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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南子 (四部叢刊本)/卷第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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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第十八 淮南子 卷第十九
漢 劉安 撰 漢 許慎 注 景上海涵芬樓藏景鈔北宋本
卷第二十

淮南鴻烈解卷第十九

            太尉祭酒臣許 愼記上

脩務訓第十九脩勉務趨聖人趨時冠鼓弗顧履遺不取必用仁義之道以濟萬民故曰脩務用以題篇

或曰無爲者寂然無聲漠然不動引之不來推之不往如

此者乃得道之像或人以爲先爲術如此乃可謂爲得道之法也吾以爲不然甞試

問之矣以爲不如或人之言甞問之於聖人矣若夫神農堯舜禹湯可謂聖人

乎有論者必不能廢言五人可謂聖人邪有論者何能廢其道也以五聖觀之則

莫得無爲明矣言不得無爲也古者民茹草飲水采樹木之實食

蠃蛖之肉時多疾病毒傷之害害患於是神農乃如敎

民播種五榖菽麥黍稷稻也相土地冝燥濕肥墝髙下相視也燥乾也墝埆

髙陵也下濕也甞百草之滋味水泉之甘苦令民知所避就當此

之時一日而遇七十毒此神農之爲也

堯立孝慈仁愛使民如子弟言雖伇使其民必加仁愛遇之如己之子弟也西教沃民

東至黒齒北撫幽都南道交趾沃民西方之囯黒齒東方之囯隂氣所聚故曰幽都今鴈

門以北是交趾南方之囯四者逺裔不覩聖人之化故親往行敎導撫之以仁義也放讙兠於崇山竄

三苗於三危放棄也誰兠堯倿已崇南極之山三苗蓋謂帝鴻氏之裔子渾敦少昊氏之裔子窮竒縉雲氏之裔

子饕 餮三族之苗裔故謂之三苗三危西極之山名一曰放三苗囯民於三危也流共工於幽州殛鯀於

羽山堯時有共工官鯀禹父爲治水績用不成堯殛之羽山東極之山是則堯之爲洪範曰鯀則殛死然則渾敦窮竒饕

餮生至四裔可知也舜作室築牆茨屋闢地樹榖令民皆知去巖穴

各有家室南征三苗道死蒼梧三苗之國在彭蠡舜時不服故往征之書曰舜歩方

乃死時舜死蒼梧葬於九嶷之山在蒼梧馮乗縣東北零陵之南千里也禹沐浴霪雨櫛扶風

力天下不避風雨以乆雨爲沐浴扶風疾風以疾風爲䟽㮰也決江䟽河鑿龍門闢伊闕

山令江水得東過故言決䟽道東注於海故言䟽龍門本有水門䱵魚游其中上行得上過者使爲龍故曰龍門禹闢而大之故言

鑿伊闕山谷禹開截山躰令伊水得北過入雒水故言闕 也脩彭蠡之防乗四載隨山栞

木平治水土定千八百國脩治也彭蠡澤名在豫章彭澤縣西防隄四載山行用虆水行用舟陸行

用車澤行用蕝隨循也栞石判識之四海之內凡萬國禹定千八百國是禹之所為也湯夙興夜寐以致

聦明輕賦薄斂以寛民氓早起夜寐以思萬事能得其精故曰以致聦明寛猶富野民曰氓也

布德施惠以振困窮弔死問疾以養孤㓜無父曰孤寡婦維家謂寡

婦為孀婦百姓親附政令流行乃整兵鳴條困夏南巢譙以其

