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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聞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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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聞錄
作者:藕益智旭 明末清初
本作品收錄於《藕益大師全集》和《卍續藏經

壹、懺悔修善

一、陽盜鄰雞 陰簿立記

  楚中有一生員,心跡正直。值冥府缺第七殿,上帝命暫主之;每隔數日,則入冥理事。但正坐簡閱文簿,不勞簽判;而隨彼前人行業,罪福異趣。每見有自上刀山劍樹者,輒使左右救之,愈救愈上,竟莫能挽也。一日閱簿,見其妻有一罪款,云:「盜鄰雞一隻,連毛重一斤十二兩。」遂折而識之。回陽詰問其妻,妻尚抵謾,彼述冥間所見質之,乃首曰:「鄰雞食所曬物,失手誤打令死,懼鄰婦詬厲,故尚藏未發耳。」因取出秤之,斤兩不爽,相對驚異。遂以死雞並價,償謝鄰人。未幾復入冥,簡視前簿,摺痕如故,而罪款已無影跡矣。(江西養智禪人說)


二、欲預僧流 需大福德

  寧國府涇縣水東鄉民,忘其姓名。居常修善,齋僧布施無虛日。偶因病暴卒,至冥府,冥王稽其陽算未盡,遣還。 民乞曰:「為人多苦,不欲更還!」如是再三。王乃問:「欲作何等?」答曰:「願預僧流。」王驚曰:「汝福幾何,望此高位?計汝生平福力,祇可作一百戶耳!」民又固乞:「設不能為名德沙門,求作一燒火僧,足矣!」王曰:「燒火僧,亦萬萬不易作!且與汝作一千戶,何如?」民又不欲。王曰:「必欲作燒火僧,且回陽間盡其形壽,極力修福,或可冀耳!」民遂復甦,作福倍前,數年乃逝。(九華空如老人說)


三、一女招之 立變豬蛇

  姑蘇南濠街,有一人常作陰隸,每數日輒往值班。鄰有一人語曰:「能帶我至陰間遊戲乎?」隸曰:「可,汝但靜臥室中,敕家人勿開戶,我當帶汝去,仍送汝回。」鄰人如命臥室中,隸即攝其魂,同至府城隍廟前,囑令住石牌樓下相待,自乃持文書入中庭去。鄰人待久生厭倦心,見一大車,從西過東,載四娼女並二男子,中一娼女,原有舊情,以手招之,遂登車同去。隸出廟,覓鄰人不見,轉問旁人,知登車去;乃回陽,急至傅門外一居民家,見有新產小豬七頭,其一即鄰人也。以手擲之,豬斃而魂忽不見。次於田岸見大赤蛇仰臥,即知鄰人所變,乃打殺之,捏其魂歸房擲醒。因問曰:「汝同我遊陰府,頗適意乎?」答曰:「汝初置我於廟前石牌樓下,入廟經久不出,我方厭倦,幸舊識娼女邀我出傅門外,同至一舍相與飲食歡樂。忽有人奪我食,打我項,我怒而出外,困而偃息。復聞人呼曰,赤蛇赤蛇,以手攫我,我便驚醒,有何樂乎?」 隸笑語其故。 黃洪江親聞其事,乃發心學道。(洪江亦予在家時善友)


四、七槍消業 吳毛生天

  青陽縣老田吳六房,有家人名吳毛,持戒茹素甚潔。左兵渡江,搶虜殺人,主人盡走避之,惟吳毛代主看守房屋,被賊七鎗而死。頃之,毛弟來看,毛復醒向弟曰:「我夙業應七受豬身,因齋戒力,今受七鎗,以酬往因,徑生天矣。」言訖遂逝。其弟素不信善,聞之駭然,亦遂回心。(釋隆仁說)


五、修行橫死 重報輕受

  蘇州庠生陸穀,字戩夫。曩與予同參寒灰、湛明諸公後,專精禪學,頗有省發,益復沉靜。庚午(一六三○年)歲暮,乘小舟有所往,忽遇糧船上六人,借登其舟,舟遂覆,六人皆無恙,穀竟溺死。 家屬責其修行無靈驗,乃示夢曰:「余往世曾以一方便,害此六人,今償夙債,非修行咎也,設不修行,報當更劇矣!」


