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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辨體彚選 (四庫全書本)/卷7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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巻七百三 文章辨體彚選 巻七百四 巻七百五

  欽定四庫全書
  文章辨體彚選巻七百四
  明 賀復徴 編
  墓誌銘七
  太子太師致仕杜祁公墓誌銘宋歐陽修
  故太子太師致仕祁國公贈司徒兼侍中杜公諱衍字世昌越州山隂人也其先本出於堯之後歴三代常為諸侯後徙其封於杜而子孫散適他國者以杜為氏自杜赫為秦將軍後三世御史大夫周及其子建平侯延年仍顯於漢又九世當陽侯預顯於晉又十有四世岐國公佑顯於唐又九世而至於祁公其為家有法其吉凶祭祀齋戒日時幣祝從事一用其家書自唐滅士喪其舊禮而一切茍簡獨杜氏守其家法不遷於世俗葢自春秋諸侯之子孫厯秦漢千有餘嵗得不絶其世譜而唐之盛時公卿家法存於今者惟杜氏公自曽高以來以恭儉孝謹稱鄉里至公為人尤潔亷自刻其為大臣事其上以不欺為忠推於人以行已取信故其動靜纎悉謹而有法至考其大節偉如也公享年八十官至尚書左丞方其六十有九嵗且盡即上書告老明年以太子少師致仕累遷太子太保太傅太師封祁國公於其家天子祀明堂遣使者召公陪祠將有所問以疾不至而嵗時存問勞賜不絶公少舉進士高第為揚州觀察推官知平遙縣通判晉州知乾州遷河東京西路提㸃刑獄知揚州河東陕西路轉運使入為三司户部副使拜天章閣待制知荆南府未行以為河北路都轉運使遂知天雄軍召為御史中丞判流内銓知審官院拜樞密直學士知永興軍徙知并州遷龍圖閣學士復知永興軍權知開封府康定元年以刑部侍郎同知樞密院事即拜副使慶厯三年遷吏部侍郎樞密使明年以本官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公治吏事如其為人其聽獄訟雖明敏而審覈愈精故屢決疑獄人以為神其簿書出納推析毫髪終日無倦色至為條目必使吏不得為奸而已及其施於民者則簡而易行始居平遙常以吏事適他州而縣民爭訟者皆不肯決以待公歸知乾州未滿嵗安撫使察其治行以公權知鳳翔府二邦之民爭於界上一曰此我公也汝奪之一曰今我公也汝何有焉夏人初叛命天下苦於兵而自陜以西尤甚吏縁侵漁調發督廹至民破産不能足往往自經投水以死於是時公在永興語其人曰吾不能免汝然可使汝不勞爾乃為之區處計較量物有無貴賤道里逺近寛其期會使以次輸送由是物不踴貴車牛芻秣宿食來往如平時而吏束手無所施民比他州費省十六七至於繕治城郭器械民皆不知開封治京師常撓於權要有干其法而能不為之屈者世皆以為難至公能使權要不敢有所干凡其為治以聽斷盜賊為能否爾獨公始有餘力省其民事如治他州而畿赤諸縣之民皆被其惠開封比比出能吏而兼于民政者惟公一人吏部審官主天下吏員而居職者類以不久遷去故吏得為奸公始視銓事一日選者三人爭某闕公以問吏吏受丙賕對曰當與甲乙不能爭遂授他闕居數日吏教丙訟甲負某事不當得公悟召乙問之乙謝曰業已得他闕不