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繹史 (四庫全書本)/卷112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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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欽定四庫全書
  繹史卷一百十二下  靈壁縣知縣馬驌撰列莊之學
  莊子養生主吾生也有涯而知也無涯以有涯隨無涯殆己巳而為知者殆而已矣為善無近名為惡無近刑緣督以為經可以保身可以全生可以養親可以盡年庖下為文惠君解牛手之所觸肩之所倚足之所履膝之所踦砉然嚮然奏刀騞然莫不中音合於桑林之舞乃中經首之㑹文恵君曰譆善哉技蓋至此乎庖丁釋刀對曰臣之所好者道也進乎技矣始臣之解牛之時所見無非牛者三年之後未嘗見全牛也方今之時臣以神遇而不以目視官知止而神欲行依乎天理批大郤導大窾因其固然技經肯綮之未嘗而況大軱乎良庖歳更刀割也族庖月更刀折也今臣之刀十九年矣所解數千牛矣而刀刃若新發於硎彼節者有閒而刀刃者無厚以無厚入有閒恢恢乎其於遊刃必有餘地矣是以十九年而刀刃若新發於硎雖然每至於族吾見其難為怵然為戒視為止行為遲動刀甚微謋然已解如土委地提刀而立為之四顧為之躊躇滿志善刀而藏之文惠君曰善哉吾聞庖丁之言得養生焉 公文軒見右師而驚曰是何人也惡乎介也天與其人與曰天也非人也天之生是使獨也人之貌有與也以是知其天也非人也澤雉十歩一啄百歩一飲不蘄畜乎樊中神雖王不善也 達生達生之情者不務生之所無以為達命之情者不務知之所無奈何養形必先之物物有餘而形不養者有之矣有生必先無離形形不離而生亡者有之矣生之來不能卻其去不能止悲夫世之人以為養形足以存生而養形果不足以存生則世奚足為哉雖不足為而不可不為者其為不免矣夫欲免為形者莫如棄世棄世則無累無累則正平正平則與彼更生更生則幾矣事奚足棄而生奚足遺棄事則形不勞遺生則精不虧夫形全精復與天為一天地者萬物之父母也合則成體散則成始形精不虧是謂能移精而又精反以相天 祝宗人𤣥端以臨牢筴說彘曰汝奚惡死吾將三月㹖汝十日戒三日齊藉白茅加汝肩尻乎雕俎之上則汝為之乎為彘謀曰不如食以糠糟而錯之牢筴之中自為謀則茍生有軒冕之尊死得於腞楯之上聚僂之中則為之為彘謀則去之自為謀則取之所異彘者何也 梓慶削木為鐻鐻成見者驚猶鬼神魯侯見而問焉曰子何術以為焉對曰臣工人何術之有雖然有一焉臣將為鐻未嘗敢以耗氣也必齊以靜心齊三日而不敢懷慶賞爵祿齊五日不敢懐非譽巧拙齊七日輙然忘吾有四枝形體也當是時也無公朝其巧専而外骨消然後入山林觀天性形軀至矣然後成見鐻然後加手焉不然則已則以天合天器之所以疑神者其是與 有孫休者踵門而詫子扁慶子曰休居鄉不見謂不脩臨難不見謂不勇然而田原不遇歲事君不遇世賔於鄉里逐於州部則胡罪乎天哉休惡遇此命也扁子曰子獨不聞夫至人之自行邪忘其肝膽遺其耳目芒然彷徨乎塵垢之外逍遙乎無事之業是謂為而不恃長而不宰今汝飾知以驚愚脩身以明汙昭昭乎若揭日月而行也汝得全而形軀狊而九竅無中道夭於聾盲跛蹇而比於人數亦幸矣又何暇乎天之怨哉子往矣孫子出扁子入坐有閒仰天而歎弟子問曰先生何為歎乎扁子曰向者休來吾告之以至人之徳吾恐其驚而遂至於惑也弟子曰不然孫子之所言是邪先生之所言非邪非固不能惑是孫子所言非邪先生所言是邪彼固惑而來矣又奚罪焉扁子曰不然昔者有鳥止於魯郊魯君説之為狊太牢以饗之奏九韶以樂之鳥乃始憂悲眩視不敢飲食此之謂以已養養鳥也若夫以鳥養養鳥者宜棲之深林浮之江湖食之以委蛇則平陸而已矣今休款啓寡聞之民也吾吿以至人之徳譬之若載鼷以車馬樂鴳以鐘鼓也彼又惡能無驚乎哉 刻意刻意尚行離世異俗髙論怨誹為亢而已矣此山谷之士非世之人枯槁赴淵者之所好也語仁義忠信恭儉推譲為脩而已矣此平世之士敎誨之人遊居學者之所好也語大功立大名禮君臣正上下為治而已矣此朝廷之士尊主彊國之人致功併兼者之所好也就藪澤處閒曠釣魚閒處無為而已矣此江海之士避世之人閒暇者之所好也吹呴呼吸吐故納新熊經鳥申為壽而已矣此道引之士養形之人彭祖壽考者之所好也若夫不刻意而高無仁義而脩無功名而治無江海而閒不道引而壽無不忘也無不有也澹然無極而衆美從之此天地之道聖人之徳也故曰夫恬惔寂漠虛無無為此天地之平而道徳之質也故曰聖人休休焉則平易矣平易則恬惔矣平易恬惔則憂患不能入邪氣不能襲故其徳全而神不虧故曰聖人之生也天行其死也物化靜而與陰同徳動而與陽同波不為福先不為禍始感而後應迫而後動不得已而後起去知與故循天之理故無天災無物累無人非無鬼責其生若浮其死若休不思慮不豫謀光矣而不耀信矣而不期其寢不夢其覺無憂其神純粹其魄不罷虛無恬惔乃合天徳故曰悲樂者徳之邪喜怒者道之過好惡者徳之失故心不憂樂徳之至也一而不變靜之至也無所於忤虛之至也不與物交淡之至也無所於逆粹之至也故曰形勞而不休則弊精用而不已則勞勞則竭水之性不雜則清莫動則平鬱閉而不流亦不能清天徳之象也故曰純粹而不雜靜一而不變淡而無為動而以天行此養神之道也夫有干越之劍者柙而藏之不敢用也寳之至也精神四逹竝流無所不極上際於天下蟠於地化育萬物不可為象其名為同帝純素之道唯神是守守而勿失與神為一一之精通合於天倫野語有之曰衆人重利㢘士重名賢士尚志聖人貴精故素也者謂其無所與雜也純也者謂其不虧其神也能體純素謂之真人人閒世匠石之齊至乎曲轅見櫟社樹其大蔽牛絜之
  百圍其高臨山十仞而後有枝其可以為舟者旁十數觀者如市匠伯不顧遂行不輟弟子厭觀之走及匠石曰自吾執斧斤以隨夫子未嘗見材如此其美也先生不肯視行不輟何邪曰已矣勿言之矣散木也以為舟則沈以為棺槨則速腐以為器則速毀以為門戶則液樠以為柱則蠧是不材之木也無所可用故能若是之壽匠石歸櫟社見夢曰女將惡乎比予哉若將比予於文木邪夫柤梨橘柚果蓏之屬實熟則剝則辱大枝折小枝泄此以其能苦其生者也故不終其天年而中道夭自掊擊於世俗者也物莫不若是且予求無所可用久矣幾死乃今得之為予大用使予也而有用且得有此大也邪且也若與予也皆物也奈何哉其相物也而幾死之散人又惡知散木匠石覺而診其夢弟子曰趣取無用則為社何邪曰密若無言彼亦直寄焉以為不知已者詬厲也不為社者且幾有翦乎且也彼其所保與衆異而以義譽之不亦遠乎 