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齋全書/卷九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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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九十六 弘齋全書
卷九十七
作者:李祘
卷九十八

經史講義三十四○書五○甲辰選。李書九,鄭東觀,韓致應,韓商新,洪義浩等對。[编辑]

在天曰元。在人曰仁。仁是包四者。德莫大於仁。而今觀堯典贊帝德處。不及仁之一字何也。史記稱堯則曰其仁如天。就欽明以下十八字內。仁之意思。當於何見得耶。

書九對。朱子云敬則仁在其中。然則欽字已包仁意。而朱子又嘗曰自然底是仁。安安乃是出於自然。無所勉強之意。則堯之仁。當於此二字看得矣。

欽字訓釋曰恭敬也。不但曰敬。而加一恭字何也。欽有恭之意則於允恭。豈非意疊耶。

書九對。恭敬一理。然偏言則恭形於外。敬主於中。欽字實爲一篇綱領。而若但以敬爲訓則不幾於有體無用耶。至若允恭之恭則以其見於行事者而言。只見其統括於欽字。而未見有架疊之病矣。

克明俊德。入於大學明明德傳。而朱子曰。克明俊德。是明明德之意。俊德與明德。果無不同歟。大學之明明德則明德本明而爲氣拘欲蔽。有時而昏。故必下明之之工夫。而堯之俊德則堯是性之者。俊德之光明自如。初無氣拘欲蔽有時而昏之事。則又安用明之之工夫。而曰克明俊德何也。克字有用力意。聖人之於德。亦必待用力修爲而後明歟。

書九對。明德以此德本體之明言。俊德以此德全體之大言。所指雖異。而其實則一也。生知之聖。雖若無事乎明之之工。而朝乾夕惕。精一執中。使吾明德之全體大用。無有不明者。亦豈全無工夫。况不待修爲而自明者。政見其己獨能之。而人則不能。謂之克明俊德。不亦宜乎。

九族有二義。一則孔傳說自高祖至玄孫之親也。一則林少穎說父族四母族三妻族二也。集傳從孔說。而其曰異姓之親。亦在其中。又却似包得林說矣。親之之道。固當及於異姓。然九族之稱則必是專指一邊而言。而集傳乃混竝爲說何歟。

書九對。禮記云。親親以三爲五。以五爲九。爾雅謂內宗曰族。母妻曰黨。則九族當以孔傳爲正。林說雖本於夏侯歐陽諸家。不可從矣。集傳之說。蓋謂異姓亦在所親之中。非謂竝擧於九族之內也。

爾雅云夏爲昊天。此篇所稱昊天。乃是統言四時之天。而不得專屬之於夏。然則爾雅自別是一義耶。

書九對。昊天。毛萇,孔安國同釋爲元氣廣大之意。五經通義天神之大者曰昊天上帝。是知昊天非獨夏也。爾雅釋天。自是異義。恐不必泥看矣。

中星是指天之正中耶。朱子曰。天之鳥星。加於地之午位。與地合。得天運之正。陳氏亦謂當南方之正。直午位之中。然則所謂中星。非指天之正中。而只以加於午位。謂之中也歟。

書九對。天之正中。是謂嵩高。在北極南五十五度。而二十八宿在赤道左右。斜而回轉。則所行之道。已在嵩高之南。必無越次移躔。經歷天中之理。故言中星者。皆指午位之中。此眞不易之論也。

朞三百註。三百六十五度四分度之一。是以周天之度數言也。考靈耀云。一度二千九百三十二里千四百六十一分里之三百四十八。周天百十萬一千里者。是以周天之里數言也。據此則周天三萬里之說。爲誤無疑耶。

義浩對。王充論衡以一度爲二千里。晉天文志以一度爲千四百六里零。諸家所論周天之里數。多寡不齊。實難適從。而若乃三萬里云者。只以冬夏日行南北陸之相去萬五千里。一歲升降合計而言之耳。非謂周天之只爲三萬里也。

堯之試鯀。只見其方命圮族。而不慮其汩陳五行耶。抑知其有汩陳五行之患而姑且試之歟。夫重任才德具備然後可當。而鯀是有才無德之人。堯時治水何等重任。而委之於有才無德之人耶。四岳之強請而帝之從之者何也。朱子所謂不可曉者。其以是歟。且九載績用不成。則民被水害益久。九年之間。何爲不易而代之歟。

商新對。鯀之汩陳。亦由於悻戾自用。則以堯之聖。豈不慮此。然其才必有大段動人處。故衆望咸歸。堯見廷議之如此。舍己從人。以允其請。旣允之矣。又當久任責成。故隱忍遲待。以訖三考。聖王用人之際。博詢公議。不求近功之意。於此可見矣。以上堯典

允塞。信實也。是言聖人之誠也。誠敬二字。道學之樞紐。敬之稱。肇於堯典之欽明。誠之義。始於舜典之允塞。然則二典中欽字塞字。爲後來聖賢誠敬之說所根源。而史臣此言。可以羽翼乎精一執中之訓耶。

商新對。道學之要。莫過於誠敬。而欽塞二字。首見於二典。當時操筆而隨者。信乎其爲聖人之徒。而其羽翼聖學。豈淺淺哉。

舜爲司徒。五典已克從矣。而至下文命契時。猶有五品不遜之憂何哉。

義浩對。五典克從。著舜之成績也。五品不遜。戒契之敬敷也。未必當時眞箇有不親不遜之歎。故朱夫子亦曰只是怕恁地。

詢事考言。旣聞其言。而考之於事。則言在事前矣。舜之徵庸也。其進言於堯。必有如禹之昌言。臯陶之明謨陳奏於舜者。而書中不載何也。舜之歷試時。愼徽以下諸事。無不備書。而言則不記。豈以見其事之善則知其言之善歟。抑此篇專就德業政事上說。故言則在所不錄歟。