六、假修邪助 真修邪離

  楓橋有一豪民,素行無賴,恐被按院訪察,乃詐現善相,持珠念佛,戒酒斷牌;諸惡黨亦翕然從化,稱之為師,而實私行非法,仍造眾惡,但所言禍福,皆悉靈驗,利養日盛。如此年餘,忽自思曰:「我本無真心修行,尚感此善報,信是佛法不虛。」因發真心,覓一好師,受三歸五戒。是後,所言禍福,百無一驗,利養遂絕,出怨聲曰:「我向以詐偽修行,反多利養;今真心學道,更見坎坷,佛法豈有實效哉!」悶而假寐,見有人告之曰:「汝莫怪我!汝向來詐偽虛誑,妄談禍福,我輩得以互相佐助;今汝返邪歸正,我輩不復能相親近,故令汝無聊耳。」


七、大師現夢 作懺病癒

  杭州於行素,妻重病三載有餘,勢在必死。一夜,夢綵雲擁菩薩到其庭,歡喜驚醒。適值雲棲大師到城,於率諸眷屬,固求大師光臨。師命先作經懺道場四日,至末日乃往焉,病者恍如夢中所見,遂愈。


八、大士指點 免廿六刀

  徽州商人程伯鱗,久居揚州,事觀音大士甚虔。乙酉(一六四五年)夏,北兵破揚城,程禱大士求救,乃得夢云:「汝家共十七人,餘十六口俱不在劫,惟汝在數,不可逃也。」程既醒,又復懇,乃得夢云:「汝前生殺王麻子二十六刀,今須償彼,決不可逃。汝當分付家中十六口,並住東廂,汝獨在中堂俟之,勿併遺累家人也。」程頷之。越五日,北兵扣門,程即問曰:「汝非王麻子乎?若是王麻子,可來殺我二十六刀,若非王麻子,則本無怨,不須進門。」兵云:「我正是王麻子。」程遂開門納之。兵下馬驚問:「汝何以知我姓名?」程具以兩夢告之。兵嘆曰:「汝前世殺我二十六刀,我則今世報汝。我今殺汝,汝於來世,不將又報我乎?」乃以刀背,斫程二十六下而宥之,攜其家屬,同至金陵。


九、三官夢告 朱七饒命

  池州府有一人恆誦 《三官經》。流賊臨城,其人夢三官告云:「汝前世曾殺一人,今來報仇,不可免矣!」驚懼而醒,復加懇禱。又得夢云:「往業難逃,豈能曲救?但汝夙冤,名朱七,騎紅馬,明日必來,汝可跪於門前,口稱:『朱七將軍饒命!』彼或問汝:『何故知我名字?』即以兩夢告之可也。」次日,果於門前,見有騎紅馬者,跪稱「朱七將軍饒命!」賊聞驚異,問知其故,遂憮然若失,置之不殺而去。(釋隆仁說)


十、鑄像不成 捐貲懺悔

  杭州北關羅四,造大悲像,鑄鏡光,有老嫗以一小鏡相助,羅愛其古,存之。初鑄,僅成四邊;二鑄,僅成半鏡;三鑄,中缺一孔,與所留古鏡大小正等。乃出所留鏡投爐,且云:「此鑄若成,吾當懺悔;若復不成,非吾咎矣!」鑄果立就。於是,復捐貲禮懺。今其鏡,現在龍居永慶寺懺壇。


十一、慈心救狗 遇難狗救

  池州府殷家匯經紀行,有一棉花客往鄉收花,途遇打狗者,負一大犬,買歸放生,剩食飼之,弗離左右。一日,至丁家洲收花,行主人叫舟送之,犬亦隨往。舟子見客銀多,起不良心,撐至江邊,將客置布袋中,結口投水。犬遂下水,口銜袋結,嘶吠不已,漁人見而挽出,客因得蘇。回至行中,備言其事,行主安慰客心,佯為不知,往舟子家探問客信,且邀舟子,到行飲酒,乃令客出,面詰伏罪,奉還原銀。(釋隆仁說)


