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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溪集 (林泳)/卷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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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六 沧溪集
卷七
作者:林泳
1708年
卷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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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江戊午[编辑]

阻音经年,瞻郁不可言。此时静体起居若何?窃想定居山间,春日暄妍,暖风、残雪、涓泉、鸣鸟皆足以悦可人意。修书讲道之暇,杖屦傥佯,其乐当复不浅。恨此留滞,独不得周旋进退于其间。

此间蒙念堇遣。惟是亲年日高,乡思日深,岭外荒绝,终非可久之地。一家诸议,已拟出住于之间,其期当在中秋。意本欲姑留圻郊之内,盖为缓急,可易东归,平居可得依近门墙。事不如意者,亦势有然也。奈何奈何?

当初奉亲此来,本为避地保家计,而亦意耕耘之隙,可以读书求道,以成素志之所欲为者。往年开荒田,前年造屋宇,促促无闲静之便,身且多病,竟亦不能大肆其力,今且出峡矣。环顾其中,实无铢寸之得可借手以归见师友者,尤切惭叹,不能为心也。去夏读《诗》,至今未卒业,只此可知其懒废之实。

其疑义箚录亦未修写,俟卒业后,作一小册,以资奉证也。前日鄙书想多谬误,一一推诚剧论,乃所深望,方窃洗心以俟洒然之教也。欲承新春安问,草此入褫。多少不宣。

别纸[编辑]

前日回禀《中庸》疑义,送书后数日,即觉其未得要领,而姑俟来诲剖示矣。经岁未蒙还答,辄举后来所见,更希勘教。盖教与学,其事不同,治人理物,可谓之教,不可谓学,修己功夫,可谓之学,不可谓教。修道之教,教之事也;戒惧谨独,学之事也。今以戒谨解修道之教,则教与学宾主之分紊矣,其不可取决于此而已。夫所谓修道之教者,乃圣人继天立法治人理物之事,礼乐刑政,正是其目,章句自明白的当,无可疑者。

教与学,其事虽有彼此宾主之分,而教者之所教,学者之所学,只是此道,非有二致也。言教,则学之在其前可知;学之至,则教亦在其中矣。故修道之教,虽直承天命、性、道自然之体,而遂说治人理物之事,然而不可谓其不本于己也。由戒惧谨独而驯致乎中和之极,则修道之教,亦不可谓不在其中也。此又一义,不可不察,而朱子亦已发之于章句矣。

或见自明诚之教为学者事,仍谓此所谓教亦与学合,是大不然。彼对自诚明而言,其为学者事判然。若从“教”字本意,直解为立教之事,则不通。故不得已而曰“由教而入之事”,非正解也。此所谓教者,其为圣人立教之事,理当而文顺,何苦为宛转不得已之解,以反乱正意乎?前日鄙论,不曾就此判断,固不可谓得其要领也。未知如何?幸乞详订以教。

玄江[编辑]

既为前书,欲送同甫许,冀转致座下,而偶苦无便,滞留至今也。暮春甚寒,海上连值大雪,想峡中亦然而或有甚焉者,未委此时静体何如?仰慕不可言喩。今月初,遭火灾甚酷,屋宇尽焚。书籍为灰烬者,八九十卷,常时藏去书札文字,亦皆不免,当时震骇老人,固难形言。区区于物,实无他好,惟以如干简编自慰穷寂,今又不能自保,穷亦甚矣。前惠书诲,亦多未出,未知草稿有无,若无,甚可惜也。所读《诗传》亦未脱,方辍业空坐,尤觉亡憀尔。亡妇志文亦见焚,尝见录在草稿,幸命侍者书寄一通如何?每值大小厄困,辄思古人忧患进人之说,聊以自厉,且自慰意,而弱中浅器,亦何能大有所为耶?不过虚吃苦辛而已。

近窃点检志行见识,视十馀年前初见于江上之时,实无顿异。略知义理名目,当时已然,至于真知实蹋,今亦未信。此无他,只为近岁功夫,反不如初发心时一二年间事耳。诚得明师强辅左右夹持,大家商量,今犹可为,事势甚难,徒切慨叹。违离已久,或意有期望之事,辄为自发其病,怜而药之,犹不能无望焉耳。如何如何?鄙书前后所禀,倂皆一一详赐回教,以慰穷居悬望之诚,幸甚幸甚。前书偶挟在册面得脱,故幷以封纳耳。天气未和。唯祝加护素履。不宣。

玄江己未[编辑]

玆岁且尽,伏惟闲中进德日新,下怀瞻仰,益不自胜其拳拳也。本拟作岁时骊江行。故前月,先往湖南,省扫祖莹,逢迎乡里亲戚。此月半间,始得还家,忽闻有荐名陞品之举出于梦寐意念之外,忧愧窘蹙,无意远出,已既停行矣。若行,可得历谒,而承数日之诲,计忽不遂,甚恨奈何?此身之无用于世,世路之必不相容,自昔思之,已极烂熟,今无可更言者。只被一番撺掇,已为可苦,而真所谓莫之致而致者,亦无如何也。

《退陶语录》谨此奉还。标疑颇多,更察而裁之如何?在下方者,明斋所标也。此书才自明斋许还到,故不暇更点检,中间分类,亦颇有未尽精者。初欲别禀,今日匆匆不果为,更着意一审如何?且有一义。此书本非浩穰如《朱子语类》者,而一卷之书,门类太烦,只依《二程遗书》、《外书》之例,先录黄氏本,次及《记善录》,以至拾遗之类,而只取其中注标章下,如云“以下论性理”、“以下论学”,则此又《朱语类》中细分界辨之例。如此则无烦碎之病,而条理亦自不紊矣。未知如何?本欲录取一件计,此亦非定本,欲少待勘定已毕,写呈净本,更冀垂示。石县可得书手,当为净写一本以上也。千万临便忙草,不能一一。只祝静体迓新万福。

玄江庚申[编辑]

顷日奴便还到中,伏承五月晦日下覆,深荷开示之详,藏去感诵,迄不自已。比间暑雨,伏未审静体万安,区区仰慕。窃见邸状前后疏批,盖圣上所以虚伫之意甚盛。伏想去就之难,不能不深仰念也。本当连辞,适前疏下批过重,有非常调小官至庸极陋之人,所敢承当,一向退伏。连因县道陈疏,或恐渐有难安之势,而前头收煞,渐益不易。故妄辄趋命,来到城外,陈疏而连呈见阻,方切悯悔。似闻承宣诸公之意,从当捧入云。庶几天鉴或赐矜从耳。

疏草送上,忙未净写,悚惕悚惕。下览后指教谬妄处如何?前疏亦欲誊上,匆匆不暇矣。要是率意直书,全昧时规,故前疏之说,颇有引高之讥云,推此究之,后出者亦不无招惹此等讥议处。未论当官,只一再辞官已,不能无取讥,其不可涉世亦明矣。唯有一见明主,尽暴其空疏之实,而归卧衡门,奉亲养病,为快适事而已,此外无他望也。带来一奴,数日无暇,今始送候。灯下忙草。不备。

玄江[编辑]

前日奴便还,伏奉下覆,昨又因任注书,递承所赐下书,具悉多少示谕,其为慰释,何减一遭承诲?即日正热,伏惟静体神相。腹泄之证,良深仰虑,想是溽暑所伤。秋气渐生,必当速臻安和之境,惟是企祝耳。

初七日就职,次九日登对。本欲面乞退去,闻公朝事体,惟大臣得于榻前乞退,自六卿以下,分义不敢云。既是常调踪迹,不敢不循朝例。惟因讲说之际,毕陈迂阔之见,则庶几圣鉴得察其初非适世之人,而求退之计,易以得遂矣。亦以初见君父愚诚自激,盖有不待安排而底里自倾者。

