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篁墩文集 (四庫全書本)/卷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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巻九 篁墩文集 巻十 巻十一

  欽定四庫全書
  篁墩文集巻十     明 程敏政 撰奏議 表 䇿問
  奏乞省親
  左春坊左諭徳臣程敏政謹奏為陳情乞恩省親事臣原籍直𨽻徽州府休寧縣人直𨽻瀋陽中屯衛官籍由進士除授翰林院編修歴陞前職竊思有父信原任南京兵部尚書兼大理寺卿並母林氏俱在原籍居住臣自授官到今一十三年一向為因纂修史書經筵進講並隨侍東宮殿下講讀不敢言私又無在外公差得以便道回還省視不意今年七月初六日有弟敏行在家侍養因身故臣父母俱年六十之上忽遭此變必難堪處為此披瀝衷情仰瀆天聽伏望皇上憫臣哀懇容臣給假回還少盡父子兄弟之義省慰畢日依限前來供職以圖補報則臣舉家生死無任感戴聖恩之至具本親賫謹具奏聞伏候敕㫖成化十四年十月十八日左春坊左諭徳臣程敏政本月二十日該通政司官於奉天門奏奉聖㫖准他去給與腳力著上𦂳來該衙門知道欽此
  奏乞終制
  守制太常寺卿兼翰林院侍講學士臣程敏政奏為乞恩終制事𢎞治十年五月二十四日有臣本府官奉巡撫官劄付該吏部咨開內閣大臣因纂修書籍奏准起復臣為副總裁官催臣起程者臣聞命驚惕不遑即時望闕謝恩訖伏念臣自前嵗有母之䘮荷𫎇皇上諭祭賜葬給驛還鄉天地之恩無階上報況茲纂修書籍正臣職業但臣服制未闋哀疚之中莫由自効伏望皇上矜憫許臣終制前來供職總裁之副非臣敢當分館所修願竭駑鈍臣無任隕越待罪之至具本専令家人親賫具奏聞伏候敕㫖
  奏考正祀典
  詹事府少詹事兼翰林院侍講學士臣程敏政謹奏為考正祀典事臣聞古聖王之治天下必以祀典為重所以崇徳報功而垂世教淑人心也故有功徳於一時者一時祀之更代則己有功徳於一方者一方祀之踰境則己然猶欲以勸一時範一方而不敢輕議焉況先師孔子有功徳於天下於萬世天下祀之萬世祀之則其廟庭之間侑食之人豈可茍焉而己必得文與行兼名與實副有功於聖門而無疵於公議者庶足以稱崇徳報功之意若侑食者非其人則豈惟先師臨之神不顧歆將使典模範者莫知所教為弟子者莫知所學世教不明人心不淑通於天下而施及後世其為闗繫豈特一時一方之可比哉邇者言官欲出文廟從祀諸賢之有罪者詔禮部集議臣愚亦在預議之列疑其所言尚有未盡而議者相持憚於改作臣考之於書揆之於心不敢妄為異同謹畫一條陳上瀆聖覽伏乞皇上丕顯文謨主張斯道仍下禮部通行集議采而行之一洗前代相習之陋永為百世可遵之典使世教有興起之益人心得趨向之公其於治道未為無補謹具奏聞一唐貞觀二十一年始以左丘明等二十二人從祀孔子廟庭蓋當是時聖學不明議者無識拘於舊註疏謂釋奠先師如詩有毛公禮有髙堂生書有伏生之類遂以専門訓詁之學為得聖道之傳而並及馬融等行之至今誠不可不考其行之得失與義之可否而釐正於大明有道之世也臣考歴代正史馬融初應鄧隲之召為秘書歴官南郡太守以貪濁免官髠徙朔方自刺不殊又不拘儒