督蜀疏草/卷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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督蜀疏草 卷之一

► 卷之二

失陷州县功罪疏

题为郡邑收复，功罪宜明，谨列死难诸臣，并各坚守失事之槩，以辩忠邪，以昭劝惩事。

自逆酋奢崇明父子倡乱发难渝城，戕杀文武多官，攻䧟各处州县卫所四十处已，该臣于解围幷再报前后情形疏中悉陈其状，奈兵燹之后，文移迟滞，若待司道逐一查确，然后具题，窃恐时日稽迟，功过溷冒，无以励众志而劝将来，臣谨先述其䧟城之槩及分别功罪，为皇上陈之。

逆贼奢崇明父子遣樊龙等于重庆倡乱后，即发兵四路进逼省会，如泸州、江安、纳谿、合江、南溪、兴文、长宁、遵义、桐梓、仁怀、绥阳、綦江等府州县幷威远、泸州二卫，或为逆贼门戸，或与蔺土相邻，悉被攻䧟，及酋长驱入省，又䧟永川、荣昌、隆昌、内江、富顺、资县、资阳、简州一路，至围省后又攻䧟江津、大足、安居、壁山、安岳、乐至，占据建武及将附省之新都、汉州、金堂、郫县、崇宁、新繁、温江、双流、威远、荣县一㮣攻䧟，烧杀劫掳，惨不忍闻，盖缘川中无备，酋所稔知，奸徒细作到处密布，加以士民尽徙，城郭一空，凡各有司只合一死以塞责，而人情恇怯，往往奔避，狂澜劲枉，寔不多得，如兴文县知县署长宁县事张振德，仓卒遇贼，义不受辱，遂挈妻盛服，举火共焚；主簿徐大礼一家服毒，四口同尽；南溪县知县王硕辅，率众固守，贼甚忌之，益添兵急攻，力不能支，城䧟自尽，印为所夺，后在贼营摉获；桐梓县知县洪维翰，被贼入城夺印，仗节不屈，当时逼死；灌县知县左重，监督威茂援兵至地名丁家巷，被贼冲散，战殁于阵，以上诸臣，或节凛封疆，从容以就难，或谊激缨发，血战以捐躯，当岁寒板荡之时，显杀身成仁之义，所当查例亟为褒恤者。

在省司道府县等官，与贼相持一百昼夜，死守血战，致贼宵遁，根本既完，大势遂定，前疏已陈其槩，在外者如合州知州翁登彦、真安州知州杨汝昇、铜梁县知县吴宏业、南川县知县韩应龙，皆能婴城固守，屡挫黠贼，而翁登彦且恢复安居，杨汝昇且恢复桐梓，吴宏业且恢复大足，韩应龙且恢复綦江；加衔游击龚万禄自招义兵，恢复建武并兴长二县，藩篱坚固，叙府遂保；彭县知县冉崟、中江知县锺文熖、遂宁知县曹元龙、什邡知县谢奇举，贼众虽未大至，而屡获游骑，防范周密，以上诸臣，皆当候事定一并分别优叙者。

至于失䧟州县，虽同一失也，而其中殆有数等有身与妻子并缚，白刄交加，宁死不屈，贼弃之而去，二日后始有邑人觧其缚者，资县知县张盛治是也；有凭城固守，屡抗强敌，至力屈而仅以身免，近已恢复者，江津知县周礼嘉是也；有势不能敌，初虽溃走，旋自恢复，且建有功迹者，则安岳知县翟学程、绥阳知县任宠、江安知县陈达道、富顺县署印教谕卢安世、荣县知县蒋守洵、威远知县董养中、双流知县刘鼎新是也；有能擒细贼，不能当大贼，带印逃出后，借力以恢复者，温江知县萧鱼、荣昌知县张缙、大足知县高继元、内江知县何起蛟、汉州知州万砥、安居知县周文敏、壁山知县尚登云、乐至知县刘克绍、綦江知县邹昌鲁、新繁知县王国治、郫县知县林必成是也；有闻忧已久，登舟候代，印未交而城已䧟者，则新都知县王之杰是也；有委署资阳县印，以公务入省，未及至县，而城䧟者，副理问王国杰是也；有一筹未展，望风而先奔者，则遵义通判袁任、泸州知州冯曾櫿、纳谿知县李景融、合江知县周梦可、仁怀县原缺正官、隆昌知县黄榜、金堂知县王纳科、简州知州曹懋时是也；至于不守不逃，啧有烦言，则永川知县蒋承皋是也；甘心从贼见有确据则资县训导刘养锐、黎应远、典史张从善是也；以上失事各官，自张盛治而下，俱属违法，但有情当悯恤者；有收效桑榆，功浮于罪者；有功虽不多，而情尚可恕者；有公事家难，势无可奈何者；惟通判袁任等十一员，凭城不能拒敌，临难辄自偷生，甚且蒙面眛心，大骇观听，皇上设三尺法正，以击断官邪，臣祗奉明章，曷敢曲庇，但据失守各官，亦自有说，古称与民守之，效死勿去，必有人而后可守也，今逆贼拥众，势同席卷，而城中空无一人，谁与共御，且地有冲僻，贼有先后，僻者后者，闻警设防，犹可勉力撑持，冲者先者，骇机卒发，殊不易为料理；如泸合、仁怀、纳谿、隆昌皆贼豕突之冲，而傍省诸县，又贼蜂扰之地，知州冯曾櫿等孑然一身，内则肘腋生变，外则豺虎奄至，无不妻子为戮，鹄形鹑衣，重茧而走，仅保印信，今俱愿誓死杀贼，以图自赎，情甚悲切，总之变既出于非常，网宜开夫一靣，自古有捐躯以明节者，亦有隐忍以立功者，臣在围中日使人缒城，责以大义，兾其后效，又连发水牌数百靣，俾各掘堑沉舟，断桥把隘，以防贼走近，据资简等处州县所报，斩杀招降不下四五万，而各乡齐力杀贼，致孔道塡塞而不可行尚不在内，是亦使过之微效也，今千里丘墟，万戸流散，奸徒不㤀于啸聚，援兵复恣其咆哮，若州县再无正官，更难收拾，臣姑责令戴罪抚戢，以安人心，又不敢代为隐蔽，以挠国典，谨胪列其状如此。