辄因讲说纲目,推演事实,连傅时义,多所奏达,即蒙一一唯可。讲义毕,因论读史鉴戒之法,亦蒙开纳,又离席更端,极论为学本末规模。而其要盖以立作圣之志为本,以力行为要,以致知为急,反复劝勉,㥪㥪千言,上教以为:“劝戒之辞,甚切当,各别惕念焉。”因降褒音以为:“某官闻名久矣。今观经席反复讨论,文学才行,知其果卓异也。”惶恐辞谢讫,因言“臣于学未有实得,而所陈之说,亦蒙嘉纳,若使着实做工夫人出入经席,其益尤岂浅浅?近者格外招延之命,士林方耸,若不徒縻虚礼,而必怀以至诚,俾得出入劝讲,则其于圣学,裨补必大矣”,亦蒙玉音唯诺。

鄙意欲姑论勉学之方,未欲便及事务矣,适同僚有论主第事,因其发端,又进言其大意以为:“学浅才疏猥当不似之任,恳辞不获,备员入侍,敢以所见妄论圣学规模,已为惶恐。至于世务,尤所未通,故未敢辄及矣。适见有发端之事,不能不陈所怀。近日朝家更化之后,中外人心颙望非常之惠泽。庙堂亦既行下州县,俾各查报逃故逋欠之实数,故人情颙望尤切矣。但念不节国用,而欲蠲民赋,其势必不能大有蠲减。今宜上自宫禁用度,以至百司需费,通融商量,大加节损,而至于主第裁损,亦是节用之一大紧重事,宜速夬从。”上教以为“节损之事,当待秋后议处”。又进言“蠲减则可待秋,而节损宜趁速”,上教又以为“当徐与大臣议处”。又进言“自古人臣进说之际,泛论为学,则酬酢如响,言及朝政实事,鲜能夬施,此自古所闷。今臣论学之说,幸蒙听纳,而至论节损之事,则自上未有夬从之意。如此则听纳论学,亦为文具矣,非所望于圣上”。上教又以为“非不听纳,当从容议处”。

入侍说话曲折,大槪如此,过蒙天奖,惶愧尤极。而儒生广肆之言,略无厌闻之意,此则圣德之超出前代者也,庆幸亦难言。论学已讫,圣谕下褒之后,入侍承旨进言:“林泳非但文才,多有儒家书工夫,世之所知。今闻劝讲之说皆当,而自上特下惕念之教,不胜幸甚。”及罢到政院,则承旨又言:“初入侍,何能详缓善劝讲如此耶?”下面称道,固无足言,既已猥蒙圣主褒奖,求退之计,姑难遽成,私计闷蹙不可言。然自此渐蒙信向,或有丝发裨补之实益,则平生志业,庶可少展,区区淹滞狼狈,有不足恤。而若其累进瞽言,终无着实施用之事,则进退之义,于此可决,要不出二三月,去留之几见矣。即今惟思积诚竭智,冀或有发于圣心而已。劝讲说话,自觉太繁,而本来言辞不能要约。若务为简约,则必不能尽意,此则当随其所习,唯以尽意为主矣。第所甚愧者,进说皆极层说话,而自反诸己,实不能掩其万一,不但感格之难,常有惶愧之心。以此益验学未成而轻出世路者,节节有碍,真是难行也。

方与汝和贯之二三侪流,约相警敕,实心做功,先以格君之说各责其身,皆颇倾听,咸思奋发,而亦未知意如何耳。鄙意尤欲相从士友之在局外者,以资警益矣。李君辅二次见访,一次则留宿鄙寓,讲论彻晓,开发荒废,亦已多矣。此外朴大叔郑士仰辈固当从游取益,未知此外又有可交者否?今日区区形势颇异于向岁,必自求士,可有取益之路,未归之前,欲加意此事,有可者,伏望一一示诲。

至于宰相名士之门,则定不欲辄登矣。适领相先加劳问,数昨一往谢之,颇多论议,皆关大体,而今不暇书告也。询及门下行止,答云:“近未相见,未知当身意思,而但以浅见言之,朝廷招延,虽与尹丈一体,而二丈自处之义,则尹丈难仕之势又别。愚意若某丈则其难仕之义,非有如尹丈所执,而所处之地,亦近辇毂,形势亦有少异,其起动迟速,虽不可知,恐终必不可不一来也。”领相曰“早晩则固不知,其当来之义,恐无可疑。使先贤当之,必不一向退伏也”云云矣。

窃以鄙见仰体而深思之,今番新除,一疏一状,得递之后,更有前除而又辞不免,则一出恐甚当。未知如何?尹丈去就,来时不得相见,未知其果如何,而伯兄传其宗人之言,以为“若到极境,则势当上京乞免,鲁西亦曾如此”云。此未知果得尹丈之意否耳。大槪国家此机会,正无疆休恤之时,如不免一出,则早得一日是一日事,恐不可徒以久辞为义也。如何如何?

切欲一进承教,而带职出宿,于法有碍,若旋往旋返,则说话难尽,或有经由近城之便耶?如无此便,俟暑气少退,当一驰拜,虽匆匆,犹胜不往也。方在直庐临送人,草草布露,言不点检。伏惟宽谅而详赐诲覆。馀谨不宣。

玄江[编辑]

私门祸故,奄遭仲父之丧,千里闻讣,痛苦尤难忍。前日金弟归自函丈,传致讯音,仰感之至。即者淫潦乍卷,伏惟体中调摄,亦既轻安否?区区慕虑,食息何可已?

立朝日数,适满四十。凡得两次登对,迄无毫发裨补,初非量而后入者,到今如此,固无足怪,而忧闷无聊之心,实亦难堪。旅寓之中,丧惨疾痛又若此,尤觉归思日切,而今忽退去,太无意味。区区之意,欲更得屡次入侍,从容磬竭之后,始定去就。而第今日之去无难,而后日之不来殊不易,此为可虑也。史局之役,又出于意外,亦一拘縻之端。若待了此,则惛然难须;若不了此而下去,则后日来路尤易,正亦难处耳。第既磬竭所蕴,则上下之间,应有不见容之势。如此则退去自易,更来自难,即今意思唯以此自期耳。想必默会,姑不尽烦也。

《语录》付签,固多未尽,而病昏中不暇更点检,殊以为恨。其间意见大谬处,还赐指斥,亦牖昏之一道也。姑不宣。

玄江辛酉[编辑]

同甫君辅,得闻门下行止之计,以书密示,正深慰跂。晩间因事出阙,暂接四哥,又得其详,尤欣耸不已。数昨备局引见时,以三司入参,窃闻庙朝之上,图议之事,政弊民隐,盖亦非不念矣。第皆有因循牵补之意,无大段整理之计。且虽欲整理,亦未见有心广识远,可以包罗庶事,究见利病,而能为通变者,恐国事终无可为之望。此诚难值之好机会,而人才力量,止于如此,深可慨叹,谓之奈何?尤翁箚留李承宣,俾当此责,不知竟如何。因其箚,又有朴僚之疏,转辗之顷,恐因细故,或伤大体,亦可念耳。

大抵在圣贤分上,固无不可为之时,而若非大贤以上,观此时势,做事极难矣。至于到阙辞谢,一伸分义,则反复思之,莫如趁此时之为好。而若夫回岩穴作匪躬之愿,则尚不无迟疑前郤者,要亦更在随遇审处也。入直已五日,无他推移处,过洛之日,出拜难期,极以为闷。然或有昼出之例,岂无乘便陪诲之隙哉?尤丈前头去就,亦不可知,此亦相问而量度,似尤好耳。适甚匆挠草草。不备。

玄江[编辑]