願爭公不得已與丙而笑曰此非吏罪乃吾未知銓法爾因命諸曹各具格式科條以白問曰盡乎曰盡矣明日勅諸吏無得升堂使坐曹聽行文書而已由是吏不得與銓事與奪一出於公居月餘翕然聲動京師其在審官有以賄求官者吏謝不受曰我公有賢名不久見用去矣姑少待之慶厯之初上厭西兵之久出而民弊亟用今丞相富公樞密韓公及范文正公而三人者遂欲盡革衆事以修紀綱而小人權倖皆不悦獨公與相佐佑而公尤抑絶僥倖凡内降與恩澤者一切不與每積至十數則連封而面還之或詰責其人至慙恨涕泣而去上嘗謂諫官歐陽修曰外人知杜某封還内降耶吾居禁中有求恩澤者每以杜某不可告之而止者多於所封還也其助我多矣此外人及杜某皆不知也然公與三人者卒皆以此罷去公多知本朝故實善決大事初邊將議欲大舉以擊夏人雖韓公亦以為可舉公爭以為不可大臣至有欲以沮軍罪公者然兵後果不得出契丹與夏人爭銀甕族大戰黄河外而雁門麟府皆警范文正公安撫河東欲以兵從公以為契丹必不來兵不可妄出范公怒至以語侵公公不為恨後契丹卒不來二公皆世俗指公與為朋黨者其論議之際葢如此及三人者將罷去公獨以為不可遂亦罷以尚書左丞知兗州嵗餘乃致仕公自布衣至為相衣服飲食無所加雖妻子亦有常節家故饒財諸父分産公以所得悉與昆弟之貧者俸祿所入分給宗族賙人急難至其歸老無屋以居寓於南京驛舎者久之自少好學工書畫喜為詩讀書雖老不倦推奬後進今世知名士多出其門居家見賓客必問時事聞有善喜若已出至有所不可憂見於色或夜不能寐如任其責者凡公所以行之終身者有能履其一君子以為人之所難而公自謂不足以名後世遺戒子孫無得紀述嗚呼豈所謂任重道逺而為善惟日不足者歟曾祖太子少保諱某贈太師祖鴻臚卿諱叔詹追封吳國公父尚書度支員外郎諱遂良追封韓國公皆贈太師中書令兼尚書令娶相里氏封晉國夫人子男曰詵大理評事訢太常博士訥將作監主簿詒秘書省正字三子早卒女長適集賢校理蘇舜欽次適秘閣校理李綖次適畢州團練推官張遵道公以嘉祐二年二月五日卒于家其子訢以其年十月十八日葬公于應天府宋城縣之仁孝原銘曰
  翼翼祁公率履自躬一其初終惟德之恭公在于位士知貪亷退老于家四方之瞻豈惟士夫天子曰咨爾曲爾直繩之墨之正爾方圓有矩有規人莫之踰公無爾欺予左予右惟公是毘公雖告休受寵不已宮臣國公即命于第奕奕明堂萬邦從祀豈無臣工為予執法何以召之惟公舊德公不能來予其往錫君子愷悌民之父母公雖百齡人以為少不俾黄耉喪于元老寵祿之隆則有止期惟其不已既去而思銘昭于逺萬世之貽翰林侍讀學士右諫議大夫楊公墓誌銘歐陽修
  慶厯八年春翰林侍讀學士右諫議大夫楊公年六十有九告老即以工部侍郎致仕歸于常州其行也天子召見宴勞賜以不拜公卿大夫咸出餞于東門瞻望咨嗟相與言曰楊公歸哉於公計為可榮於國家計為可惜其明年九月十三日公疾革出其兵論一篇示其子忱慥而授以言曰臣子雖死不敢忘其君父者天下之至恩大義也今臣偕不幸猶以垂閉之口言天下莫大之憂為陛下無窮之慮者其事有五以畢臣志死無所恨惟陛下用臣言不必哀臣死也言訖而卒不及其私忱慥以其語并其兵論以聞天子震悼顧有司問可以寵公者有司舉故事以對天子曰此何足以慰吾思乃詔特贈公兵部侍郎公少師事种放學問為文章長於議論好讀兵書知古兵法以謂士不兼文武不足任大事當四方無事時數上書言邊事後二十餘年元昊叛河西契丹舉衆違約三邊皆警天下弊於兵公於此時耗精疲神日夜思慮創作兵車陣圖刀