括異誌/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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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錄 括異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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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郎中[编辑]

  毛郎中晦,熙寧初年惟一妻一子,處家於荊州。常有一女厲,朝夕在其家,語言歷歷可辨,自稱田芙蓉。家人出入動靜,無不察也。言與邑君有宿冤。或問:「何不遂報之?」「渠尚有數年壽耳。」然所須之物,往往應索而至。久之,厭苦,邑君謂曰:「吾為汝修功果,能他適乎?」鬼曰:「善。」因賂二僧,俾誦佛書,具疏燔之。鬼去數日,復來,曰:「僧之誦經妄矣。止誦一卷,餘則未嘗讀也。是以復來。」詰其僧,果然。鄰家毀之曰:「此邪魅也,何足畏?」鬼大罵,發其帷幕之私,曰:「此乃邪爾。」常曰:「我今往瓦市游看。」毛密遣僕,使探其伎藝者。歸而詢之,一皆符合。其後,毛之子中庸調補永之祈陽簿。舟行次石首縣,鬼繼至,曰:「解纜何故不相告?俾我晝夜奔赴百餘里,足今趼矣。」至零陵二歲,邑君卒,鬼自是而絕。余在荊州親見。

崔禹臣[编辑]

  崔禹臣,熙寧初,以職官知濰州北海縣。冬夜坐書閣中,窗外有小圃,聞若環珮聲,又如往來誦佛書者。月色微亮,穴窗視之,見一物長七尺餘,周身白毛熠耀,口中咄咄不已。遽呼從人擒之,乃鬼也。面黝髮蓬,身縈藻荇,水乳四垂,行則叮咚。遂以梃毆之。大呼曰:「我為若有災,來此唸經消禳,何謂捶我也?」即命左右互以巨撾痛擊,終不能斃。刃之不傷,火之不灼,但覺縮小,長三尺許。遂錮縛。既曉,投之大水。良久,躍高丈餘,已復如舊,少選遂沒。是年崔以公事失官。崔亦自有傳。陳向秘丞言。

張郎中[编辑]

  張郎中薦,高密人,登明經第。山東風俗,遇正月,取五姓處女年十餘歲者,共臥一榻,覆之以衾,四面以箕扇之。良久,有一女子如夢寐,或若刺文繡,或若事筆硯,或若理管弦。俄頃乃寤,謂之扇平聲。天卜以乞巧。薦有女十餘歲,因卜。有一仙女日來教之。遇其去,即留一女童為伴,他人弗見。自此,凡女工、音律、書札,不學而自能。歲餘,女晝寢,忽驚呼而覺,曰:「仙女今日上天赴會,令我與童子偕在園中嬉游。園有一井,覆以巨石,戒童子曰:『勿令此女窺井也。』仙女既去,我遂發石觀之,見群鬼異形怪狀,攀緣爭出。我驚呼,童子遽取棓亂捶,鬼復入,取石窒之。自此仙女怒而去。」既笄而嫁,生數子。先君與薦善,熟聞其事。

張司封[编辑]

  建州有張氏,夫婦俱四十餘,無子。居近城隍廟,屢禱於神,以求繼嗣。歲餘,夢神告曰:「汝夫婦分當無子,我念汝告禱之虔,今以廟中判官與若為嗣。」既而其妻妊娠。生一子,名伯玉。第進士,舉書判撥萃,歷臺省,仕至主爵正郎,典數郡而卒。其才藻廉勁,為當世所尚﹔而嗜酒不修飭,垢貌蓬,如土偶判官焉。

薛比部[编辑]

  薛比部周,至和中,以殿中丞知益州成都縣。其妻臥疾,二婢致藥以殺之。薛執二婢送官,劾之伏罪。一婢妊娠已數月,薛以牒訴其詐,遂俱就戮。既而婢與所妊之子形見其室,訴於薛曰:「兒不當死,何以枉害我?」晝夜聆其語,然家有吉凶,鬼亦以報。薛後監鳳翔府太平宮,則鬼不至,他所則來。嘉祐中,薛自尚書外郎出典涪州,行至始平縣,鬼曰:「公將死,無用往。」即乞分司歸長安,不逾年,遂卒。

  評曰:「父母殺子,於官理置而不論,矧在胞中形氣未具者乎?而遽有冤死之訴,豈釋氏所謂冤宿世者如是耶?張靖學士云。

陳良卿[编辑]