即日伏想归税衡门,素履万胜,其与过阙待批之初计,苦乐则当悬殊矣。但区区下情,切为世道,惜此机会,数日怃然,殆无以为喩也。抑更思之,义分之伸,固不必乘便为之,此后待观疏批,徐议进退,恐亦未为甚晩。且于延待接遇之间,比之此时,似更专稳,亦安知其反复胜耶?去夜承旨再返后,圣旨又如此。大老进退,虽难预测,而君上诚心求学,如此之切,且有许其所愿之旨,恐无不归之理矣。都宪台官不可出,政院微禀,则命刑判往谕耳。适闻四哥行忙草。不备。

别纸[编辑]

前书垂诲极感,但其便阻水不即还,滞留数日而后来,故竟有不及事之患。恨叹奈何?然其间抉摘之论,皆抑而不为,独告庙按律之论,关系是非大体,故不得不为,而专以矫诬神人起意,末乃及向上一节,而语意自谓颇有斟酌。不知于君子之论何如也。

西倅事,颇已抉摘,而亦出于秉公之意,虽其招怨惹谤,决非善着,若无大端害义理之事,则亦复奈何?还以一语评教幸甚。近日又有前日别单中追录封勋之命。大槪大刑大赏之际,显有不公不正之事,三司争执,皆归于空言。世道之忧,益可寒心。奈何?

数昨幸得进讲,乃八月初二日后初入侍也。因文生意,竭心开劝,于尽公灭私毕协赏罚之义,尤致恳恳,每加奖纳。而临事之际,无秋毫得力,固知学浅诚薄,有以致然。抑恐虽有善者,亦不易为也。比间招延之举,殊复寂然,鄙意固知盛指之所存。且此事须自上有乐善求贤之心而为之,方是好事。故每只泛论此义以感动,未敢及招延之事。而同僚辈时时奏达,则亦每听纳,而姑无举行之事。亦未知何为而然也。自惟本是局外,今既入无限是非丛中,而朝廷之举,极多可忧。奈何奈何?

玄江[编辑]

久疏驰候,瞻慕益深。即日正暄,伏惟静体万福。无丝毫报国之事,但解直宿耳。大负初心,日积惭闷。因山卒哭过后,即拟陈乞归养,适老人被推恩例典,此时冒陈私情,诚有不敢。且老人似须一来祗谢,故又不得不留待,如此濡滞,几时脱出?惟在官一日,尽一日之责,此却可勉,空疏卤莽,无以自效,以此意思极不佳,坐席亦不安矣。舍兄官满,只隔数月,亲家又有相率入洛之计。此计若成,之去就,尤有拘碍。不知竟如何尔。伏惟见爱之深,必加悯恻,幸乞指迷。

圣上聪明,开纳如响,顷尝仰规渊默非讲学之宜,则讨论问答,移日不倦,仍又窃禀圣志之所存,则虽圣贤高远之事,常有几及之愿。若能因此端緖,接续启发,则天下事尚可为也。正赖诸贤协辅共济,而上下撕捱之馀,气势觉似衰歇,此真大可忧者。末学小生,只以“早归”二字为第一义谛,而节节蹉跎,直至今日。奈何奈何?馀不备。

别纸[编辑]

别纸诲谕,谨已备悉。第今日又有别谕,自此事势又别,呈状疏数,有不暇论矣。盖今日与同僚三君,因旱灾请对,以勤学、致贤、纳谏、节用、恤罪、省弊等五六节目反复陈达。其致贤条,首及尤丈事,则上教以为:“本欲竭诚挽留,而诚薄未回遐心。近日则日气已热,又难劳动长老,姑为停召矣。”等以:“此虽出于优老愍下之盛心,当此艰虞之际,终不可令元老宿德关系安危之人,任其退闲。今宜一依当初挽留之礼数,十召不至,则至于二十召,召之不置,则分义所在,岂敢终不来乎?”

次及门下、尹丈事,则上教以为:“累度招延,二月曾有别谕,分明称说,终不来矣。此予之诚意不足之致也。惭叹而已,为之奈何?”曰:“自上诚礼,亦既隆厚矣。但儒者之难进,自是本色,岂可以其难进而或懈于招延?如此则守道恬退之士,终无可致之日矣。古之贤王招致贤儒,有安车蒲轮遣使聘币之礼。以近事言之,宣庙朝招致成浑时,有给马轿之命;孝庙初致宋时烈宋浚吉时,官位未高,而已遣史官。此等恩数,虽不敢自下直请,要之,必有此等非常优礼,则人臣之义,自当惶悚趋命,自古贤士未有其君能尽礼敬而卒不来者矣。”自上亟加唯诺。

仍为下教,㥪㥪十百言,不能尽记其详,而大意以为:“朴世采尹拯等,必欲相见,累度招延,终不肯来,此予诚意浅薄而然也。常怀惭恧,而欲见之心,未尝忘矣。今日旱灾又如此,民忧国计罔知所届,此时如得士林宿德之士,出入经幄,启沃寡昧,裨补国事,则岂非第一急务耶?须体至意,从速登程上来之意,政院特为措辞下谕可也。”圣教至此,虽政院润色,岂能有加切于此者乎?今日之事,又不但如前日略教梗槪而代言润色之比也。不审到此,又将何以为计耶?虽无似,岂敢不念门下难进之雅意?第方在君侧,目见时事日艰,此等说话,不觉其自发,实非奉念之或疏而然也。

尤丈之来,诸公所以尊事之者,非不恭矣,但至诚相与之义,或不能无歉,此固可戒矣。但尤丈以引年为言则可也。自古儒者之造朝,上下尊信,得如今日,则疑亦无遽去之理。试观去国之际,大抵皆不容而去耳。初不出来则已,既来而有所建白,将欲设施,则如此匆匆去朝,似伤太遽,亦岂至为后来之定规而不容继入耶?若全然无意于斯世,则所不敢知。不然,早得一日,犹是一日事。今日事势,已似不及向来。过此,则尤恐有不易处者。未知如何?

今日所奏如节用一款,以上自御供直须减得一半庶有节损之实效为言,此等乃世主之所厌闻,而圣明开纳,欣然以“方令庙堂商议节损,前头讲定之时,当依此大加节略”为教。此外说话酬酢处,此类又多,诚有贤辅说得透达,则虽重大举措,当无持难不从之患。尝窃妄意比之宣庙幼年老成,尽知物情,则诚恐有未逮者。然事理见到处,沛然勇往,略无毫发碍滞之意,则虽谓之超出百王,似不为过。仁人君子欲有为于此世,则亦可谓难值之时矣。虽于刑赏等数件大事,不无偏系之疑,而今日以万铁事反复仰达,则圣意比向时,又颇有开豁底意思。虽此等处,苟能积渐动悟,则亦似无不可为之患。其要专在诸贤之来聚矣。如何如何?所欲告者,灯下眼眵,不办尽记。只此无非禁中说话,且多僭妄之语,伏望下览后勿烦即毁。如何如何?

玄江[编辑]

昨日入城,即见四哥,伏承下惠诲帖,惊审尊堂遭大故,伯胤失长儿。窃想情境,益不胜奉念之极。赴召之行,不获回远;既入此中,抽身未易,瞻郁之私,固已不自堪矣,及奉诲谕,尤深恨叹。明晓当诣台引避,若无格外荡涤之命,可得递免。冀或因此间隙,走谒承诲,而亦安可必也?