東觀對。典記其事。謨載其言。典謨之體。各有攸主。舜典之略於言而詳於事。蓋其體不得不然也。

璿璣玉衡。舜之所作歟。若是舜之所作。則堯之命羲和。在於擧舜之前。而曆象註曰如下文璣衡之屬何也。旣曰屬則非直謂璣衡歟。璣衡未作之時。堯之象天。果用何器歟。周髀虞喜以爲其法始於包羲。堯之所用是周髀歟。抑璣衡非舜之所作。自舜前已有。而舜特於攝政之初。首先在之者歟。

義浩對。春秋文曜鉤云。唐堯卽位。羲和立渾儀。是知堯時治曆。蓋主渾儀而儀象之設。其來久矣。舜之所在者。亦不過仍舊整理。以便窺測而已。金仁山所謂羲和之法至是益密者。得之矣。

同律度量衡註。凡十二管。皆徑三分有奇。是何所指歟。按律呂新書註。孟康曰律孔徑三分。以此觀之。舜典註所謂律管徑三分有奇者。卽指管之孔也。然則不言管之孔。而只言管何也。抑以有孔然後方謂之管。言管則孔在其中歟。

商新對。管之所以爲用。以其有孔也。旣曰管則雖不言孔。而孔在其中矣。

五器註曰五禮之器。五禮之器。當包在於修五禮之中。蓋禮兼儀文與名物也。旣言修五禮。而又何說五禮之器耶。舊說以五器爲五瑞。此說似然。而集傳不取何歟。

商新對。儀文雖修。名物不備。則禮不可行。故五禮五器。不可不分以言之。若夫五瑞之說。有不然者。上文輯瑞。卽正月事也。正月旣輯瑞。而至二月東巡之時。又何爲復言五瑞耶。集傳不取。想必以此。

眚災肆赦。而誤傷殺人者。不可全釋。怙終賊刑。而罪本在鞭扑者。不可至於殺。經文𥳑奧。故只言其大綱。而集傳之不詳言。此曲折何歟。

書九對。殺人者死。以其眚災而減律則雖不全釋。亦可謂肆赦也。罪在鞭扑。以其怙終而不宥則雖不必殺。亦可謂賊刑也。其輕其重。惟在聖王原情定罪而已。集傳所云法外意者。可謂言𥳑旨要矣。

格于文祖。以卽位告也。告卽位與告攝一也。格文祖之下。又當有類禋望徧羣神之節。而此不言者。欲與上文通看而不復擧耶。

書九對。卽位是常禮。攝位是變禮。類禋望徧。天子事也。而舜已行之於攝位之初。故史皆謹書。至於卽位之後。則自是天子應行之禮。故略而不書。

夙夜惟寅之寅。卽寅賓寅餞之寅。而寅賓註曰寅敬也。惟寅註曰寅敬畏也。加一畏字。是蓋註釋愈詳密而然歟。抑別有意義歟。或曰。此特言祭祀時敬。謂神明可畏也。是恐不然。敬本有戒愼恐懼之意。故朱子嘗言敬惟畏字爲近之。君子居敬。平日常若對越上帝。豈獨於祭祀時畏神明耶。

商新對。寅賓。就授時言。故只訓以敬。惟寅。就事神言。故兼下畏字。此所以同一寅字而註各不同也。蓋君子寅畏之工。豈獨在於事神之時。而但以授時與事神對言。則自當有單言敬幷言畏之分矣。

直哉者。心無邪曲之謂。則是果與孔夫子所訓敬以直內之直。無少異耶。直淸之目。必也物欲淨盡。天理流行。淸明在躬。志氣如神者當之。是聖人之事也。伯夷其果幾於此者歟。

商新對。惟寅之寅。集傳旣以敬爲訓。則是直字。與直內之直。豈有異同耶。直淸之目。苟極其至則聖人之事。亦不加此。伯夷雖在三后之列。未必遽以此許之。舜之此命。蓋必是勉之之辭耳。

命汝典樂。命作典樂之官也。史記曰。堯作大章。一夔足矣。夔於堯時。已爲典樂矣。舜因其舊職而命之歟。抑堯時夔只作大章之樂而已。未及乎敎胄之事。舜始以敎胄之事命之歟。若是因舊職而命之則當如棄之播穀。汝后稷之例。而汝典樂之上。多一命字何也。

書九對。夔在堯時。已爲典樂。旣爲典樂。亦當敎胄。金仁山云。凡不咨而命。命而不讓者。皆因其職而申命之也。此說得之。若疑加一命字。有異於汝后稷之例。則垂是新命者而亦云汝共工。龍是因舊者而亦云命汝作納言。恐不必以此疑之也。以上舜典

文命敷于四海。集傳曰聲敎訖于四海是也。治水爲禹第一事業。故篇首揭此。以見禹功之大歟。然先儒云。夫子序書。先禹謨而後禹貢。以見嘉言之益。在於治水之功之上。以此觀之。篇首十七字內。所歸重在於祇承于帝四字。蓋書名爲謨。故以嘉言爲主也。先言文命敷于四海者。以已敷文敎于四海。而猶惓惓於君臣克艱之意。陳其嘉謨。爲益可貴也。如是看未知如何。

