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象山集 (四庫全書本)/卷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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巻九 象山集 巻十一 巻十二

  欽定四庫全書
  象山集巻十一
  書
  與朱濟道
  此理在宇宙未甞有所隠遁天地之所以為天地者順此理而無私焉耳人與天地並立而為三極安得自私而不順此理哉孟子曰先立乎大者則其小者不能奪也人惟不立乎大者故為小者所奪以叛乎此理而與天地不相似誠能立乎其大者則區區時文之習何足以汨沒尊兄乎賢郎志尚極可嘉向來供課想甚富此非不足也得勉之讀古書以涵養此志幸甚
  
  向辱惠書諸兄諸姪傳玩賛歎不能去手比之今此書辭反如二人甚愧前日簡忽不能悉意盡誠以相推挽遂使尊兄不能勇去餘習尚此遲囘然詩卻甚佳詩意書辭亦不相似詩只兩句便説盡了後兩句卻成剰語文理頗不相紹續今欲易後兩句兼易前兩字固不能出尊兄之意但稍次其文耳此理於人無間然昏明何事異天淵自從㫁卻閒牽引俯仰周旋只事天尊兄平日只被閒牽引所以不能自立今既見得此理便宜自立此理即是大者何必使他人明指大者既見此理此理無非何縁未知今是此理非可以私智揣度附㑹若能知私智之非私智廢滅此理自明若任其私智雖髙才亦惑若不任私智雖無才者亦明顔子之學本末甚明尊兄未須泥此而求但自理㑹真能見得此後日徐徐取論語讀之渙然氷釋矣某甞令後生讀書時且精讀文義分明事節易曉者優游諷詠使之浹洽與日用相協非但空言虛説則向來疑惑處自當渙然氷釋矣縱有未解處當候之不可強探力索乆當自通所通必真實與私智揣度者天淵不足諭其逺也不在多言勉旃是望
  
  示教日用工夫甚善尊兄之氣質忠厚得於天者加人數等但向來累外處多得日剝落之以全吾天則吾道幸甚所謂心誠求之雖不中不逺矣平居不與事接時切須鞭䇿得烱然不可昧沒對越上帝則遇事時自省力矣
  與吳子嗣
  䘮禮與其哀不足而禮有餘也不若禮不足而哀有餘也此聖人之格言非天子不議禮禮亦未可輕議也欲去其不經鄙俗之甚者而畧近於古則有先文正公書儀在何必他求
  
  不以前所復書為罪又下問不肯苟狥流俗孜孜禮法以求依據吾子之志善矣然事有輕重本末當知所先後禮文隳闕其來乆矣滕文公所問孟子所答皆其大端儀節之末去其甚鄙俗不經者可也來書謂定之僕手此尤未宜吾子在衰絰之中不得已次序以授執事者可也安可謂之定柏人者乃巫覡所為不經甚矣吾家未甞用也祝稱卜𦵏虞子與夫異辭觀二孤之過可以類見䘮祭當論所主不可言同也儀中除此二節諸皆無害
  
  往嵗䝉致書見問以䘮禮如生年少能不狥流俗求古制又其文用字造語皆慕竒異不肯碌碌以為窮鄉下邑乃有後生能如此亦不易得故生之書辭不合律度者雖多皆不暇責獨答所以問之要務誘掖之庶㡬其進既而聞生詭異其服為巫覡事深用駭怛亦頗悔初不知生而遽相對答有失言之罪茲奉書乃有悔過自訟之辭人誰無過過而不改是為過矣過而能改善莫大焉今生誠能幡然自新何幸如之雖然生家相距百里而近乃有不亟於求見長者而徒數以書來則改過之言亦未敢深信然吾今猶云云若此者望於生厚矣生其謹思之
  
  文字之及條理燦然弗畔於道尤以為慶第當勉致其實毋倚於文辭不言而信存乎徳行有徳者必有言誠有其實必有其文實者本也文者末也今人之習所重在末豈惟䘮本終將併其末而失之矣陳教授舊亦曾畧相從惟其無本故其學日謬書末所糾三條屬意精切但前所取數語亦皆非是學無端緒雖依倣聖賢而為言要其指歸實已悖戾厖雜膚淺何足為據若所謂致譽聞不冺冺碌碌尤不可不辨人有實徳則如疾沒世而名不稱者非疾無名疾無徳也令聞廣譽施於身者實徳之發固如是也庶㡬夙夜以永終譽者欲其徳之常乆而不已也彼未甞深致自克之功私意自為主宰方懵於知徳則斯言殆適以附益其好名求勝之習耳此尤不可不辨
  