過放之歷山鳴條地名南巢今廬江居巢是誰責讓其罪過於歷山歷山蓋歷陽之山是湯為之也

五聖者天下之盛主勞形盡慮爲民興利除害而不懈

奉一爵酒不知於色言其輕也挈一石之尊則白汗交流言其重也

又況贏天下之憂而海內之事者乎其重於尊亦逺矣

且夫聖人者不恥身之賤而愧道之不行不憂命之短

而憂百姓之窮是故禹之為水以身解於陽眄之河爲治水解

禱以身為質解讀解除之解陽眄河在秦地湯旱以身禱於桑山之林桑山之林能興雲致

雨故禱之聖人憂民如此其明也而稱以無爲豈不悖哉悖繆

且古之立帝王者非以奉養其欲也聖人踐位者非以逸

樂其身也逸安爲天下強掩弱衆暴寡詐欺愚勇侵怯

懐知而不以相教積財而不以相分故立天子以齊之

一同爲一人聦明而不足以徧燭海內故立三公九卿以輔

翼之輔正也翼佐也絶國殊俗僻逺幽間之處不能被徳承澤故

立諸侯以敎誨之絶遠殊異能猶及也立置以為逺囯君是以地無不任時無

不應官無隱事國無遺利言官無隱病失職之事以利民故無所遺亡也所以衣

寒食飢養老弱而息勞倦也若以布衣徒歩之人觀之則

伊尹負鼎而干湯伊尹處於有莘之野執鼎徂和五味以干湯欲其諷隂陽行其道詩云實惟阿衡實左右

商王是也呂望鼓刀而入周呂望姜姓四嶽之後四嶽佐禹治水有功賜姓曰姜氏有呂望其後居殷乃屠

於朝歌故曰鼔刀入周息股而往為文王太師佐武王伐紂成王封之於斉也伯里奚轉鬻伯里奚虞臣自知虞

公不可諫而去轉行自賣於秦為穆公相而秦具也管仲束縛管仲傅相齊公子糾不死子糾之難而奔魯束縛以

歸齊桓公用之而霸也孔子無黙突墨子無煖席黙言其突竈不至扵黑坐席不至扵溫歴

行諸囯汲汲於行道也是以聖人不髙山不廣河𫎇恥辱以干世主

非以貪祿慕位欲事起天下利而除萬民之害聖人蓋謂禹稷不以山爲

髙不以河為廣言必踰渡之事治也蓋聞傳書曰神農憔悴堯痩臞舜黴黒

禹胼胝由此觀之則聖人之憂勞百姓甚矣甚重故自天

子以下至於庶人四胑不動思慮不用事治求贍者未之

聞也夫地勢水東流人必事焉然後水潦得谷行水𫝑雖東流人

必事而通之使得循谷而行也禾稼春生人必加功焉故五榖得遂長加功謂是

耘耔之也遂成也聽其自流待其自生則鯀禹之功不立而後

稷之智不用若吾所謂無爲者私志不得入公道耆欲不

得枉正術循理而舉事因資而立權自然之勢而曲故不

得容者曲故巧詐政事而身弗伐伐自矜大其善功立而名弗有不名有其

非謂其感而不應攻而不動者若夫以火熯井以淮灌

山此用已而背自然故謂之有爲火不可以熯井淮不可以灌山而以用之非其道故

謂之有為也若夫水之用舟沙之用肆泥之用輴山之用虆夏

瀆而冬陂因髙爲田因下為池此非吾所謂為之比皆因其冝用

之故曰非吾所謂為言無為

聖人之從事也殊體而合於理殊異躰行理道也其所由異路而

同歸其存危定傾若一志不忘於欲利人何以明之昔者

楚欲攻宋墨子聞而悼之墨子名翟宋大夫倬傷也自魯趨而十日十

夜足重繭而不休息裂衣裳褁足至於郢見楚王自從趨走

郢楚都也今南郡江陵北里郢是也曰臣聞大王舉兵將攻宋計必得宋而

後攻之乎忘其苦衆勞民頓兵剉銳負天下以不義之

名而不得咫尺之地猶且攻之乎頓罷剉辱折銳精攻無罪之宋故負天下以不義之名猶

且必攻也王曰必不得宋又且爲不義曷為攻之墨子曰臣見

大王之必傷義而不得宋王曰公輸天下之巧士作爲雲

