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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畧 (四庫全書本)/卷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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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欽定四庫全書
  子畧卷三
  宋 髙似孫 撰
  戰國策
  班固稱太史公取戰國策楚漢春秋陸賈新語作史記三書者一經太史公采擇後之人遂以為天下竒書予惑焉毎讀此書見其叢脞少倫同異錯出事或著於秦齊又復見於楚趙言辭謀議如出一人之口雖劉向校定卒不可正其淆駁㑹其統歸故是書之汨有不可而辨者況於楚漢春秋陸賈新語乎二書紀載殊無竒耳然則太史公獨何有取於此夫載戰國楚漢之事舎三書他無可攷者太史公所以加之采擇者因此乎栁子厚嘗謂左氏國語其閎深傑異固世之耽嗜而不已也而其説多誣淫不槩於聖余懼世之學者惑其文采而不論其是非作非國語昔讀是書殊以子厚言之或過及反覆戰國策而後三嘆非國語之作其用意切用功深也予遂效此盡取戰國策與史記同異又與説苑新序雜見者各彚正之名曰戰國策考
  管子尹知章注三十卷又管氏指畧二卷
  古者盛衰之變甚可畏也先王之制其盛極於周后稷公劉太王王季文武成康周公之所以制周者非一人之力一日之勤經營之難積累之素況又有出於唐虞夏商之舊者及其衰也一夫之謀一時之利足以銷靡破鑿變徙剗蝕而迄無餘脈吁一何易耶九合之力一霸之圖於齊何有也使天下一於兵而忘其為農天下一於利而㤀其為義孰非利也而乃攻之以貪騁之以詐孰非兵也而乃趨之以便行之以一切先王之所以經制天下者煙散風靡無一可傳嗚呼仲其不仁者哉而況井田既壊槩量既立而商鞅之毒益滋矣封建既隳詩書既燎而李斯之禍益慘矣果誰之咎耶漢唐之君貪功苟利兵窮而用之無法民削而誅之無度又有出於管仲鞅斯之所不為者豈無一士之智一議之精區區有心於復古者而卒不復可行蓋三代之法其壊而掃地乆矣壊三代之法其一出於管仲乎劉劭之志人物也曰管仲曰商鞅皆以𨽻之法家李徳裕以劭之索隠精微研㡬𤣥妙實天下竒才至以管仲與啇鞅俱人物之品往往不倫德裕顧未嘗熟讀其書耳劭所謂皆出於法者其至論歟孔子曰齊一變至於魯魯一變至於道使齊盡變其功利之習僅庻㡬於魯耳然則安得而變哉聖人非有志於變齊也古之不可復也為可嘆耳
  尹文子
  班固藝文志名家者流録尹文子其書言大道又言名分又言仁義禮樂又言法術權勢大畧則學老氏而雜申韓也其曰民不畏死由過於刑罰者也刑罰中則民畏死畏死則知生之可樂知生之可樂故可以死懼之此有希於老氏者也又有不變之法日等之法理衆之法平凖之法此有合於申韓然則其學雜矣其學淆矣非統乎道者也仲長統為之序以子學於公孫龍按龍客於平原君趙惠文王時人也齊宣王死下距趙王之立四十餘年矣則子之先於公孫龍為甚明非學乎此者也晁氏嘗稱其宗六藝數稱仲尼熟攷其書未見所以稱仲尼宗六藝者僅稱誅少正卯一事耳嗚呼士之生於春秋戰國之間其所以熏烝染習變幻捭闔求騁於一時而圖其所大欲者往往一律而同歸其能屹立中流一掃羣異學必孔氏言必六經者孟子一人而已
  韓非子
