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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批续资治通鉴纲目 (四库全书本)/全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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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批续资治通鉴纲目 全览


  乾隆四十七年十一月
  命皇子及军机大臣订正续资治通鉴纲目
  朕披阅
  御批续资治通鉴纲目内周礼发明张时泰广义于辽金元事多有议论偏谬及肆行诋毁者通鉴一书关系前代治乱兴衰之迹至纲目祖述麟经笔削惟严为万世公道所在不可稍涉偏私试问孔子春秋内有一语如发明广义之肆口谩骂所云乎向命儒臣编纂通鉴辑览其中书法体例有关大一统之义者均经朕亲加订正颁示天下如内中国而外夷狄此作史之常例顾以中国之人载中国之事若司马光朱子义例森严亦不过欲辨明正统未有肆行谩骂者朕于通鉴辑览内存弘光年号且将唐王桂王事迹附录于后又谕存杨维桢正统辨使天下后世晓然于春秋之义实为大公至正无一毫偏倚之见至于东夷西戎南蛮北狄因地而名与江南河北山左关右何异孟子云舜为东夷之人文王为西夷之人此无可讳亦不必讳但以中外过为轩轾逞其一偏之见妄肆讥讪毋论桀犬之吠固属无当即区别统系昭示来许亦并不在乎此也况前史载南北朝相称互行诋毁此皆当日各为其主或故为此讪笑之词至史笔系千秋论定岂可骋私意而废公道乎夫历代兴亡前鉴不远人主之道惟在敬
  天勤民兢兢业业以绵亿万载之丕基所谓
  天难谌命靡常常厥徳保厥位诚不在乎区区口舌之争若主中国而不能守如宋徽钦之称臣称侄于金以致陵夷南渡不久宗社为墟即使史官记载曲为掩饰亦何补耶所有通鉴纲目续编一书其辽金元三朝人名地名本应按照新定正史一体更正至发明广义内三朝时事不可更易外其议论诋毁之处著交诸皇子及军机大臣量为删润以符孔子春秋体例仍令粘签进呈候朕阅定并将此谕冠之编首交
  武英殿照改本更正后并发交直省督抚各一部令各照本抽改将此通谕中外知之特谕














  乾隆四十七年十一月
  御制续资治通鉴纲目内发明广义题辞
  甚矣周礼等发明广义之为诬而谬也大一统而斥偏安内中华而外夷狄此天地之常经古今之通义是故夷狄而中华则中华之中华而夷狄则夷狄之此亦春秋之法司马光朱子所为急急也兹发明广义乃専以贵中华贱夷狄为事贵中华贱夷狄犹可也至于吹毛求疵颠倒是非则不可而矢口谩骂诬白为黑又岂温良君子之所为哉尝考辽金元三朝惟金世宗元世祖二帝最为贤明史册具在美不胜书而广义则曰世宗固一世之贤君虽中华令主何以过之然群臣不能将顺其美以底大顺要亦天厌其徳故使之有君无臣仅成一代之小康耳夫贤如金世宗而又责其无臣且谓天厌厥徳金世宗有何徳之可厌岂非中外之见芥蒂于胸腹好议论不乐成人之美乎又如金禁女真人学南人衣饰一条金主谓从官曰女真旧风最为纯直汝等当习学之不可忘此正敦尚节俭率由旧章发明乃云用夏变夷固为美事奚必禁而绝之特书曰禁深贬之也夫以遵旧制不忘本者而贬之尤为拘迂纰缪且自古变祖宗之章服制度者不数世而国势衰弱元魏辽元已事可鉴彰彰甚明秉笔者独不观前史之事乎最其甚者蒙古额哷布格自归于工都蒙古主释不治其党布拉噶等伏诛一事额哷布格世祖介弟也受命镇和林乃敢构逆兴兵僭称尊号其罪可胜诛乎元世祖以诸王乃太祖之裔不忍加戮惟诛布拉噶等此世祖之大度曲贷其死可谓韪矣乃发明谓世祖致令其弟僭立和林则所以处之未尽其道布格之悖未如象之顽而世祖处弟之友岂不有愧于舜乎云云其言尤为背谬夫象之傲不过不顺于家所为阋墙之衅耳额哷布格则俨然称帝谋危宗社也其罪之轻重大小不待智者明之而犹谓不如象之顽乎益不然矣且春秋之义善善欲长从未有以尧舜责人者若象于舜升庸之后如额哷布格之所为舜亦未必复封之有庳而乃以此责元世祖非惟不公且不明矣又如书太子珍戬卒一条下载中庶子巴拜以其子阿巴齐入见谕之以毋读蒙古书须习汉人文字初阅之以为太子珍戬今人毋读蒙古书是忘本矣因重检阅元史本传则云中庶子巴拜以其子阿巴齐入见谕令入学巴拜即令其子入蒙古学逾年又见太子问读何书其子以蒙古书对太子曰我命汝学汉人文字耳云云盖珍戬之意以蒙古人习蒙古书自其家传旧学如今满洲人之于清文童而习之不须入学始能也命学汉人文字则欲其兼通经史知古今事耳乃纲目删改本文且云谕之以毋读蒙古书则是毫厘千里而使后之读纲目者竟以珍戬为忘本有是理乎总之是书之成乃成化时商辂修辑其后周礼续为发明张时泰又续为广义附刻于后吹毛求疵颠倒是非甚至矢口谩骂诬白为黑其所关于世道人心甚大昨既命皇子及军机大臣量为删去其破口者以符孔子春秋之义兹复举其尤纰缪者数端用作题辞仍录是书卷端以存是非曲直之公以昭天命人心之正俾览古者得以折衷焉虽然千万年后宁无如周礼辈其人者之颠倒是非诬白为黑者乎吾于是知惧矣然而悠悠之口其亦不必惧而已矣








  成化御制原序
  朕惟天地纲常之道载诸经古今治乱之迹备诸史自昔帝王以人文化成天下未始不资于经史焉我太宗文皇帝表章五经四书辑成大全纲常之道粲然复明后有作者不可尚已朕祇承丕绪潜心经训服膺有年间阅历代史书舛杂浩繁不可殚纪惟宋儒朱子因司马氏资治通鉴著为纲目权度精切笔削谨严自周威烈王至于五季治乱之迹了然如指诸掌盖深有得于孔子春秋之心法者也展玩之馀因命儒臣重加校订锓梓颁行顾宋元二代之史迄无定夲虽有长编续编之作然采择不精是非颇谬槩以朱子书法未能尽合乃申敕儒臣发秘阁之载籍参国史之夲文一遵朱子凡例编纂二史俾上接通鉴纲目共为一书始于宋建隆庚申终于元至正丁未凡四百有八年总二十有七卷名曰续资治通鉴纲目而凡诛乱讨逆内夏外夷扶天理而遏人欲正名分以植纲常亦庶几得朱子之意而可以羽翼乎圣经仍命梓行嘉惠天下于戏人不考古无以证今观是编者足以鉴前代之是非知后来之得失而因以劝于为善惩于为恶正道由是而明风俗以之而厚所谓以人文化成天下者有不在兹乎用述其槩冠于篇端以垂示无穷焉成化十二年十一月十五日









  凡例
  凡提纲分目悉遵朱子凡例
  凡事迹悉据正史谓宋辽金元史及皇明实录正史或有阙略异同参取宋长编元经世大典等书増入订正或事有可疑正史不载而传闻彰著者略述于目之末以圈隔之或出某人曰以为别疑以传疑也
  凡得天下有救世之功者毎进纲目于汉唐皆然宋得天下颇𩔗唐故开宝八年大书如武徳七年
  凡入中原而未一统者不纪元辽金夏皆不纪仿汉唐例及金元得中原然后分注纪年于宋年下仿晋魏例
  凡外邦得统中国正统未绝犹系之中国及外邦全有天下谓元世祖中国统绝然后以统系之其间书法间亦有异如中国有称兵者不书反叛之类及中国有义兵起即夷之于列国如秦隋之末
  凡未逾年不成君不帝不崩如元明宗仿春秋王子猛及子野之例凡辽金元官名悉从简略人名更改异同者依其初称及其夲史为据
  凡诸儒论㫁附于目中皆称姓名其出于正史者止
  称史臣













  总目录      史部十五 史评类
  第一卷        凡一十五年
  起庚申周㳟帝元年宋太祖建隆
  元年尽甲戍宋太袓开宝七年
  第二卷        凡二十三年
  起乙亥宋太祖开宝八年尽丁酉
  宋太宗至道三年
  第三卷        凡二十五年
  起戊戌宋真宗咸平元年尽壬戌
  宋真宗乾兴元年
  第四卷        凡二十一年
  起癸亥宋仁宗天圣元年尽癸未
  宋仁宗庆历三年
  第五卷        凡二十年
  起甲申宋仁宗庆历四年尽癸邜
  宋仁宗嘉祐八年
  第六卷        凡八年
  起甲辰宋英宗治平元年尽辛亥
  宋神宗熙寕四年
  第七卷        凡一十四年
  起壬子宋神宗熙宁五年尽乙丑
  宋神宗元豊八年
  第八卷        凡一十五年
  起丙寅宋哲宗元祐元年尽庚辰
  宋哲宗元符三年
  第九卷        凡一十四年
  起辛巳宋徽宗建中靖国元年
  甲午宋徽宗政和四年
  第十卷       凡一十一年
  起乙未宋徽宗政和五年尽乙巳
  宋徽宗宣和七年
  第十一卷      凡二年
  起丙午宋钦宗靖康元年尽丁未
  宋高宗建炎元年
  第十二卷       凡三年
  起戊申宋高宗建炎二年尽庚戌
  宋高宗建炎四年
  第十三卷       凡七年
  起辛亥宋高宗绍兴元年尽丁巳
  宋高宗绍兴七年
  第十四卷       凡八年
  起戊午宋高宗绍兴八年尽乙丑
  宋高宗绍兴十五年
  第十五卷       凡一十七年
  起丙寅宋高宗绍兴十六年尽壬
  午宋高宗绍兴三十二年
  第十六卷       凡二十七年
  起癸未宋孝宗隆兴元年尽己酉
  宋孝宗淳熙十六年
  第十七卷        凡一十八年
  起庚戌宋光宗绍熙元年尽丁邜
  宋宁宗开禧三年
  第十八卷        凡一十七年
  起戊辰宋宁宗嘉定元年尽甲申
  宋寕宗嘉定十七年
  第十九卷        凡九年
  起乙酉宋理宗宝庆元年尽癸巳
  宋理宗绍定六年
  第二十卷        凡二十五年
  起甲午宋理宗端平元年尽戊午
  宋理宗宝祐六年
  第二十一卷       凡一十六年
  起己未宋理宗开庆元年尽甲戌
  宋度宗咸淳十年
  第二十二卷       凡五年
  起乙亥宋帝㬎德祐元年尽己邜
  宋帝昺祥兴二年
  第二十三卷       凡一十五年
  起庚辰元世祖至元十七年尽甲
  午元世祖至元三十一年
  第二十四卷       凡一十七年
  起乙未元成宗元贞元年尽辛亥
  元武宗至大四年
  第二十五卷       凡一十八年
  起壬子元仁宗皇庆元年尽己巳
  元文宗天历二年
  第二十六卷       凡二十三年
  起庚午元文宗至顺元年尽壬辰
  元顺帝至正十二年
  第二十七卷       凡一十五年
  起癸巳元顺帝至正十三年尽丁
  未元顺帝至正二十七年
  等谨案续资治通鉴纲目二十七卷明商辂等撰始于宋太祖建隆元年庚申讫于元顺帝至正二十七年丁未大书分注悉准朱子纲目之例厥后周礼撰广义散系各条之下其持议偏駮纪事失实名为续朱子之书实无能为役也明陈仁锡刊本取以附于朱子纲目之后用备宋辽金元四朝事实逮我
  圣祖仁皇帝御批纲目遂因仁锡之旧并是书亦予加批刊布其中纰缪间有
  驳斥而未尝改正我
  皇上稽古示训一禀大公
  洞烛是编之非如金禁女真人学南人衣饰乃敦俭由旧之美也蒙古额哷布格僣号于和林后自归上都元世祖以其为太祖之裔不忍加戮止诛其党乃敦族含容之度也而是书曲加诋毁又如巴拜以其子入见太子珍戬珍戬谕之以学汉人文字盖欲其兼通经史也而是书删改其文曰谕之以毋读蒙古书则并其事实失之矣此其背谬之最甚者其他诬罔是非颠倒黑白不胜枚举因
  命诸
  皇子及军机大臣详加考订存其时事之可稽者易其论议之偏谬者更正板刻俾曲直不淆考验可据卷首冠以
  𠡠谕及
  御制题辞于是春秋笔削之旨灿然具在非独是书之幸亦亿万世读史论古者之幸也乾隆四十九年九月恭校上
  总纂官纪昀陆锡熊孙士毅
  总 校官陆 费 墀
















  钦定四库全书
  御批续资治通鉴纲目卷一
  起庚申周恭帝元年宋太祖建隆元年尽甲戌宋太祖开宝七年凡十五年
  庚周恭帝宗训元年宋太祖神徳皇帝赵匡𦙍建隆元申年○蜀主孟昶广政二十三南汉主刘𬬮大宝三北汉孝和帝刘钧天会五南唐元宗李景十八年○是岁周亡宋代新大国一旧小国四凡五国吴越荆南湖南凡三镇春正月周殿前都点检赵匡𦙍称皇帝国号宋废周主宗训为郑王周侍卫副都指挥韩通死之匡𦙍涿郡人四世祖朓唐幽都令生珽唐御史中丞珽生敬涿州刺史敬生弘殷周检校司徒岳州防御使弘殷娶杜氏生匡𦙍于洛阳夹马营赤光绕室异香经宿不散及长容貎雄伟器度豁如识者知其非常人仕周补东西班行首累官殿前都指挥使掌军政凡六年数从世宗征伐荐立大功人望归之世宗尝于文书嚢中得木长三尺馀题云点检作天子时张永徳为前殿都点检乃命匡𦙍代之及宗训立加检校太尉领归徳节度使时主少国疑中外密有推戴之意显徳六年冬十一月镇定二州言北汉会契丹兵入境正月辛丑朔遣匡𦙍率兵御之殿前副都点检慕容延钊将前军先发都下讙言将以出军之日册点检为天子士民恐怖争为逃匿之计惟内廷晏然不知癸卯大军继出军校苖训号知天文见日下复有一日黑光摩荡者久之指示匡𦙍亲吏楚昭辅曰此天命也是夕次陈桥驿将士相聚谋曰主上幼弱我辈出死力破敌谁则知之不如先册点检为天子然后北征未晚也都押衙李处耘具以事白匡
  𦙍弟供奉官都知匡义及归徳掌书记赵普匡义普部分都将环列待旦遣牙队军使郭延赟驰骑入京报殿前都指挥使石守信都虞侯王审琦二人皆素归心匡𦙍者甲辰黎明将士逼匡𦙍寝所匡义普入帐中白之匡𦙍时被酒卧欠身徐起将校已露刃列庭曰诸将无主愿册太尉为皇帝匡𦙍未及对黄袍已加身矣众即罗拜呼万岁掖之上马还汴匡𦙍揽辔曰汝等贪富贵能从我命则可不然我不能为若主矣皆下马曰愿受命匡𦙍曰太后主上我北面事者不得惊犯公卿皆我比肩不得侵凌朝市府库不得侵掠用命有重赏违不汝贳也皆应曰诺遂肃队而行乙巳入汴先遣楚昭辅慰安家人又遣客省使潘美见执政谕意时早朝未罢闻变范质执王溥手曰仓卒遣将吾辈之罪也瓜入溥手㡬出血溥噤不能对侍卫亲军副都指挥使韩通自禁中遑遽而归谋帅众御之军校王彦昇逐焉通驰入其第未及阖门为彦昇所害妻子俱死匡𦙍进登明徳门令甲士归营而自退居公署将士拥范质等至匡𦙍见之流涕曰吾受世宗厚恩为六军所迫一旦至此惭负天地将若之何质等未及对列校罗彦环挺剑厉声曰我辈无主今日必得天子质等相顾不知所为溥降阶先拜质不得已亦拜遂请匡𦙍诣崇元殿行禅代礼召百官至晡时班定犹未有禅诏翰林承旨陶榖出诸袖中遂用之宣徽使引匡𦙍就庭北面拜受已乃掖升殿服衮冕即皇帝位奉周主为郑王符太后为周太后迁之西宫大赦改元以所领归徳军在宋州国因号宋遣使遍告郡国藩镇加官进爵有差定国运以火徳王色尚赤腊用戌华山隐士陈抟闻宋主代周曰天下自此定矣未几镇州报北汉兵引还
  发明三代以后得国之正莫如汉高诛无道秦讨逆贼羽故纲目以即皇帝位书之明其正也自汉献衰微曹丕篡夺浸淫至于晋宋五代坏乱极矣历考旧史往往以禅位为文呜呼自尧舜揖逊传于贤而不传于子禹传于子而不传于贤然天与贤则与贤天与子则与子禹非自私而传子天与故耳三代以降抑何尧舜之多耶是乃乱臣贼子假此以欺天下天下安可欺乎纲目正名定罪皆书称皇帝废故主而略无宽恕其义自明迨夫匡𦙍为周点检受周厚恩当主少国危之时正宜尽心辅佐以勤王室虽有陈桥之变必断以大义诛鉏叛卒退居藩服当如禹避舜之子于阳城而讴歌讼狱之来归然后践位庶几名正言顺而无叛逆之罪夫何受命而出因变而返殊无辞避之意遂居九五之尊殆与朱全忠石敬塘等耳故纲目特书称皇帝废周主以著其篡窃之罪周朝诸臣为之犬马独韩通欲谋御之未遂遇害故以全节予之所以遂周人挈国与贼之意然则范质王溥王彦昇等可胜诛哉观纲目之所书则逆顺之意明讨贼之旨严是即春秋正名定分之法也臣故备论之
  广义臣尝读宋史至史臣曰太祖得国视晋汉周亦岂甚相绝哉未尝不叹其言为至公而有所自也何也盖石敬塘篡唐而为晋刘暠篡晋而为汉郭威篡汉而为周彼晋汉篡国之由姑置弗论且以郭威篡汉言之当夫汉遣郭威伐辽之日威至澶州自立而还废其王赟为湘阴公吾知匡𦙍之意以为周之篡汉亦犹汉之篡晋汉之篡晋亦犹晋之篡唐历代之君皆尔吾何为独不然故率意因袭其弊而无忌惮也且古有朝委裘植遗腹之大义乌可因其主之幼自立为君而废之也耶呜呼匡𦙍称尊号废幼主与周太祖郭威如出一律非篡而何且夫见得思义者君子之心见利忘义者市井之行观夫匡𦙍高平之战谓将士曰主危如此吾独何得不致死力由是身先士卒即退汉师厥功茂矣其后受命伐唐之初匡𦙍父马军副指挥使弘殷引兵叩城门匡𦙍曰父子虽至亲城门王事也不敢奉命明旦弘殷乃得入观此则知匡𦙍君臣之义根于胸中牢不可破虽父子之亲弗能逾也使其秉心塞渊不改前辙托孤于周不亦美乎或曰五季之衰杳冥昏黑乞养异姓奴隶黥徒皆得为君匡𦙍此举迫于众情之不得已岂其夲心哉不然孟子何以劝齐梁之君行王道而为天下之义主也匡𦙍义主也奚可罪哉曰非也王道不过义焉而已一有非义抑岂所谓王道哉故曰行一不义杀一不辜而得天下不为也况乘其主之幼而篡夺其国者可以义主名之邪曰其事始于麾下之将士而成于匡义赵普耳岂太祖之汲汲哉曰不然使太祖守义之心如石之不可转虽乌获弗能夺也今焉彼众得以售其谋者岂非平日闯知其素志之有在耶故他日杜后曰吾儿素有大志今果然矣臣尝迹夫宋祖篡国之心不在于陈桥兵变之日乃萌于去年周主殂而幼主即位之时也使周主不殂则匡𦙍守义之心自若周主虽殂而嗣君贤而且长匡𦙍守义之心亦自若也今周主既殂嗣君亦幼故其朵颐之势突然以兴彼一杯守义之水安能胜夫舆薪射利之火哉惜乎天资素美之主而卒蒙万世首恶之名者守义之不坚也曰五代庸君暗主彼此相承使非宋祖起而一之孰能一之乎曰恭帝虽幼君也匡𦙍虽贤臣也臣废其君可乎曰然则武王为万世之圣岂以伐纣为非邪曰恭帝无商纣之暴匡𦙍无武王之圣使恭帝暴于商纣匡𦙍圣于武王亦终犯乎君臣之义况乎恭帝不纣而匡𦙍不武者哉不然彼伯夷叔齐何甘于首阳之薇而苦于姬周之粟也纲目开卷第一义而予韩通之死节则史臣之论益明矣曰宋与周之得国不异如此周祚何其促而宋祚何其远耶曰篡迹虽同而修徳则异故也
  宋赠周韩通为中书令
  宋主赠通以旌其忠仍诏以礼葬之欲加王彦昇擅杀之罪群臣以建国之始乞贳之宋主犹怒故终身不得节钺
