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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漢紀 (四部叢刊本)/卷第二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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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第二十三 後漢紀 卷第二十四
晉 袁宏 撰 景無錫孫氏小綠天藏明翻宋本
卷第二十五

後漢孝靈皇帝紀中卷第二十四  袁宏

嘉平四年春三月五經文字刻石立于太學之前夏

五月丁卯大赦天下延陵園災冬十月改平凖爲中

凖使中官爲之令列爲内署令丞悉用中官𥘉虞大

家以選入掖庭生沖帝陳夫人生質帝沖帝早崩政

在梁氏故未有謚號議郎畢整上䟽曰孝沖皇帝母

虞大家質帝母陳夫人皆誕育聖明而未有謚號今

當以母氏序列于外戚雖在薨歿猶宜爵贈况二母

見存而無寵榮者乎即違母以子貴之義又不可示

以後世上感其言以虞大家爲貴人陳夫人爲孝王

妃使中常侍持節告憲懷二陵大鴻臚袁隗爲司徒

五年夏四月癸丑大赦天下五月太尉李咸乆病罷

光禄劉寛爲太尉閏月永昌太守曹鸞下獄誅𥘉鸞

上書訟黨人曰夫黨人者或𦒿年淵德或衣冠英賢

皆宜股肱王室左右大猷者也而乆𬒳禁錮辱在泥

塗謀反大逆尚𫎇赦宥黨人何罪獨不開恕乎所以

災異屢見水旱荐臻皆由於斯宜加沛然以副天心

有司奏檻車徴鸞棄市鸞年九十本郡閔其辜於是

申黨人之例父兄子弟門生故吏皆免官禁錮冬十

月司徒袁隗乆病䇿罷隗字次陽累世三公貴傾當

時兄弟逢及隗並喜人事外結英俊内附宦官中常

侍袁朗隗之宗人用事於中以逢隗家世宰相推而

崇之以爲援故袁氏寵貴當世富侈過度自漢公族

未之有也逢兄子紹好士著名賔客輻輳紹折節下

之所擇賢愚逢子術亦任俠好士故天下好事之人

爭赴其門輜軿柴車常有千兩寵臣中官皆患之十

二月丙戌光禄大夫楊賜爲司徒是時拜爵過差游

觀無度賜歎曰吾世受國恩又備宰相安得拱黙哉

復上䟽曰臣聞天生蒸民不能自牧故立君長使司

牧之是以文王日夜不食以立雍熈之化頃聞拜爵

過多每𬒳尚書劾非衆所歸或不知何人昔堯用舜

猶尚先試考績以成厥功今之所用無他名德旬月

之間累遷高位守道之徒歷載不轉勞逸無别善惡

同流又聞㣲行數出諸𫟍囿觀鷹犬之勞極般游之

樂政事日隳大化陵遲忘乾乾不息忽屢省之欽哉

陛下不顧二祖之勤止追慕五宗之高蹤殆非所謂

光昭之美而欲以望太平是由曲表而求直影却行

而求反前人惟陛下絕慢游之戯念官人之重割超

越之恩愼貫魚之次以慰遐邇憤怨之望臣受恩偏

厚特忝師傅之任不敢自同凡臣括囊解咎謹自手

書早囊密上

六年春正月辛丑大赦天下二月武庫東垣自壞夏

鮮卑冦邉烏丸校尉夏育上言鮮卑仍犯塞百性怨

