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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史紀事本末/卷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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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苗劉之變 宋史紀事本末
平羣盜
金人立劉豫 

○平羣盜

高宗建炎元年秋七月,命都統制王淵、劉光世、韓世忠、張俊分討江、淮羣盜。自宣和末,羣盜蜂起。至是,祝靖、薛廣、黨忠、閻僅、王存之徒,皆招安赴行在。李綱言:「今日正當因其力而用之,如銅馬、綠林、黃巾之比。然不移其部曲則易叛,而徙之則生疑,正當以術制之,使由而不知。」乃命御營司分揀,凡潰兵願歸營與良農願歸業者,皆聽,所發至數萬。其他以新法團結,分隸諸將,由是無叛去者。獨淮寧之杜用,山東之李昱,河北之丁順,皆擁兵數萬。而拱州之黎驛,單州之魚臺,皆有潰卒數千爲亂。綱以招安則彼無畏憚,勢難遽平,乃白遣淵等分討之。既而光世遣部將擊李昱,斬之,淵殺杜用,丁順赴河北招討司自效,盜自是少衰。

八月戊午,勝捷軍校陳通作亂於杭州,執帥臣葉夢得,殺轉運判官吳昉等。尋詔王淵兼領杭州制置盜賊使以討之。冬十月丙戌,王淵誘賊趙萬,誅之。

十一月,軍賊張遇陷池州。遇本真定軍校,聚衆爲盜,自淮西渡江,水陸並進。至是,犯池州,入城縱掠,驅強壯以益其軍。守臣滕祐棄城遁。軍賊丁進圍壽春府,守臣康允之拒卻之。

十二月,王淵討杭州亂卒陳通等,誅之。丙寅,張遇犯江州。辛巳,丁進詣宗澤降。

二年春正月,東平軍校孔彥舟聞金兵將至山東,遂帥所部劫殺居民,燒廬舍,掠財物。南渡淮,犯黃州,守臣趙令峸拒之。丁未,詔諭流兵潰兵之爲盜賊者,釋其罪。

辛亥,王淵招降張遇,以所部萬人隸韓世忠。

五月己酉,秀州卒徐明等作亂,執守臣朱芾,迎前守趙叔近復領州事。詔命御營中軍張俊討之。六月癸亥,建州卒葉濃等作亂,寇福州。乙丑,張俊至秀州,殺趙叔近,執徐明,斬之。

甲戌,葉濃陷福州。

秋七月甲申,葉濃入寧德縣,復還建州。命張俊同兩浙提點刑獄趙哲率兵討之。

八月,河北京東捉殺使李成叛,犯宿州。詔江淮制置使劉光世討之。光世至光州,大破成衆,招降二萬餘人,成遁去。九月,丁進叛,復寇淮西。

冬十月,楊進復叛,衆至數萬,剽掠汝、洛間。翟進患之,與其兄興謀擊之,未果。楊進遣騎數百,絕洛水,犯進營。進乘半渡擊之,追奔數十里,至鳴皋山,破賊四砦。馬驚墜塹,爲賊所殺,賊乘勝大敗官軍。詔以興爲京西北路安撫招討使。劉正彥擊丁進,降之。

十一月,濱州賊蓋進陷棣州,守臣姜綱之死之。建州賊葉濃降,復謀爲變,張俊擒斬之。

吳玠襲史斌,斬之。史斌圍興元,不克,引兵趨關中。義兵統領張宗誘斌還長安,欲徐圖之。曲端怒宗,遣玠襲斬斌,而自襲宗,殺之。

三年春正月庚子,盜張用、王善復叛,寇淮寧。用、善駐京西,連亙數州,自京西至光、壽,據千里之地,兵馬接跡不斷,擄掠糧食,所至一空。

二月,帝出手詔,以弭盜保民之要訪於直學士胡交修。交修疏言:「昔人謂甑有麥飯,牀有故絮,雖儀、秦說之不能使爲盜。惟其凍餒無聊,日與死迫,然後忍以其身棄之於盜賊。陛下下寬大之詔,開其自新之路,禁苛刻之暴,豐其衣食之源,則悔悟者更相告語,歡呼而歸。其不變者黨與攜落,亦爲吏士所捕獲,而盜可弭,盜弭則可以保民矣。沃野千里,殘爲盜區,皆吾秔稻之地。操弓矢,帶刀劍,推牛發冢,白晝爲盜,皆吾南畝之民。陛下撫而納之,反其田裏,無急徵暴斂,啓其不肖之心,耕桑以時,各安其業,谷帛不可勝用而財可豐,財豐則可以裕國矣。日者,翟興連西路董平,據南楚,什伍其人,爲農爲兵,不數年,積粟充牜刃,雄視一方。盜賊猶能爾,況以中興二百郡地,欲強兵以禦寇,不能爲翟興輩之所爲乎?」世以爲名言。