者之節前授生徒後列女樂為梁冀草奏殺忠臣李固作西第頌以美冀為正直所羞即是觀之則衆醜備於一身五經為之掃地後世乃以其空言目為經師使侑坐於孔子之庭臣不知其何説也劉向初以獻賦進喜誦神仙方術嘗上言黃金可成鑄作不驗下吏當死其兄陽城侯救之獲免所著洪範五行傳最為舛駮使箕子經世之微言流為陰陽術家之小技賈逵以獻頌為郎不修小節専一附會圖䜟以致貴顯蓋左道亂政之人也王弼與何晏倡為清談所注易専祖老莊而范𡩋追究晉室之亂以為王何之罪深於桀紂何休則止有春秋訓詁一書黜周王魯又注風角等書班之於孝經論語蓋異端邪説之流也戴聖為九江太守治行多不法懼何武劾之而自免後為博士毀武於朝及子賔客為盜繫獄而武平心決之得不死則又造謝不慙先儒謂聖禮家之宗而身為贓吏子為賊徒可為世鑒王肅在魏以女適司馬昭當是時昭簒魏之勢已成肅為世臣封蘭陵侯官至中領軍乃坐觀成敗及毌丘儉文欽起兵討賊肅又為司馬師畫䇿以濟其惡若好人佞己乃其過之小者杜預所著亦止有左氏經傳集解其大節益無可稱如守㐮陽則數饋遺洛中貴要紿人曰懼其為害耳非以求益也伐呉之際因斫癭之譏盡殺江陵之人以吏則不㢘以將則不義凡此諸人其於名教得罪非小而議者謂能守其遺經轉相授受以待後之學者不為無功臣竊以為不然夫守其遺經若左丘明公羊髙穀梁赤之於春秋伏勝孔安國之於書毛萇之於詩髙堂生之於儀禮后蒼之於禮記杜子春之於周禮可以當之蓋秦火之後惟易以卜筮僅存而餘經非此九人則幾乎熄矣此其功之不可泯者以之從祀可也若融等又不過訓詁此九人所傳者耳況其書行於唐故唐姑以備經師之數祀之今當理學大明之後易用程朱詩用朱子書用蔡氏春秋用胡氏又何取於漢魏以來駮而不正之人使安享天下之祀哉夫所以祀之者非徒使學者誦其詩讀其書亦將識其人而使之尚友也臣恐學者習其訓詁之文於身心未必有補而考其奸諂淫邪貪墨怪妄之跡將自甘於效尤之地曰先賢亦若此哉其禍儒害道將有不可勝言者矣至於鄭衆盧植鄭𤣥服䖍范寗五人雖若無過然其所行亦未能以窺聖門所著亦未能以發聖學若五人者得預從祀則漢唐以來當預者尚多臣愚乞將戴聖劉向賈逵馬融何休王肅王弼杜預八人禠爵罷祀鄭衆盧植鄭𤣥服䖍范寗五人各祀於其鄉后蒼在漢初説禮數萬言號後氏曲臺記戴聖等皆受其業蓋今禮記之書非後氏則不復傳於世矣乞加封爵與左丘明等一體從祀則偽儒免欺世之名賢者受専門之祀而情文兩得矣
  一孔子弟子見於家語自顔回而下七十六人家語之書出於孔氏當得其實而司馬遷史記所載多公伯寮秦冉顔何三人文翁成都廟壁所畫又多蘧瑗林放申棖三人先儒謂後人以所見增益殆未可據臣考宋邢昺論語註疏申棖孔子弟子在家語作申續史記作申黨其實一人也今廟庭從祀申棖封文登侯在東廡申黨封淄川侯在西廡重複無稽一至於此且公伯寮愬子路以沮孔子乃聖門之蟊螣而孔子稱瑗為夫子決非及門之士林放雖嘗問禮然家語史記邢昺註疏朱子集注俱不載諸弟子之列秦冉顔何疑亦為字畫相近之誤如申棖申黨者但不可考耳臣愚以為申棖申黨位號宜存其一公伯寮秦冉顔何蘧瑗林放五人既不載於家語七十子之數宜罷其祀若瑗放二人不可無祀則乞祀瑗於衛祀放於魯或附祭於本處鄉賢祠仍其舊爵以見優崇賢者之意亦庶乎其名實相符而不舛於禮也