十二、嚴父鉗錘 保兒福壽

  神廟時,有一士子,弱冠即舉進士,座師及同年諸友,咸器重之。其父待之愈嚴,稍不如法,輒加笞辱。一日,有同年公請士飲酒,士因父責,遲遲乃去,兼向同年哭愬此情。同年大歎服曰:「甚矣!老年伯之深為年兄也。夫弟輩,半生苦心,僅獲一第,而年兄未二十,亦遂得第,且名聲藉藉,反勝弟輩,此造化所忌也。年伯若不用惡辣鉗錘,則兄必恣情任意,福壽俱損矣!」士乃醒悟,歸時頓改舊觀。父訝問之:「汝為自解我意,能如此改過耶?抑誰向汝說破耶?」士述同年語以對。父乃敦請同年公,命士禮之為師,以受切磋琢磨之益。(釋成泰說)


貳、念佛往生

一、念佛無諍 預期坐脫

  佛日寺釋實相,中年出家,惟勤修苦行,照管常住為事。隨作務,隨念佛;所得即施,不留餘貲;不與人諍,亦無怒容。壬申秋(一六三二年),忽一日,語人曰:「吾明日當西逝!」乃借雲棲一老人坐龕。次日,洗浴剃髮,髮未竟,已坐脫矣!


二、念佛放生 安然西逝

  吳江太湖灘,有一老人,生平惟喜念佛、放生,別無所知。每行路時,拾灘頭螄蜆,放入水中,雖極冗不顧;平日遇有生命,輒解衣割食買放,曾無退懈。 忽一日,謂家人曰:「吾當西逝,可集親友送我!」因集眾念佛,安然坐逝,異香經宿不散。(吳江鑒空師說)


三、念佛作福 擇吉往生

  洞庭西山蔡坦如居士,妻甚賢良,持齋、念佛、放生、然燈,密作眾福,不求人知。既病劇,謂坦如曰:「死固不須擇日,但世人俗見,謂修行人乃惡日死,亦所不便,幸為擇日,明日吉乎?」答云:「不吉!」「後日吉乎?」答云:「亦不吉!」乃曰:「吾不能更待矣!」「今日吉乎?」答云:「今日頗吉!」因即命取水澡浴,集親友念佛,正坐合掌而逝。


四、耄年斷葷 自在往生

  吳城陸湛源居士,至洞庭東山吳鳳林家,其家為營素供。吳母時年九十四歲,偶至廚下,因問為何營此素供?婢云:「請陸相公。」又問:「陸相公年幾何?」婢云:「年五十四。」母驚嘆曰:「渠年五十四,便已茹素,吾年九十四,乃不斷葷耶?從今日,即當永斷!」子媳輩力阻之,俱不聽,仍設香燭,請陸居士作證。 越三年,於臘月間,忽謂子曰:「為我請陸先生來。」子訝問其故。答曰:「吾將遠行。」子問:「何往?」答曰:「兒何太癡,吾已九十七歲,安得無去?」遂徧集子孫輩言別,擇次日去。次日大雪,則云:「且俟天好方去。」次日又問:「天好否?」婢謬答云:「今日雪更甚!」則云:「更俟天晴。」未幾,見日光炤室,乃曰:「汝等詒我,速取我淨衣及取香水來。」遂起梳洗、更衣、禮佛,並遙禮湛源居士,馮幾端坐,命眷屬同時輕聲念佛以送之。許久,媳進茶湯,則已逝矣!


五、念佛回生 經完乃逝

  泉州徐氏女,名細嬰,年七歲得疳,積病垂死。其父雨海為鳴磬,高聲念佛送之,息已絕,忽再甦,因為延尼僧,誦《金剛般若經》百二十卷。女安隱若無病者,舉家皆謂病癒,女獨向父曰:「兒暫假數日,聽經完去耳!」經完乃逝。


參、耽誤大事

一、為妻所纏 再度生死

  泉州張翰沖,丙辰(一六七六年)進士也,任金壇知縣。將行,取一日坐堂,忽有緇流徑詣公堂,語曰:「我與汝前生道友,見汝有難,特來救汝。汝可罷官,同入山學道,不唯免難,且出生死。」張以為誕,緇遂歷指其少時事數種,皆妻帑所不知者。張乃駭愕,欲如其言,竟為妻子所阻。緇尋別去。張赴京考選,甫至都門,腳忽生異癰,著靴不能脫,割靴調理,不愈而死。