梯之械設以攻宋曷為弗取公輸魯班號時在楚雲梯攻城具髙長上與雲齊故曰雲梯械

器設施也墨子曰今公輸設攻臣請守之於是公輸般設攻宋

之械墨子設守宋之備九攻而墨子九卻之弗能入入猶下也

於是乃偃兵輟不攻宋輟止段干木辭祿而處家魏文侯

過其閭而軾之閭里周禮二十五家爲閭軾伏軾敬有徳曲禮曰軾視馬尾又曰兵車不軾尚威武也

僕曰君何爲軾文侯曰叚干木在是以軾其僕曰叚干木

布衣之士君軾其閭不已甚乎文侯曰段干木不趨勢利

懐君子之道隱處窮巷聲施千里聲名也施行也寡人敢勿軾

勿無叚干木光於德寡人光於勢段干木冨於義寡

人冨於財勢不若徳尊財不若義髙干木雖以已易寡人

不爲使干木之已賢易寡人之尊不肯為之矣吾曰悠悠慙於影影形影也子何以

輕之哉其後秦將起兵伐魏司馬庾諫曰叚干木賢者

大夫也或作唐其君禮之天下莫不知諸侯莫不聞舉兵伐之無

乃妨於義乎於是秦乃偃兵輟不攻魏夫墨子跌蹏而趨

千里以存楚宋跌疾行也蹏趨步也叚干木闔門不出以安秦魏夫

行與止也其𫝑相反而皆可以存國此所謂異路而同歸

者也異路謂行與止也同歸謂歸扵存囯今夫救火者汲水而趣之或以甕瓴

或以盆盂其方貟銳橢不同盛水各異其於滅火鈞也故

秦楚燕魏之歌也異轉而皆樂轉音聲也九夷八狄之哭也殊

聲而皆悲一也東方之夷九種北方之狄八𩔖夫歌者樂之徴也𡘜者悲

之效也徵應也效騐也憤於中則應於外憤發故在所以感感丨

夫聖人之心日夜不忘於欲利人其澤之所及者効亦大

効功丗俗廢衰而非學者多非者不善之辭故曰非也人性各有所

脩短若魚之躍若鵲之駮此自然者不可損益推此揆之故不欲斈

吾以爲不然夫魚者躍鵲者駮也猶人馬之爲馬䈥骨形

躰所受於天不可変以此論之則不𩔖矣言人自為人馬自為馬不相𩔖也

夫馬之爲草駒之時跳躍楊蹏翹尾而走人不能制

尺已下為駒放在草中故曰草駒翹舉也制禁也齕咋足以𠾱肌碎骨蹶蹏足以破

盧陷匈咋齧也替穿也及至圉人擾之良御敎之圉飬馬官擾順也掩以衡

扼連以轡銜則雖歷險超壍弗敢辭故其形之爲馬馬

不可化其可駕御敎之所爲也馬聾蟲也蟲喻無知也而可以

通氣志猶待教而成又況人乎且夫身正性善發憤而成

㡌憑而為義㡌憑盈滿積思之貌性命可說不待學問而合於道者

堯舜文王言有善性命可教說者聖人不斈而知之者堯舜文王詩云不識不知順帝之則是也沉䤄耽

荒不可敎以道不可喻以徳嚴父弗能正賢師不能化丹

朱商均也丹朱堯子商均舜子弗能化詩云誨尓諄諄聽我邀邈是其𩔖也曼頰皓齒形夸

骨佳不待脂粉芳澤而性可說者西施陽文也曼頰者細理也肌弱佳好

性猶姿也西施陽文古之好女也啳𦝢哆噅籧蒢戚施雖粉白黛黒弗能

爲美者嫫毋仳倠也啳讀權衡之權急氣言之𦝢讀䕫哆讀大口之哆噅讀楚薳氏之薳籧蒢偃戚施僂

皆醜嫫母仳倠吉之醜女嫫讀如模範之模仳讀人得風病之靡倠讀近虺仳倠一說讀曰莊維也夫上不及堯

舜下不及商均美不及西施惡不若嫫母此敎訓之所俞

俞導而芳澤之施且子有弒父者然而天下莫䟽其子何

也愛父者衆也儒有邪辟者而先王之道不廢何也其行

之者多也今以為學者之有過而非學者則是以一飽之

故絶榖不食以一蹪之難輟足不行惑也蹪躓楚人謂躓也言以飽而不食蹪

而不行喻丹朱商均不可敎化而復斈故謂之惑也今日良馬不待𠕋錣而行駑馬

