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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辨體彚選 (四庫全書本)/卷6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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巻六百九十八 文章辨體彚選 巻六百九十九 巻七百

  欽定四庫全書
  文章辨體彚選巻六百九十九
  明 賀復徵 編
  墓誌銘二
  故江南西道觀察使贈左散騎常侍太原王公墓誌銘唐韓愈
  公諱仲舒字𢎞中少孤奉其母居江南游學有名貞元十年以賢良方正拜左拾遺改右補闕禮部考功吏部三員外郎貶連州司戸參軍改䕫州司馬佐江陵使改祠部員外郎復除吏部員外郎遷職方郎中知制誥出為峽州刺史遷廬州未至丁母憂服闋改𭒀州蘓州刺史徵拜中書舎人既至謂人曰吾老不樂與少年治文書得一道有地六七郡為之三年貧可富亂可治身安功立無愧於國家可也日日語人丞相聞問語驗即除江南西道觀察使兼御史中丞至則奏罷㩁酒錢九千萬以其利與民又罷軍吏官債五千萬悉焚簿文書又出庫錢二千萬以丐貧民遭旱不能供稅者禁浮屠及老子為僧道士不得於吾界内因山野立浮屠老子像以其誑丐漁利奪編人之産在官四年數其蓄積錢餘於庫米餘於廩朝廷選公卿於外將徵以為左丞吏部已用薛尚書代之矣長慶二年十一月十七日未命而薨年六十二天子為之罷朝贈左散騎常侍逺近相弔以四年二月某日葬於河南某縣先塋之側公之為拾遺朝退天子謂宰相曰第幾人非王某耶是時公方與陽城更疏論裴延齡詐妄士大夫重之為考功吏部郎也下莫敢有欺犯之者非其人雖與同列未嘗比數收拾故遭讒而貶在制誥盡力直友人之屈不以權臣為意又被讒而出元和初婺州大旱人餓死戸口亡十七八公居五年完富如初按劾羣吏奏其贓罪州部清整加賜金紫其在蘓州治稱第一公所至輒先求人利害廢置所宜閉閤草奏又具為科條與人吏約事備一旦張下民無不抃呌喜悦或初若小煩旬嵗皆稱其便公所為文章無世俗氣其所樹立殆不可學曽祖諱𤣥暕比部員外郎祖諱景肅丹陽太守考諱政襄鄧等州防禦使鄂州採訪使贈工部尚書公先妣渤海李氏贈渤海郡太君公娶其舅女有子男七人初哲貞𢎞泰復洄初進士及第哲文學俱善其餘㓜也長女婿劉仁師高陵令次女婿李行修尚書刑部員外郎銘曰
  氣銳而堅又剛以嚴哲人之常愛人盡已不倦以止乃吏之方與其友處順若婦女何德之光墓之有石我最其迹萬世之藏
  唐故朝散大夫商州刺史除名徙封州董府君墓誌銘韓愈
  公諱溪字惟深丞相贈太師隴西恭惠公第二子十九嵗明兩經獲第有司沈厚精敏未嘗有子弟之過賔接門下推舉人士侍側無虚口退而見其人淡若與之無情者太師賢而愛之父子間自為知已諸子雖賢莫敢望之太師累踐大官臻宰相致平治終始以禮號稱名臣晨昏之助葢有賴云太師之平汴州年考益高挈持維綱鋤削荒類納之大和而已其囊篋細碎無所遺漏繄公之功上介尚書左僕射陸公長源齒差太師標望絶人聞其所為每稱舉以戒其子楊凝孟叔度以材德顯名朝廷及來佐幕府詣門請交屏所挾為太師薨始以秘書郎選參軍京兆府法曹日伏階下與大尹爭是非大尹屢黜已見嵗中奏為司錄參軍與一府政以能拜尚書度支員外郎遷倉部郎中萬年令兵誅恒州改度支郎中攝御史中丞為糧料使兵罷遷商州刺史糧料吏有忿爭相牽告者事及於公因徵下御史獄公不與吏辨一皆引伏受垢除名徙封州元和六年五月十二日死湘中年四十九明年立皇太子有赦令許歸葬其子居中始奉喪歸元和八年十一月甲寅葬於河南河南縣萬安山下太師墓左夫人鄭氏祔公凡再娶皆鄭氏女生六子四男二女長曰全正惠而早死次曰居中好學善為詩張籍稱之次曰從直曰居敬尚小長女嫁吳郡陸暢其季女後夫人之子公之母弟全素孝慈友弟公坐事棄同官令歸公歿比葬三年哭泣如始喪者大臣高其行白為太子舎人將葬舎人與其季弟澥問銘於太史氏韓愈愈則為之銘辭曰
