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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廣通志 (四庫全書本)/卷1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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巻一百四 湖廣通志 巻一百五 卷一百六

  欽定四庫全書
  湖廣通志巻一百五
  藝文志
  
  宋
  冦忠愍公祠記        王十朋
  詩言志非謂其必出於作者之手而後見其志也後之人有取於古詩一章一句而賦詠之亦足以見焉國朝太平興國宼萊公為巴東令有野水無人渡孤舟盡日橫之句識者知其必大用然世知誦公詩而不知是詩本出於韋應物公取其七字拆而增之應物雖能道是語而官止於郡刺史不見於設施殆不過為詞人之詩而巳及公取而用之則果能舟楫巨川是豈後人因其巳試之效而為是傅會之説耶蓋公雅存濟世之心與舟橫野渡之意合正猶鄭七子之徒取風人之章而賦之言發諸口而肺腑之隱洞然可見志之善惡身之吉凶禍福皆不能逃趙孟之所料也公為是邑時年方踰冠有愛在民世呼為寇巴東其後致身宰相踐其所言景徳澶淵之功尤為擕偉當時茍從建議之臣幸蜀以南則三光五嶽之氣必分公獨毅然決親征之䇿鑾輿一動社稷安於泰山天下混一者二百年較其功烈與傅巖之人任舟楫之寄中興有商未可得而輕重然性素剛直不與物浮沉晚節為奸邪所擠流落南荒以死天下至今哀之十朋頃過公安問枯竹再生處有祠在焉因賦詩弔之過巴東舊治訪其祠則巳廢矣惟秋風亭尚存則又賦詩有不似公安之歎縣尉王寜孫者永嘉人也因命其建祠塑像寜孫即亭祠之既成以其圖來有毛君恕者令是邑集公詩百餘篇竝刻余詩以寄且請記之餘平生欣慕公之為人每歎靖康間復有如公者出則南北豈至於分裂耶公之事固余所樂書尚奚俟乎再三之請然巴東古祠遺像廢而復興殘編斷稿散而復集江山增氣如公更生雖發端於余而卒成之者令與尉也皆不可以不書
  黃岡竹樓記         王禹偁
  黃岡之地多竹大者如椽竹工破之刳去其節用代陶瓦比屋皆是以其價廉而工省也予城西北隅雉堞圯毀蓁莽荒穢因作竹樓二間與月波樓通逺吞山光平挹江瀨幽閴遼夐不可具狀夏宜急雨有瀑布聲冬宜密雪有碎玉聲宜鼓琴琴調和暢宜詠詩詩韻清絶宜圍棋子聲丁丁然宜投壺矢聲錚錚然皆竹樓之所助也公退之暇披鶴𣰉衣戴華陽巾手執周易一巻焚香默坐消遣世慮江山之外第見風帆沙鳥𤎆雲竹樹而巳待其酒力醒茶𤎆歇送夕陽迎素月亦謫居之勝槩也彼齊雲落星高則高矣井幹麗譙華則華矣止於貯妓女藏歌舞非騷人之事吾所不取吾聞竹工雲竹之為瓦僅十稔若重覆之得二十稔噫吾以至道乙未歲自翰林出滁上丙申移廣陵丁酉又入西掖戊戌歲除日有齊安之命巳亥閏三月到郡四年之間奔走不暇未知明年又在何處豈懼竹樓之易朽乎幸後之人與我同志嗣而葺之庶斯樓之不朽也咸平二年八月十五日記
  李秀才東園亭記       歐陽修
  修友李公佐有亭在其居之東園今年春以書抵洛命修志之李氏世家隨隨春秋時稱漢東大國魯桓之後楚始盛隨近之常與為鬭國相勝敗然怪其山川土地既無高深壯厚之勢封域之廣與鄖蓼相介纔一二百里非有古彊諸侯制度而為大國何也其春秋世未嘗通中國盟會朝聘僖二年方見於經以伐見書哀之元年始約列諸侯一會而罷其後乃希見僻居荊蠻蓋於蒲騷鄖蓼小國之間特大而巳故於今雖名藩鎮而實下州山澤之産無美材土地之貴無上物朝廷上官大人自閩陬嶺徼出而顯者往往皆是而隨近在天子千里內幾一百年間未出一士豈其痺貧薄陋自古然也余少以江南就食居之能道其風土地既瘠枯民給生不舒愉雖豐年大族厚聚之家未嘗有樹林池沼之樂以為歲時休暇之嬉獨城南李氏為著姓家多藏書訓子孫以學予為童子與李氏諸兒戲其家見李氏方治