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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德镇陶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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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德镇陶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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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海盐朱桐川著《陶说》,于是陶器有专书,用补前贤所不逮。而说古自唐虞以来,说器详官、哥、定、汝,博考群书,足无挂漏。独说今景德镇陶,惜犹多所未备。盖其制器之委曲精详,诚有非采访纪录可得而尽也。余承乏浮梁,镇隶于籍。案籍镇广袤数十里,业陶数千户,其人五方错杂,贤不肖并处,编审固有司之责,又公事偶间,辄微行入陶肆,以察良莠,以稽勤怠,而其制器之委曲精详,亦遂熟于耳目。欲为镇陶成专书而未暇。郑生廷桂,余始至邑观风所得士也,招馆东轩,课馀次儿学。一日,以其师蓝滨南文学《陶录》遗稿来质于余,其所记载,则又多余耳目所未逮。盖生乎其地,自少而长,习知其事,随时而笔之于书,良非采访纪录、偶焉旁涉者可同日语也。虽其稿本文词草创,卷帙有未竟,然譬诸梓材,既勤朴斫,惟其涂丹矣。遂亟属郑生因仍而增损之,成书十卷,中亦博考群书,旁及诸陶,而以其专为镇陶而有事也,总题曰《景德镇陶录》。夫古圣人制器尚象,以利生民,其切于饮食日用者,固非必智巧具而功能备也。自我国家惠工给值,供役无扰,民安而物阜,工勤而器良,镇人日以盛,镇陶日以精,莫不奋兴鼓舞,用副时会之隆,有不知其所由然矣。是《录》之成,其不又补桐川所不逮,而为有心时务者所亟赏乎!为之序。时嘉庆二十年,小春月朔,知浮梁县事广德刘丙。


卷一[编辑]

○图说[编辑]

△景德镇图[编辑]

(图略)

景德镇属浮梁之兴西乡,去城二十五里,在昌江之南,故称昌南镇。其自观音阁江南雄镇坊至小港嘴前后街,计十三里,故又有陶阳十三里之称。水土宜陶,陈以来土人多业此。至宋景德年始置镇,奉御董造,因改名景德镇。元置本路总管,监镇陶,明洪武二年(《江西大志》作三十五年),就镇之珠山设御窑厂,置官监督烧造解京。国朝因之沿旧名。

△御窑厂图[编辑]

(图略)

厂跨珠山,周围约三里许,中为大堂,堂后为轩、为寝,寝北有小阜,即珠山所由名,旧建亭其上。堂两旁为东西序,又东迤南各有门,又东为官署,为东西大库房,为仪门,为鼓亭,为督工亭,为狱房,今废。为陶务作二十有三:曰大器作、曰小器作、曰仿古作、曰雕镶作、曰印作、曰画作、曰创新作、曰锥龙作、曰写字作、曰色彩作、曰漆作、曰匣作、曰染作、曰泥水作、曰大木作、曰小木作、曰船作、曰铁作、曰竹作、曰索作、曰桶作、曰东碓作、曰西碓作。为窑式六:曰青窑、曰龙缸窑、曰风火窑、曰色窑(烧炼颜色者)、曰爁煌窑(窑制大小不一,厂坯上泑,用火爁烘,有漏泑者,再上泑,入窑烧)、曰匣窑(厂匣皆先空烧,再装坯烧)。又前后甃井二,柴房二,窑役歇房二。厂内神祠三:曰佑陶灵祠、曰真武殿、曰关帝庙。厂外神祠一,曰师主庙。厂之西为公馆,东为饶九南巡道行署(今饶州府同知署)。头门外树屏墙一,有东西二甬道通市街。

〔桂案〕《邑志》:厂大堂旧题曰“秉成”,仪门外为厂场,左右四门,东曰“熙春”,旋改为“迎曦”,南曰“阜安”,西曰“澄川”,北曰“待诏”。又阜安门外有秉节制度坊,珠山上有朝天阁,有冰立堂,有环翠亭,今并改替。惟厂署规制如旧,环翠亭犹存。

厂供应,《旧志》:拨浮梁县十三里、鄱阳县三十五里附厂,供应正派。后鄱阳县知县徐俊,以厂役合派七县,申请还县,惟在镇十三里中供役,其七邑惟听事人答应。

管厂总事一名。副管事一名。档子房听事一名。听事吏一名。

书手二名。机兵十六名。门役二名。库役二名。

上班众匠役(以水、火、金、木、土五行别役,报开民族轮供)。〔桂案〕此皆旧制。

国朝沿革谨详二卷。

△取土图[编辑]

(图略)

陶用泥土,皆须采石制练。土人设厂采取,藉溪流为水碓舂之,澄细淘净,制如砖式,曰白𣎴。以徽州祁门为上,出坪里、葛口二山,开窖采取,部有黑花如鹿角菜形者佳。此土色纯质细,可制细器。别有高岭、玉红、箭滩数种,皆以所产之地名,若黄𣎴,泑果,尤作粗瓷者所必需。其采制法同幅中,为开采、为碓舂,大略如是。

△练泥图[编辑]

(图略)

造瓷首需练泥,必以精纯为上。其法以缸浸泥,用木钯搅翻,摽渣沈过,以马尾细箩再澄,夹层细绢袋过泥匣内,俾水渗浆稠。复以无底木匣,下铺砖,细布紧包,更以砖压之,水干成泥,用铁锹翻扑结实。若泑,水必炼灰配合,灰出邑南乡。幅中以曲木贯小铁锅耳者,调泑者也,以锹翻扑者,练泥者也。

△镀匣图[编辑]

(图略)

瓷坯入窑,必装匣烧,方不粘裂,且能免风火冲突坯有黄黑之患。匣钵亦土作。土出景德镇马鞍山里村、官庄等处,有黑、红、白三色,更以宝石地所产砂土配合,则入火经烧。其造法用轮车,与拉坯同。土不必过细,匣成阴干,略镟平正,先入窑空烧一次,再装坯烧,名曰镀匣。若造作则有厂居,幅中从略。

△修模图[编辑]

(图略)

圆器之造,每一器必有一模,大小款式,方能画一。其模子必须与原样相似,但尺寸不能计算,大抵一尺之坯,经烧后得七八寸,亦收缩之理然也。故模子必须先修,模𣎴曰造而曰修者,一模必修数次,然后无大小参差之异。镇修模匠,另有店居。名手有数,盖必熟谙土性、窑火者,乃推能事。幅中情形颇肖。

△洗料图[编辑]

(图略)

青料为画瓷之用,而霁青、东青各釉色,亦需料配合。以浙江出者为上,云南、广东及本省各处亦产此。商贩采买来镇,投行发卖,必先自拣选。其大而圆者,色以黑黄明亮为最。再以小黄土匣装,入窑炼熟方可用。其用料之法:研乳极细,调水画坯,罩以白泑,经烧则现青翠。若不罩泑,则见火飞散,亦大奇也。幅中拣洗之事特详。

△做坯图[编辑]

(图略)

圆器之制,其方棱者则有镶雕印削之作,而浑圆之器,必用轮车拉成。大者拉一尺以上坯,小者拉一尺以内坯。车如圆木盘,下设机局,旋转甚便。拉者坐于车上,以小竹竿拨车使疾转,双手按泥随拉之,千百不差毫黍。若琢器,其浑圆者亦如造圆器法,其方棱者则用布包泥,以平板拍练成片,裁方粘合,各有机巧。幅中两拟其状。

△印坯图[编辑]

(图略)

圆器拉成坯,必俟阴干。不可令见日色,恐日晒则有坼裂之患,故有印坯一行。坯稍干,则用修就模子,以手拍按,使泥坯周正匀结。其法:以小轮车旋转印拍,褪下模子,阴干,以备镟削。幅中略具其状。又有乳料之工,用矮凳贮料钵,上装直木,安瓷槌乳之,有双手乳者,有左右乳者,疾瞽老幼,多资生焉。

△镟坯图[编辑]

(图略)

坯之尺寸定于模,而光平必需镟削。镟工亦用轮车,惟中心立一木桩,桩视坯之大小,其顶浑圆,名曰顶锺,裹以丝绵,恐损坯也。将坯扣合桩上,拨轮使转,用刀镟削,则器之里外皆光平矣。拉坯之时,坯足必留一靶,长二三寸,便于把握。以画坯蘸釉,工毕始镟去其柄,挖足写款,幅中镟挖并列。

△画坯图[编辑]

(图略)

青花画坯,圆琢器皆有之。一器动累什百,画者则画而不染,染者则染而不画,所以一其手而不分其心也。其馀拱、锥、雕、镂,业似同而各习一家。釉红宝烧技实异,而类近于画。至如器上之边线青箍,原出镟坯之手;底心之识铭书记,独归落款之工。花、鸟、虫、鱼写生,以肖物为上;宣、成、嘉、万,仿古以多见为精。幅中画染分处,以为画一。

△荡泑图[编辑]

(图略)

凡青花与官、汝等器,均须上泑。旧法长方棱角者,用毛笔拓泑,弊每失于不匀;浑圆之器,俱在缸内蘸泑,弊又失于体重多破,故全器难得。今圆器之小者,仍于缸内蘸泑;其圆、琢大件,俱用吹釉法,以竹筒蒙细纱吹之,俱视器之大小与泑之厚薄,别其吹之遍数,有三四遍至十七八遍者。幅中备著其制。

△满窑图[编辑]

(图略)

窑制:长圆形如覆瓮,高宽皆丈馀,深长倍之,上罩窑棚。其烟突围圆高二丈,馀在窑棚之外。瓷坯既成,装匣入窑,分行排列,中间疏散,以通火路。其窑火有前中后之分,安放坯匣,皆量泑之软硬以定窑位。发火时,随将窑门砖封,留一方孔入柴,片刻不停,有试照者,熟则止火,窨一昼夜始开。幅中满烧备具。

△开窑图[编辑]

(图略)

瓷器之成,窑火是赖,开窑类以三日,其窑中瓷匣尚带紫红色。惟开窑工匠,用布数十层制成手套,蘸以冷水护手,复用湿布裹头面肩背,入窑搬匣。瓷器既出窑,热窑安放新坯,因新坯潮湿,就热窑烘焙,可免入水坼漏之病。幅中搬运收理者,为出窑瓷器;肩柴者、收筹者,为现在烧窑。

△彩器图[编辑]

(图略)

圆琢白器,五彩绘画,摹仿洋彩,须将各种颜料研细调合,必熟谙颜色,火候之性,以眼明、心细、手准为佳。其用颜料法有三:一用芸香油,一用胶水,一用清水。盖油便于渲染,胶便于拓抹,而清水调色,则便于堆填。幅中有就棹者,有手持者,有眠侧于低处者,各因器之大小,以就运笔之便。

△烧炉图[编辑]

(图略)

白瓷加彩后,复须烧炼以固颜色,爰有明暗炉之制。小器则用明炉,口门向外,周围炭火,置铁轮其下,托以铁叉,以钩拨轮,使转以匀火气。大件则用暗炉,高三尺,径二尺馀,周围夹层贮炭火,下留风眼,将瓷器贮于炉,人执圆板以避火,气炉顶泥封,烧一昼夜为度。幅中形情备悉。

以上诸说,多采唐隽公《陶冶图说》。

景德镇御窑厂取土练泥镀匣修模洗料做坯印坯镟坯画坯荡泑满窑开窑彩器烧炉


卷二[编辑]

○国朝御窑厂恭纪[编辑]

国朝建厂造陶,始于顺治十一年。奉造龙缸,面径三尺五寸,墙厚三寸,底厚五寸,高二尺五寸。经饶守道董显忠、王天眷、王锳等督造,未成。十六年,奉造栏板,阔二尺五寸,高三尺,厚五寸,经守道张思明、工部理事官噶巴、工部郎中王日藻等督造,亦未成。十七年,巡抚张朝璘疏请停止。康熙十年,奉造祭器等项,陶成始,分限解京。十九年九月,始奉烧造御器,差广储司郎中徐廷弼、主事李廷禧来镇,驻厂监督,悉罢向派饶属夫役额征,凡工匠物料动支正项,销算公帑,俱按工给值。陶成之器,每岁照限解京。二十二年二月,差工部虞衡司郎中臧应选、笔帖式车尔德来厂代督,器日完善,其后渐罢。雍正六年,复奉烧造,遣内务府官驻厂协理,以榷淮关使遥管厂事。政善工勤,陶器盛备。乾隆初,协理仍内务人员。八年,改属九江关使总管,其内务协理如故。五十一年,裁去驻厂协理官,命榷九江关使总理岁巡视,以驻镇饶州同知、景德巡检司共监造督运。今上御极以来,诏崇节俭,每年陶器,需用无多,而陶工益裕矣。

厂器岁解运数例(附)

《陶成纪事》载:厂器陶成,每岁秋、冬二季,雇觅船只夫役,解送圆、琢器皿六百馀桶。岁例:盘、碗、锺、碟等上色圆器,由一二寸口面以至二三尺口面者一万六七千件。其选落之次色,尚有六七千件,一并装桶解京,以备赏用。其瓶、罍、樽、彝等上色琢器,由三四寸高以至三四尺高大者,亦岁例二千馀件。尚有选落次色二三千件不等,一并装桶解京,以备赏用。

厂给工食人役(附)

九江关总管事一名(九江关幕)、内档房书办二名、选瓷房总头目一名、副总头一名(在关办事)、头目七名(一名长住,其馀十日一轮上宿)、玉作二名、帖写一名、画样一名、圆器头一名、雕削头一名、青花头一名、满窑一名、守坯房一名、挑夫一名、听差一名、买办一名、把门一名。

以上二十八名计工给食。其馀工作头目雇倩,俱给工价。于九江关道款内开报。

○镇器原起[编辑]

△景德器

仿于元,即北宋时镇窑。

△宋器

仿于明,即景德后之镇窑,曾经内府发器样,故又呼发宋器。

△湘湖器

仿于唐窑,本宋之湘湖市窑。

△湖田器

仿于明,即元之近镇窑。

△洪器

仿于唐,窑本明之洪武厂器。

△永乐器

仿于唐窑。

△宣德器

仿于年窑。

△成化器

仿于年窑。

△正德器

仿于唐窑。

△嘉靖器

仿于唐窑。

△隆万器

仿于唐窑,以上皆明厂器。

△欧器

亦仿于唐窑,即明宜兴欧氏窑。

△广器

仿于唐窑,即广之江阳瓷。

△均器

仿于宋末,即宋初之禹州窑。

△碎器

仿于元,即宋之吉州分窑。

△紫金釉器

仿于明厂窑。

△官古器

此镇窑之最精者,统曰官古,式样不一,始于明。选诸质料精美细润,一如厂官器,可充官用,故亦称官。今之官古,有混水青者,有淡描青者,有兼仿古名窑泑者,若疑为宋之汴、杭官窑,则误。

