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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朝北盟會編/卷06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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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卷六十 三朝北盟會編
卷六十一 靖康中帙三十六
卷六十二 

起靖康元年十一月一日壬戌盡六日丁卯

十一月一日壬戌朔,夏人陷懷德軍,守臣劉銓、通判杜翊世死之。

《遺史》並《幼老春秋》皆曰:先是,十月,夏人陷懷德軍,通判杜翊世禦退之。是月,夏人再冦懷德軍,潛穴地道以貫城中,凡十數處,是日曛黒,眾穴洞徹,賊蟻綴而升,城中驚駭,翊世大呼,蹀血鏖戰,以疲兵千餘當賊數萬,自度必敗,即縱火,悉焚芻廩帑藏,黎民盡逃,賊盡入,官軍殱焉。賊脅翊世使降,翊世瞋目叱之,義不受辱,遂火其室,舉家畢死於烈焰中,翊世解紅羅帶自縊死。建炎元年八月,涇原路經畧以聞,贈五官,與恩澤十資,以所居爲忠義坊。
《劉懷德死節録》曰:靖康元年秋,五路之師率皆勤王,闗輔一空,夏人乘虛,遣太子及其國相李遇昌,誘三爪諸部兵,合二十餘萬入寇,攻懷德軍,經畧使席貢,念懷德為要衝之地,擇威望可以當賊者,咸曰瓦平寨第一正將劉銓忠願,得士心,若欲當賊,非斯人無可用,繇是牒銓知懷德軍,銓素以忠畧聞,自負其才,可以立功,即日捧檄就道。冬,虜人素聞銓之名,不敢爲易與計,屯兵綿亘數十里而圍之,懷德城薄以卑,兵少而食不足,銓甫至懷德,晝夜修城爲戰守之備,軍民亦喜銓,莫不願盡死力,銓激昻自誓,戒將士以忠義節,當死守以報國,賊攻城之具,智巧百出,銓悉以術破之,賊技不能逞,月餘殘殺夏人已萬餘人,太子懼,謀於遇昌,欲退,遇昌曰:「城中縱矢石無多數,度亦無繼,然連諸部兵不能下一城,益示弱。」㑹城中矢石盡,時天大寒,銓教人團泥,沃以水,黎明成泥氷,用擊虜,遇昌見之,喜謂太子曰:「果無矢石矣!」銓諜知之,廼破牆發機石,以疎其謀,而遇昌攻愈急。有戶掾張庭珪,遽撫榻云:「可再守否?不若降。」銓大怒曰:「掾心已負國矣!是難與共事。」趣牽出斬之,衆皆股慄,無不以一當百,効用有程進者,夜縋城出降,悉告遇昌糧盡危廹狀,遇昌乃擁進近城,使以好言招銓降,銓陽謂進曰:「爾可獨來濠上與語。」因謬言所以遣進刼遇昌之意,頗泄其語,令夏人微聞,城上從而鼓譟,遇昌疑懼,即城下斬進,督人旁外壕穴地以入,銓亦於城中鑿井以應之,置葛茭井中爇之,賊不得前,遇昌更鑿八隧,多置旗幟亂銓之覘察,又及旬日,虜知銓矢盡食絶,外攻愈急,矢石交下如雨,通判姓杜者,不記其名,出以告銓,悉如庭珪之言,銓不答,杜知其不可,退而自經,銓處死之,志已決,畧不少改,謂衆曰:「丈夫一身,故不難逃,其如敗國事之誅,天地臨之在上,焉可茍免?」是時眾寡之勢,既已不敵,飢飽之力,又且不相侔,是夕大雪晦暝,城之西北隅陷,賊衆蟻附而上,達旦城中虜騎布滿於前後,守陴者猶死守不敢亂,銓集老弱民,納小城守,賊攻之三日,銓度力不支,廼聚眾焚府庫,環牙兵爲三匝,出戰譙門中,時十一月十五日也。初,城破,銓欲自裁,已爲虜所執,太子遣人扶傷,置於別室,謹其䕶視,且致意,將官銓,銓罵曰:「死狗!我顧肯降賊耶?趣殺吾,吾若不死,決不貸汝也!」遂遇害。建炎元年,詔恤其忠,贈武翼大夫,官其子姪。銓,字子平,濮陽人。
唐文若書其《録》後曰:「曲端拜大將軍,返而喟曰:『使劉子平在,端安能居此!』即其言,以求子平爲人不可得,今見所録子平忠節若此,而後知端之言,蓋有以也。嗚呼!世已歎端不獲畢其志力,而端又推而歎子平,則天下後世之歎,又無時而已也!夫出而事君,生則無負,死而英雄,竒傑猶有以相服,如子平,㡬人也耶?」