雖兩錣之不能進為此不用𠕋錣而御則愚矣爲良馬能自走不復用箠

得駑馬無以行之故曰愚也夫怯夫操利劒擊則不能斷刺則不能人及

至勇武攘捲一擣則摺脅傷幹武士也楚人謂士爲武摺折也爲此棄干

將鏌邪而以手戰則悖矣所為言者齊於衆而同於俗今

不稱九天之頂則言黃泉之底九天八方中央故曰九頂極髙底極卑也是兩未

之端義何可以公論乎公平夫橘柚冬生而人日冬死死

者衆薺麥夏死人曰夏生生者衆多江河之回曲亦時

有南北者而人謂江河東流攝提鎭星日月東行而人謂

星辰日月西移者以大氐爲本歳星在寅日攝提鎭星中央土星鎭四方故曰鎭氐猶更

言其餘星辰皆西行故曰大氐為夲也胡人有知利者而人謂之駤駤忿戾惡理不通逹胡人

性皆然亦舉多駤讀似質緩氣言之者在舌頭乃得越人有重遟者而人謂之訬訬輕利急

亦以多者言訬讀燕人言躁操善趨者謂之訬同也以多者名之若夫堯眉八彩九竅

通洞而公正無私堯母慶都蓋天帝之女𭔃伊長孺家年二十無夫出觀於河有赤龍負圖而至曰赤龍受

天下之圖有人赤衣光面八彩𩯭𩓿長赤帝起 成元寳奄然隂雲赤龍與慶都合而生堯視如圖故眉有八彩之色洞逹聖道也無私

無所愛憎也一言而萬民齊一言仁言齊無倦舜二瞳子是謂重明言能知人

舉十六相作事成法出言成章作事爲後丗所法論語舜有天下煥乎其有文章巍巍乎此之謂也

禹耳參漏是謂大通參三漏穴也大通天下摧下滯之物興利除害䟽河決

傳曰劉子觀於雒汭雲微禹吾其魚乎故曰興利除害也文王四乳是謂大仁乳所以養人故曰大

天下所歸百姓所親文王爲西伯遭紂之虐三分天下而有二受命而主故百姓所親臯陶

馬喙是謂至信喙若馬口出言皆不虛故曰至信決獄明白察於人情

禹生於石禹母脩紀感石而生禹折胷而出𢍆生於𡖉𢍆母有娀氏之女簡翟吞燕𡖉而生𢍆愊

背而出詩云天命𤣥鳥降而生商是也史皇産而能書史皇蒼頡生而見鳥跡知著書號曰史皇或曰

羿左臂脩而善射羿有窮之君也若此九賢者千歳而一出

猶継踵而生以千歳為近明聖賢之難今無五聖之天奉堯舜禹湯周文王也奉助也

俊之才難才千人為俊謂臯陶稷𢍆史皇欲棄學而循性是謂猶釋船

而欲𨃨水也𨃨履夫純鈞魚腸劒之始下型擊則不能斷

刺則不能入純鈞利劒名魚腸文理屈辟若魚腸者良劒也型或作盧也及加之砥礪摩其

鋒㓵則水斷龍舟龍舟大舟陸剸犀甲言利明鏡之始下型矇

然未見形容及其粉以𤣥錫摩以白旃𩯭眉微毫可得而

於摩微細察見夫學亦人之砥錫也而謂學無益者所以論之

以用也過非也知者之所短不若愚者之所脩短謂缺脩長明有所不足謂愚有所

不逺賢者之所不足不若衆人之有餘衆凡何以知其然

夫宋畫吳冶刻刑鏤法亂脩曲出宋人之畫吳人之治刻𨩐刑法亂理之文脩飾之功

曲出於不意也其爲微妙堯舜之聖不能及及猶如也蔡之㓜女衞之

稚質蔡國今南陽胡曲衛故在河內後徙頓丘今東陽郡稚質亦少女梱纂組雜竒彩抑黑

質楊赤文梱叩核纂織組邪文如今之短沒黑耳亦言其巧也禹湯之智不能逮言不能及

二囯之女巧也天天之所覆地之所載包於六合之內託於宇宙

之間隂陽之所生血氣之精含牙戴角前爪後距奮翼

攫肆蚑行蟯動之蟲喜而合怒而𨷖攫搏也肆極蚑瀆車⿰𧾷攴⿰𧾷攴蟯讀饒多之饒

見利而就避害而去其情一也雖所好惡其與人無以異

一同人亦避害就利有不相如故言雖也然其爪牙雖利䈥骨雖彊不免制於人