二、出家延壽 耽俗早亡

  余母舅金赤誠,守贛州。因入覲,歸家;夏感瘧症,隱几假寐。夢公署役人,環列其左,出家緇流,環列其右。復一老人語曰:「若本從出家中來,今能回頭,仍向此道乎?能,則尚可送汝老母;不能,則老母反送汝矣!」舅因思:「吾母已年八十有四,豈當反令其送我耶?」即應聲曰:「我當回頭!」聲未訖,役人遂散,乃隨緇眾梵唄而行,忽動孤寂之感,悲悔而醒。異時,在陽山墓廬,為余言之,但以宦情甚熱,仍蒞贛州。未幾,陞袞東兵道。歸家,病三四日而卒,竟使八旬餘之老母,淚眼欲枯。嗚呼!蠅頭蝸角,迷人心志如此,世出世法,兩皆負墮,亦可為青雲路上人作永鑒也。


肆、唯心變現

一、念蛇成蛇 恨消蛇出

  又一居民索陳債,負債者嫌其太迫,即口牴之。彼含恨言:「如何負我物,而不肯償我,必為毒蛇噬之。」未幾,患黃病,輾轉床蓆者年餘。負債人聞其病篤,因念云:「我本無心負彼,因彼態太惡故,謾相牴耳!今聞其抱病,我當償之。」乃備一本一利,並禮物四盒往謝。彼人喜甚,相留對飲,飲醉忽吐一蛇,厥病遂癒。


二、瞋積成蛇 瞋解蛇出

  杭州鄉民,有田數畝,界在祝鄉宦田中。祝以勢力迫取之,民無可訴,誓來生作蛇相螫。遂得重病,命匠作棺,留一孔穴,匠問知其故,以白於祝。祝悔悟,輿民至家,還其田契,並與養病之資,民感泣,即吐出一蛇,霍然起走還家。(王元建居士,親知其事。)


三、受阻起瞋 變作蜈蚣

  釋慈含與六湛遊野池畔,見二水蛭,次第變作蜻蜓,至第三水蛭出,六湛以草阻之,連阻三次,忽變作蜈蚣。


四、忍人菜茂 詛人菜枯

  又一居民植菜,有鄰人齊根截去一疇,彼忍而不較,菜乃從根復生,茂倍常。次夜,鄰又截去一疇,彼不復堪,痛加詛罵,此疇所留菜根倍多,竟枯腐,無復生者。


伍、侵凌三寶

一、強污少尼 斷舌慘死

  晉江許兆馨,戊午(一六七八年)舉人。往福寧州謁本房座師,偶過尼菴,悅一少尼,遂以官勢脅之,強汙焉。次日,忽自嚙舌兩段而死。


二、調弄沙彌 嚙舌而死

  晉江王某,以文名諸生間。擕酒飲承天寺,入藏經堂,見少年沙彌某,端坐閱經,強令飲酒,沙彌不從,復摟抱調弄之。歸家三日,忽掌口自罵,家人不知所謂,半日嚙舌而死。


三、偷常住物 關帝割舌

  高明寺沙彌岳弘,管庫事,侵剋大眾,無所不至。每於庫中,私造飲食,偏眾獨享,並偷常住豆米等,以供己用。甫及一年,於元旦夜,夢關帝割其舌去,至初四,即大病濱死,乃惶怖無地,盡賣衣單,求眾懺悔,告辭庫司,病始漸癒。


四、懺期不軌 關帝截首

  高明寺又一沙彌靈灝,素不持戒。有瑞光上座,率清眾各出己資,結大悲懺期,灝亦預焉。正在期中,仍私行不軌,遂夢關帝截其首去。次日,即嘔血不已,重病數月而死。


五、伽藍護法 欲詐不成

  安吉州龍溪菴釋了空,延覺海法主講《法華經》。因迎送之禮殷重,里人妬之,誘一無賴莫姓者,打法主一拳,眾僧忿甚,熟打莫濱絕。里人乘機,欲詐菴中,鳴官看驗,身無小傷,需食更甚,官遂不能擬罪。逮輿歸俗舍,則徧身皆損,飲食俱廢。半年後,脇下尚流膿血,久久方癒,信伽藍護法之力,不可思議雲。癸酉(一六三三年)春日過菴中,釋隱空親說。