南伯子綦遊乎商之邱見大木焉有異結駟千乗隱將芘其所藾子綦曰此何木也哉此必有異材夫仰而視其細枝則拳曲而不可以為棟梁俯而視其大根則軸解而不可以為棺槨咶其葉則口爛而為傷嗅之則使人狂酲三日而不已子綦曰此果不材之木也以至於此其大也嗟乎神人以此不材宋有荊氏者宜楸柏桑其拱把而上者求狙猴之杙者斬之三圍四圍求髙名之麗者斬之七圍八圍貴人富商之家求樿傍者斬之故未終其天年而中道之夭於斧斤此材之患也故解之以牛之白顙者與豚之亢鼻者與人有痔病者不可以適河此皆巫祝以知之矣所以為不祥也此乃神人之所以為大祥也支離叟者頤隱於齊肩髙於頂會撮指天五管在上兩髀為脅挫鍼治繲足以餬口鼓筴播精足以食十人上徴武士則支離攘臂於其閒上有大役則支離以有常疾不受功上與病者粟則受三鍾與十束薪夫支離其形者猶足以養其身終其天年又況支離其徳者乎山木莊子行於山中見大木枝葉盛茂伐木者止其旁而不取也問其故曰無所可用莊子曰此木以不材得終其天年莊子出於山舎於故人之家故人喜命豎子殺鴈而烹之豎子請曰其一能鳴其一不能鳴請奚殺主人曰殺不能鳴者明日弟子問於莊子曰昨日山中之木以不材得終其天年今主人之鴈以不材死先生將何處莊子笑曰周將處夫材與不材之閒材與不材之閒似之而非也故未免乎累若夫乗道徳而浮遊者則不然無譽無訾一龍一蛇與時俱化而無肯専為一上一下以和為量浮遊乎萬物之祖物物而不物於物則胡可得而累邪此神農黃帝之法則也若夫萬物之情人倫之傳則不然合則離成則毀㢘則挫尊則議有為則虧賢則謀不肖則欺胡可得而必乎哉悲夫弟子志之其唯道徳之鄉乎 莊周遊乎雕陵之樊覩一異鵲自南方來者翼廣七尺目大運寸感周之顙而集於栗林莊周曰此何鳥哉翼殷不逝目大不覩蹇裳躩歩執彈而留之覩一蟬方得美蔭而忘其身螳蜋執翳而搏之見得而忘其形異鵲從而利之見利而忘其真莊周怵然曰噫物固相累二類相召也捐彈而反走虞人逐而誶之莊周反入三月不庭藺且從而問之夫子何為頃閒甚不庭乎莊周曰吾守形而忘身觀於濁水而迷於清淵且吾聞諸夫子曰入其俗従其俗今吾遊於雕陵而忘吾身異鵲感吾顙遊於栗林而忘真栗林虞人以吾為戮吾所以不庭也 天地天地雖大其化均也萬物雖多其治一也人䘚雖衆其主君也君原於徳而成於天故曰𤣥古之君天下無為也天徳而已矣以道觀言而天下之君正以道觀分而君臣之義明以道觀能而天下之官治以道汎觀而萬物之應備故通於天地者徳也行於萬物者道也上治人者事也能有所藝者技也技兼於事事兼於義義兼於徳徳兼於道道兼於天故曰古之畜天下者無欲而天下足無為而萬物化淵靜而百姓定記曰通於一而萬事畢無心得而鬼神服夫子曰夫道覆載萬物者也洋洋乎大哉君子不可以不刳心焉無為為之之謂天無為言之之謂徳愛人利物之謂仁不同同之之謂大行不崖異之謂寛有萬不同之謂富故執徳之謂紀徳成之謂立循於道之謂備不以物挫志之謂完君子明於此十者則韜乎其事心之大也沛乎其為萬物逝也若然者藏金於山藏珠於淵不利貨財不近貴富不樂壽不哀夭不榮通不醜窮不拘一世之利以為已私分不以王天下為已處顯顯則明萬物一府死生同狀夫子曰夫道淵乎其居也漻乎其清也金石不得無以鳴故金石有聲不考不鳴萬物孰能定之夫王徳之人素逝而恥通於事立之本原而知通於神故其徳廣其心之出有物採之故形非道不生生非徳不明存形窮生立徳明道非王徳者邪蕩蕩乎忽然出勃然動而萬物從之乎此謂王徳之人視乎冥冥聽乎無聲冥冥之中獨見曉焉無聲之中獨聞和焉故深之又深而能物焉神之又神而能精焉故其與萬物接也至無而供其求時騁而要其宿大小長短脩逺 泰初有無無有無名一之所起有一而未形物得以生謂之徳未形者有分且然無閒謂之命留動而生物物成生理謂之形形體保神各有儀則謂之性性修反徳徳至同於初同乃虛虛乃大合喙鳴喙鳴合與天地為合其合緡緡若愚若昏是謂𤣥徳同乎大順門無鬼與赤張滿稽觀於武王之師赤張滿稽曰不
  及有虞氏乎故離此患也門無鬼曰天下均治而有虞氏治之邪其亂而後治之與赤張滿稽曰天下均治之為願而何計以有虞氏為有虞氏之藥瘍也禿而施髢病而求醫孝子操藥以脩慈父其色燋然聖人羞之至徳之世不尚賢不使能上如標枝民如野鹿端正而不知以為義相愛而不知以為仁實而不知以為忠當而不知以為信蠢動而相使不以為賜是故行而無跡事而無𫝊孝子不諛其親忠臣不諂其君臣子之盛也親之所言而然所行而善則世俗謂之不肖子君之所言而然所行而善則世俗謂之不肖臣而未知此其必然邪世俗之所謂然而然之所謂善而善之則不謂之道諛之人也然則俗故嚴於親而尊於君邪謂已道人則勃然作色謂已諛人則怫然作色而終身道人也終身諛人也合譬飾辭聚衆也是終始本末不相坐垂衣裳設采色動容貌以媚一世而不自謂道諛與夫人之為徒通是非而不自謂衆人愚之至也知其愚者非大愚也知其惑者非大惑也大惑者終身不解大愚者終身不靈三人行而一人惑所適者猶可致也惑者少也二人惑則勞而不至惑者勝也而今也以天下惑予雖有祈嚮不可得也不亦悲乎大聲不入於里耳折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皇荂則嗑然而笑是故髙言不上於衆人之心至言不出俗言勝也以二缶鍾惑而所適不得矣而今也以天下惑子雖有祈嚮其庸可得邪知其不可得也而強之又一惑也故莫若釋之而不推不推誰其比憂厲之人夜半生其子遽取火而視之汲汲然唯恐其似已也 百年之木破為犧樽青黃而文之其斷在溝中比犧樽於溝中之斷則美惡有閒矣其於失性一也跖與曾史行義有閒矣然其失性均也且夫失性有五一曰五色亂目使目不明二曰五聲亂耳使耳不聰三曰五臭薫鼻困惾中顙四曰五味濁口使口厲爽五曰趣舎滑心使性飛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此五者皆生之害也而楊墨乃始離跂自以為得非吾所謂得也夫得者困可以為得乎則鳩鴞之在於籠也亦可以為得矣且夫趣舎聲色以柴其內皮弁鷸冠搢笏紳脩以約其外內支盈於柴柵外重纆繳睆睆然在纆繳之中而自以為得則是罪人交臂厯指而虎豹在於囊檻亦可以為得矣 庚桑楚宇泰定者發乎天光發乎天光者人見其人人有脩者乃今有恆有恆者人舎之天助之人之所舎謂之天民天之所助謂之天子學者學其所不能學也行者行其所不能行也辯者辯其所不能辯也知止乎其所不能知至矣若有不即是者天鈞敗之備物以將形藏不虞以生心敬中以達彼若是而萬惡至者皆天也而非人也不足以滑成不可內於靈臺靈臺者有持而不知其所持而不可持者也不見其誠已而發每發而不當業入而不舎每更為失為不善乎顯明之中者人得而誅之為不善乎幽閒之中者鬼得而誅之明乎人明乎鬼者然後能獨行劵內者行乎無名劵外者志乎期費行乎無名者唯庸有光志乎期費者唯賈人也人見其跂猶之魁然與物窮者物入焉與物且者其身之不能容焉能容人不能容人者無親無親者盡人兵莫憯於志鏌鎁為下寇莫大於陰陽無所逃於天地之閒非陰陽賊之心則使之也道通其分也其成也毀也所惡乎分者其分也以備所以惡乎備者其有以備故出而不反見其鬼出而得是謂得死滅而有實鬼之一也以有形者象無形者而定矣出無夲入無竅有實而無乎處有長而無乎夲剽有所出而無竅者有實有實而無乎處者宇也有長而無夲剽者宙也有乎生有乎死有乎出有乎