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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辨體彚選 (四庫全書本)/卷4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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巻四百十九 文章辨體彚選 巻四百二十 巻四百二十一

  欽定四庫全書
  文章辨體彚選巻四百二十
  明 賀復徵 編
  論二十九文論
  魏文帝典論論文
  文人相輕自古而然傅毅之於班固伯仲之間耳而固小之與弟超書曰武仲以能屬文為蘭臺令史下筆不能自休夫人善于自見而文非一體鮮能僃善是以各以所長相輕所短里語曰家有𡚁帚享之千金斯不自見之患也今之文人魯國孔融文舉廣陵陳琳孔璋山陽王粲仲宣北海徐幹偉長陳留阮瑀元瑜汝南應瑒德璉東平劉楨公幹斯七子者于學無所遺于辭無所假咸以自騁驥騄扵千里仰齊足而並馳以此相服亦良難矣盖君子審已以度人故能免於斯累而作論文王粲長扵詞賦徐幹時有齊氣然粲之匹也如粲之初征登樓槐賦征思幹之𤣥猿漏巵員扇橘賦雖張蔡不過也然於他文未能稱是琳瑀之章表書記今之雋也應瑒和而不壯劉楨壯而不宻孔融體氣高妙有過人者然不能持論理不勝詞至扵雜以嘲戲及其所善楊班儔也常人貴逺賤近向聲背實又患闇于自見謂已為賢夫文本同而末異盖奏議宜雅書論宜理銘誄尚實詩賦欲麗此四科不同故能之者偏也唯通才能備其體文以氣為主氣之清濁有體不可力強而致譬諸音樂曲度雖均節奏同檢至於引氣不齊巧拙有素雖在父兄不能以移子弟盖文章經國之大業不朽之盛事年夀有時而盡榮樂止乎其身二者必至之常期未若文章之無窮是以古之作者寄身於翰墨見意於篇籍不假良史之辭不託飛馳之勢而聲名自傳于後故西伯幽而演易周旦顯而制禮不以隠約而弗務不以康樂而加思夫然則古人賤尺璧而重寸隂懼乎時之過已而人多不強力貧賤則懾扵飢寒富貴則流扵逸樂遂營目前之務而遺千載之功日月逝于上體貎衰于下忽然與萬物遷化斯志士之大痛也融等已逝唯幹著論成一家言
  文章流别論晋摯虞
  文章者所以宣上下之豫明人倫之叙窮理盡性以究萬物之宜者也王澤流而詩作成功臻而頌興德勲立而銘著嘉美終而誄集祝史陳辭官箴王闕周禮太師掌教六詩曰風曰賦曰比曰興曰雅曰頌言一國之事繋一人之本謂之風言天下之事形四方之風謂之雅頌者美盛德之形容賦者敷陳之稱也比者喻類之言也興者有感之辭也後世之為詩者多矣其功德者謂之頌其餘則總謂之詩頌詩之美者也古者聖帝明王功成治定而頌聲興扵是奏於宗廟告扵鬼神故頌之所美者聖王之德也古之作詩者發乎情止乎禮義情之發因辭以形之禮義之指湏事以明之故有賦焉所以假象盡辭敷陳其志古詩之賦以情義為主以事類為佐今之賦以事形為本以義正為助情義為主則言省而文有例矣事形為本則言當而辭無常文之煩省辭之險易盖由於此夫假象過大則與類相逺選辭過壯則與事相違辯言過理則與義相失麗靡過美則與情相悖此四過者所以背大體而害政教是以司馬遷割相如之浮說揚雄疾辭人之賦麗以滛詩之流也有三言四言五言六言七言九言古詩率以四言為體而時有一句二句雜在四言之間後世演之遂以為篇古詩之三言者振振鷺鷺于飛之屬是也五言者誰謂雀無角何以穿我屋之屬是也六言者我姑酌彼金罍之屬是也七言者交交黄鳥止于桑之屬是也九言者泂酌彼行潦挹彼注兹之屬是也夫詩雖以情志為本而以成聲為節然則雅音之韻四言為正其餘雖僃曲折之體而非詩之正也