六、醉侮經像 神責而死

  泉州莊奇顯,癸丑(一六七三年)科榜眼,年少嗜酒。忽一日,飲於承天寺,醉後往藏經所,見有法師講《大佛頂經》,遂大怒,取案上經,擲地以腳踏之,又仆韋馱像於地。後數月,以腳踢一廝,誤中柱上,腳指破裂成異瘡,漸腫至身,楚痛異常,見韋馱詰責而死。


七、大士示夢 盜死獄中

  台州府松門衛,有一居民,於崇禎辛未(一六三一)年五月,盜檀香大士像一軀,至天台縣,欲售於鄉紳張大素。張許價六金,民嫌其少,遂欲劈像作香鬻之。時一皂役,先一夜得夢女人,稱苦求救。彼正妻死未久,疑是索薦,乃往西門店中買祭物,忽聞店內劈像聲,急趨入視之,恍悟前夢,因扭解至捕官所。其房亦於先一夜得夢,遂苦鞫之,自首從松門盜來,即申之縣令,以像歸張宅修理、供養。其人未幾,死於獄中。


八、焚殿惡報 身爛而斃

  世廟時,吳城鄉紳陸俸,貪洞庭山西湖寺風水之勝,力謀吞噬,因本山鄒、陸二氏,極相抗訟,不遂厥志,乃放火焚殿。殿有古沉香觀音像,焚時香氣遠徹。後,俸得奇疾,渾身癢發,滾水灌之,次第爛盡乃斃,同謀諸人,並感惡報。


九、侵寺作墓 子孫死絕

  神廟時,吳城鄉紳毛堪,侵天池寺作墓,將毀石佛殿為穴;天正晴朗,忽發厲雷,擊碎牌樓,堪懼,因不毀此殿,留一二香火僧居之,然大剎已廢。其年,子女孫媳等俱死,後竟絕嗣。


十、拆殿毀像 冥刑而死

  吳城婁門內,有姓蔣者,自幼喜毀神像。崇禎癸酉(一六三三)年,拆其父所造火神殿為門房,毀神像以為薪燃之。冬忽頭痛,命家人鳴鑼集眾,眾既集,眼珠忽迸出,垂於鼻間,死而復甦,甦而復死,口唱冥府所歷諸苦,共經四十二日乃絕,合城人無不見聞。


陸、冤鬼索命

一、前生殺婢 今生償命

  泉州徐氏女,名三姐,年十六未嫁。忽得病,父母為覓醫,女垂淚告父母曰:「吾必死,無用醫矣!蓋吾前生,為某家婦,夫寵一婢,吾以妬故,謀殺之。今在冥官處訴,我當往償之,不得逭也。」翼日遂死。


二、居官傷生 群鬼索命

  神宗時,有一南道,名王萬祚,管下巡江,居官最清廉,而性頗嚴急,捶楚之下,傷命良多。忽得病,衙中冤鬼數百,前後呼叫,同僚諸御史,往問之,無不見聞者。五皷,王竟不起。


三、劾死誤殺 冤鬼索命

  神宗時,應天巡撫周孔教,以新陞侍郎,過家中。有屬官數人,皆修書,差隸往謝舉薦,隸在其門候,未得即通。忽見一承差,持單紅帖,有「侍生石星拜」五字,門者急為傳進。周方宴坐,見之大驚,已而帖及承差俱不見。周遂病劇,子孫環立。又見白布包首者三十餘人,突入臥室,訶之,則各以手持己頭示人,蓋斷頭鬼也,周遂卒。考其故,石向為兵部尚書,時周為御史,劾之下獄論死。而三十餘人,皆周為巡撫時,以賊情誤殺者也。