三月,盜邵青掠泗州。青本五丈河舟人,去爲盜,聚兵劫楚、泗州。

夏四月,盜薛慶據高郵,有衆數萬。張浚恐其滋蔓,請往招之。入慶壘,諭以朝廷恩意,慶感服,遂降。浚留撫其衆。

秋七月,山東盜郭仲威掠淮揚軍。仲威本李成之黨,成先在泗上,仲威乃引兵圍淮揚,凡四月,城陷。仲威入城大掠,取強壯以充軍。

冬十月,郭仲威降於平江守臣周望。李成掠淮北,陷泗州,殺知州耿堅,據其城,帝降詔撫諭之,命成知泗州。成復陷滁州,守臣向子伋及諸官屬皆被殺。

十一月,淮盜劉忠初聚兵於東京,自蘄轉入湖南,遂陷舒州,通判孫知微死之。

京西制置使程千秋軍襄陽,招降劇盜曹端、桑仲。未幾,疑仲有異,命端圖之。端及千秋所部俱爲仲所敗,千秋棄城,自金州入蜀,仲遂據襄陽。京西列城,皆爲仲有。

十二月,孔彥舟犯荊南,詔諭降之,以爲湖北捉殺使。

四年二月,金人去潭州,羣盜大起。鼎州人鍾相嘗以左道惑衆,因結集忠義,以捍賊爲名,自稱楚王,改元天載。寇澧州,陷之。李成入舒州。

三月,孔彥舟獲盜鍾相及其子子昂,檻送行在,誅之。其黨楊太復聚衆於龍陽。

己巳,盜戚方陷廣德軍。初,韓世忠退保江陰,潰卒戚方等遂趨鎮江,劫知府胡唐老部衆以行。唐老怒罵不從,遇害。

五月,以翟興等爲京湖、淮南諸路鎮撫使,分地處之。時,京東、西、荊湖南、北、淮南諸路盜賊蜂起,大者數萬人,據有州郡,朝廷不能制。範宗尹言於帝曰:「羣盜皆烏合之衆,急之則並死力以拒官軍,莫若析地以處之,盜有所歸,則可以漸制。」帝善之,乃以翟興等併爲鎮撫使,分地畀焉。翟興,河南府、孟、汝、唐州。趙立,楚、泗州、漣水軍。劉位,滁、濠州。趙霖,和州、無爲軍。李成,舒、蘄州。吳翊,光、黃州。李彥先,海州、淮陽軍。薛慶,高郵、天長軍。未幾,又授:陳規,德安府、復州、漢陽軍。解潛,荊南府、歸、峽州、荊門、公安軍。程昌,鼎、澧州。陳求道,襄陽府、鄧、隨、郢州。範之才,金、均、房州。馮長寧,順昌府、蔡州。軍興,聽便宜從事,俾立顯功,許以世襲。然李成、薛慶輩起於羣盜,翟興、劉位土豪,李彥先等皆潰將,既無統屬,有急又不遣援,故諸鎮鮮能自守。未幾,求道與劉忠戰,敗沒。又命孔彥舟爲辰、沅、靖州,郭仲威爲真揚鎮撫使。

六月甲申,岳飛破戚方於廣德。丙戌,戚方降於張俊。

秋七月,建州民範汝爲作亂。時方艱食,民從者甚衆。州遣兵出戰,爲所敗,賊勢滋盛。統制李捧捕之,軍大潰而遁。詔福建安撫使程邁會兵進討。時,汝爲己破建陽,乃移命神武副軍統制辛企宗討之。

冬十月,江東賊張琪犯建康府。虔州賊李敦仁及弟世雄破石城縣。鍾相、王善餘黨楊華、祝友復作亂。

十一月,以王彥爲金、均、房州鎮撫使。時,所在盜起,加以饑饉,無所資食,惟蜀富饒,巨盜往往窺覬。桑仲既陷均、房,遂乘勢直搗金州白土關,衆號三十萬。仲,彥舊部曲也,以申牘請於彥曰:「仲於公無敢犯,願假道入蜀就食耳。」彥遣統領閔立爲先鋒擊之。賊銳甚,立戰死,將士失色。或請避之,彥叱曰:「樞相張公方有事關、陝,若仲越金而至樑、洋,則腹背受敵,大事去矣。敢言避者斬。」即勒兵趨長沙平,阻水據山,設伏以待。仲見官軍少,蟻附搏戰,彥執幟一麾,士殊死鬥,仲敗走。彥休士進擊,追奔至白磧,遂復房州。