李若水歸自粘罕軍前。

初,朝廷遣李若水使金國山西軍前,請以租賦贖三鎮。及若水到榆次見粘罕,太原、眞定已陷,租賦不能贖三鎮,乃還朝。

粘罕攻澤州,守臣髙世由以城降。

五日丙寅,王雲自斡離不軍前囘,次於相州。

斡離不遣王雲囘京師奏事,雲馳驛至相州,語知州汪伯彥曰:「金人情狀甚乖,本州宜多積糧斛,預作備禦計。雲竊聞虜寨人語言,此囘渡河至京城下,恐須盤薄至來年夏初囘師。」雲丁寧辭去,且云:「亦以此白磁守宗澤。」已而澤果謂雲奉使賣國,徒與金人張大聲勢,以此奏聞,乞勿信雲說。

王雲歸,具言斡離不索冕輅、徽號等,朝廷從之,詔太常禮官集議金酋徽號。

《封氏編年》曰:是日,詔畧曰:「金人來請徽號及冕輅,朕以生靈之故,舉而與之。」夫名之與器,以寓生殺之權,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故曰:「魚不可脫於淵,國之利器不可以示於人」,示人且不可,況棄與之乎?與之矣,則彼將以號令我,我何所恃?莊子謂斗斛以量之,權衡以稱之,符璽以信之,仁義以矯之,然而竊者爲諸侯,諸侯之門仁義存焉,故掲諸侯,竊仁義,並斗斛、權衡、符璽之利者,雖有輅冕之賞,不能勸斧龯之誅,不能禁竊之者尚如此,今乃舉而與人,復何以制乎?或曰:「姑紓目前之禍事。」大不然也!曽未紓禍,適所長禍,何以庇生靈也?若王莽簒漢而求借璽,元後拳拳不忍與,班固以謂婦人之仁,朝廷與之徽號冕輅,曽不思元後之仁乎?