書九對。聖敎誠然。臣不敢有異議矣。

文命敷于四海。與篇末誕敷文德相應。蓋禹之敷文命。實承舜之敷文德。首尾以文字起結。儘有意思。如是看果如何耶。

書九對。先儒云。舜有文德。禹以文德佐之。故聲敎四訖。禹之文命。卽舜之文命也。由是論之。雖謂首尾相應。未爲不可矣。

舍己從人。卽取於人爲善之意。己之善則不可舍。人之不善則不可從。心中初無物我。而惟見得事之是非而已。若於人己之間。有必從必舍之意。則烏在乎大公至正之道歟。

義浩對。程子云。舍己從人。最爲難事。蓋非但守己者固從人者輕之爲可憂也。苟使在我之權度。未造乎大公至正之域。則其何以棄己短而取人長乎。故有堯之欽明。舜之濬哲然後。始可以語此矣。

乃武乃文。文武二者。當先言文後言武。而此則文在武後何也。無乃以君字叶韻而然歟。

書九對。聖神元非兩等。文武固是一理。然自覿德者而言之。聖而神。武而文。微有次第。故所叙之先後如此。明儒謂只取叶韻。其說恐疎矣。

舜旣堲讒說矣。而猶曰任賢勿貳。舜旣罪四凶矣。而猶曰去邪勿疑何也。是愈加勉戒之意歟。

商新對。禹嘗以無若丹朱傲戒舜。良臣進戒。類多如此。聖敎所謂愈加勉戒者。臣無間然。

九歌。朱子云想是那時田野間有此歌。九歌。如康衢歌謠之類歟。擊壤之歌。堯何嘗勸之。而此云勸之以九歌何哉。

書九對。詩三百。多出於里巷婦孺。虞時九歌。雖不可考。大體想當如此。如康衢歌謠。民自作之。而旣作之後。亦必有大師採之。瞽矇誦之。用之鄕黨邦國。使民懽愉感發。樂事赴功。是乃所以勸之也。

刑以弼敎。觀中庸修道之敎章句則刑是敎之一事。尙書之文則刑與敎爲二何哉。

書九對。敎所以化民爲善。刑所以禁民爲惡。分而言之。雖是二事。敎有所不逮然後。刑以弼之。則是亦敎也。尙書及中庸章句。互相發明。恐無歧異矣。

允執厥中。堯之所以授舜也。而不見於舜典何也。

書九對。此乃堯舜相傳心法。史豈可略而不書。此篇本多缺亡。論語堯曰咨爾舜以下二十四字。亦必是尙書本文。故魯齋王柏作書疑。直以此補入於舜讓于德弗嗣之下。文勢脗合。似無可疑矣。

人道心之危微。是言心之病痛耶。是言心之體段耶。朱子曰危未便是不好。又曰義理精微而難見。以此觀之。危微非心之病痛。乃其本來體段然也。人心本危則聖人之人心亦危耶。道心本微則到精一用工後微者著。是增益於本體之外。而非不加毫末之義也。此又窒礙處。何以則可通歟。

書九對。泛論人道心之體段。則本自危微。若就聖人分上而言之。便不危微。然聖人所以能知人道之危微。而精一執中。使危者安微者著。亦由於氣稟之淸粹。故曰惟聖性者。雖以性之之聖。而若不加精一之工。則將失其本心之正。故曰罔念作狂。如是看則恐不至大謬矣。

天有顯道。厥類惟彰。則道心宜亦惟著。而乃云微者何也。朱子以爲雜出於人心之間故微。道心若不與人心對立看則亦可謂之顯著耶。

書九對。此理之賦於人者。本自昭著。而惟其寓於氣也。故其發有人心道心之異焉。是以只稱天道則其理固無不顯。而旣云道心則心字專屬於氣。又與人心雜出。其端雖善。未可謂顯矣。惟克盡精一之工。使人心皆爲道心。然後謂之顯也亦宜矣。

道心之有過不及與無過不及。兩說歧異。一說云。朱子曰惻隱羞惡。也有中節不中節。據此則道心有過不及矣。一說云。惻隱羞惡則固有不中節矣。道心則無不中節。旣曰道心則心與道爲一。道心是恰好底心。豈有過不及乎。此二說何者爲是歟。

書九對。道心有善無惡。故發皆中節。是乃天理之直出者也。人心有善有惡。故發有中節不中節。其中節者。雖是人心。亦爲道心。其不中節者。是乃人欲之橫生者也。四端卽道心及人心之善者也。人心之善者。尙爲道心。則道心亦豈有過不及乎。此則旣有先正定論。臣不敢贅陳矣。

羅整菴以道心爲性。人心爲情。心性無辨。近於禪家氣味矣。毫釐之差。千里之繆。正謂是也。然則精之之法。非但察人道心之分。亦當察心性之別歟。

商新對。羅整菴以人心道心作體用看。心性分界混淪無辨。自歸於葱嶺氣味。先正臣李珥亦嘗有失其名義之譏矣。夫性不可喚做心。心不可喚做性。吾儒精察之工。苟或於此差却。則其不染於羅氏者幾希矣。然則精察之工。不但在於人道心二者之間。尤豈可不十分體認於心性之別耶。

中是何物而可執歟。朱子曰執中是無執之執。旣是執則何以謂無執。旣無執則何以謂執。朱子又以允執爲眞箇執得。執中亦有未眞箇執得者歟。如子莫之執中而反歸執一。是未眞箇執得者歟。

義浩對。萬事萬物。皆有恰好底道理。吾之應事接物。各得其理。而無過不及。則是所謂執中也。雖云執而亦不可執一。故曰無執之執。孔子從心所欲。是無執也。不踰矩是執也。如此然後方可謂允執。至於子莫之執中則不過執其一節。以爲中耳。何足與論於眞箇執得之地哉。