東園往求美草一一手植周視封林日月去來園間甚勤李氏壽終公佐嗣家又構亭其間益修先人之所為予亦壯不復過其家巳而去客漢沔遊京師久而來歸復行城南公佐引予登亭上周尋童子時所見則樹之孳者抱昔之抱者枿草之茁者叢荄之甲者今果矣問其遊兒則有子如余童子之歲矣相與逆數昔時則於今七閏矣然忽忽如前日事因嘆嗟徘徊不能去噫余方壯宦奔走不知再至城南登此亭復幾閏幸而再至則東園之物又幾變也計亭之梁木其蠧瓦甓其澑石物其泐乎隨雖陋非予鄉然予之長也豈能忘情於隨哉公佐好學有行鄉里推之與予友蓋明道二年十月十二日也
  舊縣治至喜堂記       歐陽修
  峽州治夷陵地濱大江雖有椒漆紙以通商賈而民俗儉陋常自足無所仰於四方販夫所售不過鱐魚腐鮑民所嗜而巳富商大賈皆無為而至地僻而民貧故夷陵為下縣而峽為小州州居無郭郛通衢不能容車馬市無百貨之列而鮑魚之肆不可入雖邦君之過市必常下乘掩鼻以疾趨而民之列處竈廩匽井無異位一堂之間上父子而下畜豕其覆皆用茅竹故歲常火災而俗信鬼神其相傳曰作瓦屋者不利夷陵者楚之西境昔春秋書荊以外之而詩人亦曰蠻荊豈其陋俗自古然與景祐二年尚書駕部員外郎朱公治是州始樹木增城柵甓南北之街作市區又教民為瓦屋別竈廩異人畜以變其俗既又命夷陵令劉光裔治其縣起勅書樓飾㕔事新吏舎三年夏縣功畢修有罪來守是邦朱公於修有舊且哀其以罪而來為治縣舎擇其㕔事之東以作斯堂度為疎潔高明而日居之以休其心堂成又與賓客偕至而落之夫罪戾之人宜棄惡地處窮險使其憔悴憂思而知自悔咎今乃賴朱公而得善地以偷宴安頓使忘其有罪之憂是皆異其所以來之意然夷陵之僻陸走荊門襄陽至京師二十有八驛水道大江絶淮抵汴東水門五千五百有九十里故為吏者多不欲逺來而居者往往不得代至歲滿或自引去然不知夷陵風俗樸野少盜爭而令之日食有稻與魚又有橘柚茶筍四時之味江山美秀而邑居繕完無不可愛是非惟有罪者之可以忘其憂而凡為史者莫不始來而不樂既至而後喜也作至喜堂記藏其壁夫令雖卑而有土與民宜志其風俗變化之善惡使後來者有考焉耳
  峽州至喜亭記        歐陽修
  蜀於五代為僭國以險為虞以富自足舟車之跡不通乎上國者五十有九年宋受天命一海內四方次第平太祖改元之三年始平蜀然後蜀之絲枲織文之富衣被於天下而貢輸商旅之往來蜀者陸輦秦鳯水道岷江不絶於萬里之外岷江之來合蜀衆水出三峽為荊江傾折回直幹怒鬭激束之為湍觸之為漩順流之舟頃刻數百里不及顧視一失毫釐與崖石遇則糜潰漂沒不見蹤跡故凡蜀之可以充內府出京師而侈用乎諸州者皆陸出而其羨餘不急之物乃下於江若棄之然其為險且不測如此夷陵為州當峽於江出峽始漫為平流故舟人至此者必瀝酒再拜相賀以為更生尚書虞部郎官朱公再治是州之三月作至喜亭於江津以為舟者之停畱也且志夫天下之大險至此而始平易以為行人之喜幸夷陵固為下州廩與俸皆薄地僻且逺雖有善政不足為名譽以資進取朱公能不以陋而安之其心又喜夫人之去憂患而就樂易詩所謂愷悌君子者矣自公之來歲數大豐因民之餘然後有作惠於往來以館以勞動不違時而人有頼是皆宜書故凡公之佐吏因相與謀而屬筆於修焉
  峴山亭記          歐陽修
  峴山臨漢上望之隱然蓋諸山之小者而其名特著於荊州者豈非以其人哉其人謂誰羊祜叔子杜預元愷是巳晉與吳以兵爭常倚荊州以為重二子相繼於此遂以平吳而成晉業其功烈巳蓋於當世矣至於流風餘韻藹然被於江漢之間者至今人猶思之而於思叔子也尤深蓋元凱以其功而叔子以其仁二子所為雖不同然皆足以垂於不朽余頗疑其乃自汲汲於後世之名何哉傳言叔子嘗登茲山慨然語其屬以謂此山常在而前世之士皆巳湮滅於無聞因自顧而悲傷然獨不知茲山待巳而名著也元凱銘功於二石一置茲山之上一投漢水之淵是知陵谷有變而不知石有時而磨滅也豈皆自喜其名之甚而過為無窮之慮與將自待者厚而所思者逺與山故有亭世傳以為叔子之所遊北也故其廢而復興者由後世慕其名而思其人者多也熈寧元年余友人史君中煇以光祿卿來守襄陽明年因亭之舊廣而新之周以迴廊之壯又大其後軒使與亭相稱公擅名當世所至有聲襄人安其政而樂從其遊也因以君之官名其後軒為光祿堂又欲紀其事於石以與叔子元凱之名竝傳於久逺君皆不能止也乃來以記屬於余余謂君知慕叔子之風而襲其遺跡則其為人與志之所存者可知矣襄人愛君而安樂之如此則君之為政於襄者又可知矣此襄人之所欲書也若夫左右山川之勝勢與夫草木雲𤎆之杳靄出沒於空曠有無之間而可以備詩人之登高寫離騷之之極目者宜其覽者自得之至於亭屢廢興或自有紀不必䆒其詳者皆不復道