  進士陳良卿,景祐四年自永州隨鄉書赴禮部試。十月至長沙,夢一人引導入巨艦中,見一道士,自稱清精先生。與之談論,辭語高古,而義理邃博。謂陳曰:「吾已薦子於堯,為直言極諫。」陳曰:「堯今何在?」曰:「見司南嶽。」陳曰:「堯乃古聖君也,安司在公侯之列?」先生曰:「堯,人間之帝也,秉火德而王,棄天下而神,位乎南方,子何疑焉?」陳辭以名宦未立,俟他日應。乃許以十年為期。既寤,甚惡之,為《異夢錄》以自寬。明年,登甲第,調全州判官,道出岳州南一驛。偶晝寢,夢使者持檄來召,遽驚覺,喟曰:「豈堯命乎?」同行相勉以夢不足信,復執書帙臥讀之。晚食具,呼之,已卒矣。夢中約以十年,乃自得夢至卒,正周十月耳。豈鬼神不欲明言,以一月為一年乎?

羅著作[编辑]

  著作羅紹,漢陽人,居府五通神祠。其鄰家歲畜一豕,以為祀神之具。豕無欄豢,多壞羅之藩籬,入其宅且穢污之。羅屢誡其鄰,殊不少聽。紹父擒其豕,截去一耳。鄰人見之,不勝其憤,曰:「夕訴於神。」且云:「此豕本是神所享,今為羅某所損,歲己乏祀,願神速報之。」既而生紹與其弟,各無一耳,余親見之。五通神能禍福於人,立有應驗,其可駭哉!紹進士及第,終著作佐郎云。又,公安富民鄧氏者,少時因見二犬交,即戲以刃斷其勢。後生二子,俱閹。初為荊南牙校,其狀貌真閹也。事與羅紹相近,故附之。辛都官子言錄。

陸長緒目錄作長孺[编辑]

  陸長緒,吳郡人,第進士,以職官知襄州穀城縣。其為政務疾惡,而遂至外暴,察苛急,視群吏若仇讎,撲撻殆無虛日。一日晚坐廳戺,有黑犬自門直入,怒目狂吠,躍而升廳。陸號呼,群吏競持梃逐之,入吏舍,忽不見。既而陸妻死,遂百鬼進其舍。陸子幼,有數婢,往往白晝見少年入婢室。陸大怒,縛群婢,搒掠至髡釱烙炮以訊其奸,而終不得狀。又,堂前舊作盆池植蓮,一日,盆出於外,而無發掘之跡。遽命理之,越宿復然。陸自臨視照水,見其形冠服非常,而立侍皆群鬼。陸大怖。又有聲於梁棟間,漸與陸語,索紙作詩。始見數字在紙,每讀畢一句,則一句出,而前句旋滅。其語大略皆譏戲陸也。如是二年,解官,怪始絕。長緒自為人言如此。

寇侍禁[编辑]

  寇侍禁立,嘗為三司大將,與同列李某者,皇祐中部督香藥往廣信軍。納畢回京,宿於定州永樂驛之堂。時苦寒,乃熾炭炷燈,擁爐而坐。夜將二鼓,李某先寢。堂後呦呦然如小豚相逐,亦不以為異。俄頃,門轟然大辟,一媼長二尺許,蓬傴僂而前,以口噓燈,燄碧而將滅。寇大驚,以杖擊之。媼走,寇逐之,顙抵門扉,偃仆於地。即開堂之前門,將走外廳,呼其從者,忘廳後之有屏也,頭又觸之而踣,因大呼。驛吏與僕廝秉火而至,見寇顙破血流,燈檠且折,門閉如故。李以被蒙首伏牀下。詢之驛吏,云:「嘗有斯祅出自堂後右城小穴中。」寇自說如此耳。

張尚書[编辑]

  張尚書存,冀州人,家富於財,策進士第,累歷臺省館閣清要之職。致政,歸鄉閭。一夕,圉人見一犢盜食馬粟,逐而捶之,但見白光奔宅門,遂失之,門閉如故。翌日,張病,肌骨痛者數日。間策杖詣馬廄,問圉人云:「旬日前夜見何物?」圉人曰:「見一犢竊啖馬粟,擊之,化為白光而去。」張曰:「後或見,不可擊也。」圉人頗疑之。歲餘病亟,閽者見一犢自宅門出,追視,乃不見。俄聞宅中哭,乃尚書卒也。朱左藏允中言。

姜定國[编辑]

  高密姜定國,業九經。一夕,寢於家塾,夢二人身長而貌狠,怒氣勃勃然,謂定國曰:「吾身長丈八,可殺汝,可噬汝。」定國驚魘,號呼拒之而退。明夜復夢如初,大懼,乃徙其寢具,與門下客同榻。客見一蛇至,取刀斷之。少頃,一蛇復至,客又殺之。明日度二蛇,果長三尋。定國後登九經第,今為幕職官。聞之吉推官仲容。