朱子曰。堯只說一句。是時舜已曉得。故不復更說。舜益之以三言。怕禹之未曉得。故恁地說。禹之聖固不及舜矣。而至受攝時。道已高矣。德已盛矣。豈於此未曉得而舜怕之歟。

書九對。程子云禹之德似湯武。然則禹是學而能之者。比堯舜生知。固似有間。然危微精一。禹豈全未曉得。特以傳天下大事也。故詳告以平日心法益致其丁寧勉戒之意耳。

無稽之言。卽不考於古之言也。後世聖賢之訓謨已備。歷代之事蹟甚詳。言固皆有根據矣。上古之時則不然。言多創出。豈皆有稽。若其發前未發而合於義理者。亦可以無稽而不聽歟。

義浩對。稽之爲言。卽考信之謂也。未必皆引經據義。以古證今。然後方謂之有稽。苟其言有中而當於理。則便不爲無稽之言也。

卜所以決疑。不疑何卜。而蔽志則無疑矣。又何命于元龜耶。聖人之心。本自神明。可知其吉凶。宜若無待於卜。而必決于龜筮何也。

書九對。人謀旣盡。而猶復稽之天命者。所以重其事也。然人與天地鬼神。本無二理。理旣無疑。則天且不違。而况於人乎。况於鬼神乎。朱子曰舜所云云。便是自家所見已決。而卜亦不過如此。故曰卜不習吉。然則聖人之無待於卜。又可知矣。

舞干羽于兩階。朱子以爲置三苗於度外。示以閒暇之意。是謂示三苗耶。示天下之人耶。若曰示三苗則置度外是無心也。示閒暇是有意也。恐相牴牾。此示字當作示天下之人看歟。

書九對。任他不服。是置度外也。反躬自修。是示閒暇也。此示字只當主示三苗說。然亦不必深看。若有心服苗而故示如此云爾。則毋論示三苗與示天下。俱不免私意之參錯矣。以上大禹謨

愼厥身修。惇叙九族。有堯典明德親族之意。邇可遠。有自百姓至萬邦之意。皐陶此謨。蓋欲舜之法堯而云歟。

義浩對。堯舜之治。亦不過修齊治平四字而已。重華之德旣著協帝。則弼諧之謨。宜勉法堯。故皐陶之開口第一義。唯在於修齊治平之次第功效。而自然與帝典贊德之辭。脗然相合矣。

知人安民。治道之要務。皐陶之言是也。而禹吁而未深然之何也。禹之言曰咸若時。惟帝其難之。二事之難。若是其甚歟。分命羲和。各當其職。庶績咸煕。則堯果難於知人乎。不虐無告。不廢困窮。惟帝時克。則堯果難於安民乎。抑難之而終是能之歟。凡人主之不能大有爲者。其心以爲聖王難及。至治難行。故怠焉而沮。若又以爲知人安民。堯猶難之。誰復能爲之云爾。則禹之此言。豈不使人主沮其有爲之志乎。帝舜之聖。固無是慮。而後世豈不爲藉口之資乎。此似可疑。願聞其所以。

義浩對。能知知人安民二者之爲難底事。乃所以爲堯爲禹耳。分命申命。庶績雖煕。而試鯀治水。績用不成。則其可曰易於知人乎。不虐不廢。黎民雖懷。而博施濟衆。其猶病諸。則亦可曰易於安民乎。皐陶之謨。不無易言之失。故禹乃吁而歎之。其意蓋謂二事之難如此。人主當知其不易。而益勉其德。務盡哲惠之道云爾。然則禹之此言。臣見其激勸後世。而未見其沮消有爲之志也。

九德全備則可以爲聖人歟。分九德爲三折。而擧三分之一稱三德。擧三分之二稱六德者。果有意義歟。三德言日宣。六德言日嚴者何也。集傳曰宣明也。又以爲日宣而充廣之。宣非但明也。又有充廣之義歟。嚴是嚴謹則祇敬已在其中。日嚴之下。又必加祇敬二字何也。三德德之少者。故欲其充廣之。六德德之多者。易自滿足。故欲其敬謹而不懈歟。浚明言夙夜。亮采不言夙夜者何也。立文之意。欲互見歟。九德咸事。註曰九德之人。此非謂九德全備者。實指九德中有其三有其六者。故總九德而稱之歟。

書九對。聖王用人。不必求備。故三德六德。蓋言德多者其職大。德寡者其職小也。苟能九德咸備。是亦聖人而已矣。宣是明也。而又云充廣者。修德不安於小成也。嚴是謹也。而更言祇敬者。敬事有加而無已也。三德非不祇敬。六德非不充廣。而德多者尤當勉於嚴謹。德少者尤當勉於充廣。日宣日嚴。各就其緊切者而言之也。祇敬已有匪懈之意。故雖不更言夙夜。而家邦之事。旣無不同。則上文亦當互看也。六德之用多。三德之用少。三德之有。或六德之所無。而非但三德六德已也。雖是一德。苟有可取。隨其才能而兼收幷蓄。集衆長而九德咸事。此大人之合幷而爲公也。

無敎逸欲。集傳曰其可一日而縱欲乎。雖造次須臾。不可縱欲。而今曰不可一日縱欲者。不亦緩乎。此實貼一日二日之文來。故以一日言之歟。

書九對。集傳所云。正貼經文一日而言。然一日事幾。且以萬計。而其來也皆當隨處精察。則兢業之心。不敢少懈者。已包於其中。語雖似緩。意則自密。

天工人代。此天字屢見於書中矣。天有以理言之天。有以形體言之天。此天字當以何看耶。

義浩對。天以陰陽五行。化生萬物。而其所以主宰者理而已。此天字。恐當以理看矣。

天叙以下。言聖人奉天之事。禮樂刑政四者。樂亦出於天。而此不言樂何也。

義浩對。古者六藝之敎。禮樂互相爲用。言禮則樂在其中。言樂則禮在其中。况和衷二字。有融會流通之意。雖不言樂。而樂自在於典禮之中矣。

天高聽卑。日監在玆。則天之聰明大矣。何必曰自我民聰明。雨露以生之。霜雪以殺之。天之明畏著矣。又何必曰自我民明畏。宋臣張南軒之言曰。勿以蒼蒼者爲天而求諸視聽言動之間。人之視聽言動。皆是天也。天人一理。物我同得。則民與己一也。人主不但察民之視聽言動。亦當察己之視聽言動。書中未必有此意。而推說亦可如此耶。