  襄陽榖城縣夫子廟記     歐陽修
  釋奠釋菜祭之畧者也古者士之見師以菜為䞇故始入學者必釋菜以祀其先師其學官四時之祭乃皆釋奠釋奠有樂無屍而釋菜無樂則其又畧也故其禮亡焉而今釋奠尚存然亦無樂又不徧舉於四時獨春秋行事而巳記曰釋奠必合樂國有故則否謂凡有國各自祭其先聖先師若唐虞之䕫伯益周之周公魯之孔子其國之無焉者則必合於隣國而祭之然自孔子沒後之學者莫不宗焉故天下皆尊以為先聖而後世無以易學校廢久矣學者莫知所師又取孔子門人之高弟曰顔回者而配焉以為先師隋唐之際天下之縣皆立學置學官生員而釋奠之禮遂以著令其後州縣學廢而釋奠之禮吏以其著令故得不廢學廢矣無所從祭則皆廟而祭之荀卿子曰仲尼聖人之不得勢者也然使其得勢則為堯舜矣不幸無時而沒特以學者之故享弟子春秋之禮而後之人不推所謂釋奠者徒見官為立祠而州縣莫不祭之則以為夫子之尊由此以盛甚者乃謂生雖不得位而沒有所享以為夫子榮謂有徳之報雖堯舜莫若何其謬論者與祭之禮以迎屍酌鬯為盛釋奠薦饌直奠而巳故曰祭之畧者其事有樂舞授器之禮今又廢則於其畧者又不僃焉然古之所謂吉凶鄉射賓燕之禮民得而見焉者今皆廢失而州縣幸有社禝釋奠風雨雷師之祭民猶得以識先王之禮器焉其牲酒器幣之數升斗俯仰之節夫人多不能習至其臨事舉多不中而色不莊使民無所瞻仰見者殆焉因以為古禮不足復用非師古好學者莫肯盡心焉榖城令狄君栗為其邑未逾時將文宣王廟易於縣之左大其正位為學舎於其旁藏九經書率其邑之子弟興於學然後考圖記為俎豆籩篚鐏爵簠簋凡若干以與其邑人行事宋興於今八十年天下無事方休禮樂尊儒術以文太平之功以謂王爵未足以尊夫子又加至聖之號以褒崇之講正其禮下於州縣而吏或不能諭上之意凡有司簿書之所不責者謂之不急榖城縣政久廢狄君居之朞月稱治又能遵國典修禮興學急其有司所不責者諰諰然惟恐不及可謂有志之士矣
  岳陽樓記          范仲淹
  慶厯四年春滕子京謫守巴陵郡越明年政通人和百廢具興乃重修岳陽樓增其舊制刻唐賢今人詩賦於其上屬余作文以記之餘觀夫巴陵勝狀在洞庭一湖啣逺山吞長江浩浩蕩蕩橫無際涯朝暉夕陰氣象萬千此則岳陽樓之大觀也前人之述僃矣然則北通巫峽南極瀟湘遷客騷人多會於此覽物之情得無異乎若夫霪雨霏霏連日不開陰風怒號濁浪排空日星隱曜山嶽潛形商旅不行檣傾檝摧薄暮㝠㝠虎嘯猿啼登斯樓也則有去國懐鄉憂䜛畏譏滿目蕭然感極而悲者矣至若春和景明波瀾不驚上下天光一碧萬頃沙鷗翔集錦鱗遊泳岸芷汀蘭郁郁青青而或長煙一空皓月千里浮光耀金靜影沉璧漁歌互答此樂何極登斯樓也則有心曠神怡寵辱皆忘把酒臨風其喜洋洋者矣嗟夫予嘗求古仁人之心或異二者之為何哉不以物喜不以巳悲居廟堂之上則憂其民處江湖之逺則憂其君是進亦憂退亦憂然則何時而樂耶其必曰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與噫微斯人吾誰與歸
  怪石供記          蘇 軾
