二而觀之。而謂亥子之理氣無先後。而坤復之理氣有先後也哉。末段浩氣。乃與老兄最初喫緊者。老兄則以爲賢智者獨得浩氣。而愚不肖者不與。愚則以爲人人皆得此氣。而愚不肖者失養故餒。賢智者善養以復之。故能配義與道云云。而未甞以爲人人常保有此氣。與聖賢無別也。栗谷別集付籤乃在。與老兄往復後。則其說必不甚遠於此。而公擧之所記如是矇矓。必是籤語本自矇矓。而致得傳錄如此耶。然公擧所謂誠意工夫得力後氣者。尤恐非孟朱之旨也。若果如此。則不但衆人不得此氣。湯武以下反之之聖賢。皆不能得。而必待誠意工夫到然後方得也。然則孟子何以曰善養吾浩然之氣。有是氣故有所養。以善養之前。已有浩然之名。輯註何以曰天地之正氣。人得之以生乎。輯註又曰。氣卽所謂體之充也。本自浩然。失養故餒。惟孟子爲善養之。以復其初也。前二句是言人人皆得是氣。中一句是言衆人失之。後二句是言君子善養以復之。此愚說之所本。而非敢杜撰者也。公擧云未知此有前人之言者。似是初不見輯註者之言也。大抵義理之說。朱子以前。未有正論。學者之異同。固無異也。今皆已經朱子之折衷定訓。而其說又皆平易明白。無險譎深僻之辭。則譬如靑天白日。萬目咸覩。不容有差殊之見。而吾儕之各執所見如此。此無他。吾儕看文字。不失之太深。則必失之太踈。又遽求其言外之秘旨。而反不屑於句下之文義。故卒無以見平易明白本來底意指也。試以浩氣章註人得以生一句言之。則老兄將人字。只作聖賢看。公擧將得字。作誠意工夫得力後看。無論義理之當否。而其文義果如是耶。以此推之。則他說之盡得。又未可信也。在愚則其失之陋。又不足言。而區區之意。只望朋友匡救之益。故玆復罄竭麁忱。以溷崇聽。幸乞勿謂其固滯難曉而遽外之。轉而報之公擧。各以其見見敎也。理到之言。不敢不從也。

附李公擧寒山紀行詩跋[编辑]

云云。從前未契疑。先叩德昭旨。大本未發時。難言氣質性。雖有不齊者。其奈一意靜。鬼神莫窺測。善惡何由觀。荀楊所謂性。未曾透此關。德昭轉一語。理氣本不離。雖在未發時。曷甞無其氣。此處若兼指。不害言氣質。其言固已密。所爭在毫忽。人如儼九容。爾果辨舜蹠。旣言不用事。道有異不得。我謂五常德。動植齊頭禀。萬物一太極。豈有所虧欠。偏正通塞異。發用與否存。答云人與物。理實無間然。氣則絶不同。奈謂五性備。木石有仁義。無乃聽聞異。竊念理氣字。從古難勘破。旣言無間然。不備是何者。雖云絶不同。均是五行也。五行一陰陽。陰陽一太極。分數有多寡。寧或闕其一。木石全塞處。仁義固難求。若究氣則性。庶幾無全牛。我思浩然氣。胡爲得此名。盛大流行處。方可見其情。知至意亦誠。大人應論此。長江大河勢。如何語赤子。正氣有微盛。盛時還異微。辨得此界分。君復有餘疑。不能淫移屈。固亦正氣爲。謂低不足言。晦翁此意何。到頭千里遠。分處却無多。冲漠無眹說。德昭先喫緊。不論動與靜。惟理皆無眹。我疑無眹義。或與無形間。謂理無形者。盖指理體段。就此體段上。却有體用分。寂然不動處。固宜無眹云。感而遂通時。果亦語冲漠。無眹自無眹。粲然自粲然。胡於一體段。名目已相懸。此處咬不斷。未遽從君見。

