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沖虛至徳真經解 (四庫全書本)/卷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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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 沖虛至徳真經解 卷五 卷六

  欽定四庫全書
  沖虛至徳真經解卷五
  宋 江遹 撰
  湯問
  殷湯問於夏革曰古初有物乎夏革曰古初無物今惡得物後之人將謂今之無物可乎
  有天地然後有萬物萬物盈天地之間原其所生同於一氣一氣之運其際不可終故萬物之生相續而無間由彼物化遷流不已日改月化假名今古物之有無何殊今古成湯以天錫之智而乃問是於夏革者蓋堯舜禹三聖授受至湯而革夏為商雖出於因時適變而其為則古之所無有也以今之所有騐古
  之所無推而上之至於羲皇其道浸入於簡朴則及於古闕     有無於物也此則湯問夏革之義也

  殷湯曰然則物無先後乎夏革曰物之終始初無極已始或為終終或為始惡知其紀然自物之外自事之先朕所不知也
  以形見物㪚為萬殊先不識今後不識先雖一息之徃來不可紊其先後之倫也以性見物同於一真始或為終終或為始雖天地之覆載亦不知其先後於物也究觀物化若鷂為鸇鸇為布穀布穀乆復為鷂鷂之所終鸇之所始鸇以為終布穀以為始布榖之終鷂復始之以至臭腐化為神竒神竒復化為臭腐其生也莫知其所從來其化也莫知其所従徃譬猶日月徃來四時代謝將先晝而後夜乎將先秋而後春乎則亦莫能知其紀矣蓋一囿於造化為闕尚安有先後之別哉欲知其先其惟外於事物而混成者歟然自物之外自事之先窈窈冥冥昏昏黙黙豈智之所能知哉故曰朕所不知也
  殷湯曰然則上下八方有極盡乎革曰不知也湯固問革曰無則無極有則有盡朕何以知之然無極之外復無無極無盡之中復無無盡無極復無無極無盡復無無盡朕是以知其無極無盡也而不知其有極有盡也無則無極有則有盡知此則上下八方可不言而喻矣然計天地在太虛之中雖未離於物而為物之最巨雖曰最巨亦已有物矣故其為有異乎物之為有也不可言之為有極以其大也不可名之為無盡以其有也謂之難終難窮難測難識者幾是矣故夏革之言曰無極復無無極無盡復無無盡夫無極無盡亦已至矣於無極無盡之中復無無極無盡然後足以見天地之量爾雖然此所謂無非真無也因有形無爾謂之無者以遣有也以夫天地之未離於有故假無以顯其大爾要之既已有矣㑹歸於盡故始終寓之於不知爾
  湯又問曰四海之外奚有革曰猶齊州也湯曰汝奚以實之革曰朕東行至營人民猶是也問營之東復猶營也西行至豳人民猶是也問豳之西復猶豳也朕以是知四海四荒四極之不異是也
  四海之齊謂中央之國天地之所合也四時之所交也風雨之所㑹也隂陽之所和也營則居日之東而景夕多風豳則居日之西而景朝多隂地偏則風俗異習而人民之情乃無以異於齊豳之西營之東其偏於雨露益逺矣而人民亦不殊於齊則四海之外雖非足跡舟車之所通以情度情又奚待於見而後知言而後實哉
  故大小相含無窮極也含萬物者亦如含天地含萬物也故不窮含天地也故無極朕亦焉知天地之表不有大天地者乎亦吾所不知也
  一身之內一毛含於肌膚肌膚含於一體百體含於一身雖一毛之㣲亦具一體之全用一體之用亦不廢百體之俱用其於物也焦螟則宅於蚊𥈤鯤鵬則逰於天地焦螟無不足於鯤鵬鯤鵬不有餘於焦螟大小相含如斯而已然而物量易以窮故其所含有極天地至大哉其所含無窮天地猶有形未若道之含天地為無極也且其言大小相含大固足以含小矣小如何其含大哉蓋謂天地含萬物雖可以形見其所以含之則有道矣即道而言雖一芥之㣲莫不含天地之妙故曰含萬物者亦如含天地其言安知天地之表不有大天地者列子將擴學者之見聞使之不囿於範圍之內要使覺者自知其道爾終亦存之而不論故曰亦吾所不知也
  然則天地亦物也物有不足故昔者女媧氏鍊五色石以補其闕
  由大小相含以觀則知天地亦物而已既已為物矣安能無成與虧哉此所以有不足而可補也五色者五行之英石者石氣之堅精鍊五行英妙堅精之氣以和隂陽之盈縮此謂補其闕也方是時裁成輔相之道既已見矣