  禹貢青州有鉛松怪石似玉者今齊安江上往往得美石與玉無辨多紅黃白色其文如人指上螺精明可愛雖巧者以意繪畵有不能及豈古所謂怪石者耶凡物之醜好生於相形吾未知其果安在也使世間石皆若此則今之凡石復為怪矣海外有形語之國口不能言而相喻以形其以形語也㨗於口使吾為之不亦難乎故夫天機之動忽焉而成而人眞以為巧也雖然自禹以來怪之矣齊安小兒浴於江時有得之者戲以餅餌易之既久得二百九十有八枚大者兼寸小者如棗栗菱芡其一虎豹首有口鼻水注之燦然然而廬山歸宗佛印禪師適有使至遂以為供禪師常以道眼觀一切世間混沌空洞了無一物雖夜光赤璧與瓦礫等而況此石雖然願受此供灌以墨池水強為一笑使自今以往山僧野人慾供禪師而力不能辦衣服飲食臥具者皆得以淨水灌石為供蓋自蘇子瞻始元豐五年五月黃州東坡雪堂書
  黃州快哉亭記        蘇 轍
  江出西陵始得平地其流奔放肆大南合湘沅北合漢沔其勢益張至於赤壁之下波流浸灌與海相若清河張君夢得謫居齊安即其廬之西南為亭以覽觀江流之勝而余兄子瞻名之曰快哉蓋亭之所見南北百里東西一舎濤瀾洶湧風雲開闔晝則舟楫出沒於其前夜則魚龍悲嘯於其下變化倐忽動心駭目不可久視今乃得翫之幾席之上舉目而足西望武昌諸山岡陵起伏草木行列𤎆清日出漁歌樵夫之舎皆可指數此其所以快哉者也至於長洲之濱故城之墟曹孟徳孫仲謀之所睥睨周瑜陸遜之所騁騖其流風遺俗亦足以稱快世俗昔楚襄王從宋玉景差於蘭臺之宮有風颯然至者王披襟當之曰快哉此風寡人所與庶人共者耶宗玉曰此獨大王之雄風耳庶人安得共之玉之言蓋有諷焉夫風無雄雌之異而人有遇不遇之變楚王之所以為樂與庶人之所以為憂此則人之變也而風何與焉士生於世使其中不自得將何往而非病使其中坦然不以物傷性將何適而非快今張君不以謫為患竊會計之餘功而自放山水之間此其中宜有以過人者將蓬戸甕牖無所不快而況乎濯長江之清流揖西山之白雲窮耳目之勝以自適也哉不然連山絶壑長林古木振之以清風照之以明月皆騷人詩士之所以悲傷憔悴而不能勝者焉睹其為快也哉
  黃州師中庵記        蘇 轍
  師中姓任氏諱伋世家睂山吾先君子之友人也故予知其為人嘗通守齊安去而其人思之不忘故齊安之人知其為吏師中平生好讀書通達大義而不治章句性任俠喜事故其為吏通而不流猛而可慕所至吏民畏而安之不敢欺也始為新息令知其民之愛之買田而居新息之人亦曰此吾故君也相與事之不替及來齊安常游於定惠院既去郡人名其亭曰任公其後余兄子贍以譴遷齊安人知其與師中善也復於任公亭之西為師中庵曰師中必來訪子將館於是明年三月師中沒於遂州郡人聞之相與哭於定恵者凡百餘人飯僧於亭而祭師中於庵蓋師中之去於是十餘年矣夫吏之於民有取而無予有罰而無恩去而民忘之不知所怨蓋巳為善吏矣而師中獨能使民思之於十年之後哭之皆失聲此豈徒然者哉朱仲卿為桐鄉嗇夫有徳於其民死而告其子必葬我桐鄉後世子孫奉我不如桐鄉民既而桐鄉祠之不絶今師中生而家於新息沒而齊安之人為亭與庵以待之使死而有知師中其往來於新息齊安之間乎余不得而知也元豐四年十二月日睂山蘇轍記
  九曲亭記          蘇 轍
  子瞻遷於齊安廬於江上齊安無名山而江之南武昌諸山紛披蔓延澗谷深密中有浮圖精舎西曰西山東曰寒谿依山臨壑隱蔽松櫪蕭然絶俗車馬之跡不至每風止日出江水伏息子瞻䇿杖載酒乗漁舟亂流而南山中有二三子好客而喜遊子瞻至幅巾迎笑相攜徜徉而上窮山之深力極而息掃葉席草酌酒相勞意適忘反往往畱宿於山上以此居齊安三年不知其久也然將適西山行於松栢之間羊膓九曲而獲小平遊者至此必息倚怪石䕃茂木俯視大江仰瞻陵阜旁矚溪谷風雲變化林麓向背皆效於左右有廢亭焉其遺址甚狹不足以席衆客其旁古木數十其大皆百圍千尺不可加以斤斧子瞻每至其下輒睥睨終日一旦大風雷雨拔去其一斥其所㨿亭得以廣子瞻與客入山視之笑曰茲欲以成吾亭耶遂相與營之亭成而西山之勝始具子瞻於是最樂昔余少年從子瞻遊有山可登有水可浮子瞻未始不褰裳先之有不得至為之悵然移日至其翩然獨往逍遙泉石之上擷林卉拾澗實酌水而飲之見者以為仙也蓋天下之樂無窮而以適意為悅方其得意萬物無以易之及其既厭未有不灑然自笑者也譬之飲食雜陳於前要之一飽而同委於臭腐夫孰知得失之所在惟其無愧於中無責於外而姑寓焉此子瞻之所以有樂於是也
  黔南道中記         黃庭堅
