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匏翁家藏集 (四部叢刊本)/卷第四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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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第四十三 匏翁家藏集 卷第四十四
明 吳寬 撰 景上海涵芬樓藏明正德刊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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匏翁家藏集卷第四十四

 序一十四首

   劉文恭公集序

文章之士世固有之山林之間賤而在下者其文旣多晦而不

傳至於貴顯之人或放而無行讀其文者且嗤之況欲其傳哉

夫人自少至老矻矻然執筆纘言能造其妙者幾人幸其文之

妙矣貴而鄙其行賤而掩其名欲其傳又難如此寛故於郷先

達文恭劉公之集讀之所以深歎也劉爲吳中世家自宋以來

以儒宦相承入 國朝値家中衰而公居貧力學未嘗降志永

樂間竟取科第入翰林益篤於學纂修講讀皆稱其任文名旣

著有求者輒酬應之(⿱艹石)不辭拒然平生愼許可少假借言之所

施未嘗徇俗以恱人人亦未敢易而求之也葢公爲人儉質無

華而少玩好靜退不競而絶奔趍故形於著作者不以險怪侈

靡爲工往往於和平蕳澹之中而有温純典雅之意知公者以

爲似其爲人焉公旣沒藏于篋中率多亂稿其子瀚從仕中外

皆以刑獄爲職未睱編次及是以陜西按察副使致仕始以其

暇爲之以寛居同里及仕又嘗同朝契好甚乆乃奉其遺稿以

示俾序其首寛生也後不𫉬承公之敎特從諸生中一嘗望見

其顔色而巳今幸得其遺稿而讀之亦何異𫎇公之指授者顧

淺𨹟之學雖按察君繆加委重其非公之望乎旣辭不𫉬他日

君則以書俾其子今直 閣尚寶卿棨來言曰某老矣先子之

文將板刻行世願序文之及見之也葢公在翰林最乆後自國

子祭酒擢少詹事官亦顯矣而公所以儉質靜退者自持愈至

猶夫山林人也故其行巳鄕人知之同時之人知之逺方後軰

或有不知者將無疑其文乎孔子曰有德者必有言敢書曰此

有德者之言也學者宜相與傳之公殁後數年  天子念公

爲春宮舊學之臣特贈禮部左侍郎謚曰文恭而有司復祠公

于學官知德者以爲合於公議云

   同年三友會詩序

成化壬辰登進士第者二百五十人可謂多矣自壬辰至弘治

癸亥三十二年亦可謂乆矣前乎二三科其年益乆則宜其人

益少然未有少於壬辰者葢仕者僅三十人仕于 朝者僅三

人寛與工部左侍郎湯隂李公鐩時器右侍郎德興張公憲廷

式而廷式又分司於外歲惟一至而巳今歲廷式旣至三人者

相語曰  聖天子方膺萬福又幸四方無虞三邊少警且

朝廷舉燈假故事與臣民皆樂吾三人更不接杯酒以爲一日

歡所謂同年會者不幾於廢乎乃正月九日初會于時器宅酒

半時器出松竹挴三物于盎致席間以爲玩曰此昔人所謂歲