楯之屬皆有法天子以步卒五百如公之法試於庭以為可用而世多非其刀楯修嘗奉使河東得邊將王吉言元昊出兎毛川為吉所敗者用楊公楯也葢世未嘗用其術爾然公素剛少合而議者不一故不得盡用其言夏竦經畧陜西請益置土兵公言竦據内地無破賊之謀而坐請益兵葢虞敗事則欲以兵少為解竦復論公不忠沮計公不能忍以語詆之其後三路農民壯者咸墨為兵公又言兵在精不在衆衆而不練則不整而易敗困國而難供時自將相大臣議者皆務多兵獨公之論能如此劉平兵敗元昊圍延州甚急而救兵不至公在河中乃偽為書馳告延州救兵十萬至矣因命旁郡縣具芻糧什器如其數以俟已而元昊亦解去後公守并州即詔公為并代麟府路經畧安撫招討等使兼兵馬都部署公執勅告其羣吏曰天子用我矣然任其事必圖其效欲責其效必盡其方乃列六事以請曰能用臣言則受命不然則已朝廷難之公論不已坐是徙知邢州公志之不就皆此類也公嘗為御史章獻太后兄子劉從德為團練使以卒其門人親戚厮養用從德拜官爵者數十人馬季良以劉氏婿為龍圖閣直學士公上書言漢呂太后王祿産欲强其族而反以覆宗唐武三思楊國忠之禍不獨其身幾亡其國太后大怒貶監舒州酒稅居二嵗復召為御史言事愈切公祥符元年進士及第以上書言事真宗竒之召試不赴拜著作佐郎累官至工部侍郎為天章閣待制龍圖閣樞密直學士遂侍講于翰林嘗為審刑院詳議官知淮陽江隂軍三司度支判官知御史雜事判吏部流内銓三司度支副使河北河東都轉運使知河中府陜并邢滄杭五州所至皆有能績為人亷潔剛直少屈而難犯其仁心愛物至其有所能容人多所不及也公字次公曾祖諱偉祖諱某父諱守慶初娶張氏又娶李氏又娶李氏又娶王氏太原郡君公卒之明年秋其子忱以其喪歸于河南又明年二月十七日葬于洛陽縣宣武管平洛鄉之先塋公有文集十巻兵書十五巻讀其書可以見公之志考其始終之節可以知公之心嗚呼可謂忠矣修為諫官時嘗與公爭議於朝者而且未嘗識公也及其葬也其子不以銘屬於它人而以屬修者豈以修言為可信也歟然則銘之其可不信銘曰
  逺矣楊氏有來其始赤泉侯功與漢俱起震官太尉四世以公於陵正直僕射于唐師復理卿振左拾遺文蔚獲嘉其後益衰避亂中州曽祖始南祖屈偽邦令于烏江又適南粤皇考是生晦顯有時發于皇明在考司馬始仕坊州遂家中部道德之優司馬四子唯公克大非徒大之將又長之世有官族孰無繫譜或絶於㣲或亡其序不絶不亡由屢有人誰如楊世愈久而蕃次第弗迷昭穆緜聨公其歸此安千萬年
  集賢院學士劉公墓誌銘歐陽修
  公諱敞字仲原父姓劉氏世為吉州臨江人自其皇祖以尚書郎有聲太宗時遂為名家其後多聞人至公而益顯公舉慶厯六年進士中甲科以大理評事通判蔡州丁外艱服除召試學士院遷太子中允直集賢院判登聞鼔院吏部南曹尚書考功於是夏英公既薨天子賜謚曰文正公曰此吾職也即上疏言謚者有司之事也且竦行不應法今有司各得守其職而陛下侵臣官疏凡三上天子嘉其守為更其謚曰文莊公曰姑可以止矣權判三司開拆司又權度支判官同修起居注至和元年九月召試遷右正言知制誥宦者石全彬以勞遷宮苑使領觀察使意不滿退而愠有言居三日正除觀察使公封還辭頭不草制其命遂止二年八月奉使契丹公素知其山川道里彼時道自古北口回曲千餘里至栁河公問曰自松亭趨栁河甚直而近不數日可至中京何不道彼而道此葢往常故迂其路欲以國地險逺誇使者且謂莫習其山川不虞公之問也相與驚顧羞媿即吐其實曰誠如公言時順州山中有異獸如馬而食虎豹人皆不識以問公曰