今番尤丈之撺掇相及,固知高怀必以为挠,然以公义言之,自是第一义。奈何奈何?在乡日,只接邸报,已深为门下仰虑,昨又得见别谕,辞旨如此其非常。于此而不少承对,则窃恐君臣之伦,无复可论。儒者中行,夫岂然乎?南冥主于高尚,而当赴召,所被上旨,仅及今什分二三。则今日之义,似不容不一起。况尤丈密疏,自上不为挥却,则此时一出,以伸吾君臣之分,尤若无抵捂于初年论说矣。愚虑直是如此,虽使得至于函丈之前,终日对语,恐无它意思也。若其间曲折节度,则只在斟酌就宜,亦非疏漏末学所敢与闻也。第闻事前定则不跲,虽姑以到阙陈疏为限节,亦须念及于一番登对。未知如何?客散后,灯前草此,不能既下怀,而要之,大槪意思亦略具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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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承下书,伏审午来起居状,仰慰之至。询礼之举,虽于盛指固为惶闷,然圣世举措则得矣,不胜幸贺。领台所执,盖为近正。当初自上权制除服,既为非礼,则今虽不可追正,因此练祥之节,略存礼仪,正是爱礼之意,岂可因其既已除服,遂并废此练祀耶?况有练时立主之节,则其不可废尤明矣。所对大意固好,而但左台意以为不可者,似亦包得上既除服之意矣。而今对中独以子姓为言,无乃未备耶?虽只举其槪,若并及此意,则似尤完矣。未知如何?

收议与下询,事体似微不同,而第未知下询之对,其首尾措语,又当如何耳。愚虑则以惶恐不敢奉对,当以一疏陈白之意,俾之归达,而明间裁疏上送,似为便稳。未知如何?若是时日已迫,则亦难为此迟延矣。若以此送附,则大槪皆好,但辞谢之语,只以未识礼为言,亦恐欠阙。若以非但未识礼也,未及一见君父,齿于仕列,而遽奉此对,为未安之意,节约添入。又未知如何?昏黑忙迫,草草不能达意。伏乞恕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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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间静体若何?仰慕仰慕。归来大惫,寝卧昏昏,今才起坐,而视听茫然,如醉如痴。精力如此,更做甚事?更作何人?只自悼闷而已。

即复闻京报,则诸僚替直,更无呈告之举,似皆不以前事更为引嫌。此若只呈病状,则非但已出之同僚必更不安,人之见者,亦必以为独深引咎矣。是则因此转辗,或更至于收杀尤难之域,亦不可知,故复依中间之计,草疏如此,如不害义,欲以此书送。未知如何?既来近地,虽无奉禀之事,人必以为奉禀,与其徒得外人之指目,曷若实有所禀诲?伏望仔细订教,俾无害义惹谤之弊。如何如何?春间,尤丈以孙妇挽章事留示别纸。故于其送挽时,略奉一札,而无甚说话矣。即者李美叔传致答简,语意似不泛然。盖“理欲间界自理会”等语及“以此问于某丈”之云,似不无微意于其间。未知自门下视之,亦如此否?政虽未必有意,近来浮哓之说,未必不入于长者之听,因此竭诚痛卞,令无毫发疑阻,则实为世道斯文之大幸。而措辞之际,亦殊有不易为言者。如近时堂箚意思曲折,不知如何为言,可以杜悠悠之口,解长者之意耶?此则深念而详教之,如何?此似非小小机会矣。友三明间当下乡云,明间裁答送之伏计。馀姑不备。

玄江[编辑]

东望,只劳驰仰,昨今伏承二度下书,且蒙下赐别语,甚慰依怅之下怀,殆所谓盎然有得载之以南者也。今番别谕,特出宸翰。诚礼至此,令人感动。到此地头,不审又将何以为计耶?奉念靡已。才已陛辞,仓卒远役,固非始虑之所及,而试事之未必妥帖,亦诚如下教。虽有归历乡井之便,未觉其幸,而只觉其为可虑也。然既受命以出,只得随分自靖而已,亦复奈何?虽乡试试官,早晩复命,不得不为云,归后事又可闷耳。方次城外略草。不备。

玄江[编辑]

向者承诲未稳,迩来驰候又疏,下情瞻慕,其何可言?冬温特甚,加以雾雨,伏问此时静体调摄若何?区区仰傃之至。堇支供剧,而所业未修,志气日偸,未知终税驾于何地,甚可惧也。星月失度,占变不祥,阳生之日,地震雾塞,天时、人事滚到此境。悠悠之忧,罔知所届。奈何?

顷以公事一见铨长,深以收拾遐远人才,革旧习、回公道之意相告,观其意,似不泛听。适有违言于相府,昨日因疏许递矣。两家疏本,昨因四哥附呈,想已下览也。要是失在铨长,自上许递,似亦垂察其曲直之所在也。从祀陞黜之议,以今时势言之,正是求免危亡而未可得底时节,此等事谦让未遑,固为得之。但既方陞祀三贤,则因此整顿,亦无不可乎?此与小小朝论不同,实系斯文重事,幸以一言决此疑惑。如何?馀忙不备。

玄江[编辑]

顷尝拜状,计已关照。伏惟即寒,静体万福。向见疏批,倾向开纳之旨,极不泛然。若复从容细毡,日进徽言,则都兪之盛,傥庶几得见之乎!

逐日扰攘,如在冲风激浪之中,未知所以自拔也。顷日铨长拟望时,参议受荐于领相,俾郞官书进之际,略言度支不宜居此望中。盖非不知大臣所荐本曹长官之望,难以一二郞官之言有所变通于其间,而亦聊以示公议之不许也。大槪朝廷之尊待尤丈,虽曰至矣,如此等紧切处,却不分皂白,略不加抑扬,已非敬信大老之道。况此事,彼此真妄较然,虽以其地望才谞不欲全弃,亦岂可汲汲复置极选,若初无所失者乎?以此遂不揆规例如何而发言矣。颇闻游谈之辈,往往以事体见咎,若得因此脱去湿衣,何快如之?但动不动,每见恶于人,而无益于时,徒自取狼狈耳。然亦复奈何?

龙卿亦同言之,去就当共议为之,但外间则偏指为言云耳。此等系是通塞间说话,不宜冒渎尊听,而意欲详陈事状,而得闻自处之义。故敢此缕缕,伏望垂恕而下教之。馀适忙不备。

玄江壬戌[编辑]

新岁人事,一倍衮冗,久欲伻候,未办修书。荏苒之顷,已涉旬望,区区怅仰,盖无一日之或置也。昨夕申生忽致下书,始审改岁以来,静体万福,下情欣慰,其何可量?而稽缓不敏之罪,益不胜其自讼也。

一坠尘臼,三年于此,俯仰惭悔,谓之奈何?大政之日,力欲荐一南士,长官终不信用,自后不复得开一口,其负初心,亦益甚矣。事多不快,病亦兼发,见方呈状请免,期以必遂耳。湖中之计,姑无变迁。此计果成,庶有复寻初服之路,而第恐其或不得成也。

近事士元疏后,别无它端,而下教所谓“无穷之患,终必有之”,中夜仰屋,只自隐忧而已。每窃伏念为门下今日计,必须早自远迹,方为稳便。不然,末路纷哓,不知终何所底止。向来尤丈非如全不出世之士,或加以干与时事之谤,已极可苦。况如门下地位,万一浮议,终或有毫发指斥,尤当奈何?若得移寓湖中,如顷岁所拟议,则非但隔绝于京洛,其于保合士林之道,亦或不为无助。未知如何?但事势拘挛,终亦难成,第深奉虑也。数日虽得家居,接应终日无休时,对客拨忙,略草如许,盖不能究所怀之万一也。

玄江[编辑]

昨日遣伻未几,四哥过访,仍示下书及别纸。披读,不胜慰仰。下询之意,有非浅陋所敢容议者。第来教既曰“非出处之正例”,则门下许多年坚坐自任如何,岂拘于一二事势,而便作非正例之出处乎?况今日收召,却似泛及,上下想望,又非向日之比。过阙投疏,虽与出来担当有异,前日之所不为,在今日而忽为之,尤恐非时义之所宜。或谓泛召之时,却好少伸义分,如此义理,不曾见于古训,恐近于世俗零碎见识。不审以为如何?