元震愚陋無似。不足比數於人。而粗有好賢樂善之心。不下於人。故每聞有好古修行之君子。則必艶慕欣悅而往從之。雖爲之執鞭而不辭也。至於溫泉諸賢。講服盛名。願瞻顔色者。日月雅矣。而僻伏窮鄕。俯仰無暇。常恨其未及一遂識荊之願矣。何幸諸君子同作文會於海山淸絶之地。而枉書辱招。使此倥侗一愚漢。濫齒於羣賢講道之末。則其爲榮感已極矣。况其得於觀感之際。有所警發者。又不可量矣。而若曰道誼相許。琢磨相長。則非所敢當也。至於講說之際。往往不能無疑於愚慮者。實由於蒙滯之識。自不足與進於高明之見也。何敢有一毫自信之意。而以辨論同異剖析幽微。自任也哉。公擧氏乃辱提賤名於紀行之中。以列於諸賢之儔。而又幷錄其謬戾昏錯之說。若可與上下其論者。而仍責其有跋語之繫末。則其惶愧踧踖而不敢當者。又有甚焉者矣。顧愚村家一學究耳。未甞一意用力於聖賢之書義理之學。則宜其言之不中。見非於大方之家也。何敢更有所云云。復蹈其覆轍乎。然旣辱盛意。不可終孤。而反覆不置。乃學者事。則誠欲更陳管見。以卒求敎。而愚於答成仲永叔書。已傾倒鄙意。殆無餘蘊。早晩當遍蒙塵覽。今不更煩。請且以朱子之說代之。朱子答嚴時亨曰。人生而靜。是未發時以上。卽是人物未生之時。不可謂性。纔謂之性。人生而靜。未發時。便是人生以後。此理墮在形氣之中。不全是性之本體矣。氣質之性。然其本體又未甞外此。要人卽此而見得其不雜於此者耳。本然之性。據此則公擧之以大本氣質。截作先後二性者。未知其何如也。其答余方叔曰。人爲最靈而備有五常之性。禽獸昏而不能備。又曰。五行各一其性。則爲仁義禮智信之理。而五行各專其一。人則兼備。據此則公擧所謂木石具仁義不備。是何者之語。未知其何如也。孟子輯註曰。氣者體之充也。本自浩然。失養故餒。惟孟子爲善養之。以復其初也。當看本字復字。據此則公擧之以人之得浩氣。爲在知至意誠後者。亦未知其何如也。至於冲漠無眹之兼動靜言者。朱子之說。尤極明備。而公擧斷不爲然。則愚亦何敢復有言。且置之。以俟後世可乎。若所謂無眹自無眹粲然自粲然一句。尤令人駭惑。不敢不一質也。愚竊意無眹。以道之無形狀而言也。粲然。以道之有條理而言也。無形狀中自有條理。則無眹卽粲然。粲然卽無眹。非二事也。今以無眹爲寂然者。粲然爲感通者。各自一時。則是太極渾然之中。不可謂具元亨利貞之粲然者。一性未動之際。不可謂備仁義禮智之粲然者。而太極與元亨利貞。性與仁義禮智。一動一靜而相爲後先矣。未知此言果不可易乎。公擧之博學高明。世鮮其比。則其言固可敬信。而愚之寡學淺陋。於道實未有一斑之窺。則又宜舍己稽衆之不暇。而猶不能無惑於此數說者。只以其說多異於朱子之言故也。嗚呼。朱子我師也。亦天下萬世之所共師也。古人有言曰。不敢自信信其師。區區之心。亦若是爾。又竊甞聞其與永叔所論知覺之說。則似不免乎心性二歧之差。豈其大本氣質先後等差之見。爲之根本。而生出此枝葉耶。愚意知覺有專以氣而言者。有兼理氣而言者。專以氣而言。則不可謂智之用。而兼理氣而言。則亦可謂智之用也。何者。張子曰。合性與知覺。有心之名。朱子曰。心者知覺之在人而具此理者。此皆以知覺與性對言。則豈非所謂專以氣言則不可謂智之用者耶。孟子曰。智也者知也。朱子曰。知覺智之端。此皆以知覺屬之於智。則豈非所謂兼理氣言則亦可謂智之用者耶。永叔之論。只主於兼理氣者。則其言固爲不備。而公擧之說。又偏主於專言氣者。遂以四端知覺分屬理氣。而以爲二者自相依附而行。則是四端無與於心。知覺不本於性。而其說之失。反墮於二之之差矣。而况四端之情。已自兼氣。而其氣卽是知覺之氣。則四端之外。安得更着知覺字也哉。僭易及此。不勝惶悚。然不自有以發其病。則亦安得以受盧扁華附之神劑也哉。孤陋之望。實在於是爾。己丑復月上浣。西原韓元震德昭敬跋。

與李公擧別紙辛卯六月[编辑]