此所謂駮也為言其形狀聲音皆是于是益歎服三年使還以親嫌求知揚州嵗餘遷起居舎人徙知鄆州兼京東西路安撫使居數月召還糺察在京刑獄修玉牒知嘉祐四年貢舉稱為得人是嵗天子卜以孟冬祫既廷告丞相用故事率文武官加上天子尊號公上書言尊號非古也陛下自寶元之郊止羣臣毋得以請迨今二十年無所加天下皆知甚盛德奈何一旦受虚名而損實美上曰我意亦謂當如此遂不允羣臣請而禮官前祫請祔郭皇后於廟自孝章以下四后在别廟者請毋合食事下議議者紛然公之議曰春秋之義不薨于寢不稱夫人而郭氏以廢薨按景祐之詔許復其號而不許其謚與祔謂宜如詔書又曰禮於祫未毁廟之主皆合食而無帝后之限且祖宗以來用之傳曰祭從先祖宜如故於是皆如公言公既驟屈廷臣之議議者已多仄目既而又論呂溱過輕而責重與臺諫異由是言事者亟攻之公知不容于時矣㑹永興闕守因自請行即拜翰林侍讀學士充永興軍路安撫使兼知永興軍府事長安多富人右族豪猾難治猶習故都時態公方發大姓范偉事獄未具而公召由是獄屢變連年吏不能決至其事聞制取以付御史臺乃決而卒如公所發也公為三州皆有善政在揚州奪發運使冐占雷塘田數百頃予民民至今以為德其治鄆永興皆承旱歉所至必雨雪蝗輒飛去嵗用豐稔流亡來歸令行民信盜賊禁止至路不拾遺公於學博自六經百氏古今傳記下至天文地理卜醫教術浮圖老莊之説無所不通其為文章尤敏贍嘗直紫㣲閣一日追封皇子公主九人公方將下直為之立馬却坐一揮九制數千言文辭典雅各得其體公知制誥七年當以次遷翰林學士者數矣久而不遷及居永興嵗餘遂以疾聞八年八月召還判三班院太常寺公在朝廷遇事多所建明如言渭州可棄孟陽河不可開樞密使狄青宜罷以保全之之類皆其語在士大夫間者若其規切人主直言逆耳至於從容進見開導聰明賢否人物其事不聞于外廷者其補益尤多故雖不合於世而特被人主之知方嘉祐中嫉者衆而攻之急其雖危而得無害者仁宗深察其忠也及侍英宗講讀不專章句解詁而指事據經因以諷諫每見聽納故尤竒其材已而復得驚眩疾告滿百日求便郡上曰如劉某者豈易得也復賜以告上每宴見諸學士時時問公少間否賜以新橙五十勞其良苦疾少間復求外補上悵然許之出知衛州未行徙汝州治平三年召還以疾不能朝改集賢院學士判南京留司御史臺熈寧元年四月八日卒于官舎享年五十嗚呼以先帝之知公使其不病其所以用之者豈一翰林學士而止哉方公以論事忤於時也又有構為謗語以怒時相者及歸自雍丞相韓公方欲還公學士未及而公病遂止于此豈非其命也夫公累官至給事中階朝散大夫勲上輕車都尉開國彭城爵公邑户二千一百實食者三百曾祖諱琠贈大理評事祖諱式尚書工部員外郎贈户部尚書考諱立之尚書主客郎中贈工部尚書公再娶論氏皆侍御史程之女前夫人先公早卒後夫人以公貴累封河南郡君子男四人長定國郊社掌座早卒次奉世大理寺丞次當時大理評事次安上太常寺太祝女三人長適大理評事韓宗直二尚㓜公既卒天子推恩錄其兩孫望旦一族子安世皆試將作監主簿公為人磊落明白推誠自信不為所慮至其屢見侵害皆置而不較亦不介於胸中居家不問有無喜賙宗族既卒家無餘財與其弟攽友愛尤篤有文集六十巻其為春秋之説曰傳曰權衡曰説例曰文權曰意林合四十一巻又有七經小傳五巻弟子記五巻而七經小傳今盛行於學者二年十月辛酉其弟攽與其子奉世等葬公於某所以狀來請銘乃為之銘曰
  嗚呼惟仲原父學彊而博識敏而明坦其無疑一以誠見利如畏義必爭觸機履險危不傾畜大不施奪其齡惟其文章粲日星雖欲有毁知莫能維古聖賢皆後亨有如不信考斯銘