  物以久弊或以轢毁考致要歸孰有彼此由我者吾不我者天斯而以然其誰使然
  孔左丞墓誌銘韓愈
  孔子之後三十八世有孫曰戣字君嚴事唐為尚書左丞年七十三三上書去官天子以為禮部尚書禄之終身而不敢煩以政吏部侍郎韓愈常賢其能謂曰公尚壯上三留奚去之果曰吾敢要君吾年至一宜去吾為左丞不能進退郎官唯相之為二宜去愈又曰古之老於鄉者將自佚非自苦閭井田宅具在親戚之不仕與倦而歸者不在東阡在北陌可杖屨來往也今異於是公誰與居且公雖貴而無留資何恃而歸曰吾負二宜去尚奚顧子言愈面歎曰公於是乎賢逺於人明日奏疏曰臣與孔戣同在南省數與相見戣為人守節清苦論議正平年纔七十筋力耳目未覺衰老憂國忘家用意至到如戣輩在朝不過三數人陛下不宜茍順其求不留自助也不報明年長慶四年正月已未公年七十四告薨於家贈兵部尚書公始以進士佐三府官至殿中侍御史元和元年以大理正徵累遷江州刺史諫議大夫事有害於正者無所不言加拜太子侍讀改給事中言京兆尹阿縱罪人詔奪京兆尹三月之俸權知尚書右丞明年拜右丞拜華州刺史明州嵗貢海蟲淡菜蛤蚶可食之屬自海抵京師道路水陸逓夫積功嵗為肆十三萬六千人奏疏罷之下邽令笞外按小兒繫御史獄公上疏理之詔釋下邽令而以華州刺史為大理卿十二年自國子祭酒拜御史大夫嶺南節度等使約以取足境内諸州負錢至二百萬悉放不收蕃舶之至泊步有下碇之稅始至有閱貨之燕犀珠磊落賄及僕𨽻公皆罷之絶海之商有死於吾地者官藏其貨滿三月無妻子之請者盡沒有之公曰海道以年計往復何月之拘茍有驗者悉推與之無算逺近厚守宰俸而嚴其法嶺南以口為貨其荒阻處父子相縳為奴公一禁之有隨公吏得無名兒蓄不言官有訟者公召殺之山谷諸黄世自聚為豪觀吏厚薄緩急或叛或從容桂二管利其擄掠請合兵討之冀一有功有所指取當是時天子以武定淮西河南北用事者以破諸黄為類向意助之公屢言逺人急之則惜性命相屯聚為冦緩之則自相怨恨而散此禽獸耳但可自計利害不足與論是非天子入先言遂歛兵江西岳鄂湖南嶺南會容桂之吏以計之被霧露毒相枕籍死百無一還安南乗勢殺都䕶李象古桂將裴行立容將楊旻皆無功數月自死嶺南囂然祠部嵗下廣州祭南海廟廟入海口為州者皆憚之不自奉事常稱疾命從事自代唯公嵗常自行官吏刻石為詩美之十五年遷尚書吏部侍郎公之北歸不載南物奴婢之籍不増一人長慶元年改右散騎常侍二年而為尚書左丞曽祖諱務本滄州東光令祖諱如珪海州司戸參軍贈尚書工部郎中皇考諱岑父秘書省著作佐郎贈尚書左僕射公夫人京兆韋氏父种大理評事有四子長曰温質四門博士遵孺遵憲温裕皆明經女子長嫁中書舎人平陽路隋其季者㓜公之昆弟五人載戡戢戵公於次為第二公之薨戢自湖南入為少府監其年八月甲申戢與公子葬公於河南河隂廣武原先公僕射墓之左銘曰
  孔世□八吾見其孫白而長身寡笑與言其尚類也莫與之論德則多有請考于文
  栁子厚墓誌銘韓愈