寒三友者今日殆似之相與一笑十四日再會于家二十日三

會于廷式公館館爲建安楊文敏公朝房卽所謂聚奎堂也凡

爲會三人者性皆不飮終席醒然淸言不窮善謔間發歡洽累

日契好益深退輒賦詩以紀其事又以齒爲序即三物各占其

一更倡迭和不覺成什噫往歲爲會座客滿堂起坐諠譁勸酬

淋漓(⿱艹石)以爲樂惟夫人之衆也情話不交雅音不作闖然而集

閧然而散不啻市人之于朝暮者孰有旬日之内爲三會之頻

三會之餘得諸詩之富者乎況禮不㤀恭樂不失正以道義相

期必託于言以節操相勵善取諸物豈以酒肉爲事求一餉之

樂如聚蠅蚊爲昔人之所譏者乎乃錄其詩請國子典籍陳啓

陽繪圖以冠而寛復序之人藏一卷傳之子孫以講世契亦足

以有徵也

   五同會序

自有人𩔖以來其世⿱⺾⿰氵亾然而無窮人生其間大率百年生乎吾

前者瞻之不可得而接生乎吾後者顧之不可得而待乃於無

窮之世相値而同時其亦難得也哉夫旣生同其時矣或居有

南北之隔居同其鄕矣或仕有内外之分使又居同其鄕仕同

其朝不益難得也哉雖然三者旣同或不同志而同道猶夫古

今南北内外而巳亦何難得之有吳人出而仕者率盛於天下

今之顯于時者僅得五人曰都御史長洲陳玉汝禮部侍郎常

熟李世賢太㒒寺卿吳江吳禹疇吏部侍郎古吳王濟之及予

爲五人去歲五人者公暇人輙具酒饌爲會坐以齒定談以音

諧以正道相責望以疑義相辨析興之所至卽形於詠歌事之

所感毎發于議論庻幾古所謂莫逆者同時也同鄕也同

朝也而又同志也同道也因名之曰五同會亦曰同會者五人

耳禹疇以越人丁君綵妙繪事俾寫爲圖飾爲長卷推予序其

首圖中坐于左者爲予竝坐者世賢前行者爲玉汝次濟之又

次禹疇皆容貌惟肖氣韻奕奕獨予白髪蒼顔頽然以老可歎

也五人者初期相續爲會不巳未幾玉汝擢副都御史赴南京

濟之以外艱去自是會者惟三人予年旣高又將引退雖後之

來者當復盛予固不可得而待也

   送太子太保戸部尚書周公致仕詩序

古者四十始仕七十致仕大率仕三十年耳後世入仕不限以

(⿱艹石)致仕則與古同不特三十年矣因其仕途之優近制凡年

六十上下俾不得仕其退之之易至此非以後來選人積滯爲

此一時疏通之計乎然固有進之之難年踰五十遷延銓部而

不得仕者及入仕有未及三五年而遂去者矣仕途之窮又至

于此葢以年論者待群吏然耳(⿱艹石)大臣則不拘乎此而乆任之

自漢以災異䇿免三公於是大臣去位恩禮衰薄至身不能容

書之史冊爲千古之恨夫三公論道經邦𤓖理隂陽其遇災異

也心不自安固難立位乎其自處之道固宜然豈上之處其人

哉葢當擇其人於將用之時不當黜其人於方用之日擇而後

用用之必乆待之自與群吏異等故曰官不必僃惟其人旣惟

其人其退自有不得而易者頃者大臣上章請去者五人

上重其去降 温㫖慰諭之巳而且許之五人者其一爲太子

少保戸部尚書周公公出太原世家早登甲科徊翔翰林春坊

者幾三十年史局編摩貢闈考校皆舉其軄 上在靑宮公

爲講宫尤多啓沃之功然人皆知公文士而巳一旦 朝廷𢌿

以政務凡禮儀銓選皆(⿱艹石)素習通儒之名翕然以起及掌戸部

以身任事不顧利害而爲之有古大臣風顧公夙夜在公籌度

國計而其勞亦甚 上所以終憫其情而許其去也歟彼以