四、子來討債 三寶中還

  金龍川又一表弟,住滸墅關。生一子,常病。偶父子同臥,頃有鬼攝父魂至冥府。冥官責云:「汝欠某人債若干,何久不還?」父答云:「我不識渠。」因喚出相認,即其子也,遂憶前世曾欠債事。冥官命曰:「汝速於三寶中,為渠還卻。」一諾而醒,其子宛然在床,心倍醒悟。後為作福延醫等事,計滿本數,子隨去世,母慟哭之。父曰:「不須哭也,此是索舊債者耳。」備述前夢,因相與奉戒修道,至今尚存。


五、謀財害命 為子討債

  大傅瀛程玄偉生一子,名本大,習儒業,費其家產略盡。於崇禎辛巳(一六四一年),同族兄程天明往姑蘇,將本處祖屋,賣與其姪,得價僅數十金,俱被天明扣去,空手而回,不數日,遂抱鬱死。止存一女,已嫁商家吳宅。女歸送殮竟,於途中見乃父魂,因附其身而歸,罵曰:「天明,甚無情誼,令我抑鬱而死,今已訴於冥王,兼告鄉約程宗涵作證矣!我又於杭州江干遇故姪程寬,寄我要打姪婦吳氏十掌云:「我止有一子,汝何不肯撫養,乃起異心耶?」玄偉聞而訶曰:「汝在生時,破吾家事殆盡,今既死去,何故尚來作祟?」答曰:「吾前世本為商人,汝為店主,見我財寶,謀奪我命,我今特來索債,但因汝任我揮霍,頗快我心,故恕汝命耳,何得以父禮責我哉?」


六、忿殺三鳩 陰判償命

  世廟時,休邑大傅瀛,有童子名程鎡,與同族弟兄,捉樹上鵓鳩,議定上樹者得其二,在樹下者得其一。及上樹取得三鳩,則樹下者皆取去,鎡追奪不肯還,遂併取擲殺之。夜夢二青衣,執牌來捉,云:「有人命事!」鎡避走約二里許,竄入觀音大士殿中,見大士儼然在焉,二青衣亦追至。鎡訴於大士曰:「我未嘗殺人,何為捉我?」二青衣出牌示曰:「是三鵓鳩相告,今須同去理會。」鎡辯曰:「鵓鳩不過小禽,何足償命?況我本與彼約,彼人負約,致我 生忿而擲殺之,則罪不獨在我也!」大士曰:「鵓鳩若大,損犯禾苗,則汝殺之,其罪稍輕。今既初生,未嘗有過,汝今殺之,理須償命,況彼人雖負約,而致之死地者,實汝罪也。但念汝年幼,未有成立,因命二青衣寬其限,至十二年後,某日某時,再來追之。」二青衣奉大士命而散,鎡亦遂寤。至十二年後,鎡商於淞江,至期,忽自立於秀野橋下而斃。(以上二事,並程智用親見故說。)


柒、墮畜牲道

一、不敬三寶 墮為雞身

  姑蘇神堂巷潘奉巖親家,渾名盛老鼠。有一外甥居鄉間,盛往探之,甥欲割雞為饌,力阻乃免。夜夢亡媳謝曰:「雞即我後身也!吾因不敬三寶,墮此異類,賴翁慈力,昨免刀砧。吾七年前,曾失一簪,在竹筧內,可令姑取之。」 盛既醒,遂索此雞歸家,果於竹筧中,尋得舊簪,夫妻皆大感發,同出家於普陀山。後其妻坐逝,夫亦善終。


二、不敬三寶 懺脫狗身

  姑蘇周致和,賣藥為業。有一次媳歿後,附於妹身言曰:「吾不敬三寶,罰作狗身,日被廚下人打,苦不可言,幸速救我。」父母問曰:「吾為汝禮慈悲懺法,汝得益否?」答曰:「正仗懺力,將脫難矣。」父母乃從周家取狗以歸,三日而死。


三、欠銀三分 作豬償還

  南安縣山間,有居民夜起,見鄰舍有一人,驅一人入其門,其人不肯入,且曰:「吾僅欠渠銀三分,何得便入?」驅者以杖打之,遂入。居民頗以為怪,明早詢之,則鄰舍已生一豬,民復疑,豬所值不止三分!未幾,豬墮圊死,竟有一人,以三分銀買之,民疑乃解。