  翰林侍讀學士右諫議大夫贈工部侍郎張公墓誌銘歐陽修
  翰林侍讀學士朝散大夫右諫議大夫上柱國清河縣伯張公諱錫字貺之其先京兆長安人也其祖山甫從唐僖宗入蜀留不返蜀遭王孟再亂絶於中國中國更五代天下為宋而蜀平張氏留蜀葢亦已五世矣始得去為漢陽人又二世而張氏遂以大顯公為人清方敏黙為善不倦而喜自晦歛若不欲人知其遇人怡怡若無所不可及視其發施於事者其義有可畏其守有不可奪其能有不可及既已則若未嘗有所為者少喜讀書至其疾革猶不釋手自經史子集百家之説無不記覽通達而絶口不道於人故晚始侍讀于中上嘗歎曰自吾得張錫日益有所聞以飛白為博學二字賜之曰錫老矣恨得之晚也公初舉進士中大中祥符元年甲科試秘書省校書郎知南昌縣遷萍鄉令改著作佐郎又知安逺縣徙知新州興學校以教新人新人有進士自公始再遷太常博士監染院詔選能吏治畿縣公以選知東明前為令者闔門重簾以壅隔廢治公至則闢門去簾告其人曰吾所治者三而已彊恃力富恃貲刑恃贖者吾所先也其人以謂公言簡必信法簡必嚴於是豪勢者屈而善弱者伸縣以大治工部侍郎李及薦公材堪御史上曰李及清慎人未嘗妄有所舉此可信也乃以為監察御史故相丁謂貶崖州至是議徙内地公疏言謂奸邪弄國罪當死無可憐且大臣竄逐本與天下棄之今復内還是違天下意由是止徙道州玉清昭應宮災坐火事劾當死者百餘人公疏言天災可畏不可反以罪人而重天怒願益修德以塞譴人乃獲免公於御史自監察歴殿中侍御史侍御史知雜事於尚書為員外郎郎中累官至諫議大夫於外為荆湖北路京東河北轉運使江淮兩浙荆湖發運制置使利䕫路安撫使知河中府滑州於三司為鹽鐵判官判勾院歴鹽鐵度支户部副使又嘗權知諫院判三班審官院太常寺國子監於侍從為天章閣待制龍圖閣直學士翰林侍讀學士雖其自晦其所居人皆以為宜其在京東籍淄青齊濮濟鄆六州之人冐耕河壖地收租緡絹嵗二十八萬而六州之民爭訟遂息其後言利者請稅天下橋渡以佐軍公建言津梁利人而反稅之以為害卒爭罷之平居退讓未嘗肯為人先妖賊王則反貝州兵圍久不克而自河以北軍餉調發益急轉運使受命者以疾留不行公自滑州權河北轉運使命至即日馳城下軍須皆如其期其於取舎緩急常如此公居家有常法雖貴顯衣服飲食如少賤時事母至孝與族兄甚相友愛人以為同産公以皇祐元年七月十日遇疾卒于京師享年六十有八上聞震悼以白金三百兩賜其家特贈工部侍郎曽祖諱惟序不仕祖諱文翼復州録事參軍贈太子中舎父諱龜從贈右諫議大夫母南陽郡太君鄧氏自皇祖中舎君家于漢陽遂葬之至公始葬汝州之襄城某鄉某原實五年閏七月十七日也公初娶陳氏再娶孫氏封樂安郡君先公五十日而卒公子五人曰子駿子充子雲子諒子真子真子充皆早喪於公之葬也子駿子雲皆為大理評事子諒大理寺丞有孫十人女三人長適虞部員外郎杜樞次早卒㓜適大理寺丞王縡銘曰
  自足乎其中不求乎其外斯惟公之善晦仁能勇於必為善有應而無逺故公晦其終顯難於自進以晚見嗟而壽胡不俾其遐嗚呼其奈何
  尚書刑部郎中充天章閣待制兼侍讀贈右諫議大夫孫公墓誌銘歐陽修