適有星變而疑舉漢故事者世道方升監于三代一時敝政果

足取法耶五人之去皆𬒳 恩典公得加太子太保尚書如故

且令有司行優老之制仍 賜之敕所以褒美者甚至曾謂漢

世有是哉公卿大夫於公之去羡而惜之者不能巳於情亦不

能巳於言也相率作詩送之鄆城佀公以都御史代謂予與公

僚契最乆也請序其首不敢辭

   送南京兵部尚書韓公詩序

頃予奉詔修大明會典凡令甲所載諸司送上者得以編覽

仰見  高皇帝立國之初經營締造日不暇給而右武之時

於兵戎一事尤勞  聖慮葢府衛統成什五團結營屯聊比

城隍環護至于厩牧器械之𩔖亦無弗僃所以安内攘外居重

馭輕以成萬世之治者其事皆掌于兵部可謂任之重者矣自

永樂間定都于北而兵部所掌如故葢王蹟肇基所以建不㧞

之業垂無窮之統者在此於是其地稱南京 朝廷特敕勲臣

一人專總機務即周之保𨤲唐之畱守之意而兵部尚書獨得

參贊其間可謂任之益重者矣故南京竝設六部而兵部爲要

者其官等其任重也今歲兵部有尚書之缺 命吏部集大臣

推舉得本部左侍郎洪洞韓公縉紳交賀皆以爲得人葢南京

𠋣江帶山地大物衆逺距三千餘里然 朝廷視如三輔無東

南之憂者特以一二大臣坐鎭之耳夫法不務乎紛更威不尚

乎姑息復世俗于淳厚識事變於幾微使人相生相養而不知

其功者惟簡重淸恪有雅量者能之而公實其人此今日以爲

得人也或以公有是德器且逹于政事勤于問學宜畱以近

天子助治化顧輟之于外可乎夫南京不宜以外視固舊都也

有機務有兵戎之事所謂任之重而益重者他日  天子念

公乆勞于外直以  御墨數行 召公還朝亦何難之有

於是少師馬公及侍郎梁公與公有同僚之誼旣得諸公贈行

之作乃以序文委予予與公相好惜公之去亦不能畱也聊書

以俟

   衢州府志序

衢州府舊有志自元以來亦旣屢修之矣今太守姑蘇沈侯復

修之者何葢歷歲旣逺雖山川如故而彊域或分況田疇益闢

而戸口或衍與夫人物之盛衰公署之興廢賦稅之厚薄物産

之多寡古今有不同者其能巳於復修乎且舊志府與縣分載

其事(⿱艹石)無統屬侯復以爲不可於是𦤺仕教諭開化吾君冔始

承侯之意檢閱故籍搜訪近事以終之而敎諭西安吳君䕫復

助之而成此編得(⿱艹石)干卷侯以考績至京來告云凡衢之人之

游於斯者數輩皆以序文請夫衢入 國朝𨽻浙江爲南境土

沃民勤𭈹稱善地(⿱艹石)名臣賢士之出尤盛固不睱論惟宣聖

正宗越自魯地從宋南遷賜居郡城巍然廟祀故衢雖列爲一

郡實與闕里南北相望天下言故家舊族者莫能先之其地增

重非特所謂善而巳侯少與其仲連登甲科竝通朝籍及出守

于兹嚴於持身而勤事愛民治行甚著顧郡事繁冗而路要衝

獄訟驛使紛然盈前鞅掌之餘方爲此志其高於俗吏數等矣

而彼之爲俗吏者自以簿書爲能必訾以爲不急之務抑孰知

其所以爲急哉孔子以夏殷之禮能言之而歎𣏌宋之不足徵

者以文獻之不足葢文獻之所繫如此然則今日衢之文獻足矣

後世其亦有所徵哉

   山東泉志序

山東泉志六卷今都察院右副都御史吾友徐公仲山官水部

時治泉而修者也首載諸泉而以泉圖冠之次河道泉所入之

地也次堰𭐏泉所行以障之者也次牐泉所入以節宣之者也