  发明韩通心乎周室阖门遇害乃宋主之仇雠曷为赠之以官盖恻隐之心人皆有之宋之赠通由其良心不昧愓然于中不可掩匿故耳通如有灵安肯受非义之赠乎当时范质等偷生卖国茍焉无耻抑不知赠通之时讵无汗颜警惕邪然不曰赠韩通而曰赠周韩通者所以美通始终为周因以愧宋之叛主尔其旨严哉
  广义抑考韩通仕周为陆路都部署太祖为水路都部署则是同官于周而均食周粟者也一以篡周得国一以死周尽忠千载之下是非定于是册君子寕不快韩而鄙赵哉
  宋论翊戴功加石守信等官爵
  石守信为侍卫亲军马步军副都指挥使高怀徳为殿前副都点检张令铎为马步军都虞侯王审琦为殿前都指挥使张光翰为马军都指挥使赵彦徽为步军都指挥使并领节镇馀领军者并进爵时慕容延钊握重兵屯真定韩令坤领兵巡北边宋主遣使谕意许以便宜从事两人皆聼命乃加延钊殿前都点检令坤亦加侍卫都指挥使
  发明羞恶之心人皆有之石守信等虽宋主旧将然与匡𦙍皆北面事周均饕爵禄彼臣而我亦臣耳宋主篡位少有人心者必于焉而变矣守信等俛首事贼略不知耻反效走狗驱驰以搏狡兔既窃周鼎恬然受赏自以为有翊戴之功狐媚一时夸越当代殊不知由君子观之何异齐人乞食于墦间归而骄其妻妾者乎纲目书此文无贬辞乃所以深贬之尔
  宋遣使分赈诸州
  发明五代之季兵乱凶荒民之涂炭极矣为君者但知般乐怠傲之荣为臣者但知富国彊兵之术求其恤民瘼者寥寥无闻周自世宗号为贤辟然且征伐四邻骨肉糜烂境内苍生未尽赒恤於乎国以民为夲民以食为天百姓不足君孰与足宋主得国之初未遑他务首遣使者分赈诸州则其恤民之深従可知矣回视五代之君奚翅天渊宜其削平诸国混一区宇也欤纲日掲而书之深予之耳岂以宋之篡窃而遂没其善哉见君子之心乐与人为善矣
  ○宋主以其弟光义为殿前都虞侯赵普为枢密直学士
  光义即匡义也
  宋立太庙追帝其祖考
  宋主从兵部尚书张昭判太常寺窦仪议立四亲庙尊高祖朓为僖祖文献皇帝曾祖珽为顺祖惠元皇帝祖敬为翼祖简恭皇帝妣皆为皇后考弘殷为宣祖昭武皇帝定制岁以四孟月及季冬凡五享朔望荐食荐新三年一祫以孟冬五年一禘以孟夏
  发明值涣散之时宜享帝立庙何者祖考之精神既散故王者当至于庙以聚之皆所以合其散也宋主得国之初先立太庙追帝祖考盖亦知涣之道矣五代之世纲目未尝书而此特书者其所以予之者诚在是焉传称周公成文武之徳追王太王王季上祀先公以天子之礼明其继志述事而以达孝称之宋主立太庙帝祖考五代之君绝无而仅有者其天子之规模已具宜其中天下而立以定四海之民也欤
  广义考之分注窦仪等议立四亲庙者何其不经之甚邪盖凡有天下者必立始祖之庙故文武之兴乃以后稷为始祖而后稷必有庙也臣又尝考宣王时合祧毁二十馀庙况天子七庙诸侯六大夫三适士二官师一是以先王制礼正以别嫌疑抑僭偪夫惟尊卑名分不同故尊祖敬宗亦异今仪等议立四亲庙则其所尊者乃在诸侯之下大夫之上其诸谓之何哉又曰五年一禘似矣殊不知禘祭必有其所既无始祖之庙则以何者为行礼之地耶且王者之禘必祭于始祖之庙而以太祖配之也然则高曾祖考者特庶民之分耳岂王者报夲之深义哉故后来程子尝尊始祖于庙朱子颇觉有僭所以止尊三代及考而不及始祖者其意亦为此也噫仪等当宋祖维新之日而事之以叔孙蕞尔之礼不亦陋哉
  宋主视学
  诏增葺祠宇塑绘先圣先贤像自为赞书于孔颜座端令文臣分撰馀赞屡临幸焉尝谓侍臣曰朕欲尽令武臣读书知为治之道于是臣庶始贵文学
  发明汉高十二年过鲁以太牢祠孔子纲目特笔予之周太祖广顺二年如曲阜谒孔子祠拜其墓纲目特书美之宋主视学乃见于得国之始分注言其增葺祠宇塑绘圣像纲目备载美之亦以见天理之在人心自有不可得而泯没者宋氏三百年基业其精神命脉盖在于此自是而后儒道稍稍振起于是臣庶始贵文学迨至关闽濓洛之间文运大亨矣纲目所以特书而美宋主也
  二月宋主尊其母杜氏为太后
  后定州安喜人治家严而有法陈桥之变后闻之曰吾儿素有大志今果然矣及尊为皇太后宋主拜于殿上群臣称贺后愀然不乐左右进曰臣闻母以子贵今子为天子胡为不乐后曰吾闻为君难天子置身兆庶之上若治得其道则此位可尊茍或失驭求为匹夫不可得是吾所以忧也宋主再拜曰谨受教
  宋以范质王溥魏仁浦同平章事吴廷祚为枢密使质加侍中溥司空仁浦右仆射俱平章事如故廷祚以父名璋避平章特加同二品仍为枢密使旧制宰臣上殿命坐而议大政其进拟差除但入执状画可降出奉行而已质等自以周朝旧臣稍存形迹且惮宋主英睿仍请用札子面取旨退各疏其事同列书字以志宋主从之坐论之礼遂废
  发明礼义廉耻国之四维四维不张国乃灭亡孟轲氏曰耻之于人大矣不耻不若人何若人有范质等周朝旧臣食君之禄受君之恩非一朝一夕矣矧与宋主比肩北靣称臣昭灼人目不可掩也顾乃偷生卖国忍耻事雠四维既绝安足为人尹氏论冯道曰浮沉取容迎降卖国贩易人主如斯人者周当废斥贬责不使之得预缙绅之列可也今乃显荣终始极其殊遇岂有一人臣身事四姓十君尚可得齿于人乎用是而观则不惟质等无耻宋主亦无耻者矣五代衰乱之极而礼义廉耻为之扫地讵不深可哀哉直书于策交讥之也
  三月唐吴越遣使如宋
  贺即位也
  发明春秋桓二年纪侯朝鲁传曰桓弟弑兄臣弑君天下之大恶王与诸侯不奉天讨反行朝聘之礼则皆有贬焉宋主废君篡国乃乱贼耳当时列国倘能修连帅之职移檄天下声罪致讨庶几君臣大义不致废坠不能以此自明却乃三国连衡来贺即位果何义乎故纲目变文直书遣使如宋而不曰来贺所以正其夲耳此纲目所以作也不然则乱臣贼子将肆其欲而无禁矣
  南汉主𬬮杀其弟桂王璇兴
  宦者陈延夀谓𬬮曰先帝所以得传位于陛下者由尽杀群弟也劝𬬮除去诸王𬬮以为然遂杀璇兴由是上下怨而纪纲大坏
  发明兄弟阅墙诗人所刺况手刅同气者乎甚哉刘𬬮昏惑之蔽至是极矣前书南汉主晟杀其弟八人此书南汉主𬬮杀其弟璇兴是何作述之一辙耶𬬮惑宦者陈延夀之言遂杀其弟噫𬬮不足道也书杀其弟则其馀凶虐抑又不言可知也虽欲长守其国乌可得哉
  夏四月周昭义节度使李筠起兵会北汉伐宋宋遣兵击之
  宋遣使加筠中书令使者至潞州筠欲拒之賔佐切谏乃延使者置酒既而取周太祖画像悬于壁涕泣不已賔佐惶骇告使者曰令公被酒失其常性幸勿讶北汉主钧闻之乃以蜡书结筠同举兵筠长子守节泣谏筠不听宋主手诏慰抚且召守节为皇城使遣归谓筠曰我未为天子时任汝自为之我既为天子汝独不能小让我耶守节归以白筠筠遂起兵令幕府为檄数宋主罪执监军周光逊等送于北汉以求济师又遣人杀泽州刺史张福据其城从事闾邱仲卿说筠曰公孤军举事其势甚危虽倚河东之援恐亦不得其力大梁甲兵精锐难以争锋不如西下太行直抵怀孟塞虎牢据洛邑东向而争天下计之上也筠不能用北汉主自帅兵赴筠筠迎谒于太平驿言受周太祖恩不敢爱死北汉主与周世雠不恱其说因使其宣徽使卢赞监其军筠见汉兵弱少而赞又来监心甚悔谋多不协乃留守节守潞而自引众南向北汉主闻赞与筠异复遣其平章事卫融和解之宋主遣石守信高怀徳慕容延钊王全斌分道击之仍𠡠守信等曰勿纵筠下太行急引兵扼其隘破之必矣守信等败筠兵于长平
  发明李筠可谓知义矣昔郭威篡周汉湘阴公故将巩延美举兵徐州纲目义之故大书周昭义节度使所以见其不忘旧君书起兵所以见其不肯事雠书伐宋所以正宋主之罪此皆予之之词是以数日城陷焚死遂以死节书之也然李筠前史皆以贼反为文至宋则以讨筠为说於戏安有篡国之贼反为正而讨贼之人反为逆耶谬妄甚矣然则欲知李筠之事者要当以纲目为的广义春秋声罪致讨曰伐大书曰夏四月周昭义节度使李筠会北汉伐宋者所以著李筠之忠义而科宋主篡周之罪也呜呼严矣
  五月朔日食
  发明春秋隐三年日食传曰每食必书示后世遇灾而惧之意也日者众阳之宗人君之表而有日食之灾咎象也克谨天戒则虽有其象而无其应弗克畏天灾咎之来必矣凡经所书者或妾妇乘其夫或臣子背君父或政权在臣下或中国有边患皆乾纲不振之徴也然当时天下未一民罹涂炭宋篡周国则是臣子背君父南汉宠宦官则是政权在臣下北汉引契丹伐宋则是中国有边患由是胡氏之言可验而变不虚生信矣故并及之
  ○宋主以其弟光美为嘉州防御使○宋迁周六庙于洛阳○宋主自将围泽州六月克其城李筠死之宋主自帅大众讨筠山路险峻多石宋主先于马上负数石将士因争负之即日平为大道遂与守信等会大败筠众于泽州南杀卢赞筠走保泽州宋主列栅围之六月宋将马全义帅敢死士数十人攀堞而上遂入其城筠赴火死获卫融融请死宋主怒以铁挝击其首流血被面融呼曰臣得死所矣宋主曰忠臣也释之以为太府卿北汉主惧引师归宋主进攻潞州守节以城降宋主释其罪以为单州团练使发明春秋隐五年宋人围长葛传曰围者缳其城邑绝其往来之使禁其樵采之途宋主亲帅六军以围泽州书围于上而书克于下宋主之恶彰矣李筠竭力拒守城陷而死则其始终徇国之心著焉故前书起兵予倡义此书死之予全节也夫以筠之一死固无所议宋主宁无少愧乎
  广义呜呼李筠之伐宋也岂不知宋之不敌哉惟以忠义自许故不以成败利钝为心也前书李筠伐宋此书李筠死之学者比而观之则宋祖得国之由于是乎可见矣
  秋七月宋主还以赵普为枢密副使○荆南节度使高保融卒弟保勗嗣
  保融迂缓国事悉委于母弟保勗及卒保朂权知军府请命于宋宋主授以节度使
  冬十月宋袭北汉汾州不克
  先是昭义节度李继勲焚北汉平遥县俘获甚众至是晋州钤辖荆罕儒复率众攻汾州为北汉大将郝贵超所袭战死罕儒骁将宋主痛惜之斩其部将不用命者二十馀人
  发明春秋兵伐之例曰轻行而掩之曰袭讥词也利人土地者谓之贪兵兵贪者灭宋将荆罕儒潜兴师旅攻汉汾州意以此举成功必希重赏殊不知反为汉袭兵败身亡果何益乎故书袭书不克以讥之然罕儒战死亦能忠于王事曷为削而不书盖罕儒既无上之所命又无词之可执不过鼠窃狗偷利人土地耳纲目贵义不贵功其削而不书者既以为轻虑浅谋之戒又以为利人土地之鉴焉其旨严矣
  周淮南节度使李重进谋起兵拒宋十一月宋主自将击之重进自焚死
  重进周太祖之甥与宋主同事周室分掌兵柄常心惮宋主宋主立加重进中书令移镇青州重进愈不自安阴怀异志及李筠举兵重进遣亲吏翟守珣往潞阴结筠守珣素识宋主乃潜诣京师求见宋主问曰我欲赐重进铁劵彼信我乎守珣曰重进终无归顺之志宋主厚赐守珣令说重进缓其谋无令二凶并作分我兵势守珣归劝重进未可轻发重进信之既而宋主遣六宅使陈思诲赐之铁劵重进欲治装随思诲朝汴左右沮之犹豫不决又自以周室懿亲恐不得全遂拘思诲治城缮兵遣人求援于唐唐主闻于宋宋遣石守信王审琦李处耘宋偓等分道讨之赵普劝宋主自行十月宋主发汴十一月至广陵即日㧞之城将陷左右欲杀思诲重进曰吾将举族赴火死杀此何益即尽室自焚思诲亦被害宋主入城戮同谋者数百人史臣曰韩通死于宋未受禅之顷忠义之志明矣李筠李重进旧史书叛叛与否未易言也洛邑所谓顽民非殷之忠臣乎或曰三人者尝臣唐晋汉矣曰智氏之豫让非欤
  发明尝以李筠李重进之事论之二人皆为周之臣子彼节度而此亦节度也何为李筠则直书起兵重进则书谋起兵及其死也俱焚于火何为一书死之一书焚死盖谋者欲为而未果之词诛心也李筠一见宋使奋激起兵略无犹豫重进惑铁劵之赐将图朝宋左右沮之疑而未决又自以周室懿亲恐不得全则其拒宋乃不得已非如筠之刚断耳故书谋起兵拒宋则欲为未果之情可知书自焚死则仗节死义之心不笃然较诸偷生卖国者则又异焉宋两加兵不曰讨而曰击者宋乃乱贼不予其讨也此纲目予重进而未尽予之意也此二李是非之断也
  广义李筠者周之藩臣也重进者周之懿亲也于李筠则书曰伐宋曰死之于重进则书曰拒宋曰自焚死何邪盖李筠虽藩臣未尝臣于宋重进虽懿亲盖尝臣于宋矣不臣于宋则是周之臣也既臣于宋则是宋之臣矣乌有臣拒其君之理邪故豫让有曰既以委贽为臣而求杀之是二心也若重进者是诚二其心者也其心既二恶在其为忠周哉君子观纲目备载李筠重进之事则二人之是非盖可知矣史论不亦过乎
  唐主遣子朝宋主于扬州十二月宋主还汴
  宋主令诸军习战舰于迎銮镇唐主大恐遣使犒师且使其子从镒朝于扬州唐臣杜著薛良以罪奔宋献平南䇿宋主恶其不忠斩著于蜀市配良卢州牙校遂还汴
  发明自周室不纲诸侯放恣弑君篡国习以成风桓公弑逆而诸侯朝之卒不能上告天子下告方伯声罪致讨此春秋所由作也宋主篡位一年于兹而列国不能修连帅之职但见唐与吴越来贺即位而又遣子朝于扬州事之甚谨愈见侵伐何益之有宋主前因李重进起兵厚赐翟守珣令说重进缓其谋毋令二凶并作分我兵势以蕞尔藩镇惧力弗及况列国乎唐主茍能声大义于天下连合诸侯并兵伐宋宋必见灭而徒偷安忍耻阿谀茍容曾是以为保邦之道乎是知灭六国者六国也非秦也平五国者五国也非宋也使六国连帅足以拒秦五国合兵足以拒宋噫六国既误于前五国复愚于后可胜惜哉故直书以深讥之
  契丹乌噜杀其叔父鲁呼
  鲁呼子宋王喜隐轻慓无恒谋反事觉辞连鲁呼遂死于狱寻追谥章肃皇帝
  发明举号斥名罪之也鲁呼无罪何以书杀见乌噜之忍也谋反者鲁呼之子安可滥及无辜哉凡纲目所书皆经世大训直书杀叔父其恶见矣于分注则称追谥章肃皇帝于纲目则削而不书是盖不予鲁呼以帝王之号而亦不予乌噜以追谥之权其用意微矣
  广义叔父谋反原之可也况为其子之所逮邪书杀叔父所以著乌噜三纲之绝也
  宋以窦仪为翰林学士
  翰林学士王著以酒失贬官宋主谓宰相曰深严之地当使宿儒处之范质等对曰窦仪清介重厚然已自翰林迁端明矣宋主曰非斯人不可卿当谕以朕意勉令就职即日复入翰林宋主尝召仪草制至苑门仪见宋主岸帻跣足而坐却立不肯进宋主遽索冠带而后召入仪曰陛下创业垂统宜以礼示天下恐豪杰闻而解体宋主敛容谢之自是对近臣未尝不冠带
  发明士大夫立身而为世所贵者莫重乎纲常纲常不重冠裳而禽犊矣窦仪周朝之臣曩因滁州之物不以应命是则宋主重而用之者实基于此焉仪射一时之利以图显荣殊无可否于其间而立身之纲常一切弃而不顾抑不知五代以降何无耻之甚哉虽有清介重厚之徳过人之才不足贵矣纲目特书深贬之也
  宋主微行
  宋主欲察群情向背颇为微行或谏曰陛下新得天下人心未安今数轻出万一有不虞其可悔乎宋主笑曰帝王之兴自有天命求之亦不可得拒之亦不能止周世宗见诸将方面大耳者皆杀之我终日侍侧亦不能害若应为天下主谁能图之微行愈数曰有天命者任自为之不汝禁也
  发明汉武微行纲目讥之宋主践祚未久轻举妄动已见于此夫人君继体承祧所系甚重出警入跸清道后行乌可肆其轻佻身为匹夫之举向使一夫不逞包藏祸心其危岂不甚哉有天命者任汝为之则误矣厥后徽宗数为微行其源盖出于此源洁则流清讵不信然书微行则轻宗庙䙝神器弃万乘之尊失人君之体具见于此有天下者不可不鉴
  辛宋建隆二年○是酉岁凡五国三镇春正月宋度民田
  周世宗末年尝命官诣诸州度民田而使者多不称至是宋主谓侍臣曰度田盖欲勤恤下民而民敝愈甚今当精择其人遂分遣常参官诣诸州寻诏州县课民种植长吏以春秋巡视著为令又置义仓官所收二税每一石别输一斗贮之以备凶歉
  二月宋遣使监输民租
  先是藩镇率遣亲吏视民租入槩量增益公取馀羡符彦卿在天雄军取民尤悉宋主闻之即遣使诸州分主其事民始不困
  发明自五代乱离以来王政之不行未有踈于此时者也民之憔悴于虐政未有甚于此时者也人主茍有爱民之心则必有爱民之政宋主得国度民田则所以勤恤下民监输民租则所以刬革宿弊此皆可谓有爱民之心者纲目详而书之皆所以致其予之之意耳诗曰民亦劳止汔可小康此之谓也
  唐徙都洪州
  唐主景属中国多故跨据江淮三十馀州擅鱼盐之利即山铸钱物力富盛颇有窥觎中原之志及淮甸入于周寖以衰弱宋主既平扬州景惧甚乃迁豫章以太子从嘉守建康豫章城邑迫隘群臣日夜思归景怒欲诛赞行者
  闰三月宋以慕容延钊为山南东道节度使
  时延钊自真定来朝韩令坤亦从讨李重进还皆罢为节度使自是殿前都点检不复除授
  夏四月朔日食○六月宋太后杜氏殂
  后疾宋主侍药饵不离左右疾革召赵普入受遗命且问宋主曰汝知所以得天下乎宋主曰皆祖考及太后之馀庆也后曰不然正由柴氏使幼儿主天下尔若周有长君汝安得至此汝百岁后当传位光义光义传光美光美传徳昭夫四海至广能立长君社稷之福也宋主泣曰敢不如教后顾谓普曰尔同记吾言不可违也普即榻前为誓书于纸尾署曰臣普记藏之金匮命谨密宫人掌之遂殂
  广义太抵尧之传舜舜之传禹岂尧舜之得已哉以朱均无舜禹之贤故也使朱舜而均禹焉则传贤之事不闻于后世不然则禹之传子何万世而无弊邪然则有天下者自尧舜传贤之外无有出于传子之为正也彼其不传于子而传于弟此宣公所以成宋乱也赵宋之事㡬矣或曰庄公之弑殇公是犹子之弑诸父也其为乱宜矣厥后宋之太宗非有庄公之不道是何曾比于是哉曰不然殇公见弑于庄公徳昭死由于匡义虽曰下之弑上上之杀下迹虽不同同一不仁之心也非乱而何今杜氏但知周亡于幼君而不知周之所以亡者非幼君也由乎托孤之匪人也使其如成王之得周公则宗训虽幼宋主乌敢朵頥其鼎哉且杜氏欲太祖传之光义光义传之光美光美传之徳昭似矣假如太祖二十年光义亦二十年而光美亦如之然后传至徳昭则徳昭至是已七十馀矣焉有墓木既拱之人而可以帝天下乎杜氏惟据一时目击之见而为此厉阶之说耳况夫夫死从子妇人分也是安得为贤哉曰然则为之奈何曰杜氏当曰周主幼而无辅此其所以失天下也汝百岁后当传位于徳昭吾属匡义以辅之如周公之于成王则庶乎其可也不此之虑而卒陷其子于鲁桓之恶悲夫且夫古国之所以亡者岂皆幼君邪借曰国君虽长而不贤亦终必亡而已矣恶在其为幼君哉杜氏之说谬矣诗曰谁生厉阶至今为梗此之谓也
  秋七月宋罢其侍卫都指挥使石守信等典禁兵石守信王审琦等皆宋主故人有功典禁卫兵普数以为言宋主曰彼等必不吾叛卿何忧之深邪普曰臣亦不忧其叛也然熟观数人者皆非统御才恐不能制伏其下则军伍间万一有作孽者彼临时亦不能自由尔宋主悟一日因晚朝与守信等饮酒酣屏左右谓曰朕非卿等不及此然天子亦大艰难殊不若为节度使之乐朕终夕未尝敢安枕卧也守信等请其故宋主曰是不难知此位谁不欲为守信等顿首曰陛下何为出此言今天命已定谁复有异心宋主曰卿等固然其如麾下欲富贵何一旦有以黄袍加汝身汝虽欲不为其可得乎守信等泣谢曰臣等愚不及此惟陛下哀矜指示可生之途宋主曰人生如白驹过隙所以好富贵者不过欲多积金钱厚自娱乐使子孙无贫乏耳卿等何不释去兵权出守大藩择好便田宅市之为子孙立永远不可动之业多置歌儿舞女日夕饮酒相欢以终天年朕且与卿等约为婚姻君臣之间两无猜疑上下相安不亦善乎守信等皆谢曰陛下念臣等至此所谓生死而骨肉也明日皆称疾乞罢典兵宋主从之以守信为天平节度使高怀徳为归徳节度使王审琦为忠正节度使张令铎为镇宁节度使皆罢宿卫就镇赐赉甚厚唯守信兼职如故其实兵权不在也