  斷鰲之足以立四極
  天地在太虛之中浮逰至㣲直猶巨鰲之戴一物爾既已不足而可補則所謂浮逰者始跱而不動故鰲足可斷四極始立上下八方不可易位矣
  其後共工氏與顓頊爭為帝怒而觸不周之山折天柱絶地維故天傾西北日月星辰就焉地不滿東南故百川水潦歸焉
  天柱天之所恃以中立而不倚者地維則地之所⿱㳄貝以四維而不虧者此道之未離於渾淪也嘗原道䧏而一見一兆天地生矣天地奠位人辟乎兩間於虛無自然之中妄為明覺自生同異同異既立愛惡交起愛惡起而爭競立則忿慉之氣勝而道之周徧成者毀矣此共工所以與顓頊帝爭而觸不周之山也折天柱絶地維則天地析其渾全二氣交而生化顯矣故天傾西北日月星辰就焉地不滿東南百川水潦歸焉西北萬物歸根之方也日月星辰就於西北則至隂之精並於下而奉於上萬物得以資其氣而生東南萬物敷施之方也地不滿東南則至陽之精並於上而降於下萬物得以資其澤以成形故天有精地有形天有八紀地有五里能為萬物之母其在人也則右耳目不如左明左手足不如右強其於物也雖形體萬變未有能達其化之宜也
  湯又問物有巨細乎有脩短乎有同異乎革曰渤海之東不知幾億萬里有大壑焉實維無底之谷其下無底名曰歸墟八紘九野之水天漢之流莫不注之而無增無減焉其中有五山焉一曰岱輿二曰員嶠三曰方壺四曰瀛洲五曰蓬萊其山髙下周旋三萬里其頂平處九千里山之中間相去七萬里以為隣居焉
  水以喻道道之為物其大不可圍其深不可測而衆善之所宗也故大壑亦惟無底之谷名曰歸墟道之大原該備天人沖而不盈故八紘九野之水天漢之流莫不注之而無増無減焉山居之象不離道之大原而為萬化之宗仙聖之所居如此輿者木之為嶠者□之鋭方者金之體洲者水之𩔖蓬萊者土之所以然山之名或指事或象物不一其義要皆不出乎五行之理也萬盈數以象道之備也凡數起於一立於三成於五盛於七處於九一三五七九皆數之陽也變化之道也故此篇數稱以喻道焉
  其上臺觀皆金玉其上禽獸皆純縞珠玕之𣗳皆叢生華實皆有滋味食之皆不老不死所居之人皆仙聖之種一日一夕飛相徃來者不可數焉
  仙聖之人真精不蕩故其所感變者臺觀皆金玉禽獸皆純縞珠玕之木皆叢生華室也且其華實感變於自然不甲拆於春而就實於秋也故食之者不隨變遷而老不逐化徃而死也仙聖之體至虛而無累故常飛相徃來由是觀之邱陵荊棘險惡不一安知非人心之所自為耶
  而五山之根無所連著常隨潮波上下徃還不得蹔峙焉仙聖毒之訴之於帝帝恐流於西極失羣聖之居乃命禺強使巨鰲十五舉首而戴之迭為三畨六萬嵗一交焉五山始峙而不動
  既以不得蹔峙為毒以夫峙而不動為安故必假於人資於物而即其安也此所以訴之於帝而帝為之命禺強也禺強北方之神靈龜為之使故禺強使巨鰲舉首而戴之也雖巨鰲也其力必有量其用力也必或匱故必合衆力迭為三畨而後能舉焉既已為物而我所資以為安矣則物必有為之害者而物又將為我害矣是以有鰲若此乃有龍伯之國人得以一釣而連六鰲負而歸灼其骨以數也
  而龍伯之國有大人舉足不盈數歩而暨五山之所一釣而連六鰲合負而趣歸其國灼其骨以數焉於是岱輿員嶠二山流於北極沈於大海仙聖之播遷者巨億計帝憑怒侵減龍伯之國使阨侵小龍伯之民使短至伏羲神農時其國人猶數十丈
  岱輿員嶠東南之山也地不滿東南故二山流沉焉流於北極沉於大海則復於本原而歸於至道故仙聖失其所居而播遷後世之治顯也此帝之所以憑怒而古人之大體隱矣
  從中州以東四十萬里得僬僥國人長一尺五寸東北極有人名曰諍人長九寸荊之南有冥𤫊者以五百嵗為春五百嵗為秋上古有大椿者以八千嵗為春八千嵗為秋朽壤之上有菌芝者生於朝死於晦春夏之月有蠓蚋者因雨而生見陽而死終北之北有溟海者天池也有魚焉其廣數千里其長稱焉其名為鯤有鳥焉其名為鵬翼若垂天之雲其體稱焉世豈知有此物哉大禹行而見之伯益知而名之夷堅聞而志之江浦之間生麽蟲其名曰焦螟羣飛而集於蚊𥈤弗相觸也棲宿去來蚊弗覺也離朱子羽方晝拭眥揚眉而望之弗見其形䚦俞師曠方夜摘耳俛首而聴之弗聞其聲唯黃帝與容成子居空桐之上同齋三月心死形廢徐以神視塊然見之若嵩山之阿徐以氣聴砰然聞之若雷霆之聲呉楚之國有大木焉其名為櫾碧𣗳而冬生實丹而味酸食其皮汁已憤厥之SKchar齊州珍之渡淮而北而化為枳焉鸜鵒不踰濟貉踰汶則死矣地氣然也雖然形氣異也性鈞已無相昜已生皆全已分皆足已吾何以識其巨細何以識其脩短何以識其同異哉萬物盈