  前書致其聞譽之説乃後世學者大病不能深知此病力改敝習則古人實學未易言也吾友更當深於此處觀省使舉動云為判然與曩者異轍則吾道有望矣復書時亦欲相勉未須與陳教授往復後偶忘之至今不滿近歸自象山諸事冗擾文字亦不曾將歸旦晚亦須便登山倘能一來諸當面盡
  
  録示仙郡首篇問大㫖竊所未諭今新君即位曾未期月而遽曰責成無效何課效之速如此哉以夫子之聖不過曰三年有成唐虞之朝雖三載考績必三考而後黜陟幽明羽山之殛葢在九載之後伯禹作司空猶八年於外兗州之賦作十有三載乃同古今難易縱有不同安有於半年之間而遽責其成效之理哉又古所謂責成者謂人君委任之道當専一不疑二而後其臣得以展布四體以任君之事悉其心力盡其才智而無不以之怨人主髙拱於上不㕘以已意不間以小人不惟制之以區區之繩約使其臣無掣肘之患然後可以責其成功故既以任之則不苛察其所為但責其成耳此古人用責成二字之本旨也今泛課功效而用此二字則用字亦未愜當且古所謂賞罰者亦非為欲人趨事赴功而設也天命有徳五服五章哉天討有罪五刑五用哉其賞罰皆天理所以納斯民於大中躋斯世於太和者也此與後世功利之習燕越異鄉矣何時登山當究其説明日欲登雲臺瞰鬼谷究南山之自來卻扁舟浮梅潭沿醹口以歸度旬日而後可反山房也
  
  承已登山結茅深用嘉歎近得周元忠書謂幹伯伯珍諸人有意遣輿夫相迎且問期日吾答以霽日麗景晴雲絢文即吾就道時也是日正春分明日即大開徹輿夫至今未來豈其俟后土之乾又窘隂雨故耶昨日光風頗還舊觀乃今祁雲漫天寒飈先雨又復悽然似秋遐想雲臺領袖諸峯儲英育秀以相料理老子於此興復不淺行止乆速在天與人而已若此雨未止能冒之一來尤見嗜學
  
  此理充塞宇宙天地鬼神且不能違異況於人乎誠知此理當無彼已之私善之在人猶在已也故人之有善若已有之人之彥聖其心好之不啻若自其口出胥訓告胥保惠胥教誨此人之情也理之所當然也亦何嫌何疑誠者非自成已而已也所以成物也成已仁也成物智也性之徳也合內外之道也顧恐未能成已耳若私淑二字則出於孟子當深明其旨不當輕用於此此用字之疵不足以達理而能為理之累五代史政須㸃對來本極佳草廬在二池之間欲名以濯纓須來此當為書之
  與傅季魯
  二十四日發敝廬晚宿資國二十五日觀半山瀑由新蹊抵方丈已亭午山木益稠蟬聲益清白雲髙屯疊嶂畢露疎雨逓灑清風濯然不知其為夏也何時來此共之適欲國紀㸃對一事或未能來可先遣至
  與陳宰
  伐松之盜仰見嚴明不容逭戮比至山間具狀其罪祈免窮究論其初心乖戾殊甚至以雀角之詞煩溷官府牽率縣僚喧動鄰里重費賢大夫之神明此豈可貸然斯人素狃惡習乆為鄉里之害今茲適逢令尹之賢乃肯悔過效順幡然改圖亦有可喜來此自訴其悔艾遷改之意甚力倘其自此囘心易慮以歸於善諒於豈弟之懐亦必喜之前日亦以周處之事反復勉之矣斯人有公狀首伏未敢自前併用封納
  