迎谥之会,虽或未赴,可也,如不可已,从间道往返,恐无甚妨。纵使有一时之讥评,此岂关系于出处节度者耶?今日辞疏只言难进之义,姑不以疾为言,而临时作行。未知如何?抑有一虑,在彼或值询问之举,则于其归道过阙,自列曰“既不得奉承前后恩命,今先祖方蒙旷代异数,而又不得与诸子孙同受国家宠典。揆之情义,实有不安,不得不往参”。仍请未赴召而径往他处之罪而去,则事稍有据,人亦不骇,或为差胜耶?僭布及此。伏乞恕而择之。时势闻见,别无可告者,而鄙家湖中之计,其意多在于退遁也。《静斋集》跋,既约为别序则甚幸。拙语何止有小疵?早晩对同甫商评后,更以呈禀伏计。馀不备。

玄江[编辑]

昨夕公便回,伏承下覆书,既仰悉下示曲折。今朝大哥来语从容,盖无所不论,想当一一归告矣。数日旋退,本无辞受之可言,而以过慎之义裁之,亦不无一时之微嫌。为今之计,恐宜于辞疏,详陈临行中止之意,更观爻象而处之。未知如何?若有递职更召之命,则其于进退之节,尤当稳洽。而未知成算又谓如何也?区区贱虑,诚欲其如此。一时诸公若知此意,亦必有建白变通之事矣。如何如何?过此节拍,亦与大哥消详,毕竟以伊川不先受官之义为最平正。又未知如何尔。二封书皆即铭传和哀处,亦密及门下去就,似与愚见吻合矣。大哥忙归草此。不备。后有可告之事,当送公便矣。

玄江[编辑]

前日伏承下赐覆书,具审调候向安,且悉多少下示之意,下情不胜倾慰。即欲更申一书,细报近事,而比日求见疏草人及乡中亲故赴举之辈,纷沓未已。故逐日搅扰,不办作一书,遂至迁延到今矣。此际忽伏承下书,欣释固不可胜,而亦愧怠缓之已甚也。

顷对大哥,必欲明达中止之实情者。盖为近日事势时义,既将终有一行,则如此明说,似无所妨。至于意外事故之或复牵掣,则有不暇预为计较故耳。今承下示,又更详密,固是浅虑之所未逮者。而即又有一义。昨因右揆请对,因招诸大臣禁府两司诸官,夜中引见,分遣八都事,一中使从南门出去。或云因伯密启而有此举,今姑未知其的否,湖南旧伯亦于昨夜坐罢,此其所关甚似紧重。当此多事纷乱之际,上心之专一虚伫,既不可必,而牛翁己丑一行,枉被人言,亦不可不以为虑。以此言之,姑且坚辞,更观时势而为进退,恐为稳当矣。未知如何?

鄙疏大致,若以近臣常时献替之规裁之,则诚有过于急迫者。但见国势、时忧危急如此,欲救此穷极之时势,非拔本塞源,大为整理,则终无济事之望。故先言畏敬、俭约,感回天心之义。其间论俭约处推极之说,至及于两宫宗庙,盖记西山论事,亦有此意,故不复以寻常事体有所斟酌。

至于近习一款,亦必极意言之者,今日痼弊,既似在此,诚心尽言,庶或见察。且念晦庵夫子其于时君,交际甚浅,而犹每以此陈戒,至有举名辨难之时,则自以受恩已深,处地已密,不容有所隐忍回避,故不得不索言之耳。

大槪以畏敬、俭约为本,而又以先祛一时之所甚病次之,所谓时之所甚病者,一则圣心偏系之未祛,二则朝廷命令之无信。盖内司近习勋戚之说,皆在偏系之中矣。既先祛时病而后,方可讲定治规而力图之。故以大进圣学、大肃朝纲、大得民心、大修军政为四条之说。其论朝纲处,又有四个小节目,其一责励大臣,其次选任官长,次立庶官勤仕之规,次革胥吏弄权之弊。

而其言责励处,略曰:“今日大臣虽皆人望,论其相业,不啻未尽。殿下未免有偏系之私,而大臣只务承顺,未闻有正色极谏之事。卿大夫亦岂无能否之别?而大臣每拘颜情,不肯为严明黜陟之举。民生之苦困日甚,而曲从有司恤费之言,致使殿下爱民之德意,常反汗而不下究;境外之忧虞已深,而全无先事防备之举,惟以目前之小事,费日月而不自惜。至于近日灾异之洊叠如此,而旧例引咎之疏,亦不复得闻,又可见其自任之浅也。”仍陈责励之方。疏辞猥多,固难尽举其梗槪,而圣批之所不容纳者,乃在此数款矣。大槪本无一毫矫激讦直之意,而事所当言,亦不曲为回避,故自然有抵触忌讳处耳。

圣批既优答其全体,独数其事而非之,且于领相引咎之箚,直曰“年少辈之言,不必深嫌”,而无颠妄过激之教,殆所谓明主可为尽言者。只恨诚浅语缓,不能深感天衷耳,如何如何?左相只引疾,右相将上箚引咎云矣,因昨日事,皆出仕,以批旨未安,姑为惶缩矣。今因试官望,有牌招之举,不赴则又似悻悻,且当此纷扰之时,尤不可引小嫌蛰伏。故将承召诣阙耳。疏本本当即呈矣,原疏既留中,故不敢宣泄。姑先报其大致,早晩岂不一番奉以求教耶?千万匆迫。不备。

玄江[编辑]

数昨出试院,即伏承下书,披慰何可胜喩?即当上覆,公私扰冗,苦无霎时闲隙,含意未就,奄过二三日,甚惧迟慢也。伏问即辰,气味动静如何?悬仰不能堪。

大狱方起,朝廷不暇他念,而且尤丈既有幡然之意,徐观形势,更议进退,固为好矣。但即伏见疏批,勤恳之旨,大不及前,使人缺望,不知所言。若非大事之际,偶失照管,似是无状瞽言反坏了好机会也。由前之说,亦非所望,而万一如后虑,则之罪死不足以自赎矣。奈何奈何?但念本来虚伫之旨不过如此,则岂敢望终有所济耶?只自仰屋窃叹而已。

疏本留中,既非偶然,或言“明朝言及阉竖之疏章,例皆留中,今日之事,亦专由于此”,果尔则自下传看,尤涉未安。故亲朋及长者多求见之,而一例谢却矣。独不敢仰违勤教,辄此密呈。伏望下览后,即付此便之还,如何?其中纰谬处,详赐指教,则庶有益于向后进说之际,或遂泯默径退,犹可以祛此茅塞矣,切冀垂念焉。外面嫌憎,日觉进深,夷然行仕,亦自难便,而非久终当下去,姑为随行耳。若移经幄,欲更申前疏未畅之意,或疏论或面陈。乃即今耿耿者,不知迟速竟如何。

南洞葬期,似在开念间,其时当得转进门下,叙此多少郁积,而南归之期,亦当在其后耳。千万拨忙草草。不备。

玄江[编辑]

前所被下覆,数日稽报,忽又伏奉下书,俯仰感愧,殆不自胜。凡事每失于迟缓,此殊非小病。自今定欲力加矫治,而不知竟果如何也。

前后诲谕,谨皆奉悉矣。辞状未递,继此节度,未知如何为恰好。方切思之而未得也。在我者只须更上辞疏,力言本职之难堪,以观上下处分似当矣。未知如何?所带既非闲漫,虽蒙调理之回谕,趁速更吁,恐为得之也。

辞状回谕之后,不得与判相稳接,近当乘间详及建请许递之义。此则虽在封章未到之前,固无不可,或在后,似亦无妨矣。顷与和哀商议,亦以递职后一伸素计为尤好。盖以古义大体裁之,此固不足嫌。必欲精详周尽,俾贤愚皆无疑惑,则须如此乃为尽善矣。此则特其间微细节拍,若其不可不趁今一伸素计之义,则切宜加念,不容复有蹉过。盖未论昔贤遭遇未隆时事,虽近代先辈被非常之契合者,犹未有如今日事。如此而不一来,则后世恐有议其过高失正者,此不可不深留意也。近规俗见,每谓“儒者当有退无进”。此固出于古训难易之意,而推衍大过,亦甚害义。此君子之所宜裁也。未知如何如何?