入入出而無見其形是謂天門天門者無有也萬物出乎無有有不能以有為有必出乎無有而無有一無有聖人藏乎是古之人其知有所至矣惡乎至有以為未始有物者至矣盡矣弗可以加矣其次以為有物矣將以生為䘮也以死為反也是以分已其次曰始無有既而有生生俄而死以無有為首以生為體以死為尻孰知有無死生之一守者吾與之為友是三者雖異公族也昭景也著戴也甲氏也著封也非一也有生黬也披然曰移是嘗言移是非所言也雖然不可知者也臘者之有膍胲可散而不可散也觀室者周於寢廟又適其偃焉為是舉移是請嘗言移是是以生為夲以知為師因以乗是非果有名實因以已為質使人以為已節因以死償節若然者以用為知以不用為愚以徹為名以窮為辱移是今之人也是蜩與學鳩同於同也蹍市人之足則辭以放驁兄則以嫗大親則已矣故曰至禮有不人至義不物至知不謀至仁無親至信辟金徹志之勃解心之謬去徳之累逹道之塞貴富顯嚴名利六者勃志也容動色理氣意六者謬心也惡欲喜怒哀樂六者累徳也去就取與知能六者塞道也此四六者不盪胷中則正正則靜靜則明明則虛虛則無為而無不為也道者徳之欽也生者徳之光也性者生之質也性之動謂之為為之偽謂之失知者接也知者謨也知者之所不知猶睨也動以不得已之謂徳動非無我之謂治名相反而實相順也羿工乎中微而拙乎使人無已譽聖人工乎天而拙乎人夫工乎天而俍乎人者唯全人能之唯蟲能蟲唯蟲能天全人惡天惡人之天而況吾天乎人乎一雀適羿羿必得之威也以天下為之籠則雀無所逃是故湯以庖人籠伊尹秦穆公以五羊之皮籠百里奚是故非以其所好籠之而可得者無有也介者拸畫外非譽也胥靡登髙而不懼遺死生也夫復謵不餽而忘人忘人因以為天人矣故敬之而不喜侮之而不怒者唯同乎天和者為然出怒不怒則怒出於不怒矣出為無為則為出於無為矣欲靜則平氣欲神則順心有為也欲當則縁於不得已不得已之類聖人之道 徳充符闉跂支離無脤説衛靈公靈公説之而視全人其脰肩肩甕㼜大癭説齊桓公桓公説之而視全人其脰肩肩故徳有所長而形有所忘人不忘其所忘而忘其所不忘此謂誠忘故聖人有所遊而知為孼約為膠徳為接工為商聖人不謀惡用知不斵惡用膠無䘮惡用徳不貨惡用商四者天鬻也天鬻也者天食也既受食於天又惡用人有人之形無人之情有人之形故羣於人無人之情故是非不得於身眇乎小哉所以屬於人也謷乎大哉獨成其天 恵子謂莊子曰人故無情乎莊子曰然恵子曰人而無情何以謂之人莊子曰道與之貎天與之形惡得不謂之人恵子曰既謂之人惡得無情莊子曰是非吾所謂情也吾所謂無情者言人之不以好惡內傷其身常因自然而不益生也恵子曰不益生何以有其身莊子曰道與之貎天與之形無以好惡內傷其身今子外乎子之神勞乎子之精倚樹而吟據槁梧而瞑天選子之形子以堅白鳴 知北遊天地有大美而不言四時有明法而不議萬物有成理而不說聖人者原天地之美而達萬物之理是故至人無為大聖不作觀於天地之謂也今彼神明至精與彼百化物已死生方圓莫知其根也扁然而萬物自古以固存六合為巨未離其內秋豪為小待之成體天下莫不沉浮終身不故隂陽四時運行各得其序惽然若亡而存油然不形而神萬物畜而不知此之謂夲根可以觀於天矣 東郭子問於莊子曰所謂道惡乎在莊子曰無所不在東郭子曰期而後可莊子曰在螻蟻曰何其下邪曰在稊稗曰何其愈下邪曰在瓦甓曰何其愈甚邪曰在屎溺東郭子不應莊子曰夫子之問也固不及質正獲之問於監市履狶也每下愈況汝唯莫必無乎逃物至道若是大言亦然周徧咸三者異名同實其指一也嘗相與遊乎無何有之宮同合而論無所終窮乎嘗相與無為乎澹而靜乎漠而清乎調而閒乎寥已吾志無徃焉而不知其所至去而來不知其所止吾已徃來焉而不知其所終彷徨乎馮閎大知入焉而不知其所窮物物者與物無際而物有際者所謂物際者也不際之際際之不際者也謂盈虛衰殺彼為盈虛非盈虛彼為衰殺非衰殺彼為夲末非本末彼為積散非積散也 列禦寇莊子曰知道易勿言難知而不言所以之天也知而言之所以之人也古之人天而不人朱泙漫學屠龍於支離益單千金之家三年技成而無所用其巧聖人以必不必故無兵衆人以不必必之故多兵順於兵故行有求兵恃之則亡小夫之知不離苞苴竿牘敝精神乎蹇淺而欲兼濟道物太一形虛若是者迷惑於宇宙形累不知太初彼至人者歸精神乎無始而甘冥乎無何有之鄉水流乎無形發泄乎太清悲哉乎汝為知在豪毛而不知大寧 宋人有曹商者為宋王使秦其徃也得車數乗王說之益車百乗反於宋見莊子曰夫處窮閭阨巷困窘織屨槁項黃馘者商之所短也一悟萬乘之主而從車百乘者商之所長也莊子曰秦王有病召醫破癕潰痤者得車一乘䑛痔者得車五乘所治癒下得車愈多子豈治其痔邪何得車之多也子行矣 人有見宋王者錫車十乗以其十乘驕穉莊子莊子曰河上有家貧恃緯蕭而食者其子沒於淵得千金之珠其父謂其子曰取石來鍜之夫千金之珠必在九重之淵而驪龍頷下子能得珠者必遭其睡也使驪龍而寤子尚奚微之有哉今宋國之深非直九重之淵也宋王之猛非直驪龍也子能得車者必遭其睡也使宋王而寤子為韲粉矣 大宗師知天之所為知人之所為者至矣知天之所為者天而生也知人之所為者以其知之所知以養其知之所不知終其天年而不中道夭者是知之盛也雖然有患夫知有所待而後當其所待者特未定也庸詎知吾所謂天之非人乎所謂人之非天乎且有真人而後有真知何謂真人古之真人不逆寡不雄成不謩士若然者過而弗悔當而不自得也若然者登髙不慄入水不濡入火不熱是知之能登假於道也若此古之真人其寢不夢其覺無憂其食不甘其息深深真人之息以踵衆人之息以喉屈服者其嗌言若哇其嗜欲深者其天機淺古之真人不知説生不知惡死其出不訢其入不距翛然而徃翛然而來而已矣不忘其所始不求其所終受而喜之忘而復之是之謂不以心捐道不以人助天是之謂真人若然者其心志其容寂其顙□悽然似秋煖然似春喜怒通四時與物有宜而莫知其極故聖人之用兵也亡國而不失人心利澤施乎萬世不為愛人故樂通物非聖人也有親非仁也天時非賢也利害不通非君子也行名失已非士也亡身不真非役人也若狐不偕務光伯夷叔齊箕子胥餘紀他申徒狄是役人之役適人之適而不自適其適者也古之真人其狀義而不朋若不足而不承與乎其觚而不堅也張乎其虛而不華也邴邴乎其似喜乎崔乎其不得已乎滀乎進我色也與乎止我徳也厲乎其似世乎謷乎其未可制也連乎其似好閉也悗乎忘其言也以刑為體以禮為翼以知為時以徳為循以刑為體者綽乎其殺也以禮為翼者所以行於世也以知為時者不得已於事也以徳為循者言其與有足者至於邱也而人真以為勤行者也故其好之也一其弗好之也一其一也一其不一也一其一與天為徒其不一與人為徒天與人不相勝也是之為真人死生命也其有夜旦之常天也人之有所不得與皆物之情也彼特以天為父而身猶愛之而況其卓乎人特以有君為愈乎已而身猶死之而況其真乎泉涸魚相與處於陸相呴以溼相潟以沬不如相忘於江湖而其譽堯而非桀也不如兩忘而化其道夫大塊載我以形勞我以生佚我以老息我以死故善吾生者乃所以善吾死也夫藏舟於壑藏山於澤謂之固矣然而夜半有力者負之而走昧者不知也藏小大有宜猶有所遯若夫藏天下於天下而不得所遯是恆物之大情也特犯人之形而猶喜之若人之形者萬化而未始有極也其為樂可勝計邪故聖人將遊於物之所不得遯而皆存善天善老善始善終人猶效之又況萬物之所係而一化之所待乎夫道有情有信無為無形可𫝊而不可受可得而不可見自夲自根未有天地自古以固存神鬼神帝生天生地在太極之先而不為髙在六極之下而不為深先天地生而不為乆長於上古而不老狶韋氏得之以挈天地伏戲得之以襲氣母維斗得之終古不忒日月得之終古不息堪壞得之以襲崐崘馮夷得之以遊大川肩吾得之以處大山黃帝得之以登雲天顓頊得之以處𤣥宮禺強得之立乎北極西王母得之坐乎少廣莫知其始莫知其終彭祖得之上及有虞下及五伯傅説得之以相武丁奄有天下乗東維騎箕尾而比於列星 