四、欠他五金 作驢償還

  姑蘇金龍川有一妻弟,於南濠開麵坊。家人打驢,驢忽作人語:「吾欠汝老主人五金,故來效力,汝何得鞭我?」家人大驚,以語厥主。主取父舊帳簡之,果得五金借票一紙;因取向驢前碎之,語曰:「吾已免汝!」驢遂躑躅而斃。


五、三牛還債 力有強弱

  湖州府武康縣公差,忘其名。路值一男二女,尾其後,行到鄉宦駱家,見三人直入駱門,心異之!因待至暮不出,遂問守門者索人,守門人以為誣妄,諍打不已。聞於主翁,翁悟其意,命各房查生產事,乃見牸牛新生三犢,一牡、二牝。即喚公差視之,三牛毛色,與所見三人,服色不異,方知三人,已為牛矣!復查其姓名,皆欠駱家租米者也。後三牛既大,力有強弱,債多者強,債少者弱,分毫無爽焉!


六、夜聞豬語 屠夫改業

  淞江海口有朱姓者,慣收大豬,宰殺為業。崇禎己卯(一六三九)年正月間,至二鼓時,偶起登厠,聞人語聲,疑以為盜,執杖隨聲尋去,乃在豬欄中,作福建人語。一云:「苦哉!我明日必當見殺矣!」一云:「汝本當作豬七次,今已六次,苦將脫矣。我當作豬五次,今方初次,是為苦耳!」其人本解福建鄉語,聞之大駭,遂棄惡業。(程智用親見故說)


七、黃冠三鱔 夢中乞救

  釋復體訪知友,歸九華,夜夢黃冠羽流三人,奔求救命,旁有同衣詆之。次日,行路見一童子,手提三鱔,肥大異常,買放井中;旁有一釋,痛加訶罵,謂不宜放入於井,方悟夜夢,即此三鱔雲。


八、石雞聞鐘 合掌念佛

  九華山澗,多產石雞,形似蝦蟆而大,味勝家雞,每有上司過縣,必票取之。偶一夜,莊人以火照巖,舒手探取,被石雞咬住兩手,死不可拔。直至五更,聞寺鐘聲,石雞各似合掌念佛之狀,莊人乃得脫走。(以上二事,俱釋隆仁說)



捌、現世惡報

一、子盜鄰榖 冥母受累

  姑蘇陽山西王象橋,有居民夫婦,每至稻熟時,輒於鄰田中,搣取禾穗以自益。忽一日,亡父母附於女身大詬曰:「汝盜鄰家穀,冥府乃督我搣己田中穗償之,兩手皆傷。不勝苦痛,汝何害我至此耶!」


二、受託負心 陰差追拿

  乙卯科(一六一五年),浙省解元馮銓,因會試入燕都。有一老人,止生二女,仰銓為名士也,拜而托之。銓下第歸,帶至揚州,竟潛賣與娼家。媒來取二女,二女詬為誣誑,媒出銓手書示之,二女驚哭,遂投水死。是夜,銓妻夢二散髮女子,從溝道入,一鬼從之,手持虎頭牌,有「速拿馮銓」四字,驚異而醒。未幾,銓安隱歸家,妻相接甚歡。銓問曰:「我已下第,胡故歡甚?」 妻默不言,再三逼問,乃述前夢。銓正經行樓上,聞說夢畢,身即戰慄,從樓墮下,七竅流血,悶絕於地。家人急扶起,喚醒之,乃具述負心事,言畢遂死。(舟中嘉興人說。)


三、侵匿賑款 父子繼亡

  晉江姚某,其表兄徐肖浯,因年荒,捐百金賑饑,托姚經理其事,姚匿十數金肥己。後數日得病,自罵曰:「徐托汝賑饑,安得侵匿?致餓死者不少,今取汝償命。」遂斃,後二子亦皆餓死。