於天地之間其生殊方其化異時其變異數動植飛潛萬形萬狀其可勝窮哉究其所自造化之於萬物一本於自然萬物之於造化又焉能有擇以之為蟲臂以之為鼠肝惟其所寓而已其為人也生於龍伯之國則不得不大為僬僥諍人則不得不小其於植物也為冥靈大椿於荊則夀為芝菌扵朽壤則夭其於動物也為鵾鵬於終北之北則大為麽蟲於江浦之間則小大者不以大而有餘於性小者不以小而不足於性雖夀必終不能増其性之所無雖夭亦生不能損其性之所有柚之不踰淮鸜鵒之不踰濟貉之不踰汶皆地氣之使然也若其性則無以相易矣荘子逍遙逰之篇蓋明此也竊嘗論之物之大者莫若巨鰲觀其能舉首而戴岱輿圓嶠之山靈亦甚矣而不免有灼骨之患則物也又奚以大為哉物之㣲者莫若麽蟲雖離朱子羽䚦俞師曠弗能聞見其形聲至黃帝容成子以神視而氣聴則更見其有不可量之大則物也又奚必惡夫小哉然則物之巨細脩短同異亦不足識矣
  太形王屋二山方七百里髙萬仞本在冀州之南河陽之北北山愚公者年且九十靣山而居懲山北之塞出入之迃也聚室而謀曰吾與汝畢力平險指通豫南達於漢隂可乎雜然相許其妻獻疑曰以君之力曾不能損魁父之丘如太形王屋何且焉置土石雜曰投諸渤海之尾隱土之北遂率子孫荷檐者三夫叩石墾壤箕畚運於渤海之尾隣人京城氏之孀妻有遺男始齓跳徃助之寒暑易節始一反焉河曲智叟笑而止之曰甚矣汝之不惠以殘年餘力曾不能毀山之一毛其如土石何北山愚公長息曰汝心之固固不可徹曾不若孀妻弱子雖我之死有子存焉子又生孫孫又生子子又有子子又有孫子子孫孫無窮匱也而山不加增何若而不平河曲智叟亡以應操蛇之神聞之懼其不已也告之於帝帝感其誠命夸蛾氏二子負二山一厝朔東一厝雍南自此冀之南漢之隂無隴斷焉
  渤海之尾隱土之北則信足以容太形王屋之髙子孫無窮而山不加増則平髙險通豫南達漢隂其理亦可信矣既有其理又盡其誠故雖操蛇之神至勇者也聞之而知懼上帝之崇髙也亦感其誠焉是以雖愚公弱子能使冀之南漢之隂無隴斷焉且以其為愚公弱子此隴㫁之所恃以除也蓋愚公則欲慮柔而其誠至弱子則志專氣柔而不離是其所以能動天地感SKchar神也如俾其內藏猜慮而居血氣方剛之時則計其力不足以平魁父之丘而止矣此其妻所以獻疑河曲智叟之所以笑而止之也人生妄計我體增長已慢虧隔於道奚啻二山之塞如俾其亦能忘智慮而無矜其血氣誠之不已而不以死生為間未必不於一息之頃能頓釋諸有而通於道也其或不然則亦誠之不至而已矣
  夸父不量力欲追日影逐之於隅谷之際渇欲得飲赴飲河渭河渭不足將走北飲大澤未至道渇而死棄其杖屍膏肉所浸生鄧林鄧林彌廣數千里焉
  日影果何物哉不量力而追之役於妄見爾由有妄見是生愛渇愛渇內存雖竭河渭不足以止其焦火之𤍠故卒渇死於道也逮其既死棄其杖屍膏肉所浸乃生鄧林彌廣數千里焉夫以一身之澤浸潤所棄之杖而生數千里之林乃不足以潤一身之楛骨妄見蠧身有如此者
  大禹曰六合之間四海之內照之以日月經之以星辰紀之以四時要之以太嵗神靈所生其物異形或夭或夀惟聖人能通其道夏革曰然則亦有不待神靈而生不待隂陽而形不待日月而明不待殺戮而夭不待將迎而夀不待五榖而食不待繒纊而衣不待舟車而行其道自然非聖人之所能通也
  惟聖人能通其道者非聖人樂通物也其道無不通爾非聖人之所通者非聖人不能通也其道自然無所事通爾然而必有非聖人之所通者而後有聖人之所能通者爾
  禹之治水土也迷而失塗謬之一國濵北海之北不知距齊州幾千萬里其國名曰終北不知際畔之所齊限無風雨霜露不生鳥獸蟲魚草木之𩔖四方悉平周以喬陟
  北朔方也萬物之所藏也真一之所舍也至神之所寓也濵北海之北其國謂之終北則精之又精神之又神者也不拘於方故無濟畔之齊限不役於氣故無隂陽之化不假於物故不生動植之𩔖四方悉平其道甚夷也周以喬陟其外無卻也若是則非神禹安能之其國哉雖神禹也非迷而失塗亦莫之能至以非足力舟車之所及故也
  當國之中有山山名壺領狀若檐甀頂有口狀若圓環名曰滋穴有水湧出名曰神瀵臭過蘭椒味過醪醴一源分為四埒注於山下經營一國亡不悉徧土氣和亡札厲人性婉而從物不競不爭柔心而弱骨不驕不忌長㓜儕居不君不臣男女雜㳺不媒不聘縁水而居不耕不稼土氣溫適不織不衣百年而死不夭不病其民孶阜亡數有喜樂亡衰老哀苦其俗好聲相攜而迭謡終日不輟音饑惓則飲神瀵力志和平過則醉經旬乃醒沐浴神瀵膚色脂澤香氣經旬乃歇