南伯子葵問乎女偊曰子之年長矣而色若孺子何也曰吾聞道矣南伯子葵曰道可得學邪曰惡惡可子非其人也夫卜梁倚有聖人之才而無聖人之道我有聖人之道而無聖人之才吾欲以教之庶幾其果為聖人乎不然以聖人之道告聖人之才亦易矣吾猶守而告之參日而後能外天下已外天下矣吾又守之七日而後能外物已外物矣吾又守之九日而後能外生已外生矣而後能朝徹朝徹而後能見獨見獨而後能無古今無古今而後能入於不死不生殺生者不死生生者不生其為物無不將也無不迎也無不毀也無不成也其名為攖寧攖寧也者攖而後成者也南伯子葵曰子獨惡乎聞之曰聞諸副墨之子副墨之子聞諸洛誦之孫洛誦之孫聞之瞻明瞻明聞之聶許聶許聞之需役需役聞之於謳於謳聞之𤣥冥𤣥冥聞之參寥參寥聞之疑始 子祀子輿子犂子來四人相與語曰孰能以無為首以生為脊以死為尻孰知死生存亡之一體者吾與之友矣四人相視而笑莫逆於心遂相與為友俄而子輿有病子祀徃問之曰偉哉夫造物者將以予為此拘拘也曲僂發背上有五管頤隱於齊肩髙於頂句贅指天隂陽之氣有沴其心閒而無事跰𨇤而鑑於井曰嗟乎夫造物者又將以予為此拘拘也子祀曰女惡之乎曰亡予何惡浸假而化予之左臂以為雞予因以求時夜浸假而化予之右臂以為彈予因以求鴞炙浸假而化予之尻以為輪以神為馬予因而乗之豈更駕哉且夫得者時也失者順也安時而處順哀樂不能入也此古之所謂縣解也而不能自解者物有結之且夫物不勝天乆矣吾又何惡焉俄而子來有病喘喘然將死其妻子環而泣之犂徃問之曰叱避無怛化倚其戶與之語曰偉哉造化又將奚以汝為將奚以汝適以汝為鼠肝乎以汝為蟲臂乎子來曰父母於子東西南北唯命之從隂陽於人不翅於父母彼近吾死而我不聽我則悍矣彼何罪焉夫大塊載我以形勞我以生佚我以老息我以死故善吾生者乃所以善吾死也今大冶鑄金金踴躍曰我且必為鏌鋣大冶必以為不祥之金今一犯人之形而曰人耳人耳夫造化者必以為不祥之人今一以天地為大鑪以造化為大冶惡乎往而不可哉成然寐蘧然覺子輿與子桑友而霖雨十日子輿曰子桑殆病矣裹飯而徃食之至子桑之門則若歌若哭鼓琴曰父邪母邪天乎人乎有不任其聲而趨舉其詩焉子輿入曰子之歌詩何故若是曰吾思夫使我至此極者而弗得也父母豈欲吾貧哉天無私覆地無私載天地豈私貧我哉求其為之者而不得也然而至此極者命也夫 駢拇駢拇枝指出乎性哉而侈於徳附贅縣疣出乎形哉而侈於性多方乎仁義而用之者列於五藏哉而非道徳之正也是故駢於足者連無用之肉也枝於手者樹無用之指也多方駢枝於五藏之情者淫僻於仁義之行而多方於聰明之用也是故駢於明者亂五色淫文章青黃黼黻之煌煌非乎而離朱是已多於聰者亂五聲淫六律金石絲竹黃鍾大呂之聲非乎而師曠是已枝於仁者擢徳塞性以收名聲使天下簧鼓以奉不及之法非乎而曾史是已駢於辯者纍瓦結繩竄句遊心於堅白同異之閒而敝跬譽無用之言非乎而楊墨是已故此皆多駢旁枝之道非天下之至正也彼至正者不失其性命之情故合者不為駢而枝者不為跂長者不為有餘短者不為不足是故鳧脛雖短續之則憂鶴脛雖長斷之則悲故性長非所斷性短非所續無所去憂也意仁義其非人情乎彼仁義何其多憂也且夫駢於拇者決之則泣枝於手者齕之則啼二者或有餘於數或不足於數其於憂一也今世之仁人蒿目而憂世之患不仁之人決性命之情而饕貴富故意仁義其非人情乎自三代以下者天下何其囂囂也且夫待鉤繩規矩而正者是削其性也待繩約膠漆而固者是侵其徳也屈折禮樂呴俞仁義以慰天下之心者此失其常然也天下有常然常然者曲者不以鉤直者不以繩圓者不以規方者不以矩附離不以膠漆約束不以纆索故天下誘然皆生而不知其所以生同焉皆得而不知其所以得故古今不二不可虧也則仁義又奚連連如膠漆纆索而遊乎道徳之閒為哉使天下惑也夫小惑易方大惑易性何以知其然邪自虞氏招仁義以撓天下也天下莫不奔命於仁義是非以仁義易其性與故嘗試論之自三代以下者天下莫不以物易其性矣小人則以身殉利士則以身殉名大夫則以身殉家聖人則以身殉天下故此數子者事業不同名聲異號其於傷性以身為殉一也臧與穀二人相與牧羊而倶亡其羊問臧奚事則挾筴讀書問穀奚事則博塞以遊二人者事業不同其於亡羊均也伯夷死名於首陽之下盜跖死利於東陵之上二人者所死不同其於殘生傷性均也奚必伯夷之是而盜跖之非乎天下盡殉也彼其所殉仁義也則俗謂之君子其所殉貨財也則俗謂之小人其殉一也則有君子焉有小人焉若其殘生損性則盜跖亦伯夷已又惡取君子小人於其閒哉且夫屬其性乎仁義者雖通如曾史非吾所謂臧也屬其性於五味雖通如俞兒非吾所謂臧也屬其性乎五聲雖通如師曠非吾所謂聰也屬其性乎五色雖通如離朱非吾所謂明也吾所謂臧非仁義之謂也臧於其徳而已矣吾所謂臧者非所謂仁義之謂也任其性命之情而已矣吾所謂聰者非謂其聞彼也自聞而已矣吾所謂明者非謂其見彼也自見而已矣夫不自見而見彼不自得而得彼者是得人之得而不自得其得者也適人之適而不自適其適者也夫適人之適而不自適其適雖盜跖與伯夷是同為淫僻也余愧乎道徳是以上不敢為仁義之操而下不敢為淫僻之行也 徐無鬼知士無思慮之變則不樂辯士無談説之序則不樂察士無凌誶之事則不樂皆囿於物者也招世之士興朝中民之士榮官筋力之士矜難勇敢之士奮患兵革之士樂戰枯槁之士宿名法律之士廣治禮樂之士敬容仁義之士貴際農夫無草萊之事則不比商賈無市井之事則不比庶人有旦暮之業則勸百工有器械之巧則壯錢財不積則貪者憂權勢不尤則夸者悲勢物之徒樂變遭時有所用不能無為也此皆順比於嵗不物於易者也馳其形性潛之萬物終身不反悲夫 莊子曰射者非前期而中謂之善射天下皆羿也可乎惠子曰可莊子曰天下非有公是也而各是其所是天下皆堯也可乎惠子曰可莊子曰然則儒墨楊秉四與夫子為五果孰是耶或者若魯遽者耶其弟子曰我得夫子之道矣吾能冬爨鼎而夏造冰矣魯遽曰是直以陽召陽以隂召隂非吾所謂道也吾示子乎吾道於是乎為之調瑟廢一於堂廢一於室鼓宮宮動鼓角角動音律同矣夫或改調一弦於五音無當也鼓之二十五弦皆動未始異於聲而音之君已且若是者邪惠子曰今夫儒墨楊秉且方與我以辯相排以辭相鎮以聲而未始吾非也則奚若矣莊子曰齊人蹢子於宋者其命閽也不以完其求鈃鍾也以束縛其求唐子也而未始出域有遺類矣夫楚人寄而蹢閽者夜半於無人之時而與舟人鬭未始離於岑而足以造於怨也 