者知不能相通才力不能相一也各有其自然之勢勢及

無稟受於外無有斈問受謀慮於外以益其思也故力竭功沮竭盡也沮敗也夫鴈順

風以愛氣力銜蘆而翔以備矰弋未秀曰蘆已秀曰葦矰矢弋⿰糹𨈡衘蘆所以令繳

不得截其翼也螘知為垤貛貉為曲穴虎豹有荗草野彘有艽

莦槎櫛堀虛連比以像宮室隂以防雨防衛景以蔽日

蔽擁此亦鳥獸之所以知求合於其所利今使人生於辟

𨹟之國辟逺陋鄙小也長於窮櫩漏室之下長無兄弟少無父母

目未甞見禮節耳未甞聞先古先古謂聖賢之道也獨守專室而不

出門專室小室使其性雖不愚然其知者必寡矣昔者倉頡作

書容成造曆容成皇帝臣造作曆知日月星辰之行度胡曹爲衣易曰黃帝垂衣裳胡曹亦黃帝

后稷耕稼詩曰播厥百穀儀狄作酒見世奚仲爲車傳曰奚仲為夏車正封於

此六人者皆有神明之道聖智之跡故人作一事而遺

後丗非能一人而獨兼有之各悉其知貴其所欲逹逹通

遂爲天下備備猶用也今使六子者易事而明弗能見者何

知言人各有所不能萬物至衆而知不足以奄之奄蓋之也周室以後無

六子之賢賢才而皆脩其業當丗之人無一人之才而知

其六賢之道者何敎順施續而知能流通施設續猶傳也由此觀

之學不可已明矣已止今夫盲者目不能別晝夜分白黒

然而搏琴撫弦𠫵彈復徽攫援摽拂手若薎蒙不失一

弦叅彈無弦復徽上下手攫援掇摽拂敷薎家言其疾斈之習徽讀繀車之繀攫讀屈直木令句欲句此木之句摽讀刀摽之摽

使未甞鼔瑟者雖有離朱之明攫掇之捷猶不能屈伸

其指離朱黃帝時人明目能見百歩之外秋毫之末攫掇亦黃帝時捷疾者也何則服習積貫之

所致謂上不失一弦故弓待擏而後能調劒待砥而後能利擏矯弓之

材讀曰敬砥礪石玉堅無敵鏤以爲獸首尾成形礛諸之功礛諸治玉

之石詩云他 山之石可以為錯是礛讀廉 氏之廉一日濫也木直中繩楺以為輪其曲中

規貟之也隱栝之力唐碧堅忍之𩔖猶可刻鏤揉以成噐用

唐碧石似玉皆堅鑚之物又況心意乎且夫精神滑淖纎微倐忽變化

與物推移推移猶轉易也雲蒸風行在所設施君子有能精揺

摩監砥礪其才自試神明覽物之博通物之壅𮗚始卒

之端見無外之境所觀以遠以逍遙仿佯於塵埃之外塵埃猶⿱冝八 -- 𡨋

超然獨立卓然離丗不群於俗此聖人之所以詩心若此而不

能閑居靜思鼓琴讀書追觀上古及賢大夫學問講辯

日以自娛講論辯別然否自娛樂蘇援丗事分白黑利害蘇猶索援別分別白黑知

利害之所在籌䇿得失以觀禍福籌䇿曰視非常曰𮗚設儀立度可以爲法

則窮道本末究事之情窮盡也究極也立是廢非明示後人是善也非

𢙣北有遺業生有榮名遺餘功業榮寵也如此者人才之所能逮

逮及然而莫能至焉者偷慢懈惰多不暇日之故偷薄慢易薄易

人人懈惰於庶幾多言而不暇日而不斈推此故也夫瘠地之吳多有心者勞也心句義之心也

沃地之民多不才者饒也饒逸由此觀之知人無務不若

愚而好學自人君公卿至於庶人不自彊而功成者天下

未之有也詩云日就月將學有緝熈於光明此之謂也詩頌敬之

篇言為善者日有所成就月有所奉行當斈之是明此勉斈之謂矣

名可務立功可彊成務事也彊勉也故君子積志委正以趣明師

師所以取法則勵節亢髙以絶丗俗不羣於衆也何以明之昔於南榮疇恥

聖道之獨亡於已身淬霜露敕蹻趹跋涉山川冒蒙荊𣗥

淬俗欶猶箸蹻復趹趣不從蹊蹊日䟦渉故觸犯荊棘南姓榮疇字蓋魯人也百舍重跰不敢休息