吳革使陜西集兵,講議武備。

吳革登對,上問割地利害,革曰:「金人有吞箭之誓,必入寇矣!乞措置邊備,起陜西人馬爲京城援,不復議和。」遂差革使陜西勾兵,委同諸帥講議武備。

六日丁卯,卯宿孛堇自平陽分兵,一由郭山,一由冀城,赴粘罕懷州之約。

粘罕陷懷州,守臣霍安國死之,通判林淵、鈐轄張彭年、都監趙士諤、張諶、于潛、統領沈敦、張行中,同時被殺。
范仲熊《北記》曰:乙巳嵗秋,平陽府就糧義勝軍劉嗣初反,殺掠居民,轉至懷州城下,兵馬鈐轄與兩隊將與之戰,屬沁水暴漲,官兵不利,鈐轄及兩隊將皆戰死,朝廷大發兵擊之,嗣初遁歸雲中。九月末,中奉大夫、直祕閣霍安國,知懷州,安國嘗爲燕山府路轉運判官,頗習邊事,數與同官言:「金人必爲朝廷患,此州亦不可不備。」乃計度増其城,濬濠,繕治器甲,又言:「安國在燕山時,郭藥師嘗言欲自有燕山之地,不煩朝廷置帥,諸同事不以爲然,而安國然之,乃具以奏,坐此放罷幕府。」憮然以爲不至若此也。十月在手动字词转换规则中检测到错误,河間府轉運司牒懷州云:「金人聚兵南來,令懷州防備。」人皆云:「州去邊境千里而逺,豈能遽至此?」十二月,童貫自太原府囘,行李甚匆遽,參議官——節度使范訥、翰林學士宇文虛中、中書舍人王雲,皆夜過懷州,虛中昔與安國善,而勸安國爲備甚切,㑹朝廷遣簽書樞宻院路允廸使於金國,割三闗四鎮之地,允廸至懷州盤桓數日,傳聞金人知允廸出使,必欲見允廸而後止,懷州士民數千人叩閤請允廸,允廸至髙平,粘罕退過北闗。太原城守未破也,朝廷以知樞宻院李綱爲宣撫使,督諸將救太原,又以資政殿學士劉韐爲宣撫副使,中大夫、直祕閣范世雄爲宣撫判官兼叅謀,徽猷閣待制、樞宻院都承㫖折彥質爲宣撫使司勾當公事。參議官四人——京畿提刑王以寧、員外郎裴廩、直祕閣沈琯、宣議郎郭執中;主管機宜文字三員——樞宻院編修鄒柄、田亘、朝奉郎韓瓘;幹辦公事主管文字官——趙枏、趙戩、張叔獻、陳湯求、梁澤民、張牧。又以武功大夫、防禦使解潛爲制置使,以种師中統西番人馬,以許孝烈爲前軍統制。既而朝廷召李綱囘,以折彥質爲宣撫判官,又進折彥質爲龍圖閣直學士、宣撫副使。十月,懷州官因見彥質,彥質曰:「撫司兵馬久在城裏,睏倦甚矣。一兩日欲去西山下排對,少令意思舒豁。」次日遂行,去州二十五里,正在太行山下,逢李若水自大金奉使囘,屏人宻語,至夜還鎮,仲熊請見,彥質忽曰:「今日有聖㫖來,說更不差大河守禦,使只令彥質一面主管,仍訪聞河陽大擾,令彥質往彼撫定,見說河陽人情惶惑,過於懷州,彥質須索自去。」次日遂往河陽,仲熊往見知州霍安國云:「番人來也!折彥質已走了!」安國曰:「待奏劾此人,兼懷州有糧,有器甲,未便打得破,且大家同共上城,分地分守禦。」次日早,聞門外市人鬧云:「番人來也!」仲熊使人往探,云:「安撫指揮已閉了城門!」少頃,知河內縣趙士傅歸,仲熊訪之,士傅出見云:「番人來也!爲之奈何?」仲熊問何以知之,士付云:「城上送將牒來,雲先鋒都統勃極烈。」仲熊遂往北城上,見安國,坐在手动字词转换规则中检测到错误見金人差澤州書吏一人來下文字,前面說大金有道,中國背盟,數百言,兼説已降了晉絳,令懷州速降,安國云:「如何回答?」