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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辨體彚選 (四庫全書本)/卷68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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巻六百八十五 文章辨體彚選 卷六百八十六 巻六百八十七

  欽定四庫全書
  文章辨體彚選卷六百八十六
  明 賀復徵 編
  墓表一以下正體
  徐師曽曰按墓表自東漢始安帝元初元年立謁者景君墓表其文體與碑碣同以其樹於神道故又稱神道表其為文有正體有變體又有阡表並附於末則遡流而窮源也葢阡墓道也
  集賢校理丁君墓表宋歐陽修
  君諱寳臣字元珍姓丁氏常州晉陵人也景祐元年舉進士及第為峽州軍事判官淮南節度掌書記杭州觀察判官改太子中允知剡縣徙知端州遷太常丞博士坐海賊儂智髙陷城失守奪一官徙置黃州久之復得太常丞監湖州酒稅又復博士知諸暨縣編校秘閣書籍遂為校理同知太常禮院君為人外和怡而內謹立望其容貌進趨知其君子人也居鄉里以文行稱少孤與其兄篤於友悌兄亡服喪三年曰吾不幸幼失其親兄吾父也慶厯中詔天下大興學校東南多學者而湖杭尤盛君居杭學為教授以其素所學問而自修於郷里者教其徒久而學者多所成就其後天子患館閣職廢特置編校八員其選甚精乃自諸暨召居秘閣君治州縣聽決精明賦役有法民畏信而便安之其始治剡也如此後治諸暨剡鄰邑也其民聞其來讙曰此剡人愛而思之謂不可復得者也今吾民乃幸而得之而君亦以治剡者治之由是所至有聲及居閣下淡然不以勢利動其心未嘗走謁公卿與諸學士羣居恂恂人皆愛親之葢其召自諸暨也以材行選及在館閣久而朝廷益知其賢英宗毎論人物屢稱之國家自削除僣偽東南遂無事偃兵弛備者六十餘年矣而嶺外尤甚其山海荒闊列郡數十皆為下州朝廷命吏常以一縣視之故其守無城其戍無兵一日智髙乘不備陷邕州殺將吏有衆萬餘人順流而下潯梧封康諸小州所過如破竹吏民皆望而散走獨君猶率羸卒百餘拒戰殺六七人既敗亦走初賊未至君語其下曰幸得兵數千人伏小湘峽扼至險以擊驕兵可必勝也乃請兵於廣州凡九請不報又嘗得賊覘者一人斬之賊既平議者以君文學宜居臺閣備侍從以承顧問而眇然以一儒者守空城提百十饑羸之卒當萬人卒至之賊可謂不幸而天子亦以謂縣官不素設備而責守吏不以空手捍賊宜原其情故一切輕其法而君以嘗請兵不得又能拒戰殺賊則又輕之故他失守者皆奪兩官而君奪一官已而知其賢復召用後十餘年御史知雜蘇寀受命之明日建言請復治君前事奪其職而黜之天子知其賢不可以一眚廢而先帝已察其罪而輕之矣又數更大赦且罪無再坐然猶以御史新用故屈君使少避而不傷之也乃用其校理嵗滿所當得者即以君通判永州方待闕於晉陵以治平四年四月某甲子暴中風眩一夕卒享年五十有八累官至尚書司封員外郎階朝奉郎勲上輕車都尉曽祖諱某祖諱某皆不仕父諱某贈尚書工部侍郎母張氏仙遊縣太君君娶饒氏封晉陵縣君先卒子男四人曰隅曰除曰隮皆舉進士曰恩兒才一嵗女一人適著作佐郎集賢校理胡宗愈君既卒天子憫然推恩錄其子隅為太廟齋郎君之生平履憂患而遭困阸處之安焉未嘗見戚戚之色其於窮達夀夭知有命固無憾於其心然知君之賢哀其志而惜其命止於斯者不能無恨也於是相與論著君之大節伐石紀辭以表見於後世庶幾以慰其思焉熙寧元年六月十四日廬陵歐陽修述
  尚書屯田員外郎張君墓表歐陽修