  居中在上中虛不窒其循無端其出無窮能常滋澤萬物者滋穴之神瀵也臭過蘭椒味過醪醴則其道發聞惟馨恱可人心如此也經營一國無不悉徧則其道無不為而無不在也物亡札厲至和不㪚也人性婉而從純氣內守也柔心則神凝也弱骨則形釋也長㓜儕居男女雜㳺人不婚宦也不耕不稼不織不衣人不衣食也百年而死處常得終也其民孳阜生生不窮也相攜而迭謡則各得其真樂也其所以能若是者以夫飲神瀵以易其中沐浴神瀵以染於外爾
  周穆王北遊過其國三年忘歸既反周室慕其國𢠵然自失不進酒肉不召嬪御者數月乃復管仲勉齊桓公因逰遼口俱之其國幾剋舉隰朋諫曰君舍齊國之廣人民之衆山川之觀殖物之阜禮義之盛章服之美妖靡盈庭忠良滿朝肆咤則徒卒百萬視撝則諸侯從命亦奚羨於彼而棄齊國之社稷從戎夷之國乎此仲父之耄柰何從之桓公乃止以隰朋之言告管仲仲曰此固非朋之所及也臣恐彼國之不可知之也齊國之富奚戀隰朋之言奚顧
  周穆王常與化人俱為神逰故其後肆意逺逰嘗過其國也三年忘歸神者受之也既歸數月而復進酒肉召嬪御且又為不神者求耶夫自神禹至穆王之時治變有忠質文之異尚而穆王之逰與夫神禹之至其國見聞曽不少異豈非神之所為獨存而常仝歟若桓公之霸與夫隰朋之言安足以知此故區區覩齊國之近而以為莫之或加乃更以仲父為耄是猶塪井之蛙跨跱塪井之樂而不知東海之大樂也
  南國之人被髪而裸北國之人鞨巾而裘中國之人冠冕而裳九土所資或農或啇或佃或漁如冬裘夏葛水舟陸車然而得之性而成之越之東有輙沐之國其長子生則鮮而食之謂之宜弟其大父死負其大母而棄之曰SKchar妻不可與同居處楚之南有炎人之國其親戚死㱙其肉而棄之然後埋其骨乃成為孝子秦之西有儀渠之國者其親戚死聚柴積而焚之燻則煙上謂之登遐然後成為孝子此上以為政下以為俗而未足為異也
  五政之所加七賦之所養中於天地者為中國故其人冠冕而裳農啇佃漁冬裘夏葛水舟陸車其所云為無非中道也地偏於隂陽則其習俗亦偏矣故南國多暑則被髪而裸北國多寒則鞨巾而裘其偏於四海四荒四極之逺者則又有若輙沐炎人儀渠之國其習俗乃有非耳目之所見聞而人理之所甚駭者上以為政下以為俗居之而不疑是皆隂陽為之㓂習俗足以亂人如此也
  孔子東逰見兩小兒辯鬬問其故一兒曰我以日始出時去人近而日中時逺也一兒以日初出逺而日中時近也一兒曰日初出大如車蓋及日中則如𥂟盂此不為逺者小而近者大乎一兒曰日初出滄滄涼涼及其日中如探湯此不為近者𤍠而逺者涼乎孔子不能決也兩小兒𥬇曰孰為汝多知乎
  日麗於天而隨旋者也上下八方無極無盡難終難窮安可以我而測其逺近哉元命苞曰天不足於西北陽極於九故天周九九八十一萬里歴記言數起於一立於三成於五盛於七處於九故天去地九萬里二家之學其有所授之也如信其說不亦近者𤍠而逺者涼乎至於騐之車葢盤盂之說則不合矣故方其出於扶桑而為朝明則滄滄涼涼可擬以車蓋及其對於昆吾而為正中則猶之探湯而可擬以盤盂宜大而小宜涼而溫宜近而逺大小溫涼近逺雖小兒之智亦知惑之究其所以然雖孔子之智有不能辯者蓋日猶道也以為逺則或能悟之於一息以為近則人常迷之於終身言其大則用之彌於太虛言其小則廢之莫知其所故視日於大小不知日者也求道於精粗不知道者也嘗試以夫燧求火於日則不旋踵而至矣又焉有初中逺近之間哉然則大小逺近終不可期是乃日之所以為妙而其運行終古不息也孔子之不能決豈真不能決哉存之而不論爾小兒遽謂孔子為非多知者孔子常曰吾有知乎哉無知也孔子而多知又奚以為孔子區區較日之大小逺邇真小兒之辯鬬爾
  均天下之至理也
  均齊萬物無有髙下則物我同而合乎一合乎一則同乎道是為天下之至理莊子所以有齊物論
  連於形物亦然均髪均縣輕重而髪絶髪不均也均也其絶也莫絶人以為不然自有知其然者也
  連於形物者寡不能以勝多弱不足以制彊也審矣茍得至理之所謂均而用之則一髮之㣲足以引千鈞之重而不絶以為不然者累於物也知其然者達於理也連於形物亦末矣茍得其均㣲可以制大若此矧夫得至理之所謂大均惡乎徃而不可哉
  詹何以獨繭絲為綸芒鍼為鈎荊篠為竿剖粒為餌引盈車之魚於百仞之淵汨流之中綸不絶鈎不伸竿不撓楚王聞而異之召問其故詹何曰臣聞先大夫之言蒲且子之弋也弱弓纎繳乘風振之連雙鶬於青雲之際用心專動手均也臣因其事放而學釣五年始盡其道當臣之臨河持竿心無雜慮唯魚之念投綸沉鈎手無輕重物莫能亂魚見臣之鈎餌猶沉埃聚沫吞之不疑所以能以弱制彊以輕致重也大王治國誠能若此則天下可運於一握將亦奚事哉楚王曰善