△假官古器

始于明,亦非仿汴、杭官窑,乃镇瓷之貌为精细,而假充官古式者,质料不及官古器,花式则同,有专造此种户,所谓充官古也。

△上古器

始于明,镇窑之次精者,统称上古。质料工作颇佳,其曰古者,以时尚古器,非仿宋代器式。或曰精细似过于景德窑。

△中古器

明以来镇窑统曰中古,精而又次之器也。质料不及上古,故云中;其称古,意则同前。

△泑古器

此假中古器,近今所造。花式、泑色不异中古,而质胎不美,自有泑古器,而真中古遂贵。

△常古器

镇窑稍粗器也,统曰常古。质料、工作无可品,但供日用之常,其以古称,别乎饭冒等器耳。泑古器户,常古器户,皆互兼造。

△小古器

此镇窑专造小圆器者,如盏、杯、碗、碟等类。质料工作如中古,较之常器,又高一筹,俗亦古之云尔。

△饭器

镇器最粗下者。厚实其质,拙略其工,统呼饭。货人以渣、冒等字目之。

△子法器

有专作此器户,大小毕有,精粗各具,内兼梨式,所谓子式,上宽直下而锐平;法式,口微撇,宽折而下直。子式,势稍长;法式,势稍匾。

△子梨器

今镇子法器有改子梨器者。大小精粗皆造,子即子式。所谓梨式,口平而势圆,样微似梨,又或兼磬式。

△脱胎器

镇窑专造此者,有半脱胎,极薄;有真脱胎,更如纸薄,为最精美器。所谓脱胎,脱去胎质,纯以泑成也。

△填白器

此种器与脱胎皆昉于明厂,工作亦分精粗。所谓填白,盖纯白器可填画彩者。古作甜白,殆甜净之意。

△洋器

洋器专售外洋者,商多粤东人,贩去与洋鬼子载市,式多奇巧,岁无定样。

△东青器

镇窑专仿东青户,亦分精粗,有大小式,惟官古户兼造者尤佳。或讹冬青,或讹冻青,要其所仿泑色则一。

△霁红器

陶户能造霁红者少,无专家,惟好官古户仿之。

△霁青器

亦官古户兼仿造,镇陶无专作霁青器者。得其精美,可推上品,俗与好霁红并重,今讹作济青。

△龙泉器

镇初有专造龙泉器户,今惟官古中仿之,碎器户亦仿龙泉泑。然无论专造、兼仿,皆具精粗、大小、浅深色。

△白定器

陶户专仿白定者,𥁑𥁑、碗、杯、碟等具,外又多小件玩器,精粗各在造户为之。亦有青花。

△汝器

镇陶官古大器等户,多仿汝窑泑色,其佳者,俗亦以“雨过天青”呼之。

△官窑器

自来有专仿户,今惟兼仿碎器户亦造,若厂仿者尤佳。

△哥器

镇无专仿者,惟碎器户兼造,遂充称哥窑户,以前户能辨本原。今仿哥者,只照式仿造,究不知哥何由称矣。

卷三[编辑]

○陶务条目[编辑]

△陶有窑(俗呼曰烧窑,统名风火窑)

烧柴窑(或囵烧,或搭烧),

烧槎窑(有囵烧,亦有搭烧),

包青窑(惟烧柴窑厂器尽搭此等窑烧,民户亦有搭烧者,亦或自造烧),

大器窑(有自造烧者,有搭他户坯烧者),

小器窑(有自造烧者,亦搭他户坯烧)。

△窑有户(俗统呼曰窑户)

烧窑户(有烧柴窑,有烧槎窑,又号叫坯窑户),

搭坯窑户(或搭柴窑,或搭槎窑),

烧囵窑户(即自烧自造户,或自造烧,亦搭一二他户坯烧),

柴窑户(有烧户,搭户,囵窑户),

槎窑户(亦有烧户,搭户,囵窑户)。

△户有工(列纪各工人数不一,外有挑货工及管债人,皆不列入)

淘泥工(即兼练泥工),

拉坯工(俗呼做坯),

印坯工(俗呼拍模),

镟坯工(俗呼利坯、挖坯),

画坯工,春灰工(或兼合灰),

合泑工(有配灰者,有合色者),

上泑工(有蘸上者,有吹上者),

挑槎工(柴窑不用,惟槎窑有之),

抬坯工(又呼挑坯),

装坯工(装坯入匣,重叠待满),

满掇工(有满窑工,满窑则召之,不在常佣内,开窑又有出窑工),

烧窑工(俗呼把庄,然分三手,有事溜火者,事紧火者,事沟火者),

开窑工(有外伴专业此务,开窑则召来者,有管债人兼作此务者),

乳料工,

春料工,

砂土工。

△彩之工(附)

乳颜料工,画样工,

缯事工,配色工,填彩工,

烧炉。

△工有作(作者,一户所作器也。各户或有兼作,统名曰作)

官古器作,上古器作,

中古器作,泑古器作,小古器作,常古器作,

粗器作,冒器作,子法器作,脱胎器作,

大琢器作,洋器作,雕镶作,定单器作,

仿古作,填日器作,碎器作,

紫金器作。

△作有家(凡精粗分画,各有家数,曰家)

青花家,淡描家,

各彩家。

△陶所资各户

柴户,槎户,

匣户,砖户,白土户,青料户,

篾户,木匠户,桶匠户,铁匠户,

修模户,盘车户,乳钵荡口户,打篮户,

炼灰户,

镟刀户(其刀如𠂤字、已字形)。

△陶馀资用(陶中所馀物,有可资于用者)

窑砖,

窑槎,

窑煤。

△镇瓷花式

官古式,

上古式,

中古式,

泑古式,

小古式,

常古式,

子式,

法式,

梨式,

炉式,

撇式,

宫式,

冒式,

锅式,

宋式,

兰竹式,

白器式,

𥁑式,

盖式,

湖窑式,

古式,

三级式,

折边式,

花桶式,

大琢式,

宣德民式,

匙托式,

正德民器式,

套器式,

雕镶小器式。

以上各器式,又分多式,其为某式,则有某式之花样,未另列。

△仿古各泑色

铁骨大观泑(有粉青、月白、大绿三种),

铜骨无绞汝泑(有人面洗色泽),

銕骨哥泑(有米色、粉青二种),

铜骨鱼子绞汝泑,

白定釉(有粉定、土定,厂止仿具粉定一种),

均泑(有玫瑰紫。海棠红、茄花紫、梅一青、骡肝、马肺、新紫、米色、天蓝、窑变十种),

宣窑霁红泑(有鲜红、宝石红二种),

宣窑霁青泑、浓红泑(有橘皮、棕眼),

厂官窑泑(有鳝鱼黄、蛇皮绿、黄斑点三种),

龙泉泑(有浅、深二种),

东青泑(有浅、深二种),

湘窑宋泑(有米色、粉青二种),

油绿泑(色如窑变,如碧玉,光彩中斑驳古雅),

炉均泑(色如东窑、宜兴挂釉之间,而花纹流淌,变化过之),

欧窑泑(有红纹、蓝纹二种),

广窑泑(青点一种),

月白无纹泑(有浅、深二种。微类大观泑,系白泥胎器),

宣窑宝烧泑(有三鱼、三果、三芝、五福四样),

龙泉泑宝烧(新制有三鱼、三果、三芝、五福四种),

翡翠泑(有素翠、青黠、金黠三种),

吹红泑吹青泑,

永窑脱胎素白锥拱等器皿,

万正窑五彩器皿,

成窑五彩器皿,

宣花黄地器皿,

法青泑(系新试得,较霁青、浓红、深翠等泑,无橘皮、棕眼),

西洋雕铸像生器皿(画法渲染悉仿西洋笔意),

浇黄浇绿锥花器皿,

浇紫器皿(有素花、锥花二种),

锥花器皿(有各种泑色),

抹红、彩红等器皿,

西洋黄色器皿、紫色器皿,

抹银、抹金器皿,

彩水墨器(系新制),

新制山水、人物、花卉、翎毛仿笔墨浓淡意,

宣窑填白器(有厚薄,大小不等),

嘉窑青花、成窑淡描青花,

米色泑(有浅、深二种,与宋米色不同),

泑里红器皿(有通用红泑绘画者,有青叶红花者),

紫金泑(有红、黄二种),

浇黄五彩器皿(系新试得),

浇绿器皿(有素地、锥花二种),

洋彩器皿(新仿西洋法琅画法,山水、人物、花卉、翎毛,无不精细入神),

拱花器皿(各种泑色俱有),

西洋红色、绿色器皿,

乌金泑(有黑地白花、黑地描金二种,系新制),

西洋乌金器皿(系新制),

东洋抹金、抹银器皿。

△配合釉料

紫金釉(用罐水炼灰,紫金石水合成),

翠色釉(用炼成古铜水,硝石合成),

金黄釉(用黑铅末碾赭石合成),

矾红釉(用青矾炼红,加铅粉、广胶合成),

紫色釉(黑铅末加石子青、石末合成),

浇青釉(用釉水炼灰石子青合成),

浇绿釉(用炼过黑铅末加古铜末、石末合成),

豆油釉(用豆青油水炼灰黄土合成),

纯白釉(用釉水炼灰合成即纯白器),

浇黄釉(用牙硝、赭石合成),

霁红釉(用红铜条、紫英石合成,兼配碎器𣎴、宝石、玛瑙),

霁青釉(用青料配泑合成),

东青釉(用紫金釉微掺青料合成),

龙泉釉(用紫金釉微掺青料合成),

炉均釉(用牙硝晶料配釉合成),

碎器釉(用碎器抃,出三宝栏者,细淘则成碎器,粗淘则成大纹片)。

△陶彩需用色料

铅粉,

焰硝,

青矾,

黑铅,

松香,

黛,

白炭,

金箔,

古铜,

赭石,

乳金银,

石子青,

紫金石,

五色石英。

卷四[编辑]

○陶务方略[编辑]

景德镇陶业,俗呼货料,操土音登写器物花式,字多俗省。其不见于字书,字如𥑤(音又,俗当泑字)、珿(音笃,俗指坯足)之类,其见于字书而俗借用者,如靶(字典音霸,辔革也。俗借为柄靶用)、琢(字典音捉,治玉也。俗借为瓶罍器名)、𣎴(字典岸入声,《说文》𣡌同概,木曲头不出也。俗借釉不,音近敦字,上声)之类,他如饭作反,撇作丿,同作冂,𥁑作才,壶作乎,圾作件之类,虽土著,犹参问乃得也。

镇陶字样,又有通用者,如缸或作堈、罁等字,窑或作窑、𡍒等字,泑或作釉、𥑤、油等字,群书杂记,亦多互见。

在镇陶作器,质粗细不一。有用官古𣎴者,有用上古𣎴者,有用中古𣎴者,有用滑石𣎴者,有用釉果配高岭者,有用滑石配白石者,有用馀千𣎴配高岭者,有用黄泥𣎴者,有用捡渣者,各视所造器采用。

瓷土自来以麻仓为著,俗呼麻村。窑里,又呼洞里,属邑东乡。明末土竭后复出。造成𥑤果,则大皞岭为上,性硬白而微汗,造瓷不挫,古器中多用作骨胎。他处亦有硬白土,或不免有油,又或白而性软耳。

釉果凡佳器全用作质,次品亦半用之,粗器则止和水合灰以当水泑。嘉庆三年,邻邑乐平亦出此,为婺人起厂舂造,块式大于窑里所造,陶户试用,颇不低。先是造户装至南港口,贿邑东人驾东港船接装入镇埠,货充窑里釉果,今则明货于陶家矣。

高岭本邑东山名,其处取土作𣎴,初止土著汪、何、冯、方四姓业此,今则婺邑多充户,然必假四姓名号刻印高岭块上,如曰何山玉,曰汪某、方某者,近邑西李家田大州上亦出土可用,𣎴大下于东土。但造佳瓷者,必求东埠出者耳。

高岭上者麻布口,次者糖口,最下磁器口。何谓磁器口?试照擘验土块,口如破磁片,滑平无纹,雨不糙,若刀切然。此土必无健性,造坯经烧必软挫。旧有红高岭,出邑东方家山,块色粉红,经烧则仍白色。后其姓以土竭近祖茔,遂请禁绝。

高岭𣎴用碓春,取土起棚,不过淘练成泥,印块而已。若𥑤𣎴土虽亦名土,实则取石必先洗去石上浮土,再用锥碎成小块,然后杵臼一昼夜,成土,始淘练印造。大约上春水大,每棚碓可全舂;下年水小力微,必减几支碓舂。水急力匀,舂土稠细;水缓力轻,舂土稍粗。故所出𣎴细,上春者佳,作坯亦比下年者胜。

同一𣎴也,而有红、黄、白之分。红、白𣎴皆器之细者。用黄𣎴则惟粗器用之。然有一种淡黄带白色者,颇佳,又不止粗器用也。

黄𣎴土块大而坚,舂之,杵舂亦必坚大。白𣎴土稍松细,碓式亦次于舂黄𣎴者。邑东王港以上有二十八滩,每滩皆有水堆舂土作𣎴。昔舂黄𣎴户半于白𣎴,今则舂造黄𣎴者只五六处,馀俱改舂白𣎴。𣎴之绝佳者,惟寿溪坞所产,他处载来镇市,必曰我寿溪𣎴,亦多可用。

瓷土洪家坳旧出者,与金家山所产同妙。后因与祁邑连界,属一势宦祖茔来脉,兴讼永禁。

坪里土、葛口土,皆祁门县所产。自馀干土出,而坪里、葛口之土用者少矣。近邑南有小里,土亦可用,舂户多合用之,然不及馀干土也。

𣎴个之名类不一,而玉红、提红二种为上。然二种𣎴性软,必多合高岭方可用。馀干𣎴性颇健,少以高岭配合便可用。近日高岭出已不如前,陶户遂多用馀干𣎴。

水泑号为百家货。陶户用罩坯外,惟兰宋白饭砂宫等坯不用。惟研合𥑤果和水罩外,大抵槎窑粗器,多以釉果当水泑。

滑石作器胎,惟质佳耳。所衬出釉色,反不如𣎴泥上釉,尤莹泽耐看。故官古不多用,洋器半用,惟雕镶小琢器肯用。然滑石瓷器,画作亦不及好官古。

捡渣作质顶粗之器,如冒宫、冒饭、冒孟、冒令莲子大碗,大草撇砂古,大砂炉二及小雕削禽鱼人物之类。捡渣者何?盖大窑户所淘泥𣎴,倾去粗沉之土渣也。凡用捡渣,户雇工收捡于外,复加淘汰,练成泥,方可用。

青料以黑绿而润泽有光色者为上品。仿霁青器必用之,若青花淡描。用青之法,先定花样画坯上,然后罩上𥑤,水干,入窑烧,陶成遂现青翠色。若不用釉罩,其色仍黑,或先上釉,再画𥑤外,则料多烧飞。

镇有彩器,昔不大尚。自乾隆初,官民竞市,由是日渐著盛。俗呼红店,其自称曰炉,户皆不用古法明暗炉之制,但以砖就地围砌如井样,高三尺馀,径围三两尺,下留穴,中置彩器,上封火而已,谓之烧炉,亦有期候。若问以明炉、暗炉,多不知为何。

凡器之高大件最难烧造。如二尺四大盘,顶皮大碗,千圾、五百圾大地瓶,五百圾大缸,三百圾花桶等器,口面既大,圾数又高,造时必倍其坯,式较劣取优者,送窑经烧,难保不有𫏋扁损挫之患。

脱胎器,蒲起于永窑。永窑尚厚,今俗呼半脱胎。另有如竹纸薄者一式,俗以真脱胎别之。此种真脱胎,起自成窑,暨隆万时之民窑。但隆万尚蛋皮式,止一色纯白者,不似今多画青花,其净白尤浇美过之也。