  一洪武二十九年行人司司副楊砥建議請黜揚雄進董仲舒太祖髙皇帝嘉納其言而行之主張斯道以淑人心可謂大矣然荀況揚雄實相伯仲而況以性為惡以禮為偽以子思孟子為亂天下以子張子夏子游為賤儒故程子有荀卿過多揚雄過少之説今言者欲並黜況之祀宜也然臣竊以為漢儒莫若董仲舒唐儒莫若韓愈而尚有可議者一人文中子王通是也通之言行先儒之論己多大約以為僣經而不得比於董韓雲爾臣請㫁之以程朱之説程子曰王通隱徳君子也論其粹處殆非荀揚所及若續經之類皆非其作然則程子豈私於通哉正因其言之粹者而知其非僣經之人耳朱子曰文中子論治體處髙似仲舒而本領不及爽似仲舒而純不及又曰韓子原道諸篇若非通所及者然終不免文士之習利逹之求若覽觀古今之變措諸事業恐未若通之精到懇惻而有條理也至於河汾師道之立出於魏晉佛老之餘迨今人以為盛則通固豪傑之士也今董韓並列從祀而通不預疑為闕典臣又按宋儒自周子以下九人同列從祀而尚有可議者一人安定胡瑗是也瑗之言行先儒之論已詳大約以為少述著而不得比於濂洛雲爾臣亦請㫁之以程朱之説程子看詳學制曰宜建尊賢堂以延天下道徳之士如胡瑗張載邵雍使學者得以矜式朱子小學書亦備載瑗事以為百世之法臣以為自秦漢以來師道之立未有過瑗者矧程子於瑗之生也欲致其與張邵並居於尊賢之堂其沒也乃不得與張邵並侑於宣聖之廟其為闕典甚矣況宋端平二年議增十賢從祀以瑗為首若以謂瑗無著述之功則元之許衡亦無著述但其身教之懿與瑗相望誠有不可偏廢者臣考之禮有道有徳於教於學者死則為樂祖祭於瞽宗鄉先生歿則祭於社若通瑗兩人之師道百世如新得加封爵使與衡同列祀於學宮最得禮意
  一自唐宋以來以顔子曾子子思孟子配享坐堂上而顔子之父顔無繇曾子之父曾㸃子思之父孔鯉皆坐廡下臣考之禮子雖齊聖不先父食而三代之學皆所以明人倫也夫孔子之所以為教與諸弟子之所以為學者不過明此而己今乃使子坐於上父坐於下豈禮也哉若以為此乃論傳道之功則自古及今未有外人倫而言道者縱出於後世之尊崇非諸賢之本意臣恐諸賢於㝠㝠之中必有不安於心而不敢享非禮之祀者臣考之元至順三年嘗封顔無繇為杞國公謚文裕孟子之父孟孫氏亦嘗封邾國公臣愚乞下有司於各處廟學如鄉賢祠之制別立一祠中祀啟聖王以杞國公顔無繇萊蕪侯曾㸃泗水侯孔鯉邾國公孟孫氏配享庶不失以禮尊奉聖賢之意臣又竊觀聖學失傳千五百年至程朱出而後孟氏之統始續則程朱之先亦不可缺況程子之父大中大夫封永年伯程珦首識濂溪周子於屬掾之中薦以自代而又使二子從游朱子之父韋齋先生追謚獻靖公朱松臨沒之時以朱子託其友籍溪胡氏而得程氏之學珦以不附王安石新法退居於洛松以不附秦檜和議奉祠於閩其歴官行已俱有稱述臣愚乞將永年伯程珦獻靖公朱松從祀啟聖王使學者知道學之傳有開必先明倫之義不為虛文矣𢎞治元年八月初三日奉聖㫖這本禮部照例會官議欽此
  龜山先生從祀議