愚書天命超形器而稱之。五常因氣質而名之者。自謂於理氣之分合。性命之同異者。說得不甚差謬。老兄乃深闢之而曰。因太極而有陰陽。未聞因陰陽而有太極。因五常而有氣質。未聞因氣質而有五常。愚於此竊恨老兄說理之甚易而察理之却踈也。盖原是氣之所以生。則固必因是理而有。而究是理之得何名。則又必因是氣而立。故陰陽固因太極而生。而健順之名。必因陰陽而立。五行固因太極而生。而五常之名。必因五行而立。若使太極不乘于陰于陽。則健之名順之名。何自而立。不乘乎木與金與火與水之氣。則仁也義也禮也智也之名。亦何自而立乎。健順五常之理。雖本具於一太極之中。其名未甞立於一太極之時也。故中庸首章註。先言陰陽五行之氣。而後言健順五常之性。此亦朱子不知氣因理生者而然耶。老兄又以超形器之云爲非。又似不盡乎人言之意也。所謂超形器。乃不雜形氣之意。豈謂拈出此理。置在形氣之外。而懸空稱說云耶。朱子甞有超然專說得理之語。此正超形器之說。朱子亦非耶。老兄又見謂天命五常判爲二物。非愚敢如此。恐老兄自於天命五常看不別耳。天之賦是性於物者爲命。物之受是命於天者爲性。則命與性固非二物。但命則超然專說得理。故無不全。性則隨氣質而不同。故有偏全。此命與性又不容無別也。老兄徒知其爲一理。而不知其有分別。則宜其不良乎愚者之說也。幸老兄於理氣分合說者。更着精彩如何。老兄又每以物之得元亨利貞之理。爲得仁義禮智之證。此又天命五常不別得之見也。天之生物。固莫不與之以元亨利貞之理。人則受之以正通之氣。故所得之理。皆全且粹。而爲仁義禮智之性。物則受之以偏塞之氣。故所得之理。亦偏且粗。而不得爲仁義禮智之性。此理甚明。又何疑乎。若以流行言之。則物之始生而生意油然者。元也仁也。物之方長而暢茂條達者。亨也禮也。物之向成而各得其宜者。利也義也。物之旣成而實理正固者。貞也智也。以此而言。物亦有四德。而此以流行言之。與今所論生得便具之性者。各爲一說。自當別論。恐不可以攙合汨蕫也。盖聞朱子有言曰。仁是溫和慈愛底道理。義是斷制裁割底道理。禮是恭敬撙節底道理。智是分別是非底道理。愚意苟有這道理。必有這事爲。草木禽獸旣有這道理。則亦有這事爲也耶。請老兄枚擧數之。以廣偏狹之見。若以知寒暖識飢飽好生惡死趍利避害等事。爲這事爲。則此正朱子所謂氣相近者。而區而別之於仁義禮智者。兄雖云云。愚决不敢聞命。且况旣曰五常非因氣質而名者。而與命字無別。則是固以草木禽獸之有五常者。謂無毫髮虧欠者。而又以爲分數有多寡。苟以爲分數有多寡。則是又不能離氣而語五常。而與前所稱者。不免於其矛盾矣。未知老兄宗旨。果主乎前耶。主乎後耶。抑並主前後而不害其爲矛盾耶。願聞其詳。抑所區區爲老兄深惜者。人之所以異於禽獸者。非以其形之殊。乃在於其性之殊。人苟有昧於其性之爲貴而不知所以存之。則是雖具人之形。卽便與禽獸無別。聖人爲此之懼。於是分別得天命形氣二者出來。以爲知覺運動形氣之所爲者。人與物雖同。而仁義禮智天命之所賦者。人與物不同。欲使學者於此明覈齩斷。知所以自貴於物。而不以有生之同。自陷於禽獸。則可謂聖人之利民也大。慮民也深。而其所以喚醒人處。不過曰仁義禮智四字而已。夫子言之已明。夫子曰。立人之道曰仁與義。又曰。天地之性。人爲貴。而孟子說之。孟子說之已詳。而朱子釋之。則孟子朱子說。見告子生之謂性章。爲後學者。但當謹守成訓。勿墜法門可也。老兄緣何以吾人至貴之性。降同於禽獸之異類。而復去其間。區區焉與較其分數多寡於五十百步之間。欲以是爲人獸之別。則其亦不思而已矣。設或其說有可通者。亦見其無益於事而有害於道。况乎其說之不甚通者乎。請老兄更商之。噫。今此之論。吾二人者已各自有一副定見一副成說。則其是非得失之决。固難以口舌文字。取必於朝夕之間。然第有一事。終必有可决之時。夫人之所以能治國平天下者。以其有五常之性也。物苟有是性。亦必能做是事。而若曰人物之間分數有多寡。則是雖不能做三代以上帝王之治。亦必能做漢唐以下少康之治。若到有是時。則後人當服高明之見。若卒無有是時。則高明之說。亦非可見諸行事者。而不得爲知言矣。願姑置之以俟後世。如何如何。