書九對。聽卑監在。政因一心之對越。春生秋殺。亦由二氣之流行。則天非有眞箇視聽與好惡也。惟是天人一理。通達無間。故將審夫天命者。必徵之下民。而下民之聰明明畏。專係吾身之視聽言動。是以敬天敬民。只在於敬身。蔡傳所謂吾心之敬。合天民而一之者。政道此也。

先儒稱皐陶之學極純粹。以謨中所言觀之。深識治體。洞曉天理。可謂窮格到底。而卒之曰予未有知。何其謙讓之過也。然上言朕言惠可底行。於此不讓矣。學有知行二者。而皐陶於行處不讓。知處讓焉何歟。

書九對。皐陶之或讓或不讓。非知不及行而然也。金仁山云。始則切於悟主。欲人不以爲空言而必行之也。終則切於自反。欲己不爲空言而輔行之也。此說深得經旨矣。以上皐陶謨

艱食鮮食。或謂艱食若作難食看。則與鮮食義例不侔。艱食只是穀食之謂。取稼穡艱難之義。此說何如。果有所據歟。

書九對。史記云與益予衆庶稻鮮食。稻糧與鮮食。固已竝擧言之。而元儒王充耘謂用人力播種。非如鳥獸自然生長。故以彼爲鮮食。此爲艱食。其義爲順。不可謂無所本也。

安汝止之安。非生知安行之安。而只是順理平坦之謂也。集傳所釋亦是此意。而小註史氏漸之說以爲堯之安安。不待所止而安。舜有所止而安。語已傷細。又失此處所言之安字本意矣。安安之安。卽無所勉強之謂。則此豈待人之勸勉而爲哉。

商新對。若如史說則堯之安。卽無所勉強。而舜之安。便是有所勉強。堯舜之間。豈如是差殊。蓋安安。贊德之言也。安汝止。勉德之辭也。遣辭之際。自不得不如此。非謂舜不能安安。而却有待於勉強也。

臣哉隣哉。隣之義。是言臣之親君如隣耶。君之親臣如隣耶。是上下相隣之謂耶。陳氏謂隣以情言者似得之。而集傳以職言何歟。以職言。實本於鄭康成釋欽四隣以爲左輔右弼前疑後丞之文。而左右前後。皆可謂之隣。則此只言左右輔弼。不竝擧前後疑丞何也。此告禹之言。而禹在輔弼之職故然耶。

書九對。隣是君臣相依之義。恐不必偏主一說。惟其職親也。故乃能情親。或以職言。或以情言者。意實相須矣。輔弼疑丞之不爲備言者。彼釋四隣。故竝擧疑丞。此釋隣字。故只稱輔弼。隨文解義。詳略自不同矣。

臣作朕股肱耳目。是一體相須之義。不但隣而已。其言尤加切矣。股肱耳目。旣是有加於隣之義。則集傳曰此言臣所以爲隣之義何也。抑蒙上文而言耶。

書九對。集傳云云。所以承上章之意。蓋以職言則隣也。以義言則非但隣而已。必若股肱耳目之一體然後。方可以盡爲隣之義也。

作服汝明。虞舜之時。作服者誰歟。王氏欲以作服歸之伯夷。果有所考歟。祭重盛服。且有品節。如周禮所謂祀上帝大裘。享先王袞冕。祀山川毳冕之類是已。則伯夷典祭禮之官。故意其制祭服而然歟。唐虞之時。不別立司服之官。而使典禮者兼掌衣服歟。

書九對。舜時官制。雖不可詳。而鄭玄周禮註引國語云使名姓之後。能知四時之生。犧牲之物。玉帛之類。采服之宜者爲之宗。則秩宗之作服。似無可疑。王氏之說。蓋本於此矣。

侯以明之。以射觀人也。以射觀人。果能十不失一二耶。其心不正則其中必不多。故曰射可以觀德。然亦有不可以一槩論者。如羿之惡而善射矣。然則觀人之法。何可只靠射。朱子曰豈有無狀小人纔得中。便爲好人。蓋疑之矣。由此論之。聖人之必以侯明之者何歟。

書九對。詢事考言。可以知人。則射是觀德之一端。非專以此斷定其賢不肖也。禮天子大射。射中則爲諸侯。不中則不得爲諸侯。朱子嘗以此語爲難信曰恐大意略以射審定。是眞不易之論。然則侯以明之。亦是大意如此而已。

聖人之所憂者讒也。舜之所謂堲讒。湯之所謂讒夫昌。孔子所謂浸潤之讒不入。子思所謂去讒。孟子所謂讒諂面諛之人至矣者。皆以讒爲戒。而欲杜而絶之也。其法則固有命官納言侯明撻記之事矣。若就人主身上說則何如可以杜讒歟。

書九對。眞德秀之言曰。使爲人上者。心正意誠。私邪不能蔽。公聽竝觀。信任無所偏。則雖有善爲讒者。不敢爲矣。此人主守約之方也。是言也可作千古帝王之龜鑑矣。

明庶以功。朱子嘗以爲庶是試字之誤。蔡傳何不曰庶疑當作試。而訓庶爲衆也。此果朱子後來定論耶。出於蔡氏之己見耶。此數句旣用舜典文。則不必換字。且敷奏之爲敷納。奏與納固不甚相遠。而試字改作庶字。何意歟。