  发明罢典禁兵之事吕氏以为罢之当理愚独以为不然心病故耳宋主以臣而叛君其心惴惴焉惟恐臣之将叛乎已一闻赵普之言即罢诸将之秩於乎既疑于此曷不谨于彼耶考之分注宋主绐守信等曰一旦以黄袍加汝身汝虽欲不为其可得乎夫言者心之声心有是病则其发言亦有是病况宋主尝以天命是托既有天命何必疑之王者量同天地奉行天命守而弗失则人心自服天命自归安有一夫异议耶昔秦政得䜟云亡秦者胡也乃役天下之民以筑万里长城未几卒亡于胡亥唐皇得䜟云女主昌民间乃聚在廷之臣以杀无辜之将未几卒乱于武氏盖由国政不修猜忌甚谨人心既离天命亦去然则猜忌者果何益哉宋主罢典禁兵盖亦猜忌之过云尔不然纲目何以不书石守信等罢典禁兵而书宋罢其义可见后之论此者当以分注为按以纲目为断则是非明矣
  宋主以其弟光义为开封尹光美为兴元尹○宋以李汉超为齐州防御使
  寻命兼关南兵马都监汉超在关南民有讼其彊娶己女为妾及贷民钱不偿者宋主召谓曰汝女可适何人对曰农家尔又问汉超未入关南时契丹何如对曰岁苦侵暴曰今复尔邪对曰无也宋主曰汉超朕之贵臣汝女为之妾不犹愈为农妇乎且使汉超不在关南汝家尚能保其所有货财耶责其人而遣之密使谕汉超曰亟还其女并所贷朕姑贳汝勿复为也不足于用何不以告朕耶汉超感泣由是益修政理吏民爱之
  八月宋袭执武义节度使孙行友
  行友继其兄方简镇易定逾八年狼山佛舎妖党益盛宋主即位行友不自安累表乞罢不许行友惧乃缮甲兵将弃其帑还据山寨以叛兵马都监乐继能密表其事宋主遣李怀节驰骑会镇赵之兵伪称巡边直入定州行友不之觉既而出诏令举族归朝行友仓皇聼命既至讯之得实制削夺其官爵禁锢私第
  发明按分注孙行友缮甲兵将弃其帑还据山寨以叛则行友不为无罪纲目书此若无罪然者何也正其夲耳宋主篡国是亦乱臣自已昏昏安能使人昭昭故不以讨罪例予之况行友周之臣子虽不能为周报雠然能谋乱其志可尚洛邑所谓顽民非殷之忠臣乎故恕之恕行友则所以罪宋主也其旨严矣
  唐主景殂子煜立于金陵
  景方议东还以疾卒于南都太子煜时留建康遂即位遣其戸部尚书冯谧奉父遗表于宋愿追尊帝号宋主许之煜初名从嘉聪悟好学善属文工书画明音律
  女真入贡于宋
  女真之先居古肃慎地元魏时号勿吉至隋改号靺鞨唐初有黑水粟末两部后粟末盛彊号渤海国黑水因役属之渤海既灭黑水部民在南者系籍于契丹号熟女真在北者不籍于契丹号生女真至是以马入贡于宋宋主诏蠲登州沙门岛居民租赋令专治舟船渡其所贡马
  冬十一月沙州入贡于宋
  沙门夲汉炖煌故地唐末以张义潮为瓜沙节度至朱梁时张氏绝州人推长史曹义金为帅义金卒子元忠继有其地周授归义军节度使至是入贡于宋
  发明书入贡志谨也不曰来贡而曰入贡见来之不易而入之当凛也自古王道兴则远方向化周公制礼作乐而外夷重译来献白雉曰中国有圣人今而宋主得国女真沙门相继入贡则其兴王之道成混一之势见矣虽然盛之极者衰之渐泰之际者否之伏㡬微之际圣人所谨厥后女真构兵卒为宋患故纲目于女真入贡必谨而书之以志宋室兴亡之夲耳
  壬宋建隆三年唐后主煜元戌年○是岁凡五国三镇春正月宋广东京城宋主既广汴城且命有司画洛阳宫殿按图修之以韩重赟董其役营缮既毕宋主坐寝殿令洞开诸门皆端直轩豁无有壅蔽谓左右曰此如我心若有邪曲人皆见之矣
  发明宋广东京城曷为书见役民为重事也宋主得国之初天下未一民心未宁正宜恭俭修身以示天下城之广否何预焉唐虞土阶三尺茅茨不剪禹卑宫室而尽力乎沟洫古之圣人恭俭如是而万国咸宁四夷賔服岂以广城池修宫殿然后光耀前王哉其识趣卑陋甚矣厥后真徽之世土木大兴实宋主启之也形端影正讵不信然故纲目特书以深讥之
  广义分注载宋主曰此如我心若有私曲人皆见之臣谓其负周世宗者何曲如之谓人之不见可乎所谓明于此而暗于彼者宋太祖之谓也
  二月宋初诏常参官转对
  毎五日内殿起居百官以次转对指陈时政得失事关急切者许非时上章
  发明后唐明宗初令百官转对纲目美之然则常参官转对亦清朝令典而实始于此夫以宋主立国规模尽善则其混一天下也宜哉特书曰初盖予之也
  广义观纲目具载此条则知宋主急于求治之切然曰初者予以见自此以前无有此美而五代之政不足言矣
  北汉侵宋晋潞州○宋令大辟诸州不得专注宋主谓宰臣曰五代诸侯䟦扈有枉法杀人者朝廷置而不问人命至重姑息藩镇当如是耶自今诸州决大辟录案闻奏付刑部详覆之
  发明慎刑法恤民命王者之盛心也是以旅之大象而有明慎用刑之词昔唐太宗命臣下三覆五覆之奏先儒美之观宋主谓宰臣曰五代诸侯䟦扈有枉法杀人者朝廷置而不问人命至重姑息藩镇当如是耶至哉言乎诚王者之量天地之心也较之诸侯徒事于富国彊兵者岂可同日语哉故纲目直书以美之
  广义此其重民命而即帝舜钦恤之意也文无美辞而美在其中矣
  宋禁民火葬
  发明古之葬者厚衣之以薪葬之中野后世圣人易之以棺椁此送死大事过于厚之意焉盖衣衾棺椁必诚必信者欲其坚厚久远无使土侵肤则是葬者皆归于土未闻有火葬之礼也茍用火葬棺椁何为以父母之身措烈焰之内人子之心独无恻怛乎败俗弃礼莫此为甚直书曰禁乃深予之
  ○夏四月清源节度使留从效卒牙将陈洪进执其子绍镃归于唐推副使张汉思为留后
  从效卒子绍镃典留务会吴越聘使至绍镃夜召与燕统军使陈洪进诬绍镃谋附吴越执送建康推副使张汉思为留后而自为副使
  发明唐季以来藩镇䟦扈至五代而其祸极矣往往欺孤制弱递相推让习以成风恬不之惧朝廷因而授之罔敢谁何以致卒无纪律名分大坏诚王法之所必诛也陈洪进循其故辙执其留后唐不能讨可胜惜哉故备书于䇿所以讥当时因袭之弊耳于洪进乎何诛
  宋以赵赞为彰武节度使
  赞至延州前后分置步骑使绵绵不绝林莽之际远见旌旗所部羌浑来迎莫测其数相视夺气莫不畏服宋主尝注意于谋帅命赞屯延州姚内斌守庆州董遵诲屯环州王彦昇守原州冯继业镇灵武以备西夏李汉超屯关南马仁瑀守瀛州韩令坤镇常州贺惟忠守易州何继筠领隶州以拒北敌又以郭进控西山武守琪戍晋州李谦溥守隰州李继勲镇昭义以御太原其家族在京师者抚之甚厚郡中筦榷之利悉与之恣其图回贸易免所过征税令召募骁勇以为爪牙凡军中事许从便宜每来朝必召对命坐赐以饮食锡赉殊异由是边臣皆富于财得以养募死力使为间谍洞知蕃情毎入侵必能先知预为之备设伏掩击多致克捷自此累年无西北之虞得以尽力东南取荆湖川广吴楚之地
  广义分注备载赵赞之功乃赵充国擅道济李靖之俦耳宋初边将得人如此王业其无兴乎
  冬十月宋以赵普为枢密使
  吴廷祚罢以普代之宋主尝谓普曰天下自唐季以来数十年间帝王凡易八姓斗战不息生民涂炭其故何也吾欲息天下之兵为国家长久计其道何如普对曰此无他方镇太重君弱臣彊而已今欲治之宜稍夺其权制其钱糓收其精兵则天下自安矣语未毕宋主曰卿勿复言吾已谕矣朱子曰赵韩王佐太祖区处天下收藩镇之权立国家三百年之安岂不是仁者之功
  广义太抵赵普辅太祖以兴王业其利泽及人之功固不在管仲之下然其失节之丑与夫涪陵之冤受金贩水之事曾谓管仲有之乎考亭朱子不欲显其君相之失宜有以兴过美之辞也不然孔子于昭公之事何直受其过而不辞哉
  宋主匡𦙍迁郑王宗训于房州
  发明宋主自篡位斥书名厥后止书宋主而已至是迁郑王曷为斥名迁故主也子路问孔子曰卫君待子而为政子将奚先曰必也正名乎宋主之于宗训则臣也宗训之于宋主则君也虽已篡位名分犹存纲目必斥其名者所以扶三纲正名分其旨切哉然宗训曷为不书故周主已失其国故特贬之纲目权衡审矣垂法严矣
  广义呜呼宋主篡周以来其故主若樊笼之鸟何能为哉虽不迁可也今既夺其国又迁其主果何道乎纲目书曰宋主匡𦙍迁郑王宗训于以见匡𦙍宗训若涂人耳君臣之道于是乎绝而世变一至于此亦可悲矣
  ○武平节度使周行逢卒子保权嗣
  保权年十一矣
  十一月荆南节度使高保勗卒兄子继冲嗣
  继冲保融子也
  十二月湖南将张文表袭潭州据之
  初周行逄病亟召将校属其子保权曰吾部内凶狼者诛之略尽唯张文表在耳我若死文表必乱诸君善佐吾儿无失土宇必不得已当举族归朝无令陷于虎口及保权嗣位文表闻之怒曰我与行逢俱起微贱立功名今日安能北面事小儿乎会保权遣兵代永州戌道出衡阳文表遂驱之以袭潭州知留后廖简素易文表不设备文表兵径入府中简方燕客醉被杀文表遂据潭州又将取朗陵以灭周氏保权遣杨师璠击之且求援于宋
  蜀主铸铁钱征逋税
  蜀以用度不足始铸铁钱禁境内用铁凡器用须铁为之者置场榷之以専其利又遣使督诸路累年逋负租税龙游令田淳上疏言扰民犯天意聚财损君道语甚切直蜀主不能用淳好谈治乱大略屡陈朝政阙失尝言王昭远伊审微韩保正不可当大任或劝以逊词取贵仕淳曰大丈夫岂能附狗䑕求进哉发明节用爱人为国先务蜀主因用度不足铸铁钱征逋税则其汲汲然惟务渔夺民财损下益上之心甚矣有若曰百姓足君孰与不足百姓不足君孰与足或以为蜀地褊小故用不周然汉高帝起蜀而得天下诸葛亮治蜀而图中原当时且耕且战军饷不乏未尝有国用不足之忧或又以为蜀地褊小不能兴王然汤以七十里文王以百里皆能朝诸矦而有天下人主患不行仁政耳编小何嫌原其心不过费出无经以致用度不足茍欲征之于民曷若反之于已胡为剥民之若是耶譬犹割肉以充腹腹饱而身毙其能久乎纲目掲而书之以为后世骄奢者戒垂法深矣广义田淳乃㫤之龙逢比干也有臣如此而不能用虽欲不亡得乎
  南汉诛其内侍监许彦真以李托为内太师
  彦真既䜛杀尚书右丞锺允章威权与龚澄枢等澄枢忿其恣横会有告彦真通先朝李丽姬者澄枢将按之彦真惧与其子谋杀澄枢澄枢使人告彦真谋反下狱族诛南汉主以李托为内太师六军观军容使初南汉主纳托长女为贵妃次女为美人至是诏邦政皆禀托而后行
  发明历观汉唐以来未始不为阍寺所误甚者称其定策国老天子门生其祸极矣南汉立国阉人弄权彦真䜛杀忠良势倾人主实乃蠧国之蟊贼故纲目不曰南汉主诛而必曰南汉见一国之人诛之也夫以南汉主既知彦真之罪而杀之则必悉屏元恶肃清宫闱可也夫何因衽席之爱甫诛彦真即用李托且又以为内太师一邦之政悉禀行之则是一彦真初诛而一彦真又生矣国家何由而平治哉此其所以终于灭亡而不救尔比而观之其义自见
  癸宋干徳元年○是亥岁凡五国一镇春正月宋初以文臣知州事五代诸侯强盛朝廷不能制每移镇受代先命近臣谕旨且发兵备之尚有不奉诏者宋初异姓王及带相印者不下数十人宋主用赵普谋渐削其权或因其卒或因迁徙致仕或因遥领他职皆以文臣代之
  宋遣慕容延钊李处耘假道荆南讨张文表二月周保权执文表诛之处耘袭江陵高继冲以荆南降
  初宋主遣卢怀忠使荆南谓之曰江陵人情去就山川向背我欲尽知之怀忠还言高继冲甲兵虽整而控弦不过三万年榖虽登而民困于暴敛南迩长沙东拒建康西迫巴蜀北奉朝廷其势日不暇给取之易也及周保权使至宋主谓范质等曰江陵四分五裂之国今假道出师因而下之蔑不济矣乃命慕容延钊为都部署枢密副使李处耘为都监率十州兵假道荆南讨文表未至杨师璠已破文表于平津亭执文表脔而食之枭首朗陵市处耘至襄州遣丁徳裕谕继冲以假道之意孙光宪因言于继冲曰中国自周世宗时已有混一天下之志今宋主规模宏远不若早以疆土归之则可免祸而公亦不失富贵矣继冲乃遣其叔父保寅奉牛酒犒师于荆门且觇彊弱处耘待之有加继冲闻之以为无虞是夕延钊召保寅宴饮帐中处耘密遣轻骑数千倍道前进继冲但俟保寅还遽闻宋师奄至即惶怖出迎遇处耘于江陵北十五里处耘揖继冲令待延钊而率亲军先入城比继冲还则宋师已分据冲要继冲大惧因尽籍其境内三州十七县遣客将王昭济奉表纳于宋宋主受之以王仁瞻为荆南都巡检使而授继冲荆南节度使如故高氏亲属僚佐拜官有差以光宪为黄州刺史
  发明宋之出师未尝书讨而此书讨何伐有罪也文表䟦扈不臣据潭以叛正王法之所不赦盖人人之所共诛保权不能讨悖逆之臣诸侯不能修连帅之职宋人是举为有名矣故书讨书诛以予之然文表有罪而继冲则无罪因而假道乘势袭之不过利人土地岂王者行一不义杀一不辜而不为之义乎故书袭以讥之继冲据有荆南弗克死守偷生迎降不为无罪故书以荆南降可见荆南之力犹可敌宋而继冲自降之也其义深切著明矣
  延钊进克潭州周保权遣兵逆战败走延钊遂入朗执保权以归
  延钊进克潭州将趋朗州保权牙将张从富等以为文表已诛而宋师继进不止惧为所袭相与拒守延钊至不得入宋主闻之遣使谕从富等不聼以兵逆战于澧江宋师败之季处耘择所俘体肥者数十人令左右分㗖而黥其少健者令先入朗黥者入城言被擒者为宋师所㗖闻者皆恐遂溃延钊因长驱而进遂克其城执从富杀之其大将汪端劫保权及家属亡匿江南岸僧寺中处耘遣田守竒帅师渡江获之以归宋主释其罪以为右千牛卫上将军汪端犹拥众寇掠宋师击杀之湖南悉平得州十四监一县六十六宋主以戸部侍郎吕馀庆权知潭州
  发明诛乱讨逆固王者之夲心兴灭继绝乃仁人之素志文表陵蔑其主宋国兴师讨之义也今既元恶授首是宜抚慰班师袭执保权此何义邪不过假公营私诈力以利人土地恶足尚哉然则保权独无罪欤春秋传曰凡书败书灭书入而以其君归皆名者为其服为臣仆故绝之也国君死社稷正也逃之虽非犹有耻焉俘甚矣故夫入者逆而不顺之词恶延钊也以归者贬而绝之之词罪保权也
  宋天雄节度使符彦卿入朝
  宋主欲使彦卿典兵赵普屡谏不聼宣已出复怀入从容言之宋主曰朕待彦卿厚岂忍相负邪普曰陛下何以能负周世宗宋主默然事遂寝
  夏四月宋初置诸州通判
  诏设通判于诸州凡军民之政皆统治之事得専达与长吏均礼大州或置二员又令节镇所领支郡皆直隶京师得自奏事不属诸藩于是节度使之权始轻用赵普之言也
  广义赵普之相太祖也释兵权以文臣知州事止符彦卿置诸州通判是皆谋国之大者也宋之兴也普有力焉
  宋行应天历
  王朴钦天历推验稍踈司天少监王处讷制新历上之宋主自为历序赐名应天颁行之
  泉州将陈洪进幽其留后张汉思而代之
  汉思患洪进専因设燕伏甲将杀之酒数行地忽大震栋宇倾侧坐立者不自持同谋者惧因以告洪进洪进亟走出甲士皆散自是更相为备一日洪进袖大锁安步入府中叱退直兵汉思方坐内斋洪进即合其戸而锁之使人叩戸言曰郡中军吏请副使知留务众情不可违幸授之印汉思惶惧不知所为即自门间出印与之洪进遽召将吏曰留后授吾印以莅事众皆贺即日迁汉思别舍以兵守之遣使请命于唐又遣牙将魏仁济间道奉表告宋且请制命
  广义抑观洪进汉思之副汉思洪进之主洪进不请于君而擅幽其主则是无君矣唐主置而不问其不纲孰甚焉由是观之则知南唐之祚盖已移于此岂待曹彬师临而后知哉有国者权不可下移也
  宋初以常参官知县事
  符彦卿久镇大名専恣不法属邑颇不治故特选常参官彊干者往莅之自是遂著为令
  秋七月宋主幸武成王庙毁白起像
  宋主历观武成王庙两庑指白起曰起杀已降不武之甚岂宜受享命去之
  发明纲目于宋主谒文庙则书视谒武庙则书幸轻重之权衡审矣秦以诈力而取天下故白起之杀已降固为因袭之弊其罪亦不可胜言者昔唐德宗诏葺白起庙赠兵部尚书君子讥之宋主斥其恶毁其像胸中泾渭亦明矣其与葺庙赠爵者讵不什百千万之异哉掲而书之深予之也
  北汉主杀其枢密使叚常
  北汉宿卫殿直王隐刘昭赵峦等谋逆伏诛辞连常北汉主出常为汾州刺史寻缢杀之初北汉主宠姬郭氏医僧之女也僧与𭒀妇通而生姬有殊色北汉主嬖之将立为妃常以所出非偶恐贻笑邻国北汉主乃止姬之昆弟姻戚又多抑而不用故咸怨常因谮杀之死非其罪国人怜之
  发明毁誉出于爱憎之口惟明者能识之暗者则弗及也叚常北汉大臣初无过举曷为杀之因宠姬之姻戚谮愬故耳於戏衽席之爱虽微其蠧政妨贤有不可得而已者北汉当国家闲暇之时明其政刑举贤黜奸恤民保境尚恐弗逮无故信䜛杀其大臣是可谓得计乎哉纲目书杀而不去其官一以明叚常之无常又以讥北汉之失政刑也
  八月宋侵北汉取乐平契丹救之不及
  宋将王全斌攻取北汉乐平诏以为平晋军
  发明潜师入境曰侵取者收夺之名皆讥词也王者之师禁暴诛乱而已宋兴无名之师以入邻国之境恣行屠掠攻取乐平不义之甚凡书救未有不善者也美契丹则所以罪宋焉故夫美在夷狄则罪在中国契丹救北汉夏救辽是也美在中国则罪在夷狄宋救平晋救李璮之围是也广义春秋书侵者潜师掠境之谓也中国之于夷狄御之云乎岂曰侵之云乎是时北汉无罪而遽兴中国之师非义也迹其侵汉之由不过憾其与李筠之会师耳故书曰侵者其亦不满于宋云
  宋杀其殿前都虞侯张琼
  初宋主为周将琼隶帐下尝以身蔽宋主中弩矢死而复苏及宋主即位擢典禁兵会殿前都虞侯阙宋主曰殿前卫士如狼虎者不啻万人非琼不能统制即命琼为之迁嘉州防御使时军校史珪石汉卿以数言外事得幸于宋主琼轻侮之二人因谮琼养部曲百馀人擅威福宋主召琼面讯之不伏宋主怒令击之汉卿即奋铁挝击其首血流气绝乃曵出下吏琼自知不免解所系带以遗母即自杀宋主旋闻琼家无馀财甚悔责汉卿厚恤其家
  发明浸润之谮肤受之愬不行焉可谓明也已矣可谓远也已矣琼乃宋主之旧将身履艰险死而复苏其致身事国之心宋主之所预知而不可泯没者是当以殊遇加之不容浮言揺夺可也夫何惑军校之谮嫁以非法授抑而死果何谓哉盖由宋主心中无主因物有迁云尔明哲之君宁如是耶故书杀而不去其官义自见矣
  广义不去张琼之官者所以表琼之无罪以著太祖信䜛之失也
  九月宋贬李处耘为淄州刺史
  初荆湖之役处耘以近臣䕶军临事专断不过群议与慕容延钊大不协由是更相论奏朝议以延钊宿将贳其过止罪处耘责授淄州刺史处耘惧不敢自明
  发明处耘之贬曷为削去其官原情也荆湖之役处耘以近臣䕶军临事専断不顾群议固不能无擅辄之责故削其官然与慕容延钊不协朝廷贳延钊而贬处耘则亦非公议矣故虽削去其官而不书有罪又所以罪宋主也
  北汉以契丹攻宋平晋军宋将郭进救却之