  以弱制彊則弱必絶以輕致重則輕必壓何則勢不等也我誠弱矣因彼之強而制之則強不與我敵而為我用是彊反在於我而弱在於彼也我則輕矣因彼之重而致之則重不與我爭而為我使是重反在於我而䡖在於彼也則弱之於彊輕之於重夫孰曰不足以制而致之哉此詹何以絲綸鍼鈎引盈車之魚於千仞之淵蒲且子以弱弓纎繳連雙鶬於青雲之際之道也噫釣弋異事矣治國者抑又不同焉詹何之釣乃學於蒲且子之弋又以教楚王之治國者蓋得所謂至理之均則物雖萬變烏能逃吾之至理哉此莊子所謂通於一而萬事畢是乃聖人以渺然之身土苴以治天下而運之於一握者也奚啻楚國乎
  魯公扈趙齊嬰二人有SKchar同請扁鵲求治扁鵲治之既同愈謂公扈齊嬰曰汝曩之所SKchar自外而干府藏者固藥石之所已今有偕生之SKchar與體偕長今為汝攻之何如二人曰願先聞其驗扁鵲謂公扈曰汝志強而氣弱故足於謀而寡於斷齊嬰志弱而氣強故少於慮而傷於專若換汝之心則均於善矣扁鵲遂飲二人毒酒迷死三日剖胷探心易而置之投以神藥既悟如初謀慮存乎志果斷屬乎氣志者氣之帥也志足以帥氣則其發無不中節矣志不足以帥氣則役於氣而反動其心矣故氣強則傷於專氣弱則寡於㫁也嘗謂志在於我初不屬化由其認有於我貴生愛身有愛於身斯役於身矣此公扈齊嬰其志慮所以與氣體而為強弱也夫以我之志慮而役於氣體誠可悲矣扁鵲乃能治二人之SKchar而移造化之功又何妙歟扈猶䟦扈也故公扈志強而足於謀嬰猶嬰兒也故齊嬰志弱而少於慮
  二人辭歸於是公扈反齊嬰之室而有其妻子妻子弗識齊嬰亦反公扈之室有其妻子妻子亦弗識二室因相與訟求辯於扁鵲扁鵲辯其所由訟乃已
  昔者孔子嘗使於楚矣適見豚子食於其死母者少焉㫬若皆棄之而走不見己焉爾不得𩔖焉爾是故茍非其𩔖豚子真見其母棄之而走矣茍得其𩔖雖公扈齊嬰歸異其室而不疑也嘗原公扈齊嬰既為扁鵲易置其心唯使形者之是役各反其窒而不自知其形之非也為二室者惑於形變而不知二人之為𩔖也故弗識焉然則二室之於二人者果索之於形骸之內耶亦索之於形骸之外耶如在於形骸之外則何以遽信扁鵲之辯哉如在於形骸之內則方其反於室也安得而不識奚必求辯於扁鵲哉噫人自生至終大化屢遷自老耄而視嬰孩之時貌色智態奚啻公扈齊嬰之易形哉然大化之遷流也密移人常由之而罔覺扁鵲之易置其心也以遽故莫不駭其變焉且以公扈齊嬰志氣一易則其人與其室俱不能相知又況造化之於萬物已化而生又化而死更死更生莫知其端彼人也又鳥知其所以然哉昔楊朱之出也素衣其反也緇衣其狗之不知迎而吠之楊朱所以止楊布無撲其狗也
  瓠巴鼓琴而鳥舞魚躍鄭師文聞之棄家從師襄游柱指鉤弦三年不成章師襄曰子可以歸矣師文舍其琴歎曰文非弦之不能鉤非章之不能成文所存者不在弦所志者不在聲內不得於心外不應於噐故不敢發手而動弦且小假之以觀其後無幾何復見師襄師㐮曰子之琴何如師文曰得之矣請嘗試之於是當春而叩商弦以召南呂涼風忽至草木成實及秋而叩角弦以激夾鐘溫風徐廻草木發榮當夏而叩羽弦以召黃鐘霜雪交下川池暴沍及冬而叩徴弦以激㽔賔陽光熾烈堅氷立㪚將終命宮而總四弦則景風翔慶雲浮甘露降澧泉湧師襄乃撫心髙蹈曰㣲矣子之彈也雖師曠之清角鄒衍之吹律亡以加之彼將挾琴執管而從子之後爾
  夫道可傳而不可受可得而不可見不可見故不可受可傳斯可得善教者止於可傳善學者斯能有得師文之學將違其器而覺其道師襄之教將由其噐以傳其聲是以師襄既命之歸師文方且求小假之也逮其既有得矣則力迴造化幡校四時翔景風浮慶雲降甘露出澧泉曽不離於發手動弦之間是隂陽之運不出吾之把握也豈不妙哉師襄於此亦撫心髙蹈而嘆其㣲爾向俾師文循師襄可傳之術而為師襄之所知則終必不能得師襄之歎也是以務學者雖曰不如務求師而君子則欲其自得之也噫一技之妙其致若此則自得於道者以之治天下而致安平泰之俗信無難矣
  薛譚學謳於秦青未窮青之技自謂盡之遂辭歸秦青弗止餞於郊衢撫節悲歌聲振林木響遏行雲薛譚乃謝求反終身不敢言歸
  學道者固有若鄭師文之於師襄莫知其所存所志而命之歸其後乃嘆其㣲者亦有若薛譚之於秦青自謂窮青之技而去之卒乃謝而求反終身不敢言歸者此學者之不可不辯也