書九對。庶字訓釋。終未明穩。蓋自註疏已然。故朱子疑爲試字之誤。雖未審後來定論之更如何。然此文旣與舜典相同。只改奏試爲納庶則二字之內。不應一改一否。故蔡傳仍用舊說。蓋彼以待諸侯言。此以待黎獻言。奏與納之微有不同。陳新安旣已言之。試與庶之所指各異。王梅溪亦已言之。臣不敢贅說矣。

百獸率舞。鳥獸蹌蹌。鳳凰來儀。是言樂之感物也。舜之論樂。只言神人以和。未及於物也。夔之言樂成之功則輒從感物上說何也。樂不能感物則不足以爲至歟。

義浩對。周禮大司樂備言合樂之功。而起之以致鬼神。終之以作動物。此可見樂之始終條理矣。然則舜之論樂。只及於和神人者。擧其大體也。夔之言樂。輒從感鳥獸上說者。頌其極功也。

惟時惟幾。註曰幾事之微也。幾有心之幾事之幾。心之幾。指念慮纔發處。如周子所謂幾善惡之幾是也。事之幾。指兆眹初萌處。如一日萬幾。惟幾惟康之幾是也。皆君子之所當愼。然心中善惡之幾。便是事上吉凶之幾。不可異看歟。

書九對。心之幾。是由內發者也。事之幾。是由外至者也。同一幾也。而有內外顯微之分。然一念起處。萬事根源。善惡之幾分而吉凶之兆見。理實相因。亦非二件矣。

益稷篇。首載禹自敍治水事之言。而終之以賡載歌者何意歟。抑亦地平天成之後。九叙惟歌之意歟。

書九對。此篇首尾。俱是君臣相戒之意。自叙治水。非爲矜伐也。乃保治之謨。終以賡歌。非爲樂康也。乃責難之義。明良相際。其盛如此。而朱子云九歌如賡歌之類。則史臣叙次。亦或有意也。以上益稷

朱子曰禹貢所記地理治水曲折。多不可曉。其不可曉者。果在何處耶。斷之以不可曉則終難強說耶。又曰禹貢地理。不可大段用心。然則薛士龍地經工夫。非學者急務歟。然天下地勢。考驗得來。亦學者分內事。則六合之外。固當存而不論。九州之內疆界。其可不論辨歟。

書九對。禹貢實爲記輿地者之宗。而地名之沿革不同。水道之遷徙無常。以今觀古。勢多齟齬。朱子所謂不可曉者此也。然輿地之學。最關讀書。亦何可忽也。但比身心工夫。自有緩急。朱子之言。蓋亦由此而發。况其傅會牽合。終有所不可強解者乎。

世言禹治水肯綮。在於鑿龍門手段。而朱子以爲不可深信何也。旣不深信。而又曰自積石至龍門。禹費工夫最多者何歟。

義浩對。朱夫子亦何嘗以鑿龍門謂之無是事哉。或以旣載二字。疑禹之施功。先在於龍門。故不得不有未敢深信之語。以明其先從低處下手也。若泛言其用功多少。則患莫大於河水。河莫險於龍門。析底柱鑿呂梁。果是最費工夫處也。故驟觀二說。雖若矛盾。而細究其旨。各有所主矣。

朱子曰。南方諸水。禹不曾親見。遣其官屬往視。具圖說以歸。故所記載不齊整耳。禹之八年居外。手足腁胝。而猶未能一一親自爲之。其於區分山川。亦有疎略未盡者歟。

義浩對。彭蠡匯澤東爲北江之文。終有解不得。故所以有遣官屬具圖說之訓。此特以兗河之役。未易遽捨。頑苗之地。有難深入。故推諸理勢而言之。然亦無的據。臣不敢猥加臆斷矣。

朱子曰。天下有三大水。江水河水混同江是也。混同江不見於禹貢何也。禹貢中山水多有名同者。梁山有二。岐山有二。碣石有二。漳水有二。沮水有二。沂水有三。沱水有三。漆水有二。若此類固當按圖考誌而別之。至於古今地名之不同。如九江爲洞庭之類。終不可的定歟。且百千年後。陵谷變遷。滄桑幻改。莫尋其處。如九河之類。當以闕疑之例處之歟。

書九對。混同江之不見禹貢。蓋以在荒徼而略之也。至於九江。漢儒以爲彭蠡。朱子以爲洞庭。近世毛奇齡又竝詆二說。而亦不能明言其爲某水。紛紜聚訟。莫能歸一。而九河之在何處。亦無明證之可據。臣何敢硬定此未決之案也。

禹貢書法。雖大山大水。不費疏鑿則不書。荒遠則略之矣。山水之見於禹貢者四十有五。四十五之外。某山某水之不入。當爲幾何。皆可歷指而言歟。

書九對。禹貢一篇。天下山川之脈絡形勢。大綱可見。然周禮職方氏所記九州之山澤川浸。皆是一方之大山大水。尙多闕略。則餘外流峙之不載者。有難歷指矣。

隨山。以下文導岍及岐註。此下隨山也之文觀之。隨山卽導山也。隨山是治水三綱領之一。則導水之意。亦包在於隨山之中歟。

書九對。導山本爲治水。言隨山則導水自在其中。故善談輿地者。欲知水道往來。先審山勢向背。而千里之外。瞭如指掌。此亦一驗也。

冀州以五子之歌惟彼陶唐有此冀方觀之。自堯始都之也。帝王定都。必以地利可居。冀州三面距河。最易被水害。則堯之必都此何也。冀州不言疆界。別於諸州之例也。或言冀字從北從異。以其居北而帝都。異於諸州也。以此推之。諸州之名稱。皆有其義之可言歟。