  君諱谷字應之世為開封尉氏人曽祖節祖遇皆不仕父炳為鄭州原武縣主簿因留家焉今為原武人也君舉進士及第為河陽河南主簿蘇州觀察推官開封府士曹參軍遷著作佐郎知陽武縣通判睂州累官屯田員外郎復知陽武縣以疾致仕卒於家享年五十有九君為人剛介好學問事父母孝與朋友信其為吏潔亷所至有能稱其在河南時予為西京留守推官與謝希聲尹師魯同在一府其所與遊雖他掾屬賓客多才賢少壯馳騁於一時而君居其間年尚少獨苦羸病肺唾血者已十餘年幸其疾少間輙亦從諸君飲酒諸君愛而止之君曰我豈久生者耶雖他人視君亦若不能勝朝夕者其後同府之人皆解去而希聲師魯與當時少壯馳騁者喪其十八九而君癯然唾血如故後二十年始以疾卒君雖病羸而力自為善居官為吏未嘗廢學問多為賢士大夫所知乃知夫康強者不可恃以久而羸弱者未必不能生雖其遲速長短相去幾何而強者不自勉或死而泯滅於無聞弱者能自力則必有稱於後世君其是己君嘗謂予曰吾旦暮人耳無所取於世也尚何區區於仕哉然吾嘗哀祿之及於親者薄若幸得不死而官登於朝冀得國家褒贈之寵以榮其親然後歸病於原武之廬足矣乃益買田治室於原武以待君自河南蘇州累為名公卿所薦乃遷著作為郎官贈其父太子中允母宋氏京兆縣太君於是遂致仕歸於原武營其徳政鄉之張固村原將葬其親卜以皇祐五年十一月某日用事前四日君亦卒遂以某日從葬於原上予與君逰久記其昔所謂予者且哀君之賢而不幸又嘉君之志信而有成於其葬也不及銘乃表於其墓君娶祝氏封華陽縣君有子曰損試將作監主簿至和二年三月七日翰林學士尚書吏部郎中知制誥充史館修撰歐陽修撰
  太常博士周君墓表歐陽修
  有篤行君子曰周君者孝於其親友於其兄弟居父母喪與其兄某弟某居於倚廬不飲酒食肉者三年其言必戚其哭必哀除喪而癯然不能勝人事者葢久而後復自孔子在魯而魯人不能行三年之喪其弟子疑以為問則非魯而他國可知也孔子歿而其後世又可知也今世之人知事其親者多矣或居喪而不哀者有矣生能事而死能哀或不知喪禮者有矣或知禮而以謂喪主於哀而已不必合於禮者有矣如周君者事生盡孝居喪盡哀而以禮者也禮之失久矣喪禮尤廢也今之居喪者唯仕宦婚嫁聽樂不為此特法令之所禁爾其衰麻之數哭泣之節居處之別飲食之變皆莫知夫有禮也在上位者不以身率其下在下者無所望於其上其遂廢矣乎故吾於周君有所取也君諱堯卿字子俞道州永明縣人也天聖二年舉進士累官至太常博士歴連衡二州司理㕘軍桂州司錄知髙安寧化二縣通判饒州未行以慶厯五年六月朔日卒於朝集之舍享年五十有一皇祐五年某月日葬於道州永明縣之紫微岡曾祖諱某祖諱某父諱某贈某官母唐氏封某縣太君娶某氏封某縣君君學長於毛鄭詩左氏春秋家貧不事生產喜聚書居官祿雖薄常分俸以賙宗族朋友人有慢已者皆厚為禮以媿之其為吏所居皆有能政有文集二十卷君有子七人曰諭鼎州司理㕘軍曰詵湖州歸安主簿曰謐曰諷曰諲曰說曰誼皆未仕嗚呼孝非一家之行也所以移於事君而忠仁於宗族而睦交於朋友而信始於一鄉推之四海表於金石示之後世而勸考君之所施者無不可以書也豈獨俾其子孫之不隕也哉
  永春縣令歐君墓表歐陽脩
  君諱慶字貽孫姓歐氏其上世為韶州曲江人後徙均州之鄖鄉又徙襄州之穀城乾德二年分穀城之陰城鎮為乾德縣建光化軍歐氏遂為乾德人修嘗為其縣令問其故老鄉閭之賢者皆曰有三人焉其一人曰太傅贈太師中書令鄧文懿公其一人曰尚書屯田郎中戴國忠其一人曰歐君也三人者學問出處未嘗一日不同其忠信篤於朋友孝悌稱於宗族禮義達於鄉閭乾德之人初未識學者見此三人皆尊禮而親愛之既而皆以進士舉於鄉里而君獨黜於有司後二十年始以同三禮出身為潭州湘潭主簿陳州司法㕘軍監考城酒稅遷彭州軍事推官知泉州永春縣事而鄧公已貴顯於朝君尚為