  进从征泽潞迁洛州防御使充西山巡检御下严毅宋主遣戍卒必谕之曰汝辈谨奉法我犹贷汝郭进杀汝矣尝有军校自西山诣汴诬讼进不法事宋主诘知其情送进令杀之会北汉来伐进语其人曰汝敢论我信有胆气今贳汝罪汝能掩杀敌兵当即荐汝如败可自投河东其人踊跃赴战大致克捷进即
  以闻乞还其职宋主从之
  发明以者不以者也纲目前书契丹以晋主南下则是契丹贪利而为之倡首尹氏讥其听命强邻进退皆出于契丹耳至是北汉以契丹攻宋平晋军则是北汉挟愤而为之倚强大之力以逼人国其恶甚焉郭进书救善之也善郭进则罪北汉矣
  冬十月宋以高继冲为武宁节度使○北汉以郭无为同平章事
  北汉主自潞州之败日惧宋师至以赵文度为相又召抱腹山人郭无为及五台山僧继颙参预国事未
  㡬文度无为议论不协北汉主出文度守汾州而无为独相机事悉以委之
  发明尊贤使能俊杰在位则为国之急务而远佞人亦为国之急务也北汉主自潞州之败日惧宋师可谓有戒谨恐惧之心矣然于用人则多失焉无为乃抱腹山人不学无术而遽任以宰相之职成汤立贤无方未闻若此厥后弑君篡国皆其所启故纲目直书以郭无为同平章事志乱始也其谨于微之意深矣
  十二月宋黜郑起杨徽之为县令
  初殿中侍御史郑起在周见宋主握禁兵有人望乃贻书范质极言其事右拾遗杨徽之亦尝言于世宗以为宋主有人望不宜典禁兵宋主衔之至是左迁起为西河令徽之为天长令
  发明郑起杨徽之仕周也一为御史一为拾遗职既近君责当言路见宋主典禁兵一贻书范质一尝吿世宗可谓有知人之明而尽忠乃事者矣宋主篡周既不能死节必求其次肥遁邱园不臣于宋固其分也夫何贪位慕禄俛首事雠可谓智乎宋主既憾二人当以直报怨因其不职而明正黜之庶几合义今计宿愤而黜为县令宋主亦少包荒之量矣据事直书交讥之也广义呜呼郑起杨徽之乃贪位无识之小人也既忌太祖于周又臣太祖于宋幸而太祖不以他事杀之杀之则亦已矣更何辞哉
  宋折德扆侵北汉卫州擒其刺史杨璘○北汉遣侍卫亲军使刘继文如契丹拘之
  契丹主以书责北汉主曰尔不禀我命擅改年号助李筠杀叚常其罪有三北汉主引父为子隐谢之初北汉与契丹岁使不绝自是契丹使不来而北汉使往则见留群臣悉以使北为惧北汉主乃命从子继文请命亦被拘继文崇之嫡孙魁梧有气局沉毅寡言契丹主亦厚礼之
  溪州蛮附于宋
  北江蛮酋最大者曰彭氏世有溪州州有三曰上中下溪又有龙赐忠顺保静感化天赐永顺六州及懿安远新给富来宁南顺高十一州至是其酋彭允林以地附宋于是各州悉置刺史而以下溪州刺史兼都誓主以统之谓之誓下州
  甲宋干徳二年○是子岁凡五国一镇春正月宋范质王溥魏仁浦罢以赵普同平章事
  普既相以天下为己任宋主倚任之事无大小悉咨决焉宋主数微行过功臣家普每退朝不敢去衣冠一日大雪向夜普意宋主不出久之闻叩门声普亟出宋主立风雪中普皇恐迎拜宋主曰己约光义矣已而光义至设重裀地坐堂中炽炭烧肉普妻行酒炙宋主以嫂呼之因与普计下太原普曰太原当西北二面太原既下则我独当之不如姑俟削平诸国则弹丸黑子之地将安逃乎宋主曰吾意正如此特试卿耳宋主又尝以幽燕地图示普问进取之策普曰图必出曹翰宋主曰然因曰翰可取否普曰翰可取孰可守宋主曰以翰守之普曰翰死孰可代宋主默然良久曰卿可谓深虑矣普尝荐某人为某官宋主不许明日复奏亦不许明日又奏宋主大怒裂碎奏牍掷地普颜色不变跪而拾之以归他日补缀旧牍复奏如初宋主乃悟卒用其人又有群臣当迁官宋主素恶其人不与普坚以为请宋主怒曰朕固不与迁卿若之何普曰刑赏天下之刑赏陛下岂得以喜怒専之宋主怒甚起普亦随之宋主入宫普立宫门久之不去竟得俞允其刚毅果断类如此然多忌克屡以微时所不足者为言宋主曰若尘埃中可识天子宰相则人皆物色之矣自是不复敢言
  南汉侵宋潭州防御使潘美击却之○二月宋昭义节度使李继勲侵北汉辽州克之
  继勲屡败北汉兵至是宋主遣曹彬会继勲合兵入北汉境攻其边邑及辽石州继勲大败北汉兵于辽城下北汉辽州刺史杜延韬危蹙籍部下兵三千人降于继勲契丹以六万骑来援又击走之
  宋以陈洪进为平海节度使
  宋改清源为平海军仍授洪进节度洪进岁贡多厚敛于民二州甚苦之
  夏四月宋以薛居正吕馀庆参知政事
  宋主以赵普独相欲置副而难其名称问翰林承旨陶谷曰下宰相一等有何官对曰唐有参知政事乃以枢密直学士薛居正兵部侍郎吕馀庆并以夲官参知政事不押班宣制知印不预奏事不升政事堂止令就宣徽使厅上事殿廷别设砖位𠡠尾署衔降宰相月俸杂给半之未欲与普齐也
  发明居正馀庆故周之鸱枭宋主乃恱其才而用之独不念其卖国于盗乎直笔书之失自见矣
  宋以秦再雄为辰州刺史
  辰州在唐分为锦溪巫叙四郡唐末蛮酋分据之各保险阻以自固时出寇钞宋既平湖南思得通蛮情习地势沉勇智谋者以镇抚之辰州猺人秦再雄武健有竒略蛮党畏服宋主召至汴察其可任擢为刺史使自辟吏予以租赋再雄感恩誓以死报至州日训土兵得三千人皆能被甲渡水历山飞堑捷如猿猱又选亲校二十人分使诸蛮以传朝廷怀徕之意莫不从风而靡各得降表以闻自是荆湘无复边患广义因其才而治其地太祖可谓行所无事之智矣
  六月宋主以其子徳昭为贵州防御使
  故事皇子出阁即封王宋主以徳昭未冠特杀其礼
  秋七月宋颁刑统
  判大理寺窦仪所重定也
  八月宋置榷货务
  置于京师及沿江令商旅入金帛京师执引诣沿江给茶后解盐亦榷之
  九月宋攻南汉郴州克之
  宋潘美尹崇珂帅兵攻南汉郴州克之初南汉内常侍邵廷琄言于南汉主曰汉承唐乱居此五十馀年幸中国多故干戈不及而汉益骄于无事今兵不识旗鼓而人主不知存亡夫天下乱久矣乱久必治请饬兵备且遣使通好于宋南汉主懵然莫以为虑至是始惧以廷琄为招讨使屯洸口宋既克郴得南汉内侍余延业宋主访其国政延业具言其主作烧煮剥剔刀山剑树之刑或令罪人斗虎抵象又赋敛繁重邕民入城者人输一钱琼州斗米税四五钱置媚州都定其课令入海采珠所居宫殿以珠玳瑁饰之内官陈延受作诸淫巧日费数万金宫城左右离宫数十游幸常至月馀或旬日以豪民为课戸供宴犒之费宋主惊骇曰吾当救此一方民时方谋下蜀未遑也
  冬十一月宋永安节度使折德扆卒
  徳扆镇抚州甚得蕃情契丹畏之至是卒宋主以其子御勲权知府州寻加留后自是世袭
  宋范质卒
  质遗命其子勿请谥立碑宋主弟光义尝称之曰宰辅中能循规矩慎名器持廉节无出质右者但欠世宗一死为可惜尔
  发明纲目凡名臣之卒书官书爵其不书者则贬之范质事宋忠清公亮今而削去其官如布衣然何欤曰质之失节先儒固已交讥之矣宋主弟光义亦尝称其但欠世宗一死为可惜尔呜呼质之浮沉取容迎降卖国贩易人主如斯人者宋当废斥贬责不使之得预缙绅之列可也今乃显荣终始极其殊遇至于如此岂有人臣历仕二姓三君尚可齿于人乎故纲目特削其官以示贬厥后窦仪赵普卒而削去其官义与此同耳
  广义范质者周宰相也不能死君而又忍事二姓其不逮韩通远矣故纲目削去其官而特书宋书卒者恶之也
  蜀约北汉侵宋宋遣忠武节度使王全斌等伐之初宋主欲谋伐蜀以张晖为凤州圑练使晖尽得蜀虚实险易以闻宋主大恱已而蜀山南节度判官张廷伟说知枢密院事王昭远曰公素无勲业一旦位至枢近不自建立大功何以塞时论莫若通好并门令发兵南下我自黄花子午谷出兵应之使中原表里受敌则关右之地可抚而有昭远然其言劝蜀主遣赵彦韬等以蜡书间行约北汉济河同举兵至汴彦韬潜取其书以献宋主宋主得书笑曰西讨有名矣乃命王全斌为西川行营都部署刘光义崔彦进副之王仁赡曹彬为都监将步骑六万分道伐蜀且
  命为蜀主治第于汴水之涯凡五百馀间供帐什物备具召全斌谓曰凡克城寨止籍其器甲刍粮悉以财帛分给将士吾所欲得者其土地耳全斌及彦进等由凤州进光义及彬等由归州进蜀主闻之以王昭远为都统赵崇韬为都监韩保正为招讨使李进副之帅兵拒宋命左仆射李昊饯于郊昭远酒酣攘
  臂言曰吾此行非止克敌取中原如反掌耳手执铁如意指麾军事自方诸葛亮
  发明声罪致讨曰伐宋师非义曷为书伐蜀有罪也夫以力服人者霸霸必大国以徳行仁者王王不待大蜀以区区一隅君骄臣谄政事乖离不能修徳以保邦却乃兴师以挑敌不过自速其败亡耳宋欲取蜀之心原非一日第无可乘之衅隐忍以至此及得蜡书率兵西讨诚所谓敌加于
  己不得已而起者故纲目以伐予之易曰田有禽利执言宋人得之矣
  广义蜀主奢侈日甚而又任非其人虽欲不亡不可得也况乎蜡书之败太祖宁无辞乎故大书伐蜀者其光明正大气象可见矣谓非王者之师可乎
  十二月宋王全斌入蜀兴州擒其招讨使韩保正蜀兵大溃
  全斌等克万仞燕子二砦遂取兴州连㧞石圌等二十馀砦获粮四十万全斌先锋将史进徳与保正李进等战于三泉砦败之擒保正及进等获粮三十万宋师至罗川蜀师依江列阵以待崔彦进遣张万友
  等夺其桥蜀人退保大漫天砦彦进万友与康延泽分三道击之蜀人悉其精锐逆战大败而溃王昭远等复引兵迎敌三战皆败昭远渡桔柏江焚梁退保剑门
  宋将刘光义曹彬克蜀䕫州蜀宁江制置使高彦俦死之
  初䕫州有鏁江为浮梁上设敌棚三重夹江列礟具光义等行宋主示以地图指鏁江曰我军溯流至此慎勿以舟师争胜当先以步骑陆行袭击之俟其势却即以战櫂夹攻取之必矣及师至䕫距鏁江三十里舍舟步进先夺浮梁复牵舟而上彦俦谓监军武守谦曰北军渉远而来利在速战不如坚壁以待之守谦不从独领麾下与光义骑将张廷翰战败走廷翰乘胜登城彦俦力战不胜身被十馀枪左右皆散彦俦奔归府第整衣冠望西北再拜纵火自焚死后数日光义得其骨于灰烬中以礼葬之发明蜀自被兵以来其守御诸臣迎降者有之逃遁者有之求其为君死义者寥寥无闻独彦俦力战不胜身被重创整衣再拜纵火自闻亦可谓明于君臣之道而能舍生以取义矣故纲目特书死之以著其节
  宋命判太常寺和岘定雅乐
  宋主以雅乐声高近于哀思不合中和诏岘改定岘以王朴律准较洛阳司天台影表石尺制律吕音始和畅
  发明雅乐之音雍雍中和而奏之以享上帝祫宗庙为国之不可无者也宋主以雅乐声高近于哀思不合中和诏岘改定可谓垂情礼乐而有帝王之宏规矣故特书于策以深美之广义大抵治定功成而后礼乐可兴盖乐者所以形容治功也无非因人心之和而宣畅其情耳故大舜命䕫作乐而独后诸臣者盖以此也今观宋祖篡周以来不侵北汉则伐西蜀日相寻于干戈兵甲之间疮痍未脱乐岂可兴虽欲兴之皆茍而已不然鲁之两生何以曰礼乐积徳百年而后兴且以汉祖得国之正而鲁之两生尚尔况乎宋祖篡人之国又非汉祖之比纲目特书曰宋命判太常寺和岘定雅乐者其微意有攸在也
  唐主募人为僧
  唐主酷信浮屠法出禁中金钱募人为僧时都下僧及万人皆仰给县官唐主退朝与后服僧衣诵佛书拜跪手足成赘僧有罪命礼佛而释之宋主闻其惑乃选少年有口辩者南渡见唐主论性命之说唐主信重谓之一佛出世由是不复以治国守边为意
  发明诗曰迨天之未阴雨彻彼桑土绸缪牖戸今此下民莫敢侮予是则有国家者当及时勉善用昌厥祚焉唐主酷信浮屠事佛甚谨内出金钱募人为僧呜呼陋矣五季之时乱极思治彊敌在外攻取邻国独不念虞亡及虢之事耶当此之际兢愓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守邦尚恐弗逮安可他图为唐计者以募僧之金钱募天下之豪杰以养僧之饩廪养天下之英才则仁贤既信国不空虚宋虽有坚甲利兵谋臣猛将不能南渡而问鼎矣弗克以此自明而荒唐如是纵有金城汤池长江天堑奚足为恃哀哉据事直书足以贻千古之一笑尔有天下者不可不戒
  广义呜呼梁之萧衍酷好乎佛而饿死台城唐之李煜酷好乎僧而为宋所灭是则佛与僧者亡国之囮也后世之君有好浮屠者萧衍李煜𫝊不可不读
  乙宋干徳三年○是岁丑宋灭蜀凡四国一镇春正月宋王全斌攻蜀剑门克之获其都统王昭远
  全斌进次益光得降卒言益光江东越大山数重有狭径名来苏蜀人于江西置砦对岸可渡自此出剑门南二十里至青彊与官道合若行此路则剑门不足恃也乃分兵趋来苏跨江为浮梁以济蜀人见之弃寨而遁遂进次青彊王昭远闻之留其偏将守剑门自引众退屯汉源坡以待全斌未至汉源剑门已破昭远股栗失次赵崇韬布阵出战昭远据胡床不能起全斌进击大破之斩首万馀级昭远走投东川匿仓舍下悲嗟流涕目尽肿俄而宋追骑至与崇韬俱被执
  发明凡书获者贱词也前韩保正书擒此独书获者罪昭远也昭远轻虑浅谋以挑彊邻误君蹙国弗克效死其罪大矣故纲目变文书获比同贱者所以深诛之也安有身为都统部领六师而为人所擒易于臧获尚可以将帅目之哉是以用人慎所择
  宋刘光义曹彬取蜀五州
  光义克蜀万施开忠四州峡中郡县悉定遂州知州陈愈以城降时诸将所过咸欲屠戮以逞独曹彬禁止之故峡路兵始终秋亳无犯
  蜀太子玄喆将兵御宋至绵州遁还王全斌进次魏城蜀主昶降
  蜀主闻昭远败大惧出金帛募兵令太子玄喆统之李廷珪张惠安等为之副趋剑门以御宋师玄喆素不习武廷珪惠安皆庸懦无识玄喆离成都但携姬妾乐器及伶人数十辈晨夕嬉戏不恤军政至绵州闻已失剑门遂遁还东川所过焚庐舍仓廪而去蜀主皇骇问计于左右有老将石斌对曰宋师远来势不能久请聚兵固守以老之蜀主曰吾父子以丰衣美食养士四十年及遇敌不能为我东向发一矢今若固垒何人为我效命已而全斌进次魏城蜀主命李昊草表请降全斌受之遂入城刘光义等亦引兵来会前蜀之亡也降表亦昊为之蜀人夜书其门曰世修降表李家宋师自发汴至受降凡六十六日得州四十五县百九十八宋主以吕馀庆知成都府初全斌之伐蜀也属汴京大雪宋主设毡帷于讲武殿衣紫貂裘帽以视事忽谓左右曰我被服如此体尚觉寒念西征将士冲冒霜雪何以堪处即解裘帽遣中使驰赐全斌仍谕诸将曰不能遍及也全斌拜赐感泣故所向有功
  发明易曰弟子舆尸使不当也玄喆素不习武而蜀主使之御宋是弟子也安能免舆尸之咎乎虽然玄喆蜀之太子家国被兵君父蒙难有人心者便当背城一战同死社稷可也夫何将兵御敌至绵而遁可胜诛乎故书遁还以著其苟免之罪国君死社稷在理所当然蜀主偷生忍辱相率降雠所谓薄乎云尔恶得无罪故斥名而书降以著其不死社稷之罪纲目之旨显而微矣广义宋之太祖恩及将帅如此宜其得死力以成功也若夫蜀之君臣亦皆乳口之儿况其约汉侵宋以发祸蒙乎被俘于宋岂不宜哉
  三月宋两川军乱
  王全斌崔彦进王仁赡等在蜀昼夜宴饮不恤军务纵部下掠女子夺财物蜀人苦之曹彬屡请旋师全斌等不从既而宋主诏发蜀兵赴汴并优给装钱全斌等擅减其数仍纵部下侵扰之蜀兵愤怨思乱三月蜀兵行至绵州遂作乱劫蜀邑众至十馀万自号兴国军获蜀文州刺史全师雄推以为帅全斌遣米光绪往招抚之光绪尽灭师雄之族纳其爱女及槖装师雄怒遂无归志率众攻彭州据之自称兴蜀大王开幕府署节帅二十馀人分据要害两川民争应之崔彦进高彦晖等分道攻讨为师雄所败彦晖战死全斌又遣张廷翰击之复不利退保成都师雄势益张遣兵分守绵汉间断阁道缘江置砦声言欲攻成都于是卭蜀眉雅果遂渝合资简昌普嘉戎荣陵十六州及成都属县皆起兵应师雄全斌等大惧时成都城中降兵未遣者尚二万七千全斌虑其应贼与诸将谋诱致夹城中尽杀之
  发明昔武王伐纣谓其民曰无恐宁尔也若崩厥角稽首盖禁暴诛乱谓之义兵诛君吊民谓之王师全斌等初克蜀邦宴游怠政子女玉帛纵军掠之是乃如水益深如火益热其民岂不亦运而已乎故纲目不曰两川而曰宋不曰军叛而曰乱所以见两川之乱非其夲心由全斌等激之而后乱耳恕在两川则罪在全斌也然而今年三月两川军乱至明年十二月两川始平则生灵之祸何其惨哉易曰能以众正可以王矣
  宋初置诸路转运使
  自唐天宝以来藩镇屯重兵租税所入皆以自赡名曰留使留州其上供者甚少五代藩镇益彊率令部曲主场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务厚敛以入已而输贡有数宋主素知其弊赵普乞命诸州度支经费外凡金帛悉送汴都无得占留毎藩镇帅缺即令文臣权知所在场务凡一路之财置转运使掌之虽节度防御团练观察诸使及刺史皆不预佥书金糓之籍于是财利尽归于上矣吕中曰天下之所以四分五裂者方镇之专地也干戈之所以交争互战者方镇之专兵也民之所以苦于赋繁役重者方镇之専利也民之所以苦于刑苛法峻者方镇之専杀也朝廷命令不得行于天下者方镇之继袭也太祖与赵普长虑却顾知天下之弊源在乎此于是以文臣知州以朝官知县以京朝官监临财赋又置运使置通判皆所以渐取其权朝廷以一纸下郡县如身使臂如臂使指无有留难而天下之势一矣
  夏六月宋赐孟昶爵秦国公寻卒
  蜀主昶举族与官属至汴率子弟素服待罪阙下宋主御崇元殿备礼见之赐赉甚厚拜昶检校太师兼中书令封秦国公子玄喆为太宁军节度使从臣亲属授官有差昶寻卒宋主废朝五日追封楚王昶母李氏本唐庄宗宫妾也至汴宋主命肩舆入宫谓之曰国母善自爱无戚戚怀乡土异日当送母归李氏曰妾夲太原人倘得归老并土妾之愿也时宋主有北征意闻其言甚喜及昶卒不肯哭以酒酹地曰汝不死社稷贪生以至今日吾所以忍死者以汝在尔今汝既死吾何用生焉不食数日亦死宋主闻而伤之宋主尝见昶宝装溺器命撞碎之曰以七宝⿰饣⿱𠂉布 -- 饰此当以何器贮食所为如是不亡何待
  发明孟㫤故蜀主耳曷为斥其姓名失地也春秋之法诸侯不生名失地则生而名之比同贱者欲使有国者兢兢业业无危溢之行也前代国君迎降往往灭亡诛戮其祸惨矣孟昶降宋而宋待之有加老死牖下然则宋之俗犹厚也故又书而予之后之亡国之君书卒者义与此同
  南汉主杀其招讨使邵廷琄
  廷琄屯洸口以待宋师招辑亡叛训士卒修战备国人赖以少安有投匿名书谮廷琄将图不轨南汉主信之遣使赐廷琄死士卒排军门见使者诉廷琄无反状请加考验弗许乃相与立庙洸口祠之发明甚哉南汉主之戆𫘤也廷琄以内常侍而为招讨辑亡叛训士卒修战备兆民赖之是乃阍寺中之忠臣耳虽有投匿名书之谮当严加考究实则诛之否则赦之古之用刑者左右皆曰可杀勿听诸大夫皆曰可杀勿听国人皆曰可杀然后察之见可杀焉然后杀之慎刑之道贵乎如是南汉主闻谮而杀廷琄殊无可否于其间者及士卒拥门诉其无罪而皆不聼悲夫南汉杀廷琄非得计也不过自坏长城尔用贤之际而反忌贤谓之何哉故书杀而不去其官罪累上也
  秋八月宋选诸道兵入补禁卫
  先是宋主诏殿前侍卫二司各阅所掌兵拣其骁勇者升为上军至是命诸州长吏择本道兵骁勇者送都下以补禁旅之阙又选彊壮卒定为兵様分送诸道召募教习俟其精练即送阙下复立更戌法分遣禁旅戍守边城使往来道路以习勤苦均劳佚自是将不得专其兵而士卒不至于骄惰赵普之谋也