  士生戰國才不一伸抱智懐謀其求售殊切切亦可憐也商鞅以法治秦李斯又以法治秦秦之立國一出於刑罰法律而士以求合者非此不可始皇一見韓非之書喟然嘆曰寡人得見斯人與之游死不恨矣始皇所以惓惓於非者其有所契乎今讀其書往往尚法以神其用薄仁義厲刑名背詩書課名實心術辭㫖皆商鞅李斯治秦之法而非又欲凌跨之此始皇之所投合而李斯之所忌者非迄坐是為斯所殺而秦即以亡固不待始皇之用其言也説難一篇葢為切於事情者惟其切之於求售是以先為之説而後説於人亦庶㡬萬一焉耳太史公以其説之難固嘗悲之太史公之所以悲之者抑亦有所感慨焉而後發歟嗚呼士生不遇視時以趨使其盡遇固無足道而況説難孤憤之作有如非之不遇者乎揚雄氏曰秦之士賤而拘信哉
  墨子
  韓非子謂墨子死有相里氏之墨相芬氏之墨鄧陵氏之墨孔墨之後儒分為八墨離為三其為説異矣墨子稱堯曰采椽不斵茅茨不剪稱周曰嚴父配天宗祀文王又引若保赤子發罪惟均出於康誥泰誓篇固若依於經據於禮者孟子方排之不遺餘力蓋聞之夫子曰惡似而非者惡莠恐其亂苖也惡鄭聲恐其亂雅也惡紫恐其亂朱也惡鄉原恐其亂德也墨之為書一切如莊周如申商如韓非惠施之徒雖不闢可也唯其言近乎譌行近乎誣使天下後世人盡信其説其害有不可勝言者是不可不加闢也嗚呼孟子之學一於羽翼羣經推尊聖人者歟異時有纒子者修墨子之業唯曰勸善兼愛墨子重之嗚呼學墨子者豈學此乎
  鄧析子
  劉向曰非子産殺鄧析推春秋驗之按左氏魯定公八年鄭駟𤟮嗣子太叔為政明年殺鄧析而用其竹刑君子謂駟𤟮於是為不忠攷其行事固莫能詳觀其立言其曰天於人無厚君於民無厚又曰勢者君之輿威者君之策其意義蓋有出於申韓之學者矣班固藝文志乃列之名家列子固嘗言其操兩竒之説設無窮之辭數難子産之治而子産誅之蓋又與左氏異矣荀子又言其不法先王不是禮義察而不惠辯而無用則亦流於申韓矣夫傳者乃曰𤟮殺鄧析是為不忠鄭以衰弱夫鄭之所以為國者有若禆諶草創之世叔討論之東里子産潤色之庶㡬於古矣子産之告太叔曰有德者能以寛服人其次莫如猛子産惠人也固已不純乎德他何足論哉不止竹刑之施而民懼且駭也嗚呼春秋以來列國棊錯不以利勝則以威行與其民蹂躪於爭抗侵凌之域豈復知所謂仁漸義摩者其民苦矣因有惠而不知為政者豈不賢於以薄為度以威為神乎析之見殺雖𤟮之過亦鄭之福也
  亢桑子
  孔子曰上有好者下有甚焉亢桑子之謂歟開元天寳間天子方鄉道家者流之説尊老氏表莊列皇皇乎清虛沖澹之風矣又以亢桑子號洞靈真經上既不知其人之僊否又不識其書之可經一旦表而出之固未始有此書也襄陽處士王褒來獻其書書褒所作也按漢略隋志皆無其書褒之作也亦思所以趨世好迎上意耶今讀此編往往采諸列子文子又采諸呂氏春秋新序説苑又時采諸戴氏禮源流不一往往論殊而辭異可謂雜而不純濫而不實者矣太史公作莊周列傳固嘗言其語空而無實而栁宗元又以為空言之尤皆足知其人決其書然栁氏所見必是王褒所作者
  鶡冠子
  春秋戰國間人才之偉且多有不可勝言者不得其時不得其位不得其志退而藏之山谷林莽之間無所泄其謀慮智勇大抵見之論著然其經營馳騁天下之志未始一日㤀而其志亦可窺見其萬一者矣是以功名之念有以怵其心利害之機有以蕩其慮而特立獨行之操不足以盡洗見聞之陋也是其為書不出於黃老則雜於刑名是蓋非一鶡冠子而已也栁子厚讀賈誼鵩賦嘉其詞而學者以為盡出鶡冠子得其書讀之殊為鄙淺唯誼所引用者為甚美餘無可言者列僊傳曰鶡冠子楚人𨼆居衣𡚁履穿以鶡為冠莫測其名著書言道家事則蓋出於黃老矣其書有曰小人事其君務蔽其明塞其聰乗其威以灼熱天下天髙而難追有福不可請有禍不可違其言如此是蓋未能㤀情於斯世者至曰鳯鳥陽之精麒麟隂之精萬民者德之精嗚呼亦神矣
  孫子