老兄每以本然之性已發者。爲氣質之性。而以愚之本然之性兼氣質言者爲氣質之性者。爲大誤。是盖以本然之性。推而置之於氣質之前。而懸空說性矣。今又謂未發之前氣純善。故理亦四亭八當。純乎其善而爲大本。則是又以未發之中。爲由於氣之純善。而不免以中爲氣質之性之善者矣。老兄方攻未發之前亦可兼氣質言性之說。而却自不免以大本爲氣質之性。此眞眉睫之不見也。夫中也者。就此心至靜之中。直指天命本體不雜乎氣者而爲言耳。何者。此心雖無喜怒之偏。思慮之發。若或昏氣用事而邪暗欝塞。不免於有一毫不靜者。則便不得爲未發。而天命之體。爲其所掩蔽。昏昧放倒而不得爲中矣。若又一毫雜氣質而言。則天命之體。便已有所倚着於氣質之剛柔善惡者。而亦不得爲中矣。盖於未發之前。氣雖有剛柔善惡之偏。若一於靜而不用事。則不害其心之至虛至明。而無以揜蔽天命之本體。故性於此乎中矣。此其所謂中者。乃其直指天命於至靜之中。而其善本善。非有待於氣也。今曰性因氣之純善而爲大本。則是大本不專於理。而其善乃由於氣也。然則所謂大本者。卽氣之謂而非性之謂也。盖其所謂中者。旣單指理而言。則其兼氣質而謂氣質之性者。自爲一說。不害其所謂中者矣。此雖旣言中。又言氣質之性。而兩說初不相妨。又其本然氣質。只是一性。而非有前後二性者。亦可見矣。竊觀老兄前後主意。盖專要於明性之善。而獨未察乎理氣之分合看者。故初以氣質之兼言者。恐嫌於性善。則不免於析本然氣質而爲前後兩性。後知其性之不可離於氣質。而又恐其氣之惡者。有嫌於性善。則又以未發之氣質爲純善。而不免於兼氣質言中矣。兄試平心思之。弟之所言。果有一毫抑勒者乎。弟言果非抑勒。則此正兄之所當反以求之者也。若愚之左見。則以爲未發之前。語性則無不善。語氣質則不能無惡。而二者不可雜。亦不可離也。從其不雜而直指其性之無不善者。則爲本然之性而所謂中也。從其不離而兼指其氣之有善惡者。則爲氣質之性而不可謂中也。此卽所謂理氣分合說者然也。於此言者。若又以爲不然。則愚請從此閉口囚舌而不能復有言矣。

老兄每自以爲冲漠之說。有契於凾丈之指。此殊未然。何老兄不悉彼此講論之本意如此也。盖寂然不動處。固宜無眹云。感而遂通時。果亦語冲漠者。老兄之見也。一動一靜處。理之冲漠無眹者。無乎不然。不可以冲漠無眹。偏屬靜一邊者。愚之說也。一動一靜處。理之冲漠者。固無乎不然。而以冲漠無眹。對一動一靜。則冲漠無眹。卽道之本體無爲者。是靜也。一動一靜。卽道之大用流行者。是動也。此凾丈之敎也。愚說雖似異於凾丈之說。盖亦得其半而未能究乎其全也。今則已服凾丈之敎矣。若老兄之說其以冲漠爲靜。雖似合於凾丈之指。凾丈以爲動靜皆可言冲漠。而其所謂冲漠之靜者。涵動靜之理。而其所與對之動者。包動靜之機也。老兄以爲靜可言冲漠。動不可言冲漠。而所謂動所謂靜者。皆指一偏之動靜。其指相反。不啻南轅北轍之相背馳。未知已改舊見否。能改則誠幸矣。若不能爾。則晦甫,永叔想必朝夕進䂓。愚不必分外強聒。如以二友之明辨懇告而不能回兄之見。則愚雖有言。亦何補哉。玆不敢多言。而只願聞兄見之改與不改耳。