苦自春以來三十餘人發請幽州諸郡兵岀塞討之

時故護羌校尉田晏以他事論刑因中常侍王甫求

爲將甫建議當出軍與育併力詔書遂用晏爲鮮卑

中郎將與匈奴中郎將臧旻南單于三道並出時大

臣多以爲不便議郎蔡邕議曰周有獫狁之役漢有

瀚海之事征罰四夷所由來尚矣然而時有同異𫝑

有可否不可一也天設山河秦築長城漢起塞垣所

以分别内外異殊俗也其外則分之夷狄其内則任

之良吏後嗣遵業順奉所守苟無慼國之幾豈與蟲

螘之虜校徃來之所傷哉乃欲度塞出攻雖破之不

可彌盡而本朝必爲之旰食昔淮南王安諫伐越曰

天子之兵有征無戰言其莫敢校也如使𫎇死儌倖

以逆執事厮養之卒有不備而歸者雖得越王之首

猶爲大漢羞之而育欲以齊民易醜虜射乾没以要

功就如其言猶己危矣况其得失不可知也昔朱提

郡反孝元皇帝納賈捐󠄂之言割而棄之夫恤民救急

雖成郡列縣猶尚棄之况鄣塞之外未嘗爲民居者

乎臣愚以爲宜止出攻之計今諸郡修垣屯守衝要

以堅牢不動爲務若乃守邊之術李牧發其䇿嚴尤

申其要遺業猶在文章具存循二子之䇿守先帝之

規臣曰可矣育下邳淮浦人以忠直稱所歷皆有名

迹八月鮮卑中郎將田晏匈奴中郎將臧旻護烏九

校尉夏育各將歩卒萬餘人擊鮮卑三軍敗績士馬

死者萬數冬十月癸丑朔日有蝕之趙相以聞京師

地震十一月太尉劉寛司空陳球以災異罷十二月

太常孟郁爲太尉太僕陳耽爲司空司徒楊賜以辟

黨人免

光和元年春二月辛亥朔日有蝕之己未京師地震

初置鴻都門生本頗以經學相招後諸能爲尺牘詞

賦及工書鳥篆者至數千人或出典州郡入爲尚書

侍中封賜侯爵三月癸丑光禄勲𡊮滂爲司徒辛未

大赦夏四月丙辰京師地震侍中寺雌鷄一身皆成

雄惟頭冠未變五月壬午無何白衣人入德陽門入

自稱梁伯夏又復曰伯夏教我上殿爲天子中黃門

桓覧收之遂亡失不見蔡邕以爲𩔖之不恭則有鷄

禍頭爲元首人君之𧰼今鷄一身巳變未至於頭而

上知之是將有事而不遂之𧰼又云成帝時男子王

襃衣絳衣入宫上殿曰天帝令我居此後王莽⿱𫂁么 -- 簒

今與此成帝相似而𬒳服不同又未入雲龍門以徃

方今將有王氏之謀其事不成其後張角作亂尋𬒳

誅滅是月太尉孟郁司空陳耽以災異罷太常𡊮𧰟

爲司空六月丁丑温明殿庭中有黒氣長十餘丈形

貌似龍詔問光禄楊賜議郎蔡邕曰祥異禍福吉㐫

所在以賜博學碩儒故密詔問宜極其意靡有所隱

賜仰嘆曰臣每讀張禹傳何嘗不憤恚乎吾以㣲學

充先師之末累世見寵尚當上䟽陳情况今猥見訪

問乎乃手書對曰臣聞經傳所載或得神以興或得

神以亡國家休明則降鍳其德邪辟昏亂則示其禍

今嘉德殿所見黒氣考之經傳應虹蜺妖邪之氣不

正之𧰼也春秋䜟曰天投虹蜺天下怨海内亂加四

百之期亦復垂至易曰天垂𧰼見吉㐫聖人則之疑

妾媵之中有因愛放縱左右嬖人共專國朝欺罔日

月又鴻都門下招會群小旬月之間並各㧞擢縉紳

之徒委伏𤱶畆冠履倒易陵谷代處從小人之邪意

順無知之私欲殆哉之危莫過于今幸頼皇天垂𧰼

譴告周書曰天子見怪則脩德唯陛下愼經典之誡

圖變復之道斥逺佞巧之臣速徴鶴鳴之士内親張