莊子送葬過惠子之墓顧謂從者曰郢人堊慢其鼻端若蠅翼使匠石斵之匠石運斤成風聽而斵之盡堊而鼻不傷郢人立不失容宋元君聞之召匠石曰嘗試為寡人為之匠石曰臣則嘗能斵之雖然臣之質死乆矣自夫子之死也吾無以為質矣吾無與言之矣 南伯子綦隱几而坐仰天而噓顔成子入見曰夫子物之尤也形固可使若槁骸心固可使若死灰乎曰吾嘗居山穴之中矣當是時也田禾一覩我而齊國之衆三賀之我必先之彼故知之我必賣之彼故鬻之若我而不有之彼惡得而知之若我而不賣之彼惡得而鬻之嗟乎我悲人之自喪者吾又悲夫悲人者吾又悲夫悲人之悲者其後而日逺矣 子綦有八子陳諸前召九方歅曰為我相吾子孰為祥九方歅曰梱也為祥子綦瞿然喜曰奚若曰梱也將與國君同食以終其身子綦索然出涕曰吾子何為以至於是極也九方歅曰夫與國君同食澤及三族而況於父母乎今夫子聞之而泣是禦福也子則祥矣父則不祥子綦曰歅汝何足以識之而梱祥耶盡於酒肉入於口鼻矣而何足以知其所自來吾未嘗為牧而牂生於奧未嘗好田而鶉生於宎若勿怪何邪吾所與吾子遊者遊於天地吾與之邀樂於天吾與之邀食於地吾不與之為事不與之為謀不與之為怪吾與之乗天地之誠而不以物與之相攖吾與之一委蛇而不與之為事所宜今也然有世俗之償焉凡有怪徴者必有怪行殆乎非我與吾子之罪幾天與之也吾是以泣也無幾何而使梱之於燕盜得之於道全而鬻之則難不若則之則易於是則而鬻之於齊適當渠公之街然身食肉而終 有暖姝者有濡需者有卷婁者所謂暖姝者學一先生之言則暖暖姝姝而私自說也自以為足矣而未知未始有物也是以謂暖姝者也濡需者豕蝨是也擇疏鬛自以為廣宮大囿奎蹄曲隈乳間股腳自以為安室利處不知屠者之一旦鼓臂布草操煙火而已與豕俱焦也此以域進此以域退此其所謂濡需者也卷婁者舜也羊肉不慕蟻蟻慕羊肉羊肉羶也舜有羶行百姓說之故三徙成都至鄧之虛而十有萬家堯聞舜之賢舉之童土之地曰冀得其來之澤舜舉乎童土之地年齒長矣聰明衰矣而不得休歸所謂卷婁者也是以神人惡衆至衆至則不比不比則不利也故無所甚親無所甚疎抱德煬和以順天下此謂真人於蟻棄知於魚得計於羊棄意以目視目以耳聽耳以心復心若然者其平也繩其變也循古之真人以天待之不以人入天古之真人得之也生失之也死得之也死失之也生藥也其實堇也桔梗也雞廱也豕零也是時為帝者也何可勝言句踐也以甲楯三千棲於㑹稽唯種也能知亡之所以存唯種也不知其身之所以愁故曰鴟目有所適鶴脛有所節解之也悲故曰風之過河也有損焉日之過河也有損焉請只風與日相與守河而河以為未始其攖也恃源而徃者也故水之守土也審影之守人也審物之守物也審故目之於明也殆耳之於聰也殆心之於殉也殆凡能其於府也殆殆之成也不給改禍之長也茲萃其反也縁功其果也待乆而人以為已寳不亦悲乎故有亡國戮民無已不知問是也故足之於地也踐雖踐恃其所不蹍而後善博也人之知也少雖少恃其所不知而後知天之所謂也知大一知大隂知大目知大均知大方知大信知大定至矣大一通之大隂解之大目視之大均縁之大方體之大信稽之大定持之盡有天循有照冥有樞始有彼則其解之也似不解之者其知之也似不知之也不知而後知之其問之也不可以有崖而不可以無崖頡滑有實古今不代而不可以虧則可不謂有大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㩁乎闔不亦問是已奚惑然為以不惑解惑復於不惑是尚大不惑則陽則陽遊於楚夷節言之於王王未之見夷節歸彭
  陽見王果曰夫子何不譚我於王王果曰我不若公閱休彭陽曰公閱休奚為者耶曰冬則擉鼈於江夏則休乎山樊有過而問者曰此予宅也夫夷節已不能而況我乎吾又不若夷節夫夷節之為人也無德而有知不自許以之神其交固顛㝠乎富貴之地非相助以德相助消也夫凍者假衣於春暍者反冬乎冷風夫楚王之為人也形尊而嚴其於罪也無赦如虎非夫佞人正德其孰能橈焉故聖人其窮也使家人㤀其貧其達也使王公㤀爵祿而化卑其於物也與之為娛矣其於人也樂道之通而保已焉故或不言而飲人以和與人並立而使人化父子之宜彼其乎歸居而一閒其所施其於人心者若是其逺也故曰待公閱休聖人逹綢繆周盡一體矣而不知其然性也復命搖作而以天為師人則從而命之也憂乎知而所行恆無幾時其有止也若之何生而美者人與之鑑不告則不知其美於人也若知之若不知之若聞之若不聞之其可喜也終無已人之好之亦無已性也聖人之愛人也人與之名不告則不知其愛人也若知之若不知之若聞之若不聞之其愛人也終無已人之安之亦無已性也舊國舊都望之暢然雖使邱陵草木之緡入之者十九猶之暢然況見見聞聞者也以十仞之臺縣衆閒者也冉相氏得其環中以隨成與物無終無始無幾無時日與物化者一不化者也闔嘗舎之夫師天而不得師天與物皆殉其以為事也若之何夫聖人未始有天未始有人未始有始未始有物與世偕行而不替所行之備而不洫其合之也若之何湯得其司御門尹登恆為之傅之從師而不囿得其隨成為之司其名之名嬴法得其兩見仲尼之盡慮為之傅之容成氏曰除日無嵗無內無外 長梧封人問子牢曰君為政焉勿鹵莽治民焉勿滅裂昔予為禾耕而鹵莽之則其實亦鹵莽而報予芸而滅裂之其實亦滅裂而報予予來年變齊深其耕而熟耰之其禾繁以滋予終年厭飱莊子聞之曰今人之治其形理其心多有似封人之所謂遁其天離其性滅其情亡其神以衆為故鹵莽其性者欲惡之孼為性萑葦蒹葭始萌以扶吾形尋擢吾性竝潰漏發不擇所出漂疽疥癕內熱溲膏是也 少知問於大公調曰何謂邱里之言大公調曰邱里者合十姓百名而以為風俗也合異以為同散同以為異今指馬之百體而不得馬而馬係於前者立其百體而謂之馬也是故邱山積卑而為髙江河合水而為大大人合併而為公是以自外入者有主而不執由中出者有正而不距四時殊氣天不賜故嵗成五官殊職君不私故國治文武大人不賜故德備萬物殊理道不私故無名無名故無為無為而無不為時有終始世有變化禍福淳淳至有所拂者而有所宜自殉殊面有所正者有所差比於大澤百材皆度觀乎大山木石同壇此之謂邱里之言少知曰然則謂之道足乎大公調曰不然今計物之數不止於萬而期曰萬物者以數之多者號而讀之也是故天地者形之大者也隂陽者氣之大者也道者為之公因其大以號而讀之則可也已有之矣乃將得比哉則若以斯辯譬猶狗馬其不及逺矣少知曰四萬之內六合之裏萬物之所生惡起大公調曰隂陽相照相蓋相治四時相代相生相殺欲惡去就於是橋起雌雄片合於是庸有安危相易禍福相生緩急相摩聚散以成此名實之可紀精之可志也隨序之相理橋運之相使窮則反終則始此物之所有言之所盡知之所至極物而已覩道之人不隨其所廢不原其所起此議之所止少知曰季真之莫為接子之或使二家之議孰正於其情孰徧於其理大公調曰雞鳴狗吠是人之所知雖有大知不能以言讀其所自化又不能以意其所將為斯而析之精至於無倫大至於不可圍或之使莫之為未免於物而終以為過或使則實莫為則虛有名有實是物之居無名無實在物之虛可言可意言而愈疏未生不可忌已死不可徂死生非逺也理不可覩或之使莫之為疑之所假吾觀之夲其徃無窮吾求之末其來無止無窮無止言之無也與物同理或使莫為言之夲也與物終始道不可有有不可無道之為名所假而行或使莫為在物一曲夫胡為於大方言而足則終日言而盡道言而不足則終日言而盡物道物之極言默不足以載非言非默議其有極應帝王天根遊於殷陽至蓼水之上適遭無名人而問