至若䕫州府知府朱名世、邻水县知县张光初，一闻警变，托觐径去；龙安府推官李元标，闻警称病，不奉批允而去，崇宁知县任复元，被论未得交代，悬印梁上，与典史雷雾同日逃去，是其畏贼之胆更怯，而擅离之罪实同；至于叙州府通判陶明通，见经督臣行按察司、安绵道两处以失事拏问，但据该道文移内开，取回守府在督，臣谅有的据，且本官居官不检，久欲议处，除邻水知县张光初，臣先已提回究问，并永川知县蒋承皋、资县训导刘养锐、黎应远，典史张从善俱行按察司提问外，理合一倂具题，伏乞敕下部院再加查议，覆请将张振德等照例褒恤，战守有功官员通候事完一倂分别优叙，其馀除袁任已经奉旨逮问外，陶明通与张光初等幷失事各官，俱行巡按御史逐一查勘，甄别功罪轻重，议拟具奏，庶法纪肃而激劝明矣，天启二年三月十六日具题，奉圣旨该部院知道 　　　

附兵部覆疏

该兵部于前后疏内覆议：除川东道按察使孙好古、重庆知府章文炳、兴文知县张振德已经题恤；太常寺少卿倪斯蕙已催赴任四川总兵官已经会推饷银，听戸部解发；遵义通判袁任，已奉旨逮问俱不议外。

为照重庆之难，一时文武重臣及道府而下，履虎尾之险，矢志疆场，犯豕突之锋，委身原野，变至惨矣，逆刄所指，天地为昏，舆榇而归，山川共咽，此忠臣义士所以望渝城而殒涕也，说者谓奢寅父子何以生心，樊龙兄弟何以狂逞，变起不测，逃将安之，则尝试论之，徐可求等于奢樊非有怨也，奢樊于可求等亦非有憾也，非怨非憾而遽杀之，此其故何也，徴兵有人，诸臣不与局内，用兵有人，诸臣亦非祸先，彼岂不能高拥牙纛，养优宪署，以示贵倨而辄为是仆仆者母亦谓辽事决裂，举朝痛愤，谊难袖手，情切分忧，其急公忠主之心，真有天日可鉴者，生之心可鉴，斯死之魂足悲，即如科臣疏内所称，可求未至重庆，尚有因其伏地劝其少需者，而可求不听，则可求之贞心劲气，岂待死而后决哉，故人皆谓可求等死于逆樊，而臣谓其死于君国，人皆谓可求等死于重庆，而臣谓其死于辽阳也，可求等之死与袁应泰之死，死等耳，然应泰殉患难而死，可求等为急救患难而死，应泰失封疆而死，可求等欲保全封疆而死，今应泰恤矣，于可求等又何疑焉，除赠官祭葬已经吏礼二部题覆外，应改荫一子以示优异。

自后继有永宁之役，有遵义之失，各该文武将吏，效死前行，保城抗贼者，往往不乏内除抚按之奏报，佥同功罪之低昂明白，如翁登彦、杨汝昇、吴弘业、韩应龙、冉崟、锺文熖、曹元龙、谢奇举应咨吏部，从优陞叙，如骆日升、李继周、王三宅、段高选、熊嗣先、洪应科、万全、王登爵、王硕辅、洪维翰、左重、徐大礼、赵恺、瞿英、都联芳、韩应泰、张羽、边一礼、李世勲、杨愈懋、郭象仪、宋国柱、赵光启、吴民望、王成功、马绳祖、李宗颜、张子伟、焦之桐、王朝举、黄金、杨柱、尹似康、杨振先、徐永武、黄启鸣、龚万禄、龚崇学、邓懋官、谭大孝，则臣部斟酌成例及依律处分，奏请定夺

此外有袁中绣、雷安庶、杨应评之战死，然犹武官也；刘希文以教谕而夫妇同死；聂绳昌以举人、周清儒以生员皆守城力战死；吴长龄以监生率义兵复泸州，后父子俱战死；胡一䕫以县丞乡官被掳不屈死；此皆功烈最著，但以未经按臣奏报，所应行勘明白，从厚优恤者