仲外任山甫抑止𣗆游留思庻政冀天還威衆變可

彌老臣受師傅之任數𫎇寵異之恩豈敢愛惜垂沒

之秊而不盡其慺慺之心哉邕對曰天于大漢殷勤

不巳故屢出祅變讉責欲令人君感悟災眚之發不

于它所逺則門垣近在寺署其爲監戒可謂切至虹

蜺墮雌雞化皆婦人姦政之所致也自踐祚巳來中

宫無他逸寵而乳母趙嬈貴重赫赫生則貲冨侔於

帑藏死則丘墓逾於園陵續爲永樂門吏霍玉依阻

城社大爲姦猾侮惑之罪晚乃發露虹蜺集庭雌雞

變化豈不爲此今者道路所言復云有程夫人者宜

深以趙霍爲戒近者不治無以正逺長水校尉趙玹

屯𮪍校尉蓋延其貴巳足其富巳甚當以見私之故

早自引身以解易傳小人在位之咎廷尉郭僖敦龎

純厚國之老成光禄大夫橋玄聰逹方直有山甫之

姿故太尉劉寵忠實守正剛直不曲宜爲謀主數見

訪問宰臣大臣君之四體不宜復𦗟納小吏雕琢大

臣願陛下忍而絶之思惟萬機以答天望朝廷旣自

約厲左右亦宜從化天道惡滿鬼神好謙但臣愚戇

感激忘身觸冐忌諱手書具對夫君臣不密上有漏

言之禍願寢臣表無使臣筆所及者得佐陛下盡忠

書奏趙玹程黃聞之共𧮂邕下獄當棄市中常侍吕

強愍邕無罪從上請邕减死罪一等徙朔方遇赦還

本郡秋八月有星孛于天市冬十月太尉張顥司空

𡊮𧰟久病罷太常陳球爲太尉射身校尉𡊮逄爲司

空十一月皇后宋氏廢后無寵宫人幸SKchar衆共𧮂愬

誣后以呪咀上遂收后璽綬后以憂死父母兄弟皆

𬒳誅諸常侍小黃門憐宋氏無辜乃共葬后及父母

兄弟於臯門亭宋氏舊塋也丙子晦日有蝕之太尉

陳球以災異罷十二月丁巳光禄勲橋玄爲太尉是

歳馬生人京房易傳曰上亡太子諸侯相伐厥妖馬

生人

二年春二月丁巳司徒𡊮滂以災異罷大鴻臚劉郡

爲司徒滂字公熈閎之孫也純素寡欲終不言人之

短當權寵之盛或以同異致禍滂獨中立於朝故愛

憎不及焉乙丑太尉槗玄司空𡊮逢久病罷太中大

夫叚潁爲太尉太常張濟爲司空橋玄字公祖梁國

睢陽人初爲梁州刺史值梁州大饑玄開倉以廪之

主者以舊典宜先表聞玄曰民以死矣廪訖乃上奏

詔書以玄有汲黯憂民之心復不得以爲常玄有才

明長於知人初見魏武帝於凡庸之中玄甚異之謂

曰今天下將亂非命世之才不能定也定天下者其

在君乎夏四月丙戌日有蝕之辛巳太尉叚潁有罪

下獄誅初黃門令王甫大長秋曹節專權任𫝑潁阿

附甫等尚書令楊球撫髀歎曰使球爲司𨽻此等何

得爾俄而球爲司𨽻旣拜明日⿰⾔𭥍 -- 詣闕謝恩會甫沐下

舎球因奏曰中常侍冠軍將軍王甫奉職多邪姦以

事上其所彈紏皆由睚眦勃海之誅宋后之廢甫之

罪也太尉叚潁以征伐㣲功位極人臣不能竭忠報

國而謟佞幸宜並誅戮以示海内於是收潁甫下獄

球親考之甫子萌先爲司𨽻遷永樂少府亦併見收

萌謂球曰父子今當伏誅亦以先後之義少假借老

父球罵萌曰若以權𫝑爲官無忠等者司𨽻云以先

後之義乎萌曰若臨於坑相濟憂汝獨不見隨吾後

死邪於是球操捶杖之甫萌皆前死杖下球勑都官

從事曰先舉權貴大猾乃議其餘耳公卿豪右若𡊮

氏兒輩從事自辯之何湏校尉邪於是權門股慄京

師肅然球旣誅甫後欲收曹節節等不敢出沐會順