紹興元年春正月,孔彥舟據武陵。張用據襄、漢。李成據江、淮、湖、湘十餘郡,連兵數萬,有席捲東南之意,多造符讖,幻惑中外,久圍江州。朝廷患之,以張俊爲招討使,岳飛副之。

李成陷江州,未幾,復陷筠州。

三月,張俊聞李成將馬進在筠州,以豫章介江、筠之間,遂急趨之。既入城,喜曰:「我已得洪,破賊決矣。」及進犯洪州,連營西山,俊斂兵若無人者。居月餘,進以大書牒索戰,俊以細書狀報之,進以俊爲怯。俊諜知賊怠,乃議戰。岳飛曰:「賊貪而不慮後,若以騎兵自上流絕生米渡,出其不意,破之必矣。」因請自爲先鋒。俊大喜,乃令楊沂中絕生米渡,飛重鎧躍馬,潛出賊右,突其陣,所部從之,進大敗,走筠州。飛抵東城,進出城佈陣,飛設伏,以紅羅爲幟,上刺嶽字,選騎二百,隨幟而前。賊易其少,薄之,伏發,進大敗走。飛使人呼曰:「不從賊者坐,吾不汝殺。」坐而降者八萬人。俊與沂中復前後夾擊,賊大潰,進以餘卒奔南康。飛夜引兵至朱家山,又斬其將趙萬。成聞進敗,自引兵十餘萬來,飛遇於樓子莊,大破之,追斬進,遂復筠州。成復以十萬衆與俊夾河而營。沂中夜銜枚渡河,與俊夾攻,成又大敗,俊乘勝追至江州。成勢迫,絕江而去,走蘄州,降於僞齊。已而興國軍等處羣盜皆遁。

五月,劉光世使都統制王德襲揚州,擒郭仲威,送行在,斬之。時仲威謀據淮南以通劉豫故也。辛亥,水軍統制邵青叛,圍太平州,劉光世招降之。

張俊引兵渡江,追李成至蘄州黃梅縣,大敗之,其衆數萬皆潰。成北走,降劉豫。

張用復寇江西。岳飛與用俱相人,以書諭之曰:「吾與汝同里,欲戰則出,不戰則降。」用得書,遂帥衆降。江、淮悉平,張俊奏飛功第一。詔進飛右軍都統制。屯洪州,彈壓盜賊。

六月,邵青復叛,犯江陰之福山。遣海州鎮撫使李彥進、中軍統制耿進率舟師,會劉光世討之。

冬十月,邵青聚其黨於崇明沙,將犯江陰,劉光世令王德討之。德執旗麾兵,拔柵以入,青衆大潰。翊日,餘黨復索戰。諜言賊將用火牛,德笑曰:「此古法也,可一不可再。」命合軍持滿,陣始交,萬矢齊發,牛皆返奔,賊衆殲焉。青自縛請命,德獻諸行在,餘黨悉平。

十二月,盜曹成陷道州。成初陷漢陽、鄂州,屯攸縣,湖東安撫向子諲招之,成聽命。子諲遣兵扼衡陽,欲圖之,而援兵不至。成忿子諲扼已,即擁衆而南,官軍悉潰,成大掠,執子諲而去。

二年春正月辛丑,韓世忠聞範汝爲入建州,曰:「建居閩嶺上流,賊沿流而下,七郡皆血肉矣。」亟率步卒三萬,水陸益進,直抵鳳凰山。五日破之,汝爲自焚死,斬其二弟嶽、吉以徇,擒其謀主謝向、施逵及裨將陸必強等五百餘人。世忠初欲盡誅建民,李綱自福州馳見世忠,曰:「建民多無辜。」世忠乃令軍士駐城上,聽民自相別,農給牛谷,商賈弛徵禁,脅從者汰遣,獨取附賊者誅之。民感更生,家爲立祠。捷聞,帝曰:「雖古名將何以加。」世忠因進討江西、湖廣諸盜。