上古、中古器,昔无琢类,不造小圆器,止有大碗、宫碗、七寸、五寸四大器之称,今则小圆式亦造矣。

洋器有滑洋器、泥洋器之分。一用滑石制作器骨,工值重,是为滑洋器;一用𣎴泥作器,质工值稍次,是为粗洋器。

小琢器户亦呼雕削,如造汤匙、挂瓶、茶托等具,画清花淡描等花,或兼仿东青器。近闻仿造东青新试得一法,用𥑤果作质,陶成则泑色益衬出而美,过于前仿东青器。

满窑一行另有店居。凡窑户值满窑日,则召之,至满毕归店,主顾有定,不得乱召。俗传先是乐平人业此,后挈鄱阳人为徒,此康熙初事。其后鄱邑人又挈都昌人为徒,而都邑工渐盛,鄱邑工所满者,反逊之。今则镇分二帮,共计满窑店三十二间,各有首领,俗呼为满窑头。凡都、鄱二帮,满、柴、槎窑皆分地界。

窑内各有把庄头,亦为烧夫。烧夫中又分紧火工、溜火工、沟火工。火不紧洪则不能一气成熟,火不小溜则水气不由渐干,成熟色不漂亮,火不沟疏则中后左右不能烧透,而生㼽所不免矣。烧夫有泼水一法,要火路周通、使烧不到处能回焰向彼,全恃泼火手段。凡窑皆有火眼,照来焰泼去,颇为工巧。

柴窑多烧细器,槎窑多烧粗器。前代厂制,一窑兼用柴、槎,四六配烧。今悉搭民窑,分柴、槎为二帮,故有柴窑、槎窑之称。其中又分大器窑、小器窑、包青窑诸号。

五曹满器,五行之名,都邑人呼为五乎。几曹几乎,皆行路之数,又传五乎实四担坯匣,共计三十二鋋,亦有论柱数烧者。

烧窑户搭烧坯瓷,其满烧之规,当窑门前一二行,皆以粗器障搪恕火;三行后始有细器,其左右火眼处,则用填白器拥燎搪焰;正中几行,则满官古、东青等器;尾后三四行,又用粗器拥焰;若窑冲,惟排砖靠砌而已。

自烧自造者,谓之烧囵窑,或不搭他户烧,或亦搭一二户烧,窑门前用空匣,满排以障火。如昔厂官窑满法者,三行后始用坯器,尾后亦满粗器,以搪火焰。

厂昔有大匣窑,专满空匣,今悉入民窑先烧,惟包青窑乃可搭烧。何谓包青?盖凡搭坯入其窑,必陶成皆青品,有苦窳𣎴青器,则另偿包烧者,不独厂官器搭如此,即诸户搭烧亦然也。

瓷器固须精造,陶成则全赖火候,大都窑干、坯干、柴干,则少坼裂色晦之患,土细、料细、工夫细,则无粗糙滓斑之虞。

结砌窑巢,昔不可考。自元、明来,镇土著魏姓世其业,若窑小损坏,只需补修。今都邑人得其法,遂分业补窑一行。然魏族实有师法薪传,余尝见其排砌砖也,一手挨排粘砌,每粘一砖,只试三下,即紧粘不动。其排泥也,双手合舀一拱泥,向排砌一层砖中间两分之,则泥自靠结砖两路流至脚,砌砖者又一一执砖,排粘其制。泥稠如糖浆,亦不同泥水工所用者。

渣饼有平正细白者,是白掞造成;有粗样者,是泥土打成。大小视坯足为度,凡坯装匣内,必用渣饼挚足,经烧后其𪻐乃不粘。匣底又有用黄砂渣垫,𪻐亦不粘匣者,五代周烧柴窑器,所谓足多粗黄土,盖此。

陶户收买𥑤𣎴,先于船中提少许捏成块,上划各土客字号。烧窑日置之火眼内,待烧熟,用铁钩探出,验辨货色,谓之试照。

本烧户亦有自试火照之法,盖坯器入窑,火候生熟,究不可定。因取破坯一大片,中挖一圆孔,置窑眼内,用钩探验生熟。若坯片孔内皆熟,则窑渐陶成,然后可歇火。

陶户坯作人众,必用首领辖之,谓之坯房头,以便稽查口类,出入雇人。其有众坯工多事,则合坯房头处平;有惰工壤作,亦惟彼是让。

坯房发给人工,其为地下印利做坯等工,则皆四月内给值,十月枿满,年终再给少许。其为画作上工,则按五月端节、七月半、十月半及年竣分给。至供饭一例,则阖镇皆三月朔起,有发市钱。

窑砖旸阜滩,沿河所造,其法埏埴泥土,用方木匣印成,长七八寸,阔三四寸,先贮窑烧熟方可用。初烧者为新砖,烧数次者为老砖,老砖结窑佳。

俗有估堆之说,凡陶户提同口有剩下零瓷,或稍茅惊色杂者,则另堆聚一处,新旧大小不等。有此路行家觅户估买,昔多有估堆致富者,今则有外佳内窳弄巧者矣,俗谓做堆。

商行买瓷,牙侩引之议价批单,交易成,定期挑货,必有票计器数为凭。其挑去瓷器,有色杂茅损者,亦计其数载票,交陶户换补佳者,谓之换票。其瓷票、换票,皆素纸为之,或印行号、户号,加写器数字,或全用墨写。

商雇茭草工{扎糸}瓷,值有常规,照议如一。其稻草篾片,皆各行长雇之茭草头已办。稻草出吾邑者好用,而邑北尤佳。篾则婺界所析,今里村镇市亦有。

把庄一行,凡诸路客至,必雇定把庄头挑收窑户瓷器。发驳,则把庄头雇夫给力送下河。又有类色头汇清同口,包纸装桶、茭草根凳皆有定例,俗又呼油灰行。

磨补瓷器,镇有勤手之徒,挨陶户零估收聚茅糙者,磨之,缺损者,补之,俗呼为磨茅堧店。

过光瓷器,皆暗损未坏者,此诈伪之流贱市而涂固之,然沾热汤即破,只可盛干冷物,俗呼为过江器。

黄家洲苏湖会馆近河洲地,为小本商摆瓷摊所一大聚场也。面河距市中方广约二里许,遍地皆瓷器摊,任来往乡俗零买,不拘同口个数。

瓷器街颇宽广,约长二三百武,距黄家洲地半里馀。街两旁皆瓷店张列,无器不有,悉零收贩户,整治摆售,亦有精粗上中下之分。

潘家疃在镇之中秀渡对岸。疃内多潘姓,自国初已陶。然只坯坊,陶窑多处。陶户仍居镇中,时至疃内省视烧造。其窑则皆烧槎,其坯亦有由镇载入疃窑烧者,亦有疃坯载送镇窑烧者,故中渡口一带河中,多有陶户装坯船、装瓷器船。

镇又有小本旅伴,手提大篮,采贩陶户诸瓷器,走黄家洲上及觅趁各瓷行零卖。其器稍有茅疵,亦或时得佳器,俗呼为提洲篮者。

卷五[编辑]

○景德镇历代窑考[编辑]

至德元年,诏镇以础贡建康。

△唐[编辑]

陶窑

唐初器也。土惟白壤,体稍薄,色素润,镇锺秀里人陶氏所烧造。《邑志》云:唐武德中,镇民陶玉者,载瓷入关中,称为假玉器,且贡于朝。于是昌南镇瓷名天下。

霍窑

窑瓷色亦素,土墡腻,质薄,佳者莹缜如玉,为东山里人霍仲初所作,当时呼为霍器。《邑志》载:唐武德四年,诏新平民霍仲初等制器进御。

△宋[编辑]

景德窑

宋景德年间烧造。土白壤,而埴质薄,腻色滋润。真宗命进御瓷器,底书“景德年制”四字。其器尤光致茂美,当时则效,著行海内,于是天下咸称景德镇瓷器,而昌南之名遂微。

湘湖窑(附)

镇东南二十里外有湘湖市,宋时亦陶土塥埴,其体亦薄,有米色、粉青二色。蒋《记》云:器稚而泽,在当时不足珍。然唐公《陶成纪事》则曰:厂仿米色、粉青宋釉二种,得于湘湖故窑款色,盖其地村市尚寥落,有存窑址,自明已圯。

△元[编辑]

改宋监镇官为提领,至泰定后,又以本路总管监陶,皆有命则供,否则止,税课而已。故惟民窑著盛,然亦无多传名者。蒋《记》云:景德镇垣埴之器,洁白不疵。据此则元瓷尚白可知。又云:江湖川广器用青白,出于镇之窑者也。据此,则元瓷俱有青、白色。又云:印花、画花、雕花之有其技。据此,则元瓷已工巧画镂矣。又云:窑有尺籍,私之者刑。据此,又非税课之一证乎。蒋公名祈,元人也。

枢府窑

元之进御器,民所供造者,有命则陶,土必细白,埴腻,质尚薄,式多小足印花,亦有戗金五色花者。其大足器则莹素,又有高足碗、蒲唇弄弦等碟、马蹄盘、耍角盂各名式,器内皆作“枢府”字号。当时民亦仿造,然所贡者俱千中选十、百中选一,终非民器可逮。

湖田窑(附)

镇河南岸口有湖田市,元初亦陶,土确垆质粗,多黄黑色,即浇白者亦微带黄黑。当时浙东西行之,器颇古雅。蒋《记》云:浙东西之器尚黄黑,则出于昌水南之湖田窑者也。今窑市已墟,湖田村落尚在,在窑器犹有见者。

△明[编辑]

洪窑

洪武二年,设厂于镇之珠山麓。制陶供上方称官瓷,以别民窑。除大龙缸窑外,有青窑、色窑、风火窑、匣窑、煌窑,共二十座。至宣德中,将龙缸窑之半改作青窑厂,官窑遂增至五十八座,多散建厂外民间。迨正德始称御器厂。

洪器土骨细腻,体薄,有青、黑二色,以纯素为佳。其制器必坯干经年,重用车碾薄,上釉侯干,入火,釉漏者,碾去再上釉,更烧之,故汁水莹如堆脂,不易茅篾,此民窑所不得同者。若颜色器中,惟青、黑、戗金壶、盏,甚好。

永窑

永乐年厂器也。土埴细,质尚厚,然有甚薄者,如脱胎素白器,彩锥拱样始此。唐氏《肆考》云:永器有压手杯,中心画双狮滚球为上品,鸳鸯心者次之,花心又次之,杯外青花深翠,式样精妙,若后来仿制者,殊差。永器鲜红最贵。

宣窑

宣德间厂窑所烧。土赤,埴壤质骨如朱砂。诸料悉精,青花最贵。色尚淡,彩尚深厚,以甜白、棕眼为常,以鲜红为宝。器皆腻实,不易茅篾。唐氏《肆考》云:宣厂造祭红红鱼靶杯,以西红宝石为末入泑,鱼形自骨内烧出,凸起宝光,汁水莹厚。有竹节靶罩盖卤壶。小壶,甚佳。宝烧霁翠尤妙。又白茶盏,光莹如玉,内有绝细龙凤暗花,花底有暗款“大明宣德年制”,隐隐鸡橘皮纹。又有冰裂鳝血纹者,几与官汝窑敌。他如蟋蟀澄泥盆,最为精绝。〔按〕宣窑器无物不佳,小巧尤妙,此明窑极盛时也,祭红有两种,一为鲜红,一宝石红。唐氏所记,乃宝石红,概以祭红言之,似误。宣青是苏泥勃青,故佳,成化时已绝,皆见闽温处叔《陶纪》,今宣窑瓷尚有存者。

成窑

成化厂窑烧造者。土腻埴,质尚薄,以五彩为上,青用平等青料,不及宣器,惟画彩高轶前后,以画手高,彩料精也。郭子章《豫章陶志》云:成窑有鸡缸杯,为酒器之最,上绘牡丹,下画子母鸡,跃跃欲动。五彩蒲萄撇口扁肚靶杯,式较宣杯妙甚。次若人物莲子酒盏,草虫小盏,青花纸薄酒盏,名式不一,色深浅莹洁而质坚。五采齐著、小碟香盒、小罐,皆精妙可人。唐氏《肆考》云:神宗尚食御前,有成杯一双,直钱十万。明末已贵重如此。〔按〕昔论明瓷者,首宣,次成,次永,次嘉,然宣彩未若成彩,其点染生动,有非丹青家所能及也。

正窑

正德中厂器。土埴细,质厚薄不一,色亦分青、彩,惟霁红尤佳。嗣有大棨镇云南,得外国回青,价倍黄金,知其可烧窑器,命用之,其色古菁,故正窑青花多有佳品。〔按〕回青以重色为贵,当日厂工恣为奸利,出售民陶。迨嘉靖间,邑令朱景贤设法调剂,其弊稍息。霁红,即鲜红、宝石红两种。

嘉窑

嘉靖中厂器。土墡埴,质腻薄。时鲜红土绝,烧法亦不如前仅可造矾红色。惟回青盛作,幽菁可爱,故嘉器青花亦著,五彩略备,然体制较之宣、成器则远甚。郭《纪》云:世宗经箓醮坛用器有小白瓯,名曰坛盏,正白如玉,绝佳。唐氏《肆考》亦载嘉窑青尚浓,其厂器如坛盏、鱼扁盏、红铅小花盒子,足为世玩。

隆、万窑

穆宗神宗年间厂器也。土埴坟,质有厚薄,色兼青彩,制作益考,无物不有。汁水莹厚如堆脂,有粟起若鸡皮者,有发棕眼若橘纹者,亦可玩。唐氏《肆考》云:明瓷至隆、万时,回青已绝,不及嘉窑青花。麻仓土亦告竭,饶土渐恶,器质较前多逊。又以淫巧为务,其秘戏器一种,殊非雅品,镇陶作俑。自此,惟祭红器尚有佳者,然亦非鲜红、宝石红之祭红矣。

龙缸窑

明厂有龙缸窑,称大龙缸窑,亦曰缸窑。窑制前宽六尺,后如前,饶五寸,入身六尺,顶圆鱼,缸大样、二样者止烧一口,瓷缸三样者一窑给砌二台,则烧二口。缸多画云龙或青花,故统以龙缸窑名之。烧时溜火七日夜,溜,缓小也,如小滴流缓缓起火,使水气渐干渐熟,然后紧火二日夜,缸匣既红,而复白色,前后通明亮方止火封门,又十日窑冷方开。每窑约用柴百三十扛,遇阴雨或有所加。有烧过青双云龙宝相花缸、青双云龙缸、青双云龙莲瓣大缸、青花白瓷缸、青龙四环戏潮水大缸、青花鱼缸、豆青色瓷缸等式。

崔公窑

嘉、隆间人善治陶,多仿宣、成窑遗法制器,当时以为胜,号其器曰崔公窑瓷,四方争售。诸器中惟盏式较宣、成两窑差大,精好则一,馀青彩花色悉同,为民陶之冠。

周窑

隆、万中人,名丹泉,本吴门籍,来昌南造器,为当时名手,尤精仿古器。每一名品出,四方竞重购之,周亦居奇自喜,恒携至苏、松、常、镇间,售于博古家,虽善鉴别者,亦为所惑,有手仿定鼎及定器文王鼎炉与兽面戟耳彝,皆逼真无双,千金争市,迄今犹传述云。

壶公窑

神庙时烧造者,号壶隐道人,其色料精美,诸器皆佳。有流霞盏、卵幕杯两种最著。盏色明如朱砂杯,极莹白可爱,一枚才重半铢,四方不惜重价求之。亦雅制壶类,色淡青如官、哥器,无冰纹,其紫金壶带朱色,皆仿宜兴时陈样,壶底款为“壶隐老人”四字,相传为昊十九,而籍不可知矣。李日华赠诗云:“为觅丹砂斗市廛,松声云影自壶天,凭君点出流霞盏,去泛兰亭九曲泉。”