一合跰足胝生南見老耼受教一言元明老子字伯陽楚苦縣瀬郷曲里人今陳囯蒙瀬郷存祠存據在

魯南故曰南見老子耼一言道合也精神曉泠鈍聞條逹曉明泠猶了鈍聞猶鈍賢欣若七

日不食如饗大牢丈夫七日不食則斃故以七日爲極三牲具曰大牢也是以明照四

海名施後丗施延達略天地逹通也略猶數也察分秋毫稱譽

葉語至今不休葉丗言榮疇見稱文丗傳相語至今不止此所謂名可彊立者

吳與楚戰吳王闔閭與楚昭王𢧐於伯㪯莫囂大心撫其御之手曰今日

距彊敵犯白刃𫎇矢石莫大也囂衆也主大衆之官楚卿大夫心楚成得臣子玉之孫強謂吳蒙

冒五矢弩也一曰矢石也戰而身死卒勝民治全我社稷可以庻㡬乎

庻幾得安遂入不返決腹斷頭不旋踵運𮜿而死言入吳不旋踵因𮜿而死勇然

不如申包胥之功也申包胥竭筋力以赴嚴敵伏屍流血不過一卒

之才在車曰士歩曰卒而此者一人之功也不如約身早辭求救於諸侯申包胥楚

大夫與伍子胥友者子胥之亡謂申包胥曰我心復楚囯申包胥曰子能復之我必興之及昭王敗於伯舉奔隨申包胥如秦乞師

故曰不如求救於諸侯於是乃贏糧跣走跋渉谷行贏裏一曰囊跣走不及著履不蹊隧

爲跋上峭山赴深谿游川水峭山髙山深谿大壑游渡自楚至秦所經由也犯津關

獵𫎇籠蹷沙石蹠逹膝曽繭重胝七日七夜至於秦庭

犯觸觸津𨵿則倦獵蒙籠之山一曰葛虆所蒙籠言非人所由蹷僵蹠足逹穿幽通賦曰申重繭以存荊是也鶴跱而不

食晝吟宵𡘜面若死灰顔色黴黒禪峙跱立言不動不食黴黑其面色慾速得秦救也

涕液來集以見秦王秦王秦哀公也曰吳爲封豨脩蛇蠶食上國虐

始於楚封脩皆大豨蛇喻貪蠶食盡無餘上囯中囯虐害始先言將以次至秦也寡君失社稷越

在草茅寡君昭王越逺在於隨矣百姓離散夫婦男女不遑啓處遑暇也啓

跪也處安使下臣告急秦王乃發車千乗歩卒七萬屬之子虎

夫子車鍼虎傳曰率車五百乗以救楚凡三萬七千五百人此曰千乗歩卒七萬不合也踰塞而東塞函谷一曰武

關塞擊吳濁水之上果不破之以存楚國濁水蓋江水傳曰敗吳於公壻之谿

公壻之溪楚地烈藏廟堂著於憲法此功之可彊成者也烈功憲法也

夫七尺之形心致憂愁勞苦膚之知痛疾寒暑人情一

一同聖人知時之難得務之可趣也苦身勞形焦心怖

肝不避煩難不違危殆怖肝猶戒懼蓋聞子發之戰子發楚威王之將也

進如激矢合如雷電解如風雨貟之中規方之中矩破敵

䧟陳莫能壅御澤戰必克克勝攻城必下彼非輕身而

樂死務在於前遺利於後故名立而不墮名武中寜國之名墮廢也

自強而成功者也成猶立也是故田者不強囷倉不盈強力

御不厲心意不精將相不強功烈不成烈業侯王懈惰

後出無名丗猶身也詩云我馬唯騏六囯如絲詩云小雅皇皇者華之篇六轡四馬

如絲言調勻也載馳載驅周爰諮謨以言人之有所務也諮難曰謨言當馳驅

以忠信往謨難事之不自惠已愼之至乃聖人之務也通於物者不可驚怪通逹言怪物不能驚之也

喻於道者不可動以竒喻明非常曰竒察於辝者不可燿以名眩

名虛實之名也審於形者不可遯以狀遯欺也狀貌也丗俗之人多尊古

而賤今故為道者必託之於神農黃帝而後能入說說

也言爲二聖所作乃能入其說扵人人乃用之亂丗闇主髙逺其所從來因而貴之

為斈者蔽於論而尊其所聞相與危坐而稱之正領而誦之

此見是非之分不明誦之喻若影之隨形響之應聲功也之不知其理故曰不明也夫無規矩