伏見老兄與尹晦甫論知覺書。書中第一義。卽四端乘知覺。知覺運四端。愚於此却不能無疑。四端知覺。雖有偏言專言之異。實一物而二名者也。且知覺之體。固是氣也。而四端之目。本亦兼氣。何者。四端之論。本出孟子。而曰惻隱之心羞惡之心辭讓之心是非之心。則心非氣耶。朱子曰。人得木氣重者。惻隱之心常多。得金氣重者。羞惡之心常多。其高第弟子陳北溪以惻隱氣也之說。質之先生。而先生不以爲非。則四端之兼氣。本自有明白定訓矣。今曰四端乘知覺。則是以氣乘氣也。知覺運四端。則是以氣運氣也。烏乎可也。然愚則知老兄之見。必不至此之謬。其失乃在於四端之專以爲理也。則此不過爲名言之失。若其以知覺爲氣。以性爲乘知覺而發見者。意極精到。十分無可疑。晦甫欲幷與此而非之。則此恐於理氣之辨。自不明。故於人之言。反不察其眞是之所在也。以是求合於爭論之地。可見其說之愈多而論愈不合也。若愚之見。則以爲性之乘知覺而發見者爲四端。四端之外。更着知覺字不得。此於兄說。雖不能盡合。於名言之際。亦不能不合於義理之實矣。義理之實旣合。則亦不害其爲所見之相合也。第兄以知覺爲不可謂智之用。則愚竊不勝其惑。而前之所謂相合者。恐不足以救此之不合也。竊觀明指之所主。盖以爲知覺專一心之用。智則居五性之一。安得以專一心之用者。偏屬於居五性之一者哉。又以爲知覺氣也。智則性也。安得以氣之發用者。爲性之發用也。此其言亦可謂精密矣。而其失之偏著滯泥。而不能會通爲一也甚矣。夫智在性中。能包四事。亦猶仁之於四事。是以孔子贊易則以貞元爲重。語德則以仁智幷言。朱子論五行則曰。木以發生之性。包五行。水以貞靜之體。包五行。論人性則曰。仁爲四德之首。而智則成始成終。又曰。智亦可以包四者。然則智雖居五性之一。亦能包五性而專一心之德。智旣包五性而專一心之德。則以知覺專一心之用者。屬之智。又安有不相當之患也。知覺與智。雖有理氣之分。猶相爲體用者。亦猶仁之於愛也。夫愛則氣也。而理之流行於愛上者仁也。豈以愛之氣。爲仁之用也。乃以理之流行於愛上者。爲仁之用也。以此例之。則知覺雖是氣。其理之流行於此者乃智也。安得不以知覺爲智之用也。盖理無形不可見。而惟氣可以見。體未發不可見。而惟用可以見。故善言性者。必卽氣而指其理。因用而著其體。朱子之以愛惡讓別之理訓性。孟子之以惻隱羞惡之端明性。是也。愛惡讓別惻隱羞惡之心。氣也用也。性則理也體也。若以其卽氣而指理者。爲嫌於心性之無別。因用而著體者。爲嫌於道器之相混。則是愛惡讓別之理。不足以訓性。而惻隱羞惡之端。不足以明性也。且夫性情體用之間。根苗脉絡。相自貫屬。故其氣味色相。自然符合。此固天理之自然者也。聖賢所以彙分界破。立體配用。使各其性情相得不失者。豈有他哉。亦不過卽其氣味色相之相合。推其根苗脉絡之相屬而因以分配之耳。仁愛義惡。莫不是然。智之於知。何獨不然乎。夫智者理之不昧者也。知覺者氣之不昧者也。推原氣之所以不昧。則必以理之不昧者而爲本。沿觀智之所以有用。則又必因氣之不昧者而著焉。智之於知。果非氣味色相之相合。而根苗脉絡之相屬乎。氣味色相之相合也。根苗脉絡之相屬也。而謂非其體用。愚誠不知其何說也。智字又從知從白。則是盖取知之別白之義。智之與知。非是別物。卽其字體。已可見。雖欲析而二之得乎。若又稽之於前訓。則孔子每以仁智對言。而以知言智。如以孔子所言之知。謂皆非智之事則已。每對仁言知。則謂非言其智可乎。如以爲言智。則以知言智。果爲無理者乎。孟子則曰智者無不知也。又曰智之實。知斯二者而不去。外國本。仁也者人也下。有智也者知也之語。而朱子以爲理極分明。