又有阵亡将士，例须按臣体勘赠恤，如袁朝华、刘尚义、汪奇、雷永祖、李荣、潘尚德、彭胜、毛伦、王宗舜、徐懋林、高国朝、朱和、郭良臣、贾应禄、包忠、李大贵、曾定国者； 有身虽死，而别有遗言，应行勘另议，如黄守魁冯凤雏者； 有暂虽失守，收效桑榆，应勘其情事轻重，收复迟蚤，奏明处置，如周礼嘉、翟学程、任宠、陈达道、卢安世、蒋守洵、董养中、刘鼎新、萧鱼、张缙、高继元、万砥、周文敏、尚登云、刘克绍、邹昌鲁、王国治、林必成者； 有临刄不屈，贼去城全，有身已出城，变生意外，应行勘是否免议，如张盛治、王之杰、王国杰者； 有一筹莫展，望风先奔，如何起蛟、冯曾櫿、李景融、周梦可、黄榜、王纳科、曹懋时、任复元、雷雾、陶明通，俱应如袁任一体提问者； 有贼已临城，托故径去，应勘明褫斥，如宋名世、张光初、李元标者； 有开门延贼，甚之从贼，应幷拏家属审问从坐，如蒋承皋、刘养锐、黎应远、张从善者；

总之恩典可以滥徼，则九泉之烈士无色，国宪可以幸免，即褒忠之盛典亦虚，故臣部查核不厌详明，庶远迩人心知劝知惧，至于科臣彭汝楠所称女将秦良玉母子，忠君义重，复城功高，委应破格优叙，但进兵之时，本部业已题加府衔，父母幼子亦封赠授职矣，今重庆之功，应听勘疏到日，别加优异，道臣梁之栋所称乡官董尽伦救援重庆，身死逆贼，殊为可悯，应行改荫，既经各具题前来，相应酌议题请，合候命下将 徐可求，改荫一子本卫指挥佥事世袭； 骆日升、李继周，赠光禄寺卿，荫一子本卫实授百戸世袭； 郭象仪，赠光禄寺少卿，荫一子本卫正千戸世袭； 熊嗣先、洪应科、宋国柱、王三宅、叚高选，俱赠尚宝司卿，荫一子本卫试百戸世袭； 王硕辅、左重、洪维翰，俱赠尚宝司卿，荫一子本卫正千戸世袭； 徐大礼，赠重庆府同知，荫一子本卫实授百戸世袭； 黄启鸣，赠重庆府通判； 赵恺，赠重庆府同知，荫一子本卫试百戸世袭； 董尽伦，改荫一子本卫指挥佥事世袭； 杨愈懋，赠左都督袭陞三级，仍荫一子本卫正千戸世袭，赐与祭葬； 万全，本职上赠一级袭，升二级； 赵光启，赠一级袭，升三级； 吴民望，赠本职袭，升三级； 龚万禄，赠都督佥事，荫一子实授百戸世袭； 王成功、徐永武，赠本职袭，升三级； 焦之桐、王朝举、黄金、杨柱，赠本职袭，升二级； 马绳祖、李宗颜、张子伟，赠守备袭，升二级； 王登爵、瞿英、韩应泰、李世勲、尹似康，赠游击将军袭，升二级； 张羽、都联芳，赠都司佥书袭，升二级； 边一礼、龚崇学，赠守备袭，升二级； 杨振先，赠都司佥书袭，升二级； 翁登彦、杨汝昇、吴宏业、韩应龙、冉崟、锺文熖、曹元龙、谢奇举、听吏部从优陞叙； 袁中绣、雷安庶、杨应评、刘希文、聂绳昌、周清儒、吴长龄、胡一䕫，勘明从厚优恤； 袁朝华、刘尚义、汪奇、雷永祖、李荣、潘尚德、彭胜、毛伦、王宗舜、徐懋林、高国朝、朱和、郭良臣、贾应禄、包忠、李大贵、曾定国，勘明赠恤； 黄守魁、冯凤雏，行勘另议； 周礼嘉、翟学程、任宠、陈达道、卢安世、蒋守洵、董养中、刘鼎新、萧鱼、张缙、高继元、万砥、周文敏、尚登云、刘克绍、邹昌鲁、王国治、林必成，勘明定夺； 张盛治、王之杰、王国杰，勘明定夺； 何起蛟、冯曾櫿、李景融、周梦可、黄榜、王纳科、曹懋时、任复元、雷雾、陶明通，巡按御史提问； 宋名世、张光初、李元标，勘明褫斥； 蒋承皋、刘养锐、黎应远、张从善，并拏家属究问； 邓懋官，降二级立功自赎； 谭大孝，巡按御史审明正法施行；等因，题奉圣旨：这赠荫及勘明提问等项，俱依拟，朝廷恤典，以待忠义之臣，厚自从厚，但死节死事当有分别，若一槩滥予，何以示劝以后，吏兵二部还酌量行，钦此。又准兵部咨赵光启被掳逃回，停免恤典，听巡按御史勘明具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