  紹聖二年三月辛亥次下牢關同伯氏元明巫山尉辛絃旁崖尋三遊洞繞山行竹間二百許步得僧舎號大悲院纔有小屋五六間僧貧甚不能為客煎茶過大悲院微行高下二里許至三遊洞間一徑棧閣繞山腹下視深谿悚仄一徑穿山腹黮闇出洞乃明洞中約可容百人有石乳久乃一滴中有空處深二丈餘可坐常有道人宴居不耐久而去壬子堯夫舟先發不相待日中乃至蝦蟇碚從舟中望之頥頷口吻甚類蝦蟇也余從元明尋泉源入洞中石氣清寒流泉激激泉中出石腰骨若虬龍糾結之狀洞中有崩石平濶可容數人宴坐也水流循蝦蟇背垂鼻口間乃入江甘泉味亦不極甘但冷熨人齒亦其源深來逺故耶壬子之夕宿黃牛峽明日癸丑舟人以豚酒享黃牛神兩舟人飲福皆醉長年三老請少駐乃得同元明堯夫曳杖清樾閒觀歐陽文忠公詩及蘇子瞻記丁元貞夢中事觀隻耳石馬道出神祠背得石泉甚壯急命僕夫運石去沙泉且清而洌陸羽茶經紀黃牛峽茶可飲因命舟人求之有媼賣新茶一籠與草葉無異山中無好事者故耳癸丑夕宿鹿角灘灘下亂石如困廩無復寸土步亂石間見堯夫坐石據琴兒大方侍側蕭然在事物之外元明呼酒酌堯夫隨磐石為几案然坐夜闌乃見北斗在天中堯夫為履霜烈女之曲巳而風激濤波灘聲洶洶大方抱琴而歸初余在峽州問士大夫夷陵茶皆云桷澁不可飲試問小吏雲唯僧茶味善試令求之得一餅價甚平也攜至黃牛峽置風爐清樾間身候湯手㧫得味既以享黃牛神且酌元明堯夫雲不減江南茶味也
  歸老橋記          曾 鞏
  武陵柳侯圖其青陵之居屬余敘而以書曰武陵之西北有湖屬於陽山者白馬湖也陽山之西南有田屬於湖上者吾之先人青陵之田也吾築廬於是而將老焉青陵之西二百步有泉出於兩崖之間而東注於湖者曰采菱之澗吾為橋於上而為屋以覆之武陵之往來有事於吾廬者與吾異日得老而歸皆出於此也故題之曰歸老之橋維吾先人遺吾此土者宅有桑麻田有秔稌而渚有蒲蓮弋於高而追鳬雁之下上緡於深而逐鱣鮪之潛泳吾所以衣食其力而無愧於心也息有喬木之繁陰藉有豐草之幽香登山而淩雲覽天地之奇變弄泉而乗月謝氛埃之溷濁此吾所以處其怠倦而樂於自遂也吾少而安焉及壯而從事於四方累乎萬物之自外至者未嘗不思休於此也今又獲位於朝而榮於寵祿以為觀遊於此而吾亦將老矣得無志於歸哉又曰世之老於官者或不樂於歸幸而有樂之者或無以為歸今吾有是以成吾樂也其為我記之使吾後之人有考以承吾志也余以謂先王之養老者備矣士大夫之致其位者曰不敢煩以政蓋尊之也而士亦皆明於進退之節無畱祿之人可謂兩得之也後世養老之具既不備士大夫之老於位者或擯而去之也然士猶有冒而不知止者可謂兩失之也今柳𠉀年六十齒髪未衰方為天子致其材力以惠澤元元之時雖欲遺章紱之榮從湖山之樂余知未能遂其好也然其志於退也如此聞其風者亦可以興起矣乃為之記
  隨州尹公亭記        曾 鞏
  君子之於巳自得而巳矣非有待於外也然而曰疾沒世而名不稱焉者所以與人同其行也人之於君子潛心而巳矣非有待於外也然而有表其閭名其鄉欲其風聲氣烈暴於世之耳目而無窮者所以與人同其好也內有以得諸巳外有以與人同其好此所以為先王之道而異乎百家之説也隨為州去京師逺其地僻絶慶厯之間起居舎人直龍圖閣河南尹公洙以不為在勢者所容謫是州居於城東五里開元佛寺之金燈院尹公有行義文學長於辨論一時與之遊者皆世之聞人而人人自為不能及於是時尹公之名震天下而其所學蓋不以富貴貧賤死生動其心故其居於隨日以考圖書通古今為事而不知官之為謫也嘗於其居之北阜竹柏之間結茅為亭以茇為嬉歲餘乃去既去而人不忍廢壞輒理之因名之曰尹公之亭州從事謝景平刻石記其事至治平四年司農少卿贊皇李公禹卿為是州始因其故址增卑益狹斬材以易之陶瓦以覆之既成而寛深亢爽環隨之山皆在幾席又以其舊亭峙之於北於是隨人皆喜慰其思而又獲遊觀之美其冬李公以圖走京師屬余記之蓋尹公之行見於事言見於書者固巳赫然動人而李公於是侈而大之者豈獨慰隨人之思於一時而與之共其樂哉亦將使夫荒遐僻絶之境至於後人見聞之所不及而傳其名覽其跡者莫不低徊俯仰想尹公之風聲氣烈至於愈逺而彌新是可謂與人同其好矣則李公之傳於世亦豈有巳乎故余為之書時熈寧元年正月日也