  宋置封椿库
  宋主平荆湖西蜀收其金帛别为内库贮之号封椿凡岁终用度之馀皆入之以为军旅饥馑之备宋主尝谕近臣曰石晋割幽燕以赂契丹使一方独限外境朕甚悯之欲俟斯库所蓄满三五万遣使谋于彼傥肯以地归于我则以此酬之不然朕当散滞财募勇士以图攻取也寻又凿大池于京城南号讲武池选精卒习战池中宋主常临观之
  发明按刘氏书法凡书置库讥也曷为讥人主私藏其财而不赈恤下民所以讥之昔商纣聚鹿台之财积钜桥之粟民有饥色野有饿莩汉之桓灵卖官钱入私库而终无益于败亡宋置封椿以收金帛以为军旅饥馑之备则是公于民而非私于己者矣此纲目所以书之也
  丙宋干徳四年○是寅岁凡四国一镇春正月北汉侵宋宋败之于静阳○夏五月宋罢羡馀赏格
  初三司请诸场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院主吏有羡馀粟及万石刍五万束以上者赏知光化军张全操上言此苟非倍取民租私减军食何以致之乃诏自今勿复施行
  发明羡馀乃剥民奉君损下益上甚非清朝之令典也自唐季五代以来习以成风其弊滋甚兴利之徒往往于常赋之外倍刻聚敛假公营私献之者以为廉干而蒙赏不献者以为阘茸而罹愆是以攘臂侧目争先为之噫羡馀之物岂为地中所产取之无穷用之不竭耶罔非渔猎民财常赋既办而多者则为羡馀臣受赏而民受殃矣岂不深可痛哉宋主因张全操之言即命罢之可谓能从其善能革其弊者故特表而出之所以深予之耳
  闰月宋求遗书
  发明兴王之君其谋谟举措迥出人表盖由其志在天下志在斯民而非䑕窃狗偷以输目前之安子女玉帛之是乐声音彩色之是耽也宋主之求遗书见于兵乱倥偬之曰垂情古典尤为所难纲目所书千数百年仅克一见不亦美乎我太祖皇帝初起义兵而即求遗书于天下谓宰臣曰金玉虽贵求之易得惟古先圣贤之书精义所萃为难得耳大哉先王言乎此所以应五百年之昌期而倾否为泰乎故纲目特笔于䇿垂训于无穷耳
  ○冬十一月宋窦仪卒
  初宋主将改元谕宰相曰年号须择前代所未有者及蜀平蜀宫人入内宋主见其镜背有识干徳四年铸者召仪问之仪对曰此必蜀物蜀主王衍尝有此号宋主大恱曰宰相湏用读书人由是益重儒者每对大臣言欲用仪为相赵普忌其刚直陶榖等又相与排之遂中辍
  十二月宋两川平
  宋主闻两川兵起命客省使丁徳裕领兵往讨之以康延泽为东川七州招安巡检使时全师雄屯新繁刘光义曹彬进击大破之师雄退屯于郫王全斌王仁赡复攻之师雄走灌口水陆转运使曹翰会仁赡围贼吕翰于嘉州翰弃城走是夕贼还结众围城约以三鼓进攻曹翰谍知之戒掌漏者止击二鼓贼众不集至明而遁追袭大破之全斌复破师雄于灌口师雄走金堂病死其党据铜山推谢行本为主延泽旋㧞之徳裕等分道招集贼众悉平西南诸夷多请附宋
  北汉复取宋辽州○鞑靼入贡于宋
  鞑靼夲东北靺鞨之别部唐元和后徙阴山是岁来贡
  丁宋干徳五年○是卯岁凡四国一镇春正月宋王全斌等有罪徴还贬官有差以曹彬为宣徽南院使
  宋主自闻蜀兵乱凡使者至各令陈王全斌等不法事因尽得其状乃皆徴还以其初立功不欲属吏但令中书问状全斌等具伏黩货杀降之罪遂责降全斌崇义节度留后崔彦进昭化节度留后王仁瞻右卫大将军以刘光义等廉谨并进爵秩复召吕馀庆参知政事仁赡等历诋诸将冀以自免独曰清廉畏慎不负陛下者曹彬一人尔彬之还也槖中惟图书衣衾又能戢下于是赏彬特优彬入谢曰诸将皆获罪臣不敢奉诏宋主曰卿有茂功又不矜伐惩劝国之常典可无逊
  发明举直措诸枉则民服举枉错诸直则民不服盖赏罚国之大典不可不慎必然之理也全斌曹彬俱为伐蜀之将而全斌等贬官曹彬蒙赏非厚此而薄彼也徇名责实故耳蜀兵之乱盖由全斌等不修纪律纵军剽掠之所致曹彬清廉畏慎严戢其众今而一贬一赏者所以示其劝惩之至公若槩以罪之岂举直错诸枉之义哉纲目书此词繁而不杀其义见矣
  广义溺于富贵者全斌等而甘于澹泊者曹彬一人而已向非太祖之明安能致劝惩黜陟之当如是哉
  二月宋以沈义伦为枢密副使
  义伦为四川转运使随军入蜀独居佛寺蔬食有以珍异献者皆却之及归箧中惟书数卷而已宋主尝问曹彬以官吏善否彬曰臣止监军旅至于采察官吏非所职也固问之曰义伦可用宋主嘉之故有是命
  宋罢其殿前都指挥使韩重赟
  时有谮重赟私取亲兵为腹心者宋主怒欲诛之赵普谏曰若重赟以䜛诛人人惧罪谁肯为陛下将者宋主乃止出重赟为彰徳节度使
  发明人君之徳莫大乎明明以照奸则百邪不能蔽其徳不明则百邪随之而入矣宋主因惑䜛言遂忌宿将使非赵普切谏则重斌遭诛㡬不能保於乎宋主号称英睿犹且信䜛而忌下况亚于宋主者乎故纲目具官所以表重赟之不失其职曰罢所以讥宋主之中心不明此纲目所以为万世是非之权衡也欤
  三月五星聚奎
  周显徳中窦俨与卢多逊杨徽之同为谏官俨善步星历尝谓徽之等曰丁卯岁五星聚奎自此天下太平二拾遗见之俨不与也卒如其言
  发明有太平之基必有太平之象有文明之运必有文明之祥伏羲画卦而河出图洛出书文王修徳而凤鸣岐山此皆世运亨嘉以兆其隆平之瑞耳五代以降时丁极否否终复泰理之必然故五星聚奎以应太平之治周窦俨之言信不诬矣是以世道之隆替关乎气运之盛衰而非人之私智穿凿所能必也故特掲而书之
  广义抑观宋祖自得国以来其见书于册者美且多矣观其度民田赈诸州视国学谨刑罚讨叛逆求遗书削藩镇之权置常参之官讨乱国则恩及无辜公财利则除去羡馀与夫求贤才录功过一皆公平正大之举是诚帝王致治之大节也书曰五星聚奎岂非以其和顺五行而此休徴自至哉洪范汩陈五行帝乃震怒与此正相反也孰谓天人相去之远哉
  夏六月朔日食○秋九月定难节度使李彜兴卒子克叡嗣
  彜兴即彜殷也
  宋以周保权为右羽林将军
  戊宋开宝元年北汉主继元广辰运元年○是岁凡四国一镇春二月宋主立宋氏为后
  宋主元配贺氏早卒建隆初册继室王氏为后干徳元年殂至是立宋氏为后后左卫上将军偓之女也发明夫妇人伦之大纲夫之有妇犹干之有坤也干而无坤则化功不成夫而无妇则生育不遂故春秋传曰夫妇人伦之本风化之原信斯言矣按之分注宋主元配贺氏卒而继立王氏又卒而复立宋氏纲目何不书而此独书耶正名分于始也他日后崩而太宗不成服其罪不言而可知矣其谨微之意亦深切哉
  正月宋覆试贡士
  知贡举王裕上进士合格者十八人陶榖子邴名在第六宋主谓左右曰闻榖不能训子邴安得登第因诏自今举人凡关食禄之家悉委中书覆试
  夏五月唐以韩熙载为中书侍郎
  熙载显徳中入朝归国唐主景问中国大臣熙载曰赵点检顾视不常不可测也宋主受禅景益重之欲以为相以帷簿不修而止至是拜中书侍郎
  六月宋以董遵诲为通远军使
  遵诲父宗夲仕汉为随州刺史宋主微时往依焉遵诲凭借父势尝侮之一日谓宋主曰每见城上有紫云如盖又梦登高台遇黑蛇约长百尺馀俄化龙飞腾东北去雷电随之是何祥也宋主皆不对他日论兵遵诲理屈拂衣起宋主乃辞宗夲去及即位遵诲被召伏地请死宋主谕之曰卿尚记曩日紫云黑蛇之事乎遵诲再拜呼万岁俄而部下卒诉其不法十馀事遵诲惶恐待罪宋主曰朕方赦过赏功岂宜旧恶邪遵诲母在幽州患难暌离宋主厚赏边民购得之仍加优赐至是以夏州近边授通远军使遵诲至镇召诸族酋长谕以朝廷威徳众皆感恱后数月复来扰边遵诲率兵深入其境俘斩甚众获羊马数万夷落以定
  广义自古帝王之兴莫不各有神异观紫云黒龙之事则彼吞卵履迹之兆不诬而赵宋之兴也孰御况于遵诲不念旧恶惟结新恩而其量又非凡主之比宋业之兴岂偶然哉
  秋七月北汉主钧殂养子继恩立
  初世祖女适薛钊生继恩再适何氏生继元二子俱幼孤世祖以钧无子命养为子钧尝谓郭无为曰继恩巽软非济世材恐不能了我家事将奈何无为不对至是病笃召无为付以后事继恩既嗣位怨无为初不助已且恶其专政加守司空外示优礼内实疏之
  发明尹氏曰古人于族类尤重而后世乱之此纲目所以必书其养子者亦是别生分类之意也五代周太祖立子荣其义亦然故并及之
  八月宋遣李继勲将兵伐北汉
  宋主尝因谍者谓汉主曰君家与周世雠宜不屈今我与尔无所间何为困此一方人也若有志中国宜下太行以决胜负汉主遣谍者报曰河东土地甲兵不足以当中国然我家世非叛者区区守此盖惧汉
  氏之不血食也宋主哀其言谓谍者曰为我语钧开尔一生路故终钧世不加兵至是闻其卒遣李继勲等以禁军伐之
  九月北汉司空郭无为弑其主继恩而立其弟继元继恩欲逐郭无为畏懦不能决月馀供奉官侯霸荣率十馀人挺刃入阁反扄其门时继恩独处䘮次见之惊起绕屏环走霸荣以刃揕其胸杀之无为使人梯屋入杀霸荣继恩立才六十馀日并人疑无为授意于霸荣亟杀之以灭口无为与群臣议立继恩之弟继元参议中书事张昭敏独曰少主非刘氏故嗣位不终今宜立宗姓以慰民望世祖嫡孙继文久留契丹历险阻宜迎立之可以固宗社结外援无为不从以继元易制遂立之
  发明弑其主者侯霸荣耳曷以归狱于无为讨首恶也春秋晋赵穿弑其君赵盾以不越境而书弑况无为䟦扈无君继恩欲逐而不能决阴授其党以弑其君虽能梯屋杀霸荣原其情诚恐奸谋呈露亟杀之以灭其口耳岂真能声罪致讨而殄厥渠魁乎然无为排众议而立继元者特因其
  幼冲易制而可以擅其权焉亦非合义也故纲目变文直书郭无为弑其主所以正名分植纲常而诛乱臣贼子于既毙之后其旨严哉
  广义分注载北汉杀君者侯霸荣也纲目何以书郭无为弑其主哉曰昔者赵穿弑君而董狐归狱于赵盾者以其亡不出境而反不讨贼也而况造意者哉纲目归罪于无为者春秋诛首恶也
  宋李继勲败北汉兵于铜锅河进薄太原
  北汉主初立宋兵已入其境乃遣刘继业马峰等领军扼团柏谷峰至铜锅河继勲前峰将何继筠击破之斩首三千级遂夺汾河桥薄太原城下焚延厦门北汉主大惧
  发明王者之师吊民伐罪而已故曰三代之师若时雨且因人之䘮而伐之不仁乘人之危而伐之不武北汉主少国危权奸弑逆宋主能于是时声大义于天下兴师吊伐斯为合宜夫何举无名之兵入他人之国见其䘮而不矜闻其危而不恤尚可以一视同仁目之哉故下书契丹救北汉者所以美夷狄而罪中国也其贵义不贵功之意切矣
  冬十月宋贬雷徳骧为商州司戸参军
  徳骧判大理寺寺之官属与堂吏附会宰相赵普增减刑名徳骧愤惋求见宋主面白其事未及引对即直诣讲武殿奏辞气俱厉并言普彊市人第宅聚敛财贿宋主怒叱之曰鼎铛尚有耳汝不闻赵普吾社稷臣乎引柱斧击拆其上腭二齿命左右曵出之诏处以极刑既而怒解止以阑入之罪黜之
  十一月契丹救北汉宋李继勲引还北汉遂入宋晋綘
  
  北汉主遣使告即位于契丹且乞师契丹主遣特烈将诸道兵救之宋主亦遣使赍诏谕北汉主令降约以平卢节度使授之又别赐郭无为诏许以邢州节度使无为得诏色动劝北汉主纳款北汉主不从初宋主使谍者惠璘伪称殿前指挥使负罪奔北汉无为知其谋使为供奉官及宋兵入境璘即奔赴至岚谷候吏获送太原北汉主使无为鞫之无为释不问有李超者知璘奸状上告无为怒并超斩之以灭口
  李继勲等闻契丹兵来皆引归北汉因大掠宋晋綘二州
  宋主享太庙翌日郊
  初宋主入太庙见其所陈笾豆簠簋问曰此何物也左右以礼器对宋主曰吾祖宗宁识此亟命撤去进常膳如平生既而曰古礼不可废也命复设之判太常寺和岘请遵唐故事毎室加常食一牙盘从之自
  是三年而郊郊必先享太庙礼毕加恩肆赦以为常制
  广义考之中庸曰父为大夫子为士葬以大夫祭以士父为士子为大夫葬以士祭以大夫此周公制礼之格言万世不刊之典而圣人称之以垂教后世者也乌有子孙富有天下而使祖宗享生前未王之礼耶宋主此举失矣
  北汉主刘继元弑其母郭氏
  继元妻叚氏常以小过为孝和后郭氏所责既而病卒继元疑后杀之后方缞服哭孝和帝于柩前继元遣其嬖臣范超执而缢杀之宫中嫔御遭罹逼辱无复嫌间世祖十子镐锜锡最有贤行继元听群小之谮幽囚之未逾年皆死
  发明北汉主斥其姓名何正名定罪也臣弑其君子弑其父皆天下之大恶王法所必诛无时焉而可恕也前郭无为以臣而弑君今刘继元以子而弑母君不君臣不臣父不父子不子三纲绝矣未闻绝三纲而可以常有其国者世道日衰彜伦日坏哀哉故纲目斥名书弑以著其罪
  唐主立周氏为后
  周氏故后之妹也美姿容以姻戚往来先得幸于唐主后卒遂册立之唐主颇留意声色霓裳羽衣曲久绝不传后按谱尽得其声调唐主尝欲以戸部侍郎孟拱辰宅赐教坊袁承进御史张宪上疏力谏不听○初唐宰相严续尽忠不贰与执政议多不同求罢政事唐主许之于是百司政事皆归于枢密院枢密副使陈乔柔懦畏怯猾吏潜结权幸多为非法纪纲并坏而张洎方以文学得幸特授清辉殿学士与太子太傅徐辽太子太保徐游别居澄心堂密画机务中旨多自澄心堂出游从子元楀等宣行之中书密院俱同散地
  发明列国之立后未尝书而此特书何正彜伦也周氏故后之妹唐主先与私通因后卒而册立之夫妇之道乖矣曲礼曰无别无义禽兽之道也安可以君临亿兆乎故特书讥之
  已宋开宝二年○是已岁凡四国一镇春二月契丹弑其主乌噜于怀州契丹主耽酒好畋猎嗜杀不已尝以虞人侦鹅失期加炮烙铁梳之刑又以获鸭甚欢除鹰坊刺面之令刑政紊乱国人怨之至是畋于怀州获熊欢饮夜分近侍霄格盥人华格庖人锡衮等弑之发明纲目于契丹未尝书主此书主何亦正名而定分也乌噜虽云酋长是亦夷狄之主耳君臣之分不以夷夏而有间苟以夷夏而间焉则乱臣贼子将肆其欲而无禁矣故特书契丹弑其主所以严君臣之分立上下之防也纲目诛乱讨逆之旨严哉
  宋主自将击北汉三月围太原
  李继勲等既还宋主谋再举以问魏仁浦曰朕欲亲征太原何如仁浦曰欲速则不达惟陛下重之宋主不听命继勲等将兵先赴太原以光义为东京留守自将发汴三月至太原筑长连城围之立砦于城四面继勲军于南赵赞军于西曹彬军于北党进军于东北汉刘继业等乘晦突门犯东西砦战败而遁宋主又命壅汾晋二水以灌城汉人大恐郭无为复劝北汉主出降汉主不从一日因宴群臣无为痛哭于庭曰奈何以空城抗宋百万之师乎引佩刀欲自刺冀动众心汉主遽降阶执其手引升坐而止发明北汉弑君弑母不为无罪宋主自将何不书以讨伐而书击耶诛心也宋主是举不过利其土地恣相攻击耳非因彼有罪而兴吊伐之师也故不以讨有罪之例予之昔宋围长葛春秋讥之传曰围者缳其城邑绝其往来之使禁其樵采之途书围所以恶之耳用是而观则词严义正此其所以为纲目而非常史所可仿佛也欤
  契丹耶律贤立
  贤小字明安世宗次子闻契丹主被弑帅甲骑千人驰赴怀州即位改元保宁号乌噜曰穆宗以萧守兴为尚书令纳其女燕燕为后贤婴风疾国事皆燕燕决之
  发明契丹乌噜被弑则书主今耶律贤则斥名书立前后书法用意之特异者盖别起一例以谨耶律贤嗣立之始且以辨内外之防也后皆仿此
  夏四月契丹复救北汉宋韩重赟等击败之
  初宋主度契丹必由镇定救太原使童赟倍道兼行赴之又闻其分道一自石岭关入召何继筠逆击授以方略继筠遇契丹兵于阳曲大败之斩首千馀级重赟亦先阵于嘉山契丹兵自定州西入见旗帜大骇欲遁重赟急击大破之擒其首领三十人宋主命以所获契丹俘示于城下城中䘮气宪州判官史昭文岚州刺史赵文度各以其城降
  闰五月宋主引还
  时契丹主遣韩知璠册立北汉主知璠习知戎备在围城中昼夜督察尽心固守宋命水军载弩环攻骁将石汉卿等多战死北汉兵亦屡败夜半忽传呼汉主出降宋主将开壁门将作使赵遂曰受降如受敌讵可中夜轻出已而果谍者契丹复遣南大王者将兵援北汉宋东西班都指挥使李怀忠曰敌势已困若选劲兵急攻破在旦夕都虞侯赵廷翰请先登宋主壮之俾率众攻城战不利怀忠中流矢几死时宋师顿于甘草地会暑雨军士多疾太常博士李光赞上书请班师宋主以问赵普普亦以为然乃分兵屯镇潞徙北汉民万馀戸于山东河南而还北汉主籍宋所弃军储得粟三十万茶绢各数万䘮败之馀赖此少济
  发明春秋庄八年秋师还传曰书师还讥久役也宋主轻举大众妄动久役围汉不下历三月而后还则无名黩武非义害人未有如此之甚也所以著劳民毒众之罪为后戒也纲目王道轻重
  之权衡此类是矣
  广义大抵兵贵有名向之伐蜀也以有蜡书为辞若于汉则未闻其有何辞也特憾其与李筠会师耳故纲目前书侵汉此书曰引还者以见师以曲直为老壮而此举则曲在宋矣故师不期老而自老也故曰兵出无名事故不成此之谓也
  北汉郭无为伏诛
  太原之围南城为汾水所䧟郭无为谋出降因请自将夜击宋北汉主信之选精甲千人付无为自登七夏门送之无为行至北桥值风雨晦冥而止至是阉人卫徳贵告其事且言无为献地之谋踪迹屡露反状明白不可赦北汉主乃杀之以徇
  发明无为大逆不道在王法之所不原抑且欺君卖国屡欲谋叛其罪甚矣分注以杀之为文纲目变文直书伏诛略无少恕所以诛乱臣讨逆贼而为万世纲常之讣岂浅哉故曰微君子莫能修之
  广义无为弑君之贼也去其官而书伏诛者正名定罪深予北汉讨贼之义也
  冬十月宋罢王彦超等节度使
  凤翔节度使王彦超及诸藩镇入朝宋主宴于后苑酒酣从容谓之曰卿等皆国家宿旧久临剧镇王事鞅掌非朕所以优贤之意也彦超谕意即前奏曰臣夲无勲劳久冒荣宠今已衰朽乞骸骨归邱园臣之愿也安远节度使武行徳䕶国节度使郭从义定国节度使白重赞保大节度使杨廷璋竞自陈攻战阀
  阅及历履艰苦宋主曰此异代事何足论明日皆罢镇奉朝请胡一桂曰太祖深思天下唐末以来生民涂炭知所以处藩镇收兵权之道既以从容杯酒之间解石守信等兵权复以后苑之宴罢王彦超等节镇于是宿卫藩镇不可除之痼疾一朝而解矣
  发明兴灭国继绝世王者之盛心也唐末以来生民涂炭固由于藩镇之䟦扈然当时姑息之政多处置之法废耳宋兴渐收其权则亦已矣夫何因其入朝遂罢节镇岂至诚无伪之意乎先儒胡氏多美之臣独以为不然宋主杯酒之释兵权一言之罢藩镇虽于随机应变而能革一时之宿
  弊然等而上之王者至诚无伪之心则未也且诸节镇历履艰危冀传后裔一旦罢之谓之何哉苟或有功则赏有罪则诛勿行姑息自然畏服安用罢为昔周得天下而封诸侯享年八百秦倂列国而置郡县𫝊祚二世此无他仁不仁之异尔然则诈力安可尚耶故纲目不曰王彦超等罢而曰罢王彦超等则其义亦深切而著明矣
  庚宋开宝三年○是午岁凡四国一镇春正月契丹遣北汉使者刘继文等归
  契丹韩知璠自太原归言晋阳多梗而刘继元无辅政事令赵高勲亦言我与晋阳父子之国先君以一怒而尽拘其使甚无谓也契丹主乃尽索北汉使者凡十六人厚礼而遣之仍命刘继文为平章事李弼