  翰林院為崇祀典以重道學事該禮部手本開送國子監博士楊廷用奏前事要將宋儒龜山楊時定議從祀孔子廟庭查得成化元年淛江紹興府知府彭誼亦要將楊時從祀及福建將樂縣嵗貢生員何昇亦奏前事內稱宋儒朱熹張栻元儒許衡呉澄俱以有功聖門得預從祀而楊時獨不得預近年南京國子監祭酒謝鐸亦以為言可見後學之心皆有未安已經行移翰林院議擬定奪外合仍照例用手本行請本院查照議擬徑自具奏等因謹按諸儒從祀於孔門者非有功於斯道不可然道非後學所易知也要必取證於大儒之説斯可以合人心之公竊考程氏遺書及朱子伊洛淵源録所載龜山楊氏行狀墓誌等文俱稱其造養深逺踐履純固溫然無疾言遽色與明道程子相似方其學成而歸程子目送之曰吾道南矣然則是道也豈易言哉自兩程子嗣孔孟不傳之統及門之士得以道見許者龜山一人而己蓋龜山一傳為豫章羅氏再傳為延平李氏以授朱子號為正宗文定胡氏親承指授而春秋之傳作南軒張氏上泝淵源而太極之義闡心學所漸悉本伊洛使天下之人曉然知虛寂之非道訓詁之非學詞華之非藝則龜山傳道之功不可誣矣崇宣之世京黼柄國躋王安石於配享位次孟子而頒其新經以取士士尊安石為聖人不復知有孔子誦新經為聖言不復知有古訓僣聖叛經凡數十年龜山入朝首請黜其配享不令厠宣聖之廟庭廢其新經不令蠧學者之心術又請罷綱運以收人心斥和議以張國勢竄權臣以正邦憲培主徳以崇治本竑議讜言雖不盡用然使天下之人知邪説之當息詖行之當距淫辭之當放則龜山衛道之功亦不可掩或有疑其出處之際而少其著述之功則亦有可言者朱子謂龜山之出惟胡文定公之言最公曰當時若聽用決須救得一半而文定亦曰蔡氏焉能凂之然則以出處見疑者未考之過也龜山值洛學黨禁之餘指示學者以大本所在體驗之功轉相授受而朱子得聞其指訣則見於何鎬之書朱子於理一分殊之論稱其年髙徳盛而所見益精則見於西銘之䟦要之無龜山則無朱子而龜山之道非知徳者殆未可輕議然則以著述見少者亦未考之過也又按元史至正二十一年因杭州路照磨胡瑜建言已將龜山與延平李氏文定胡氏九峯蔡氏西山真氏俱加封爵列從祀以世變不及徧行天下此殆近於禮所謂有其舉之莫敢廢者然則親講於龜山若文定私淑於龜山若朱張咸在侑食而近私淑於朱子若蔡真逺私淑於朱子若許呉亦在侑食獨其師有傳道衛道之功可以繼往開來抑邪與正者反不預焉揆之人心誠為闕典考大儒之定論㕘前代之故實伸弟子從師之義慰後學向道之心以龜山躋於從祀宜合公言謹議
  擬武成王廟配享名將議
  臣竊觀先王制禮五而軍處其一置卿六而司馬掌邦政統六師平邦國不聞別有所謂將帥與六卿鈞禮者蓋當其時田以井授士有専業兵之出於農者非孝弟力田之人則庠序教養之士也將之見於用者非里閭族黨之師則公卿大夫之選也文事武備實相為用豈有二道哉自周之衰諸侯暴橫井田既廢兵農遂分著書者以權詐相矜謀國者以首功相尚所謂名將者大抵多從衡捭闔之徒或盜賊裔戎之傑而先王之軍禮師制蕩然盡矣唐之中世詔立武成王廟以尊禮太公取歴代之號名將者而侑食焉比於孔子宋元因之則既己失文武一道之義至其所取者又皆秦漢以來匹夫之勇一時之功比類觀之猥雜殊甚雖嘗一再更定而狃於世所習稱之人卒無以致去取之當也夫太公奮鷹揚之勇以誅紂陳丹書之訓以戒君所謂經天緯地之文戡定禍亂之武實兼有之誠聖王之上佐三代之仁人與周公召公相為伯仲者也顧其侑食一堂之上者乃如彼其猥雜尚父有靈其恥與之相處也審矣齋居暇日盡取歴代史傳考其人之出處別加訂定其大意則取其身兼將相才具文武內行淳備經術通明識君臣之義逹去就之理有翊運佐王之勲有匡時賛治之略有足兵裕國之能有危身徇主之節有靖亂復辟之功有綏逺攘外之績者共得若干人雖其所行未能盡合聖軌上比孔庭然亦足以範櫜鞬之士當俎豆之選凡秦漢以來沾沾以舞智為竒悻悻以闘力為勇乗時徼利不恥不忠生事取功不畏不義者悉加刋削庶幾為學者有以知親上死長之義為邦者可以施勝殘去殺之教先王之軍禮可復大司馬之職任可舉而仁義之將節制之師亦庶乎可以復見於盛世矣