即遣仲熊行,須臾一燕人來相揖,少頃,有三十餘騎來相揖,仲熊問其師來之意,其人語言不遜,令一燕人譯語云:「南宋背盟,我所以來,我大金皇帝有一統天下之志,國相英雄,今又已取了太原、晉絳,你且看太原,猶自取了,則懷州何勞攻也!你但說與知州,令將狀來,往見大都統婁宿孛堇。」令人傳譯,其所說大畧同,又問仲熊,一一敘述,內有燕人云:「是做《唐鑑》者孫子也。」又問與范仲淹是甚親,遣歸云:「來日與州主商量了。辰已在手动字词转换规则中检测到错误卻不出來時,便攻打城也。」次日,仲熊縋城而下,見婁宿孛堇,問曰:「曽將得降狀來否?」仲熊云:「不曽將來。」孛堇曰:「何故不肯拜降?」仲熊云:「彼此臣子,須各自理㑹。假使大金使一箇臣僚守一城下,撞著別國兵馬,便以城降,以爲如何?若懷州不曽得大宋皇帝文字,卻便歸降,恐國相聞知,亦非所喜。」孛堇卻喜曰:「說得是也!我更不攻打懷州。」仲熊云:「雖是都統不肯攻打懷州,卻恐後隊不知,告覓一文字。」孛堇曰:「我大金國不使文字,只一人傳一箭與後隊,曰令不要打懷州。」又令送仲熊歸,霍安國即時具事實申奏朝廷,不見囘報。仲熊既歸之後次日,又聞粘罕已過隆徳府,霍安國遣仲熊迎見粘罕,說以弭兵,仲熊至西山,離懷州約三十餘里,逢見粘罕,仲熊云:「兩朝已結盟好,誓不相攻,不虞國相元帥逺屈台斾,以至於此,必是與中國有商量者事,大軍所至,百姓未曉,如有所諭,乞說與仲熊,卻令懷州安撫使霍安國奏知,別差近上臣僚來理㑹。」粘罕云:「更有甚事理㑹!爾南宋上皇數年前遣人自海上與大金結盟,共滅契丹,當時元約九州土地人民歸你南宋,子女玉帛歸我大金,及至各自興兵,你南宋並不曽收得九州,卻是我大金取了燕山府,爲這已前盟約,將土地人民一齊交割與汝,是我有大恩徳於汝南宋也,你既無一謝我,雖營平兩州割與大金,而營平兩州戶口都在你南宋界裏,我爲見百姓父母妻子離散,情實不忍,便移檄去,向南宋取兩州戶口,你南宋都不發遣,亦無囘文,不肯依約,無奈興兵,是時卻是我先興兵來,及至汴城下,你上皇便不做,卻教太子爲主,見我兵勢,懼見攻破,遂差使人將三闗四鎮之地獻與我大金,我信是實頭言語,便引囘去,更不侵掠,是我又有大恩徳於你南宋也。你南宋卻背盟約,宻諭三鎮堅守不附,又召天下兵援太原,我今所以再興兵出師,不可謂之無名。我本待一齊都要你南宋土地,又爲大金皇帝聖㫖,教且以見流黃河爲界,你懷州合是我大金撫定去處,便合歸降,我本欲便進兵,又爲州縣須要人民,若縱兵多殺人民,則壊了州縣,你與我說與懷州知州,且早來降,保全家屬人民。」仲熊對曰:「元初大宋皇帝與大金皇帝結盟時,本州只不曽承得文字以黃河為界,乞差人至大宋皇帝處理㑹。」粘罕曰:「更何須差人去理㑹,我大金兵馬如此,如今去便打破汴京,捉你趙皇帝來也!」仲熊對曰:「如此卻非所望於國相也!況是彼此大國,勝負未可知,假使眞如國相之言,則非大金之福。」粘罕曰:「爲甚卻不是大金之福?」仲熊云:「如今便一一如國相所說,若趙氏爲君,則大金可以保嵗幣,必不肯更有不相承順之事,若廢了趙氏,爲中國之地,必須中國人做主,有人起來興兵奪得,則是創業之主,與大金初無契分,亦無恩義相臨,必不肯將嵗幣與大金,亦不肯割三闗四鎮,自此嵗嵗用兵,㡬時是了期?不過有人去國相處,道討擄所獲多於嵗幣,國相試仔細思量,此豈是忠言,討擄得萬萬,是他人自將去,國內久用兵,民心怨恨,國相任其責,不如受嵗幣安穩爲大。