小南窑(附)

镇有小南街,明末烧造窑独小,制如蛙伏,当时呼虾蟆窑。器粗整,土埴黄,体颇薄而坚。惟小碗一式,色白带青,有青花,花止兰朵,竹叶二种。其不画花,惟碗口周描一二青圈者,称白饭器。又有撇坦而浅全白者,仿宋碗,皆盛行一时,国初犹然。

国朝陶至今日,器则美备,工则良巧,色则精全。仿古法,先花样品式,咸月异岁不同矣。而御窑监造,尤为超越前古。谨录其特著者:康熙年臧窑厂器也。为督理官臧应选所造。土埴腻,质莹薄,诸色兼备,有蛇皮绿、鳝鱼黄、吉翠黄、斑点四种尤佳。其浇黄、浇紫、浇绿、吹红、吹青者,亦美。迨后有唐窑,犹仿其釉色。唐公《风火神传》载:臧公督陶,每见神指画嗬护于窑火中,则其器宜精矣。

雍正年年窑

厂器也。督理淮安板闸关年希尧管镇厂窑务,选料奉造,极其精雅。驻厂协理官每月于初二、十六两期,解送色样至关,呈请岁领关帑。琢器多卵色,圆类莹素如银,皆兼青、彩,或描锥、暗花,玲珑诸巧样,仿古创新,实基于此。《文房肆考》云:雍正初,楚抚严公希尧烧造厂器。以年为严,又称楚抚,殆误。《邑志》载年公《重修风火神庙碑记》,碑尚存。

乾隆年唐窑

厂器也。内务府员外郎唐英督造者。唐公以雍正戊申来驻厂协理,佐年著美。迄乾隆初,榷淮八年,移理九江钞关,皆仍管陶务。公深谙土脉火性,慎选诸料,所造俱精莹纯全。又仿肖古名窑诸器,无不媲美,仿各种名釉,无不巧合。萃工呈能,无不盛备。又新制洋紫、法青、抹银、彩水墨、洋乌金、法琅画法、洋彩乌金、黑地白花、黑地描金、天蓝窑变等釉色器皿。土则白壤,而埴体则厚薄惟腻。厂窑至,此集大成矣。既复奉旨恭编《陶冶图》二十页,次第作《图说》进呈。临川李巨来先生序公集云:“独斟酌华实,间有得于心”,而龙缸、均窑追绝业,复古制;翡翠、玫瑰更出新奇。是公之陶,即公之心为之也。

卷六[编辑]

○镇仿古窑考[编辑]

定窑

宋时所烧。出直隶定州,有南定器、北定器。土脉细腻,质薄,有光素、凸花、划花、印花、绣花诸种,多牡丹、萱草、飞凤花。式以白色而滋润为正,白骨而加以泑水有如泪痕者隹,俗呼粉定,又称白定;其质粗而微黄者低,俗呼土定。东坡《试院煎茶诗》云:“定州花瓷琢红玉”,蒋《记》云:“景德镇陶器,有饶玉之称,视真定、红瓷足相竞。”则定器又有红者,间造紫定、黑定,然惟红、白二种当时尚之。唐氏《肆考》云:古定器以政和、宣和间窑为最好,色有竹丝刷纹。其出南渡后者,为南定。北贵于南,划花最佳,光素亦好。昌南窑仿定器,用青田石粉为骨,质粗理松,亦曰粉定。其紫定色紫,黑定色若漆,无足重也。

汝窑

汝亦汴京所辖。宋以定州白器有芒不堪用。遂命汝州建青器窑,土细润如铜,体有厚薄,色近雨过天青,汁水莹厚若堆脂,有铜骨无纹、铜骨鱼子纹二种。《格古要论》云:汁中棕眼隐若蟹爪者尤佳。《辍耕录》云:河北唐、邓、耀州悉效之,而汝窑为魁。底有芝蔴花,细小挣钉,当是珍尚。

唐氏《肆考》云:汝器土脉质制,较官窑尤滋润,薄者为贵,屑玛瑙为油,如哥而深微似卵白,真所谓淡青色也,然无纹者尤好。官窑

宋大观、政和间,汴京自置窑烧造,命曰官窑。土脉细润,体薄色青,带粉红,浓淡不一。有蟹爪纹,紫口铁足,大观中釉尚月白、粉青、大绿三种,政和以后,惟青分浓淡耳。

〔案〕南渡时有邵成章提举后苑,袭旧京遗制,置窑于修内司烧造,曰内窑,亦名官窑。澄泥为范,极其精制,釉色亦莹澈,为当时所珍重。后郊坛丁别立新窑,亦曰官窑,式制不殊,比之旧窑、内窑大不侔矣。

唐氏《肆考》云:古官器,其妙处当在体质、油色,色带白而薄如纸者,颇亚于汝,伪者皆龙泉所造,无纹路。南宋馀姚秘色瓷,今人率以官窑目之,不能别白,间见乱真。

东窑

北宋东京民窑也,即今开封府陈留等处。土脉黎细,质颇粗厚,淡青色,亦有浅深。多紫口铁足,无纹,比官窑器少红润。唐氏《肆考》误以为董窑,又云:核之董窑似官,其不同者,质粗,欠滋润。盖东、董声相近,唐氏半采《格古要论》,乃传闻之讹也。

〔案〕古东器虽有紫口铁足,无蟹爪纹,不逮官窑多矣。唐氏何得云似。《陶成记事》亦称东窑,载东青有浅深二种,唐氏于东青色则书冬青,何不自知东之讹董也。且今所仿东青器,并无紫口铁足,或更加彩矣。

龙泉窑

宋初处州府龙泉县琉田市所烧。土细墡,质颇粗厚,色甚葱翠,亦分浅深,无纹片。有一等盆底有双鱼盆,外有铜掇环器,质厚实者,耐摩弄,不易茅篾,第工匠稍拙,制法不甚古雅耳。景德镇唐窑有仿龙泉宝烧一种尤佳。《格古要论》以为亦有薄式。

唐氏《肆考》云:古龙泉器,色甚葱翠,妙者可与官、哥争艳,但少纹片,紫骨铁足耳。

哥窑

宋代所烧,本龙泉琉田窑。处州人章姓兄弟分造,兄名生一,当时别其所陶曰哥窑。土脉细紫,质颇薄,色青,浓淡不一。有紫口铁足,多断纹,隐裂如鱼子釉,惟米色、粉青二种,汁纯粹者贵。唐氏《肆考》云:古哥窑器,质之隐纹如鱼子;古官窑,质之隐纹如蟹爪;碎器纹则大小块。碎古哥器色好者类官,亦号百圾碎,今但辨隐纹耳。又云:汁油突不如官窑。〔案〕哥窑在元末新烧,土脉粗燥,色亦不好,见《格古要论》,旧呼哥哥窑,亦取土于杭。

章龙泉窑

即生一之弟章生二所陶者,仍龙泉之旧,又号章窑,或曰处器。青器土脉细腻,质薄,亦有粉青色、翠青色,深浅不一,足亦铁色,但少纹片,较古龙泉制度,更觉细巧精致。至今温处人犹称为章窑。

唐氏《肆考》云:兄弟二窑,其色皆青,有浓淡,皆铁足,旧闻有紫足,少见。惟哥窑有纹,弟章窑无纹为别。《春风堂随笔》云:章窑所陶青器,纯粹如美玉,为世所贵,即官窑之类。〔案〕白壤所造,外涂泑水,翠浅露白痕者,真明初窑。移处州,青器土垩,火候渐不及前矣。

均窑

亦宋初所烧。出钧台,钧台宋亦称均州。即今河南之禹州也。土脉细,釉具五色,有兔丝纹,红若胭脂,朱砂为最;青若葱翠,紫若墨者次之;三者色纯无少变杂者为上。底有一二数目字号为记者佳。若青黑错杂如垂涎,皆三色之烧不足者,非别有此样。俗取梅子青、茄皮紫、海棠红、猪肝、骡肺、鼻涕、天蓝等名。蒋《记》云:近年新烧,皆砂土为,骨釉水微似,制有佳者,俱不耐久。

唐氏《肆考》云:均窑始禹州,禹州昔号钧台,均合青钧,今通作均,沿写已久。此窑惟种菖蒲盆底佳甚。他如坐墩、罏合、方缾、罐子,多黄沙泥坯,则器质不隹。〔案〕唐说特就古均器言之耳,若今镇陶所仿均器,土质既佳,缾、罏尤多美者。

碎器窑

南宋时所烧造者,本吉安之庐邑永和镇另一种窑。土粗坚,体厚质重,亦具米色、粉青样,用滑石配釉,走纹如块碎。以低墨土赭搽熏,既成之器,然后揩净,遂隐含红黑纹痕,冰碎可观,亦有碎纹素地加青花者。

唐氏《肆考》云:吉州宋末有碎器亦佳。今世俗讹呼哥窑,其实假。哥窑虽有碎纹,不同鱼子,且不能得铁足,若铁足则不能有声。惟仍呼碎器为称。〔案〕所谓紫口铁足,今镇陶多可伪设,即鱼子纹,亦不必定属汝、哥类。凡圆琢小件,皆有精仿者矣。


卷七[编辑]

○古窑考[编辑]

东瓯陶

瓯,越也,昔属闽地,今为浙之温州府。自晋已陶,其瓷青当时著尚。杜毓《荈赋》所谓“器泽陶拣,出自东瓯”者是也。陆羽《茶经》云:瓯越器青上,口唇不卷,底卷而浅,受半斤已下。

关中窑元魏时所烧,出关中,即今西安府咸阳等处,陶以供御。

洛京陶

亦元魏烧造,即今河南洛阳县也。初都云中,后迁都此,故亦曰洛京,所陶,皆供御物。

寿窑

唐代所烧,江南之寿州也。瓷色黄,《茶经》以寿瓷为最下,云:黄则茶色紫,不相宜。

洪州窑

洪州烧造者,亦见唐代。洪州,今南昌府。《格古要论》云:江右洪州器,黄黑色。《茶经》云:洪州瓷褐,令茶色黑,品更次寿州。陆佃曰:褐,色黄黑。

越窑

越州所烧,始唐代,即今浙江绍兴府,在隋、唐曰越州。瓷色青,著美一时。《茶经》云:碗,越州为上。其瓷类玉、类冰,青而益茶,茶色绿,邢瓷不如也。陆龟蒙诗云“九秋风露越窑开,夺得千峰翠色来”,孟郊诗云“越瓯荷叶空”,顾况《茶赋》云:“越泥如玉之瓯”,观此,则越窑亦唐时韵物矣。

唐氏《肆考》云:越窑,实为钱氏秘色窑之所自始。

鼎窑

唐代鼎州烧造,即今西安府之泾阳县也。陆羽《茶经》推鼎州瓷碗次于越器,胜于寿、洪所陶。

婺窑

亦唐时婺州所烧者,今之金华府是。《茶经》又以为婺器次于鼎瓷,非寿、洪器所能及。

岳窑

湖南岳州府,唐代亦陶,瓷皆青。《茶经》谓又次于婺瓷,然青固宜茶,茶作白红之色,悉胜于寿州、洪州者。

蜀窑

唐时四川邛州之大邑所烧。体薄而坚致,色白声清,为当时珍重。《杜少陵集·韦处乞大邑瓷碗诗》云:“大邑烧瓷轻且坚,扣如哀玉锦城传,君家白碗胜雪碗,急送茅斋也可怜。”首句美其质,次句美其声,三句美其色,蜀窑之佳已可想见。〔案〕《辍耕录》引《笔衡》载有续窑,疑续即蜀误,唐氏又以大邑瓷隶越窑下,说又误矣。

秘色窑

吴越烧造者,钱氏有国时,命于越州烧,进为供奉之物,臣庶不得用,故云秘色。其式似越窑器,而清亮过之。

唐氏《肆考》云:蜀王建报朱梁信物,有金棱碗,致语云:“金棱含宝碗之光,秘色抱青瓷之响。”则秘色乃是当时瓷器之名,不然,吴越专以此烧进,何蜀王反取之以报梁耶?〔案〕垣斋《笔衡》谓秘色唐世已有,非始于钱氏,大抵至钱氏始以专供进耳,岂王蜀遂无唐之旧器哉?又徐寅有《贡馀秘色茶盏》七律诗,可见唐有之辨非谬。特《辍耕录》疑为即越窑,亦误。南宋时秘色窑已移馀姚,迄明初遂绝。

秦窑

唐代烧造,今甘肃之秦州也。相传器皆碗、杯之属,多纯素,亦有凸鱼水纹者。

柴窑

五代周显德初所烧,出北地河南之郑州。其地本宜于陶,以世宗姓柴,故名。然当时亦称御窑,入宋始以柴窑别之。其瓷青如天,明如镜,薄如纸,声如磬,滋润细媚,有细纹,制精色异,为古来诸窑之冠,但足多粗黄土耳。

唐氏《肆考》云:柴窑起于汴,相传当口请器式,世宗批其状曰:“雨过天青云破处,者般颜色作将来。”今论窑器者,必曰柴、汝、官、哥、定,而柴久不可得矣,得残器碎片,制为冠饰,绦环玩具,亦足珍贵。世传柴瓷片,宝莹射目,光可却矢,宝莹则有之,却矢,未必然,盖难得而重言之也。

唐邑窑宋时烧造,即今南阳府唐县。昔称青瓷,泑不及汝器。邓州窑亦宋所烧,即南阳府之邓州。皆青瓷,未若汝器滋润。

耀州窑

耀州,今属西安府,亦宋烧。青器色质俱不逮汝窑,后烧白器颇胜,然陶成皆不坚致,易茅损,所谓黄浦镇窑也。

乌泥窑

建宁府建安所烧,始于宋。厥土黑坟,质粗不润,泑水燥暴,色面亦青。《瓶花谱》以乌泥与龙泉、均、章诸窑并重,《博古要览》则谓当差肩象、东。

《拾青日札》云:建安乌泥窑器品最下,未可传信,抑今昔之不同耶。馀杭窑亦宋时烧造,乃杭州府之馀杭县也。色同官瓷,无纹,不莹润。

叶垣斋《笔衡》云:郊坛下新窑,已比旧官内窑大不侔,他如乌泥窑、馀杭窑,更非官窑比矣。

丽水窑

亦宋所烧,即处州丽水县,亦曰处窑。质粗厚,色如龙泉,有浓淡,工式尤拙。

萧窑

出徐州府萧县之白土镇,一曰白土窑。亦宋代烧造,厥土白壤,质颇薄,泽者白器,制式规范颇佳。

《夷坚志》云:萧县白土镇造白器,凡三十馀窑,窑户多邹姓,有总首,其陶匠约数百人,制作颇佳。

吉州窑

宋时吉州永和市窑,即今之吉安府庐陵县。昔有五窑,具白色、紫色,紫有与紫定相类者。五窑中,惟舒姓烧者颇佳。舒翁工为玩具,翁之女名舒娇,尤善陶,其罏、瓮诸色,几与哥窑等价,花瓶大者值数金,小者有花。《格古要论》云:体厚质粗,不甚足品。

唐氏《肆考》云:吉窑颇似定器,出今吉安之永和镇。相传陶工作器入窑,宋文丞相过时,尽变成玉,工惧事闻于上,遂封穴不烧,逃之饶。故景德镇初多永和陶工。〔按〕此亦元初事,若明陶以后,则皆昌南土著。