  代衍聖公謝修闕里廟庭表
  孔子六十一代孫襲封衍聖公臣孔𢎞泰等荷𫎇先帝以闕里廟庭嵗久傾圯特命有司重加修葺近告工完謹奉表稱謝者臣𢎞泰等誠懽誠忭頓首上言伏以文教誕敷離照普臨於海宇儒宗大慶鼎新復見於宮牆成千載之偉觀匪一家之私幸光覃魯國典邁前王茲蓋伏遇皇帝陛下體備中和志兼謨烈乾綱獨運闢四門以廣忠言渙號孔揚奉兩宮以隆孝治登延耆俊屏斥異端講耤田之禮以厚民生卻貢獻之私而恢邦計加崇釋奠重師表百王之功常御法筵究刪述六經之㫖當廟宇落成之日應治元初紀之期載念先皇舉斯盛典屢勤大吏督彼羣工出官帑以佐經營發役人以充輸作禮庭中起視昔有加寢殿相髙於文斯稱像設儼衣冠之肅嵗時增俎豆之輝文星逺應乎壁奎化雨再沾於洙泗總賴乾坤之力致茲輪奐之休臣爵與上公身叨主祀孔林無恙企聞詩聞禮之風闕里有嚴愧肯構肯堂之業侍虞庠而觀盛舉已被鴻恩瞻嵩岳以祝蕃釐載申微悃伏願配乎天配乎地慶無疆之治於一人作之君作之師享有道之長於萬世臣等無任瞻天仰聖激切屏營之至謹奉表稱謝以聞
  謝賜鮮果
  臣敏政等謹題今日早伏𫎇皇上遣內臣黃昇頒賜臣等鮮果五品臣等猥以末學叨侍經筵曾無啟沃之功乃獲光榮之賜珍品遙分於紫禁菲才深愧於素餐頓首拜受之餘無任感激之至𢎞治元年五月二十九日
  應天府鄉試䇿問
  一
  問古聖王必有謨訓以範來裔俾世守之故嗣君有道延祚無疆不可尚已漢唐之治雜霸雜夷而宋之治亦文浮於實雖間有典章之存去古逺矣仰惟我太祖髙皇帝以武功定海內以文徳開太平其所以貽謀垂憲者有皇明祖訓以著一代家法有諸司職掌以昭一代治典有大明集禮以備一代儀文有大明律以定一代刑制育才則有臥碑之條教民則有榜文之布恤軍士則有條例之頒嚴釋老則有清教之録其慮周其説詳蓋自身而家而國而天下實與古聖王相傳心學之大要不約而同也嘗竊以為聖子神孫舉而措之可以興至治名臣碩輔遵而行之可以成駿功有不待更張而外求者矧諸士子出於南畿誦服聖訓固宜其習且審也其節目次第良法美意願悉陳之以為我皇上繼志述事之一助焉
  
  問願治之君輔治之臣必以敬天勤民為首務三代而上無容議矣漢唐宋以來或不俟災變常畏上天之鑒臨或不待嵗㐫先議貧民之賑貸或四方災異郡未及上而輒以聞或諸路水旱無論巨細而悉以奏此皆能防患於未然者或因大水有減樂府省苑馬諸美事或因嵗荒有決疑獄制常平諸惠政或力主捕蝗之令而民不至大饑或周盡救荒之䇿而民多所全活此皆能弭患於己然者其君臣同徳之詳協恭之效可得聞乎山頽孛見天意何如其可回而乃以天變為不足畏然勵精圖治之君方授之柄而不疑何也夏霜秋螟民生何如其可遂而乃以湯旱為桀之餘然雄才大略之主方甘其諛而不悟何也若是者其君臣之間當孰任其責乎我朝列聖奉天子民思所以得萬國之懽心繼三代之聖軌者誠非漢唐宋可及也邇者有修徳弭災之詔聞於庭有振窮周乏之使屬於道然議臣建白未足以當聖心有司奉行未足以宣聖澤茲欲使天意復而民困蘇以副皇上願治之意必有説焉諸士子尚極陳之以觀明體適用之學
  