次題名其官皆爲泉而設者也次碑記其文皆爲泉而作者也

總名曰山東泉志山東者後世之所稱古齊魯之地是也公以

志宜有序間以書來請夫泉或出于山或發于地天下有之不

特齊魯之地而齊魯諸泉浚之獨爲有用者以漕河近其地惟

浚之則収其利可以運載以足乎食也(⿱艹石)孟子謂禹治水掘地

而注之海惟掘之則去其害可以樹藝以得乎食也夫水之與

泉其大小不同其刑害可得而言也公自蚤歲讀書巳識治道

及登甲科分司于外究心泉事竟成治績自是出入勤勞賢名

益起遂從方岳進擢内臺奉命廵撫復臨山東則責任日重

非治泉比旣於民事益加容心其流惠澤以利乎人者亦豈泉

之比哉憶在成化間公方治泉而予適上京相遇于濟寧同謁

孔林行經泉上巳歎其督治之有方及公受代而還則出所謂

泉志者相示今計其時巳踰二紀而此書猶存豈意復爲序其

首耶執筆之際而感慨係之

   贈衍聖孔公襲封還闕里詩序

弘治十六年六月廵撫山東都御史徐源等上言 宣聖孔子

之後自漢以來累加封典至 國朝以其嫡裔一人定封衍聖

公專奉廟祀所以褒崇之者益重今六十二代孫曰聞韶次當

襲封謹奏  上(⿱艹石)曰崇儒重道莫先於孔氏其亟行之事下

吏部遣官詣闕里傳召命乃是歲九月公乗傳至入 覲巳

有 詔聞韶其襲封衍聖公如制公感恩擇日上表陳謝如儀

他日  上益思所以褒崇之者特遣中貴人持玉帶一麒麟

文綺一以 賜仍𢌿之 璽書以侈其事一時文武廷臣下曁

宿衛將校至都人士見者莫不稱歎曰 朝廷待宣聖之後其

盛如此吾等何幸身親見之越月公⺊日將還館閣自少師劉

公而下以皆誦法孔子𫉬見其後際盛時𬒳盛典相率爲詩篇

以贈詩成以其序屬之寛寛愧而謝焉不𫉬則亦何說之有葢

自有載籍以來莫古於六經其次爲論語爲中庸又其次爲家

語其書皆出孔氏乃天下萬世之所傳者也是雖非孔氏之所

得專則固出於孔氏者也惟其書出於孔氏爲孔氏之後者必

先傳焉夫其先傳者爲六經爲論語爲中庸爲家語舉諸子百

家之言雖廢之可也他尚何以加之今觀諸詩之義亦惟稱歎

其盛而已未敢有助於公意葢出此然公於是試一讀之必思

所以仰答乎  上固不能已雖謂詩之有助於公亦可也(⿱艹石)

如其先僖對漢章帝之言此乃崇禮先師尊崇聖德非臣一家

之私榮則亦誤矣葢章帝作樂以祀孔子是固爲孔子也推其

世澤而榮其後人爲後人者其復以僖之言自處乎聞韶爲公

名其字知德生二十二年矣爲前衍聖公以敬之子今太子太

保長沙先生之壻莊重靜黙動止有儀人以爲得内外之敎云

  送陳都憲玉汝赴南京詩序

頃予與鄕人之仕于 朝者姚城陳玉汝海虞李世賢松陵吳

禹疇震澤王濟之爲五同會葢襲睢陽之意而循洛社之例軄

務之餘期月一聚飲以釋其勞相樂也未幾玉汝擢左副都御

史于南京因歎良會之不常感樂事之難乆有不勝其慨然者

於是玉汝行予作詩贈之世賢而下和之凡與玉汝厚而能言

者復和之詩旣成什有謂玉汝之去一人耳而畱者四人四人

猶足以樂而一人離群索居其必不樂可知此殆未知玉汝者

夫南京玉汝疇皆游宦之地也公署所在左山右湖極其勝槩

聖祖之所肇建以爲法官引觴之助見於 奎章可考謂玉汝

爲不樂可乎玉汝且多雅懷善唫詠淸時佳景觸目皆詩至(⿱艹石)