尤丈微意,此固不敢妄泄,而侪流间亦多言之者,未知果然否也。前所告徐观爻象之意,大似粘滞,来教乃脱洒自在耳。下示静庵年谱,甚荷属意之深,敢不深考而极勉?所谕举世恬憘,独忧至此,殊非浅陋之所敢当,而亦幸区区方寸,乃或见察于当世之先生长者,遽如许也。此间朋友中,独和哀极加赞喜,以为近代所无耳。

领揆固有意往见,而因循未果,得来教后,即拨忙一往。适值其临赴备局,不得长语,而只一二酬酢,亦可见其自有一副当规模,恐不能听度外之言,甚可忧也。区区去留,欲于早晩移馆职后,一瞻天颜,更申微悃而去。如此则公可以毕史院纂修之役,私可以了办妇家葬事。其期似在开旬间矣。未知如何如何?但虽下去,国若有事,则当复来赴,不知安坐遂初,果得几何日月耳。

谱虽已一阅,欲更详览数日后,当寻便奉纳矣。夜中时时诵习《近思》、《庸》、《学》等书,甚觉日间事大与旧学背驰,往往沾背,奈何?同甫患症,既入差境,良幸。曾于此友许,得玩序文,辞意彬彬,不胜叹美。但记得“其视平素”数四字及“小坡援据”,似未恰好。未知如何?鄙跋极草率泛然,欲改构亦不易,甚以为挠耳。闻四哥明早还庭,夜灯忙草。不备。

玄江[编辑]

昨夕便回,伏承下覆,仰慰何可胜?别纸教意甚精严,虽不敏,岂敢不念此义?前此亦每以公议朝体言之,庶无干请之嫌矣。

之疏本,昨日领右台请对时,右台建请宣出。而其间说话极多,大槪历陈当初不得不少藉中人之力之意。且曰:“事过之后,自下若尚存此蹊径,则死有馀罪矣。自上亦当深念,无使有仍因浸长之弊。”仍曰:“今有知当初事势之不获已,推恕而不复提起者为一等;有虽未详知其时之事情,以防微杜渐之意为国家深长虑者为二等;有务为高论,欲参清流而不恤国体者,此则为最下等。”仍以鄙疏为当于第二等。领台亦仿此意陈达云。缕缕之说,虽难尽举,而大槪如此云。即者始宣下疏本,不知尽见疏本后诸议复如何耳。要是右台建白之意,亦与方外所闻顿异,意殊平恕,亦非意虑之所及矣。此外许多,方在政厅挠扰。不宣。

玄江[编辑]

初到,即上书于归便,伏计已关听矣。冬温比甚,伏问静体何如?瞻慕不能食息置也。奉老粗保,而旧患腹中块症,自在京时,往往作苦,今犹未已,甚以为挠耳。

向来在朝,固知时事之危急,而目前应接纷然,忧虑之心,亦时忽忘。比归,亲见民间怨苦之状,闲中无事,国势时忧,自然难忘。益验古人漏船幕燕之谕,真是实际语。数年悠泛名途,曾无半毫气力,可以扶助其一分者,其罪固不可胜赎矣。大抵自家一身,既未有修治之实功,故虽略知世事之可忧,而循俗牵私,讫不能有为。今欲真实报国,亦只有讲明义理,矫治气质,乃为直截要切之法,而正患其未易能也。柰何柰何?

尤老造朝后,或有向前担当之势否?近时圣心虚伫于群贤者,极似不偶然,岂以时势渐艰而朝贤无可倚仗,故欲起岩穴而共国也?即今惟有此一着,未及试验,上下中外之望,正在于此。而尤丈之引年,门下之量分,明斋之死不敢往,各有家计。便作一大碍障,将使圣心终归于沮阻,世事更无可为之望,甚可恨也。区区亦非不知自处之甚审、时势之极难,而每犹有望于不失可进之会,其情亦戚矣。不审以谓如何?

若夫治法政谋,固知已有烂熟之思量矣。亦愿以时更加讲习,使天下之事本末、缓急、次第、条理常了然于心目之间。必期立谈之顷,该贯无遗;临事之际,运用不碍。然后一日进为于世,方无毫发遗憾,而乃可慰中外之望耳。未知如何?

朝士中李尚书台尽有忧国之诚,可惜无服人之名节、救时之手段,然其忧爱一节,亦足可尚。彼有礼际相及,奖励规责,俾得自全其晩途,而或补于世事,似亦不为无益。此外如申大成,闻其精明耿介,甚可爱重,而但不无敛避傍观之意,此在平世则可矣,亦恐非今日时义。或因相见之际,深以世道相勉,使知有鞠躬之义,亦是一事。且劝其讲学取善,恢拓规模,必更有可观矣。如何如何?门下虽不出世,若于知旧后生间,常以修身报国之意,随人开发,亦岂不搛于世臣愿忠之义耶?

闲中念及,信笔𫌨缕,却似无端,还复自笑耳。伏望一览之后,即去之,如何?明斋报书送上。其抵书中,有勿付传传便之语,似有可观说话,而不敢开见耳。冬日温暖如许,松都之行,其已得成否?乡间甚以牟麦为忧。若尔,民事益无可为者,尤可虑也。适舍弟家奴归,草草附候。不备。

别纸癸亥[编辑]

区区冤苦痛迫之情事,不敢尽诉以伤长者之听。而惟是先慈德善精力,宜不止此,一朝微恙,奄至大故,无非不肖无状,获戾神天之致。加以侍疾以来,医药、祷祠率多未遑,以此恨悔塡臆,虽寝梦之顷,未能或舍矣。

人生抱此痛毒,犹不即灭,敛殡引葬节次经过,忍所难忍,若行常事,今既反哭旧寓,忽忽又迫一旬。触目江山一木、一石,皆平日所指点而赏爱者,独留视息,宛在此间,顾虽甚顽,何以堪此?自幼学文立心,多禀先慈指授,古今闻见,入必以告,今日何心?更理旧书,私怀痛怛,又不但在杯圈飮食之间矣。柰何柰何?