建窑

古建州窑也。出宋代,为今之建宁府建阳县。始于建安,后迁建阳,入元犹盛。碗、盏多是撇口,体稍薄,色浅黑而滋润,有黄兔斑滴珠大者真。宋时茶尚撇碗,以建安兔毫盏为上。

唐氏《肆考》云:旧建瓷有薄者,绝类宋器。

象窑

宋南渡后所烧,出处未详。有蟹爪纹,以色白滋润为贵,其黄而质粗者品低,唐氏《肆考》云:或言象器出今宁波府象山县。核之象窑似定,但多质粗,其滋润者亦终逊定器,且次于霍州镇之彭窑。

榆次窑此西窑也,即太原府榆次县。自唐已陶,土粗质厚,厥器古朴。

平阳窑

亦西窑也,平阳府所烧。唐、宋皆陶,有砖窑,大而容器多,有土窑,小而容器少。土壤白,汁水欠纯,故器色无可传者。

宿州窑

宋代烧造,为今凤阳府之宿州也。器仿定色,当时行尚颇广。自定窑器减后,而北地且多市充定器,然固不及真定瓷也。

泗州窑

江南之泗州,宋代亦陶。悉仿定窑器色,但不著于时,贪其值贱者,多市充定器。或云泗器实与宿窑相埒。

彭窑

元时彭均宝于霍州烧造。土脉细白,埴腻体薄,尚素。仿古定器,制折腰样,甚整齐,当时以彭窑称焉。其佳者与定相埒,因亦呼新定器。

《格古要论》云:元彭均宝效古定窑制器,创折腰样,其土脉细白,绝类真定,往往为牙行指作定器,以烧于霍州,又名霍窑。

唐氏《肆考》云:元之戗金匠户彭均宝烧仿定器,与白定相似,但比青口欠滋润,极脆,难以传久。市肆卖古瓷,多充为定器,非真赏家莫辨。

宣州窑

元明烧造,出宣州。土埴质颇薄,色白。

临川窑

元初烧造,即今抚州府之临川县。土埴细,质薄,色多白微黄,有粗花者。

南丰窑

出于江之南丰县,元代烧造。土埴细,质稍厚,器多青花,有如土定等色。

蒋《记》云:夫何昔之课斯陶者日举,今则州家多挂欠?原其故有五,临川、建阳、南丰产,有所夺三也。〔按〕此是说镇陶之利为三邑陶所夺,可见临窑、南窑在元时亦盛。

陇上窑

陇东所陶,始于明,即平凉府华亭县等处。或称白器,或曰类西窑,大抵质粗工拙,不足贵。蔡九霞志云:平凉华亭之间,明产瓷器,古陇东地也。

欧窑

明代烧造,为江南常州府宜兴人以其姓欧,皆呼为欧窑。有仿哥窑纹片者,有仿官、均窑色者,彩色甚多,俱花盘、奁架诸器,其红、蓝纹釉二种尤佳。昌南唐窑曾仿之。

唐氏《肆考》云:宜兴窑又有专造紫砂壶一式。《阳羡茗壶系》云:壶品著名大家,有时大宾、李仲芳、徐友泉、陈仲美、陈俊卿等。〔按〕宜兴壶窑,虽属陶成,然不类瓷器,此编只纪瓷陶,故不列入。

横峰窑

横峰,今广信府兴安,昔属弋阳县之大平乡。明处州人瞿志高来创造窑器,嘉靖间因民饥乱,乃即横峰窑镇地改立兴安县,移窑于弋之湖西马坑,俗犹呼横峰窑,亦曰弋器。所造瓶、罐、缸、瓮、盘、碗之类,甚粗。

以上古陶,惟自晋纪起,东瓯关洛诸作,在当时原只泛称陶器,故仍以陶纪之,馀悉称窑,盖陶至唐而盛,始有窑名也。

○各郡县窑考(附)[编辑]

邢窑

出直隶之顺德府邢台县,自唐已烧造。土细质腻,色尚素,昔称白瓷。今亦有描青杂式者。《茶经》云:世以邢州瓷处越器上,然邢瓷类银、类雪,邢瓷白而茶色丹,似不如越。〔按〕《茶经》第就品茶言瓷耳,邢器亦足观。

磁州窑

始磁州,昔属河南彰德府,今属北直隶广平府。称磁器者,盖此。又本磁石制泥为坯,陶成,所以名也。器之佳者,与定相似,但无泪痕,亦有划花、绣花,其素者价高于定,在宋代固著。今人讹以陶窑瓷品概呼为磁器,不知另有是种窑。

德化窑

自明烧造,本泉州府德化县,德化今改属永春州。碗盏亦多撇口,称白瓷,颇滋润,但体极厚,间有薄者,惟佛像殊佳。今之建窑在此,盖不类旧建瓷矣。

处窑

浙之处州府,自明初移章龙泉窑于此烧造至今,遂呼处器。土粗垩,火候汁水皆不得法,或犹有以龙泉称者,要非古章窑比也。

许州窑

明河南许州烧造,制磁石为之,亦瓷器也。色样皆有花、素,较磁州新近者为优,或曰窑始于宋。

河北窑

烧造由宋始,青瓷也,即今河南卫辉府,昔称河北地。器同汝制,而色质不及,只可与唐、邓、耀等窑为伍。怀庆窑出河南怀庆府,自明迄今尚烧造。

宜阳窑明陶,即河南宜阳县,今尚烧造。登封窑亦自明始,即河南府登封县,今尚陶。

陕州窑河南之陕州也,烧造始于明,今尚陶。兖州窑明以来烧造者,即兖州府邹峄等处,今尚陶。

平定窑

今之西窑也,自宋已陶。土黎质粗,而色白微黑,器皆厚大,盆、碗殊无可观。人呼之曰𠊰器,即平定州烧者。

霍州窑

亦今之西窑,始于唐、宋。土细壤质腻,体薄,色多白,比平阳所造为佳。当时别之曰霍器。

广窑

始于广东肇庆府阳江县所造。盖仿洋磁烧者,故《志》云:广之阳江县产磁器,当见炉、瓶、盏、碟、碗、盘、壶、盒之属,甚绚彩华丽,惟精细雅润不及瓷器,未免有刻眉露骨相可厌。然景德镇唐窑曾仿之,雅润足观,胜于广窑。此与磁州、许州等器,皆非瓷土所成者也。

《陶成纪事》云:一仿广窑釉色,及青点釉一种。〔按〕此亦唐厂所仿。

○外译窑考(附)[编辑]

高丽窑

即高丽国所烧造者。不知起于何代,质颇细薄,釉色与景德镇微类,有粉青者,似龙泉器;有细花者,仿佛北定器;若上有白花朵儿者,彼国不甚值钱,大约与越窑秘色窑、汝窑诸式相类。惟瓜尊、狻猊垆颇著异。

大食窑

大食国所造。以铜作骨,用药烧成五色华绚。有见其碗、盏、壶、盒者,谓与佛郎嵌器颇相似,不知著始何代。

佛郎嵌窑

亦呼鬼国窑,即今所谓发蓝也,又讹法琅。其窑甚狭小,制如垆器,亦以铜作胎,用色药嵌烧,颇绚采可玩。

唐氏《肆考》云:今云南人在京多作酒盏,仿佛郎嵌,俗谓之鬼国嵌。

洋磁窑

西洋古里国造。始者著代莫考,亦以铜为器,骨甚薄,嵌磁粉烧成,有五色缋彩可观。推之作铜声,世称洋磁。泽雅鲜美,实不及瓷器也。今广中多做造。

唐氏《肆考》曰:洋磁等,器虽甚绚采华丽,而欠雅润精细,仅可供闺阁之用,非士大夫文房清玩也。

卷八[编辑]

○陶说杂编上[编辑]

浮于饶称望邑,景德一镇,屹然东南一雄观。业陶者于斯,贸陶者聚于斯。天下之大,受陶之利则举以景镇名。(王泽洪记)

浮处万山之中,而景德一镇,则固邑南一大都会也。殖陶之利,五方杂居,百货具陈,熙熙乎称盛观矣。(陈淯集)

昌南镇陶器,行于九域,施及外洋。事陶之人,动以数万计,海樽山俎,咸萃于斯,盖以山国之险,兼都会之雄也。(沈怀清记)

景德,江有一巨镇也,隶于浮。业制陶器,利济天下,四方远近,挟其技能以食力者,莫不趋之如骛。(谢旻外纪)

昌江之南,有镇曰陶阳,距城二十里,而俗与邑乡异,列市受廛,延袤十三里许,烟火逾十万家。陶户与市肆,当十之七八,土著居民十之二三。凡食货之所需求无不便,五方藉陶以利者甚众。(黄墨舫《杂志》)

浮梁提封仅百里,土宜于陶,以致陶之业、陶之人及陶中所有之事,几皆半于浮。则景德一镇,洵浮之要区矣。(《杨竹亭集》)

唐褚绥,字玉衡,晋州人。景隆初,为新平司务,会洪州督府奉诏需献陵祭器甚迫,绥驰戟门,力陈岁歉户力凋残,竟获止。(《襄陵名宦志》)

窑之长短,率有{相瓦}数籍税,而火堂、火栈、火尾、火眼之属,则不入于籍。烧时,窑牌火照迭相出试,谓之报火。(蒋祈《陶略》)

凡窑家作辍,与时年丰凶相为表里,闻镇之巨户,今不如意者十八九。(同上)

进坑石制泥精细,湖坑岭背界田之所产已为次矣;比壬坑高砂、马鞍山厥土、赤石仅可作匣;攸山石垩,烧灰,杂以槎叶。木柿,火而加炼之,必剂以釉泥而后用。(同上)

彭器瓷尚书文集有《送许屯田》诗序云:“浮梁父老言,自来作知县不买瓷器者一人,君是也;作饶州不买瓷器者一人,今程少卿嗣宗是也。”惜乎不载许君之名。(《容斋随笔》)

吾闻陶之为道也,捣金石之屑,拔草木之精,埏之、坯之,完之、绘之,泑之、煆之,别土脉火色,寻蟹爪、鱼子,自霍、景、柴、汝、定、官、哥、均以来至今日,而其器盆精。(谢济世叙)

宣窑冰裂鳝血纹者,与官、哥同,隐纹如橘皮、红花、青花者,俱鲜彩夺目,堆垛可爱。永窑细款青花杯,成窑五采葡萄杯,及纯白薄如琉璃者,今皆极贵。又有元代“枢府”字号窑者,亦可取。(文震亨《长物记》)

宣窑有鱼藻洗、葵瓣洗、磬口洗、鼓样洗、五采桃注、石榴注、双瓜注、双鸳注、暗花白香橼盘、苏麻泥青香橼盘、朱砂红香盘诸件,又香合之小者,有饶窑蔗段、串铃二式。(同上)

宣庙有尖足茶盏,料精式雅,质厚难冷,洁白如玉,可试茶色,盏中第一。世庙有坛盏,中有茶汤果酒,后有“金箓大醮坛用”等字者,亦佳。又一种名崔公窑,差大,可置果实。(同上)

玩好之物,以古为贵,惟今代则不然。永乐之剔红,宣德之铜,成化之窑器,其价遂与古敌。先是宣窑品最贵,近日又重成窑,盖两朝天纵,留意曲亵,宜其精工如此。花样皆作八吉祥、五供养、一串金、西番莲以至斗鸡、百鸟及人物故事。至嘉靖,窑则又仿宣、成二种而稍胜之。惟崔公窑加贵,然其值亦第宣、成之什一耳。(明沈氏《敝帚斋馀谈》)

幼曾于二三中贵家见隆庆窑酒杯、茗碗,俱绘男女私亵之状,盖穆宗好内,以故奉造此种。然春画之起,始于汉广川王画屋。又书载汉时发冢,则凿砖画壁俱有此种。杯碗正不足怪也。(同上)

宣德时最娴蟋蟀戏,因命造蟋蟀盆。今宣窑蟋蟀盆犹甚珍重,其价不减宋宣和盆也。(同上)

吴门周丹泉,巧思过人,交于唐太常,每诣江西之景德镇,仿古式制器以眩耳食者。纹款色泽,咄咄逼真,非精于鉴别,鲜不为鱼目所混。一日,从金阊买舟往江右,道经毗陵,晋谒太常,请阅古定鼎,以手度其分寸,仍将片楮摹鼎绞,袖之。遂别之镇,半载而旋,仍谒唐,袖出一鼎云:“君家白定炉鼎,我又得其二矣。”唐大骇,以所藏古鼎较之,无纤毫疑,又盛以旧垆底盖,宛如辑瑞之合也。询何所自来,周云:“馀畴昔借观,以手度者再,盖审其大小轻重耳,实仿为之,不相欺也。”太常叹服,售以四十金,蓄为副本,并藏于家。神庙末年,淮安杜九如浮,慕唐之古定鼎,形诸梦寐,从太常孙君俞强纳千金,得周之仿鼎以去。(《韵石斋笔谈》)

陶辨器足,永乐窑压手杯,滑底沙足;宣窑坛盏,釜底线足;嘉靖窑鱼扁盏,镘心圆足。凡陶器出窑,底足可验火法。(《拾青日札》)

饶州景德镇,陶器所自出,大观间,有窑变,色红如朱砂,佥谓荧惑𫄨度,临照而然,物反常为妖,窑户亟碎之。时有玉牒防御使仲戢年八十馀,居于饶,得数种,出以相视,云比之定州红瓷,色尤鲜明。(《清波杂志》)

髹漆螺蜔嵌器垢旧,若洗拭,法用无糨软绢包香蛤粉,满扑过,另将软绢细细揩抹其黑处,自光如镜,而所嵌物则明显。(《云谷卧馀》)

成化间,朱元佐监陶,《登朝天阁冰立堂观陶火》诗云:“来典陶工简命膺,火林环视一栏凭。朱门近与千峰接,丹阙遥从万里登。霞起赤城春锦列,日生紫海瑞光腾。四封富焰连朝夕,谁识朝臣独立冰。”。(《爱日堂抄》)

明有昊十九者,浮梁人,能吟,工书画,隐于陶输间,所制精瓷雅壶,俱妙绝人巧,自号壶隐老人。(《紫桃轩杂缀》)

镇瓷无色不备。惟明厂有鲜红,其纯白器或画青花,或加五采。永窑亦足贵,多厚;成窑薄,宣窑青淡,嘉窑青浓,前后规制殊异。永在宣、成之下,嘉之上。南村谓宣青、成彩,以宣窑五彩深厚堆垛,不若成彩用色浅深殊有画意也。惟宣花是苏泥勃青,至成化其青已尽,只用平等青料,则论青花宣为胜。然正、嘉用回青亦足品,但宣窑选料、制样、绘画、题款无一不佳耳。总之,明瓷无能过宣、成者。(《明瓷合评》)

凡用佳瓷,不先制之,遇热汤水,无有不损裂。必须先以米泔水温,温渐煮出,再以生姜汁及酱涂器底下,入火稍煨顿可保。(《墨蛾小录》)

粘碗盏法,用未蒸熟面筋,入筛净细石灰少许,杵数百下,忽化开如水,以之粘定、缚牢、阴干,自不脱,胜于钉钼,但不可水内久浸。又凡瓷器破损,或用糯米粥和鸡子青研极胶粘,入粉少许,再研以粘瓷损处,亦固。(同上)