二月庚午,以李綱爲湖廣宣撫使,仍命岳飛等共討曹成。

丁丑,分降盜崔增、李捧、邵青、趙延壽、李振、單德忠、徐文所部兵爲七,賜名「御前忠銳軍」,隸步軍司,非樞密奉旨,不許調遣。

閏四月,曹成擁衆十餘萬,由江西曆湖、湘,據道、賀二州。命岳飛權知潭州,兼權荊湖東路安撫都總管,付金字牌、黃旗招成。成聞飛至,驚曰:「岳家軍來矣。」即遁。飛追至賀州,力戰,大破之。成乃自桂嶺置砦,至北藏嶺,連控隘道,以衆十餘萬守蓬頭嶺。丙午,岳飛八千人登桂嶺,破曹成,成奔連州。飛謂部將張憲、徐慶、王貴曰:「成黨散去,追而殺之則脅從者可憫,縱之則復聚爲盜。今遣若等誅其酋而撫其衆,慎勿妄殺,累上保民之仁。」於是憲自賀、連,慶自邵、道,貴自郴、桂,招降者二萬,與飛會連州,進兵追成。成走入邵州。

五月,韓世忠招曹成,降之。世忠既平範汝爲,旋師永嘉,若將休息者,忽由處、信徑至豫章,連營江邊數十里。羣賊不虞其至,大驚。世忠因使董旼招成成方爲岳飛所追,乃率衆降,得戰士八萬,遣詣行在。

六月,孔彥舟叛,降劉豫。彥舟暴橫不法,朝廷將以兵執之,遂以所部叛去。

九月,韓世忠大敗劉忠於蘄陽。世忠自豫章移師長沙。劉忠有衆數萬,據白麪山,營柵相望。世忠至,與賊對壘,奕棋張飲,堅壁不動,衆莫能測。一夕,與蘇格聯騎穿賊營,候者訶問,世忠先得賊軍號,隨聲應之,周覽以出。喜曰:「此天賜也。」夜伏精兵二千於山下,與諸將拔營而進。賊方迎戰,伏兵已馳入中軍,奪望樓,植旗蓋,傳呼如雷。賊回顧,驚潰,世忠麾將士夾擊,大破之。忠走,降劉豫。

十一月甲戌,命李綱、劉洪道、程昌㝢、解潛會兵討湖寇。綱至潭州,湖南流民潰卒羣聚爲盜者數萬人,綱悉平之。

王彥守金州,數立奇功以捍蜀。桑仲既死,劇盜王闢、董貴、祁守忠等悉阻兵窺蜀,彥皆擊平之。

三年夏四月,詔統制王燮會兵討楊太。時,太衆日盛,自號大聖天王。立鍾相少子子儀爲太子,太以下皆臣事之。太又名孛董,蓋楚人謂年少者爲孛董雲。

六月己酉,岳飛自虔州班師。時虔、吉盜連兵寇掠循、梅、廣、惠、英、韶、南雄、南安、建昌、邵武、汀諸州,帝專命飛平之。飛至虔,固石洞賊彭友悉衆至雩都迎戰,躍馬馳突,飛揮兵即馬上擒之,餘黨退保固石洞。洞高峻環水,止一徑可入。飛列騎山下,令皆持滿,黎明,遣死士疾馳登山。賊衆亂,棄山而下,騎兵圍之,賊呼丐命。飛令勿殺,受其降。因授徐慶等方略,捕諸郡餘賊,皆破降之。初,帝以隆祐太后震驚之故,密令飛屠虔城,飛請誅首惡而赦脅從,帝許焉。虔人感其德,繪像祠之。及入見,帝手書「精忠岳飛。」字,制旗以賜之。

冬十月,李成寇襄、鄧,李橫奔荊南,成遂陷京西六郡。

四年五月庚戌朔,以岳飛兼荊南制置使。時,楊太與劉豫通,欲順流而下。李成既據襄陽,又欲自江西陸行趨浙與太會,帝命飛爲之備。朱勝非言:「襄陽,國之上流,不可不急取。」飛亦奏「襄陽等六郡爲恢復中原基本,今當先取六郡以除心膂之病。李成遠遁,然後加兵湖、湘,以殄羣盜。」帝以語趙鼎,鼎曰:「知上流利害無如飛者。」遂有是除。飛渡江,中流顧幕屬曰:「飛不擒賊,不涉此江。」