則孟子之以知訓智。其說尤明。至於朱子仁說及答吳,胡,游書。皆以知覺爲知之用。答潘謙之書。以知是非之理爲智。此書旣以知覺屬心。又以知之理爲智。則可見心之知覺。卽爲智之用。而心性無二用矣。其他四書集註,語類雜著中。以知訓智者。不一而足。至於大學序聦明睿智智字。在繫辭,中庸。本皆作知字。而於此却改作智字。可見智知之可以互言。而此序之作。乃在先生六十之時。則以知屬智之爲先生一生定訓。又可見矣。噫。智之於知。以氣味色相求之則相合也。以根苗脉絡推之則相屬也。以字體觀之而相從也。以前言考之而皆然也。則智知之相爲體用。或者爲天理之自然而人心之所同是也。惟老兄不安於此。而必欲以一朝之見。易千古之訓者。未知別有何甚不得已而然耶。且兄以知覺專爲動後事。則此又不深考乎前訓之過也。夫知覺者。此心靈明之體也。靜而知覺不昧。故有以主宰乎中而存天下之大本。動而知覺四達。故有以酬酢乎外而應天下之事務。若使靜而都無知覺。則是將未發之體。一切冥昧。而機盡滅息矣。彼動後之知覺。亦將何所自而發端乎。設使因物感觸。有所知覺。亦不免爲半生半死之蟲矣。此固驗之於身。已自可見。而况朱子之兼體用言知覺。見於大全大禹謨註及潘謙之,徐子融書。靜中言知覺。見於呂子約,孫敬甫書。其他見於語類,或問等處。不勝枚擧。則豈老兄未之見耶。恐是失之踈略而不深察其意也。願更加察。愚之陋見。竊以爲心之知覺。貫動靜而兼體用者也。靜而知覺不昧者。是知覺之體。而其理則智也。動而知覺運用者。是知覺之用。而理之流行於此者。知之用也。正如溫和慈愛之氣。未發則具仁之性。而已發則爲仁之情也。然此以智之專言者言之耳。若以偏言者言之。則知覺不昧之中。四德同具。而知則是非之理也。知覺運用之際。四端迭見。而是非是智之用也。愚說雖似多有刱新者。然質之前訓而皆有所本。驗之吾心而無一不合。故雖獨不能無違於老兄之指。猶敢自信其不甚悖謬。非敢自信。實信聖賢也。第未知老兄視之。以爲自信者耶。信古者耶。乞賜明誨。使得反覆幸甚。

更告。以知覺爲智用者。謂無別於心性道器之分者。此尤老兄之宗旨也。愚所謂卽氣而指其理。因用而著其體者。正所以辨兄之惑。而語猶未明。恐或反滋其惑。盖知覺者氣也。而其理則智也。知覺者用也。而其體則智也。所謂卽氣而指其理。因用而著其體者然也。卽氣指理者。固無嫌於心性之無別。而因用著體者。若不善觀。則未必不疑其道器之無別也。夫以器言道之用者。豈眞以器爲道之用也。道之有用。別無有可見處。必因器而乃著。故語道之用者。不得不以器言之。如惻隱羞惡。莫非行乎器者。而孟子以是言性之端。此皆不得已之論也。觀者若以道器無別病孟子。則可謂知孟子乎。故善觀理者。雖不外器求道之用。亦不認器爲道之用。卽乎器而見道之用流行耳。

晦甫全書。雖不得見。以兄書推見。則其知覺爲智之用者。大體已得。恐不可以深非。若其以知覺別爲一端。而與四端對言者。雖甚可駭。頃日叩之。乃知其名言之偶失。而非見處之病也。見處不病。何傷之有。智妙衆理之說。醜差非常。頃未及叩之。可恨。此盖引朱子知妙衆理之語。而朱子之意。則盖以爲心中雖本自具衆理。理不能自發得出來。故氣之知覺者。乃運用得這理出來云也。妙字卽運用之意也。然則所謂衆理者。乃心中所具之理而智亦其一也。安得反自妙之耶。此如爲說時病則固無害。不然則當爲知見之累。以此轉告。祈其有改。如何。老兄知覺運四端之說。正與朱子之說意同。而四端字做病。若改以衆理等語。則孰敢以兄見爲非乎。然運字亦太生硬。朱子亦曰運用字有病。故下妙字。