  長渠記           曾 鞏
  荊及康狼楚之西山也水由二山之間東南而流春秋之世曰鄢水左丘明傳魯桓公十有三年楚屈瑕代羅及鄢亂次以濟是也其後曰夷水水經所謂漢水又南過宜城東夷水窪之是也又其後曰蠻水酈道元所謂夷水避桓溫父名改曰蠻水是也秦昭王二十八年使白起將兵攻楚去鄢百里立隄壅水為渠以灌鄢鄢楚都也遂抜之秦既得鄢以為縣漢惠帝三年改曰宜城宋孝武帝永初元年築宜城之大隄為城今縣治是也而更謂鄢曰故城鄢入秦而白起所謂渠因不廢引鄢水以灌田皆為沃壤今渠是也長渠至宋至和二年久隳不治而田數苦旱飲者無所取縣令孫永曼叔率民田渠下者理渠之堙塞而去其淺隘遂完故堤使水還渠中自二月丙午始作三月癸未而畢田之受渠水者皆復其舊曼叔又與民為約束時其蓄泄止其侵爭而民皆以為宜也蓋鄢水之出西山初棄於無用自白起資以禍楚而後世顧賴其利酈道元所謂灌田三千頃至今千有餘年而曼叔又舉衆力而復之使竝渠者足食甘飲其餘粟又散於四方蓋水出西山諸谷者其源廣而流於東南者其勢下至今千有餘年而山川高下之形勢無改故曼叔得因其故蹟興於既廢使其源流與地之高下亦有易於古則曼叔亦莫能復也夫水莫大於四瀆而河蓋數徙失禹之故道至於濟水及王莽時而絶況於衆流之細其通塞豈得而常而後世欲行水溉田者往往務躡古今之遺蹟不考夫山川形勢古今之通異故用力多而收功少是亦其不思也與故曼叔之復此渠白其事於知襄州事張唐公聽之二人者也方二人者有為蓋將任其職非有求於是也及其後言渠隄者蠭出然其心蓋或有求故多詭而少實獨長渠之利較然而二人之志愈明也熈寧六年余為襄州過京師曼叔時為開封訪余東門為余道長渠之事而委余以考其約束之廢舉余至而問焉民皆以為賢侯之約束相與守之數十年如其初也余為之署令上司農八年曼叔去開封為汝陽始以書告之是知大旱而長渠之田無害也是知其山川與民之利害者皆為州者之任故余不得不書以告後之人而又使知夫作之者所以始也故記
  澹山巖記          柳拱辰
  零陵多勝絶之境澹山巖為甲觀東南二門而入廣袤可容千人竇穴嵌空物象奇怪有不可得而狀者中貯御書歲度僧一人僧惟利居處之便而不顧蔽隱障遏之弊連甍接楹重基疊架𤵬贅延蔓殆將充滿道隧隂墨非秉炬不能入太守丁公喬處事剛嚴始至大不懌悉撤羣僧之舍俾居巖外惟畫閣殿像得存餘一椽一木無敢畱者他自公率拱辰大理寺丞楊傑河陽節度推官楊巨卿同至遊覽層構一空衆狀在目開築塞為通豁破昏暗為光明實人情之甚快若石田藥臼之處皆情景所及客有言物理顯晦固亦繫乎時耳熈寧七年甲寅九月十五日記
  玩鷗亭記          汪 藻
  予謫居零陵得屋數椽瀟水之上既名為僇人人罕與之遊又地承凋瘵之餘無可遊者故一年而病二年而甦三年而心樂之四年而視我如人視人如物休休焉不知憂樂之所在屋臨大川愚溪之水注焉因結茅茨為亭而愚溪之中有羣鷗日馴其下名之曰玩鷗客有過而問焉者曰玩鷗之説聞之舊也今子之鷗信可玩乎予曰我與物同見於天地之間者以形而我之知物物之知我者以心使吾心有以勝物則李廣之石可使為虎使吾為物所勝見樂合之弓亦能為蛇是二者無情之木石也徒以人心之故使之若出於有情如此則吾心反如木石而無所示焉則鷗莫得而窺矣何為而不可玩哉予少迂疎狷介自知於世無一相宜者頗欲全生養性於麋鹿之羣以終其天年而遂吾平生獨往之志蓋漫仕二十餘年雖三仕三巳而人不吾嫉也無何脫下澤之鞅入承明之廬佩會稽之章則幾微見於顔面者多矣故近者聚而尤之達者趨而和之一斥而置之三千里之外此正羣鷗舞而不下之時也吾於是杜門息交朝飯一盂夕飲一尊日取古今人書數巻讀之怠則枕書而睡睡起而巳出矣幸無疾病則復飯飲讀書如初此外無一毫入於胸中頽然不知天地之大而環堵之隘也庶幾所謂心如木石者則鷗之馴也固宜然俯而啄仰而四顧物之常情也今鷗忘其常情而與吾相從於此固樂矣安知他日無欲取鷗而玩之者哉幸鷗無恙客笑曰書之壁以告來者可乎予唯唯紹興丁卯正月日記