書九對。冀都背負太行。地勢最高。洪水爲患。蓋由下流壅塞。水勢汎濫而然。非若河南之湫下。爲水所注之地。雖以後世史傳觀之。河之衝決。常在河南而不在山西。則堯之定都。可謂得地利矣。說文冀北方州。從北異。聲字屬諧聲。非會意。謂異於諸州者。恐近傅會。至於諸州名義。李巡,劉煕輩雖有豫舒雍壅荊警兗信之說。終不爲通儒之所取也。

旣修太原。註曰修因鯀之功而修之也。鯀雖績用不成。而亦有些少功績。如朱子說耶。必言修者。不以其惡而掩其功能。史氏之筆法亦可見歟。此獨言修而他不言者。鯀之功止於太原岳陽耶。

書九對。鯀之治水。不先疏下流以殺河勢。只從近堯都處。極意崇防。所以績用不成。然用力旣多。亦頗有遺蹟可因。禹則自兗爲始。專事疏鑿。河流旣定。太原一帶。只修鯀舊績。自可奏功。此禹之所以聖於治水。而史氏書之曰修。鯀蹟因禹而竝不朽矣。此獨言修者。非鯀於餘州皆無事也。但冀州則最費工夫。禹亦資此而成功故耳。

衡漳。酈道元曰衡水合淸漳。是二水也。孔氏曰。漳水橫流入河。故曰衡漳。是一水也。當從何說歟。

義浩對。漳有二源而合流入河。故山海經曰。淸漳出揭戾。濁漳出發包。酈道元所謂衡水。指濁漳之橫入淸漳者也。孔傳則但以水勢附字義而已。酈說則探水源而有所據矣。

兗州九河旣道。九河先儒說皆未的確。畢竟以程氏淪入於海之說爲定耶。孔氏曰九河在此州界平原北。何据而知之。其有聞見於未淪入海之前歟。

商新對。九河之說。不勝紛紜。而終未得肯綮。孔註之指平原北爲證者。亦非質言也。只是憑大陸北播之文。依俙摸索於某地等處耳。要之程氏淪海之說。最爲究竟處耳。

雷夏旣澤。史記言舜漁雷澤。雷澤卽雷夏歟。

書九對。水經註史記集解。皆以雷夏爲雷澤恐是。

厥賦貞。不曰下下而曰貞。語意極好。王者取於民而有制。過則非正。無逸篇惟正之供之正。實本於此。若使後世人記之。必曰厥賦下下矣。上古之文。下字精妙如此。虞夏之時。在史官之列者。果皆聖人之徒歟。

書九對。兗州偏被水害。其賦最薄。然謂之下下則猶有太輕之嫌。直謂之貞則雖止此亦可。恤民定制之意。藹然於一字之間。史筆精妙。誠如聖敎矣。

十有三載乃同。有三說。蔡傳曰必作治十有三載然後。賦法同於他州。蓋言今則爲最下。作治之後方可比於他州。朱子謂通始治水八年言之。則此州水平。其後他州五年。王氏謂水患未盡去則賦難定其等。故十三載始較所收而定其賦之下下。三說中何者爲正義耶。

書九對。九州定賦。當在八年治水之餘。如朱子說則兗賦之貞。不過五年已同他州。恐有太急之慮。如王氏說則水去後十三載。兗土全無所收。至此而始定下下之賦。亦有太緩之嫌。當以蔡傳爲正。

靑州萊夷作牧。以畜牧爲生而無貢馬之事何歟。地用莫如馬。而馬貢不見於九州何歟。

書九對。周官兵制。以賦出馬。虞制雖未可詳。井牧溝洫。維禹所甸。則伊時賦法想亦如此。恐不必別作一貢矣。

徐州夏翟。註曰雉具五色。周禮染人之職。秋染夏。鄭氏曰染夏者。染五色。夏之爲五色。其義可得聞歟。夏大也。色之具五色。爲色之最大者故云耶。夏季土。土之數爲五故取之歟。

義浩對。夏爲五色之義。旣無明證。臣未敢強解矣。

揚州小註武夷熊氏曰。畫江淮而保障。可以偏伯。欲以䂓恢中原。奄有四海。則自古以來未之有也。此其故何哉。抑以南方風氣柔弱而然歟。

商新對。熊氏此論。非但以風氣之柔弱。蓋謂其地勢之偏卑。然皇明高皇帝始起於淮泗之間。而終能統一寰海。此亦不可一槩論矣。

厥貢惟金三品。左傳曰貢金九牧。而此篇則貢金惟見於揚荊二州何也。左傳所云。非常貢。而特以一時鑄鼎之事而然歟。

書九對。九州莫不産金。惟揚荊二州。其品最美。故歲作常貢。餘州特貢於鑄鼎之時。蓋九鼎所以象九州。故各收其土之産。以作天下之重器也。

厥包橘柚錫貢。張氏曰。必錫命乃貢者。供祭祀燕賓客詔之。賓客固是不時之事。祭祀自是歲事。亦有定時。且國之大事在祀。何不畫爲定式。而必臨時詔之耶。若臨時詔之則揚之距帝都。道里稍遠。其能無促迫難及之患耶。