陶器贡自京师,岁从部降式造,特多以龙凤为辨。(王宗沐《陶书论》)

江阴周高起曰:明有陈仲美,婺源人。初造瓷于景德镇,尤善诸玩,类鬼工。以业之者多,不足成其名,弃之而来阳羡,好配壶土,心思殚竭,可列神器。(《阳羡茗壶系》)

水盏子者,乐器也。古犹瓦缶为之,明姑苏乐工谋易以铁,不成,乃购食器之能声者,得内府监制成化瓷器若干,则水浅深,分下上清浊,叩以犀匙,凡器入而音周,绝胜之击缶者,因强名曰水盏子。(毛奇龄《水盏子记》)

陶器以青为贵,彩品次之。瓷之青花、霁青、粉青,悉藉青料,其仿汝窑、官窑、哥窑、龙泉窑,其色青者,亦瓷青料。(唐氏《肆考》)

宣窑青花,一名苏麻离青,成化时已少。正德间得回青,嘉窑御器遂用之,捶碎有朱砂斑者为上,银星次也。纯用回青,则色散不收,必用石青和之,或什之一,或四之六,设色则笔路分明,混水则颜色明亮。(同上)

窑变一说,火之幻化所成,非徒釉色改变,实有器异成奇者。《东坡集》载《瓶笙》诗引云:“刘仲几饮饯,闻笙箫声,察之,出于炉上双瓶。”明诏景德镇烧屏风,变其二为床、船。余家有镇瓷宋碗一,暑天盛腥物不臭腐。若官、均、哥窑于本色釉外,变而为淡黄或灰紫错杂,类诸物态,此不足异,时亦有之。(同上)

磁、瓷字不可通。瓷,乃陶之坚致者,其土埴壤。磁,实石名,出古邯郸地,今磁州州有陶,以磁石制泥为坯烧成,故曰磁器。非是处陶瓷,皆称磁也。闻景德镇俗概从磁字书称,馀所见商侣亦多以瓷为磁,真可一翙。磁州今尚烧造。(同上)

自镇有陶,而凡戗金、镂银、琢石、髹漆、螺甸、竹木、匏蠡诸作,今无不以陶为之。或字或画,仿嵌维肖。(同上)

洪熙间,少监张善始祀祐陶之神,建庙厂内,曰师主者,姓赵,名慨,字叔朋。尝仕晋朝,道通仙秘法,济生灵,故秩封万硕,爵视侯王,以其神异,足以显赫今古也。成化中,太监邓贤而知书,谓镇民多陶,悉资神佑,乃徙庙于厂东门外之通衢东北百武许,即今所也。(詹珊记)

唐光启中,有灵官华光者,神明赫著,民居横田社者奉之。嘉靖辛酉,部使者以验器至,改庙为公署。越岁,兵宪涂任斋公莅镇,宿公署,夜寐,若有牖其衷者。明日,进太府,观海顾公、节推城山饶公议更创之。于是议以厂东旷地建署,而庙地仍归民听复建,奉如旧。隆庆五年,陶务日急,祷于神,得宽牒,民乃请于明府,协更新之,上竣,耆老来告馀,馀曰:豫范型于土,人力可为;既入冶中,烟燎变幻,不可陶测,造化甄陶,有默司焉,匪神之为灵至是耶!厥功亦与有力,宜永祀志。(曹天祐记)

唐公英,《中秋后三日》诗云:“惭愧甄陶汉使槎,几番佳节在天涯。西风一夜吹乡梦,寒雨连朝湿桂花。”又《留别陶署》诗云:“半野半官栖八载,谁宾谁主寄孤情。梁间燕垒分辛苦,槛外花枝负约盟。”又云:“西江八载赋皇华,淮海乘春又放槎。”又云:“古亭翠撷心裁句,珠阜香留手植花。”。(《陶人心语》)

佑陶灵祠,堂西侧有青龙缸一,径三尺,高二尺强,环以青龙四,下作潮水纹,墙口俱全,惟底脱,明万历造。先是累造弗成,督者益力,神童公悯同役之苦,独舍生殉火,缸乃成。此则成中落选之损器也,久弃寺隅,馀见之,遣两舆夫弁至神祠之堂侧,饰高台以荐焉。此器之成,沾溢者,神膏血也;团结者,神骨肉也;清白翠璨者,神精忱猛气也。(唐英《龙缸记》)

年公希尧云:予自雍正丁未之岁,曾按行至镇,越明年,而员外郎唐侯来,偕童其事,工益举,而制日精。予仍长其任,一岁之成,选择包匦,由江达淮,咸萃予之使院,转而贡诸内廷焉。(《风火神庙碑记》)

从镇东南去二十里馀,地名湘湖,有故宋窑址。尝觅得瓷砾旧器不完者,质颇薄,却是米色、粉青二式。(《陶成示谕稿》)

陶固细事,而物料火候与五行丹永同其功,兼之摹古酌今,侈弇崇庳之式,抽添变通之理,今可出其意旨,唯诺夫工匠矣。(《示谕稿序》)

釉水谓之垩泽,昔出新正都长岭者,作青黄釉;出义坑者,作浇白釉,二处皆有柏叶斑。又出桃花坞者,青花、白器通用之。(《陶成纪事》)

神庙时,诏景德镇烧造屏风,不成,变而为床,长六尺,高一尺,又变为船一只,长三尺,舟中什物无一不具。郡县官皆见之,乃椎碎不敢以进也。(《豫章大事记》)

瓷器以宣窑为佳,中有窑变者,极奇,非人力所可致,人多毁藏不传。(同上)

琢器之式,有方圆、棱角之殊;制画之方,别采绘、镂雕之异。仿旧须宗其典雅,肇新务审其渊源。器自陶成,规矩实遵古制;花同锦簇,采色胜上春台。观哥、汝、定、均,抔污之仪则非远;水、火、金、木、土,洪钧之调剂维神。或相物以赋形,亦范质而施采。功必藉夫埏埴,出自林泉,制不越夫樽罍,重均彝鼎。炉烟焕色,虽瓦缶亦参橐籥之权;彩笔生花,即窑瓷可验文明之象。(唐隽公《陶治图说》)

陶土出浮梁新正都麻仓山,以千户坑、龙坑坞、高路坡、低路坡四处为上,其土埴垆匀,有青黑缝糖点白玉金星色。石末出湖田一二图,𥑤土出新正都。最上为长岭,为义坑。长岭作青黄𥑤,义坑作浇白𥑤,俱有柏叶斑。(《江西大志》)

明神宗十一年,管厂同知张化美报麻仓老坑土膏渐竭。(《邑志》)

嘉靖二十六年,上取鲜红器造难成,御史徐绅奏以矾红代。隆庆五年,诏造里外鲜红器,都御史徐绅疏请转查改矾红器。

明神宗十一年,给事王敬民奏罢烧造烛台、屏风、棋盘、笔管等件。(同上)

康熙十六年,邑令张齐仲,阳城人,禁镇户瓷器书年号及圣贤字迹,以免破残。(同上)

沈怀清《窑民行》诗云:“景德产佳瓷,产器不产手。工匠来八方,器成天下走。陶业活多人,产不与时偶。”又云:“食指万家烟,中外贾客薮。坏房蚁垤多,陶火触牛斗。都会可比雄,浮邑抵一拇。”(同上)

镇南有马鞍山,旧取土作烧瓷匣,后以景镇来脉,禁止,山之西麓,唐有云门教院。(同上)

颜鲁公建中时守郡,行部新平。陆士修与公友善。来游新平,同止云门教院数日。中宵茗饮联咏,有“素瓷传静夜,芳气满闲轩”之句,载云门断碑。(《昌南记》)

厂内珠山,独起一峰峦,俯视四境,相传秦时番君登此,谓立马山。至唐因地绕五龙脉,目为珠山。元末于光据之为行台,号蟠龙山。明称纛山,后以为御器厂镇山。(同上)

唐有监务厅,宋设司泬厅;宋、元皆置湘湖务,元有湖田市。(同上)

以上皆镇陶旧说,概未编次书名前后。

卷九[编辑]

○陶说杂编下[编辑]

虞阏父为周初陶正,武王赖其利器用,与其神明之后,妻而封于陈。(《左传》)

文彩纂组者,燔功之窑也。(《管子》)

甯封子为黄帝陶正,有一人过之,请为之掌火,能出五色烟,久则以教封子。封子积火自烧,遂能随烟气上下。(《列仙传》)

《何稠传》:稠博览古图,多识旧物,时中国久绝琉璃之作,匠人无敢措意。稠以绿瓷为之,与真无异。(《隋书》)

李洪山人博知,尝谓成式:“瓷器璺者可以弃,昔遇道流,言雷蛊鬼魅,多遁其中。(《酉阳杂俎》)

天宝内库有青瓷酒杯,纹如乱丝,其薄如纸,以酒注之,温温然有气,相次如沸汤,乃名自暖杯。(《云仙杂记》)

徐寅《贡馀秘色茶盏》诗云:“巧剜明月染春水,轻旋薄冰盛绿云。古镜破苔当席上,嫩荷涵露别江贲”。(《唐咏物诗选》)

秦观诗:“月团新碾瀹花瓷”,陈师道诗:“价重十冰瓷”,孙抃诗:“花瓷旌封裹”,王世贞诗:“泻向宣州雪白瓷”。(《诗选》)

巴东下岩院僧,偶于水际得一青瓷碗,式若斗磬,折花及米其中皆满,以金银与钱试之,亦然,僧宝之。后年老乃掷此碗江中,不欲以累法众。(《韵府群玉》)

南人习鼻饮,有陶器如杯、碗,旁植一小管,若瓶嘴,以鼻就管吸酒浆。暑月以饮水;谓之鼻饮杯。云:“水自鼻入咽,快不可言。”邕州人已如此,记之以发一胡卢。(《桂海虞衡志》)

花腔腰鼓,陶鼓也,出临桂职田乡。其土特宜鼓腔,村人专作窑烧之,腔上油,画红花纹以为饰。(同上)

袁宏道曰:尝见江南人家所藏旧觚,青翠入骨,砂斑垤起,可谓之金屋。其次官、哥、象、定等窑,佳瓶皆细娟滋润,尤花神之精舍也。(《瓶史》)

《史考》:“尧饭于土簋,饮于土硎。”《汉书》:“南山有汉武旧。”潘岳赋:“倾缥瓷以酌醁酿。”《齐职仪》曰:“左右甄官署,掌瓦缶之作”。(《正字通》)

会昌元年,渤海贡紫瓷盆,容量半斛,内外通莹,其色纯紫,厚可寸许,举之又甚轻,如拈鸿毛然。(《杜阳杂编》)

马祖常诗:“贡篚银貂金作藉,官窑瓷盏玉为泥。”苏轼诗:“刘生望都门,病羸寄空窑。”王令诗:“大匠陶百窑,不问履下泥。”张耒诗:“碧玉琢成器,知是东窑瓷。”吴澄诗:“登阁望芙蓉,麻烟起蒸窑”。(《韵藻》)

孟铣小敏悟,见刘袆之金碗,惊曰:“此药金烧其上,有五色气”。(《朝野佥载》)

高丽陶器色青者,国人谓之翡色。近年已来,制作之巧,色泽尤佳。酒尊之状,如瓜,上有小盖,而为荷花伏鸭之形。复能作碗、碟、杯、瓯、花瓶、汤盏,皆窃仿定器制度,故略而不图,惟酒尊著异耳。(《宣和奉使高丽图经》)

高丽燕饮器皿,多涂金或银,而以青陶器为贵。有狻猊香炉,亦翡色也,上蹲兽,下为仰莲,以承之诸器,惟此物最精绝,其馀则越州古秘色,汝州新窑器,大概相类。(《徐兢《高丽图经》)

丽人陶器,又有大水瓮,广腹敛颈,其口差小敞,高约六尺,阔四尺五寸,容三石二升。凡山岛海道来舟中水或缺,则用此载水售之。(同上)

元载饮食,冷物用留黄碗,凡热物则用泛水瓷器。器有三千事,皆邢雪、越冰之类。(《枢要录》)

张德谦云:凡插花先须择瓶,若夏秋用瓷瓶,堂厦宜大,书屋宜小,忌其对,忌其对,贵瓷贱金银,尚清雅也。口欲小而足欲厚,取其安稳而不泄气也。(《瓶花谱》

东坡诗云:“病贪赐茗浮铜叶。”〔案〕今御前赐茶,皆不用建窑盏,用大汤氅,其样似铜叶汤氅耳。铜叶色,黄褐色也。(《演繁露》)

诸名窑古瓷,如罏欠耳足,瓶损口棱,有以旧补。旧加以釉药,一火烧成,与旧制无二,但补处色浑然,得此更胜新者。若用吹釉之法补旧,补处更可无迹,如有茅者,闻苏州虎丘有能修者,名之曰紧。(《拾青日扎》)

定窑釉滋润,汝窑釉厚如堆脂,官窑釉色莹澈,旧器釉厚故也。(同上)

王缄曰:馀友刘君,幕游颍州,闻邑绅刘吏部家藏古瓷碗四,内绘彩蝶,贮以水,蝶即浮水面,栩栩欲活。索观者众,遂秘不示。(《凝斋丛话》)

品茶用瓯,白瓷为良,所谓“素瓷传静夜,芳气满闲轩”也。《茶经》重青瓷,云碗越州上,鼎州次,婺州次,岳州次,寿州洪州又次,邢亦不如越,抑何所尚不同耶。(《阳羡茗壶系》)?