帝虞貴人葬百寮會葬還入夏城門曹節見謁於道

旁球大罵曰賊臣曹節節收淚於車中曰我自相食

肉何宜使犬䑛其汁乎語諸常侍且便入省勿過里

舎也節入𧮂球酷𭧂益甚不爲百姓所安上乃徙球

爲衛尉球叩頭自陳曰臣無清高之行橫𫎇犬鷹之

任前誅常侍王甫太尉叚潁皆狐狸小醜未足以宣

示天下今鴟梟翔於園林豺狼噬於圉藪臣誠耻之

願追詔書叩頭殿下上呵曰衛尉拒詔邪至于再三

乃受丁酉大赦天下秋七月匈奴中郎將純修擅收

斬單于呼演更立右賢王羌深爲單于修抵罪冬十

月永樂少府陳球下獄死𥘉球與司徒劉邵書曰公

出自宗室據台鼎之位天下所望今曹節等放縱爲

天下害而久今在左右賢兄侍中常爲節所害可表

從尚書令楊球爲司𨽻以收節等誅之政出聖主天

下太平可翹足而待楊球小妻程黃女黃宫中用事

所謂程夫人也節等頗聞知乃重賂黃且迫脅之惶

怖告節等以球謀因與節䜛邵於上曰邵等常與陳

竇交通又受取狼籍歩兵校尉劉納永樂少府陳球

交通並通謀議上大怒䇿邵陳球楊球劉納皆下獄

死楊球字方正漁陽泉州人有勇氣郡吏嘗辱球母

球合年少數十人殺吏滅其家由是知名九江山賊

起刼刺史球以太尉⿰扌⿱彐𧰨 -- 掾爲九江太守設方畧即時摧

破誅鋤豪強郡中累足遷甘陵相時天下旱司空張

顥奏郡守長吏嚴酷貪汗者皆罷免之球以嚴酷徴

詔書以九江時功拜議郎遷將作大匠尚書令十一

月太常楊賜爲司徒

三年春正月癸丑大赦天下夏虎見平樂觀下又見

憲陵上詔問司徒楊賜賜對曰虎者金行叅代之精

狼戾之獸也今在位率多奢𭧂貪殘酷虐乎中郎將

張均上言曰虎見憲陵又見平樂觀下隷皆訛言也

洪範之論言之不從則毛蟲之孽虎者西方之獸爲

禽剛猛強梁之物也居而穴處不可覩見今於先帝

園陵爲害又言見於城下皆在位者仁恩不著有苛

尅殺戮之意乎此乃大兵劇賊之徵不可不防也秋

七月大長秋曹節爲車𮪍將軍九月辛酉日有蝕之

詔羣臣上封事靡有所諱郎中審忠上書曰臣聞治

國之要得賢則安失賢則危故舜有五臣天下治湯

舉伊尹不仁者逺故太傅蕃尚書令尹勲知中官姦

亂考其黨與華容侯朱瑀知事𮗜露禍及其身乃與

造逆謀迫脅陛下聚會羣臣因共割裂城社以相賞

父子兄弟𬒳𫎇尊榮素所親厚布在州郡皮剥小民

甚於狼虎多畜財貨繕治殿舎車馬服餙擬於大家

羣公卿士杜口吞聲州郡承風順⿰扌𭥍 -- 指故蟲蝗爲之生

夷狄爲之起天意憤盈積十餘年矣故頻年日有蝕

之於上地震於下所以譴戒人主欲令𮗜悟今瑀等

並在左右陛下春秋富盛懼惑佞謟以作不軌願陛

下留漏刻之聽以省臣表掃滅醜𩔖以答天怒章寢

有星孛于狼⿰犭? -- 狐初作靈泉單圭𫟍司徒楊賜上書曰

臣聞使者並出規度城南民田欲以爲菀者昔先王

制囿裁足取牲以備三驅薪採芻牧者徃焉故詩曰

王在靈囿𪊍鹿攸伏傳曰吾王不游吾何以休皆𬒳

其德政而樂何爲如此是六國之際取獸者有罪傷

槐者𬒳誅孟軻謂梁惠王極陳其事先帝之制左開

洪池右作上林不儉不㤗禮以合中今猥規都城之

側以畜禽獸之物非所保養民庻赤子之義築郎不

時春秋有譏盤于游田周公作戒具城外之𫟍以有