  問經史之㣲詞奧義至程朱出而後千百年之疑誤柝之訂之無餘藴矣然天下之理有開必先固亦有生於程朱之前其精識卓見逈出一時豈理根於人心者自不容泯乎如追復彖象之舊使不離附經後存古之義大矣而在魏甘露初有舉之以問太學者表章學庸之書使不雜置記中闡道之功深矣而在宋天聖間有筆之以賜進士者權之一字漢以來儒者所不識也然唐人嘗見於易鎮之疏敬之一言秦以下學者所未聞也然魏人嘗著於法象之篇談命者泥術數而莫知窮理之原相貞元者乃有造命之説求治者急功利而莫知格君之本相元和者乃有正心之對尊孟子性善之論曰此大功也然六條之奏出於後周挈逝者如斯之言曰此絶學也然勵志之詩聞於西晉推蜀繼漢所以正司馬氏也顧有以之著漢晉春秋者矣黜周存唐所以擿歐陽子也顧有以之改呉兢國史者矣凡此皆天下至理所在不容易視之也將其人偶見於此而餘不足論乎或程朱之説反出於此乎否也諸士子博學而反諸約以待問者久矣願悉其人以對kao
  
  問世之治亂常繫君子小人之進退而人君所患常在君子小人之難知蓋大奸似忠大詐似信茍無灼見之明則或以君子為小人以小人為君子者衆矣此知人所以自古為難也昔四國流言人皆以為疑而金縢之啟卒彰於天威辨言亂政人皆以為賢而兩觀之誅莫逃於聖鑒使非天與聖人則二人之邪正終莫能辨矣乃若沖年嗣位之君宜其懵於此然能破上書者之詐而稱大將軍之忠至於左右皆驚何其明也果敢聰明之主宜不為人所欺然舉世皆知其相之奸而獨信任之以為朕殊不覺何其蔽也嗚呼人君孰不欲有治無亂進君子退小人然而往往如彼者豈不以知人為難無道以燭之邪欽惟我皇上清明在躬宵旰圖治於執政之臣任之未嘗不専而於懐欺之徒去之未嘗不決蓋逺法堯舜之明而漢以下不足言矣茲欲使所進皆君子而在下無遺賢所逺必小人而在位無留慝以永保國家太平之治是必有道也諸君子學古入官於前代治亂之跡講之熟矣其為我明著其説將以獻於上焉
  
  問一代之興必有佐命世臣與國咸休自殷周以來則已然矣顧其子孫不能無中㣲之日則為人上者必振之以昭先烈示後勸若漢髙帝功臣罷侯者至宣帝而後復之光武功臣失爵者至安帝而後續之汪濊之恩忠厚之澤見於史者可考也洪惟我太祖髙皇帝建萬世不㧞之業雖出於天命然佐命有功之臣疑亦萬世不可忘者考諸當時不特分茅錫爵𫝊之子孫或陪葬孝陵或配享太廟或褒其忠勲於祀典報功之禮逺過前代而其子孫在今日有祿食者蓋己無幾試以其大者言之有才本王佐可方漢之留侯者有勇冠諸軍可比唐之鄂公者有從起帝鄉撫定八州有功無過者有貴為帝甥常將偏師有勝無敗者有收方氏而靖海上者有縳明昇而下全蜀者有以禦偽呉前後伏節於淛東者有以拒偽漢前後死忠於江漢者有手殪伏賊而彌肘腋之變者有佯為諜書而收敵愾之功者有以幃幄翼衛之勞兄弟封公者有以方面専征之績兄弟封侯者其大功元勲校諸平時封拜何但霄壌哉然陪葬之一抔尚存配享之祔位不撤祀典之廟貌如生顧使其傳泯焉如此疑非所以昭先烈示後勸豈有司未嘗舉兩漢故事以請而至於斯乎如有以興滅繼絶之説言之於上亦庶幾可以慰髙廟在天之靈而報功盛典嫓美殷周矣諸士子生長南服必能記其運籌決勝之方與其攻城略地斬將搴旗之勇請詳著於篇以助有司之冊府勲庸者
  考教職䇿問
  一
