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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辨體彚選 (四庫全書本)/卷6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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巻六百十 文章辨體彚選 巻六百十一 巻六百十二

  欽定四庫全書
  文章辨體彚選巻六百十一
  明 賀復徴 編
  記五十二雜記
  秦氏新阡記明屠隆
  夫人生逰四海死入㝠寥即貴如王侯賢如神聖咸化白骨予觀古人無一在者髙陵大寢或犂為土田矣即古所稱長生久視亦不能白日行逰國都謂蛻形而入清虚藉令清虚實有之未免去人間世與化白骨者何異形則同盡神則同返于真生之不足恃如此達人不肯以一世過影之身多營過勞而務宣其侈心何况㝠寥無知又何戀焉而憂及身後之白骨也故䝉莊楊王孫之事逹者徃徃喜道之雖然此賢智之士所自為髙而非仁人孝子之心矣夫仁人孝子之愛其親豈有窮哉天命茍在生則欲其無涯大運茍終死則不能延其晷刻于是乎哀傷惨戚無所寄之則美而棺槨豐而丘墓以為死者有知乎庶慰彼泉下死者無知乎吾以盡吾區區而已是仁人孝子之用心也是聖賢之所不非也若聖賢自處以達而為之人子者又以達事之則何仁于烏鳶螻蟻而不仁於親親者哉夫仲尼不云乎古者不修墓言古者墓必封嘉而無所事修也秦氏新阡者在太湖軍將山之巔兀立五湖中雄秀甲東吴稱善地葢吾師勾吴秦方伯先生與其尊人通参公之阡也秦氏之先隴故在九龍山至故通參公而方伯先生改卜于軍將山及方伯先生下世先生諸子爌等遂以先生塟山之陽焉先生文行朗絶為我朝名徳醇儒不佞某以薄藝受知為先生門下士不佞自潁陽渡江而先生甫下世躬束生芻哭先生靈輭下至是先生諸孤以新阡記見屬某惟山川之秀實生偉人鬰葱之氣結為嘉祥仁人孝子之所為必擇善地而塟者固以棲神妥靈亦以錫𦙍昌後然結秀發祥之地惟有徳福者為能居之淺薄之夫雖求之不能遇雖遇之不能有也秦氏世多君子以敦實長厚聞于吴中累傳至先生而徳業昌明益以碩大有嘉祥者非秦氏而何聞始有事兹土掘地得古銅章徑寸鏤東方曼倩像賛其文古質類神仙家語徃牒謂曼倩嵗星精世傳其過紫海遇崑崙巨靈事甚怪至人邁世不可端倪若是則先生將證大道與東方生諸君逍遙清虚不可知雖然余稱達人即無論其仙乎不仙要之委命待盡去留無心則槃槃一丘不過寄仁人孝子之用心達者固不有夫不有其一丘即身後名又何有矣而狀而銘而記無乃徒煩其辭乎昔仲尼之表吴季札不過曰延陵季子之墓夫延陵先生之鄉人也
  國泰光禄夀藏記屠隆
  余諸子大來字國㤗襄惠太宰孫簡肅司冦後襄惠寛仁簡肅嚴重咸有古大臣風國泰少侍簡肅京師時世廟在服袁州父子恣睢百僚望塵頥指獨簡肅正色無所阿袁州睚眦所當立中竒禍簡肅以清忠受知世廟莫能誰何而簡肅亦益厚自毖慎戢下甚嚴國泰兢兢遵䋲尺靡踰跬歩有佳公子聲簡肅由大廷尉厯司冦總内臺久春秋既髙累乞骸骨以世廟特眷不得請卒于官國㤗扶䘮歸經營襄事務殫心力以孝稱簡肅友愛諸昆季推䕃敘兄之子而國㤗由太學官光禄丞名家子用才能受知主上浸浸嚮用屬有齕之者出貳通州非其好也擘畫幹理當機立辦得稍以暇日徜徉狼山風采掩暎監司器之居通二年慨然嘆曰世味行盡羇栖何為吾寧以折腰吏故久寒白沙翠竹盟一朝投劾去當路惜其才畱之通父老亦挽轍遮道竟不為留歸而就簡肅墓傍壘石穿池栽花種竹為怡老計簡肅清約如寒士身殁之後遺産枵然國泰好客多情不廢觴咏性復慈愛病施醫藥死捐棺殮久而不倦于簡肅墓右豫為夀藏曰生之有死如晝之必夜潮之必汐古昔以來紛紛擾擾今誰在者同掩土壤夫土壤何情之有衮衣垂綃也而掩韋衣藍縷也而掩英雄喆士也而掩憨騃臃腫也而掩桐棺裸形也而掩珠襦玉柙也而掩吾生而為穴殁則歸之無為子孫憂不亦善乎嗟嗟若國泰幾達矣不佞黒髪挂冠洸洋自放城中半畆之宫栽卉木卧榻前曉起科頭手抱甕灌園外客不至呼妻孥對松桂話桑麻了不關人間世斯亦有國泰之心者國泰亦雅好余時治一尊邀余醉簡肅墓下不佞居恒有詩云雲深鷄犬稀日落狐兎走因嗟泉下人勉進杯中酒相與浮白歌呼起而觀漲海月冉冉生乎巖岫天風颯颯而吹衣裾即以了生死齊脩短夫蒙莊御㓂吾與若師乎