義浩對。淮海遠方也。橘柚珍實也。錫命乃貢。只爲祭祀賓客之需。則此可見聖人不以口腹累之意也。上之錫命。必以前期。下之供包。亦當趁時。夫豈有促迫之患乎。

荊州三邦。底貢厥名。註曰致貢箘簵楛之有名者。凡物産之貢。多以有名稱。雖以此州言之。杶栝柏皆木之有名者。菁茅亦有名者。而獨於箘簵楛。以有名者言之何也。

書九對。諸州所貢。莫非土産之美品。惟箘簵楛在此州之貢最有名稱。考工記所云荊之幹。妢胡之笴是也。張九成曰。厥名。猶言尤美也。其說得之矣。

豫州小註。朱子曰。周公以土圭測天地之中。則豫州爲中。而南北東西際天。各遠許多。至於北遠而南近則地形有偏耳。所謂地不滿東南也。地之不滿東南。何理歟。天又不足西北。天地之大而猶有不足何歟。理無窮而氣有窮。故形體有限而然歟。然則亦一物信如邵子說歟。

書九對。鄭玄以潁川陽城爲地中。陽城卽豫州之屬也。然此特指中國之四方而言。若以天地之全體論之。則中國已在於北極之西赤道之北。而西北多陸。東南多水。故觀今舟車所至。北窮鄂羅斯。西訖歐羅巴。壤土連接。無有不屆。東南則大海隔斷。從古以來。更無人跡相通。夫陸多則其勢漸高。水多則其勢漸低。故人之見之。有似乎天傾西北。地缺東南。然其實則地球團圓。天體渾然。夫豈有不滿不足之理也哉。

梁州岷嶓旣藝。岷是蜀山。多産珠玉。杜甫詩曰。珠玉走中原。岷峨氣悽愴是也。然則梁州之貢。只是璆鐵銀鏤。不以珠玉爲貢。如揚州之瑤琨。雍州之球琳何歟。

書九對。唐虞之世。捐金于山。抵璧于谷。珠玉非所寶也。瑤琨球琳。旣足以供宗廟祭祀之器。則何必以珍奇之物。隨地定貢。啓後來奢泰之漸也。荊山之玉。合浦之珠。皆是天下希寶。不入於荊州之貢。梁州之不貢珠玉。亦應同例。

蔡蒙旅平。旅祭山之名。禮名山大川。皆有告祭。而舜巡狩時。望秩于山川。周武王告戎功時。柴望山川。則治水之功。尤當告于大川。而蔡蒙及下文荊岐九山刊旅。皆只祭名山。而大川之祭無所見何歟。

書九對。爾雅祭山曰庪縣。祭川曰浮沉。山川之祭名各異。然下文九山刊旅。孔疏云。山非水體。故以旅見治。其實水亦旅矣。篇首奠高山大川。孔傳云。定其差秩。祀禮所視。據此則可知其竝祭山川。而旅是總名也。

原隰底績。原隰似是地名。以覃懷和夷例之。當作地名。蔡傳引詩度其隰原之文而不以地名釋之。然詩之所云。言其地形也。書之所稱。言其地名也。雖是一地。而所從而言之異耳。何以知其爲地名也。如大陸本是四無山阜。曠然平地之謂。而因以爲地名。原隰亦以其地之有廣平下濕處。故因以爲名也歟。

書九對。蔡傳雖以廣平下濕。釋此原隰。然旣云其地在豳。可知非泛稱。山水考曰。原隰泛言之則原爲廣平。隰爲下濕。然西安府城南。實有其地。然則詩書所載。同是此地。其所得名之由。必因地形之如此也。

導岍及岐。岍岐雍州山。下文導弱水。亦雍州水也。禹之治水。自冀州始。而導山水則自雍州始何歟。

書九對。冀是帝都。治水在所當先。而山水皆原於西北。止於東南。故導山導水。皆自雍而始。此則蔡傳已詳言之矣。

導河自積石。禹疏導之勞。最在於河。蓋河之爲患。尤甚故也。堯時河水因九潦汎濫。而以史記考之。漢時河屢決。元帝時三年內再決何歟。河之性本自悍猛易潰而然歟。適以其時爲災而然歟。

書九對。河於中國。爲一鉅患。蓋由河流悍急。易於衝決故耳。自漢以來。壞決無常。治河之法。靡不講究。而作史者以河渠溝洫。別立一志。其大關民國可知矣。

北過洚水。此水與總稱之洪水名同。亦以其洪流而然歟。

書九對。水經註此水合於濁漳。字作絳或作降。而說文洚字亦不言水名。經文從水。乃俗本之誤也。

東爲北江入于海。鄭漁仲欲以此爲衍文何也。朱子以爲北江不知所在。蔡傳亦曰未詳。以其如是也。故鄭欲作衍文看耶。

書九對。北江朱子旣云不知所在。當以闕疑之例處之。鄭樵以此句爲衍文。吳澄纂言直加移改。恐涉率爾。

甸服獨言賦。而四服不言何也。雖云推甸服以見其四。然粟米之賦則似不及於荒服。未知如何。

書九對。甸服天子所治。故賦法獨詳。而井地什一之制。達於天下。亦當視此爲例。若夫要荒二服。未必盡同內地。只應存其大體而已。

祇台德先。不距朕行。史臣記之。而曰台曰朕何也。豈載禹之言如此歟。

書九對。曰台曰朕。雖似自稱。然全篇總是記事。則不應此二句獨爲禹所言。是乃史臣贊禹之詞。蓋謂禹以敬吾之德爲先。則天下不能違越吾之所行云爾。

玄圭。舜命禹治水時。以此圭賜之。而禹受之。功成後還納于舜。如後世納符之類歟。

商新對。玄圭卽贄也。相見之禮。必皆有贄。况平水土大功也。成此大功。而祇見于君。豈可無執贄之禮耶。故以水色之圭。執以告功。而若其受命之初。已受此圭。旣無的證。未敢必信。以上禹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