括異誌/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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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參政[编辑]

  明參政鎬,器識恢敏,才學優贍。第進士,出入臺閣,累歷顯要。慶歷中,自京尹入參大政。未久,疽發於背,遣使致祭於岱宗,以祈冥祐。使者馳至岳廟,祭訖,是夜宿廟下。睡中大魘,從者呼覺,曰:「夢神呼我立殿庭,見百餘人擁一荷校者,熟視乃參政也。既而杖背二十,驅出我,不覺大呼。」遂奔騎而歸。明已沉困,召使者問:「祭之夜,夢中奚睹?」具述所以,明曰:「然。」又云:明始病數日,即似荒亂。有郎官某人,乃明之同年進士,素相厚善,明俾召至,謂曰:「何以不來相視?」郎官曰:「比為參政,暫請服藥假,不意實抱疾耳。」明曰:「曾見無頭鬼語否?」郎官大駭曰:「豈未朝餐乎?」曰:「已食矣。」又曰:「豈未餌湯劑乎?」曰:「已屢進矣。」曰:「然則斯言何謂也?」明曰:「召同年正欲說此事。」又曰:「來矣,可聽之。」郎官使聞,如遊蜂、蒼蠅鳴地下。明曰:「語乃胸中出。向者妖賊據甘陵,奉朝命攻討。外圍既固,攻具備設,平在旦夕。不意文相國來撫師,將坐而收功。心實忿之,遂妄殺數人。今實稱冤於我,病其不起乎?」數日,遂卒。夫為將三世,道家所忌,謂攻城野戰,玉石難分耳。明以己之私忿殺無罪者,宜乎見厲於垂死,嗣續汨而不振也。

徐學士[编辑]

  熙寧中,徐學士禧,始受職,官中書,習學公事,自豫章侍親之闕下。舟行次彭蠡湖,昧爽而行,期早抵南康軍。俄而水面白霧四起,始慮風作,促舟人疾棹。未四五里,霧稍開,見二朱漆萬斛巨艦,旌旗赫奕,搖櫓者肅而不嘩,相去百餘丈,東南而逝。未二三里,又見朱艦,間以金碧幡旆,尤鮮華,亦相踵而去。少時,又逢二白艦,載甲士數千,戈戟森列,尾三舟而行。徐之舟人既見,俯不敢正視。然望其船遠而益小,洎抵他岸,皆若一履。宮庭湖廟,《水經》具載其靈。近傳有小龍者多出處其中,豈其靈變耶?徐學士嘗言。

魚中丞[编辑]

  中丞魚公周詢,天聖四年第進士甲等。初命大理評事,知濟州金鄉縣。嘗晝臥書閣中,有守閣老卒入白事,但見烏蛇蟠於榻,矯首冠幘,叱聲甚厲。卒走出呼侍吏共視之,乃見熟寢未寤。後至御史中丞而卒。張都官居方云。

祖龍圖[编辑]

  祖龍圖無擇,始登第,倅通齊州。歲餘,得告歸蔡州營葬,事畢復任。後春季,檢視官物,於禹城縣過石河灘沙中,得片石,上有數十字,乃葬其先君之志也。遣人視墳壟,無一抔之缺,竟不測其所從來。范郎中徽之言。

尚寺丞[编辑]

  司勛外郎尚公霖,祥符末以殿中丞知夔州巫山縣。有尉李某者,山東人,頗幹敏,一旦疾病。尚聞其委頓,日往臨問,曰:「萬一不起,可以後事告也。」尉曰:「願以老母幼女為托。公倘垂仁惻,某雖死,敢忘結草之義乎?」尚泫然愍之。既死,出俸錢送其母及骨函還鄉里,嫁其女於士族。一夕,夢李如平昔,拜且泣曰:「某懇求於陰官,今得為公之子,以此為謝耳。」是月,邑君妊娠。明年解官,沿流赴關,或遇灘險,隱約見尉在岸上指呼。將抵荊渚,又夢李報曰:「某明日當生,府中必送一合來,宜收之。」翌日,果誕一男子,府尹以合貯粟米遺尚,曰:「聞邑君育子,以為糜粥之具。」因字穎,曰合兒。穎性純厚,敏於行而篤於學,官至大理丞。張稚圭說。

高舜臣[编辑]