  烈婦姚氏記徐渭
  隆慶六年七月九日郡城三校諸生上書於浙代廵謝公言山隂縣十六都民姚忠女姚氏當嘉靖三十六年甫十有六嫁本縣迎恩坊民朱縉縉父故𣙜吏死而家益貧縉嗜酒失業閱四年并其妻自鬻於某宦家將挈之之京妻覺之恚曰是將及我且吾夫縱孱吾夫族若吾族儒家也奈何令儒家女䝉嫌至此哉欲拒知不可乃夜紉其裾袂以自閉懷石沉河死實下和豐坊界上去其居不百武其後縉竟以貧死無家且無後事遂不章唯明公仗節蒞浙急大體先教化所至郡邑録忠孝貞廉之輩以風曉末俗無問幽顯如姚氏者不宜久使沉淪公覽書下其事於縣長吏長吏詣姚氏故所居處召三老子弟及故嘗曉此者問所以咸如諸生言謂宜表姚氏宅而縉先以無家死表無所歸始議碑於其故沈所以覆公報曰可且曰碑以表姓氏久即湮耳其記之以備作志者之采令君謹承公命來徴記某既記其事如右因感之而嘆曰余老矣埀八十矣渉事頗不淺至毎見旌婦人問之非某貴人之妻則曰某貴人母也雖未必盡然要之槩如是耳於是受旌者方矜之以為甚難而評乎旌者且眇之以為甚易夫旌之者風之也茍易矣曷風哉至如今姚氏舉則絶反是葢受旌者得之為甚易而評乎旌者重之為甚難難之者風之也噫惜哉不意余老垂八十而得一見院臺邑長之善於風民若此也故於記事之餘并及之以告
  蘄水朱康侯行義記湯顕祖
  天下有意義之事非庸庶人所得與也何也庸庶人不足以受此名不足以食此報葢必存乎其人雖然以為名而張之報而収之則亦庸庶人之事非有人其中也人之大致惟俠與儒而人生大患莫急于有生而無食尤莫急于有士才而䝉世難庸庶人視之曰此皆無與吾事也天下皆若人之見則人盡可以餓死而我獨飽天下才士皆可辱可殺而我獨頑然以生推類以盡天下寧復有兄弟宗黨朋友相拯託寄妻子之事耶此俠者之所不欲聞而亦非儒者之所欲見也以予所聞亡友河内太守蘄水朱子得之弟康侯有足記者其從兄子貞破千金之産豪浪結客産盡去而為漁大澤中不得魚殊泣自傷康侯曰如此天下聞之必以俠為悔嵗與之田百斛曰吾非為子貞八口者也初子得病且劇自度不可起割田其宗人為公私費康侯益為廣之得四百斛曰先岳伯太守之遺也施予必稱父兄可謂儒者其最著在急難友人姜䕫一事䕫黄岡諸生與王子聲一鳴康侯等為十二友子聲嘗為我語䕫于長安以為才坐逰大吏貴人所口語捕逮急對子聲巳前死莫為言䕫跳身亡去北至代所在十年矣獨其母老人與婦居丁零訟係至求死不可得康侯嘗居間存活之又時時上書理䕫後稍有哀䕫者得白䕫乃出曰我不可復為郡縣諸生矣取貲所逰而逰太學以交于賢豪長者公卿間豁吾意康侯曰子行而嫂饑柰何吾有田數十畆近齊昌縣可粟六百斛他豪枲物稱是以給嫂幸無内顧憂䕫曰可矣起別去擇日治文書行此所為康侯之義也或曰異日䕫必有以報康侯非也康侯何以必知異日耶或又曰康侯為人故拓落自喜一時聞人如郭美命瞿睿夫焦弱侯皆相慕豔為之記以傳康侯㣲亦有名之意耶予觀康侯非泄泄為名者天下凡有意義之事常力不能致而心喜之口道之喜極而致固人情也如予于康侯未有聞也而獨聞之偶愚偶愚曰非惟如是而巳康侯固留意内學者文字之外别有所窺若此者亦非予所知也獨怪江楚之間不少學者江多儒俠而楚多俠儒以所聞見其于兄弟宗黨友朋之急好以其身與焉而不出于庸庶人之見者亦幾何人也彼誠無所窺者邪康侯祖江居黄能世其家學必有出文字之外者姑記其行義以風云







  文章辨體彚選巻六百十一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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