  秦青顧謂其友曰昔韓娥東之齊匱糧過雍門鬻歌假食既去而餘音繞梁欐三日不絶左右以其人弗去過逆旅逆旅人辱之韓娥因曼聲哀哭一里老㓜悲愁垂涕相對三日不食遽而追之娥還復為曼聲長歌一里長㓜喜躍抃舞弗能自禁忘向之悲也乃厚賂發之故雍門之人至今善歌哭效娥之遺聲
  真悲無聲而哀真親未笑而和謂哀樂之不可以偽為也以鬻歌假食則其歌或不出於心之誠喜因人之辱而哀哭亦未足以言真悲也特以其技之妙遂能俾一里之老㓜未嘗有憂徒以聞其哭悲愁垂涕相對而不食未嘗有樂徒以聞其歌喜躍抃蹈而不能自禁夫歌哭之偽乃真能動人況彼我皆真哉雖然其術能施於雍門之里而已使至齊而歌之必有辯其不然者故效其遺聲止傳於雍門
  伯牙善鼓琴鍾子期善聴伯牙鼓琴志在登髙山鍾子期曰善哉峩峩兮若泰山志在流水鍾子期曰善哉洋洋兮若江河伯牙所念鍾子期必得之伯牙游於泰山之隂卒逢暴雨止於巖下心悲乃援琴而鼓之初為霖雨之操更造崩山之音曲毎奏鍾子期輙窮其趣伯牙乃舍琴而嘆曰善哉善哉子之聴夫志想象猶吾心也吾於何逃聲哉
  有聲者有聲聲者聲之所聲者聞矣既已有聞則大不過宮細不過羽審其宮羽之清濁而稽諸人事將安所逃聲哉則子期之善聴未足異也且伯牙之琴得子期而名益彰而子期之聴非伯牙亦無所施其巧列子稱之者貴知音爾若季札之觀樂進此道矣
  周穆王西廵狩越崑崙不至弇山反還未及中國道有獻工人名偃師穆王薦之問曰若有何能偃師曰臣唯命所試然臣已有所造願王先觀之穆王曰日以俱來吾與若俱觀之越日偃師謁見王王薦之曰與若俱來者何人也對曰臣之所造能倡者穆王驚視之趣歩俯仰信人也巧夫鎮其頥則歌合律捧其首則舞應節千變萬化惟意所適王以為實人也與盛姬內御並觀之技將終倡者瞬其目而招王之左右侍妾王大怒立欲誅偃師偃師大懾立剖㪚倡者以示王皆傅㑹革木膠漆白黒丹青之所為王諦料之內則肝膽心肺脾腎腸胃外則筋骨支節皮毛齒髪皆假物也而無不畢具者合㑹復如初見王試廢其心則口不能言廢其肝則目不能視廢其腎則足不能歩穆王始悅而歎曰人之巧乃可與造化者同功乎詔貳車載之以歸夫班輸之雲梯墨翟之飛鳶自謂能之極也弟子東門賈禽滑釐聞偃師之巧以告二子二子終身不敢語藝而時執規矩雖傅㑹之物既教之倡是誨之滛也故能歌合律舞應節則其瞬目也不足異矣夫人之巧固有若飛鳶玉楮之妙者是物而已人為萬物之𤫊疑不可以傅㑹而象之也偃師之所造乃能使趣歩俯仰不殊於人歌則合律舞則應節千變萬化惟變所適夫然後為至妙也故雖班輸墨翟之巧亦不敢語藝而時執規矩也噫人之有生奚啻偃師之巧人常由之而不自悟至於偃師之造倡亦末矣乃更羨其巧不亦外乎
  甘蠅古之善射者彀弓而獸伏鳥下弟子名飛衛學射於甘蠅而巧過其師紀昌者又學射於飛衛飛衛曰爾先學不瞬而後可言射矣紀昌歸偃臥其妻之機下以目承牽挺二年之後雖錐末倒眥而不瞬也以告飛衛飛衛曰未也必學視而後可視小如大視㣲如著而後告我昌以𣯛懸虱於牖南面而望之旬日之間浸大也三年之後如車輪焉以覩餘物皆丘山也乃以燕角之弧朔蓬之簳射之貫虱之心而懸不絶以告飛衛飛衛髙蹈拊膺曰汝得之矣
  學不瞬者不以物易己也學視者將以轉物也我不易於物而物為我轉故能見小如大視㣲如著射之所以中者在我矣此紀昌之所以能貫虱也
  紀昌既盡衛之術計天下之敵己者一人而已乃謀殺飛衛相遇於野二人交射中路矢鋒相觸而墮於地而塵不揚飛衛之矢先窮紀昌遺一矢既發飛衛以棘刺之端扞之而無差焉於是二子泣而投弓相拜於塗請為父子剋臂以誓不得告術於人
  孟子言矢人豈不仁於函人以謂術不可不慎故紀昌既盡飛衛之術於是謀殺飛衛也蓋紀昌之學飛衛之教幾在於唯恐不傷人也必終於此而已矣逄䝉學射於羿既盡羿之道於是殺羿亦以是也孟子以逄䝉之殺羿為是亦羿有罪焉為其取友之不端也有學射若庾公之斯者則安忍以夫子之道反害夫子哉幸哉飛衛之生也曩非得棘刺以扞其遺矢則必不免矣故君子之務學者不射之射爾
  造父之師曰泰豆氏造父之始從習御也執禮甚卑泰豆三年不告造父執禮愈謹乃告之曰古詩言良弓之子必先為箕良冶之子必先為裘汝先觀吾趣趣如吾然後六轡可持六馬可御造父曰唯命所從泰豆乃立木為塗僅可容足計歩而置履之而行趣走徃還無跌失也造父學之三日盡其巧泰豆嘆曰子何其敏也得之捷乎凡所御者亦如此也曩汝之行得之於足應之於心推所御也齊輯乎轡銜之際而急緩乎脣吻之和正度乎胷臆之中而執節乎掌握之間內得於中心而外合於馬志是故能進退履繩而旋曲中規矩取道致逺而氣力有餘誠得其術也得之於銜應之於轡得之於轡應之於手得之於手應之於心則不以目視不以策驅心閑體正六轡不亂而二十四蹄所投無差廻旋進退莫不中節然後輿輪之外可使無餘轍馬蹄之外可使無餘地未嘗覺山谷之險原隰之夷視之一也吾術窮矣汝其識之