五六足用逞情意順四節何必變革舊制以罷民力

楚興章華郢人乖叛秦作阿房黎甿憤怨宜思夏后

卑室之意太宗露臺之費慰此下民勞止之歌上欲

止侍中任芝樂松等曰昔宣王囿五十里民以爲大

文王百里民以爲小今造二菀與百姓共之不妨於

政民𫎇其澤上遂從之閏月司徒楊賜久病罷冬十

月太常陳耽爲司徒十一月立皇后何氏南陽𫟍人

以良家子選入掖庭有寵自貴人爲皇后父眞早卒

異母兄進爲河南尹進弟苗越𮪍校尉十二月車𮪍

將軍曹節罷

四年春初置騄驥廏丞領受郡國調馬而豪右辜搉

馬一匹至二百萬夏四月庚午大赦天下司徒陳耽

不堪其任罷太常𡊮隗爲司徒六月追爵謚皇后父

何眞爲車𮪍將軍舞陽宣懐侯秋七月五色鳥見于

新城衆鳥隨之民謂之鳯皇九月庚寅朔日有蝕之

冬十月太尉許郁辟召錯謬罷太常楊賜爲太尉車

駕幸廣城是歲於後宫與人爲列肆販買使相偷盗

爭著進賢冠又於西園駕四驢上躬自操轡馳驅周

旋以爲歡樂於是公卿貴戚轉相放效至乘輜軿以

爲𮪍從牙相請奪驢價與馬齊本志曰行天者莫如

龍行地者莫如馬詩云四牡騤騤載是常服驢乃服

重致逺野人之所用非帝王君子之所宜⿰馬叅 -- 驂服遲鈍

之蓄而今貴之天意若曰國且大亂賢愚倒植執政

者皆如驢也

五年春正月辛未大赦天下二月大疫三月詔三公

以謡言舉刺史二千石貪汙濁穢爲蠧害者夏旱五

月庚申永樂宫署災秋七月星孛于太㣲

六年春三月辛未大赦天下夏爵號皇后母爲舞陽

君秋金城河水溢出二十餘里

中平元年春正月鉅鹿人張角謀反初角弟良弟寳

自稱大醫事善道疾病者輒跪拜首過病者頗愈轉

相䛘耀十餘年間弟子數十萬人周徧天下置三十

六坊各有所主期三月五日起兵同時俱發角弟子

濟隂人唐客上書告角天子遣使者捕角角等知事

巳露因晨夜勑諸坊促令起兵二月角等皆舉兵徃

徃屯聚數十百輩大者萬餘人小者六七千人州郡

倉卒失據二千石長吏皆棄城遁走京師振動角黨

皆著黃巾故天下號曰黃巾賊初司徒楊賜衛尉劉

寛司空張濟御史劉陶並陳角反謀宜時捕討以絶

亂原上不從及角作亂天子思陶言封爲中陵侯陶

字子竒潁川潁隂人沈勇有大謀不修威儀不拘小

節與人交志好不同雖富貴不顧也所行齊𧼈雖貧

賤必尊貴之疾惡太甚以此見憎辟司徒府遷尚書

侍中以數直諫爲權臣所惡徙爲京兆尹上素重陶

才徴爲諫議大夫諸中官䜛陶與張角通情上遂疑

之收陶考黃門北寺中官諷考楚毒極至陶對使者

曰朝廷前封臣云何不恒其德反用佞邪之𧮂臣恨

不與伊吕同儔而與三人同輩今上殺忠謇之臣下

有憔悴之民亦在不久然後悔於𡨚臣將復何逮不

食而死三月戊申河南尹何進爲大將軍帥師次于

都亭自凾谷伊闕大谷轘轅盟津皆置都尉備張角

也於是考諸與角連及官省左右死者數千人上内

憂黃巾問掖庭令吕強何以靜冦對曰誅左右姦猾

者中常侍丁肅徐演李延趙𥙿郭耽朝廷五人號爲

忠清誠可任用赦黨人簡選舉何憂於賊上納其言

壬子大赦黨人皆除之強字漢盛河南成臯人忠貞

奉公不與佞倖同是時權邪怙寵政以賄成郡國貢

獻皆先饋賂然後得行左右羣臣好上私禮強諫曰