伏蒙仁慈特加惨怜,手书存问,缱绻再三,仰认至意,感泣难胜。葬地自有湖南旧山,兆域素定。故今不复别营他所,而适幸圹内土色光润,无水石之变,寔荷愍念之及也。本欲守丧于南乡,事多拘牵,姑且留滞此处。坟土未干,展扫难频,是为闷痛。毕竟此中不容久居,亦不知将复止泊于何所矣。

最后所被书诲,询及伤症,深戒过礼,益不胜哀感之至。冥顽不孝,其于执丧之节,大抵皆不及礼,宁有过礼之忧,而家有八十严亲,宜亦不敢率情自遂矣。又况先慈临化,略无自怛之辞色,而恳恳执手之言,惟以毁性为虑,立身为勉,其在今日,尤何可忘?祸变以来,虽处至难忍之境,一念未尝不在于全生。惟其素赋虚劣,非有过礼之伤毁,而病或已作,则亦无可如何耳。即今别无疾痛,只是心气大耗,忘失极多,虚汗昼夜不绝,此恐因成病根而已。既蒙轸问,敢略及之。此外多少,荒迷愚昧,不复一二。伏乞恕察。

玄江[编辑]

四月末,修上谢疏后,迄不得更奉候问,哀苦人事,想在矜照。比日旱热,谨伏问体候若何?不任仰慕。祸罚以来,躯壳虽存,精神意念,顿觉虚澹,自视形骸,殆同土木。此则却无所害,而至于忧国忧时之意,亦不能亲切挂怀,可知平日伎俩,全是气血主张,而其于根心之秉彝,初无毫发实得也。可惧可惧。

门下造朝,已及半年,世事经历,亦既多矣,未知事到手头后意思若何?其无大迳廷于闲时思量者耶?前头施设次第,必自有预定之科条,此非愚昧荒迷中所敢与闻,只自驰念憧憧也。或传尤翁不复还洛,因此爻象颇不佳,门下亦无久志,未知果然否?伏想观时处义,必自有斟酌。而第以愚虑言之,今日国势,政如将倾之巨屋,渐渐向颓,欲为扶持于其间,早得一日,亦省得一分气力。若非有大段难安之形势,不如从容坐镇,向前担当,期以尽展素蕴,恐不当轻有去就也。向仰之深,冒哀及此,悚仄之至。

尤翁既不复还,尹丈亦复径退,道孤之叹,益可想矣。朝士中可与深计者几人乎?人之所见,虽有偏全,舍短录长,亦必有所资益。要在虚心咨访,使人人得尽其意可也。如何如何?久苦无便,适值便作意草此,亦不能尽所欲言,伏恨伏恨。只祝为世道加护自重。不备。

玄江[编辑]

顷日赵友传致前月六日下状,忙披重缄,备领诸谕,不但甚慰阻郁之下怀,亦极荷开示之勤旨也。第其间事事节节,无非酝酿祸机之端,而远外视听都未曾及,乃有错料而虚望者,追思真一梦语也。第今爻象则错愕骇惨,无复馀地,又不啻层倍于发书之时。一时诸友之罢斥,固不足道,而其害且将上累于门屏,士林不复有宁靖之期,而国事益无可望者。不意转眄之顷,世事乃至于此,诚切痛伤,不能已已。未知继此尚可有收拾之道耶?

时事之瓦裂、尤翁之狼狈,固已极矣,虽吾辈从前推尊之义,亦举归于诞谩无实。此亦可羞者。柰何柰何?今计独有尤翁力攻时相之妄作,深明数人之无它,则庶几可救一半。而想未必思量及此,门下诸君亦无忠告之人,恐亦不可望。只有益勉在我之道,不激不阿,终不失中正之义而已,祸厄谤毁之外至者,亦且柰何哉?

向来进退之说、论议之节,大槪无可疑者。只是姑寝裁省之议,终涉苟简,未可晓也。自古裕民之策,只在于节用。今得裁减进御之物种,而乃拘于都民之兴怨,遽尔停罢,恐非为国之道。若如顷年裁夺物价之举,事体极不佳,此等事若许复旧,则国体自当,民心亦悦服矣,何必寝罢今日节用之政耶?但有待年改贡案之说,则亦可见其非得已也,而终似有姑息延拖之弊矣。愚虑及此,未知如何?至于庙议,非独对议中事理然也,今之国势,正所谓莫保朝夕者。岂无急务实政可为扶持宗社之至计者?而顾乃汲汲于弥文阙典何耶?非但尊谥自世室之论亦已有此疑,不审盛旨其亦以为然否?此二者乃最为论事之大者,略陈鄙见。幸乞因书批诲也。

至于召还尤翁之请,则首揆之欲使留住吕江,只是亲旧间说话,此岂庙朝上议论?但欲收还致仕于出京之后,恐亦未合事宜,岂当时商量偶失照管耶?据愚意则似须姑请召还而已。若夫逐贤之谤,真是逐贤之语,顾何足恤耶?副本深荷垂示,立朝事迹,略具于此,其所发明多矣。在圣人分上,固无所事此,然古语云“孔子可学而不可为”,则随分自竭,亦何可已也?谨录取一通而还纳矣。适值有便忙草。不备。

区区愚虑,既于庙议,深有未晓矣。但谓朴台真是妄作,未知如何?盖欲正事,则庙礼已完矣;欲矫时,则尤翁已归矣,此固无当于事义。且不责苟同之人,终只归咎于致人苟同之人,且谓不能使人各尽其意,欠虚受无我之量则可也。而直斥以非忠报之节,则语不衬着,而若以文字观之,不啻过重。虽其删去之意,容可免朝廷之宽法,而其妄作坏事之责,意其终有所不得辞也。但右揆作用如此之后,更不可发此口,只为近事一大关捩处,玆略私布于函丈之下,幸示当否也。原书及此纸,伏乞下览后即毁去,或以有可批诲者未免姑留,亦乞勿烦他眼。近日世路极险薄,凡百不可不加慎。下教慎閟之义,亦既奉领矣。

玄江[编辑]

六月以后,凡三度上候,皆未蒙下覆,而近从京褫,忽得下书,则乃六月八日发者。书疏往来,亦动致阻滞至于此,此后人事,终当如此而已耶?怅郁之极,继以悲叹。奈何奈何?比日冬寒,伏惟静体万福。哀苦如昨,旧患亦苦难医,殆无宁日,奈何?

示教近事,直是斯世一大故证,虽有良方妙剂,尚恐其已后时。况未必有耶?只有仰屋悼心耳。下书见期之旨甚重,至引元城事为言,而终有异日受赐之谕,读之令人动心。虽甚摧残,亦岂不欲少自振厉,庶几塞盛指之万一?但念半生于世,心事矛盾,已多难及之悔吝。政虽收拾晩景,亦仅可救其一半,安敢望为完人?况其志气未立,行检不笃,今于执亲之丧,已犹有不克自致者,他尚何言?常惧因循坠堕,卒为门屏之羞辱,其何以奉承此厚望耶?所谓欲加意素业云者,今不记向谁某说道,而徒有其意,竟无其事,则亦归于诞妄而已矣。向来全不得看书,九月以后,始于疾病之隙,略阅纲目一过,而随看辄忘,无复馀味。精力如此,何事可做?甚可痛也。南中年少志学之人,果曾闻其姓名,而今秋更往闻之,则亦已有中废者,姑难以辄烦崇听矣。自馀千万,忙不能究。

玄江[编辑]

昨于邑中,伏奉金弟所褫示去腊廿五日、二月廿三日下惠覆书,具审缕缕还教之勤旨。捧读再三,恍若亲承謦欬于堂席之间,其于慰释,难以名喩。仍谛向来履道贞毖体候安胜,尤切倾仰。仅保顽喘,而顷为寒食上墓之行,还峡才有日耳。

黄征士果于岁初感疾,二月晦,竟不起。年堇五十三,又无嗣息,后事荒落,益可悲怜。前年一见,托契不浅,此生馀龄,当栖迟南土,晩境相从,觊有资益,一朝至此,何痛如之?今使其门徒收拾遗文,当得四五馀卷。早晩校定,亦当奉求序跋,想亦为之一慨也。顷往山庐,得与华宗泰初甫打话一宵,读书思索尽有条理;秤停近事,亦甚平的。从前虽略知其端悫可爱,亦不意其学识乃尔也,此殊慰人意者。金君汝沃亦修士,今春遘厉不淑,亦可伤叹。奈何奈何?

前后书教,辄有期勉之语,殊非浅薄所能奉承者,读之每不胜愧恐,然亦何敢不自勉?但忧哀疾病,精力顿耗,时欲振拔,竟归颓废,看书尚未立课程,检身又未入规矩。常自视新学后生稍自刻苦者,亦觉有不及处,而日月侵寻,齿发已遽向衰矣。终恐为有志未就之人,辱名贤知顾,此心感慨何可言?向日看史,本只为病中涉猎寓意之计,何曾有得于治乱存亡之体要耶?真与不看者无异矣。而辑要、衍义等书当如教看览,亦何望有进步之益也?