  为枢密使俾辅继元继文等久留契丹复受其命归秉国政左右皆谮毁之北汉主乃出继文为代州刺史李弼为宪州刺史
  宋徴处士王昭素为国子博士
  昭素酸枣人有学行宋主召见便殿年已七十馀问以治世养身之术对曰治世莫若爱民养身莫若寡
  欲宋主爱其言书于屏几
  发明书徴何予宋也书处士何予昭素也昭素当五代乱离之世安贫乐道不求闻达其志尚矣及宋主闻名而聘召锡以殊礼加以美官可谓出处得其正者回视奔竞之徒昏夜乞哀骄人于
  白日者岂可比肩而仿彿哉
  夏四月朔日食○宋除河北盐禁○秋七月宋省州县官增其俸
  诏曰吏员猥多难以求治俸禄鲜薄未可责廉与其冗员而重费不若省官而益俸诸州县宜以戸口为
  率差减其员旧俸月增给五千
  九月宋诏修前代帝王陵被盗发者
  发明欲观其国之兴衰先观其政之善否宋自夏徂秋善政多矣如除河北盐禁如省州县官增其俸如诏修前代帝王陵继书于策不一而足者何盖除盐禁所以便民省官增俸所以养廉修
  帝王陵所以存厚皆表表之善政五代以降绝无而仅有者宋能行之其治国之政优矣故备书以予之
  广义宋太祖恩及前朝朽骨视他人取天下而发掘诸陵者不啻鸾凤鹰鹯之相去也呜呼延祚三百而为垂统创业之主岂不宜哉
  ○宋遣潘美将兵伐南汉冬十月克贺昭等州
  南汉主𬬮举兵侵宋道州刺史王继勲言𬬮肆为残暴数出寇边请南伐宋主未欲遽加兵乃令南唐主为书谕𬬮使称臣归所侵湖南旧地𬬮因唐使而驿书答唐主言甚不逊唐主上其书宋主乃以潘美为桂州道行营都部署尹从珂为副以伐之时南汉旧将多以䜛构诛死宗室剪灭殆尽掌兵者惟宦官数辈自南汉主晟以来耽于游宴城壁濠隍多餙为宫馆池沼楼槛皆毁兵器及腐及闻有宋师内外震恐乃遣龚澄枢驰往贺州画守御䇿宋前锋至芳林澄枢遁还宋遂围贺州南汉诸文臣皆请起故将潘崇彻南汉主不从遣伍彦柔将兵援贺潘美闻彦柔至潜以竒兵伏南乡岸彦柔夜泊南乡舣舟岸侧迟明挟弹登岸踞胡床指挥而宋伏兵卒起彦柔众大乱死者十七八擒彦柔斩之枭其首以示城中城遂破美督战舰声言顺流趋广州南汉主忧迫计无所出乃以潘崇彻为都统领众三万屯贺江会美径趋昭州崇彻但拥众自保而已美乘胜克昭州进㧞桂连二州南汉主闻之谓左右曰昭桂连贺夲属湖南今
  北师取之足矣吾知不复南也
  广义或曰宋于蜀曰伐于北汉曰侵则固闻命矣若于南汉则未尝见其有辞而书曰伐者何哉曰南汉之罪不容诛矣何谓无辞观其穷奢极欲杀人如草菅此固天吏之所当伐者也况宋主徳政大修正于时之天吏也且其答书唐主言甚不恭其可伐之罪亦甚明矣书曰伐者此固书法之当也夫何疑哉
  十一月契丹入宋定州宋将田钦祚战却之
  契丹以六万骑入定州宋主命田钦祚领兵三千御之钦祚与敌战蒲城敌骑少却乘胜至遂城敌围之数日钦祚度城中粮少整兵开南门突围一角出其兵至保塞军中不亡一矢宋主喜谓左右曰敌数犯边塞以二十匹绢购一敌人首其精兵不过十万人止费我二百万匹绢则敌尽矣自是益修边备
  十二月南汉将李承渥帅兵拒宋潘美进击大败之遂㧞韶州
  南汉主以李承渥为都统将兵十馀万阵于莲花峰下南汉人教象为阵每象载十数人皆执兵仗凡战
  必致阵前以壮军威潘美集劲弩射之象奔踶乘者皆坠反践承渥军军遂大败承渥仅以身免美进㧞韶州韶汉之北门也𬬮闻韶破穷蹙不知为计始令堑广州东壕顾诸将无可使者宫媪梁鸾真荐其养子郭崇岳可用南汉主以为招讨使与大将植廷晓统军六万屯马迳以御宋师崇岳无谋勇唯日祷于鬼神而已
  发明欲观国之治乱当于人才用舍观之方是之时刘𬬮昏庸群小用事龚澄枢以欺诞而宠擢潘崇彻以忠正而废弃邵廷琄以直亮而诛夷李承渥以柔佞而进用然犹未也伍彦柔以巽懦为将帅郭崇岳以庸才为统军刘𬬮进退人才虽不止此而其大要亦无不然是以政事安得而不
  紊国家安得而不亡故纲目于宋兴师而曰伐所以罪汉而予宋也其垂戒后世之意切矣
  北汉以僧继颙为太师兼中书令
  继颙夲刘氏孽子以宗姓授鸿胪卿尝游华严见地有宝气乃于团柏谷置银场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募民凿山官收十之四继颙自督所获即倍于民时北汉主多内宠继颙献首⿰饣⿱𠂉布 -- 饰数百副北汉主大喜遂有是命
  发明昔后唐用伶人为刺史纲目讥之盖成汤立贤无方固亦有焉未闻无藉孽子为大臣者也掲而书之所以志北汉亡国之夲
  辛宋开宝四年○是岁宋灭南未汉唐改号江南凡三国一镇春二月宋潘美大破南汉兵于马迳遂克广州南汉主𬬮降
  潘美克英雄二州潘崇彻以其众降美进次陇头汉主遣使请和且求缓师美不许进兵马迳去广城十里砦于双女山下汉主闻之取舶船十馀载金宝妃嫔欲入海未及发宦者乐范与卫兵千馀盗舶船走汉主惧遣其左仆射萧㴶奉表诣军门乞降美即令人送㴶赴汴汉主欲遣其弟保兴率百官出迎郭崇岳止之乃复为捍御之备又遣保兴率国内兵拒宋植廷晓谓崇岳曰北军乘席卷之势其锋不可当吾士旅虽众然皆伤疲之馀今不驱䇿而前亦坐受其毙矣廷晓乃领前军据水而阵令崇岳殿后既而宋师济水廷晓力战不胜死于阵崇岳奔还其栅潘美谓诸将曰彼编竹木为栅若篝火焚之必扰乱因而夹击之此万全之䇿也遂分遣丁夫人持二炬间道造其栅会暮夜万炬俱发天大风烟埃纷起南汉军大败崇岳死于乱兵龚澄枢李托相与谋曰北军之来利吾国中珍宝尔今尽焚之使得空城必不能久驻也乃纵火焚府库宫殿一夕皆尽明日𬬮出降美入城俘其宗室官属送汴有宦者百馀辈盛服请见美曰是椓人多矣吾奉诏伐罪正为此等悉斩之凡得州六十县二百四十
  发明宋自用兵以来克贺昭㧞韶州克广州势如破竹无与敌者南汉之无人可知矣及宋师临境南汉君臣不能背城一战同死社稷而乃相率迎降恬然无耻於乎迁国以图存者权也守正而效死者义也纵不能迁国以图存独不能守正而效死乎夫何偷生苟免服为臣仆使社稷为墟
  生民涂炭岂不深可惜哉若𬬮者难乎免于春秋之责矣
  宋加潘美山南东道节度使○夏六月宋诛南汉宦者龚澄枢李托赐刘𬬮爵恩赦侯
  𬬮至汴宋主遣吕馀庆问𬬮反复及焚府库之罪𬬮归罪龚澄枢李托明日有司以帛系𬬮及其官僚献于庙社宋主御明徳门遣刑部尚书卢多逊宣诏责𬬮𬬮对曰臣年十六僣位澄枢等皆先臣旧人毎事臣不得专在国时臣是臣下澄枢是国主遂伏地待罪宋主命大理卿高继申引澄枢托斩于千秋门外
  释𬬮罪赐袭衣冠带器币鞍马授检校太保右千牛卫大将军封恩赦侯𬬮体质丰硕眉目俱竦有口辨性绝巧尝以珠结鞍勒为戏龙之状极其精妙以献宋主谓左右曰𬬮好工巧习以成性傥能移于治国
  岂至灭亡哉𬬮在国时多置鸩毒臣下一日从宋主幸讲武池从官未集𬬮先至赐以卮酒𬬮疑有毒泣曰臣承祖父基业违拒朝廷劳王师致讨罪固当诛陛下既待臣以不死愿为大梁布衣观太平之盛未
  敢饮此酒宋主笑曰朕推赤心于人腹中安有此事命取𬬮酒自饮而别酌以赐𬬮𬬮大惭谢发眀尝观易之噬嗑初九屦校灭趾旡咎圣人发其义于繋辞以小惩大诫为小人之福至于上九荷校灭耳凶圣人复发其义以为恶积而不可掩罪大而不可解是以荷校而灭没其耳为凶之极南汉宦官之祸不幸类是妨贤病国欺君虐民南汉茍有英明之主治之于微而如屦校灭趾可也夫何其势浸盛凶熖烁人以至社稷为墟生民涂炭正所谓恶积而不可掩罪大而不可解者尚何说之有哉宦官恣横汉不能诛而宋诛之𬬮独无愧于心耶故纲目直书宋诛南汉宦者其所以泄天地神人之愤垂戒深矣疾恶严矣
  广义观分注载宋主待𬬮之事则知其豁达大度出于天性然也所谓帝王自有真其美可胜言哉
  宋御史中丞刘温叟卒
  温叟为中丞十二年屡求解职宋主难其代不许至是卒温叟重厚清介好古执礼一日晚过明徳门西关前宋主方与中黄门数人登楼温叟知之令传呼依常而过翌日请对且言人主非时登楼则下必希望恩赏臣所以呵道而过欲示众以陛下非时不登楼也宋主善之
  冬十月朔日食○十一月唐贬国号曰江南遣使朝宋唐主事宋甚谨每闻宋有嘉庆吉凶之事必遣人贡献吊贺外示畏服内实修备及南汉亡惧甚使其弟从善上表于宋乞去国号改印文为江南国主且请赐诏呼名宋主许之唐主乃贬损制度下书称教改
  中书门下省为左右内史府尚书省为司会府其馀官称多所更定先是唐主以银五万两遗赵普普以白宋主宋主曰此不可不受但以书答谢少赂其使者可也普辞宋主曰大国之体不可自为削弱当使之弗测及従善来朝常赐外密赉白金如遗普之数唐君臣皆震骇服宋主之伟度
  发明凡纲目所书皆经世大训此何以书罪唐也为国者当自强贬号与否何预焉不知守国自贬以求媚于人其䙝王爵卑先祖甚矣书唐贬国号曰江南甚恶之也其与战国卫贬号侯贬号君其义同耳观者详之
  广义史称唐主遗普白金太祖以为可受及従善来朝常赐外密赉白金如遗普之数唐之君臣皆服其伟度臣则以为不然密赉者正欲使普闻之适足以愧其心如汉文之于张武是也不然何其所赉者如遗普之数焉噫唐之君臣但知太祖之伟度焉足以知太祖之所以待普者哉方当有事于唐而不显普之失者太祖善处之术也
  河决澶州
  东汇于郓濮坏民田庐宋主怒官吏不即以闻通判姚恕坐弃市恕初为开封判官谒赵普阍者不即为通恕怒而去普由是憾之竟坐法诛投其尸于河
  发明和气致祥乖气致异乃理势之必然也故豕立伯有之事偏见于春秋之世山崩川竭之应毎生于战国之时值斯之际天下未一生民未宁灾异之来必矣然澶州乃宋地曷不书宋河决澶州而槩书河决澶州灾在天下也若止书宋则是天之警省岂止于宋而已哉纲目之为斯世惜亦深切尔如春秋书梁山崩同意
  壬宋开宝五年○是申岁凡三国一镇春二月江南主杀其南都留守林仁肇
  初仁肇密陈淮南戍兵少宋前已灭蜀今又取岭南道远师疲愿假臣兵数万自夀春径渡复江北旧境彼纵来援臣据淮御之势不能敌兵起日请以臣叛闻于北朝事成国享其利败则族臣家明陛下无二心江南主不听又沿江巡检卢綘募亡命习水战屡破吴越兵于海门亦尝说江南主曰吴越仇雠也他日必为北朝犄角臣请诈以宣歙叛陛下声言讨臣且乞兵吴越至则蹑而攻之其国可取江南主亦不用宋忌仁肇威名赂其侍者窃取仁肇画像悬别室引江南使者观之问何人使者曰林仁肇也曰仁肇将来降先持此为信又指空馆曰将以此赐仁肇使者归白江南主江南主不知其间鸩杀仁肇发明唐主可谓下愚不移者矣既畏宋之侵伐贬号称臣事之甚谨殊不知徒示削弱何益之有茍偷目前之安曷若自彊其国春秋吴信䜛而杀伍员战国赵被间而杀李牧楚项羽被间而不用范增南史宋被间而杀檀道济此皆昏君暗主之通患不旋踵而国为他人所灭矣仁肇乃江南之人杰观其深谋远虑迥出人表茍或用之则土地开拓而国未遽亡夫何因宋之间遂鸩杀之于
  乎抑不知宋之所惮者仁肇耳仁肇既诛则江南长城已坏虽欲久有其国乌可得哉杀非以罪故书杀而不去其官
  广义李煜之有仁肇项羽之有范增也太祖之间李煜陈平之间项羽也项羽亡于汉高李煜亡于宋祖一辙矣
  夏五月大雨河决宋主出宫人
  发明灾异频仍董子以为天心之仁爱故逆贼风雨足以致黄龙之治平景星庆云足以致开元之税驾能修其徳化灾为祥不能修徳灾异之来必矣纲目自庚申至于壬申十有三年而书日食六河决二大雨一当时之君未尝见其有省已责躬之实惟此书大雨河决而宋出宫人较诸列国则宋亦庶㡬焉耳故特书以予之
  ○秋九月朔日食○宋以辛仲甫为四川兵马都监宋主问赵普以文臣有武干者普以左补阙辛仲甫对宋主遂用之因谓普曰五代方镇残虐民受其祸朕今用儒臣干事者百馀人分治大藩纵皆贪浊亦未及武臣一也
  癸宋开宝六年○是酉岁凡三国一镇春三月郑王郭宗训卒宋人葬之谥曰周恭帝
  郑王卒宋主素服发哀辍朝十日谥曰周恭帝还葬庆陵之侧号曰顺陵
  发明纲目于宗训恒书名此书姓何罪之也不能自彊挈国授人故斥其姓名比同贱者绝之之词也然书卒何予存厚也自废至是十四年矣书宋人葬之何予宋人也纲目予存厚苟有礼于先代必以国书之书谥恭帝何所以重予宋也此固书法之深意学者所当详察焉
  广义书曰人者恶之也
  宋初殿试贡士
  翰林学士李昉知贡举有进士徐士廉诉昉用情取舍宋主乃择终场下第并已举者亲御讲武殿给纸笔别试得进士诸科百二十五人皆赐及第且赐钱二十万以张宴会责昉为太常少卿殿试遂为永制发明欲得乎真才须精于遴选宋主前命覆试贡士此命殿试贡士则其惓惓于求贤之意切矣岂不旷古而仅见者哉特书曰初盖予之也
  广义分注备载宋主覆试之事其英特盖可见矣宋之得人岂无自哉
  夏五月宋行开宝通礼
  初宋主命李昉刘温叟重定开元礼附以国朝制度损益为书二百卷号通礼至是行之
  交州丁琏入贡于宋宋封琏为交阯郡王
  梁末交州士豪曲承美乘中国之乱据有十二州之地南汉遣将李知顺攻承美执之置交阯节度使干徳初节度使吴昌文死其参谋吴处玶等争立摄讙州刺史丁部领击败处玶等自领交州帅号大胜王署其子琏为节度使寻逊琏位汉既亡琏入贡于宋宋授琏静海军节度使加封爵
  发明古人于取舍之际甚明而后人则惑之孟子曰可以取可以无取取伤廉可以与可以无与与伤惠交州中国之地不幸而陷于逆竖之籍逓相推据僣号称王诚天讨之所宜加也兹因入贡遽锡封爵则是可以取而不取不当与而与之均失之矣遂使中华故地流入蛮荒迄于今而未复可胜惜哉纲目据事直书交讥之也
  宋武宁节度使高继冲卒○秋八月宋赵普免
  普独相十年为政颇専尝以私怨诬冯瓉李美李檝以赃论死廷臣多忌之宋主尝幸其弟会吴越遣使致书于普及海物十瓶置于庑下未及发而宋主至仓卒不暇屏宋主顾问何物普以实对宋主曰海物必佳即命启之皆瓜子金也普皇恐谢曰臣未发书实不知宋主曰第受之彼谓国家事皆由汝书生耳时官禁私贩秦陇大木普遣亲吏诣市屋材聨巨筏至汴治第吏因之窃货大木冒称普市货鬻都下三司使赵玭以闻宋主大怒即欲逐普王溥力为救解得止卢多逊与普不协数因入对短普宋主滋不恱初雷徳骧之贬商州也知州奚⿰希普意奏徳骧怨望坐削籍流灵武其子有邻意普害之击登闻鼔诉中书不法事宋主怒悉下御史狱鞫实始疑普诏吕馀庆薛居正与普更知印押班奏事以分其权普不自安求罢政遂出为河阳三城节度使以有邻为秘书省正字召徳骧为秘书丞普至河阳上表自诉曰外人谓臣轻议皇弟开封尹皇弟忠孝全徳岂有间然矧昭宪皇太后大渐之际臣实预闻顾命知臣者君愿赐昭鉴宋主手封其表藏之金匮○时吕馀庆以疾解职宋主以薛居正沈义伦同平章事馀庆宋主霸府元僚赵普李处耘先进用馀庆恬然不以介意及处耘与普得罪馀庆悉为明辨时称长者发明按刘氏书法凡免官而书某人免者可免者也普以可免书原情也盖宰相代天理物宜以平心处之公尔忘私国尔忘家庶几不愧是职也普独相十年得君如彼其专行政如彼其久然而擅权自恣挟怨妨贤好利而阴受吴越间金假公而私市秦陇大木则是失为相之道惭徳多矣故纲目直书普免以著其罪
  广义抑考赵普周之滁州判官也及事太祖谋谟赞画言听计从他人卒未之及夫何不自揣量受赃无耻卒至于败果何心哉噫士之守节犹女之守身也女之失身者虽洁不足以为洁况不洁哉士之失节者虽廉不足以为廉况不廉哉易曰勿用取女见金夫不有躬无攸利其普之谓乎
  宋主封其弟光义为晋王班宰相上
  又以弟光美兼侍中子徳昭同平章事
  冬十二月宋起复卢多逊参知政事
  多逊敏给任数谋多竒中以翰林学士判史馆宋主好读书每取书馆中多逊预戒吏令必白已知所取书因通夕阅览及召对宋主问书中事应答无滞同列皆服拜参知政事未几以父䘮去位诏起复之多逊父亿有高识恶其子所为曰赵普元勲也而小子毁之我得早死不见其败幸也
  发明唐徳宗贞元十三年起复张茂宗纲目讥之尹氏曰苫块不可以处内缞绖不可以吉服躃踊哭泣不可以歌笑燕乐歠粥饮水不可以觞酒豆肉有人心者宜于此焉变矣书起复卢多逊
  参知政事不惟渎乱䘮服之制而亦䧟人于罪逆不孝之地宋主乖僻若此尚可与论人道乎
  北汉主杀其大内都点检刘继钦
  初北汉主为大内都点检父钧以其幼弱命继钦副之委以禁卫北汉主立亲旧多所诛放继钦遂谢病请罢北汉主曰继钦但事先帝岂肯为我尽力耶乃黜居交城寻遣人杀之北汉主性残忍凡臣下有忤意必族其家自宋主亲征及遣将攻伐因之杀伤不可胜纪大将张崇训郑进卫俦故相张昭敏枢密使高仲曦等先后俱以䜛见杀
  发明凡书杀杀无罪也北汉主以私愤而杀继钦其恶甚矣故书杀而不去其官所以罪北汉失政刑也
  甲宋开宝七年○是戌岁凡三国一镇春二月朔日食○夏五月江南遣使如宋
  江南主天性友爱弟从善使宋被留江南主悲恋不已岁时宴会皆罢作登高文以见意至是遣常州刺
  史陆昭符入贡奉手疏求从善归国宋主不许
  秋九月宋遣曹彬将兵伐江南
  宋主欲伐江南而无名遣知制诰李穆谕江南主入朝江南主将从之其门下侍郎陈乔曰臣与陛下俱受元宗顾命今往必见留其若社稷何臣虽死无以见元宗于九泉矣内史舍人张洎亦劝其主无入朝
  时乔与洎掌机密江南主信之遂称疾固辞且言谨事大朝冀全济也今若此有死而已穆曰朝与否国主自处之然朝廷甲兵精锐物力富雄恐不易当也宜熟思之无贻后悔江南主不从而遣使求封册宋主不许命梁迥复使讽之入朝江南主不答迥还宋主乃命曹彬为西南路行营都部署潘美为都监曹
  翰为先锋将兵十万以伐之自王全斌平蜀多杀降卒宋主毎恨之至是彬等入辞宋主诫彬曰江南之事一以委卿切勿暴掠生民务广威信使自归顺不烦急撃也又曰城陷之日慎无杀戮设若困闘则李煜一门不可加害且以剑授彬曰副将而下不用命者斩之潘美等皆失色彬自荆南发战舰东下江南屯戍皆谓每岁宋所遣巡兵但闭壁自守奉牛酒犒师寻觉异于他日池州将戈彦弃城走彬入池州败江南兵于铜陵进次采石矶
  发明易曰长子帅师弟子舆尸贞凶然则行师之道贵乎老成之人否则必致舆尸之凶矣宋主以曹彬廉慎命征江南可谓师之长子其攻战图取不嗜杀人之心见焉然江南何以书伐宋谕
  入朝而不从有词之可执也故又书伐以予之
  广义江南无罪书曰伐者尊中国也
  冬十月宋加吴越王俶昇州东南行营招抚制置使先是俶使判官黄夷简入贡于宋宋主谓之曰江南彊掘不朝我将讨之元帅当助我无惑人言云皮之不存毛将安附寻密告以师期至是加俶招抚制置使