凡窑皆有变相,匪夷所思,若宜兴砂壶亦然。如倾汤贮茶,则云霞绮闪,直是神之所为,此亿千或一见耳。(同上)

柴窑器最贵,世不一见。闻其制青如天,明如镜,薄如纸,声如磬。官、哥、汝等窑以粉青色为上,淡白次之,油灰则下,纹取冰裂、鳝血为上,梅花片、墨纹次之,细碎纹最下。均窑,色如胭脂为上,青若葱翠,紫若墨者次之,杂色不贵。又官窑隐纹如蟹爪,哥窑隐纹如鱼子。龙泉窑器甚厚,工稍拙。(文震亨《长物志》)

花瓶须用官、哥、定等窑古胆瓶、一枝瓶、小蓍草瓶、纸槌瓶,馀如暗花、青花、茄袋、葫卢细口、扁肚瘦足药坛,及新建窑等瓶,俱不人清供。其鹅颈壁瓶,尤不雅。(《长物志》)

龙泉窑、均州窑之瓶,有极大二三尺者,以插古梅,最相称。凡花瓶用锡胆,皆可免冬月冻裂之患。(同上)

白定笔格,有三山、五山及卧花娃等式。笔筒之制,古白定窑竹节者最贵,然难得大者。东青细花式亦可用,若鼓样中有孔插笔及墨者,虽旧物不雅。官、哥窑笔洗,有葵花洗、磬口洗、四卷荷叶洗、卷口蔗段洗诸式;定窑笔洗有三箍洗、梅花洗、方池洗诸式;龙泉窑笔洗有双鱼洗、菊花洗、百折洗诸式。官、哥、白、定等窑水注有方圆、立瓜、卧瓜、双桃、莲房、蒂叶、茄壶诸式。印池以官窑、哥窑方式为贵,定窑及八角、委角者次之,青花白地有盖长样者,俱不雅。(同上)

水中丞用铜,铜性猛,贮水则有毒,易脆笔,故以陶瓷为佳。陶瓷水中丞有官窑、哥窑之瓮肚小口钵盂诸式。笔觇定窑、龙泉窑之小浅碟俱佳。糊斗,定窑有蒜蒲长罐式,哥窑有方斗如斛,中置一梁者。(同上)

国初有发隗嚣墓者,官觉而追之,得陶器数十。见一酒盏于京师,色如龙泉窑之淡黄者,外皆自然蕉纹,内有团花砂底,丰上敛下,口径三寸许。(刘体仁《识小录》)

柴窑无完器,近复稍稍出。马布庵见示一洗,圆而椭,面径七寸,黝然深沈,光色不定,雨后青天,尚未足形容。布庵曰:余目之为绛霄,盖实罕觏云。(《七颂堂识小录》)

官窑螭耳洗,宋修内司窑杯,直如筒,色如猪肝,皆北海物。浮月杯,陶杯也,口微缺,以金锢之,酒满则一月皛浮酒面。先朝中州王邸物,后不知所归。(同上)

越窑矮足爵,栗壳浮青,转侧皆翡翠。吴越王钱氏取供后,当时民间禁不敢用,故今存者极少。(同上)

李凤鸣,字时可,家富,事侈靡。杨廉夫闻其名,访之,时可为设荷花宴,有水晶几十二,上列器,皆官窑瓷,一时毫丽,罕有其比。(《都公谭纂》)

辉出疆时,见燕中所用定器,色莹净可爱。近年所用,乃宿、泗近处所出,非真定也。越上秘色器,始钱氏有国日供奉之物,不得臣下用,故曰秘色。(《清波杂志》)

尝见北客言耀州黄浦镇烧瓷,名耀器,白者为上,河朔用以分茶。出窑一有破碎,即弃于河,一夕化为泥。(同上)

汝窑宫禁中烧者,内有玛瑙末为油,惟供御拣退,方许出卖,近尤艰得。(同上)

哥窑宋时旧物,留传虽久,真膺相杂,人间颇多,求其真宋而精美者绝少。秀之嘉善巨族曹琼获一香炉,高可二寸馀阔,称是以美玉镂海东青捉天鹅为盖,真绝美者也。渐闻于镇守麦太监,麦囚琼索之,其子不得已,遂献焉,后为司礼监之有力者夺去。正德间,盗窃而货于吴下,上海淀山张信夫以二百金易之,归复重货于好事者,而内府竟亦不追,此真古哥器矣。(《北窗琐语》)

巩县有甆偶人,号陆鸿渐,买十茶器,必得一鸿渐。市人沽茗不利,辄灌注之。鸿渐昔嗜茶,而此遭困辱。(《梁谿漫志》)

先子主长葛簿时,与李屏山张仲杰会饮,座中有定瓷酒瓯,因为联句。先子首唱云:“定州花瓷瓯,颜色天下白”,屏山则曰:“轻浮妾玻璃,顽钝奴琥珀”,张乃曰:“器质至坚脆,肤理还悦泽”云云。(《归潜志》)

官窑烧于宋修内司中,为官家所造也。窑在杭之凤皇山下,其土紫,故足色若铁,时云紫口铁足。其哥窑烧于私家,取土亦俱在此地,官质隐纹如蟹爪,哥质隐纹如鱼子,但汁料不如官器佳耳。(《文房清玩》)

定窑器,北宋定州始也,其色白,间有黑、紫,然其白骨质胎、加之泑水有如泪痕者为上。又有南渡定器。(同上)

汝窑器,其色卵白,汁水莹厚若堆脂,底有芝麻细小挣钉。(同上)

汝窑出汝州,宋时烧者。淡青色有蟹爪纹者真,无纹者尤好,土脉细润,薄甚难得。柴窑出北地郑州,周世宗姓柴,故名。天青色细纹器,滋润细腻,惟是粗黄土足。古龙泉窑,土脉细且薄者贵。今曰处器、青器。(《格古要论》)

成、宏间吾邑河庄孙氏曲水山房藏定窑鼎一,乃宋器之最精者,体圆而足三,有耳,有李酉涯篆铭镌于炉座。嘉靖倭变,兹鼎为京口靳尚宝所得,毗陆唐太常凝庵从靳购之,遂归唐。唐虽奇窑器多,此鼎一至,诸品避席,自是海内评窑器者,必首推唐之白定窑鼎云。唐不轻示人。(《韵石斋笔谈》)

万延之赴铨都下,以十钱市一瓷缶沃盥,既倾,有馀水留缶,时寒凝冰,视之,则桃花一枝也。明日成双头牡丹,次日又成水村断鸿翘鹭,满缶宛如寒林图画。因什袭珍藏,遇寒则约客赏观,此窑之至幻者乎。(《春渚纪闻》)

宋叶寘《垣斋笔衡》云:“陶器自舜时便有,三代迄于秦汉,所谓甓器是也。”此必叶公仅依《周礼·考工记》“有虞氏上陶”,《礼记·明堂位》“泰,有虞氏之尊也”,《韩非子》“虞舜作食器”,《史记·五帝本纪》“舜陶河滨,作什器于寿丘”诸书等句而云然耳。予尝阅《汲冢周书》有云“神农作瓦器”,《路史》有云“燧人为釜”,《物原》有云“神农作瓮,轩辕作碗碟”,《绀珠》有云“瓶同,神农制”,《吕氏春秋》有云“黄帝有陶王昆吾作陶”,《说文》“昆吾作陶”,《春秋正义》“少皞有五工正,砖埴之工曰鶅雉”之文,则陶窑上古已有,不自舜始也。意《考工》《礼记》《韩非》《史记》皆称有虞氏者,盖以上古太朴,陶器只如今黄沙土之质,至舜而制度略备,精粗有别,故有泰尊食器之作尔。其称上陶者,上与尚通谓舜至质贵陶器也。当训好尚之尚,不作上下之上解。(唐氏《肆考》)

稽唐虞三代,以迄秦、汉、魏、晋六朝,著于经史子集者,惟曰缶,曰土塯,曰土刑,曰泰尊,曰甒大,瓦棺,曰甑盆,曰瓦旊之类,名凡数十,而窑无所考,至唐始著窑名。(同上)

宋时官中所有定、汝器,率铜钤其口,以是损价。而今之求定、汝者,即以铜钤口为真。骨董家论古,往往如此。(同上)

唐秉钧曰:古瓷柴、汝最重,柴、周之外,次及官、定,盖定、汝、官、哥,皆宋器也。然柴、汝之器传世绝少,而官定犹有者,非官、定易得也。以定有北定、南定,而霍州镇彭窑亦曰新定,官有旧京、修内司之别,而郊坛下新窑亦曰官窑。新定不如南定,南定不如北定;旧京官窑著时未久,当以修内司所造为上,新窑为下,其时已有差等。后有新仿定器,有不减定人制法者,有制作极工不入清赏者,好事者指某器曰定,某器曰宫,安知其不为赝鼎所惑耶?今流传者惟哥窑稍易得,盖缘质厚耐藏,定、汝体薄,难于完留故也。(《古瓷合评》)

关洛间有人耕地,常掘出古瓷器杯、棬、锭、柎之属,千形万变,并是彩绘秘戏之状。耆老相传,是五胡乱华时,元魏惧其地有王气,瘗此为厌胜之具,皆供御物也。(《狯园》)

宋臬使荔裳,康熙中分巡秦州,时城北寺基忽裂丈馀,得古瓷一窑,同人索取殆尽。癸卯入都,仅馀碗二、杯一。一碗阔五寸,内外纯素;一碗差小,波纹动荡,似吴道子画。柸贮水可一合许,有鱼四头,亦凸起游泳宛然。商丘宋中丞牧仲见之,叹为异物,载入说部。此真古器足贵者矣。(《凝斋丛话》)

粘官窑器皿法,用鸡子清匀糁石灰,捉清另放,以青竹烧取竹沥,将鸡子清与竹沥对停,熬和成膏,粘官瓷破处,用绳缚紧,放汤内煮一二沸,置阴处三五日,去绳索,其牢固异常,且无损痕。(《墨娥小录》)

金谿邮路亭胡姓,有甲乙入山,见白兔追而射之,兔不见,乃志其处发之,则古冢也。旁有大缸,中贮素瓷瓶二,古砚一。甲碎其一瓶,乙止之,取以为养花器。砚乃澄泥砚。瓶置几上数日,觉有气自内浮出,氤氲若云气之蒸,不测其故,试折花木贮其中,无水而花卉不萎,且抽芽结实若附土盘根者然,始讶,瓶盖窑变类也。一日风雨大作,忽霹雳一声,瓶竟震碎,乙甚惋惜。(《耳食录》)

定窑器皿有破损者,可用楮树汁浓涂破处,扎缚十分紧,俟阴干,永不解。(《云谷卧馀》)

高从诲时,荆南尚使磁器,皆高其足,而公私竞置用之,谓之高足碗。(《三楚新录》)

耀州陶匠,创造一等平底深碗,状简古,号曰小海鸥。(《清异录》)

破惋上下作两截断而齐者,名无底碗,大吉,往往以上截书古语于其中,悬东壁,谓祥瑞也。(《田家杂占》)

印色池,官、哥窑方者尚,有八角、委角者,最难得。定窑方池,外有印花纹甚佳,此亦少者,诸玩器,玉当较胜于磁,唯印色池以磁为佳,而玉亦未能胜也,故今官、哥、定窑者贵甚。近日新烧有盖白定长方印池,并青花白地纯白者,此古未有,当多蓄之。且有长六七寸者,甚佳。(《考盘馀事》)

印章有哥窑、官窑、东青窑者,其制作之巧,纽式之妙,不可尽述。(《同上)

吴门周丹泉能烧陶印文,或辟邪、龟象、连环瓦纽,皆田火范而成,色如白定,而文亦古。(《妮古录》)

窑器方为难,今制方窑器为盛。(《事物绀珠》)

余秀州买得白定瓶,口有四纽,斜烧成“仁和馆”三字,字如米氏父子所书。(《妮古录》)

余于项元度家见哥窑一枝瓶,哥窑八角把杯,哥窑乳炉。项希宪言司马公哥窑合巹双桃杯,一合一开,即有哥窑盘承之,盘中一坎正相容,亦奇物也,后入刘锦衣家。(同上)

官、哥二窑,时有窑变,状类蝴蝶、禽鸟、麟豹等像,于本色泑外变色,或黄、或红紫,肖形可爱,乃火之幻化,理不可晓。(《博物要览》)

古人吃茶,多用,取其易干不留滓;饮酒用盏,故无劝盘,今所见定器劝盘,乃古之洗也。古人用汤缺酒注,不用壶瓶,及有嘴折盂、台盘,用始元朝,古定、官窑俱无此器。(《格古要论》)

金花定碗,用大蒜汁调金描画,然后再入窑烧,永不复脱。(同上)

卖花顾媪,持一旧瓷器求售,似笔洗而略浅,四周内外及底皆有泑色,似哥窑而无纹,中平如砚,独露瓷骨,边线界画甚明,不出入毫发,殊非剥落,不知何器,以无用还之。后见《广异记》《逸史》等所载,乃悟唐以前无朱砚,凡点勘文籍,则研朱于杯盏,大笔濡染,贮朱于钵,杯盏略小而口哆,以便掭笔,钵稍大而口敛,以便多注浓沈也。顾媪所持,盖即朱盏,向来赏鉴家未及见耳。急呼之来问,此瓷器何往?曰:本以三十钱买得,云出自井中,今以无用,二十钱卖诸杂物摊上久,不能复问所在矣。余深为惋惜,世多以高价市赝器,而真古瓷反往往见摈如此。(《槐西杂志》)

平阳,陶唐氏之故都也,其俗勤俭,旧多窑居。新安赵给谏吉士竹枝词咏之云:“三月山田长麦苗,村庄生计日萧条。羡他豪富城中户,住得砖窑胜土窑。”其镇署三堂后,尚有砖窑五圈。(《霁园夜谭录》)

自古陶重青品,晋曰缥瓷,唐曰千峰翠色,柴周曰雨过天青,吴越曰秘色,其后宋器,虽具诸色,而汝瓷在宋烧者淡青色,官窑、哥窑以粉青为上,东窑龙泉其色皆青,至明而秘色始绝。(《爱日堂抄》)

有客携柴窑片瓷,索数百金,云嵌于胄,临阵可以辟火器,然无由知确否。馀曰:“何不绳悬此物,以铳发铅丸击之,如果辟火不碎,价数百金不为多;如碎,则辟火之说不确,理不能索价也。”客不肯,曰:“公于赏鉴非当行,殊煞风景。”急怀之去,后闻鬻于贵家,竟得百金。夫君子可欺以其方,难罔以非其道,炮火横冲,如雷霆下击,岂区区瓷片所能御。且雨过天青,不过泑色精妙耳,究由人造,非出神功,何破裂之馀片,尚有灵如是耶?(《如是我闻》)

以上皆陶事旧说,或全篇或一二语,悉撮录以资闻见。

卷十[编辑]

○陶录馀论[编辑]

陶有遥、逃二音,烧造砖埴,皆可称也。《正字通》陶与同。又陶即窑字,通作窑。、等字,《说文》,瓦器,从缶,包省声,盖古字双(并音)义,后始陶、窑分称。

舜陶河滨,《类书纂要》注:河滨,即今定陶县西北,《舆图直指》则谓在馆陶、陶邱之间。考陶邱即定陶,然定陶与馆陶相去甚远。又作什器于寿邱,《舆图直指》言寿邱在兖州府东,则馆陶、定陶皆于兖甚远,未知河滨所在。近考《括地志》云:陶城在蒲州河东县北三十里,为舜所都,南去历山不远。〔按〕此或即其地。

闽温处叔《陶制序》,深得陶事三𪟝。其略云:“淘,先濯之使定沦矣,尤必澄也;扰之欲调,而掣之欲坚,不然,恐其宛也。”此数句,盖言淘练泥泑之工。又云:“作之力须均,扶欲啬,弗均则侧,弗啬则泐也。”此是言拉坯之难。又云:“入范而搏之疏数,须得其平也,力欲转而滑滞则裂,按之而实斯痕也。”此是言印模不易。又云:“浣之、括之、拭之,必详悉求其类,不则疵也。”此是言镟坯过泑之艰。又云:“里坚白而表凝素者,上也。虽加之以绘,佳也。”此言陶成器质贵精洁。又云:“表容青,虽绘事弗及,次也。”此言器品质亏非所贵。又云:“笔纹期如丝纹,丰而沴,亦次也。”此言画描之工。又云:“一品为之功数易,一弗善,不能良也。”此总言陶作之难。盖观于温序所言,从可知陶事曲折矣。

镇瓷在唐、宋不闻有彩器,元、明来则多青花,或仿他处青瓷矣,然非今之所谓青也。今俗又以器之上品者为青,如呼头青、提青、三色青之类,昔只以上色、次色、三色分之。

在镇官窑瓷器有三:一厂官器,一仿宋代汴杭官窑器,其一则居俗所称官古器也。厂官器非民间所有,官古器则盛行于今,宋官器仿制不多矣。

陶瓷有所谓口者,即器上围员口,俗呼盘口、碗口、盘堧、碗堧是也。所谓足者,即器底圈边,俗呼碗珿、杯珿是也。所谓骨子,即器具土质,俗呼泥胎儿是也。

陶瓷有以圾称者(俗作件),自五圾起以至百圾、五百圾、千圾,如尊、罍、盆、缸之类。〔按〕字书圾与岌通,危也。则以圾称,谓其危而成难也。故圾数愈增,则愈难陶成。

陶瓷有茶托、酒托,疑即古礼器之舟也。《周礼》裸用乌彝、黄彝,皆有舟。郑注:舟,樽下台,若今承盘子。,由是考之,舟、托非一物乎?