  天下之事固有若緩而急疑後而先愚者之所暗智者之所察也故習御之道人莫不以為先於掌握之執節泰豆之教乃先使之觀其趣亦猶學射者之先學視為弓者之先為箕為冶者之先為裘也由是知雖一技之㣲學不由師則終莫識其為之之先務雖有智者不能無因而造其妙也造父學之三日而盡其巧何其敏也然而自非執禮甚卑三年不告而執禮愈謹則其學不誠其思不精亦安能得之如是之㨗乎以其所得而推之所御無餘術矣且以馬駕車以轡御馬六馬之衆二十四蹄一足差所投則六馬之良皆棄矣御之難也如此是以習御者亦不用目亦不用策視以目則見愈亂而不周驅以策則力愈勞而不整惟內得於中心外應於銜轡則險夷急緩而其心常閑進退旋曲而其體常正然後輿輪之外可使無餘轍馬蹄之外可使無餘地無餘轍非無餘轍也以言輿輪之無所於窒也無餘地非無餘地也以言險夷之無所於擇也御至於此乃不知是我之御馬馬之駕車也視之若一矣豈不妙哉此造父所以能主穆王之車肆意逺逰過崑崙觀日之所入一日而行萬里也噫執御者㣲亦甚矣其術之妙一至於此技安足以命之使造父也投其銜轡而施其所得於道夫孰曰不可楊子曰有天下者審其御審此而已
  魏黑卵以暱嫌殺丘邴章丘邴章之子曰來丹謀報父之讎丹氣甚猛形甚露計粒而食順風而趨雖怒不能稱兵以報之恥假力於人誓手劒以屠黑卵
  黒者隂之色卵者隂之𩔖魏者髙𩔰之所魏黒卵老隂之象也邴者明之盛章者文之成丘者中髙之地丘邴章老陽之象也丹含陽來丹則少陽之方浸而長者也易曰隂疑於陽必戰陽常居於大夏而以生育長養為事而隂則退伏矣是於陽不能無暱嫌也故至於方冬用事則戕物入之而殺丘邴章焉然隂方盛而一陽之氣已潛萌於黃鐘之宮矣是為來丹故謀報父之讎焉陽體剛是以來丹氣甚猛形甚露方且潛萌是以計粒而食順風而趨雖怒不能稱兵以報之唯其體剛故恥假力於人誓手劒以屠黑卵也
  黑卵悍志絶衆力抗百夫筋骨皮肉非人𩔖也延頸承刃披胷受矢鋩鍔摧屈而體無㾗撻負其材力視來丹猶雛鷇也
  隂以刻制為事又方用事堅冰之時也是以志悍力抗而皮骨非人承刃受矢而痕撻無有視來丹猶雛鷇也
  來丹之友申佗曰子怨黒卵至矣黑卵之易子過矣將奚謀焉來丹垂涕曰願子為我謀申佗曰吾聞衞孔周其祖得殷帝之寳劒一童子服之卻三軍之衆奚不請焉來丹遂適衞見孔周執僕御之禮請先納妻子後言所欲
  寳劒神器之能宰制者也殷中也與以殷仲春之殷同殷帝之寳劒言沖和之氣宰制隂陽審諦而不妄也其祖得之則其道自古以固存也神噐至妙以至柔馳騁天下之至剛故一童子服之而卻三軍之衆申佗則能申人之不直者故為來丹謀焉孔周則能周旋於人理之至者故申佗使來丹求劒於若人也執僕御之禮致所尊也請先納妻子質其誠也
  孔周曰吾有三劒唯子所擇皆不能殺人且先言其狀一曰含光視之不可見運之不知有其所觸也泯然無際經物而物不覺二曰承影將旦昧爽之交旦夕昏明之際北面而察之淡淡焉若有物存莫識其狀其所觸也竊竊然有聲經物而物不SKchar也三曰宵練方晝則見影而不見光方夜則見光而不見形其觸物也騞火麥切然而過隨過隨合覺SKchar而不血刃焉此三寳者傳之十三世矣而無施於事匣而藏之未甞啟封
  含光則葆光而不矅者也此神之妙萬物而為言也視之不可見以無形也運之不知其有以無用也其所觸也泯然無際經物而物不覺則其道密庸也承影則既有影可承矣將旦昧爽之交日夕昏明之際皆隂陽之交際於是時反本而求之淡兮似或存終不可得而識也其所觸也竊竊然有聲經物而物不SKchar則鼔舞萬物而無迕於物也宵練則既有體矣方晝則見其影役於陽也方夜則見其光制於隂也然見影而不見光見光而不見影猶未赫然有物也其觸物也騞然而過隨過隨合覺SKchar而不血刃焉則行於萬物生之育之代榮代謝其化無窮也使夫生化者不得不生不化是或物之SKchar也然神之所為以無有入無間是為隨過隨合雖覺SKchar也於物無所傷而物亦不能傷我是為不血刃焉傳之十三世則言周歴隂陽之度而其存自古也無施於事是謂無用之用也匣而藏之則其藏深矣未甞啟封其神無卻之謂也