  重修永州府儒學記      胡 寅
  學孰難莫難於知道徳之本性命之正幽明之故生死之説鬼神之情狀矣今夫該博九流攝貫百代或有問焉其應如嚮強記者能之鋪張事物陶冶情思奇雄元麗不專一長工文者能之蒞官賦政以吏為師在邑最邑在國最國敏才者能之善斂散析秋毫充府庫裕錢榖足心計者能之揮羽扇伏將鉞發縱授畧戰勝攻取有知勇者能之是皆秦漢以後時所必用人所鮮能者試考之仲尼之教於門弟子者嘗以此品目之矣而莫之詔也仲尼豈不通世格故使門弟子為椎樸無用之𠾖以見笑於便儇狡厲之俗哉蓋治其難則根碩而裘舉源澄而流清安於易則耳目口鼻不可相借官而私意小智僥倖成功自以為是不合於道理者衆矣是故有志之士所存必大所期必逺譬彼涉海必窮其源譬彼登山必造其極凡外營未趨人所共驚無預於我者一不畱於大靈之舎顧且囂囂然誦詩書親師友躬內省若不遑暇惟思所當知而未知勉所宜能而未能者如饑不可不食渴不可不飲也昔者誠然寐今者蘧然覺經綸酬酢輔相裁成之具蓋未始出吾宗無所求而不得無所處而不當則豈直智效一能才周一事區區於見役於人交累於物身老童豁而不悔哉至於此必釋然而歎曰鄒魯垂訓固不使學為干祿之用貧賤富貴命不可易者又何暇商得喪較利害戚戚而欣欣也蓋飯蔬飲水被褐緼袍曳履而歌商頌鼓瑟而思文王優哉游哉聊以卒歲而巳予嚮者假守零陵嘗與上人講此又時作問目以求起余之益夫有天下國家者不可一日而無學城闕之刺園蔬之誚廢毀為異則建置為常春秋之法文章制度克合典刑者常事也常事不書故於首善之化不敢施賛詞而於樂泮之宮不復薦諛語獨以鄙陋竊聞於先生君子者為青衿申言之夫道徳有本非殄彞倫也性命有正非趨空寂也幽明生死有説非愛形輪轉也鬼神有狀非言語主宰之可名可接也不溺乎此而得之可謂善學矣不於此而求之適越而北轅與且曰吾於此得之畫餅而樂饑與
  伏羲廟記          胡 寅
  古祭法之義有報而無祈非仁與智孰能與於此哉徳莫盛於五帝而庖羲為首蓋三千餘歲於茲矣竟陵廟祀未詳肇始考盛徳之所建萬世衣被則有民者亦何可而不祀耶昔司馬遷作本紀列黃帝顓辛堯舜五人焉其言曰孔子所告宰予儒者或不傳及春秋國語發明五帝徳繫姓章矣書缺有間乃時時見於他説善乎人之論曰判古者之昬當折衷於仲尼繫易歴敘制器致用兼濟生民者獨稱羲農黃帝堯舜氏蓋以為五帝也而顓辛無聞焉太史公所載特形容之虛語爾烏得與羲農比哉豈遷有見於尚書之斷自唐堯而無見於易之首稱庖羲與故凡人論道義事一折衷於仲尼則無失者置仲尼而取史籍所載及他説為據未有能臻其當也然論羲為帝首蓋祖諸仲尼耳謹按庖羲風姓生於成紀母曰華胥推木徳繼天而王號曰太昊都於宛邱河中龍馬負圖帝乃則之畫八卦分三才通神明之徳類萬物之情以著開物成務之道龜為卜著為筮時當洪荒人民雜於禽獸同居未知倫理養生帝始推擇聖賢可共代天工者得金提烏明視黙紀通衆陽侯以為輔佐始有書契代結䋲之政建官分職以龍紀昭布天下統民治事始教民稼穡用儷皮為禮始教民作網𦊙佃漁養馬牛羊豕狗雞充庖廚薦神祗在位百有十年羣生和洽各安其性民到於今䝉頼日用之實非虛語也可謂盛徳矣哉是宜載之祀典昭其報於罔極矣嗚呼漢唐而後道術不明異端竝作學士大夫昧於鬼神之情狀凡戕敗倫理耗斁斯人下里淫祠巫祝所託以竊衣食者則相與推尊祗奉徼冀福利至於古先聖帝明王有功有徳仁人義士扶世道民不可忘也則或湮沒而莫之承或文具而莫致其享郡邑長吏政教不善感傷和氣一有水旱蟲火之災顧汲汲然旅緇旅黃擎跪拜跪謁諸偶像適會災變自消因即以為土木之賜禳禱之效日滋日迷正理大壞復州焦侯惟正秉心純撫民惠在郡三歲人和年豐會紹興十二年合宮赦令詔長吏修繕境內祠廟侯曰莫先於庖羲氏矣鳩工蕆事肅給告成有尊報之誠心無希望之諂意庶幾於知古道憫俗失良二千石也乃推明帝徳之本列號之正經史之是非使刻之堅珉以示來者
  澹山巖記          胡 寅