均红器,古作者土质粗疏,微黄,泑色虽肖,究非佳品。今镇陶选用净细白填土范胎为之,再上均红泑,故红色衬出愈滋润,所谓玫瑰、海棠、骡肝、马肺等样,皆胜于往古所造。

一霁红也,《肆考》纪明厂窑作祭红,沈阳唐公记今厂器作霁红,而陶俗皆作济红,其实祭红为是。盖宣窑造此,初为祭郊日坛用也。唐窑纪霁红,由宣窑霁青推写耳。

龙缸大窑,明厂原系三十二座,后因青窑数少,龙缸窑空闲,将大龙缸窑改砌青窑十六座,仍存龙缸大窑十六座。自国初烧造龙缸未成,至唐窑始复其制,搭民窑烧。厂东街有龙缸同,相传为旧搭烧龙缸处。〔按〕隆、万时,厂器除厂内自烧官窑若干座外,馀者已散搭民窑烧。《邑志》载有赏给银两定烧赔造等语。然今则厂器尽搭烧民窑,照数给值,无役派赔累也。

镇在唐代瓷陶之外,又有琉璃窑,为市埠桥盛姓所业。有盛鸿者,登乾元第,为利州司马擢行人。其族人以敕造不称获罪,鸿疏辨免,不欲族裔承匠籍,遂废其业。见《昌南记》。

《责备馀谈》云:“汪黄为相,宦官邵成章劾其误国,被斥。钦宗思其忠直,召赴行在,或复沮之,乃命止于洪州。及洪州陷,金人授以职,坚不从,金曰忠臣也,不可杀之。”〔按〕钦宗时,汪黄未为相,当是高宗之讹,然邵成章当南渡时,实尝提举修内司官窑,足为陶中生色矣。

《正字通》载景德镇瓷器,用苎麻灰淋汁涂之,黄色者,赤土汁涂坯烧之,用芝麻秸淋汁染色则成紫,此言非也。〔按〕今配青白泑,止用炼灰;黄色、紫色,本有是种配泑,亦不用芝麻秸汁,若赤土所配,乃紫金泑稍黄一种,非黄色者。

《正字通》又载婺源县界麻仓窑有土可泑。〔按〕麻仓为邑东村名,或讹麻村,或呼梅村。窑出官土,只可作不,非釉也。

《正字通》又载庐陵新建产黑赭石,磨水画瓷坯,初无色,烧之成天蓝,盖今青料也。〔按〕赭乃赤色,云黑又云赭,则不得名青料,且新建从未闻产料。

《正字通》又载景德镇取婺源所产料,名画烧青,一日无名子。〔按〕镇所用乃浙料。广料或云南料,昔则苏泥勃青、回青、乐平陂塘青、瑞州石青,从未闻取用婺邑料。凡料之佳者,名老圆子、韭菜边,亦无画烧青、无名子之称,廖公盖以传闻误注耳。

景德镇自明设御器厂,因有厂官窑,今仍其旧称。《格古要论》载古饶器出今饶州浮梁之御土窑,体润而薄。讹御器厂为御土窑,且景德镇所产而必曰饶器,即云饶州所辖,岂饶器尽为御土窑烧造者?是又不知有民窑、官窑之分也。

刘言史《咏茶》诗云:“湘瓷浮轻花。”此湘瓷不知即岳州器欤?抑为木镇附纪之湘湖窑器欤?当俟考定。

陶庵老人《梦忆》云:“嘉兴王二之漆竹,洪漆之漆,张铜之铜,徽州吴明官之窑,皆以一工与器而名家、起家,其人且与搢绅先生列坐抗礼”。〔按〕徽州距景德镇甚近,吴明官或亦尝陶吾镇,著名当时者欤?不然,徽地无窑也,然莫可详确,亦俟考。

《长物志》载旧窑枕有长二尺五寸,阔六寸者,可用。是昔尚瓷枕。暑月用之必佳,今镇只有孩儿枕。

《邑乘》载缪宗周《兀然亭》诗云:“陶舍重重倚岸开,舟帆日日蔽江来。工人莫惜天机,巧此器能输郡国材。”《志》:“兀然亭在鞍山,为祖无择所题,云亭近河滨,然鞍山附近无陶,实去河甚远。”〔按〕兀然亭有二,当是题肇建之兀然亭耳。肇地滨河,建中昔多世陶,有峰曰肇山,旧传有兀然亭,其址犹存。缪诗殆非泛指也。

明末又有陈仲美、周丹泉,俱工仿古窑器,携售远方,镇人罕获。周窑甚传,若陈来去无定,仿造亦不多,今罕有知之者矣。

真古窑器得之无价。尝记少时见有人持湖田窑大方罏一,色素而古雅可爱,云家世珍藏,可验晴雨,请鬻于里淳富宅。富家不辨,数争价往反,忽失手堕碎,深为可惜。

古瓷尚青,宜品茗、酒耳。若肴馔则素瓷、青花、白质瓷为佳。邹阳赋:“醪酿既成,绿瓷是启。”陆羽《经》:“越瓷青而茶色绿。”《七启》:“盛以翠樽。”季南金诗:“听得松风并涧水,急呼缥色绿瓷杯。”东坡诗:“青浮卵碗香。”观数公句,可知尚青止杯、盏之类,亦非如柴、汝之青色也。

同一青瓷也,而柴窑、汝窑云青,其青则近浅蓝色;官窑、内窑、哥窑、东窑、湘窑等云青,其青则近淡碧色;龙泉、章窑云青,其青则近翠色;越窑、岳窑云青,则近缥色。古人说陶,但通称青色耳。

景德镇诸窑称青亦不同,有云青者,乃白地青花也,淡描青亦然。其青皆近蓝色,分浓淡,有仿古窑。称青者,则亦如古窑之青。若霁青之青,亦近深蓝色。

汝窑瓷色,镇厂所仿者,色青而淡,带蓝光,非近碧之粉青也。《肆考》谓汝窑瓷色,如哥而深,则误认青为近碧解矣。不知汝瓷所谓淡青色,实今之好月蓝色。镇厂盖内发真汝器所仿,俗亦呼为雨过天青。又仿粉定,有甚佳者,亦不闻是青田石。

《肆考》又以大邑瓷注于越窑下,未考大邑为邛州属县,竟以为越瓷,是不知有蜀窑也。又以东瓯为越窑,未考东瓯地属温州,是不知别有东瓯陶也。《广舆记》载温州城外尚有东瓯王墓。

旧越窑自宋末已不复见,《辍耕录》载叶垣斋引陆诗,疑为秘色,而《肆考》越窑实另见,谓第为秘色之所自始,殆其然乎。

秘色古作秘色,《肆考》疑为瓷名,《辍耕录》以为即越窑,引叶寘唐已有此语,不思叶据陆诗,并无秘色字也。〔按〕秘色特指当时瓷色而言耳。另是一窑,固不始于钱氏,而特贡或始于钱氏,以禁臣庶用。故唐氏又谓蜀王不当有不知秘字,亦不必因贡御而言,若以钱贡为秘,则徐寅秘盏诗亦标贡字,是唐亦尝贡,何不指唐所进御云秘,岂以唐虽贡,不禁臣庶用,而吴越有禁,故称秘耶?《肆考》又载秘色至明始绝,可见以瓷色言为是。

《高斋漫录》亦载秘色瓷器,世言钱氏有国日,越州烧造为供奉物,臣庶不得用。似秘色窑又实起于吴越矣。

雨后天青止柴窑器色如是,汝窑所仿已不类,宋长白误以为秘色窑器,且称雨后晴天色,讹青为晴。又注《茶经》所云越州为上,是指龙泉窑器。皆载其《柳亭诗话》中。〔按〕秘色窑青色近缥碧,与越窑同。即越窑亦非龙泉窑,一是绍兴,一属处州,地亦相殊也。宋又云:秘色晴天,柴皇氏重之。是并不知世传五窑之自来矣。

《格古要论》谓旧哥哥窑色,青浓淡不一,好者类董窑,今亦少有成群队者是,元末新烧久佳。〔按〕东窑色淡青,亦有紫口铁足,未闻董窑何方。殆东董音相近,各操土音,遂以东讹董。而《肆考》亦误沿董字也。

鱼子纹,《格古要论》以为哥器纹,而《陶成记》载汝泑亦有鱼子纹,合之无纹汝釉,蟹爪纹汝釉,可知汝器古有三种泑式。

《陶成记》仿宋器有铜骨无纹汝泑猫食盘,系人面洗色滭,今镇所仿汝器,并未闻此名式,即铜骨泥绝少,不见有人面洗色泽者,此种真汝式,想尤佳妙。

大观,北宋年号,即有官窑时也。宋本称官子,唐隽公不书官,纪观,称大观釉。盖以镇陶有厂官器,民俗有官古器,故用观字以别之。其实大观即宋官釉,或疑官、观为二,皆讹。

霍器有三:一为宋霍州本来窑,一为元彭君宝仿造窑,其一则唐昌南镇霍仲初窑也。彭为上,仲品次之,霍州本来者又次之。

窑变之器有三:二为天工,一为人巧。其由天工者,火性幻化,天然而成,如昔传屏风变为床、舟,冰缶冻为花卉、村景,宋碗经暑不腐腥物,乃世不多觏者也。又如均、哥本色泑,经烧忽退变他色及成诸物,然是所时有者也。其由人巧者,则工故以泑作幻色物态,直名之曰窑变,殊数见不鲜耳。

陶处多者,自来莫过于汁,其次为浙,然汴自柴、东、汝、官、均而外,著茗者少;越窑秘色、官内、龙泉、哥章及东瓯,今亦莫继其美。

江西窑器,昔亦多处,惟景德镇著久。《肆考》饶州窑,亦注浮梁镇器,而不列景德镇名何耶?又云江西窑器,唐在洪州,宋时出吉州,明见弋阳。何以既注镇器,尚言江西窑器某代止在某处乎?

磁石制泥为器,非吸铁引针之磁石,亦非烧料为磁粉之类,乃别一种石。其色光滑而白,其性埴而松,其器美而不致实,与瓷土异,惟磁州、许州有之。

楚之长沙属有醴陵土碗,器质甚粗,体甚厚,釉色淡黄而糙,或微黑,碗中心及底足皆无釉。盖其入窑时,必数碗叠装一匣烧故也。此乃乡土窑,所在多有,正如吾昌南在汉时只供迩俗粗用也。

“素磁传静夜”,本王修诗,《昌南记》以为颜、陆二公联句,殊误。《阳羡茗壶系》引之谓品茶尚素瓷,然亦不载谁句,而尚素又与《茶经》相反。

《广舆记》止载登封宜阳产瓷器而不知洛阳已陶于元魏时,止载平凉华亭产瓷器,而不知秦州已陶于唐代。《肆考》载秘戏器,作俑于隆、万,而不知元魏之关洛窑已有此种。

蘸泑之法,欲其莹匀,大抵贵手法轻快。《肆考》谓不急能匀,重复蘸之则莹厚,谬矣。〔按〕当蘸湿时,若不急起,纵使泑周,不几酥破乎?莹厚亦不必重复,如重蘸,色反不匀。今惟大琢器、大圆器用吹釉法,有重复多遍者,馀小器及常粗器蘸泑,则不然。

《肆考》说定器出定州,即真定。〔按〕定州系直隶州,在真定之西南,非真定也。真定为常山定州,为中山。宋苏东坡知定州,其时即为边郡,真定固属辽,不属宋也。

《肆考》谓古人以足载器,器足多取沉重,柴窑足每粗黄土,官、哥、龙泉皆铁足,此非也。〔按〕周之柴窑,其时鲜佳,不故胎质用黄土,足亦黄土,非另造续成者,即铁足亦因铁骨泥作质,故坯足露铁色,非另造铁足,安上唐氏不知坯装匣、烧匣,内尚有渣饼、砂渣垫足,只疑另有器足承载器烧,故有古取沉重之说。

《通志》曰:造坯彩画,始条理也;入窑火候,终条理也。即以火候言之,火有前、中、后之分,有紧、润之候,或对日,或一昼夜,大器或溜七日夜,紧二日夜,火弱则窳㼽,俗呼糟坯;火猛则偾暴。溜者,欲习于火而无赢紧者,如燎于原而无缩。若倦睡不应机,神昏莫辨色,火有破璺、走焰之失,所烧器必多𦈴垦、阴喾、黑黄之患矣。则所谓条理者,正须缕析也。

金溪王仁圃先生,成《江西考古录》,无一言及陶务,岂谓陶器不足录,良山人地远隔,知有不逮也。陶器自古资利用,景德镇陶历代名天下,实江西土产之最。非惟好古之士,在所必详,即有心国计民生者,亦未可略也。桂幸生长于斯,耳目所习,虽犹不尽,谨就所知者考辨之,或亦可为博雅君子之一助。

从来纪陶无专书,其见于载籍者,或因一事而引及一器,或因一器而引及一事,或因吟赋而载一二名,惟蒋祈《陶略》及沈阳唐公《陶成记示谕稿》,说景德镇陶事颇详,其他如练水唐氏《窑器肆考》,详天下古窑颇悉,而于镇陶多本传闻,往往出蒋唐诸集之外,其实不无谬误。谨遵师说考辨之。

《龙威秘书》有朱桐川先生《陶说》,说分三则,惟说镇器多简略,录中所引用,皆注原书名,非不采其说也。

是编陶务士宜,多得于访问。若都昌江大光、程镇安、曹惠浦、胡思策、刘文炳、刘伯和,鄱阳金大礼、刘启祥,皆习知其事,而能言其制作之详者。而检阅书籍,相与商考,则古黟馀有庠干畯、鄱阳金正仪、梦桥、乐平石锺理羹堂、同邑黄达良澹庵、李玑有政、邓世畴寿田,成美功咸为不少,书成例得书名,遂以识之。


书后[编辑]

镇陶自陈以来名天下,历代著录家多称述。吾师耕馀先生,惜其无专书也。博考众家之说,实而验诸当时之制,辑为是录,卷帙末终而逝,盖湮废败箧中垂二十年矣。(廷桂)受业门墙最久,恸吾师敦行力学,赍志以殁;又遗腹子殇殒无嗣;师母氏汪,孑然孀居,抱遗书而无所与谋,欲请以校勘而续成之,藉为吾师存一日。而(廷桂)又落拓,无力蒇事,其若吾师何哉。嘉庆十有六年辛未,广德刘克斋先生来莅邑事,招(廷桂)馆署中,风政之暇,时及文辞,亦非往以镇陶无专书为憾。(廷桂)出此奉质,则跃然而起,命亟续之,与付剞劂。噫!此固(廷桂)日夜祷祠之而不得者,今庶几为吾师慰也。虽至愚鲁,不敢不勉。录旧六卷,今订为十。惟卷首图说、卷尾陶录馀论,为吾师所未逮,其中八卷则皆仍吾师之书,分门而附益之,谨阙其所不知,不敢妄有增损。盖于镇陶之原流,工作之勤劳,器用之美利,虽不备悉,然已可得其大略矣。吾师其又谓(廷桂)何哉!

嘉庆二十年岁在乙亥秋八月朔,门人同里郑廷桂谨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