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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录汇编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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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录汇编》序
作者:陈于廷 
本作品收录于《纪录汇编

亦尝闻少知之问太公调乎(按:应为“曰”):“何谓‘丘里之言’?”“丘里者,合异以为同,散同以为异。今指马之百体而不得马,而马系于前者,立其百体而谓之马也。故丘山积卑以为高,江河合水以为大,大人合并以为公。”是以散天下之耳目,以为闻见,则人矜其奇,固多天雨粟而马生角之语也。聚天下之闻见,以为耳目,则事征于众,亦何虑鹄之黑而乌之白乎?我圣祖龙飞淮甸,甫释金革而亟购遗书,嗣后𬨎轩之使不遗于鸡林,𫛞舌之国士生不讳之朝,各欲发抒其所见,金闺石室之彦与岩居川观之士,争握寸管而狎主记载之盟,顾才可以史者而任不史也,任可以史者而时不史也,所以国家之正史阙焉无统。  
 
夫士君子驰驹隙电光之中,而能千古之事了了如见,则恃有载藉以留此宇宙于今日耳,而况为昭代之文献者乎?余观前古,微独龙门令之史记,成于建武之时,即韦述之有唐书也,吕申公之有三朝国史也,王著作之有两朝正史也,皆于国祚鼎盛之日,不应编摩笔削之任,奈何当吾世而独阙于右文之朝耶?  
 
余犹忆在公车时,大学士玉垒陈公上言:“国家治化翔洽,历圣经纬若日月之丽天而无正史以垂一代之典谟,存百年之故实,何以彰懿树轨、信往昭来?请诏儒臣开局纂修。”书奏,报可。业已次第发大内之秘,并令四方具以轶书进,诸儒亦各搜罗辨证,属事摛辞,骎骎有端绪矣,会有所中挌辄报罢,而有识者每抱古今之慨。  
 
顷余按部之暇,得睹沈司空所裒缉《纪录汇编》若干种,虽稗官野史之流,然要皆识大浅小之事也,故上之足以斧藻皇猷、励扬帝业,次之足以褒忠昭美、诛谀惩奸,即下之而为筦尔尘谈者亦不乏,毅然狐史,因亟登梓以广同好。刻既成,有谓不佞职在柱下,柱下古史官也,谊当执铁简与天子争可否,与廷议折是非,使一代之国是于是焉定。若稗官野史,故所称丘里之言也,遏之犹恐之卮言之日出,扬之能无璅语之滥觞?是不解于合异为同之说也。  
 
夫明时之著作宜公,盛世之舆情贵畅,往往有簪笔补衮之臣所惜体而不敢言,山林隐逸之士乃直笔而无所讳者,则即此互异可合大同,是以《革除遗事》与《奉天靖难》并观,则伏节与翊运之趣操自见;《否泰录》与《复辟录》互考,则御虏与夺门之功罪自明;《视朝馀录》与《双溪杂记》相参,则宁藩之护卫谁复;《卧榻遗言》与《内阁首臣传》类阅,则顾命之付托谁承。诸如此类,不嫌并陈,录其事而义自著,亦当世得失之林也。若夫剽一时之耳而遂为目,信他人之舌而据为笔,此亦一是非,彼亦一是非者,岂曰无之?王元美不云乎:“国史,人恣而善蔽真;野史,人臆而善失真;家史,人谀而善溢真。要以征履历、核生平、考阀阅,则各有所长,不可废也。”今是编具在,摭事者征其人,探奇者竟其实,存此以质中秘之藏,存此以参庙堂之议,存此以备实录、会典之不及,与六尚书故牒之所遗,亦庶几乎史之倪哉!所谓立其百体而谓之马者,意在斯乎?倘曰斯皆邺中故老、稷下名流,组纂异闻,网罗轶事,阅之令人色飞而读之令人颐解也,则浅之乎其视兹编矣!
万历丁巳履端既望,巡按江西监察御史阳羡陈于廷撰。

本明朝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远远超过100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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