四、貪利埋蠶 報應奇速

  天啟初年(一六二一),吳江桑葉大貴。有居民養蠶數筐,因計成繭所得之利,不如賣葉利多,遂埋蠶,載葉至湖州鬻之。舟過太湖,有大鯉躍入舟中,民取而藏之頭艙。既至葉店,主人見葉上有血,詰問其故。答曰:「此魚血也!魚尚在頭艙。」試取看之,則儼然一人頭矣!共相驚駭,更迫問之。答曰:「實無他故,我自埋蠶賣葉,欲多取利耳。」因同眾人至埋蠶處,掘地視之,復得一死屍,與頭相合,廼鳴於官,竟擬死罪。嗟乎!業報為蠶,不免煮繭之苦,亦甚慘矣!況為微利而活埋之,並使不得盡一期之生,人心安在?宜其報應之甚速也!


五、孕食眾雞 群雞索命

  泉州徐氏女,名悌姐,嫁後生數子。產中多食雞,所殺雞頗眾,後仍於產時得病,見羣雞索命而死。


六、十年獵殺 自破腦死

  孝豐縣監生楊龔,所買鳥銃八把,養獵狗數隻,隨處損傷物命。一日,欲往莊取稻,合家人俱得夢云:「十年造業,惡報至矣!」楊不信,復帶銃到莊,見野雞,以銃打之,誤中己頭,破腦而死。


七、網羅害生 死陷鐵網

  泉州有賴姓者,家巨富,喜害生命。家中開一小池,以鐵網羅其上下,養鰍鱔魚鱉之類,用供不時飲食。後得病將死,諸子羅列牀前,賴忽不見,徧索不得,乃見在小池鐵網中,則已死矣!


八、殺狗為業 狗鳴而死

  晉江,有一無賴,忘其名,恆以殺狗為業,在興泉道街門邊溝側,屠狗無數。忽一日,自伏溝側,作狗鳴,數日乃斃。


九、殺鱔作麵 群鱔咬死

  孝豐靈嚴寺釋自謙,未出家時,有友勞振宇,係江右人,在遞舖灘賣鱔麵,歲殺鱔數千斤,後移居德清縣,仍習前業。一日,以滾湯煮鱔,若有人執其手,不能蓋鍋,羣鱔帶沸湯跳起,攅頭匝面,咬定不放,振宇號慟萬狀,須臾鱔死方脫。不十日,振宇尋死。


十、弔獸為業 纏頸自斃

  釋性戒,俗姓萬,有弟萬七,不事他業,專用繩索弔諸鳥雀及狐狸兔犬 之類,屢勸改業不從。凡十餘年後,一夜臥牀上,以朽繩自纏頸,人莫知之。次早不起,方啟戶視之,已自斃矣!


十一、四羊合作 牴殺屠夫

  又一人宰羊為業,亦於己卯年正月間,至鄉間買四羊牽歸。未至家中,僅十里許,四羊爭躑躅,觸倒此人,一羊牽其頭,一羊按其兩足,二羊上其腹,極力牴觸致死。(程智用親見故說)


十二、逞怒暴死 隱忍息禍

  和州有一居民,忘其姓,養鵝百餘隻。偶一日,鵝食其親鄰稻穀,鄰打殺其鵝至五十餘。民婦見之,始亦甚怒,次深思曰:「我設欲與成訟,力能勝彼,但須費數十金。計鵝所值,不及其半,且鵝雖死,亦尚可用,何必爭此空氣!又吾夫今已醉臥,設與知之,或起敺打,尤為不便。」遂命僮收拾死鵝醃之。 次早,鄰人忽自暴死,其夫醉醒,嘆訝其人無病而卒,甚為奇異!婦乃以昨事告之,夫深感曰:「設汝昨為我說,我乘醉力,必敺打之,不幾成人命乎?」乃集親友作證,拜謝其婦。(釋成泰說)


十三、刺鹿淚眼 己眼忽瞎

  九華山有住莊人,好殺鹿。一日,率眾網鹿,見有老鹿,身斑異色,四圍覓之,鹿見勢迫,竄入莊家。眾復趕進,鹿跪伏,淚下乞命,莊人以矛,逆刺鹿目;鹿未去皮,而莊人眼,忽先瞎矣!(釋隆仁說)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屬於公有領域,因為作者逝世已經超過100年,並且於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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