  十一月宋潘美渡江江南将郑彦华等拒战败走初江南池州人樊若水举进士不第因谋归宋乃渔钓于采石江上乘小舟载丝绳其中维南岸疾櫂抵北岸凡十数往返得其江之广狭因诣汴上书言江南可取状请造浮梁以济师宋主然之以为右赞善大夫遣使往荆湖造黄黑龙船数千艘又以大舰载巨竹絙自荆渚而下或谓江阔水深古未有浮梁而济者乃先试于石牌口移置采石三日而成不差尺寸潘美因帅步兵渡江若履平地时江南久不用兵老将皆没主兵者多新进以功名自负闻兵兴踊跃言利害者日数十人江南主以镇海节度使同平章事郑彦华督水军万人都虞侯杜真领步军万人同逆宋师将行江南主诫之曰两军水陆相济无不捷矣彦华以战舰鸣鼔溯流而上急趋浮梁潘美麾兵击败之真以所部接战彦华不能救亦败金陵始戒严下令去开宝之号益募民为兵民以财粟献者官爵之
  发明江南危如垒卵正当选将练兵以决胜负夫何用浮薄新进以御宋师其亡必矣直书败走交之也
  宋始修日历
  史馆修撰扈蒙请修日历宋主从之命宰辅日录时政送史馆仍以卢多逊専其职
  广义分注云命宰辅日录时政送史馆呜呼所处若此其心可谓公矣视彼自观国史者岂不多哉







  御批续资治通鉴纲目卷一
<史部,史评类,御批续资治通鉴纲目>



  钦定四库全书
  御批续资治通鉴纲目卷二
  起乙亥宋太祖开宝八年尽丁酉宋太宗至道三年凡二十三年
  乙亥宋太祖神德皇帝开宝八年是岁江南亡唯北汉至太平兴国四年乃亡春二月曹彬大败江南兵于秦淮进围金陵
  彬连破江南兵于白鹭洲新林港遣田钦祚攻溧水江南统军使李雄谓诸子曰吾必死于国难尔曹勉之父子八人皆没于陈钦祚遂克溧水彬大军进次秦淮江南兵水陆十万陈于城下时舟楫未具潘美率兵先赴令曰美提骁果数万人战胜攻取岂限此一衣带水而不径渡乎遂渉水大军随之江南兵大败马军都虞侯李汉琼率所部取巨舰实以葭苇乘风纵火㧞其城南水寨又㧞关城守陴者争遁溺死千计
  发明宋建隆初曷为分注其年号而此大书何天下未一宋亦列国耳故细书之今此大书者按凡例宋得天下颇类唐故开宝八年大书如武徳七年例是亦史外传心之要法也
  江南诛其将皇甫继勲
  初陈乔张洎为江南主谋请所在坚壁以老宋师江南主弗忧也日于后苑引僧及道士诵经讲易高谈不恤政事军书告急非徐元楀等莫得通宋师驻城下累月江南主犹不知时兵事皆属神卫统军都指挥使皇甫继勲继勲责贵骄初无效死意但欲其主速降而口不敢发每与众言辄云北军彊劲谁能敌之闻兵败则喜曰吾固知其不胜也偏裨有募死士欲夜出邀宋师者继勲必杖其背拘囚之一日江南主自出巡城见宋师列栅旌旗满野知为左右所蔽始惊惧收继勲付狱杀之遣使召神卫军都虞候朱令赟以上江兵入援
  发明春秋卫人杀州吁传曰伐称人责词也杀州吁称人众词也其杀州吁则石碏谋之而使右宰丑莅也变文称人则是人人皆有欲讨之心亦夫人之所得讨也继勲职専统军不能捍御欺君蒙蔽纵敌围城其罪甚矣然杀之者江南主之纲目取法春秋变文书江南诛其将皇甫继勲则是人人欲讨见一国之人诛之也其讨乱贼之旨严哉
  广义皇甫继勲书曰诛者正其卖国之罪也虽噬脐无及矣
  三月契丹遣使来通好
  契丹涿州刺史耶律琮贻书宋知雄州孙全兴请通好全兴以闻宋主命答书许之契丹乃遣使诣宋复遣人告北汉以通好于宋无妄侵伐北汉主闻命恸哭谋出兵攻契丹宣徽使马峯固谏乃止
  夏四月吴越王俶取江南常州
  俶既受宋命以沈承礼权知军务而自率兵五万攻常州丞相沈虎子谏曰江南国之藩蔽今大王自撤其藩蔽将何以卫社稷乎不听进兵㧞其关城又败其军于北界遣兵攻江阴宜兴皆下之遂㧞常州江南主贻俶书曰今日无我明日岂有君一旦明天子易地酬勲王亦大梁一布衣耳俶不答以书上宋宋主优诏褒之
  发明取者收夺之名声罪伐人而强夺其土地者也钱俶是举可谓不思之甚矣秦始皇欲灭六国厚赂齐王与之结好齐信之而不出兵以救五国虽偷安四十馀年厥后五国甫灭而齐亦为所虏矣江南吴越之藩蔽共为唇齿之邦宋之先江南者譬犹蚕食自近以及远然而结好吴越非诚心也恐其连师拒宋势弗能支故耳江南既亡吴越孤立唇亡则齿岂有不寒者乎俶诚有愧于沈虎子之言矣故书取江南常州非所以予之实所以讥之也此与春秋书虞师灭下阳同意
  彗星见东方○秋七月朔日食
  发明严恭寅畏所以兴商夙夜畏威所以隆周太祖祗惧天戒无愧古人然而天变之屡形者兵戈未息民瘼未宁故也星日示变天之告戒勤矣其如天下未一何被弑而终国嗣未绝天亦莫如之何也已书之亦所以哀之也
  ○遣使如契丹
  吕中曰和非中国得已之计也然和出于彼则和可坚和出于我则和易败太祖专任边将来则拒之去则御之且未尝遣一骑出境亦未尝命一使通和必待其边臣贻书而后命边臣以答之必待其来聘有
  礼而后遣通和之使以报之得中国之体矣
  发明前书契丹遣使来通好则是契丹求通于中国也古之王者待远邦必持大体侵轶则示之以威畏服则接之以礼苟求通而不答之则是失抚绥之道曲在中国耳故太祖因其求通而遣使以往得中国之体矣书以予之宜也
  冬十月江南主使徐铉来乞缓师不许
  江南都虞候刘澄以润州降江南主危迫遣学士承旨徐铉求缓师铉至言于宋主曰李煜无罪陛下兵出无名煜以小事大如子事父未有过失奈何见伐宋主曰尔谓父子为两家可乎铉不能对而还逾月江南主复遣铉乞缓师以全一邦之命铉见宋主论辨不已宋主按剑怒曰不须多言江南亦有何罪但天下一家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邪铉皇恐辞归
  发明乞者卑屈请求之谓江南此举诚技穷矣所谓灶突炎上燕雀颜不变不知祸之将及已也时宋削平诸国既及江南势如破竹师焉肯缓正犹盗窃人财而谓之姑徐徐云尔盗岂舍之而他适哉据事直书失自见矣
  广义昔者孔子谓子贡曰不辱君命可谓士矣今徐铉如子事父之言可谓辱君之命者也惟其辱君之命此所以来父子无两家之说耳当是时也唐之国势危如一发之引千钧谀宋亦亡不谀亦亡为铉者则当曰我主无罪陛下兵出无名以小事大从古为然非今独尔今陛下兴无名之师伐无罪之国后世必谓陛下利人土地将不得为令主也且兴师问罪必有其辞昔管仲以包茅不入贡责楚其辞可谓当矣然曰昭王南征不返此所以致楚人之不服也今陛下加兵江南不知江南何罪陛下何辞若使江南罪状昭彰陛下伐之又何辞焉若陛下无故伐人之国又决意不肯班师则臣死于君君死社稷乃其分也今小国且欲与陛下定是非于万世奚暇计一朝之彊弱哉如此则宋主之语必为之塞而其师之还否非所计焉惜乎铉不及此而遽有如子事父之言见其卑矣
  曹彬将王明大破江南兵于皖口获其都虞候朱令赟朱令赟自湖口入援众号十五万顺流而下将焚采石浮梁彬闻之遣战櫂都部署王明密令人树长木于洲渚间若帆樯之状令赟望见疑有伏逗挠不敢进明因移檄诸将犄角袭之令赟乘大航建大将旗鼓至皖口明合步军将刘遇急攻之令赟势促因纵火拒战会北风甚火反及之遂大溃遂擒令赟金陵独恃此援由是孤城愈危蹙矣
  发明获者贱词也曷为贱之罪令赟也时江南危迫独恃此援当委身拒战麾众争先以救君父之难可也夫何轻虑浅谋为彼所袭则令赟安能逃其失律之罪乎
  十一月曹彬克金陵江南主煜降门下侍郎陈乔死之彬遣人谓江南主曰事势如此所惜者一城生聚耳若能归命䇿之上也某日城必破宜早为之所江南主不听一日彬忽称疾不视事诸将皆来问疾彬曰余之疾非药石所能愈惟须诸君诚心自誓以克城之日不妄杀一人则自愈矣诸将许诺共焚香为誓明日彬即称愈又明日城陷初陈乔张洎约同死社稷然洎实无死志至是乔径入白江南主曰今日国亡愿加显戮以谢国人江南主曰此乃历数卿死无益也乔曰纵不杀臣臣何面目以见士人乎遂自经死勤政殿学士锺倩朝服坐于家兵及门亦举族死之江南主率臣僚诣军门请罪彬慰安之待以賔礼请煜入宫治装彬以数骑待宫门外左右密谓彬曰煜入或不测奈何彬笑曰煜素愞无断既已降必不能自引决煜治装毕遂与其宰相汤悦等四十五人赴汴京彬自出师至凯旋士众畏服无敢轻肆克城之日兵不血刃凡得州十九军三县一百八十捷至
  群臣称贺宋主泣曰宇县分割民受其祸攻城之际必有横罹锋刃者实可哀也命出米十万赈恤之徐一䕫曰苏轼有云正统者犹云有天下云尔宋太祖既受周禅平荆湖蜀汉江南吴越恐悚待命所未臣者独河东一弹丸地可以谓之有天下矣朱子乃曰如以正统则秦晋隋初未可当必并六国灭吴陈而后归之如夲朝亦必并河东而后可据朱子之说而以当时大势度之六国之众可以敌秦初之秦吴陈帝有江南可以敌晋初之晋隋初之隋区区河东而欲敌宋初之宋以一敌九小大不敌昭然可见此盖一时答问云然非其终身不易之定论也
  发明国君死社稷在礼所当然春秋之法诸侯不生名失地则生而名之比同贱者绝之之词也李煜坐致困惫不能一决金陵既破率众迎降可愧之甚江南诸臣无一死节独陈乔断以大义
  从容就死盖亦难焉观其对主之言曰今日国亡愿加显戮以谢国人至今凛凛犹有生气煜独无愧于心乎蜀之亡而死节者高彦俦江南之亡而死节者陈乔皆亡国之善词也故纲目以全节予之垂法深尔
  广义陈乔之死国君子固多其义焉臣则以为乔之死无益于国也历观李煜之嗣唐信浮屠逆忠良纵奢侈隳政事嬖近习五者乃亡国之大端煜皆溺而不止当是时也陈乔何不谕之于道而使煜为令主耶昔者孙皓暴虐晋将伐之张华以为恐吴人更立令主江南未可图也幸而李煜听乔之谏而改弦易辙宋岂易图哉谏而不从自当行已之志以尽大臣之道考之于册未尝见乔进一谏疏出一忠言至此而死则亦徒死而已果何益哉昔豫让之死智氏似矣君子谓智伯贪地
  不已让无一言以止之而徒为之报仇亦非忠智之士况乔乎臣故于纲目予乔之死姑广其义以与识者道岂乔之死而不足以激劝人心也哉
  丙子九年十二月太宗皇帝太平兴国元年春正月曹彬振旅而还诏赐李煜爵违命侯
  彬俘江南主李煜还汴帝御明徳门以煜尝奉正朔命勿宣露布止令煜君臣白衣纱帽至楼下待罪诏并释之赐冠带器币鞍马有差授煜检校太傅右千牛卫上将军封违命侯子姓从官皆录用之因赦天下帝责张洎曰汝教煜不降使至今日因出洎所草召上江援兵蜡丸书示之洎谢曰书实臣所为犬吠
  非其主此其一耳他尚多今得死臣之分也帝竒之以为太子中允史臣曰张洎初劝李煜勿降既而不能死之犬吠非主之对徒以辨舌侥幸得免厥后揣摩百端谗毁正直利口之士鲜不为反复小人也发明书军还多矣未有书振旅而还者书振旅而还特笔也其特笔何嘉全师也彬还师不亡一镞所谓万全之师矣特笔于策深嘉曹彬也
  二月以曹彬为枢密使
  初彬之伐江南也帝谓曰俟克李煜当以卿为使相潘美预以为贺彬曰不然夫是行也仗天威遵庙谟乃能成事吾何功哉况使相极品乎美曰何谓也彬曰太原未平耳及还帝谓曰夲授卿使相然刘继恩未下姑少待之美视彬微笑帝诘之美以实对帝亦大笑乃赐彬钱五十万彬退曰人生何必使相好官不过多得钱耳未几乃拜枢密使
  广义分注载彬曰人生何必使相好官不过多得钱耳是言也所谓前言戏之耳亦非名教中之说观者以意逆志可也曾谓彬之廉而有是乎哉
  吴越王俶来朝
  帝谓吴越使者曰元帅克毘陵有大功俟平江南可暂来与朕一相见以慰延想即当复还朕三执圭币以见上帝岂食言乎至是俶与妻孙氏子惟濬入朝帝赐礼贤宅以居亲幸宴之赏赉甚厚赐俶剑履上殿书诏不名命与晋王叙昆弟之礼俶固辞乃止留两月遣还赐以一黄袱封识甚固戒俶曰途中宜密
  观及启之则皆群臣乞留俶章疏也俶益感惧
  发明春秋桓七年榖伯绥来朝邓侯吾离来朝传曰春秋之法诸侯不生名榖伯邓侯何以名桓天下之大恶执之者无禁杀之者无罪榖邓越国逾境相继而来朝即大恶之党故特贬而书名
  与失地灭同姓者比焉钱俶轻弃社稷来朝宋邦几致拘执若俶者难乎免于春秋之责矣广义观宋祖待俶如此盖可以知其度之宏矣
  三月以子徳芳为贵州团练使○帝如西京夏四月郊
  大赦
  帝以江表底定方内大同欲西幸以行郊礼三月如西京次巩县遂拜安陵赐河南今年田租之半奉陵户复一年至洛阳四月祭天地于南郊都民垂白者相谓曰我辈少经乱离不图今日复观太平天子仪卫有泣下者祭毕大赦宴赐亲王群臣有差
  还宫
  帝欲留都洛阳群臣咸谏弗听晋王光义言其非便帝曰迁河南未已终当居长安耳光义问其故帝曰吾欲西迁据山河之胜以去冗兵循周汉故事以安天下也光义曰在徳不在险力请还汴帝不得已从之因叹曰不出百年天下民力殚矣
  曹翰屠江州杀江南守将胡则
  江南州郡皆降独江州指挥使胡则杀刺史谢彦实集众固守曹翰围之四月馀则力屈被执翰杀之因纵兵悉取赀财而屠其民
  发明天之生人均禀同赋恻隐之心人皆有之故见孺子入井尚有怵愓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恻隐之心况屠戮千万人乎胡则固守江州四月不下乃其臣职之当然耳翰既克城于胡则厚礼而释之于百姓抚慰而安之斯为王者之师仁人之心也夫何甫得江州逞其私愤杀胡则屠百姓而元元生灵靡有孑遗江州之民奚罪焉呜呼既亡恻隐安得为人厥后子孙丐乞于市此盖天道之昭报尔故纲目据事直书以著其残暴之罪
  秋八月遣侍卫都指挥使党进率兵伐汉九月败汉兵于太原契丹救之
  帝命党进潘美杨光美牛思进米文义率兵分五道以攻太原又遣郭进等分攻忻代汾沁辽石等州诸将所向克捷进败北汉兵于太原城北汉主急求救于契丹契丹主遣其相耶律沙救之
  帝幸晋王光义第
  帝友爱光义数幸其第恩礼甚厚光义尝有疾亲为灼艾光义觉痛帝亦取艾自炙毎对近臣言光义龙行虎步他日必为太平天子福徳非吾所及也
  冬十月帝崩晋王光义即位
  癸丑帝崩甲寅晋王即位号宋后为开宝皇后迁之西宫○李焘云上不豫夜召晋王属以后事左右皆不得闻但遥见烛影下晋王时或离席若有所逊避之状既而上引柱斧戳地大声谓晋王曰好为之已
  而帝崩顾命大事也实录正史皆不能记惜哉○帝享年五十性孝友节俭质任自然不事矫餙一日罢朝坐便殿不乐者久之左右请其故曰尔谓天子容易为邪早作乘快误决一事故不乐耳宫中苇帘縁用青布常服之衣澣濯至再永康公主尝衣贴绣铺翠襦帝曰汝服此众必相效禁之主一日劝帝以黄金餙肩舆帝曰我以四海之富宫殿餙以金银力亦可办但念我为天下守财耳岂可妄用初颇好猎一日逐兔马蹶坠地因引佩刀刺马杀之既而悔曰吾为天下主轻事田猎又何罪马哉自是不复猎尤注
  意刑辟尝读二典叹曰尧舜之罪四凶止从投窜何近代法网之密邪故定为折杖法以逓减流徒杖笞之刑自开宝以来犯大辟非情理深害者多得贷死惟赃吏弃市则未尝贳史臣曰太祖得国视晋汉周亦岂甚相绝哉及其发号施令名藩大将俯首听命四方列国次第削平建隆以来释藩镇兵权绳赃吏重法以塞祸乱之源州郡司牧下至幕职躬自引对务农兴学慎罚薄敛与世休息迄于丕平治定功成
  制礼作乐传之子孙世有典则遂使三代而降考论声名文物之治道徳仁义之风无让于汉唐规模可谓远矣
  发明顾命之是非论者多矣然宋史及通鉴皆备载之至纲目一切削去止存李焘之说又按凡例或事有可疑正史不载而传闻彰著者略述于目之末以圈隔之此疑以传疑也然顾命大事而实录正史皆不能记是必当时讳之也胡为纲目亦不敢正名其事耶夫使太祖有疾则太子诸王与用事大臣皆当入侍万一帝崩而传位则大臣亦当相率同列称领遗诏推戴晋王则是真伪
  了然在目而授受明矣既不能然乃悉听群阉所为果何谓耶且顾命天下之大事也以顾命大事尚莫能明则天下之事更有大于此者乎不然纲目何不书传位而书之若此春秋隐弑锺巫而桓
  立礼之正也而传且曰桓公与闻乎故而书即位著其弑立之罪深绝之也美恶不嫌同词用是而观则虽信传信而疑传疑按以春秋之法则晋王不能逃桓公之责矣此纲目是非之断也广义臣尝以宋太祖传弟之事失有三人焉一失于杜后之不公二失于太祖之不明三失于太宗之不义何也盖位者天之位非人之所得私也茍以人而不以天必将起衅召祸盖有不可胜言者矣尚何以安厥位为望哉观夫杜后有曰国有长君社稷之福也斯言也杜氏闵周之亡于幼主故也使其不贤其如长何信斯言也则古人委裘遗腹之事谬矣至若太祖承母之训似矣独不思夫自传贤之后必以传子为正间有不𫝊于子而传于弟者未闻其有不乱也况妇人无专夫死从子乃其职也太祖何独昧于此哉及夫太宗则又不顾礼义而为之耳当夫兄之禅已也盍曰徳昭嫡长且贤未闻其有过也况陛下创业垂统传子为宜臣何功徳而敢冒居此位乎虽违母后之
  言正所以盖其愆也至于甚不得已则掉臂而为泰伯夷齐之事不亦可乎呜呼杜氏以患得患失之心而保天位太祖以曲谨小廉而传天位太宗以褊急奸贪而攘天位天位一坏于三人之手其
  不幸孰甚焉大抵以天下与人天下之大事也彼其传子之常法尚有顾命大臣而为之证佐况传弟之异事邪噫传子而有顾命之臣者岂古人之得已哉无非谨天位而除厉阶塞祸源立此枢机周密之法耳今而普虽出守岂无一二顾命大臣邪无顾命之臣而独召晋王者是太祖有其弟而不有其子也使太祖诚有其弟矣安知后日光义能庇徳昭不乎使太祖不有其子矣又安知徳昭能无觖望之心以生乱乎诚使太祖知有其弟可传而其子之不可传一以公天下为心又孰若不欺人孤寡以取天下为美乎然权其轻重而论之则杜氏之失为最太祖之失次之而太宗之失为不足道也
  以弟廷美为开封尹封齐王兄子徳昭封武功郡王德芳为兴元尹
  廷美即光美也寻诏太祖廷美子女并称皇子皇女以示一体
  以卢多逊同平章事楚昭辅为枢密使○十一月进封刘𬬮卫国公李煜陇西郡公○十二月大赦改元发明逾年改元乃古今不易之常礼茍或不幸而遇篡弑之事边陲之警如汉之光武晋之元帝则不逾年改元所以示中国之统未绝以安天下亿兆之心此盖应变非常道也今太宗于十二月改元肆赦又非汉光晋元之比姑徐一月是为明年何汲汲以残年为元年大赦于天下其忍心害理莫此为甚原其心欲夸示海内以为太平我之所启兴国我之所基其无兄之心于斯见矣故纲目特书十二月大赦改元不惟讥之而实有以诛其心也
  广义抑考宋太祖崩于开宝九年十月壬子夜甫甲寅而太宗遂即位况才二月而遽改元且不过一月则是明年丁丑矣于丁丑而改元无乃不可乎今于十二月而改元则是上冒太祖开宝九年而为太平兴国之元年也何忍为之语曰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也且崩年改元乱世事也太宗何甘心而不顾邪盖太宗急于得国譬则饥者甘食渇者甘饮故于饮食虽失其正而不暇择也由
  是观之则其授受之是非盖不待辨而自明矣
  ○诏群臣论列者即时引对
  富弼曰太宗求治之切故诏群臣论事欲靣奏者即时引对此言路所以无壅也自后臣僚非差遣合上