  公諱甫字之翰許州陽翟人也初舉進士天聖五年得同學䆒出身為蔡州汝陽縣主簿八年再舉進士及第為華州觀察推官轉運使李紘薦其材遷大理寺丞知絳州翼城縣故丞相杜祁公與紘皆以清節自高尤難於取士聞公紘所薦也數招致之一見大喜已而祁公自御史中丞拜樞密直學士知永興軍辟公司録凡事之繁猥者一以委之公歎曰待我以此可以去矣祁公為謝顧事非他吏不能者不敢煩公公乃從容為陳當世之務所以緩急先後施設之宜又多薦士之賢而在下者於是祁公自以為得益友嵗滿知彭州永昌縣監益州交子務再遷太常博士祁公為樞密副使薦於朝得秘閣校理是時諸將兵討靈夏久無功天下騷動盜賊數入州縣殺吏卒吏多失職而民弊矣天子方銳意更用二三大臣乃極選一時知名士増置諫員使補闕失公以右正言居諫院上好納諫諍未嘗罪言者而至言宮禁事他人猶須委曲開諷而公獨曰所謂后者正嫡也其餘皆猶婢爾貴賤有等用物不宜過僭自古寵女色初不制而後不能制者其禍不可悔上曰用物在有司吾恨不知爾公曰世為諫臣耳目官所以達不知也若所謂前世女禍者載在書史陛下可自知也上深嘉納之保州兵變前有告者大臣不時發之公因力言樞宻使副當得罪使乃杜祁公也邊將劉滬城水洛于渭州部署尹洙以滬違節度將誅之大臣稍主洙議公以謂水洛通秦渭於國家利滬不可罪由是罷洙而釋滬洙公平生所善者也公在諫院所言補益尤多是三者其一人所難言其二人所難處者其後言宰相以某事當去者上亟為罷之因以陳執中為參知政事公又言執中不可用由是上難之公遂求解職於是小人不便大臣執政而朋黨之論起二三公相繼去位公亦在論中而辨諍愈切不自疑由是罷諫職以右司諫知鄧州徙知安州厯江南兩浙轉運使再遷兵部員外郎改直史館知陜府又徙晉州河東轉運使公素羸性淡然寡所好欲恂恂似不能言而内勁果遇事精明議者謂公道德文學宜在朝廷備顧問而錢穀刀筆非其職然公處之益辦至臨疑獄滯訟常立得其情大賊張海郭貌山攻刼商鄧新破南陽順陽公安輯有方常曰教民知戰古法也乃親閱縣弓手教之擊射坐作皆為精兵盜賊為息陜當東西衝吏苦厨傳而前為守者顧毁譽不能有所損至公痛裁節之過客畏其清初無所望而亦莫之毁也陜人賴以紓後遂以為法其為轉運使所至州縣視其職事修廢察其民樂否以此升黜官吏而不納毁譽遇下雖嚴而不害其在兩浙范文正公守杭州以大臣或便宜行事公曰范公貴臣也吾屈於此則不得伸於彼矣由是一切繩以法而常以監司自處范公遇公無倦色及退而不能無恨公遇范公不少下然退而未嘗不稱其賢也自河東召為度支副使勤其職不以為勞已而得疾嘉祐元年遷刑部郎中天章閣待制河北都轉運使不行疾少間乃留侍讀公博學强記尤喜言唐事能詳其君臣行事本末以推見當時治亂每為人説如其身履其間而聽者曉然如目見故學者以謂終嵗讀史不如一日聞公論也所著唐史記七十五巻論議宏贍書未及成以嘉祐二年正月戊戌卒于家享年六十公既卒詔取其書藏于秘府贈右諫議大夫又有文集七巻公喜接士務揚人善所得俸廩多所施與撫諸孤兒教育如已子曽祖諱恕博州堂邑主簿祖諱賁尚書庫部員外郎考諱從革不仕以公貴累贈都官郎中母曰長安縣太君李氏娶陳氏壽昌縣君子三人長曰宜滑州節度推官次曰實曰寘皆將作監主簿女二人一適將作監主簿程著餘皆早亡以五年七月丁酉葬公于陽翟縣舊學鄉塢頭村之北原銘曰惟學而知方以行其義惟簡而無欲以遂其剛力雖弱兮志則强積之厚兮發也光宜壽兮奄以藏有深其泉兮有崇其岡永安其固兮百世無傷


  文章辨體彚選巻七百四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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