州縣吏所至上官多鄧公故舊君絶口不復道前事至終其去不知君為鄧公友也君為吏亷貧宗族之孤幼者皆養於家居鄉里有訟者多就君決曲直得一言遂不復爭人至於今傳之嗟夫三人之為道無所不同至其窮達何其異也而三人者未嘗有動於其心雖乾德之人稱三人者亦不以貴賤為異則其幸不幸豈足為三人者道哉然而達者昭顯於一時而窮者泯沒於無述則為善者何以勸而後世之來者何以考德於其先故表其墓以示其子孫君有子世英為鄧城縣令世勣舉進士君以天聖七年卒享年六十有四葬乾德之西北廣節山之原
  石曼卿墓表歐陽修
  曼卿諱延年姓石氏其上世為幽州人幽州入於契丹其祖自成始以其族間走南歸天子嘉其來將祿之不可乃家於宋州之宋城父諱補之官至太常博士幽燕俗勁武而曼卿少亦以氣自豪讀書不治章句獨慕古人竒節偉行非常之功視世俗屑屑無足動其意者自顧不合於時乃一混於酒然好劇飲大醉頽然自放由是益與時不合而人之從其遊者皆知愛曼卿落落可竒而不知其才之有以用也年四十八康定二年二月四日以太子中允秘閣校理卒於京師曼卿少舉進士不第真宗推恩三舉進士皆補奉職曼卿初不肯就張文節公素竒之謂曰母老乃擇祿耶曼卿矍然起就之遷殿直久之改太常寺太祝知濟州金鄉縣歎曰此亦可以為政也縣有治聲通判乾寧軍丁母永安縣君李氏憂服除通判永靜軍皆有能名充館閣校勘累遷大理寺丞通判海州還為校理莊獻明肅太后臨朝曼卿上書請還政天子其後太后崩范諷以言見幸引嘗言太后事者遽得顯官欲引曼卿曼卿固止之乃已自契丹通中國徳明盡有河南而臣屬遂務休兵養息天下晏然內外弛武三十餘年曼卿上書言十事不報已而元昊反西方用兵始思其言召見稍用其說籍河北河東陜西之民得鄉兵數十萬曼卿奉使籍兵河東還稱㫖賜緋衣銀魚天子方思盡其才而且病矣既而聞邊將有欲以鄉兵捍賊者笑曰此得吾粗也夫不教之兵勇怯相雜若怯者見敵而動則勇者亦率而潰矣今或不暇教不若募其敢行者則人人皆勝兵也其視世事蔑若不足為及聽其施設之方雖精思深慮不能過也狀貌偉然喜酒自豪若不可繩以法度退而質其平生取捨大節無一悖於理者遇人無賢愚皆盡忻懽及可否天下是非善惡當其意者無幾人其為文章勁健稱其意氣有子濟滋天子聞其喪官其一子使祿其家既卒之三十七日葬於太清之先塋其友歐陽修表於其墓曰
  嗚呼曼卿寧自混以為高不少屈以合世可謂自重之士矣士之所負者愈大則其自顧也愈重自顧愈重則其合愈難然欲與共大事立竒功非得難合自重之士不可為也古之魁雄之人未始不負髙世之志故寧或毀身汚節卒困於無聞或老且死而幸一遇猶克少施於世若曼卿者非徒與世難合而不克所施亦其不幸不得至乎中夀其命也夫其可哀也夫
  內殿崇班薛君墓表歐陽修
  公諱塾字宗道姓薛氏資政殿學士兵部尚書簡肅公之弟薛之世德終始有簡肅公之誌與碑公官至內殿崇班以某年某月某日卒官於蜀州其子仲孺以其喪歸葬於絳州之正平先葬而來乞銘以誌予幸嘗紀次簡肅公之德而又得銘公其銘曰公躬直清官以材稱惟賢是似不愧其兄既葬而仲孺又來請曰銘之藏誠以永吾先君於不朽然不若碣於隧以表見於世之昭昭也予惟薛氏於絳為著姓簡肅公於公為兄弟而公之世德予既見之銘而其子又欲碣以昭顯於世可謂孝矣然予考古所謂賢人君子功臣烈士之所以銘見於後世者其言簡而著及後世衰言者自疑於不信始繁其文而猶患於不彰又偹其行事惟恐不為世之信也若薛氏之著於絳簡肅公之信於天下而予之銘公不愧於其兄則公之銘不待繁言而信也然其行事終始予亦不敢略而誌諸墓矣今之碣者無以加焉則取其可以簡而著者書之以慰其子之孝思而信於絳之人云
  河南府司錄張君墓表歐陽修