  子厚諱宗元七世祖慶為拓跋魏侍中封濟隂侯曽伯祖奭為唐宰相與褚遂良韓瑗俱得罪武后死高宗朝皇考諱鎮以事母棄太常博士求為縣令江南其後以不能媚權貴失御史權貴人死乃復拜侍御史號為剛直所與游皆當世名人子厚少精敏無不通達逮其父時雖少年已自成人能取進士第嶄然見頭角衆謂栁氏有子矣其後以博學宏詞授集賢殿正字儁傑亷悍議論證據今古出入經史百子踔厲風發率常屈其座人名聲大振一時皆慕與之交諸公要人爭欲令出我門下交口薦譽之貞元十九年由藍田尉拜監察御史順宗即位拜禮部員外郎遇用事者得罪例出為刺史未至又例貶永州司馬居閒益自刻苦務記覧為詞章汎濫停蓄為深博無涯涘而自肆于山水間元和中嘗例召至京師又偕出為刺史而子厚得栁州既至嘆曰是豈不足為政邪因其土俗為設教禁州人順賴其俗以男女質錢約不時贖子本相侔則没為奴婢子厚與設方計悉令贖歸其尤貧力不能者令書其傭足相當則使歸其質觀察使下其法于他州比一嵗免而歸者且千人衡湘以南為進士者悉以子厚為師其經承子厚口講指畫為文詞者悉有法度可觀其召至京師而復為刺史也中山劉夢得禹錫亦在遣中當詣播州子厚泣曰播州非人所居而夢得親在堂吾不忍夢得之窮無辭以白其大人且萬無母子俱往理請于朝將拜疏願以栁易播雖重得罪死不恨遇有以夢得事白上者夢得于是改刺連州嗚呼士窮乃見節義今夫平居里巷相慕悅酒食遊戯相徵逐詡詡强笑語以相取下握手出肝肺相示指天日涕泣誓生死不相背負真若可信一且臨小利害僅如毛髪比反眼若不相識落陷穽不一引手援反擠之又下石焉者皆是也此宜禽獸所不忍為而其人自視以為得計聞子厚之風亦可以少愧矣子厚前時少年勇於為人不自貴重顧藉謂功業可立就故坐廢退既退又無相知有氣力得位者推挽故卒死于窮裔材不為世用道不行于時也使子厚在臺省時自持其身已能如司馬刺史時亦自不斥斥時有人力能舉之且必復用不窮然子厚斥不久窮不極雖有出于人其文學詞章必不能自力以致必傳于後如今無疑也雖使子厚得所願為將相于一時以彼易此孰得孰失必有能辨之者子厚以元和十四年十一月八日卒年四十七以十五年七月十日歸葬萬年先人墓側子厚有子男二人長曰周六始四嵗季曰周七子厚卒乃生女子二人皆㓜其得歸葬也費皆出觀察使河東裴君行立行立有節槩重然諾與子厚結交子厚亦為之盡竟賴其力葬子厚于萬年之墓者舅弟盧遵遵涿人性謹順學問不厭自子厚之斥遵從而家焉逮其死不去既往葬子厚又將經紀其家庶幾有始終者銘曰
  是惟子厚之室既固既安以利其後人
  試大理評事王君墓誌銘韓愈
  君諱適姓王氏好讀書懐竒負氣不肯隨人後舉選見功業有道路可指取有名節可以戾契致困于無資地不能自出乃以干諸公貴人借助聲勢諸公貴人既志得皆樂熟軟媚耳目者不喜聞生語一見輒戒門以絶上初即位以四科募天下士君笑曰此非吾時耶即提所作書緣道歌吟趨直言試既至對語驚人不中第益困久之聞金吾李將軍年少喜事可撼乃蹐門告曰天下竒男子王適願見將軍白事一見語合意往來門下盧從史既節度昭義軍張甚奴視法度士欲聞無顧忌大語有以君生平告者即遣客鉤致君曰狂子不足以共事立謝客李將軍由是待益厚奏為其衛胄曹參軍充引駕仗判官盡用其言將軍遷帥鳳翔君隨往改試大理評事攝監察御史觀察判官櫛垢爬痒民獲蘓醒居嵗餘如有所不樂一旦載妻子入閿鄉南山不顧中書舎人王涯獨孤郁吏部郎中張惟素比部郎中韓愈日發書問訊顧不可强起不即薦明年九月疾病輿醫京師某月某日卒年四十四十一月某日即葬京城西南長安縣界中曽祖爽洪州武寧令祖㣲右衛騎曹參軍父嵩蘓州崑山丞妻上谷侯氏處士高女高固竒士自方阿衡太師世莫能用吾言再試吏再怒去發狂投江中初處士將嫁其女懲曰吾以齟齬窮一女憐之必嫁官人不以與凡子君曰吾求婦氏久矣惟此翁可人意且聞其女賢不可以失即謾謂媒嫗吾明經及第且選即官人侯翁女幸嫁若能令翁許我請進百金為嫗謝諾許白翁翁曰誠官人耶取文書來君計窮吐實嫗曰無苦翁大人不疑人欺我得一巻書粗若告身者我袖以往翁見未必取眎幸而聽我行其謀翁望見文書銜袖果信不疑曰足矣以女與王氏生三子一男二女男三嵗夭死長女嫁亳州永城尉姚挺其季始十嵗銘曰