不如妙字之爲無間隔。若曰知覺妙衆理。則語意豈不俱到乎。若又以智字包衆理看。則此又知覺發出智之理。而爲智之用者也。豈不與前言者。會通爲一乎。大抵道之全體渾然而無所不包。條理粲然而至爲精密。故䟽而別之。則細入於無間。而脉絡分明。不相淆亂。比而合之。則大極於無外。而經緯錯綜。自相貫通。是以求道者。必須細其心精其慮。然後可以析其微。高著眼大著心。然後可以會其極。又須質之師友而勿立人我之障。稽之古訓而務合旨意之宗。然後庶乎可以言於道矣。若不能如是。而草草思量。便自信已。又不知考質於前訓以析衆論。如就訟者之聽平於明士師。則終亦無見道之日也。不識老兄以爲如何。如不以爲不然。則願同致力於此。庶不使此身虛作一世人。如何如何。

附李公擧答尹晦甫[编辑]

虛靈知覺氣也。四性四端。卽所盛所乘之理也。虛靈之具四性。知覺之運四端。此心之全體大用也。鄙說宗旨。不過如此。老兄所謂心性二用。理氣互發。此果鄙見耶。來諭曰。知覺也有理氣。四端也有理氣。其氣則心之用。而理則性之流行也。豈可以知覺與四端。分理氣乎。又曰。以知覺謂之氣而屬心。以四端謂之理而屬性。是以知覺爲四端之器。而四端爲知覺之理也。此前所未聞。極爲驚惑云云。愚謂彼此同異之見。莫詳於此段。而其二用一用之辨。亦不出於自家文案矣。愚所以以知覺爲氣。而以所乘之理爲四端者。正以虛靈爲氣。而其所盛之理爲四性也。兄雖未之前聞。而其一體一用之間理氣。或者只有此一塗也。兄則以爲知覺自有一理氣。四端自有一理氣。是理氣分明二塗也。愚見則體未甞有二本。故用亦不過一塗也。未知兄意則體雖是一本。而其用則正不可孤單爲一塗耶。然則知覺理氣先發。而四端理氣隨之耶。四端理氣先發。而知覺理氣隨之耶。或二塗理氣。同時並發耶。且二塗理氣幷行之時。謂之一用耶。二用耶。此段千萬照管。愚幸而生於栗谷之後。不敢爲二用互發之論。兄雖欲勒加題目。而彼此事實。具在來說。焉可誣也。來諭曰。虛靈可以具四性。旣發則四性各自發用。當知覺而知覺。當惻隱而惻隱。當羞惡而羞惡。烏可以一箇知覺。而兼指衆理與虛靈之具四性者。渾而言之乎云云。此則分明以知覺。只作是非一端。渾入於四端也。又曰。知覺與四端。固是兩物。知能妙衆理而宰萬物。故知覺能兼四端七情。此則又分別甚明。此正所謂道是龍。旣無角。道是蛇。又有足者。何首尾逕庭。宛然如二人之言耶。由夫前說。則四性各自發用。實無統紀。而猶不害於四性之各爲一端也。獨恠夫惻隱羞惡不待知覺。而何以能惻隱羞惡也。由夫後說。則仁禮義則只是一端。而智獨有二端。且以其一端。妙其一端。兄雖目之以多能。而實未曉其情理也。噫。知覺一也。而前則不能兼衆理。而後則能妙衆理。前則只得爲一端。後則旣爲一端。而又兼乎四端。是亦兄所謂孔明者耶。以愚觀之。其拙亦甚矣。世間豈有如此不成貌㨾。可笑無理之孔明也。智能妙衆理宰萬物者。是兄說耶。前言耶。朱子曰。知則心之神明。妙衆理而宰萬物者也。兄或引據此段。則其見正誤矣。而只此一段。正好更看。此合下知覺訓詁而正是心之大用也。所謂神明。豈智耶。愚則以爲神明是心也。而其所盛之物卽理也。朱子曷甞以心訓智也。且朱子論未發曰。一性渾然。知覺不昧。愚未知未發之時。仁禮義則昏昧。而知獨光明云耶。抑謂一性渾然處。其心虛靈不昧耶。如右數說。熟玩而深究之。則庶不無犂然相契者矣。愚之以知覺爲四端之氣。而以四端爲所乘之理。雖似刱聞。而辭約而理實。恐有不可易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