陛下物出天下然而所輸之府輒有導行之財皆出

於民今發十而貢一費多而獻少無爲使姦吏用巧

私門致富也又阿媚之臣好獻其私容謟姑息進入

其所奉獻皆御府所有無爲使從諫之臣得自媟黷

也舊選舉委任三府尚書受奏御而巳各受試用責

以成功功無可察以事付尚書尚書乃覆案虚實行

其罪罰於是三公毎有所選叅議掾屬咨其行狀度

其器能然猶有職廢官荒穢不治今但任尚書或有

詔用三公得免選舉之負尚書又無考課之勤陛下

虚自勞苦有廢亂之負無所責也書奏上以示中常

侍夏惲趙忠忠惲曰此言是也然強自負清潔常快

快有外心及赦黨人中官疾之於是諸常侍人人求

退忠惲共構㑹強云與黨人謀數讀霍光傳強兄弟

所在亦皆貪穢上聞強讀霍光傳意不恱使中黃門

持兵召強強聞上召怒曰吾死亂兵起矣大丈夫欲

書忠國史無爲復對獄吏也遂自殺詔公卿百官岀

馬弩各有差中郎將盧植左中郎將皇甫嵩右中郎

將朱雋各持節征黃巾護軍司馬傅爕討賊形𫝑爕

上書諫曰臣聞天下之禍所由於外皆興於内是故

虞舜昇朝先除四凶然後用十六相明惡人不去則

善人無由進張角起於趙魏黃巾亂於六州此皆釁

發蕭牆而禍延四海臣受戎任奉辭伐罪始到潁川

戰無不尅黃巾雖遏其釁由内作耳陛下仁德寛容

多所不忍中官弄權忠臣之憂愈深耳何者夫邪正

之在國猶氷炭不可同器而並存也彼知正人之功

顯而危亡之兆見皆將巧詞餙說共長虚僞孝子疑

於屢至市虎惑於三人陛下不詳察之臣恐白起復

賜死於杜郵而盡節効命之臣無所陳其忠矣唯陛

下察虞舜四罪之舉使䜛佞受放殛之罰萬國知邪

臣之爲誅首忠正時得竭其誠則善人思進姦㐫不

討而自滅矣臣聞忠臣之事君猶孝子之事父子之

事父焉得不盡情以言使臣伏鉄龯之戮陛下少用

其言國之福也書奏中常侍趙忠見而怨焉夏四月

太尉楊賜以冦賊罷太僕鄧盛爲太尉司空張濟久

病免大司農張温爲司空初賣官自關内侯以下至

虎賁羽林入錢各有差皇甫嵩朱雋連戰失利遣𮪍

都尉曹操將兵助嵩等五月乙卯黃巾馬元義等於

京都謀反皆伏誅皇甫嵩朱雋擊黃巾波才於潁川

大破之斬首數萬級詔行車𮪍將軍封都郷侯雋西

郷侯於是傅爕功多應封爲趙忠所𧮂上識爕不罪

之然不得封左中郎將盧植征張角不剋徵⿰⾔𭥍 -- 詣廷尉

減死罪一等中郎將董卓代植旣受命累破黃巾角

等保廣宗植圍壍修梯垂當㧞之上遣小黃門左豐

觀賊形𫝑或勸植以賂送豐植不從豐言於上曰廣

宗賊易破耳盧中郎固壘息軍以待天誅上怒植遂

抵罪六月中郎將張均上書曰張角所以能興兵作

亂萬民樂附之者原皆由十常侍多放父子兄弟婚

親賔客典據州郡辜榷財利侵𡨚百姓百姓之𡨚無

告訴因起從角學道謀議不𮜿相聚爲賊今悉斬十

常侍懸其頭於南郊以謝天下即兵自消可一戰而

克也上以章示十常侍皆免冠頓首乞自致雒陽獄

家財助軍糧子弟爲前鋒上曰此則直狂子也十常

侍内有一人不善者耳天子使御史考諸爲角道者

御史奏均學黃巾道收均死獄中秋八月皇甫嵩擊

黃巾卜巳於東郡大破之斬首萬餘級中郎將董卓

征張角不克徴⿰⾔𭥍 -- 詣廷尉減死罪一等以皇甫嵩代之