  來丹曰雖然吾必請其下者孔周乃歸其妻子與齋七日晏隂之間跪而授其下劒來丹再拜受之以歸神也者妙萬物而為言也即其寓於生化之序擬諸形容有若三劒者至於宵練始兆於太素而為質之始故來丹必請其下者孔周乃歸其妻子不絶其相生相配之道也與齋七日則一其志而志其形體也晏隂之間則昏明之交密傳其道也
  來丹遂執劒從黑卵時黑卵之醉偃於牖下自頸至腰三斬之黑卵不覺來丹以黒卵之死趣而退遇黒卵之子於門擊之三下如投虛黒卵之子方笑曰汝何雖而三招予來丹知劒之不能殺人也歎而歸黑卵既醒怒其妻曰醉而露我使我嗌SKchar而腰急其子曰疇昔來丹之來遇我於門三招我亦使我體SKchar而支彊彼其厭我哉
  牖下隂陽之際也醉而偃則迷而罔覺之時也隂方隆盛必於其交際罔覺之時始足以害之爾雖然宵練之劒能使物覺SKchar而不血刃而已故來丹以之斬黑卵則怒其妻曰使我嗌SKchar而腰急以擊黑卵之子則曰遇我於門三招我亦使我體SKchar而支彊來丹知劒之不能殺人也歎而歸而已矣然而黒卵雖承刃而不覺亦已嗌SKchar而腰急其體自是而日消矣故雖有一之日觱發二之日栗烈俄而春日載陽而小徃大來矣人皆覩夫四月惟夏不知其本乃自於來丹潛移於一之日也嘗原隂陽之道相生猶父子相偶猶夫婦其迭用也則更生更死其交戰也則更怒更讎囚則為SKchar用事則旺其道雖無待於外其用則寓之於物此隂陽之情也凡物之情態人之云為皆隂陽之役也甞試以人情物變求之隂陽之情義無一不備故有若魏黒卵以暱嫌殺邱邴章來丹誓手劒以屠黒卵之事也然而隂陽之理更生更廢終不能相絶是以來丹雖有屠黒卵之志而不能殺黒卵也如黒卵而可殺則生化之理或幾乎息矣若是則魏黒卵何以能殺丘邴章乎蓋丘邴章已用而為闕所勝故可殺也若魏黒卵則方用事而旺安可殺哉且方是時非獨陽氣漸萌為來丹而已為魏黒卵者亦既有其妻與其子矣是以原隂陽之道雖曰陽生於子隂生於午而隂中之陽陽中之隂其生其長其消其息有不可得而測䆒者明乎列子之斯言則其道思過半矣
  周穆王大征西戎西戎獻錕鋙之劒火浣之布其劒長尺有咫鍊剛赤刃用之切玉如切泥焉火浣之布浣之必投於火布則火色垢則布色出火而振之皓然疑乎雪皇子以為無此物傳之者妄蕭叔曰皇子果於自信果於誣理哉
  錕鋙之劒火浣之布得於西戎之獻而非中國之有也皇子局於耳目之見聞而不能博通乎物理之變異遽以為無此物而傳之者妄非誣理而何列子此篇妙及於天地之表若女媧之練石愚公之移山夸父之逐日扁鵲之治SKchar偃師之造倡來丹之手劒凡皆闡無內之至言以坦心智之所滯恢無外之妙理以開視聴之所閡如俾膚識淺聞之士皆自局於見聞而不能深求至理又焉能解其桎梏哉是其以此終篇之意也
  湯問解萬物之出機入機隨其種性因其情想更相變易萬
  形萬狀則有大禹之所不能見伯益之所不能聞夷堅之所不能志者其變可勝窮哉雖然其形則異其性則鈞龍伯之國其人雖大不殊僬僥之心智僬僥之人其形雖㣲不殊龍伯之恱惡焦螟為細矣生理亦無不足鵾鵬為巨矣性量亦無有餘大椿之夀亦終於死芝菌之天亦既有生昧者惑於物變之不齊不明夫其性之不易由是矜夀而傷夭就愛而避惡樊然殽亂終身役役莫之能止故列子假湯問以別其大小同異巨細長短要之以至道也求之此篇有若日之逺近小児辯之而孔子不能決者有若扁鵲之治SKchar而使公扈齊嬰與其二室俱不能相知者是皆惑於形變而不知其本無不同也茍知其所同則無徃而不一矣故蒲且子之弋可用以釣弋釣之道可用以治國鄭師文伯牙以此而妙於琴子期以此而善聴飛衞紀昌以此而名於射造又以此而精於御偃師之造倡秦青之善謳亦以此道而已使數子者投其技而進乎道夫孰曰不然哉凡此萬物之化皆不能逃乎隂陽之運故終以魏黒卵以暱嫌殺丘邴章來丹謀報父之讎焉雖然物之不齊物之情也將欲齊之必得其所以齊之之道而後可如亦蔑然於萬物之變而弗顧以為能齊物矣是猶掩目塞耳者自以謂莫之見聞何能制其坐馳之情哉終之以皇子果於自信果於誣理蓋為此也





  沖虛至徳真經解卷五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屬於公有領域,因為作者逝世已經超過100年,並且於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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