傅文秀[编辑]

  禮賓副使傅公文秀,嘗自京挈家歸鳳翔府陽平鎮之故居。既而其兄之女為物所憑,暮則靚妝麗服處帷帳中,切切如與人語。家人問之,不對。若是者殆半歲。郿有善制鬼者羅禁,以其能符禁,鄉人呼為羅禁。傅召使視之,遂以法劾其女。乃云:「吾韓魏公之子也。昔侍父鎮關中,以病死於長安驛舍。昨日傅族經由,悅其女美,因而婿之。」羅再三訊詰,辭頗屈伏,遂去。後數夜,號呼於堂下曰:「汝雖絕我婚,當歸吾子也。」再飲之以藥,下塊肉如拳,自此不復至。董職方經臣言。

胡郎中[编辑]

  胡郎中楷,慶歷中偶會於真州,嘗言:有親舊赴官湖湘,舟行至鄂岳間,舟忽不進,舟人亦無以施力。其人焚香奠酒,披秉再拜,懇誠以禱。良久,舟突然而逝。他船見其舟後有枯木查牙,躍高數丈,復沉於水,不知何物。豈蛟龍之變化乎?

僧行悅[编辑]

  長白山醴泉寺,乃景德寺西禪院之下院也。歲久頹圮,僧行悅志欲營葺,因市靈岩川董將軍莊大木百餘章。有大榆,其上巨枝岐分,向因雷雨,枝間有大足跡,長僅二尺。僧伐視之,上下如一。因斷為數十百片,俾其徒偽稱佛所踐履,持之化誘諸郡。三歲,得錢五千萬,寺宇一新,頗極壯麗。事在天禧中,李省山人目睹。

  評曰:佛之徒以因果禍福,恣行誘脅,持元元死生之柄,自王公而下,趨向者十八九。悅又能假詭異之跡,俾夫庸者破帑傾篋而甘心焉。嗚呼!人之好怪也,甚矣!

康定民[编辑]

  康定軍未建時,古城卑缺,人得而逾。有邑居王某,與北郊村民聯親。景祐五年秋,村民為子娶婦,王赴其花燭。中夜,二姻家交爭紛然,王不喜,遂於廚中得爨餘柴枝長三四尺,持之以歸。時月色微明,行二三里,過古城,道有小兒,約十數歲,遽來持王衣裾啼哭不已。問其家,亦不答。乃力解其手。未數步,又來相逐,遂以所持柴枝擊之,即仆地,不聞鼻息。王默念曰:「兒定死。」大懼,又慮路人見而跡露,乃疾走,逾毀垣而入。翌日,不敢出門,恐官捕殺人者。日既高,不得,出里巷伺探消息,寂爾不聞。遂由舊路覆其事,惟見一朽腐棺板,長三尺餘,中微骨折,尚有火煤之跡。其古道左右皆土崖,高五六仞,居民多穴之以瘞小兒。蓋游鬼憑而為變耳。

鄭前[编辑]

  治平中,武昌縣令鄭前,嘗覺腠理不寧,晝寢曲室。夢一老父,古衣冠,揖鄭曰:「君小疾,煮地骨皮湯,飲之即愈。」鄭曰:「素不奉展,何故至此?」云:「我西漢時與君嘗聯局事,君已為三世人,我尚留滯幽壤。」即詢其名氏,云:「前將軍何復。或欲尋吾所居,可來費家園也。」臨別口占詩一絕,云:「與子相逢西漢年,半成枯骨半成煙。欲知土室長眠處,門有青松澗有泉。」鄭官滿,之鄂渚,遊頭陀寺,山下城小路見叢薄蔚然。問寺僧,乃費家園也。道次有斷碑,字已漫滅,惟有何復字可辨。塚前有澗水洎老松數株。王承允成時為巡徼,具知之。

陳州女厲[编辑]

  慶歷、皇祐中,陳州通判廳夜有婦人嘗出,與人笑語,或見其狀頗美。詢其名氏,曰:「我孔大姐也,本石太尉家女奴,以過被殺。」問:「何不他適?」云:「此中亦有所屬,安得自便耶?」時晏相國鎮宛丘,屢倚新聲作小詞,未出,鬼即嘔唱於外。或早暮人有登廳戺,忽於掖下作大聲,人恐悸則笑。有市買卒時被驚喪所持,甚苦之,遂常以刀自隨。後復來驚,隨聲斲之。數夕,但聞呻吟曰:「聊與汝相戲,何故傷我如是?」自此遂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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括異誌

本北宋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遠遠超过100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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