  鼎也不可以柱車馬也不可使守閭佩玉長裾不利走趨祗繫其逢不繫巧愚不諧其須有銜不袪鑽石埋辭以列幽墟
  尚書庫部郎中鄭君墓誌銘韓愈
  君諱羣字𢎞之世為滎陽人其祖于元魏時有假封襄城公者子孫因稱以自别曾祖匡時晉州霍邑令祖千尋彭州九隴丞父廸卾州唐年令娶河南獨孤氏女生二子君其季也以進士選吏部考功所試判為上等授正字自鄠縣尉拜監察御史佐卾岳使裴均之為江陵以殿中侍御史佐其軍均之徵也遷虞部員外郎均鎮襄陽後以君為襄府左司馬刑部員外郎副其支度使事均卒李夷簡代之因以故職留君嵗餘拜復州刺史遷祠部郎中會衢州無刺史方選人君願行宰相即以君應詔治衢五年復入為庫部郎中行及揚州遇疾居月餘以長慶元年八月二十四日卒春秋六十即以其年十一月二十二日從葬于鄭州廣武原先人之墓次君天性和樂居家事人與待交遊初持一心未嘗變節有所緩急曲直薄厚疎數也不為翕翕熱亦不為崖岸斬絶之行俸禄入門與其所過逢吹笙彈箏飲酒舞歌詼調醉呼連日夜不厭費盡不復顧問或分挈以去一無所愛憎不為後日毫髪計留也遇其空無時客至清坐相看或竟日不能設食客主各自引退亦不為辭謝與之遊者自少及老未嘗見其言色有若憂嘆者豈列禦冦莊周等所謂近于道者邪其治官守身又極謹慎不挂于過差去官而人民思之身死而親故無所怨議哭之皆哀又可尚也初娶吏部侍郎京兆韋肇女生二女一男長女嫁京兆韋詞次嫁蘭陵蕭儹後娶河南少尹趙郡李則女生一女二男其餘男二人女四人皆㓜嗣子退思韋氏生也銘曰
  再鳴以文進塗闢佐三府治藹厥蹟郎官郡守愈著白洞然渾樸絶瑕謫甲子一終反𤣥宅
  給事中清和張君墓誌銘韓愈
  張君名澈字某以進士累官至范陽府監察御史長慶元年今牛宰相為御史中丞奏君名迹中御史選詔即以為御史其府惜不敢留遣之而密奏幽州將父子繼續不廷選且久今新收臣又始至孤怯須强佐乃濟發半道有詔以君還之仍遷殿中侍御史加賜朱衣銀魚至數日軍亂怨其府從事盡殺之而囚其帥且相約張御史長者毋侮辱轢蹙我事無庸殺置之帥所居月餘聞有中貴人自京師至君謂其帥公無負此土人上使至可因請見自辯幸得脫免歸即推門求出守者以告其魁魁與其徒皆駭曰必張御史張御史忠義必為其帥告此餘人不如遷之别館即與衆出君君出門罵衆曰汝何敢反前日吳元濟斬東市昨日李斯道斬於軍中同惡者父母妻子皆屠死肉餧狗䑕鴟鵶汝何敢反汝何敢反行且罵衆畏惡其言不忍聞且虞生變即擊君以死君抵死口不絶罵衆皆曰義士義士或收瘞之以俟事聞天子壯之贈給事中其友侯雲長佐鄆使請於其帥馬僕射為之選於軍中得故與君相知張恭李元實者使以幣請之范陽范陽人義而歸之以聞詔所在給船轝傳歸其家賜錢物以葬長慶四年四月某日其妻子以君之喪葬于某州某所君弟復亦進士佐汴宋得疾變易喪心驚惑不常君得間即自視衣褥薄厚節時其飲食而匕筯進養之禁其家無敢高語出聲醫餌之藥其物多空青雄黄諸竒怪物劑錢至十數萬營治勤劇皆自君手不假之人家貧妻子常有飢色祖某某官父某某官妻韓氏禮部郎中某之孫汴州開封尉某之女於余為叔父孫女君嘗從余學選於諸生而嫁與之孝順祗修羣女效其所為男若干人曰某女子曰某銘曰
  嗚呼澈也世慕顧以行子掲掲也噎喑以為生子獨割也為彼不清作玉雪也仁義以為兵用不缺折也知死不失名得猛厲也自申于闇明莫之奪也我銘以貞之不肖者之呾也






  文章辨體彚選巻六百九十九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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