  焉曰請問為天下無名人曰去汝鄙人也何問之不預也予方將與造物者為人厭則又乗夫莽眇之鳥以出六極之外而遊無何有之鄉以處壙埌之野汝又何帠以治天下感予之心為又復問無名人曰汝遊心於淡合氣於漠順物自然而無容私焉而天下治矣 無為名屍無為謀府無為事任無為知主體盡無窮而遊無朕盡其所受乎天而無見得亦虛而已至人之用心若鏡不將不逆應而不藏故能勝物而不傷南海之帝為儵北海之帝為忽中央之帝為渾沌儵與忽時相與遇於渾沌之地渾沌待之甚善儵與忽謀報渾沌之德曰人皆有七竅以視聽食息此獨無有嘗試鑿之日鑿一竅七日而渾沌死 天運天其運乎地其處乎日月其爭於所乎孰主張是孰綱維是孰居無事推而行是意者其有機緘而不得已邪意者其運轉而不能自止邪雲者為雨乎雨者為雲乎孰隆施是孰居無事淫樂而勸是風起北方一西一東有上彷徨孰噓吸是孰居無事而披拂是敢問何故巫咸袑曰來吾語女天有六極五常帝王順之則治逆之則凶九洛之事治成德備監照下土天下載之此謂上皇商大宰蕩問仁於莊子莊子曰虎狼仁也曰何謂也莊子曰父子相親何為不仁曰請問至仁莊子曰至仁無親大宰曰蕩聞之無親則不愛不愛則不孝謂至仁不孝可乎莊子曰不然夫至仁尚矣孝固不足以言之此非過孝之言也不及孝之言也夫南行者至於郢北面而不見㝠山是何也則去之逺也故曰以敬孝易以愛孝難以愛孝易而忘親難忘親易使親忘我難使親忘我易兼㤀天下難兼忘天下易使天下兼忘我難夫德遺堯舜而不為也利澤施於萬世天下莫知也豈直太息而言仁孝乎哉夫孝悌仁義忠信貞亷此皆自勉以役其德者也不足多也故曰至貴國爵並焉至富國財並焉至願名譽並焉是以道不渝 馬蹄馬蹄可以踐霜雪毛可以禦風寒齕草飲水翹足而陸此馬之真性也雖有義臺路寢無所用之及至伯樂曰我善治馬燒之剔之刻之雒之連之以羈馽編之以皁棧馬之死者十二三矣飢之渴之馳之驟之整之齊之前有橛飾之患而後有鞭筴之威而馬之死者已過半矣陶者曰我善治埴圓者中規方者中矩匠人曰我善治木曲者中鉤直者應繩夫埴木之性豈欲中規矩鉤繩哉然且世世稱之曰伯樂善治馬而陶匠善治埴木此亦治天下者之過也吾意善治天下者不然彼民有常性織而衣耕而食是謂同德一而不黨命曰天放故至德之世其行填填其視顛顛當是時也山無蹊隧澤無舟梁萬物羣生連屬其鄉禽獸成羣草木遂長是故禽獸可係羈而遊鳥鵲之巢可攀援而窺夫至德之世同與禽獸居族與萬物並惡乎知君子小人哉同乎無知其德不離同乎無欲是謂素樸素樸而民性得矣及至聖人蹩躠為仁踶跂為義而天下始疑矣澶漫為樂摘僻為禮而天下始分矣故純樸不殘孰為犧樽白玉不毀孰為珪璋道德不廢安取仁義性情不離安用禮樂五色不亂孰為文采五聲不亂孰應六律夫殘樸以為器工匠之罪也毀道德以為仁義聖人之過也夫馬陸居則食草飲水喜則交頸相靡怒則分背相踶馬知已此矣夫加之以衡扼齊之以月題而馬知介倪闉扼鷙曼詭銜竊轡故馬之知而能至盜者伯樂之罪也夫赫胥氏之時民居不知所為行不知所之含哺而熙鼓腹而遊民能以此矣及至聖人屈折禮樂以匡天下之形縣跂仁義以慰天下之心而民乃始踶跂好知爭歸於利不可止也此亦聖人之過也 胠篋將為胠篋探囊發匱之盜而為守備則必攝緘縢固扃鐍此世俗之所謂知也然而巨盜至則負匱揭篋擔囊而趨唯恐緘縢扃鐍之不固也然則鄉之所謂知者不乃為大盜積者也故嘗試論之世俗所謂知者有不為大盜積者乎所謂聖者有不為大盜守者乎何以知其然邪昔者齊國鄰邑相望雞狗之音相聞罔罟之所布耒耨之所刺方二千餘里闔四竟之內所以立宗廟社稷治邑屋州閭鄉曲者曷嘗不法聖人哉然而田成子一旦殺齊君而盜其國所盜者豈獨其國邪並與其聖知之法而盜之故田成子有乎盜賊之名而身處堯舜之安小國不敢非大國不敢誅十二世有齊國則是不乃竊齊國並與其聖知之法以守其盜賊之身乎嘗試論之世俗之所謂至知者有不為大盜積者乎所謂至聖者有不為大盜守者乎何以知其然邪昔者龍逢斬比干剖萇𢎞胣子胥靡故四子之賢而身不免乎戮故跖之徒問於跖曰盜亦有道乎跖曰何適而無有道耶夫妄意室中之藏聖也入先勇也出後義也知可否知也分均仁也五者不備而能成大盜者天下未之有也由是觀之善人不得聖人之道不立跖不得聖人之道不行天下之善人少而不善人多則聖人之利天下也少而害天下也多故曰脣竭則齒寒魯酒薄而邯鄲圍聖人生而大盜起掊擊聖人縦舎盜賊而天下始治矣夫川竭而谷虛邱夷而淵實聖人已死則大盜不起天下平而無故矣聖人不死大盜不止雖重聖人而治天下則是重利盜跖也為之斗斛以量之則並與斗斛而竊之為之權衡以稱之則並與權衡而竊之為之符璽以信之則並與符璽而竊之為之仁義以矯之則幷與仁義而竊之何以知其然邪彼竊鉤者誅竊國者為諸侯諸侯之門而仁義存焉則是非竊仁義聖知邪故逐於大盜揭諸侯竊仁義並斗斛權衡符璽之利者雖有軒冕之賞弗能勸斧鉞之威弗能禁此重利盜跖而使不可禁者是乃聖人之過也故曰魚不可脫於淵國之利器不可以示人彼聖人者天下之利器也非所以明天下也故絶聖棄知大盜乃止擿玉毀珠小盜不起焚符破璽而民樸鄙掊斗折衡而民不爭殫殘天下之聖法而民始可與論議擢亂六律鑠絶竽瑟塞瞽曠之耳而天下始人含其聰矣滅文章散五采膠離朱之目而天下始人含其明矣毀絶鉤繩而棄規矩攦工倕之指而天下始人有其巧矣故曰大巧若拙削曽史之行鉗楊墨之口攘棄仁義而天下之德始𤣥同矣彼人含其明則天下不鑠矣人含其聰則天下不累矣人含其知則天下不惑矣人含其德則天下不僻矣彼曽史楊墨師曠工倕離朱者皆外立其德而以爚亂天下者也法之所無用也子獨不知至徳之世乎昔者容成氏大庭氏伯皇氏中央氏栗陸氏驪畜氏軒轅氏赫胥氏尊盧氏祝融氏伏戲氏神農氏當是時也民結繩而用之甘其食美其服樂其俗安其居鄰國相望雞狗之音相聞民至老死而不相徃來若此之時則至治已今遂至使民延頸舉踵曰某所有賢者贏糧而趣之則內棄其親而外去其主之事足跡接乎諸侯之境車軌結乎千里之外則是上好知之過也上誠好知而無道則天下大亂矣何以知其然邪夫弓弩畢弋機變之知多則鳥亂於上矣鉤餌網罟罾笱之知多則魚亂於水矣削格羅落罝罘之知多則獸亂於澤矣知詐漸毒頡滑堅白解垢同異之變多則俗惑於辯矣故天下每每大亂罪在於好知故天下皆知求其所不知而莫知求其所已知者皆知非其所不善而莫知非其所已善者是以大亂故上悖日月之明下爍山川之精中墮四時之施惴耎之蟲肖翹之物莫不失其性甚矣夫好知之亂天下也自三代以下者是已舎夫種種之機而說夫役役之佞釋夫恬淡無為而說夫啍啍之意啍啍已亂天下矣 