春水方生涼風或發率甲士泛戈船練兵干龍江鷺洲之間如

漢昆眀故事先聲所至盗賊屏蹟上下千里居民行旅晏然無

警以盡職務以揚聲名謂爲不樂又可乎文事武僃兼于一身

且爲玉汝壯之豈特樂而巳詩宜有序予於五人中年最高故

書之

   重慶劉氏族譜序

族之有譜非特觀其族之盛亦繫乎世之盛而後作也凡譜皆

藏于家惟歐蘇氏之譜見於集中遂傳於世今以蘇氏論之自

唐爲蜀人旣有文如老泉者而老泉復有子如軾轍者考之當

時宋興平蜀巳百六十年居民樂業文治大行地雖險逺而蘇

氏之文章巳盛于天下譜之所作宜其時矣葢人處亂世父子

兄弟且不相保況宗族乎及世巳定始得全其生保其家乆之

族人益蕃而又得有文者出譜之有作固族之盛而然亦世之

盛然也自元季之亂湖湘之人往往相隨入蜀爲避兵之計

皇朝應運以次削除群雄而王蜀者自(⿱艹石)洪武四年

天兵始平之蜀固樂土也當是時劉氏有自興國而來曰珉一

府君者遂定居重慶之巴縣葢百五十年于此矣傳六世有登

成化己丑進士第者曰䂓仕于朝爲才御史御史君生三子曰

春曰台竝首冠鄕解春登成化丁未進士第今爲翰林侍讀學

士台登弘治丙辰進士第爲禮部主事皆以文行稱于士林(⿱艹石)