琟奚仲不能以定方圎無凖繩雖魯班不能以定曲直是故

鍾子期死而伯牙絕絃被琴知丗莫賞也針宮氏子通稱期名逹於音律伯牙楚人

覩丗無有知音若子期故絕絃破其琴也惠施死而莊子寑說言見丗莫可為語

者也惠施宋人仕於梁為惠王相莊子名周宋𫎇縣人作者三十三篇為道家之言也夫項託年七歳

為孔子師孔子有以聽其言也以年之少爲閭丈人說救

敲不給何道之能明也間道敲橫夫人長者年少為之說事者人為其頭自救不暇何能明道也

者謝子見於秦惠王惠王說之以問唐姑梁唐姑梁曰謝

子山東辨士固𫞐說以取少主謝姓也子通稱也唐姓名姑梁秦大夫言謝子辨士也常𤼵其

說以取少主之𫞐少主謝子之君一曰謂惠王惠王榮孝公之子也惠王因藏怒而待之後日

復見逆而弗聽聽猶說是也非其說異也所以聽者易易革

以徴為羽非絃之罪罪在聽也以甘為苦非味之過過在甞也楚人

有烹猴而召其隣人以為㺃羮也而甘之召猶請也後聞其猴

也據地而吐之盡冩其食此未始知味者也喻以惠王初說謝子唐姑梁間

之因藏怒也邯鄲師有出新曲者託之李竒師樂師古也出猶作也新曲非雅樂也李

竒古之名倡也諸人皆爭斈之諸衆後知其非也而皆棄其曲此

未始知音者也知非李竒所作而皆棄之故未始知也鄙人有得玉璞者喜其

狀以為寳而藏之鄙人小人以示人人以為石也因而棄之此

未始知玉者也故有符於中則貴是而同今古符驗驗者有明也是

實也言中心能明實是者則貴之古今一也故曰同也無以聽其說則所従來者逺而

貴之耳言無中心明驗無以聽人說之是否但見其言逺古之事便珍貴之耳近丗之事有可貴者亦有不貴之也

此和氏之所以泣血於荊山之下荊人和氏得美玉之璞於荊山之下獻楚武王武王

以為石刖其左趾及文王即位復獻之如是乃泣血證之為璧文王曰先王輕於刖足而重剖石遂為剖之畢如和言因號為和氏

之璧今劒或絕側羸文齧缺卷銋而稱以頃㐮之劒則貴

之爭帶之絕無側羸無文齧缺卷銋鈍弊無刃託之為楚頃襄王所服劒故貴人慕而爭帶之一說頃襄王善為劒

人名銋鑽犀之稔也琴或撥刺枉橈闊解漏越而稱以楚莊之琴

側室爭鼔之撥刺不止枉橈曲弱 濶解壞漏越音聲散託之為楚莊王琴則側室之寵人爭鼓之也側室或作 廟

苗山之鋋羊頭之銷雖水斷龍舟陸剸兕甲莫之服

苗山楚山利金所出羊頭之銷自羊子刀雖有利用無所稱託故無人服帶也山桐之琴澗梓之

腹雖鳴廉隅脩營唐牙伐山桐以為琴谿澗之梓以為腹言其鳴音聲有廉隅脩營音清涼聲和

調唐猶堂營讀營正急之營也通人則不然服劒者期於銛利而不期於

墨陽莫邪通人通於事類不然不如衆人責逺慕聲不期得銛利而已墨陽莫邪美劒名也乗馬

者期於千里而不期於華騮綠耳鼓琴者期於鳴廉脩

營而不期於濫脅號鍾濫脅音不和號鍾髙聲非耳所及也誦詩書者期

於通道略物而不期於洪範商頌略達物事也頌或作容聖人見是

非若白黒之於目辨辨別清濁之於耳聽清商也濁宮也衆人則

不然然如是也中無主以受之譬若遺腹子之上隴以禮𡘜泣

之而無所㱕心自不識父之顔心不哀也故夫㝈子之相似者唯其毋

能知之知獨別也玉石之相𩔖者唯良工能識之卞和是也書傳

之微者唯聖人能論之微妙論敘也今取新聖人書名之孔

墨則弟子句指而受者必衆矣眩於孔墨之名而或不知其實非孔墨所作也故羙