朱雋攻黃巾趙弘於南陽自六月至八月不㧞有司

奏徴雋司空張温議曰昔秦用白起無信樂毅亦曠

歷年載乃能剋敵雋討潁川有效引師南指方畧巳

設臨軍易將兵家所忌可以少假日月責其功效上

從之詔切責雋雋懼誅乃急擊弘大破斬之封雋上

虞侯賊復以韓忠爲帥衆號十萬據宛拒雋雋兵力

不敵然欲急攻乃先結壘起土山以臨之因僞修攻

具耀兵於西南雋身自𬒳甲將精卒乘其東北遂得

入城忠乞降議郞蔡邕司馬張超皆欲聽之雋曰兵

有形同而𫝑異者昔秦項之際民無定主故有賞以

勸來者今海内一統惟黃巾造冦降之無可勸罸之

足以懲惡今若受之更開逆意利則進戰鈍則降服

縱敵長冦非良計也因勒兵攻之連戰不剋雋登土

山望之顧謂邕曰吾知之矣今外圍周固内營逼急

忠故乞降降又不受所以死戰也萬人同心猶不可

當况十萬人乎其害多矣不如徹圍解弛𫝑當自出

出則意散必易破之即解圍入城忠果自出雋因自

擊之大破斬忠乘勝逐北斬首萬餘級即拜雋爲車

𮪍將軍封錢唐侯徴入爲光禄大夫冬十月皇甫嵩

攻張角弟良於廣宗大破之斬首數萬級角先病死

破棺戮尸拜嵩爲車𮪍將軍封槐里侯嵩旣破黃巾

威振天下故信都令漢陽閻忠說嵩曰夫難得而易

失者時也時至而不旋踵者機也故聖人常順時而

動智者必見機而發今將軍遭難得之時蹈之而不

發將何以權大名乎嵩曰何謂也忠曰天道無親百

姓與能故有高人之功者不受庸主之賞今將軍受

鈇龯於暮春收成功於末秋兵動若神謀不再計攻

堅易於折枯摧敵甚於湯雪旬月之間神兵電掃封

戸刻石南靣以報威振本朝聲馳海外是以羣雄廻

首百姓企踵雖湯武之舉未有高將軍者也身立高

人之功乃北靣以事庸主何以圖安也嵩曰夙夜在

公心不忘忠何故不安忠曰不然昔韓信不忍一飡

之遇棄三分之利拒蒯通之說忽鼎峙之𫝑利劒揣

其喉乃嘆息而悔何以見烹於女子也今主𫝑弱於

劉項將軍權重於淮隂⿰扌𭥍 -- 指麾足以震風雨叱咤足以

興雷電赫然奮發因危抵頽崇恩以綏前附振武以

臨後伏徴冀方之士勒七州之衆羽檄先馳於前大

軍嚮振於後蹈流漳河飲馬盟津誅中官之罪除羣

怨之積如此則無交兵守無堅城不招必影從雖童

兒可使奮空拳以致力女子可使褰裳以用命况厲

熊羆之卒因迅風之𫝑哉功業巳就天下巳順乃請

呼上帝喻以大命混齊六合南靣稱制移神器於將

興推亡漢於巳墜實神機之至會風發之良時夫旣

朽不雕衰世難佐將軍雖欲委忠於難佐之朝雕朽

敗之木猶逆坂走丸必不可得也方今權官羣居同

惡如市上不自由政出左右庸主之下難以久居不

賞之功讒人側目如不早圖後悔無及嵩懼曰黃巾

小孽非秦項之敵也新結易散非我功䇿之能民未

忘主而子欲逆求之是虚造不冀之功以速朝夕之

禍非移祚之時也孰與委忠本朝雖有多讒不過放

廢猶有令名死且不朽逆節之論吾所不敢也忠知

計不用乃佯狂爲巫十一月嵩又進兵擊張寳於下

曲陽斬之於是黃巾悉破其餘州所誅一郡數千人

十二月金城人邊章韓約反




後漢孝靈皇帝紀中卷第二十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