  問先儒謂學者當以論語孟子為本然則讀其書而不知其説可乎論語之書傳者別有齊論一篇何以不存孟子之書説者謂又有外書四篇何以不傳論語蓋孔門衆弟子所録或者謂成於曾子有子之門人其説孰得孟子蓋亦其所自著或者謂出於公孫丑萬章之徒其説孰是治大學在論孟先讀中庸在論孟後學者工夫固不可躐而進歟孔子之言皆自然孟子之言皆事實聖賢詞氣將不可強而同歟後世之於二書也有起刀筆而知論語用為佐治之本者其所見雖懿或未能究其大全而通之邪有為大儒而不知孟子至為疑孟之書者其所見雖偏固未能掩其衆美而議之耶諸士子將來有師儒之責其教人宜莫有先於二書者矣請著於篇
  
  聖人之道中焉止矣而學之者雖大賢亦不能無弊也自河洛之學行而考亭實嗣其傳然在當時與考亭並出者有湖南之學有金華之學又有臨川之學永嘉之學今折衷以考亭之言則謂湖南之學失之過髙金華之學失之不及所謂失者何所指歟謂臨川之學偏於持守永嘉之學偏於事功所謂偏者何所見歟觀考亭之書所以箴其失藥其偏者屢矣而卒未能使之適中何歟豈尊其師説而弗變歟抑拘於氣質而不可以加進歟茍問之弗審辨之弗明則大繆起於毫釐而望底於大中之域難矣諸士子將出其學以教人其悉以對
  
  邇嵗河決張秋水溢姑蘇上勤聖衷累遣詔使蓋凡有一言一䇿可取者舉得自見而況農田水利之説亦學者所當究心者耶夫黃河之水自汴趨淮以入海而黃陵岡乃河流東下之喉襟説者謂此岡廢而不築故有今日之決然乎姑蘇之水由太湖下松江以入海而白茅港乃三呉泄水之尾閭説者謂此港淤而不浚故有今日之患是乎黃陵岡茍未就緒則青滄之境徒駭馬頰諸處皆河之故委禹貢所謂九道者若聽其北徙而導之勢順而功易第不審於東南漕計可無礙乎否也白茅港既未即功則三呉之間劉家港鹽鐵塘諸處皆江之故委禹貢所謂三江既入者若隨其所在而浚之力分而利博第不審於逺近民田可無損乎否也夫修築之功鉅而國用方匱䟽浚之役勞而民食孔艱茲欲使功成而下不擾患除而民不饑何施而可諸士子將有教人之責計必取法安定而究心於此者請悉言之
  私試䇿問
  世之論士以為年少則浮薄年邁則老成故上之人於士卒待其遲暮而後用之然考諸傳記有年二十四中興漢室為雲臺之冠者有年二十四從定江東成赤壁之功者有年二十八定䇿隆中雖闗張宿將皆安為之愧服者有年三十五侍謀軍國雖李郭元勲皆陰受其建畫者有年二十九當建安之末為參軍筭無遺䇿有年三十當建中之初為內相剋濟多難有年三十一而捫虱談當世之務者有年三十二而建節負滅敵之志者有年三十一以學士本兵卒之舉澶淵之役有年三十三以侍郎出督遂能平苖劉之亂或年三十二為參謀卒之拜御史人為之膽落者或年三十六位樞府卒之任招討賊為之膽寒者凡若此皆所謂少年未更事之人也將上之人誤用之而偶中乎則考其平生皆綽有定見非僥倖嘗試者之為也如上之人必待其年邁而後用之乎則尚論其人而退計其事必有後時失機之悔豈古人所以惜老成者亦必自其少壯而用之使其更事愈多閲世愈熟雖衰老而不忍釋之乎抑少壯之時置之散地直待其遲暮昏眊而後乃用之則史之所書又不誣如此諸士子幼學久矣亦必有壯行之志雖用舍存乎人然所以自處者亦不可不豫定也請悉著之
  會試䇿問
  一