  無似之蹤屏處是適諸公過聴録其姓名遽叨乗障之命進退惟谷荊門在重湖之北有道院之號事力游衍異時造物所以處貴游者尤非枯槁之所宜得然䝉泉之與飛雪金蓮之與玉芝未知孰愈同志之士方此盍簮紬繹簡編商畧終古粗有可樂雖品質不齊昏明異趣未能純一而開發之驗變化之證亦不可謂無其涯也倘得乆於是山以既厥事是所願幸彌縫其闕而終惠撫之則惟賢大夫是望
  與李宰
  教以學記所施足認不鄙然此文之作豈為陳君設比之墓銘不有間乎貴溪安仁金谿三邑最為比鄰十餘年間不聞有賢令尹吏胥猖獗姦民以囂訟射利者與吏相表裏公為交鬬肆行無忌柔良不得安跡陳宰所為固多未滿人意至其使此輩縮首屏跡柔良隂受其惠則亦其所長也三邑十餘年間誠未見此視前政則優視比縣則優似未為過許甞䝉渠見訪一聞大義誠有愧恧自失實使此心不冺滅復遇箴藥亦安知其不能幡然也在門下尤宜畧於録其罪而詳於求其長恃髙明與契愛之厚不敢有隠諒不督過也
  與趙景昭
  新除極為賛喜邦之司直非兄其誰歸刑官古人所重臯陶屍陳謨論道之任而舜命作士今司直之名猶在大理又適為賢者進用之階殊令人增慕古之懐今日法制有未容人遽實其名耳然珠蔵淵媚兄其必有以處之矣
  與王順伯
  某祠秩之滿初欲復丐之適一二士友郵致諸公之意來促此文謂欲因是圖所以相處自度屏棄之人豈宜上累當塗遂絶此念且甘貧餒以逃罪戾不料竟䝉荊門之除官閒境勝事力自贍無匱乏之憂又假以遲次使得既泉右之事究問學之樂為幸多矣非出推轂之素餘論之助何以逮茲敢不知自教以罷屯田收羨鑄之詳可謂恩威並立調度有方健羨健羨然在尊兄分上直餘事耳旦暮賜環入儀禁掖雍容宻勿以究忠嘉使至理昭明隂氛澄廓羣疑消釋衆善敷榮在位在職莫不恊力同心以終大義此豈非長者之任而君子之所欲乎來教謂若要稍展所學為國為民日見難如一日此固已然之成勢然所以致此者亦人為之耳能救此者將不在人乎孟子曰責難於君謂之恭吾人平日所以自厲與朋友所以相勉者素由斯道而後能責難於君大禹所謂後克艱厥後臣克艱厥臣夫子所謂為君難為臣不易者皆欲思其難以圖其易耳非懼其難而不為與知其難而謂其必不可為也天下固有不可為之時矣而君子之心君子之論則未甞必之以不可為春秋戰國何如時也而夫子則曰如有用我者吾其為東周乎又曰如有用我者期月而已可也三年有成孟子則曰以齊王猶反手也又曰飢者易為食渇者易為飲故事半古之人功必倍之惟此時為然曰王猶足用為善王如用予則豈徒齊民安天下之民舉安王庶㡬改之予日望之曰千里而見王是予所欲也不遇故去豈予所欲哉人之遇不遇道之行不行固有天命而難易之論非所以施於此也曩者屍位之人固為朝廷之大祟羣小之根柢而往年天去之今年天殺之則天之所以愛吾君而相斯人者為力宏矣有官君子豈可不永肩一心相與勵翼以助佐吾君仰承天意乎人之才智各有分限當官守職惟力是視商之三仁亦人自獻於先王不容一槩至於此心此徳則不容有不同耳沮溺接輿豈是庸人凡士然所以異乎聖人者未免自私耳來教謂既非以此要官職只是利國利民處隨力為之不敢必朝廷之從與事功之成此真長者之本心也誠能廓而充之推而廣之則髙明廣大誰得而禦曲前之説將自昭白有不待區區之言者矣
  