  文章論唐李德裕
  魏文典論稱文以氣為主氣之清濁有體斯言盡之矣然氣不可以不貫不貫則雖有英辭麗藻如編珠綴玉不得為全璞之寳矣鼓氣以勢壯為美勢不可以不息不息則流宕而忘返亦猶絲竹繁奏必有希聲窈𦕈聴之者恱聞如川流迅激必有洄洑逶迤觀之者不厭從兄翰常言文章如千兵萬馬風恬雨霽寂無人聲盖謂是矣近世誥命惟蘇廷碩敘事之外自為文章才實有餘用之不竭沈休文獨以音韻為切輕重為難語雖甚工㫖則未逺夫荆璧不能無瑕隋珠不能無纇文㫖既妙豈以音韻為病哉此可以言規矩之内不可以言文外意也較其師友則魏文與王陳應劉討論之矣江南惟扵五言為妙故休文長於音韻而謂靈均以來此秘未覩不亦誣人甚矣古人辭髙者盖以言妙而適情不取於音韻意盡而止或篇不拘於隻耦故篇無定曲辭寡累句譬諸音樂古詞如金石琴瑟尚扵至音今文如絲竹鞞鼓迫於促莭則知聲律之為𡚁也甚矣世有非文章者曰辭不出扵風雅思不越於離騷模冩古人何足貴也予曰譬諸日月雖終古常見而光景常新此所以為靈物也予嘗為文箴今載扵此曰文之為物自然靈氣恍惚而來不思而至抒柚得之淡而無味瑑刻藻繪珍不足貴如彼璞玉磨瓏成噐奢者為之錯以金翠美質既雕良寳所棄此為文之大㫖也
  荀卿論宋蘇軾
  嘗觀孔子世家觀其言語文章循循莫不有規矩不敢放言髙論言必稱先王然後知聖人憂天下之深也茫乎不知其畔岸而非逺也浩乎不知其津涯而非深也其所言者匹夫匹婦之所共知而所行者聖人有所不能盡也嗚呼是亦足矣使後世有能盡吾說者雖為聖人無難而不能者不失為寡過而已矣子路之勇子貢之辯冉有之智此三者皆天下之所謂難能而可貴者也然三子者每不為夫子之所恱顏淵默然不見其所能若無以異於衆人者而夫子亟稱之且夫學聖人者豈必其言之云爾哉亦觀其意之所嚮而已夫子以為後世必有不足行其說者矣必有竊其說而為不義者矣是故其言平易正直而不敢為非常可喜之論要在於不可易也昔者嘗怪李斯事荀卿既而焚滅其書大變古先聖王之法於其師之道不啻若冦讐及今觀荀卿之書然後知李斯之所以事秦者皆出於荀卿而不足恠也荀卿者喜為異說而不譲敢為高論而不顧者也其言愚人之所驚小人之所喜也子思孟軻世之所謂賢人君子也荀卿獨曰亂天下者子思孟軻也天下之人如此其衆也仁人義士如此其多也荀卿獨曰人性惡桀紂性也堯舜偽也由此𮗚之意其為人必也剛愎不遜而自許太過彼李斯者又特甚者耳今夫小人之為不善猶必有所顧忌是以夏商之亡桀紂之殘暴而先王之法度禮樂刑政猶未至扵絶滅而不可攷者是桀紂猶有所存而不敢盡廢也彼李斯者獨能奮而不顧焚燒夫子之六經烹滅三代之諸侯破壞周公之井田此亦必有所恃者矣彼見其師厯詆天下之賢人自是其愚以為古先聖王皆無足法者不知荀卿特以快一時之論而荀卿亦不知其禍之至於此也其父殺人報仇其子必且行刼荀卿明王道述禮樂而李斯以其學亂天下其高談異論有以激之也孔孟之論未嘗異也而天下卒無有及者茍天下果無有及者則尚安以求異為哉
  莊周論王安石
  