秋七月,飛復襄陽等六郡。先是,飛至郢,僞齊將京超號「萬人敵」,乘城拒飛,飛鼓衆而登,超投崖死。飛復郢州,遂趨襄陽。李成迎戰,左臨襄江。飛笑曰:「步兵利險阻,騎兵利平曠,成左列騎江岸,右列步平地,雖衆十萬,何能爲。」舉鞭指王貴曰:「爾以長槍步卒擊其騎兵。」指牛皋曰:「爾以騎兵擊其步卒。」合戰,馬應槍而斃,後騎皆擁入江,步卒死者無數。成夜遁,飛遂復襄陽。僞齊收成餘衆,益兵屯新野。飛與別將王萬夾擊,大敗之,又使牛皋復隨州,王貴、張憲復唐、鄧州、信陽軍。襄、漢悉平,飛移屯德安,軍聲大振。捷聞,帝喜曰:「朕素聞飛行軍有紀律,未知其能破敵如此。」飛因奏「金兵所愛惟子女玉帛,志已驕惰。劉豫僭僞,人心終不忘宋。如以精兵二十萬直搗中原,恢復故疆,誠易爲力。襄陽、隨、郢,地皆膏腴,苟行營田,其利甚厚。臣俟糧足即過江北剿敵。」時方重深入之舉,而營田之議自是興矣。

八月,王燮遣忠銳統制崔增等討楊太於鼎江,師敗皆沒。太乘大水出兵,攻破鼎州社木寨,守將許筌戰沒,官軍死者甚衆。於是授岳飛清遠軍節度使,代燮討太。飛時年三十二,中興諸將建節未有如飛之年少者。

五年六月,岳飛大破楊太於洞庭。初,飛奉命討太,而所部皆西北人,不習水戰。飛曰:「兵何常,顧用之何如耳。」乃先遣使招諭之。賊黨黃佐曰:「嶽節使號令如山,若與之戰,萬無生理,不如往降,節使誠信,必善遇我。」遂降。飛表授佐武義大夫,單騎按其部,拊佐背曰:「子知逆順者,果能立功,封侯豈足道。欲復遣子歸湖中,視其可勝者擒之,可勸者招之,如何。」佐感泣,誓以死報。時,張浚以都督軍事至潭州,參政席益疑飛玩寇,欲以聞。浚曰:「嶽侯,忠孝人也。兵有深機,胡可易言。」益慚而止。黃佐襲周倫砦,殺倫。飛上其功,遷武功大夫。

統制任士安不稟王燮令,軍以此無功。飛鞭士安,使餌賊,曰:「三日賊不平,斬爾。」士安出,宣言:「嶽太尉兵二十萬至矣。」賊見止士安軍,併力攻之。飛設伏,士安戰急,伏四起擊賊,賊走。會朝旨召張浚還防秋,飛袖小圖示浚,浚欲俟來年議之。飛曰:「已有定書,都督能少留,不八日可破賊。」浚曰:「何言之易。」飛曰:「王四廂以王師攻水寇則難,飛以水寇攻水寇則易。水戰我短彼長,以所短攻所長,是以難。若因敵將用敵兵,奪其手足之助,離其腹心之託,使孤立,而後以王師乘之,八日之內,當俘諸酋。」浚許之,飛遂如鼎州。

黃佐招楊欽來降,飛喜曰:「楊欽驍悍,既降,賊腹心潰矣。」表授欽武義大夫,禮遇甚厚,乃復遣歸湖中。兩日,欽說全琮、劉詵來降,飛詭罵欽曰:「賊不盡降,何來也。」杖之,復令入湖。是夜,掩賊營,降其衆數萬。太負固不服,方浮舟湖中,以輪擊水,其行如飛,旁置撞竿,官舟迎之輒碎。飛伐君山木爲巨筏,塞諸港氵義,又以腐木亂草浮上流而下。擇水淺處,遣善罵者挑之,且行且罵,賊怒來追,則草木壅積,舟輪礙不行。飛急擊之,賊奔港中,爲筏所拒,官軍乘筏,張牛革以蔽矢石,舉巨木撞其舟盡壞。太技窮赴水,牛皋擒斬之。飛入賊壘,餘酋驚曰:「何神也。」俱請降,衆凡二十餘萬。飛親行諸砦慰撫之,縱老弱歸田,籍少壯爲軍。果八日而捷書至潭,浚嘆曰「嶽侯神算也。」黃誠取楊太首,挾鍾子儀詣浚降。湖、湘悉平。

初,太據洞庭,恃其險,陸耕水戰,樓船十餘丈,官軍仰視不得近。飛謀益造大舟,薛弼爲湖南運判,謂飛曰:「若是則未可以歲月勝矣。且彼之所長,可避而不可鬥也。今大旱,湖水落洪,若重購舟首,勿與戰,連筏斷江路,藁其上流,使彼之長坐廢,而精騎直搗其壘,則破壞在目前矣。」飛曰:「善。」遂用其策,決勝於八日之間。先是,太自以陸攻則入湖,水攻則登岸,嘗曰:「欲犯我者,除是飛來。」至是,人以其言爲讖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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