以仲熊所見,不若與大宋皇帝商量,將三闗四鎮歸大金,毎嵗更添嵗幣,其餘事宜,足可評泊。」粘罕曰:「也得與我三闗四鎮,毎嵗更添嵗幣二百萬來,你且恁地差人去大宋皇帝處說,我且留軍在懷澤之在手动字词转换规则中检测到错误,等你回報,已前發去者先鋒,難爲未見次第,便卻喚囘,待指揮教與不得胡亂殺人。」教仲熊齎囘文與霍安國說此意,霍安國即時詳悉,具狀申奏朝廷,既十八日,囘報不至,番人遂於城下治攻具,懷州又遣秀才六人往見粘罕,問曰:「范仲熊所說及此中文字,是霍安國不曽奏去?是趙皇沒文字來?」六人云:「奏去十八日,未有囘報。」粘罕大怒,奮身而起曰:「爲道是范仲熊小官,沒人主張,言語不足聼,不道是我交將我文字去,你南宋恁地無信行!從今日以後,更有文字來,我也不信,差使來,我也不見!你且說與州主,一任你們忠孝,出戰亦得,守城亦得,只是不住手攻打也!」須臾六人遂歸,霍安國以仲熊知虜虛實,即差仲熊都大主管軍馬,是時方得隆興府路安撫使張有極於隆徳府未破時發來懷州蠟書,雲金人於南闗衝散董恩人馬,迤邐前去,過隆徳府,闗報懐州為備。時番人在城下日夜攻打,初用雲梯,敵樓上用神臂弓,偏架、女牆上用斬馬刀、大斧,毎有番人上來,輒斬之,雲梯既不能上,乃使鵞車洞子,狀如數在手动字词转换规则中检测到错误屋,皆以生皮裹了,下面藏數十人,執鍬钁掘城於鵞車洞子,由小梯,欲登城,又爲城上人以草燃火,放火礮燒小梯,及礮打鵞車洞子,開䧟板於夜,又礧石、礧木,用金汁及熱湯燒灌,既使不得鵞車洞子,乃立礮坐數十,初放入撒星礮,其大如斗,城上人於敵樓上排大枋堆尺餘,糞土上面,結大索網,又括民在手动字词转换规则中检测到错误青布帳幕以禦礮,而番人先用火礮延燒青布及索網,放虎蹲大砲九稍,其大如七八斗栲栳,毎一礮到城,索網、糞土、大枋樓柱皆破,城中人甚懼,霍安國令仲熊夜募銳士二百餘人,縋城刼寨,約到寨殺人放火,呌九州漢兒反,使其陣亂,因燒城下礮坐,既下城,見無數番人馬軍,連路極難,行至三更向盡,到礮坐下,先使十餘人放火,而陣不亂,遂硬相鬭,各有殺傷,展轉得出,比明,復縋城而上者二十四人,仲熊方往見霍安國,忽城上有人呌云:「東南上有白旗子來,是朝廷救兵來!」霍安國急令仲熊排人馬,欲開北門,而番人已打散城上兵,城上立十數黒旗子,凖備將領王美投濠而死,仲熊乃率千人與之巷戰,民兵散去,仲熊被擒,見敵樓上張紫傘一柄,監軍骨捨郎君坐其下,令人傳譯云:「何故不曉逆順,抗拒王師!」仲熊曰:「仲熊是趙皇臣子,奉安撫司來將兵,才微兵薄,分甘一死。」監軍曰:「爾懷州久勞王師,本合一齊勦除,我爲愛惜生靈,不欲按以軍威,據軍士之意,則要下城擄掠,你可仔細說與百姓。」既而懷州萬餘人至城下,皆稱云:「救范機宜去來!」又髙聲呌云:「機宜放心,若動著官人,後百姓與官人報讐!」監軍使人傳令曰:「不消如此!」又謂仲熊曰:「節制不在你,非你之罪,可貸命。」仲熊對曰:「仲熊願乞一死。」監軍曰:「我大金人說話,一句是一句,不似你南朝,說話沒慿據,既貸你命,只是貸命你命,更無他公事,你且歸去,爲我喚取州主來同見國相。」仲熊遂囘往州衙,尋霍安國不見,又去城北道風樓上尋霍安國,亦不見,蓋已為金人所擒,又押仲熊去,再到骨捨前,見知澤州髙世由、通判呂民中皆同坐,骨捨先曰:「安撫已捉得也,天色已晚,你且去明日見國相。」