  使節在淮間時甞復薦區區㡬有萬一之助後包敏道自浙歸乃知其時方得啟觀䝉復書謂為至論今三復來貺與所傳聞議論乃知實未蒙省察疇昔相與非徒親戚理有未安義不容嘿尊兄清脩寡慾與物不競與人處似不能言者人莫不愛之獨有志之士往往有不快於尊兄向來永嘉諸人甚敬尊兄政績而又議其嚴酷無儒者氣象此固是謬論某甞深排之矣是不足道又其間卻有疑尊兄所謂不免流俗或謂是鄉原之類尊兄以抗志古人為非有何以是嘐嘐之意此一論則近是向來伯兄因與尊兄論及監司之職見尊兄説不應求事但當因其至前而處之退甚不悅以為如此作監司民亦何賴某亦甞稍辨之然衆咸謂未免俗元晦又謂尊兄壊人已成之功以奉執政此乃復書未及與辨某觀之尊兄天資極有過人處而大志不立未免同乎汚世合乎流俗獨其質剛而內明故有從善服義之長向來家庭議論與尊兄初至西百官宅時窮冬踰月之集火爐中劇談皆始疑而終釋始辨而終息始之所甚不可而終乃有切當之稱此必有以當尊兄之心而以為切事合理故疑釋辨息而稱之尊兄必非苟從而見䛕者自為奏邸居雖相邇而尊兄之情已浸異於前日葢相聚劇談時少切磋往復研覈之工不繼尊兄之心復歸於亳矣況今相疎如是之乆固宜不相亮之甚日與逰處議論者豈能啟尊兄之意其庸陋無知牽引尊兄相與淪胥則有之矣如謂輟育英才之真樂親朱墨之塵冗想非所有此是話作兩截好與不好此在某之心不可誣也尊兄正如老氏所譏夫子所謂明乎禮義而陋於知人心又引陳君舉之在福唐晦翁之在浙東以相警至謂親家尤更誠實不以小人待人尊兄昧於知人一至於此哉某平日誠不以小人待人但非如尊兄所謂葢人受天地之中以生其本心無有不善吾未甞不以其本心望之乃孟子人皆可以為堯舜齊王可以保民之義即非以為其人所為已往者皆君子也至其見人之肺肝能曲盡其情則自謂有一日之長向來火爐中與尊兄論人物所以得切當之稱者以此別後三生作國王來總忘之也馮傳之至今未相符合然所以相敬服者多在論人物處葢人與傳之甚稔而與某甚生或不相識而但見其言論事節便知其心曲傳之以此相敬近福建一士人在此因言其鄉人事行某屢折之其人始力辨之而終屈服今其人於吾道雖未甚有得而決其相從之意實在此也人亦晦翁處學者某平時所望於尊兄者甚厚若以此扞格則是無復可言矣義不應只如此姑以此為請教之端未能合併更惟節抑以遂揚名之孝
  與尤延之
  違逺三席出入五年其為傾依何可雲喻退然耆儒乆滯朝著當人之難晉掌奉常處事之變獨裁大典緬懐疇昔秖增歎越自我夀皇種椿重華聖上攬圖丹極而西掖北門髙文大冊允屬篆筆山林之人矯首盛事欲賛一辭何可得哉講讀論思固已深晚有識之士咸謂未足以究盛藴日遲柄用㧞茅連茹使野無遺賢為吾君立太平之基而瑣瑣者自以薫蕕之不同輒肆謀孽使人重為駭歎茲焉偃藩近甸公道其復信乎某曩者之歸得山房於龍虎山之上㳺泉石之勝雲山之竒平生所鮮見其畧亦屢見於朋舊書中尚欲稍記其詳亦以探討未遍猶未及也荊門之除良出望表豈惟推轂之賜有以致之耶幸尚遲次猶可畢草堂之役爾第私門禍故重仍五年之間尊幼之䘮多於年數妻家亦復多事妻母甫及大祥昨日又聞妻弟之訃乃鄉年至都下相見乞銘者薾然之軀殆無以堪長姪煥之徑往求見將過浙東迎先兄教授家嫂與姪女歸成吳正字婚禮諸事當能面稟
  與豐宅之
  比年山居頗有泉石之趣朋來之樂毎恨不得與吾宅之共此承需鄙文乏筆吏不能多録謾往數篇亦足以知山野況味逰仙巖題壁之末二姪其一名槱之者乃梭山兄之子賦質醇雅少賛家政事上使下真無間言又博通經史射御筆札皆絶出等夷琴尤髙平時業此者皆在下風今年二十有六春末無疾一夕談笑間奄然長逝極為痛心亦恐欲使人到山間又值持之疾作老夫亦苦頭痛登山未乆友朋踵至應酬殊役役作復莫究所懐














  象山集巻十一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屬於公有領域,因為作者逝世已經超過100年,並且於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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