人者非必西施之種通士者不必孔墨之𩔖曉然意有所

通於物故作書以喻意以爲知者也喻明也作書者以明古今傳代之事以為知者

誠得清明之士執𤣥鑑於心照物明白不爲古今易意

𤣥水也鑑鏡也皆以自見能自易故能見物言反易也櫖書明指以示之櫖書也指書雖闔棺

亦不恨矣朝聞道夕死可矣何恨之有乎昔晉平公今官為鐘成而示師

曠師曠曰鐘音不調平公晉悼公之子彪師曠識音故知其不調也平公曰寡人以

示工工皆以爲調而以爲不調何也而汝言也師曠曰使後丗無

知音者則己若有知音者必知鐘之不調故師曠之欲善

調鍾也以爲後之有知音者也喻上句作書為知音施也

三代與我同行五伯與我齊智我謂作書彼獨有聖知之實

我曾無有閭里氣聞窮巷之知者何曾則也我則無聲名宣聞於閭里窮巷之人無

有知我之賢何故也彼並身而立節我誕謾而悠忽彼謂三代五伯並身同行而五伯也

立節我謂誕謾倨敖悠悠忽遊蕩輕物今夫毛牆西施天下之美人若使人銜

腐䑕蒙蝟皮衣豹裘帶死蛇則布衣韋帶之人過者

莫不左右睥睨而掩鼻言虱有美姿人恐聞其𦤀故睥睨掩其鼻孟子曰西子之蒙不潔則人皆

掩鼻而過之是也甞試使之施芳澤正娥眉設笄珥衣阿錫曵

齊紈笄婦人首飾珥瑱阿細縠錫細布紈素斉所出粉白黛黒佩玉環榆歩躰揺動撓

雜芝若籠蒙目視雜佩芝若香草籠蒙由妙睧目視也冶由笑目流眺

笑巧笑詩云巧笑倩𠔃是也流眺不精詩云美目盻𠔃是也口曾撓竒牙出(⿲面肙犬)䩉揺曾則也撓

弱也口則弱撓冐若將笑故好齒出詩云齒如瓠犀是也(⿲面肙犬)䩉頰邉丈婦人之媚也則雖王公大人有𫿞

志頡頏之行者無不憛悇癢心而恱其色矣憛悇貪欲癢心煩悶也憛

悇探讀尊之探也今以中人之才𫎇愚惑之智𬒳汚辱之行無本

業所修方術所務焉得無有睥面掩鼻之容哉今鼓舞者

鼓舞或作鄭舞鄭者鄭神楚懷王之幸姬善哥攻舞因名攻舞一說鄭重攻舞也繞身若環車輪倒也

撓摩地扶於猗那動容轉曲曾撓摩地鼓車平解故轉周還更曲意更為之便

媚擬神擬象身若秋葯被風葯白芷香草被風言其弱髮若結旌

騁馳若騖騁馳言其疾也木熙者舉梧檟據句枉熈戲斈援也梧桐檟

梓皆大木也句枉曲枝也枉或作掘也蝯自縱好𫇮葉言舞者若蝯不復踐地好上𫇮木之枝葉

夭矯燕枝拘言纉藴若蟠龍燕枝拘言其著樹如燕附枝也援豐條舞扶䟽援持持大

條以木舞扶䟽槃跚(⿰足冊)龍從鳥集搏援攫肆薎𫎇踴躍言其舞躰如龍附雲如鳥

集山持捷大極其巧薎蒙踴躍明其疾也且夫𮗚者莫不爲之損心酸足觀者見其微妙

危險皆為之損動中心酸酢其足也彼乃始徐行㣲笑被衣修擢彼彼舞者更復徐行小𥬇

被倡衣修擢舞為後曲也夫鼔者非柔縱言非其人生自柔弱屈句委縦也而木熈者非

眇勁眇絶言其非能也自有絶眇之強力也淹浸漬漸靡使然也淹乆浸漬漸於敎乆

使之柔縦眇勁靡教化使之然也是故生木之長莫見其益有時而修

令長之長砥礪䃺監莫見其損有時而薄有時積時言非一日敎化亦然也

藿之生蝡蝡然日加數寸不可以爲櫨棟加猶益也櫨屋也楩柵

豫章之生也七年而後知故可以爲棺舟知猶斍斍其大也

事有易成者名小難成者功大君子修美雖未有利

福將在後至美善故詩云曰就月將斈有緝熈於光明此

之謂也巳說在上章也


淮南鴻烈解卷第十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