  問古昔帝王創業垂統必有謨訓傳之家邦我太祖髙皇帝立法定製製為祖訓以遺東宮親王又命編輯前代善惡為昭鑒録以賜諸王蓋重根本蕃枝葉為億萬載隆長之計其視法術之賜詩書之教帝範之作開元之訓仁孝之詩戒子之篇以至承華之有略元良之有述萬萬不侔矣是書雖蔵在祕府而見諸聖政之記儒臣所敘述者天下固已傳之諸士子亦嘗習聞而與知乎聞而知之請述聖祖之鴻猷大㫖以為天下告則於明天子端本睦親之治不為無補也
  
  問天下之治存乎紀綱而成乎風俗斯二者果相須耶亦各自為用而不能相通耶且二者之名起於何時二者之義何所於取漢唐宋之所以為紀綱者何如所以為風俗者何如其安危治亂可考而知也言紀綱者莫切於韓昌黎朱晦菴彼論議之士或以賞罰或以官爵或以法度或以井田其為説孰要乎言風俗者莫切於賈誼陸䞇彼循行之典或詔公卿大夫或令二千石或遣諫官博士或大中大夫其為法孰善乎國朝統御之初紀綱振肅風俗齊一逺過前代然嵗久勢殊未免有偏而不起之處茲號令詳悉條格具備而救偏補敝返樸還淳之效猶或未臻不知古之人不賞而勸不罰而治不令而行不教而聽何以能然也有志於世道者寧可黙焉而已乎
  
  問學者於前賢之所造詣非問之審辨之明則無所據以得師而為歸宿之地矣試舉其大者言之有講道於西與程子相望而興者或謂其似伯夷有載道而南得程子相傳之的者或謂其似展季有致力於存心養性専師孟子者或疑其出於禪有從事於小學大學私淑朱子者或疑其出於老夫此四公皆所謂豪傑之士曠世而見者其造道之地乃不一如此後學亦徒因古人之成説謂其爾然真知其似伯夷似展季疑於禪疑於老者果何在耶請極論之以觀平日之所嘗究心者
  
  問政有名有實名與實應則治成故忠信誠慤可以結民虛偽誣罔不可以為化昔人有是言矣自省成考課之法弊在漢或綜核名實而計簿欺謾戶口增偽或責課公卿而屯田警備失實者多在唐或鋭意治功而邊鎮交兵器械幾盡在宋或躬親庶政裁抑僥倖而用刑行政審官納諫之實猶有議焉彼皆願治之君而名實之不相應如此然則將聽其所為而終莫能正邪抑別有其道也今天下之政名存而實弊者不可縷數必欲使上下惇信內外孚感終始貞固復古道於數千載之上不可謂不難矣試與諸士子圖之
  
  問民為邦本而兵所以為國禦侮有天下者庸可不加之意乎我太祖髙皇帝御極惠民養兵度越前古其在當時民安於供賦而樂兵堅於捍衛而嬉可謂盛矣承平既久民之版籍猶昔也然轉徙者未能招來山澤所藏或有他虞將何以處之兵之尺伍猶昔也然逃亡者莫可究詰戰守所繫恆有隱憂將何以拯之列聖以來增有司以撫民其惠亦周矣何版籍之卒難於復也責憲臣以清軍其法亦嚴矣何尺伍之卒難於充也豈均輸太重不能懇減有假託以為利者乎抑公作頻繁不能加恤有並縁以自殖者乎江南之民雖若稍裕然課辦多矣設有歉嵗孰為之繼三邊之兵雖若素整然役戍疲矣脫有警報孰任其責此皆宵旰之慮當路者所欲聞也如欲使民復而內以實兵足而外以固必有道焉諸士子宜悉所藴以對






  篁墩文集巻十
<集部,別集類,明洪武至崇禎,篁墩文集>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屬於公有領域,因為作者逝世已經超過100年,並且於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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