天下天下之治方術者多矣皆以其有為不可加矣古之所謂道術者果惡乎在曰無乎不在曰神何由降明何由出聖有所生王有所成皆原於一不離於宗謂之天人不離於精謂之神人不離於真謂之至人以天為宗以德為本以道為門兆於變化謂之聖人以仁為恩以義為理以禮為行以樂為和薫然慈仁謂之君子以法為分以名為表以參為騐以稽為決其數一二三四是也百官以此相齒以事相常以衣食為主蕃息畜藏老弱孤寡為意皆有以養民之理也古之人其備乎配神明醇天地育萬物和天下澤及百姓明於本數係於末度六通四辟小大精粗其運無乎不在其明而在數度者舊法世傳之史尚多有之其在於詩書禮樂者鄒魯之士搢紳先生多能明之詩以道志書以道事禮以道行樂以道和易以道隂陽春秋以道名分其數散於天下而設於中國者百家之學時或稱而道之天下大亂賢聖不明道德不一天下多得一察焉以自好譬如耳目鼻口皆有所明不能相通猶百家衆技也皆有所長時有所用雖然不該不徧一曲之士也判天地之美析萬物之理察古人之全寡能備於天地之美稱神明之容是故內聖外王之道闇而不明鬱而不發天下之人各為其所欲焉以自為方悲夫百家徃而不反必不合矣後世之學者不幸不見天地之純古人之大體道術將為天下裂不侈於後世不靡於萬物不暉於數度以繩墨自矯而備世之急古之道術有在於是者墨翟禽滑釐聞其風而說之為之大過已之大順作為非樂命之曰節用生不歌死無服墨子氾愛兼利而非鬭其道不怒又好學而博不異不與先王同毀古之禮樂黃帝有咸池堯有大章舜有大韶禹有大夏湯有大濩文王有辟雍之樂武王周公作武古之䘮禮貴賤有儀上下有等天子棺槨七重諸侯五重大夫三重士再重今墨子獨生不歌死不服桐棺三寸而無槨以為法式以此教人恐不愛人以此自行固不愛已未敗墨子道雖然歌而非歌哭而非哭樂而非樂是果類乎其生也勤其死也薄其道大□使人憂使人悲其行難為也恐其不以為聖人之道反天下之心天下不堪墨子雖獨能任奈天下何離於天下其去王也逺矣墨子稱道曰昔者禹之湮洪水決江河而通四夷九州也名山三百支川三千小者無數禹親自操橐耜而九雜天下之川腓無胈脛無毛沐甚風櫛疾雨置萬國禹大聖也而形勞天下也如此使後世之墨者多以裘褐為衣以跂蹻為服日夜不休以自苦為極曰不能如此非禹之道也不足謂墨相里勤之弟子五侯之徒南方之墨者苦獲已齒鄧陵子之屬俱誦墨經而倍譎不同相謂別墨以堅白同異之辯相訾以觭偶不仵之辭相應以巨子為聖人皆願為之屍冀得為其後世至今不決墨翟禽滑釐之意則是其行則非也將使後世之墨者必自苦以腓無胈脛無毛相進而已矣亂之上也治之下也雖然墨子真天下之好也將求之不得也雖枯槁不舎也才士也夫不累於俗不飾於物不茍於人不忮於衆願天下之安寧以活民命人我之養畢足而止以此白心古之道術有在於是者宋鈃尹文聞其風而說之作為華山之冠以自表接萬物以別宥為始語心之容命之曰心之行以聏合驩以調海內請欲置之以為主見侮不辱救民之鬬禁攻寢兵救世之戰以此周行天下上說下教雖天下不取強聒而不舎者也故曰上下見厭而強見也雖然其為人太多其自為太少曰請欲固置五升之飯足矣先生恐不得飽弟子雖飢不忘天下日夜不休曰我必得活哉圖傲乎救世之士哉曰君子不為苛察不以身假物以為無益於天下者用之不如已也以禁攻寢兵為外以情慾寡淺為內其小大精粗其行適至是而止公而不黨易而無私決然無主趣物而不兩不顧於慮不謀於知於物無擇與之俱徃古之道術有在於是者彭蒙田駢慎到聞其風而說之齊萬物以為首曰天能覆之而不能載之地能載之而不能覆之大道能包之而不能辯之知萬物皆有所可有所不可故曰選則不徧教則不至道則無遺者矣是故慎到棄知去已而縁不得已泠汰於物以為道理曰知不知將薄知而後鄰傷之者也謑髁無任而笑天下之尚賢也縱脫無行而非天下之大聖椎拍輐斷與物宛轉舎是與非茍可以免不師知慮不知前後魏然而已矣推而後行曳而後徃若飄風之還若羽之旋若磨石之隧全而無非動靜無過未嘗有罪是何故夫無知之物無建已之患無用知之累動靜不離於理是以終身無譽故曰至於若無知之物而已無用賢聖夫塊不失道豪傑相與笑之曰慎到之道非生人之行而至死人之理適得怪焉田駢亦然學於彭䝉得不教焉彭䝉之師曰古之道人至於莫之是莫之非而已矣其風窢然惡可而言常反人不見觀而不免於魭斷其所謂道非道而所言之韙不免於非彭䝉田駢慎到不知道雖然槩乎皆嘗有聞者也以夲為精以物為粗以有積為不足澹然獨與神明居古之道術有在於是者關尹老耼聞其風而說之建之以常無有主之以太一以濡弱謙下為表以空虛不毀萬物為實關尹曰在已無居形物自著其動若水其靜若鏡其應若響芴乎若亡寂乎若清同焉者和得焉者失未嘗先人而常隨人老耼曰知其雄守其雌為天下谿知其白守其辱為天下谷人皆取先已獨取後曰受天下之垢人皆取實已獨取虛無藏也故有餘巋然而有餘其行身也徐而不費無為也而笑巧人皆求福已獨曲全曰茍免於咎以深為根以約為紀曰堅則毀矣銳則挫矣常寬容於物不削於人可謂至極關尹老耼乎古之博大真人哉芴漠無形變化無常死與生與天地並與神明往與芒乎何之忽乎何適萬物畢羅莫足以歸古之道術有在於是者莊周聞其風而說之以謬悠之說荒唐之言無端崖之辭時恣縦而不儻不以觭見之也以天下為沈濁不可與莊語以巵言為曼衍以重言為真以寓言為廣獨與天地精神往來而不敖倪於萬物不譴是非以與世俗處其書雖瓌瑋而連犿無傷也其辭雖參差而諔詭可觀彼其充實不可以已上與造物者遊而下與外死生無終始者為友其於本也𢎞大而辟深閎而肆其於宗也可謂稠適而上遂矣雖然其應於化而解於物也其理不竭其來不蛻芒乎昧乎未之盡者惠施多方其書五車其道舛駁其言也不中厤物之意曰至大無外謂之大一至小無內謂之小一無厚不可積也其大千里天與地卑山與澤平日方中方睨物方生方死大同而與小同異此之謂小同異萬物畢同畢異此之謂大同異南方無窮而有窮今日適越而昔來連環可解也我知天之中央燕之北越之南是也汜愛萬物天地一體也惠施以此為大觀於天下而曉辯者天下之辯者相與樂之卵有毛雞三足郢有天下犬可以為羊馬有卵丁子有尾火不熱山出口輪不蹍地目不見指不至至不絶龜長於蛇矩不方規不可以為圓鑿不圍枘飛鳥之景未嘗動也鏃矢之疾而有不行不止之時狗非犬黃馬驪牛三白狗黒孤駒未嘗有母一尺之棰日取其半萬世不竭辯者以此與惠施相應終身無窮桓團公孫龍辯者之徒飾人之心易人之意能勝人之口不能服人之心辯者之囿也惠施日以其知與人之辯特與天下之辯者為怪此其柢也然惠施之口談自以為最賢曰天地其壯乎施存雄而無術南方有倚人焉曰黃繚問天地所以不墜不陷風雨雷霆之故惠施不辭而應不慮而對徧為萬物說說而不休多而無己猶以為寡益之以怪以反人為實而欲以勝人為名是以與衆不適也弱於德強於物其塗隩矣由天地之道觀惠施之能其猶一蚉一䖟之勞者也其於物也何庸夫充一尚可曰愈貴道幾矣惠施不能以此自寧散於萬物而不厭卒以善辯為名惜乎惠施之才駘蕩而不得逐萬物而不反是窮響以聲形與影競走也悲夫○此莊生自序也諸篇多寓言而此獨為莊語泛論諸家推隆道徳然其極力摹擬曲盡諸子形貌末復綴以惠施仍是其滑稽夲色 