  瑰奇偉絶之觀人所同畏也役於甚好而忘其可畏人所同惑也今夫山之秀拔孰若西方之所謂太華者乎俯仰而滿足其意孰若鄜之人飲食起居之與山接者乎熈寧中一峰剝墜大社皆沒近山之患乃有如此者錢塘海潮其波濤壯觀不論四方至者自其土俗朝與夕摩肩疊蹟相望而不厭也壬子歲中秋潮來且近忽分一枝巻岸勢如雷掣濺若雹霰其所鞭激處漂落五十餘人余嘗親見之是在平地非有㠶楫傾欹水至弱也若狎而玩之則紀甲練兵起於足下甚羙必有甚惡亦何往而不然清馨戀飲或亡於池肥甘芻拳或死於林燕姬趙女妍舞宜笑能傾人家邦而八駿騰驤九臯飛唳亦足以召亂而喪師也豈獨是哉富貴顯嚴之所在氣力侔天収四海之命斷於掌握其究有願為役夫而不可得者故曰席顛履危母轂赤族是皆縱耳目口鼻一時之過而不知為之戒者過也永城南二十餘里有曰澹山巖者自山谷詩既行巖名閣於天下凡巖之病以暗而濕澹巖獨竅北而透南方臺夷燥噓吸雲氣受風納月信乎其稱絶境也然仰眡脈絡往往鱗皴而巖剝大小石盡不可勝數人不幸或值一拳許焉則碎首斃矣況巨石哉因歎且笑曰此古人所謂雞肋不足以當者今乃徜徉數日而忘知命之訓仁者樂山殆不然也乃相南缺得地不盈丈為亭命之曰巖扄卻顧中虛靜覽勝致而重山大壑環乎外者又或在目且令穿山而壑翦竹開徑以趨於亭自今騷人遊子去來徙倚得所好而逺所畏然後斯巖之美全矣人世芬味蓋不必遊藩而醊醨大抵類此古人所以登門入奧惟恐資之不深居之不安者必無𡽗𡾟危阨理未見蹈仁而死者也君子或又往往去之不啻如逆旅亦獨何哉
  向公祠記          胡 寅
  郡守以撫養百姓為職賢否於是乎觀不聞以能奉承大吏為賢也昔光武戒任延曰善事上官無失名譽延對曰忠臣不私私臣不忠若務雷同非陛下之福帝歎息稱善以其時攷之循吏得行其志海內之人咸安土樂業而誑上行私亂人之功罪者莫或肆焉其致中興宜矣歲在乙卯江南大旱衡陽燋灼於築城暴政之後遺黎懍懍尤甚會相臣督師平寇植牙於潭知寇之本由民失其所也直祕閣向侯宣卿有政材剡章上聞請使守衡制曰子忞往往欽哉善撫吾民惟既乃心母怵於權侯頓首受命至府屬帥臣以民訴外臺大胥姦贓蠧害事下衡治無追證捕逮之煩三日而獄具厥徒震懍民情始得自通於是明曲直而申逹寃滯振業矜寡而擊斷豪舉興民所便博捐其畏去華務實謹率憲章磨牙抵掌之徒肉視斯人禁莫得動方是時米斛為錢萬有五千而衡境歡然反無饑餒之憂官僚肅於廷士卒整於伍商賈集於市緣南畝者惟恐侯之報政而去鄰於衡之人則曰天子何為不以向公而牧我乎其頌嘆願望洋洋乎滿耳矣而方伯與部使者顧且傅致劾之曰向某以酷刑失民心民之畏之重足而一跡方旱且多盜又重以刑不亟斥之幾何而不召變嗚呼嬰而盲者無怪乎指青為黃孩而齆者無怪乎謂香為臭人自非生而喪心則臧否好惡不至若是其悖矣侯既坐斥士民扶老攜孺至犯雨雪泣涕屬道而送其能逺者衆資之使謁諸朝久而未報念終無以自慰乃即城北青草佛祠為堂繪侯像歲時合笳吹鼓舞其下以祈侯壽考而思其來也夫萬人之譽不可以非道干謂侯無以致此則民奚不從彼貪且誣者屍而祝之邪濟惟貫河人乃知其清松栢不過大冬與蕭艾未知其孰賢也然則謗侯雖深所以榮侯者不既厚者哉哲後方覈名實考毀譽賞即墨以圖泊康而御史採輿人之頌為侯明著劾奏之不然者宸㫖寵煥擢畀使華士大夫益知奉公守正之可為䜛邪不得而終困之不獨衡之人以為喜也侯雖屢斥志意益勵力操反古令聞彌著則進為世用以就功業不獨慰此州之去思必又有日矣詩不云乎樂只君子民之父母保艾爾後徳音不巳衡之人以是歌於斯堂也不亦可乎









  湖廣通志巻一百五
<史部,地理類,都會郡縣之屬,湖廣通志>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屬於公有領域,因為作者逝世已經超過100年,並且於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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