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溪岩先生文集/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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溪岩先生文集

作者:李象靖
1772年
卷一

吾夫子称伯夷,叔齐之贤曰。求仁得仁。而孟氏曰。圣人百世之师也。闻其风者。顽夫廉。懦夫有立志。夫子论其心。孟氏语其迹。然二子。以殷室遗老。无委质之义于周。则叩马之谏。采薇之殂。可以惟吾所适。而其所处无甚难也。乃若我溪岩金先生。当光海之世。主昏政乱。人纪斁坏。遂褰裳远引。俭德以辟难。是则当时贤士大夫之所共。固无以甚异于人者。及龙飞九五。万物咸睹。彝伦叙而社稷重安。昔之高翔遐蹈。泊然无意于世者。方且弹冠结绶。相与佐成中兴之治。而先生独杜门坚坐。托以足痿。前后征召。皆不就。积十七八年而终。人莫得以窥其际者。而先生尝语子弟曰。嫠妇岂可以夫之不义而改其节也。于是。始测其微意之所在。然为伯夷之去则易。而为先生之不就则难。为伯夷之死则显。而为先生之病则隐。夫子尝称泰伯之至德。而传者曰。其心即夷,齐叩马之心。而事之难处。有甚焉者。盖父子君臣之际。义亦相近。先生以伯夷之心。而处泰伯之难。故其操心也苦。其厉志也笃。其处身也危。抱孤衷于不言之地。閟血忱于泯迹之中。伯夷之行。昭乎日月。而先生之志。深于渊海。伯夷之风。巍乎泰山之可仰。而先生之烈。隐若松柏之有心。均之得仁。而可以为百世之师。然难易隐显之际。抑有古今之异焉。千载之下。必有想像兴起而得其心者矣。或者以为。当时诸贤。既皆乐为之用。而先生独守一隅。似若有过于中庸之道者。朱夫子盖尝论此义矣。有曰。泰伯所处。又高于文王。夫事有经权。义有正变。二者。幷行而不悖。然经者。万世无弊。而不得已而后语权。先生与诸贤。同其退而不同其进。俱合于义。而独守其正。正所谓泰伯之又高于文王者。摎其表里。无憾于心。则先生独有焉。传曰。中立而不倚。至死不变。是乃中庸之不可能者。而或疑于守一隅。则亦浅之为知先生也。虽然。先生之节。岂无所本哉。先生生雪月之门。而私淑陶山之教。擩染于诗礼之训。沐浴乎道德之化。熊,鱼取舍之分。固已素定于胸中。非若一朝感慨慕义者之所可强勉而苟难也。然则求先生。当于平日问学之中。而后之所树立。乃其充积之馀。发见之验耳。乌可以是而尽先生哉。先生不喜著述。间有引物寓兴之作。而辄弃不收。只有诗文若干卷在巾衍。方议付诸剞劂以永其传。夫先生有所谓大者。轩天地而薄日月。顾何待于文字而传。虽然。古之想慕贤者。虽飮食嗜好器物之微。亦必爱玩而不欲弃。矧先生精神咳唾之所寓乎。今读而味之。其辞简而确。其趣幽而长。其音忧深而思远。庶几得先生之心于卷中。是又乌可以无传哉。是为序。岁壬辰三月下澣。韩山李象靖。谨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