族人成材者尚多劉氏故有譜遭亂散失莫能究其先世特里

巷呼爲大袖劉氏葢以其先業儒而服逢掖也至是御史君始

復作譜近自珉一府君始可謂不失之誣矣其法以古人五世

爲一圖者未可用而獨用長寧周氏九世之制其說自見於譜

例譜成學士君請序於予噫劉氏其盛矣皇朝之盛不於此

而驗乎

   名賢確論序

名賢確論一百卷皆唐宋人所著也其說散見於文集中或病

其不歸于一輯成此編以便觀覽其所論逺自三皇近至五季

或論其世或論其人或論其事或專論或通論上下數千百年

皆具于此夫人生乎千百年之下而欲論乎千百年之上其世

逺其人亾其事隱考其治忽辨其賢否求其得失以爲定論其

亦難矣葢人生同時者毎有愛憎之心其居異代者必無好惡

之念此人之常情而名世之賢又不必以此語之也惟世之立

論者逞異以爲高出奇以相勝人自爲說不肯附和如法家之

斷獄得其情者固多或失於慘𠜇流於姑息者其刑未必皆平

也故雖文章大家君如武王以爲非聖臣如馮道猶以爲賢史

筆操縱一至於此他尚何望哉錫山錢孟濬出江南大族好爲

義舉以此編不能家有因刻以傳世來請序於予自顧區區末

學何足以知此旣乆始克書而歸之惟此編特出於唐宋之人

予猶恨其不上及於漢如賈誼過秦之𩔖豈漢以來別自有編

   完菴詩集序

夫詩自魏𣈆以下莫盛於唐唐之詩如李杜二家不可及已其

餘誦其詞亦莫不淸婉和暢蕭然有出塵之意其體裁不越乎

當時而世似相隔其情景皆在乎目前而人不能道是以家傳

其集論詩者必曰唐人唐人云抑唐人何以能此由其蓄于胸

中者有高𧼈故寫之筆下往往出於自然無雕琢之病如韋柳

又其首稱也世傳應物所至焚香掃地而子厚雖在遷謫中能

窮山水之樂其高𧼈如此詩其有不妙者乎完菴先生劉公少

爲刑部屬出僉山西按察司事居三載卽棄官歸吳中年始五

十耳公神情蕭散無冠裳之累其家長洲之野江湖之上日玩

雲水不足引水爲池累石爲山號小洞庭與客登眺以樂興至

輒瞪目爲吟哦聲其詩專法唐人語多與合當時所與倡和者

武功徐公參政祝公及隱士沈石田數人而巳自公之没而徐

祝二公相繼下世吳中風流文雅不可復見矣予於公爲後輩

而託交乆成化辛卯予北上與公别明年公遂不起𥨸恨之於

是公之曽孫布登進士第旣喜公之有後而布嘗輯公詩名完

菴集者請序則又喜其詩之不亾也完菴者公歸田時號也自

以保其身名幸而無𧇊如玉返𤩶以全其眞觀公晩節之善如

此又唐人王右丞輩有不可及者其詩僅百篇所遺者尚多讀

者如得其爲人則又奚以多爲哉

   西潭詩藁序

故黃州守華亭陳君一䕫性喜爲詩自爲刑部屬吟詠不以公

務廢退歸私第不問家事意惟在詩或朋游聚飲衆方舉盞諠

譁獨凝然注目其意亦在詩也一䕫爲人清儉靜厚治獄不苛

鄕人服其量隣家感其德藹然君子人也嘗以年勞擢湖廣按

察司副使未行俄與同官數輩坐事槩降外任去爲瑞州同知

居三年有惜其困省遷高州守高州在嶺南爲蠻夷瘴疫之鄕

官雖稍遷意更不樂復有惜其困者移守黃州及聞命則巳

病矣竟卒嗟夫詩人例多窮其言果可信耶一䕫在刑部時所

與倡和者有餘姚陳匯之崑山秦廷贄黃巖王存敬吳江趙栗

夫其後匯之調官死廷贄存敬皆擢官逺方亦死今獨栗夫在

尚畱滯浙江提學多窮之言於是益信一䕫與予相好公暇過

城東必造予園居徙倚樹石間輙畱詩而去其號西潭用以名

其藁嘗持藁數冊委予序後聞訃𥨸悲其不幸至此不忍發而

視也顧其子恱屢以書來促曰先人傳家無他物惟書數百卷

詩藁數冊而巳幸哀其窮而卒書之夫窮而後工又歐陽子之

言自一䕫赴瑞州及入嶺南恱復輯其詩爲二冊夫其窮益甚

則其詩當益工予又安忍視之特書此以慰一䕫于地下且以

爲恱孝思之慰云爾

   弘治壬戊進士同年㑹錄序

今之登進士第者多爲同年㑹然莫盛於初㑹之時葢其人皆

聚於京師方釋塲屋之累而觀 朝廷之尊且被冠裳之華而

無簿書之冗一旦張筵合樂舉觴勸酬其情豈不暢且適哉弘

治壬戌登進士第者三百人乃八月廿二日會于城東武學循

故例也夫 國朝令典進士傳臚之明日必 賜宴于禮部其

會尤盛然出於  天子之命公卿百執事之臣皆在又有勲

戚大臣一人奉命主宴于上終宴無敢諠譁者故其會也以

(⿱艹石)夫斯㑹則坐以齒序初無田第之拘飲以量釂不必監史

之佐熈熈然意氣相得契好相敦故其會也以情情之暢所以

濟乎法之嚴惟法之嚴所以益見乎情之暢也歟是會也衆推

張龍汝言爲醵首他日偕會中數輩來告曰凡爲會必書其人

大畧與所授官刻之爲小錄亦近例也幸忝門下士敢以序請

予未睱及又二年復來告曰同年授官且徧矣爭欲得一編以

藏願卒書之葢進士之制有登科錄以傳于天下有題名碑以

樹于太學所以重其事者豈爲其人誇詡之資哉亦欲覽之者

警動於心耳孔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師焉夫三人至少而猶有

師況三百人之多乎其人善不善固吾所以爲勸懲者也今三

百人一爲會之間即成此錄而必繋其官官有内外皆爲

天子分治政事出入迭爲不終其職然而卒有内外之分以美

不美爲言者此流俗之見也故覽是錄曰某也官美不必羡也

(⿱艹石)論其人之善善吾效焉曰某也官不美不必厭也不(⿱艹石)

其人之不善不善吾不效焉使其人官美而不善非惟不羡也

且厭而不效矣使其人官不美而善非惟不厭也且羡而效之

矣葢官之美不美在外者也人之善不善在内者也君子將重

其内乎抑重其外乎亦不惟其官惟其人可也然則是錄雖(⿱艹石)

簡畧然資於吾者多矣昔司馬文正公序諫院題名有忠詐直

囘之語今是錄亦題名𩔖耳乃特發文正公意以告諸君惟勿

以詞之費而少省之則幸矣





匏翁家藏集卷第四十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