世之論莊子者不一而學儒者曰荘子之書務詆孔子以信其邪說要焚其書廢其徒而後可其曲直固不足論也學儒者之言如此而好莊子之道者曰莊子之德不以萬物干其慮而能信其道者也彼非不知仁義也以為仁義小而不足行已彼非不知禮樂也以為禮樂薄而不足化天下故老子曰道失後德德失後仁仁失後義義失後禮是知莊子非不逹扵仁義禮樂之意也彼以為仁義禮樂者道之末也故薄之云耳夫儒者之言善也然未嘗求莊子之意也好莊子之言者固知讀莊子之書也然亦未嘗求莊子之意也昔先王之澤至莊子之時竭矣天下之俗譎詐大作質朴並散雖世之學士大夫未有知貴已賤物之道者也於是棄絶乎禮義之緒奪攘乎利害之際趨利而不以為辱殞身而不以為怨漸漬䧟溺以至乎不可救已莊子病之思其說以矯天下之弊而歸之扵正也其心過慮以為仁義禮樂皆不足以正之故同是非齊彼我一利害則以足乎心為得此其所以矯天下之弊者也既以其說矯弊矣又懼來世之遂實吾說而不見天地之純古人之大體也於是又傷其心扵卒篇以自觧故其篇曰詩以道志書以道事禮以道行樂以道和易以道隂陽春秋以道名分由此而觀之莊子豈不知聖人者哉又曰譬如耳目鼻古皆有所明不能相通猶百家衆技皆有所長恃有所用用是以明聖人之道其全在彼而不在此而亦自列其書於宋銒慎到墨翟老𣆀之徒俱為不該不徧一曲之士盖欲明吾之言有為而作非大道之全云爾然則莊子豈非有意扵天下之𡚁而存聖人之道乎伯夷之清栁下惠之和皆有矯扵天下者也莊子用其心亦二聖人之徒矣然而莊子之言不得不為邪說比者盖其矯之過矣夫矯枉者欲其正也矯之過則歸於枉矣莊子亦曰墨子之心則是也墨子之行則非也推莊子之心以求其行則獨何異扵墨子哉後之讀莊子者善其為書之心非其為書之說則可謂善讀矣此亦荘子之所願扵後世之讀其書者也今之讀者挾荘以謾吾儒曰莊子之道大哉非儒之所能及知也不知求其意而以異扵儒者為貴悲夫
  論文明蘇伯衡
  尉遲楚好為文謁空同子曰敢問文有體乎曰何體之有易有似詩者詩有似書者書有似禮者何體之有有法乎曰初何法典謨訓誥國風雅頌初何法難乎易乎曰吾將言其難也則古詩三百篇多出扵小夫婦人吾将言其易也則成一家言者一代不數人宜繁宜簡曰不在繁不在簡状情冩物在辭逹辭逹則二三言而非不足辭未逹則千百言而非有餘宜何如曰如江湖何也曰有本也如鍵之於管如樞之扵戸如将之於三軍如腰領之於衣裳何也曰有統攝也如置陳如構居第如建國都何也曰謹布置也如草木焉根而榦榦而枝枝而葉而葩何也曰條理精暢而皆有附麗也如手足之十二胍焉各有起有出有循有注有㑹何也曰支分𣲖别而榮衛流通也如天地焉包𣹢六合而不見端倪何也曰氣象沉欝也如漲海焉波濤湧而魚龍張何也曰浩汗詭怪也如日月焉朝夕見而令人喜何也曰光景常新也如烟霧舒而雲霞布何也曰動蕩而變化也如風霆流而雨雹集何也曰神聚而𠖇㑹也如重林如䆳谷何也曰深逺也如秋空如寒水何也曰潔浄也如大羮如𤣥酒何也曰雋永也如瀨之旋如馬之奔何也曰囬複馳騁也如羊腸如鳥道何也曰縈迂曲折也如孫吳之兵何也曰竒正相生也如常山之蛇何也曰首尾相應也如父師之臨子弟如孝子仁人之處親側如元夫碩士端冕而立乎宗廟朝廷何也曰端嚴也温雅也正大也如楚莊王之怒如杞梁妻之泣如昆陽城之戰如公孫大娘之舞劔何也曰激切也雄壮也頓挫也如菽粟如布帛如精金如美玉如出水芙蓉何也曰有補於世也不假磨礲雕琢也将烏乎以及此也曰易詩書三禮春秋所載丘明高赤所傳孟荀荘老之徒所著朝焉夕焉諷焉味焉習焉斯得之矣雖然非力之可為也聖賢道德之光積扵中而發乎外故其言不文而文譬猶天地之化雨露之潤物之魂魄以生華蔓毛羽極人力所不能為孰非自然哉故學扵聖人之道則聖人之言莫之致而致之矣學於聖人之言非惟不得其道并其所謂言亦且不能至矣尉遲楚出以告公乘邱曰楚之於文也其猶在山徑之間歟微空同子導吾出也吾不知大道之恢恢於是盡心焉将扵文僴焉無難能者矣
  文章辨體彚選巻四百二十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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