遂令監守,次日,天未明,都捉去見粘罕,出南門,約行二三里,有三座寨,其中寨,粘罕坐銀交椅,皆令懷州官立其前,先引第一行,知州、通判、鈐轄、都監、部隊將、鼎澧路歩隊將,共作一行,次州官一行,次監官一行,次縣官一行,粘罕使番官傳令曰:「你許多人,是誰最不肯降?」霍安國云:「是宋朝守臣霍安國率衆不降。」又問第一行諸軍曰:「是州主不降?是你們都不降?」皆說某等與知州一般,皆不肯降,又令於東北望大金拜降,霍安國云:「安國是大宋之臣,不曽得趙官家文字,如何拜降?」粘罕令引過,盡去衣服,用索執縛,又令髙尚書說與其它人曰:「你們都是小官,不闗你事,亦不要你降,各赦罪。」又令傳過鼎澧路將官來,其鼎澧路將校到粘罕前,皆呌云:「不是某等不降,都是霍安國、范仲熊不降。且范仲熊曽領兵出戰!」粘罕乃傳令曰:「呌范仲熊!」遂於縣官行中拖出,剝去衣服縛了,問曰:「元來是你不肯降?」仲熊對曰:「仲熊是趙皇臣子,豈敢便降。」又傳令曰:「你全不怕我軍令爲甚。」仲熊對曰:「仲熊昨日已䝉監軍郎君貸命,雲大金國一句便是一句,貸了便更無他公事,恃此所以不怕。」粘罕乃笑曰:「難當!難當!」又傳令曰:「范仲熊已貸命,可赦罪。」乃命知州霍安國、奉議郎、通判林淵、武功大夫、濟州防禦使、兵馬鈐轄張彭年、武經郎、都監趙士諤、敦武郎、都監張諶、修武郎、都監于潛、保義郎、統領鼎澧兵馬鈐轄沈敦、秉義郎、同統領鼎澧兵兵馬張行中,及南兵部隊將五人,同時被害。提舉河東路常平、朝奉郎郝愉、司録、奉議郎劉汝賢、承直郎、司戶曹事向詠、修武郎、司儀曹事鄭道沖、修職郎、司兵曹事王說、從事郎、司刑曹事王舍、承議郎、教授王與權、廸功郎、修武縣主簿侯從、從政郎、河內縣主簿馬亞、承節郎、市易務宋之祥、廸功郎、六曹掾張恩義皆乞降,宗室——朝奉郎、知河內縣趙士傅;承直郎、司士曹事趙公譽;忠訓郎、監酒趙不怠;保義郎、添差監酒趙公;忠訓郎、監市易務趙子韓;忠訓郎、監倉趙不藏並過河。金人堅要仲熊拜降,乃使之他居,絶其糧食,正是大雪,並無蓋臥,身上雪厚一二尺,飢則喫雪,或潑雪取土中蔓菁根食之,如此七日,偶燕人見憐之,曰:「此是忠孝之人,可擘畫物事與喫。」或袖熟牛肉燒餅等見遺,遂得不死。一日,骨捨呼仲熊至其寨中,問曰:「聞得你讀得書多,今問你兩事,一則問韓信用兵人才髙下,二則問劉景升、孫䇿何以不能成功。」仲熊對曰:「韓信才亦不髙,故必設計,若才髙,則不假詐謀,無與爲敵,惟其才不髙,故必設計然後能取勝,如水上沙嚢木甖、背水陣之類是也。劉景升、孫䇿雖天資英勇,然器輕無君人之體,所以無成。」骨捨聞說大喜,親屈膝勸仲熊飲酒,又以宣政殿學士宿彌離勃極烈官誥一道授仲熊,仲熊又力辭,以義不敢受,骨捨與粘罕至相得,而骨捨才尤髙,自阿骨打在日,三人用事,未嘗中覆,毎有所爲,便自專,阿骨打毎撫其背曰:「孩兒們做得事,必不錯也。」一切皆任之,以至出誥勅命相,皆相許自決,國中事無大小,非經此二人不行。至於兵事,骨捨又專之,粘罕總大綱而已,骨捨年長於粘罕,約年五十餘嵗,粘罕庚申生年,少兄事骨捨,且甚重之,與二太子頗不相得,蓋二太子以貴,粘罕、骨捨以才自髙,不肯相下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