  大名府進士高舜臣,嘗言:其從兄祥符中為衙校,董卒數百人伐木於西山。一日,入山督役迷路,聞樂聲合作於山谷間。尋聲視之,見婦人數十,衣服華麗,執笙竽會飲於磻石上。居席首者召高坐其側,亦及以酒肴,謂曰:「吾欲婦汝,何如?」高但愧謝。又曰:「汝今歸寨中,吾將繼至。」是夜果往。高亦恍然不測。自此遇夜即至,室中帳帟枕褥之具備設,曉復失之。若此者逮一月。役兵取材既畢,與高同歸。高之父母聞之,大驚曰:「此子為石妖木魅所惑也。」因即東廡而居。家人視之,則裝寢之具、冠衣之類悉已張陳。高氏家人亦罕見其面,或見其冠珮,或見其裙襦而已。家屬相與憂懼,慮久而致禂,乃召巫覡,具符水禳詛之術。女子笑謂高曰:「我豈妖怪害人者?何見疑之深也?」儼然殊不顧。高氏家亦無奈之何。居半歲,高氏會客,烹牛為饌,女子見而大駭曰:「我以君積善之家,故願奉巾櫛於子,亦將福汝家。不意暴惡之如是。君家固不當留,亟送我歸也。」高白其父母,聞而大喜,立俾其子送之去西山數舍。其夜不至,高亦不敢復前,但望山悵恨而歸。高氏子竟亦無恙。大名進士陳倫因言神怪而及之,亦未以為信。治平初,予為大名鈴兵,進士王詹亦道其事,與陳說正同。舜臣後以累舉推恩得州長史。

王慶李顓附[编辑]

  諸司副使王慶,皇祐中差知豐州,性剛暴,刻而少恩。一日視事,忽覺頭昏,痛不可忍。捫其首,生兩角,僅二寸許。數日大叫而死。

  有李顓者,景▉初登進士第,性豪蕩不檢,為邢州觀察推官,病疫死。既斂,其頂發如珠,有二角長一寸餘。左藏朱允中、大邑主簿王綱言。

孫翰林[编辑]

  慶歷中,楊內翰偉郡封坐堂上,見一老嫗蓬敝衣,逕入子舍。詢何之,不應。頃之復出,語云:「郎君教我來,老息婦不敢自專。」遽呼左右逐之,出中閫,即不見。乃召子婦詰之,云:「老嫗言來日郎君欲就媳婦房中宴飲,方責其妄語,即便走出。」舉家驚愕。翌日,宅中濃霧昏塞,子舍尤甚,辛螫口鼻,不可向邇。門闔不能開。久之,聞語笑歌管之聲。自辰至申,昏霧漸釋。排戶而入,詢其所以。云:「有一少年與我歡飲,器用珍麗,筵設華煥,飲饌音樂,無不精美。我亦忘身為楊氏婦也。」然精神頗亦失常。即召劉捉鬼者禁劾之,不能已。聞翰林孫郎中專主符禁,亟俾視之。曰:「此鬼廟在東南三十里,將為神矣,何敢為如此事?」遂書二符致婦寢室之門。又曰:「知某今日到宅,明日定不來,更一日必至。宜令其夫洎女使二三人守之。鬼若不得入婦室,當變怪於外,蓋欲誘之出也﹔出則不可治矣。」越一日,果至,雖昏霧如初,獨不入子舍。俄而郡封中惡,婦欲奔視,制之不得出。少時霧氣解散,郡封亦復故。孫乃與楊公假靜宅作壇奏章,自茲不復來。孫云:「已囚海上石室矣。」慶州察推張偉嘗言之。

黃遵[编辑]

  黃遵者,家興國軍。性疏放,頗知書而能丹青,善傳人之形神,曲盡其妙。事母篤孝,凡得畫值,未嘗私蓄,供甘旨外,悉歸於母。慶歷中,遵忽感疾而死,凡三日,心尚暖,母不敢斂。是夕,遵復甦,家人扶坐,問皆不語。遽索紙筆,圖一人形容。良久,乃語:始入一公府,見廊廡肅靜,皆垂簾。閽吏通曰:「興國軍黃遵今追到。」有吏問遵曰:「爾黃遵耶?」遵曰:「唯。」前謂吏曰:「遵未嘗有過,何以見逮?」吏曰:「爾筭盡,乃至此。」遵方知身死,遂號泣,拜曰:「母老,無兄弟,乞終母壽。」吏曰:「此不敢與聞。」遵拜泣不已。吏哀其誠,乃曰:「俟主者來,若自告之。」移刻,兩廡吏喧然,曰:「至矣。」一吏升堂軸簾,東北隅有戶洞開,朱吏數人前導。見一人紫衣金帶者升堂坐,諸吏僅百人列階下,致恭畢,分入諸局。始見領數十人荷校者、露首者,至紫衣前,訊訖,驅出。已而呼遵,問里閈姓名。遵號慟叩頭,拜曰:「念母老無兄弟,遵若死,母必餓殍。乞終母壽。」遵叩階,額血濺地。紫衣顧左右索籍視之,久乃謂曰:「汝母壽尚有十餘年。念爾至孝,許終母壽。」紫衣以筆注其籍,命左右速奏覆。遵拜而出。復呼之,命俯階戺,問曰:「汝在人間與人傳神者是乎?」遵曰:「愚昧無能,僅成其形耳。」又曰:「爾識我否?」遵曰:「凡目豈識神儀?」曰:「我乃人間所謂崔府君也。爾熟視吾貌,歸人間寫之。然慎勿多傳,若所傳惟肖,恐人間祭祀不常,返昏吾慮。記之勿忘。」自後遵在興國,凡所寫者三本,正一畫於地藏院,二為好事者所取。厥後十年,母以壽終。既葬,服除,遵一日遍辭親識,因大醉數日而卒。前進士朱光復嘗遊興國軍,熟知其事。