春间南下计已不遂,姑以来春为期,南下亦无安泊处。此中颇静僻,可藏拙。或欲因居,而家累数少糊口尚艰,兄弟各归,孤孑无依。此为难留,姑未有定计矣。才承下覆,适方有省墓之行,拨忙趁便。多少不能备。

玄江乙丑[编辑]

今夏毒热无前,伏惟尊体何以经过?仰虑未尝少弛。顷闻杖屦久滞金乡,瞻想益渺然,第勤哀傃。近接公献书,始审从者甫归郊居,自此信息当稍迩,良慰下怀。顽喘不灭,奄见秋序,此岁亦复几何?三年之过,真如隙驷,疾病无状,苟简懈怠,每不能自尽于情文之间。日月一往,难可复追,此又可伤痛。奈何奈何?

洛下爻象,时闻一二,转觉心寒。向来迂见,犹幸其或可得以消融镇定,以近所闻,不复有此望矣。国事、斯文、世道、人心一切坏烂,愈往愈甚,虽有贤智,亦恐无如之何。伏想隐忧深念,必有倍百于凡情者。愚意当此时节,国事固不敢容议,斯文是非,亦未易公诵。惟有内养己德,日致其明诚,使圣贤宗旨灿然一新,不复为末路声名利害之说所汩乱,而后来者亦得与闻,乃今日之所可为者。能任此事,非门下,又谁望焉?

违远丈席,忽已四载。间者虽尝一出世路,亦不至久淹。伏计闲中讨论纂述,必日新而未已。此生已矣,疾困潜蛰,虽使缕命终延,邈无奉诲之路,每念之,只切悲慨也。近看延平《语录》,略窥师生间答问緖馀,虽其扩充之广、事业之盛,若有待于后人,观其主静之功、论仁之旨,穷理之必臻于融释,遇事而独验其洒落。百世之下,犹可想见其功夫之亲切、气像之深醇。后来诸公,虽讲说渐详,著述可传,若论其深造自得之味,恐皆有所不逮也。今日为学,亦须于原本上,深有所体会,使此意常卓然不昧于日用事物之间,方得宗旨无差。愚虑如此,苦患不能自力。不审尊诲,其以为如何?

贱患诸症虽似有间,大为暑湿所伤,疮肿痔漏之疾,连绵作苦,中夏以来,殆无数日之安。虽非危身之症,痛楚无聊,亦难形言。以此心中,虽或有强勉收拾之计,竟为血气之所夺,全然放倒,奄过三数月,悼叹奈何?闻赵光甫暴逝,惊悼不可言。侪流中疏明刚介,实鲜其俦,一斥不复,穷饿以死,尤惨然难忘也。适值京便,拨忙草此奉候,涉笔缕缕,不暇择言。

玄江[编辑]

夏秋间,两度拜候疏矣,伏计已关照也。即日冬温过甚,伏惟此际静体动止神相,区区哀溯,不任下悰。号慕呻吟之暇,或时诵念《庸》、《学》、《近思》等书,似渐觉蕴奥之无穷,而要亦不能致专熟之功。且方兼看礼书,又不能硏究细微,只观大槪意思。虽与向来全然病废时,不无少异,而毕竟常在悠泛中,费了日月,甚可惧悯耳。祸罚沦落,违诲已久,伏想数年之间,必有日新之静工,而不敢遽有请问也。世间事时闻一二,转觉愁人。伏惟览听之详,忧责之重,又不啻倍百矣。不审何以为意?君子之一语一默,或抑或扬,所关甚大,非但为一时之重轻,必将有万代之考论。虽忧哀僻远,不敢与闻,而奉虑之诚,实不能食息置也。自馀非书可悉。灯前略草。姑此仰候。

玄江丙寅[编辑]

岁前便回,伏承下覆,开示已详,激厉尤切。中心铭镂,迨何可忘?岁改以来,哀遑滚冗,讫不得修致谢书,悚恨深矣。或者其亦下谅欤?即日春序已暮,伏惟静体起居神相万福。区区遥溯,不任下诚。正月过祥事,二月望间,奉几南还。此月三日,过禫事,九日吉祭,十三日,行节祀于先垄。仍复归峡,息驾仅数日,情理穷屈,行役劳顿,心伤气倦,殆不可聊,默卧终日,百感萦怀,秪自悲怜耳。本不离峡者,专取其静僻,似便于养疾求志耳。顾今精力疲薾已如许,山间荒陋,尤无可资警益者,亦恐虚吃辛苦,而卒靡所底止也。奈何奈何?

诲谕时义,冞荷丁宁。前夏书开示至矣,匆匆作报,果不足以仰承勤意,追思栗然。然其大致不合者无几。讲而通之,其必有日矣,今未敢每烦远幅也,如何如何?若乃怠于问学,缓于请益,徒有承学之名,而竟无其实,则此固知罪矣。今承镌告,深切如此,虽甚摧残,亦岂无感发之意哉?第以此重加贬挹,猥加以不敢当之语,惶愧之极,若无所容,岂君子不屑之义以为不如是,不足以激起懦庸耶?比亦自念年益晩而病益痼,若更因循,将无复可望。窃欲趁此光景未甚衰暮之顷,区区收拾,少偿平生之志,而昏弱甚矣,其亦何可必也?为学本根,苦未有立,讲论经旨,犹若未宜遽及者,而今日之事,必须表里巨细,皆极其力,庶可有万一之望。敢请垂示所谓《读书记》等书,觊欲潜心而请教焉。伏望先将一二册,附诸信便如何?久有此意,未及奉请,今必待来教引发而后为之,此又不敏之罪也。尝观门诸公多就章句、集注上着功夫,资问辨。此事,古人亦不将作第二义矣。未知如何如何?远蛰穷山,邈无奉诲之期,临纸凄黯,不能已已。唯祝为时为道,倍加珍卫。

玄江[编辑]

三月,还峡寓,即修书付京便,得大哥报书,云“杖屦方住海西,当寻便传达”,伏想关照已久。远蛰深山,京国已杳然,况乡又隔京国数百里外者哉。有时西望,慨然太息。不意褫中,伏蒙远惠下书,披读,不胜感慰。仍审向来寓居体候神相,尤切欣耸不能已。祥除甫讫,洊被除命。馀生触境,怆痛难喩。奈何奈何?病情心事,皆无起动之路,只得泯默过。不知毕竟休歇处定如何也?

近日传闻,有别谕征起之举,亦是年来不常有之事,不审其将何以对扬?看此世界,恐无复有儒者行道之望,秪自浩叹耳。去冬下书,激厉之义甚切,前书奉答,又未免草率,方深惭惧。今更蒙反复启告,尤感千里勤恳之至意。从前不曾以经传事理禀学,其无实作可知,固已知罪矣,岂敢以与闻一二纂集之意,便敢自拟于讲论,而有毫分自恕之念耶?前书请见数件著述,亦是欲因此开端,庶几渐会疑问耳,非敢以是为究竟法也。

旧看沙溪《辨疑》,其间固多可商量者。《书》、《礼》二书外,又未及他经,今就经传诸书,稍加实功,则虽未必深有所得,其为问辨之资则必多。此固可勉者。而向来读《诗》读《易》,亦尝略有箚疑,以其竟未卒业,故不敢奉质。早晩此等稍成模样,敢不求正而请学耶?但惫病耗乏,虽在静处,实不能加工于书册上,悠泛延拖,旧习依然,深恐有志未就,徒成虚语耳。近时士友出处问学,皆蒙评诲,尤足以慰离索而警昏愦矣。千万适值风便忙草,不尽所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