  昭文章明貴賤辨等列順少長魯兵也不重傷不禽二毛不以阻隘明恥教戰宋兵也少長有禮八卿和睦晉兵也制國作政以寄軍令齊兵也僕三千人有紀有綱秦兵也伐晉之舉喪乃止焉楚兵也周衰制隳法蕩政不克綱強弱相凌一趨於武侈兵圖霸干戈相尋甚可畏也其間謀帥行師命意立制猶知篤禮信尚訓齊庶㡬三代仁義之萬一焉耳殊未至於毒也兵流於毒始於孫武乎武稱雄於言兵往往舎正而鑿竒背義而依詐凡其言議反覆竒變無常智術相髙氣驅力奮故詩書所述韜匱所傳至此皆索然無餘澤矣先儒曰無以學術殺天下後世是猶言學者也吳越交兵勝負未決武居其間豈無所以為強吳勝越者二十年間闔廬既以戰死夫差旋喪其國方是時武之術不行於他國特見信於吳而武之言兵亦知為吳計而已成敗興亡易如反掌固無待於殺天下後世兵其可以智用歟
  吳子
  自有春秋而天下日窮於兵孫武以言兵進於吳吳起以言兵售於魏各以書名家然讀吳子其説蓋與孫武截然其不相侔也起之書㡬乎正武之書一乎竒起之書尚禮義明教訓或有得於司馬法者武則一切戰國馳騁戰爭也謀逞詐之行耳武侯浮西河下中流喟然嘆曰美哉山河之固國之寳也起言之曰在德不在險德之不修舟中之人皆敵國也斯言之善質於經求之古奚愧焉反覆此意則所教在禮所貴在義夫以湯武之仁相比起誠有間求之於齊魯晉宋秦楚之論兵者起庶㡬乎武侯賢矣聽起者篤矣君臣之遇不為不厚矣不問一生棄如敝屣大名志業迄不一就士之思古安得不太息於斯若其當新造之國輔未壯之君馭不附之大臣臨未信之百姓而乃明法審令斥疎逺之公族捐不急之庶官持意太過操制太嚴是所以速禍耳起乃疎於此耶
  范子
  范子之事不亦竒乎蠡相越王勾踐深謀隠策者一十二年迄吳亾大雪越恥勾踐霸拜蠡上將軍蠡即日上書勾踐扁舟五湖閴然無聲又浮海入齊變姓名鴟夷子皮父子治貲數十萬齊聞之延為相有頃上相印盡散其所有獨懐重寳行次乎陶天下稱陶朱公嗚呼智哉唐王績詩范蠡何智哉單舟戒輕裝與吾言合節蠡方居齊以書儆大夫種曰鷙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王長頸可共患難不可共樂合亟圖之嗚呼此非蠡之言計然之言也初有計然者遨遊海澤自稱漁父蠡有請曰先生有隂德願令越社稷長保血食計然曰越王鳥喙不可以同利蠡之智其有決於此乎此編卷十有二往往極陰陽之變窮厯數之微其言之妙者有曰聖人之變如水隨形蠡之所以俟時而動見㡬而作者其亦有得乎此計然濮上人姓章名文子其先晉國公子也
  鬼谷子隋志有樂法一卷又有鬼谷先生占氣一卷
  戰國之事危矣士有挾雋異豪偉之氣求騁乎用其應對酬酢變詐激昻以自放於文章見於頓趺險怪離合揣摩者其辭又極矣鬼谷子書其智謀其數術其變譎其辭談蓋出於戰國諸人之表夫一闢一闔易之神也一翕一張老氏之㡬也鬼谷之術往往有得於闔闢翕張之外神而明之益至於自放潰裂而不可禦予嘗觀諸隂符矣窮天之用賊人之私而隂謀詭秘有金匱韜畧之所不可該者而鬼谷盡得而泄之其亦一代之雄乎按劉向班固録書無鬼谷子隋志始有之列於縱橫家唐志以為蘇秦之書然蘇秦所記以為周時有豪士𨼆者居鬼谷自號鬼谷先生無鄉里族姓名字今攷其言有曰世無常貴事無常師又曰人動我靜人言我聽知性則寡累知命則不憂凡此之類其為辭亦卓然矣至若盛神養志諸篇所謂中稽道德之祖散入神明之𧷤者不亦㡬乎郭璞登樓賦有曰揖首陽之二老招鬼谷之隠士又遊僊詩曰青溪千餘仞中有一道士借問此何誰雲是鬼谷子可謂慨想其人矣徐廣曰潁川陽城有鬼谷注其書者樂臺皇甫謐陶𢎞景尹知章知章唐人











  子畧卷三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屬於公有領域,因為作者逝世已經超過100年,並且於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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