劉德妙[编辑]

  寶元中,夏英公為陝西路安撫招討使,駐兵鄜畤。嘗與僚屬言:向自知制誥出守安陸郡,有羈管婦人劉德妙,言事頗中,因呼而問之:「爾有何能,為丁晉公所知?」劉曰:「某本捧日軍之營婦也。嘗出詣親家,憩於汴上柳蔭。忽一人巾幘紫袍,就己而坐,云:『是扶溝縣隸事。有事之府,溺水而死。訴於陰官,俾我復生。至則身已壞,然尚得處於陽間。今欲憑附於汝。我能知人未萌之休咎,言既驗,人必以愍謝。汝若事我,以此為報。』某懼,不敢答。洎歸,鬼亦隨至,他人不見也。夫亦不信,則夫婦皆若寒熱嘔泄,不得已而事之。始則火伍中人來占事,悉驗。俄而里巷皆知,既而公卿之家呼召相繼。晉公不欲營婦出入卿相之門,遂度為女冠。丁公南遷,某亦連坐,編致斯郡。實無他術,但萌於心,則鬼知之。」夏曰:「吾心有一事,爾知之否?」劉曰:「知之。但乞先書而糊其外,方敢言也。」某是時苦家貧,干執政求知益州,遂屏左右,書畢,封置於案。劉言如所書,仍云:「事亦不諧。」既而果然。予榷酒於雕陰,具聞其說。

稅道士[编辑]

  景祐中,利州道士稅某,善妖幻洎符禁之術。利之富民或有所求不與者,即為壇於密室,置大桶於前,被髮仗劍,追其鬼神入桶,覆之以石,其人乃病。然後假以符水或祠醮,厚謝以財,乃去石遣之,其人遂愈。市井有鬻籠餅洎諸肉者,求之即愈,不爾遂化為白鴿飛去,或即蟲出。利人皆神而畏之。嘗怒一僧,遇野外,作法叱之。僧足如植,手亦不能舉,恣行鞭棰。僧密訟於官,命賊曹擒捕。先沃以犬彘之血,術無所施。獄具,遂斬於市。

寇萊公[编辑]

  寇忠愍初登第,授大理評事,知歸州巴東縣。時唐郎中渭方為郡,夕夢有告云:「宰相至。」唐思之,不聞有宰相出鎮者。晨興視事,而疆吏報寇延評入界。唐公驚愕,出郡迓勞,見其風神秀偉,便以公輔待之。仍出諸子羅拜。唐新飭韉靮,致廳之左。寇既歸,其子拯白其父曰:「適者寇屢目此,宜即送之。」寇果詢牙校:「何人知我欲此?」遂對以十四秀才,既而力為延譽,拯於孫漢公榜等甲成名。

魏進士[编辑]

  建州進士魏某者,富有詞學,履行溫愍,家亦頗豐。天聖中,屢冠鄉書。既預計偕,夢一衣緋衣人,命徒執之棄市。始謂必捷科第,既而不利於春闈,凡三舉皆然。後歸鄉閭,有鄰里少年對語不遜,因掌之,即仆地死。警卒捕送於官。時裴郎中守是郡,聞其學行為眾所推,欲骫法脫之,闔郡官吏亦為之言。而魏白郡守曰:「某殺人償死,職也,安敢仰累明公?某三預薦書,必夢緋衣人,命徒執赴市就刑。今明公姓裴,乃緋衣也。某邂逅一掌,致人於死,市死乃前定也。」將刑,一郡士庶無不為之嗟惜。管師復言。

德州民[编辑]

  德州德平縣民某氏者,父子數人,耕田甚力,家頗豐厚。其弟素貧,傭以養母,兄未嘗有甘旨之助也。慶歷中,新構瓦室三楹,所居前後植柳數百株,枝如拱把。一夕大雷電,野火數頭相逐繞其居,折柳盡髡,牙擊屋瓦。明日視之,無一瓦全者,泥淖中足跡長二尺餘。柳棓悉長三四尺,皮盡剝,瑩滑如削。遠近居民悉取而藏之。予嘗親至平原,人說如此,亦見其所折柳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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括異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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