  故大理寺丞河南府司錄張君諱汝士字堯夫開封襄邑人也明道二年八月壬寅以疾卒於官享年三十有七卒之七日葬洛陽北邙山下其友人河南尹師魯誌其墓而廬陵歐陽修為之銘以其葬之速也不能刻石乃得金谷古甎命太原王顧以丹為𨽻書納於礦中嘉祐二年某月某日其子吉甫山甫改葬君於伊闕之教忠鄉積慶里君之始葬北邙也吉甫纔數嵗而山甫始生余及送者相與臨穴視窆且封哭而去今年春余主試天下貢士而山甫以進士試禮部乃來告以將改葬其先君因出銘以示余葢君之卒離今二十有五年矣初天聖明道之間錢文僖公守河南公王家子特以文學仕至貴顯所至多招集文士而河南吏屬適皆當時賢材知名士故其幕府號為天下之盛君其一人也文僖公善待士未嘗責以吏職而河南又多名山水竹林茂樹竒花怪石其平臺清池上下荒墟草莽之間余得日從賢人長者賦詩飲酒以為樂而君為人靜黙脩潔常坐府治事省文書尤盡心於獄訟初以辟為其府推官既罷又辟司録河南人多賴之而守尹屢薦其材君亦工書喜為詩間則從余遊其語言簡而有意飲酒終日不亂雖醉未嘗頽墮與之居者莫不服其德故師魯誌之曰飭身臨事余嘗愧堯夫堯夫不余愧也始君之葬皆以其地不善又葬速其禮不備君夫人崔氏有賢行能教其子而二子孝謹克自樹立卒能改葬君如吉卜君其可謂有後矣自君卒後文僖公得罪貶死漢東吏屬亦各引去今師魯死且十餘年王顧者死亦六七年矣其送君而臨穴者及與君同府而遊者十葢八九死矣其幸而在者不老則病且衰如余是也嗚呼盛衰生死之際未始不如是是豈足道哉惟為善者能有後而記於文字者可以無窮故於其改葬也書以遺其子俾碣於墓且以寫余之思焉吉甫今為大理寺丞知緱氏縣山甫始以進士賜出身雲
  胡先生墓表歐陽脩
  先生諱瑗字翼之姓胡氏其上世為陵州人後為泰州如臯人先生為人師言行而身化之使誠明者達昏愚者勵而頑傲者革故其為法嚴而信為道久而尊師道廢久矣自景祐明道以來學者有師惟先生暨泰山孫明復石守道三人而先生之徒最盛其在湖州之學弟子去來嘗數百人各以其經轉相傳授其教學之法最備行之數年東南之士莫不以仁義禮樂為學慶厯四年天子開天章閣與大臣講天下事始慨然詔州縣皆立學於是建太學於京師而有司請下湖州取先生之法以為太學法至今著為令後十餘年先生始來居太學學者自逺而至太學不能容取旁官署以為學舍禮部貢舉嵗所得士先生弟子十嘗居四五其髙第者知名當時或取甲科居顯仕其餘散在四方隨其人賢愚皆循循雅飭其言談舉止遇之不問可知為先生弟子其學者相語稱先生不問可知為胡公也先生初以白衣見天子論樂拜秘書省校書郎辟丹州軍事推官改宻州觀察推官丁父憂去職服除為保寧軍節度推官遂居湖學召為諸王宮教授以疾免已而以太子中舍致仕遷殿中丞於家皇祐中驛召至京師議樂復以為大理評事兼太常寺主簿又以疾辭嵗餘為光祿寺丞國子監直講乃居太學遷大理寺丞賜緋衣銀魚嘉祐元年遷太子中允充天章閣侍講仍居太學已而病不能朝天子數遣使者存問又以太常博士致仕東歸之日太學之諸生與朝廷賢士大夫送之東門執弟子禮路人嗟嘆以為榮以四年六月六日卒於杭州享年六十有七以明年十月五日葬於烏程何山之原其世次官邑與其行事莆陽蔡君謨具誌於幽堂嗚呼先生之德在乎人不待表而見於後世然非此無以慰學者之思乃掲於其墓之原六年八月三日廬陵歐陽脩述











  文章辨體彚選卷六百八十六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屬於公有領域,因為作者逝世已經超過100年,並且於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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