莊子逸篇閼奕之𨽻與殷翼之孫遏氏之子三士相與謀致人於造物共之元天之上元天者其髙四見列星 空閱來風桐乳致巢此以其能若其性者 插桃枝於戶連灰其下童子入不畏而鬼畏之是鬼智不如童子也 亷者不食不義之食不噉不義之水 紼謳所生必於斥苦 庚市子肩之毀王也 小巫見大巫㧞茅而棄此其所以終身弗如童子夜嘯鬼數若齒 羊溝之雞三嵗為株相者視之則非良雞也然數以勝人者以狸膏塗其頭 豫樟初生可抓而絶 鵲上髙城之垝而巢於髙榆之顛城壞巢折陵風而起故君子之居世者得時則行義失時則鵲起 金鐡蒙以大緤載六驥之上則致千里 青鵽愛子忘親 聲氏之牛夜亡而遇夔止而問焉我有四足動而不善子一足而超踴何以然夔曰以吾一足王於子矣 市上之人有善戴尊者累十尊而行人有與之更者行道未半而以其尊顛 亡羊而得牛斷指而得頭 羌人死燔而揚其灰 流脈並作則為驚怖陽氣獨上則為顛病 以十鈞射者見天而不見雲以七鈞射者見雲而不見鶬以五鈞射者見鶬而不見雀函牛之鼎沸蟻不得措一足 人而不學命之曰視皮學而不行命之曰輙囊 秋禽之肥易牙和之非不美也彭祖以為傷夀故不食之 易姓而王封於太山禪於梁父者七十有二代其有形兆垠堮勒石凡千八百餘處 槐之生也入季春五日而兔目十日而鼠耳更旬而如規二旬而葉成 盧敖見若士深目鳶背 禮若亢鋸之柄○莊子書五十二篇今存者三 說十三篇耳北齊杜弼所注惠施篇今亦不見 劒昔趙文王喜劒劒士夾門而客三千餘人日夜相擊於前死傷者嵗百餘人好之不厭如是三年國衰諸侯謀之太子悝患之募左右曰孰能說王之意止劒士者賜之千金左右曰莊子當能太子乃使人以千金奉莊子莊子弗受與使者俱往見太子曰太子何以教周賜周千金太子曰聞夫子明聖謹奉千金以幣從者夫子弗受悝尚何敢言莊子曰聞太子所欲用周者欲絶王之喜好也使臣上說大王而逆王意下不當太子則身刑而死周尚安所事金乎使臣上說大王下當太子趙國何求而不得也太子曰然吾王所見唯劒士也莊子曰諾周善為劒太子曰然吾王所見劒士皆蓬頭突鬢垂冠曼胡之纓短後之衣瞋目而語難王乃說之今夫子必儒服而見王事必大逆莊子曰請治劒服治劒服三日乃見太子太子乃與見王王脫白刃待之莊子入殿門不趨見王不拜王曰子欲何以教寡人使太子先曰臣聞大王喜劒故以劒見王王曰子之劒何能禁制曰臣之劒十歩一人千里不留行王大說之曰天下無敵矣莊子曰夫為劒者示之以虛開之以利後之以發先之以至願得試之王曰夫子休就舎待命令設戲請夫子王乃校劒士七日死傷者六十餘人得五六人使奉劒於殿下乃召莊子王曰今日試使士敦劒莊子曰望之乆矣王曰夫子所御杖長短何如曰臣之所奉皆可然臣有三劒唯王所用請先言而後試王曰願聞三劒曰有天子劒有諸侯劒有庶人劒王曰天子之劒何如曰天子之劒以燕谿石城為鋒齊岱為鍔晉魏為脊周宋為鐔韓魏為夾包以四夷裹以四時繞以渤海帶以常山制以五行論以刑德開以隂陽持以春夏行以秋冬此劒直之無前舉之無上案之無下運之無旁上決浮雲下絶地紀此劒一用匡諸侯天下服矣此天子之劒也文王芒然自失曰諸侯之劒何如曰諸侯之劒以知勇士為鋒以清亷士為鍔以賢良士為脊以忠勝士為鐔以豪傑士為夾此劒直之亦無前舉之亦無上案之亦無下運之亦無旁上法圎天以順三光下法方地以順四時中知民意以安四鄉此劒一用如雷霆之震也四封之內無不賔服而聽從君命者矣此諸侯之劒也王曰庶人之劒何如曰庶人之劒蓬頭突鬢垂冠曼胡之纓短後之衣瞋目而語難相擊於前上斬頸領下決肝肺此庶人之劒無異於鬬雞一旦命已絶矣無所用於國事今大王有天子之位而好庶人之劒臣竊為大王薄之王乃率而上殿宰人上食王三環之莊子曰大王安坐定氣劒事已畢奏矣於是文王不出宮三月劒士皆服斃其處也○語近國䇿非莊生本書也
  史記楚威王聞莊周賢使使厚幣迎之許以為相莊周笑謂楚使者曰千金重利卿相尊位也子獨不見郊祭之犧牛乎養食之數嵗衣以文繡以入太廟當是之時雖欲為孤豚豈可得乎子亟去無汚我我寧游戲汚瀆之中自快無為有國者所羈終身不仕以快吾志焉莊子莊子釣於濮水楚王使大夫二人往先焉曰願以境內累矣莊子持竿不顧曰吾聞楚有神龜死已三千嵗矣王巾笥而藏之廟堂之上此龜者寧其死為留骨而貴乎寧其生而曵尾於塗中乎二大夫曰寧生而曵尾於塗中莊子曰往矣吾將曵尾於塗中 或聘於莊子莊子應其使曰子見夫犧牛乎衣以文繡食以芻菽及其牽而入於太廟雖欲為孤犢其可得乎古今樂録莊周者齊人也隱於山嶽湣王遣使齎金百鎰聘以相位周謝使者去引聲歌曰天地之道近在胷臆呼噏精神以養九德渴不求飲饑不索食避世守道志潔如玉卿相之位難可直當巖巖之石幽而清涼枕塊寢處樂在其央寒涼囘固可以乆長○周蒙人屬宋不屬齊 莊子衣大布而補之正緳係履而過魏王魏王曰何先生之憊邪莊子曰貧也非憊也士有道德不能行憊也衣弊履穿貧也非憊也此所謂非遭時也王獨不見夫騰猿乎其得枏梓豫章也攬蔓其枝而王長其閒雖羿逢蒙不能睥睨也及其得柘棘枳枸之閒也危行側視振動悼慄此筋骨非有加急而不柔也處勢不便未足以逞其能也今處昏上亂相之間而欲無憊奚可得邪此比干之見剖心徴也夫 莊周家貧故行貸粟於監河侯監河侯曰諾我將得邑金將貸子三百金可乎莊周忿然作色曰周昨來有中道而呼者周顧視車轍中有鮒魚焉周問之曰鮒魚來子何為者耶對曰我東海之波臣也君豈有斗升之水而活我哉周曰諾我且南遊吳越之王激西江之水而迎子可乎鮒魚忿然作色曰吾失我常與我無所處吾得斗升之水然活耳君乃言此曽不如早索我於枯魚之肆說苑莊周貧者往貸粟於魏文侯曰待吾邑粟之來而獻之周曰乃今者周之來見道旁牛蹄中有鮒魚焉太息謂周曰我尚可活也周曰須我為汝南見楚王決江淮以溉汝鮒魚曰今吾命在盆甕之中耳乃為我見楚王決江淮以溉我汝則求我枯魚之肆矣今周以貧故來貸粟而曰須我邑粟來也而賜臣即來亦求臣傭肆矣文侯於是乃發粟百鍾送之莊周之室 莊子將死弟子欲厚葬之莊子曰吾以天地為棺槨日月為連璧星辰為珠璣萬物為齎送吾葬具豈不備邪何以加此弟子曰吾恐烏鳶之食夫子也莊子曰在上為烏鳶食在下為螻蟻食奪彼與此何其偏也以不平平其平也不平以不徴徴其徴也不徴明者唯為之使神者徴之夫明之不勝神也乆矣而愚者恃其所見入於人其功外也不亦悲乎新論莊子病劇弟子對之泣應曰我今死則誰先更百年生則誰後必不得免何貪於須㬰已上莊子






  繹史卷一百十二下
<史部,紀事本末類,繹史>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屬於公有領域,因為作者逝世已經超過100年,並且於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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