  殿者不得对亦有朝臣乞上殿敷奏边事逾月不得报边事尚拘常例况边事乎
  发明治天下者莫病于上情不能下达下情不能上通是故干上坤下天地不交则为否坤上干下天地相交则为泰舜好问好察禹拜昌言良以此也太宗诏群臣论列者即时引对则下情上达言路庶几无壅也太宗求治之切何其至哉故纲目掲而书之所以不没其善耳
  初诏诸道转运使紏察官吏○罢河东兵
  发明察官吏则劝惩之法行罢河东兵则抚字之道著皆为国之善政也故备书予之
  丁丑太宗皇帝太平兴国二年春二月赐礼部进士吕蒙正等及第
  初太祖幸洛阳张齐贤以布衣献策条陈十事内四说称旨齐贤坚执其馀䇿皆善太祖怒令武士拽出之及还语帝曰我幸西都唯得一张齐贤我不欲爵之以官异时可使辅汝为相也是时齐贤亦在选中有司失于抡择寘于下第帝不恱故一榜自吕蒙正以下尽赐及第
  发明按书法纲目非元年不书号此二年也曷为书之改元于去年也去年分注尝细书太宗皇帝太平兴国元年矣而此复书太平兴国二年既正其始复诛其心也唐文宗太和二年纲目书亲䇿制举人而不言所得之人示其不满之意今而直书其所得之人所以美太宗求才而得实用耳夫岂文宗弃其才而不用者哉此纲目进士书人之意也后皆仿此
  二月帝更名炅○夏四月葬永昌陵
  契丹遣耶律敞会葬寻遣辛仲甫报谢之契丹主问曰闻中朝有党进者真骁将仲甫曰名将甚多如进鹰犬之材何可胜数契丹主颇欲留之仲甫曰信以成命义不可留有死而已契丹主厚礼遣还
  秋九月容州初贡珠
  初南汉置媚川都令人入海五百尺采珠无日不溺死者岭南平太祖诏废之仍禁民采珠未几官复自采容州海渚亦产珠置官掌之至是始贡珠百斤赐负担者银带衣服
  冬十月初榷酒酤
  发明凡善政书初美创始也弊政书初讥作俑也古之帝王不贵异物不作无益不迩声色不殖货利故恭已南靣垂衣裳而天下治昔唐文宗禁献竒巧纲目予之矧帝号为英明之主受贡珠榷酒酤继书于䇿则其贻厥孙谋岂不卑且陋哉特书曰初深讥之也
  ○十一月朔日食既
  发明春秋桓三年壬辰朔日有食之既榖梁曰既尽也言日言朔食正朔也胡传曰日者众阳之宗人君之象而有食之既则其变大矣先儒以为荆楚僣号郑拒王师之应然当时四年宋伐契丹师徒挠败则其应迨与春秋无异矣故并及之
  戊寅三年春二月立崇文院
  初置三馆于长庆门北谓之西馆帝临幸恶其陋命有司于昇龙门东北创立三馆至是成赐名崇文院迁西馆书贮焉凡八万卷
  夏四月陈洪进献漳泉二州以洪进为武宁节度使洪进来朝因献漳泉二州县十四诏授洪进武宁节度使同平章事留之汴京诸子皆授要郡遣之官
  五月吴越王俶以其地来归诏封俶为淮海国王俶朝于汴会陈洪进纳土而惧上表乞罢所封吴越国王及解天下兵马大元帅并书诏不名之命归其兵甲求还帝不许其臣崔仁冀曰朝廷意可知矣大王不速纳土祸且至俶左右争言不可仁冀厉声曰今已在人掌握且去国千里惟有羽翼乃能飞去耳俶遂决䇿上表献其境内十三州一军八十六县俶朝退将吏始知之皆恸哭曰吾王不归矣诏封俶为淮海国王授俶弟仪信并观察使俶子惟濬惟治并节度使惟演惟灏及族属僚佐授官有差又授其将校孙承祐沈承礼崔仁冀并为节度使赐赉待遇冠
  绝当时寻令两浙发俶缌麻以上亲及管内官吏悉至汴京凡千四十四艘以范旻权知两浙诸州军事旻上言俶在国日徭赋繁苛乞尽蠲其弊从之
  发明孟子有曰子哙不得与人燕子之不得受燕于子哙盖以土地受之天命传之先君虽尺寸不可擅以与人故死社稷国君之正礼洪进钱俶相率献地其恶甚矣昔者俶奉宋命攻取江南其主贻书曰今日无我明日岂有君一旦明天子易地酬勲王亦大梁一布衣耳今破唐未几䘮其
  所有岂非有愧于李煜乎或以为天下既一洪进钱俶蕞尔之地势不可敌安得不降於戏与其偸生而降曷若守地而死茍力不及而失之亦当同死社稷庶几无愧何况宋人未有征伐之心二国遽怀献地之策耶春秋之法诸侯失地则绝之矧献地者哉故直书以著其罪
  定难节度使李克叡卒子继筠嗣○秋七月陇西公李煜卒
  初曹彬令煜治装煜方以亡国为念不及多取留汴贫不自给帝命增给月俸仍赐钱三百馀万至是卒追封吴王
  以孔宜袭封文宣公
  宜知星子县回献所为文帝召问孔子世嗣遂命袭封宜因言历代以圣人之后不预庸调周显徳中遣使均田遂抑为编戸诏特复其家
  发明尊事黄耉周家所以师贤崇祀先哲唐家所以师圣夫子删诗书定礼乐赞周易修春秋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极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诚百王之师表也夫子虽没子孙犹存太宗特召孔宜袭封爵革编戸其尊崇先圣之后可谓至矣厥后文运大亨真儒继出虽垂亡之际敌人咸以衣冠礼义之国称之岂非祖宗之遗泽有以及之也欤大书于册深予之也
  广义周之亡也编大圣之后宋之兴也复之而又有袭封后昆之美虽然编之复之固无加损于圣道然而尊奉之者非奉圣人也奉天也非奉天也奉乎理也故曰顺天者昌逆天者亡岂不信
  
  冬十月置内藏库
  帝幸左藏库语薛居正曰此金帛如山用何能尽先帝每焦心劳虑以经费为念何其过也诏改为内藏库并以封椿库属焉
  己卯四年春正月以潘美为北路都招讨使
  帝议伐汉薛居正等多以为不可惟曹彬力赞之帝意遂决乃以潘美为北路都招讨使帅崔彦进李汉琼刘遇曹翰米信田重进军分四靣攻太原城又以郭进为太原石岭关都部署以断燕蓟援师契丹遣塔玛长夀来言曰何名而伐汉也帝曰河东逆命所当问罪若北朝不援和约如故不然惟有战耳
  初以石熙载佥书枢密院事○新浑仪成
  司天监生张思训夲唐李淳风梁令瓉之法创式以献制于禁中日月行度成于自然不假人运比旧制尤为精妙命置文明殿东南鼓楼擢思训为浑仪丞
  二月帝自将伐汉
  帝欲以齐王廷美掌留务开封判官吕端言于廷美曰上栉风沭雨以申吊伐王地处亲贤当表率扈从若掌留务非所宜也廷美遂请行帝许之以沈伦为东京留守王仁赡为大内都部署
  发明利用行师以征不服虽三代盛时有不可免者然为天子而自将以伐人则非礼矣故直书以讥之
  三月契丹救汉都部署郭进邀击于白马岭大败之汉求救于契丹契丹遣耶律沙为都统廸里为监军帅师赴之至白马岭与郭进遇沙欲阻涧以待后军
  廸里不从渡涧迎战未成列进薄之契丹大败廸里等皆死会耶律色珍兵至进引师退沙得免田钦祚护石岭屯军恣为奸利进不能禁屡形于言钦祚憾之进武人刚烈战功高钦祚数加陵侮进不能堪遂缢而死钦祚以卒中风眩闻帝悼惜良久赠安国节度使左右皆知而无敢言者寻诏以牛思进代之
  夏四月行营都监折御卿取汉苛岚军
  御卿分兵攻苛岚军下之遂取岚州
  发明救者善之之词取者收夺之名宋人恃强伐汉久役大众取非所有其罪著矣汉人土地祖宗所有先君所传不能保有而失之而汉亦无君也故契丹书救以善之善契丹则所以罪宋人矣
  以石熙载为枢密副使○汉城隆州威胜军使解晖等攻破之
  汉人于隆州依险筑城以拒帝遣解晖折彦赟等先发兵围之继遣尹勲往城遂䧟
  帝至太原督诸军围城五月汉主继元降诏赐爵彭城郡公
  潘美等屡败汉兵进筑长连城围太原矢石交下如雨汉外援不至饷道又绝城中大惧帝至督战益急城无完堞帝虑城陷杀伤者众诏谕继元降使者至城守陴者不纳帝亲督诸将士进薄城下列阵于前蹲甲交射矢集城上如猬毛五月汉指挥使郭万超逾城出降继元亲信之臣多亡城中危急帝复诏谕继元速降当保终始贵富诏虽入城而诸将锐攻不可遏帝犹虑城陷害良民麾兵少却继元乃夜遣客省使李勲奉表乞降诏许之因至城北张乐宴从臣于城台明日继元率官属缟衣纱帽待罪台下帝释之赐袭衣玉带召使升台继元叩首谢罪诏授特进检校太师右卫上将军封彭城郡公赐赉甚厚命刘保勋知太原府凡得州十军一县四十一帝作平晋诗命从臣和又授汉相李挥以下官有差
  徙太原民于并州
  诏毁太原旧城改为平晋县以榆次县为并州遣使分部徙太原民居之纵火焚太原庐舍老幼趋城门不及焚死者甚众
  发明徙者不宜徙也盖安土重迁民情之常太原既下则当反其旄倪止其重器命官以抚之发粟以赈之使其民归市者不变耕者不止斯为王者吊伐之师也今而徙民并州焚死甚众则是杀其父兄系累其子弟毁其宗庙迁其重器非所以慰安亿兆之意矣汉氏不竞宗社邱墟而君臣方以偷生茍免为荣岂不深可叹哉直书于册交讥之也
  汉刘继文奔契丹封为彭城郡王
  发明秦始皇灭韩国而张良奋复雠之心赵襄子杀智伯而豫让秉全忠之志继文汉室之胄英名素著纵不能号召豪杰恢复旧疆独不能舍生取义同死社稷如汉之北地王谌乎却乃奉头䑕窜奔归契丹诗曰伐木丁丁鸟鸣嘤嘤出自幽谷迁于乔木未闻下乔木而入于幽谷者於乎若继文者亦可谓不知义命之匹夫矣故特书奔以深绝之
  ○帝发太原六月遂伐契丹围幽州秋七月与契丹耶律休格大战于高梁河败绩乃还
  帝既灭汉欲乘胜取幽蓟诸将以师罢饷匮不欲行崔翰独曰所当乘者势也不可失者时也取之易帝意决遂发太原六月次东易州契丹刺史刘宇以城降留千兵守之涿州判官刘原徳亦以城降进次幽州城南契丹将耶律希达军于城北帝攻走之命宋渥崔彦进刘遇孟玄喆分兵四面攻城围之三周以潘美知幽州行府事契丹将多降七月契丹顺州蓟州皆降耶律学古时守燕悉力御之不能支城中大惧契丹遣耶律休格救燕时帝与契丹将耶律沙大战于高梁河沙败将遁休格兵适至与耶律色珍分
  左右翼以进复战帝大败死者万馀人帝引师南还休格追至涿州帝急乘驴车走免䘮资械不可胜计乃命孟玄喆屯定州崔彦进屯关南刘廷翰李汉琼屯真定而还以石守信刘遇从征失律贬之自是契丹之好遂绝
  发明五代周伐契丹纲目予之宋太宗可谓英武之君矣伐北汉伐契丹皆亲履行阵俱有成功至是薄伐𤞤狁取涿易州有如反掌使宋主果能自强则幽燕之地可以坐复惜乎不胜而遽止此固盛衰之大机也纲目于此书伐契丹围幽州既致其喜之之意书大战高梁败绩乃还又致其惜之之意然则纲目之情盖可见矣
  广义昔者光武尝曰人苦不自足得陇复望蜀至今以为名言况辽素号勍敌又非子阳之比今太宗以罢师劳卒而攻辽岂知所谓天道恶盈而满之招损哉涿州之追其危也已
  定难留后李继筠卒弟继捧嗣○八月皇子武功王德昭自杀
  初徳昭从帝征幽州军中尝夜惊不知帝所在有谋立徳昭者帝闻不恱及还以征北不利久不行太原之赏徳昭以为言帝大怒曰待汝自为之赏未晚也徳昭退而自刎帝闻之惊悔往抱其尸哭曰痴儿何至此耶追封魏王谥曰懿
  发明自杀未有不书故者不书故何无故也无故曷为书自杀必有任其责者矣徳昭从征幽州帝闻有谋立之事心滋不恱而嫌疑之意迄今未释及徳昭请太原之赏而太宗以非语诘之抑郁弗伸捐生自刎然则太宗安能逃其责哉以诛心之法论之太宗可谓上负其母下负其兄者耳广义观太祖尝曰有天命者任自为之不汝禁也何其心之公邪今太宗一闻徳昭之事不问真伪遽尔不恱因以不行功赏何其心之私邪在他人且不可况皇侄乎然则以怒而激徳昭之死其有负于太祖也深矣
  九月契丹宼镇州都钤辖刘廷翰等合击大破之契丹遣南京留守韩匡嗣与耶律沙耶律休格侵镇州报围燕之役军于满城西方阵官军诈降匡嗣欲纳之休格曰彼气甚锐疑诱我也可整众待之匡嗣不聼俄而刘廷翰阵于前崔彦进潜师蹑其后李汉琼崔翰赵延进兵继至合击之契丹军大溃追至遂城斩获万计匡嗣弃旗鼔遁去独休格整兵而退
  以杨业为代州刺史
  业夲汉建雄节度使刘继业帝克太原闻其勇召见复杨姓以其老于边事拜代州刺史业善战号杨无敌
  冬十月进封齐王廷美为秦王
  论平汉功也文武诸臣进秩有差
  庚辰五年春二月定差役法
  太祖因前代之制以衙前主官物以里正戸长乡书手课督赋税以耆长工手壮丁逐捕盗贼以承符人力手散从官给使令后有贫富随时升降至是从京西转运使程能请定诸州戸为九等上四等充役下五等免之
  三月魏公刘𬬮卒
  𬬮有口辩帝之将伐北汉也宴近臣于禁中𬬮进言曰朝廷威灵及远四方僭伪之主今日尽在坐中旦夕平太原刘继元又至臣率先来朝愿得执梃为诸国降王长帝大笑至是卒追封南越王广义分注载刘𬬮之言则知𬬮之在国其饰非拒谏之事何所不有然卒至于亡国者非不幸也孟子曰人不可以无耻无耻之耻无耻矣𬬮其有昧焉
  杨业败契丹于雁门杀其将萧卓琳
  契丹兵十万抵雁门业领麾下数百骑自西径出至雁门北口南向击之契丹兵大败杀其节度使驸马侍中萧卓琳自是契丹畏业每望见旌旗即引去主将多嫉之或潜上谤书帝皆不问封其书付业发明为臣莫难于得君之专为君莫难于任将之笃得君専则浮言不夺任将笃则大事可成此古今之通论也杨业之守代州出竒设伏屡败契丹太宗之用杨业委任责成谤书封付可谓得君专而任将笃矣边鄙何由而不宁哉备书于册交予之也
  交州乱秋七月命兰州团练使孙全兴等将兵讨之交州丁部领及其子琏相继死琏弟璿权行军府事年尚幼大将黎桓幽璿别馆而代领其众时知邕州侯仁宝赵普女弟之夫也卢多逊与普有隙出仁宝于邕九年不代仁宝恐因循死岭外乃上言交州乱可以偏师取之愿乘传诣阙而陈其状帝喜将驿召仁宝多逊遽奏曰交州内扰此实天亡之秋但先召仁宝其谋必泄蛮宼预为之备未易取也不如密令仁宝经度其事发兵长驱势必万全帝以为然以仁
  宝为交州水陆转运使孙全兴刘澄贾湜等并为部署将兵讨之全兴等由邕州澄湜等由廉州进桓闻乃遣使为璿上表求袭位帝不许
  冬十月契丹侵瓦桥关十一月帝自将御之次于大名契丹军退乃还
  契丹主贤围瓦桥关耶律休格帅精骑渡水而战官军大败休格追至莫州十一月帝自将御之时关南诸将已破契丹帝次大名诸将复战于莫州败绩会契丹主引去帝欲遂取幽州李昉力陈其未可乃诏曹翰部署诸将而还帝既还京议者皆言宜速取幽蓟张齐贤上疏曰圣人举事动在万全百战百胜不若不战而胜自古疆场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之难非尽由外侮亦多边吏扰而致之若缘边诸军抚御得人但使峻垒深沟畜力养锐以逸自处则边鄙寕而河北之民获休息矣臣又闻家六合者以天下为心岂止争尺寸之土角
  胜负之势而已是故圣人先夲而后末安内以养外尧舜王道无他广推恩于天下之民尔民既安利则远人敛衽而至矣吕中曰齐贤之论其知夲矣然徒知辽未可伐而不知燕蓟在所当取岂惟齐贤虽赵普田锡王禹偁亦不之知也盖燕蓟之所当取者有二一则中国之民䘮其故土一则中国之险以资敌人燕蓟不收则河北之地不固河北不固则河南不可高枕而卧也特太宗时未有其机耳发明汉文十四年匈奴入寇遣兵击之出塞而还纲目美之去年书契丹宼镇州刘廷翰等败之杨业又败于雁门是年书寇瓦桥关帝自将御之契丹军退乃还殆与薄伐𤞤狁至于太原者如
  出一辙夫侵边犯境乃敌情之常耳出师御之尽境而止此盛徳事也穷兵黩武犂庭扫穴果何谓哉特笔于䇿盖美之也
  十二月契丹以耶律休格为裕恱
  裕恱契丹至贵之职也休格智略宏远料敌如神每战胜让功诸将故士卒乐为之用
  辛巳六年春三月皇子兴元尹徳芳卒
  赠中书令岐王
  罢交州兵徴孙全兴弃市
  交州行营破贼于白藤江口获战舰二百于是知邕州侯仁宝率军先进全兴等顿兵不行仁宝战死会炎暑军士多死转运使许仲宣以闻诏班师斩刘澄贾湜于军徴全兴弃市
  发明凡书弃市者罪词也全兴受命征讨顿兵不行不为无罪故削其官然顿兵不行不过逗挠之责耳初非叛逆也贬其秩足矣遽以弃市政刑滥焉故又不著其罪此纲目是非之断案也
  夏六月薛居正卒
  居正辅相十八年宽简不苛察众论贤之因服丹砂遇毒方奏事疾作舆归遂卒帝亲临其䘮为之流涕居正子惟吉素无行帝存问其家因曰不肖子安在颇改节否不克负荷先业奈何惟吉伏䘮侧惧赧不敢起自是尽革故态读书亲贤士修饬为善其后帝数委以大藩所至称治
  秋七月遣使如渤海
  渤海夲高丽之别种契丹尝取扶馀城为都木达府帝将大举伐契丹遣使赐其王诏书令发兵以应约灭辽之日幽蓟土宇复归中朝朔汉之外悉与渤海然渤海竟无至者
  九月朔日食○罢左拾遗田锡
  时卢多逊专政群臣章奏必先白多逊然后敢通又必于阁门署状云不敢妄陈利便希望恩荣锡贻书多逊乞免署状多逊不恱出锡为河北南路转运副使锡因入辞直进封事言朝廷大体者四其一乞修徳以来远宜罢交州屯兵其二言今谏官不闻廷诤给事中不闻封驳左右史不闻升陛记言动御史不敢弹奏中书舍人未尝访以政事集贤院虽有书籍而无职官秘书省虽有职官而无图籍愿择才任之
  使各司其局其三言迩者㝢县平宁京师富庶军营马监靡不恢崇佛寺道宫悉皆轮奂又辟西苑广御池而尚书省湫隘郎官无夲局尚书无听事九寺三监寓天街之两廊贡院就武成王庙是岂太平之制度邪愿别修省寺用列职官其四言按狱官令枷杻钳锁皆有定式今以铁为枷于法所无去之可也帝览疏优诏褒答赐钱五十万
  发明君子为政必喜同己而恶异己小人为政亦喜同己而恶异己然君子之同己者君子异己者小人小人之同己者小人异己者君子在乎人君察之何如耳时卢多逊专政田锡忤之因而罢出是君子小人之不容并立也及锡入辞备陈时政帝知其贤而纵之出外谓之何哉太宗刚明之君尚不能察况中材之主其能免小人之惑者㡬希田锡虽多逊所罢而纲目书之若太宗罢者责有所归矣
  以赵普为司徒兼侍中
  普奉朝请累年卢多逊益毁之谓普初无立上意普郁郁不得志会晋邸旧僚柴禹锡赵镕杨守一吿秦王廷美骄恣将有阴谋窃发帝疑以问普普因言愿备枢轴以察奸变且自陈曰臣忝旧臣为权幸所沮遂备道预闻昭宪太后顾命及前朝上表自诉等事帝发金匮得誓书及览普前表因召见谓曰人谁无过朕不待五十已知四十九年非矣乃拜普司徒兼侍中封梁国公
  置京朝官差遣院
  旧制京朝官属吏部国初以来皆出中书至是诏京朝官奉使从政于外受代而归者并令中书舍人考校劳绩品量材器以中书所下阙员引对而授之谓之差遣院
  以石熙载为枢密使冬十一月楚昭辅罢○女真遣使
  来贡
  帝欲伐契丹乃以诏赐定安国王令张犄角之势定安夲马韩之族也其王乌玄明亦怨契丹侵侮不已欲依中国以摅宿愤得诏大喜因女真遣使朝贡道出定安附表来上帝优诏答之付女真使者令赍以赐焉
  壬午七年春三月朔日食○罢秦王廷美为西京留守夏四月以柴禹锡为枢密副使
  或又告廷美欲因帝幸西池为乱遂罢廷美开封尹以上变进禹锡枢密副使杨守一枢密都承旨赵镕东上阁门使初昭宪太后遗命太祖传位于帝意欲帝传之廷美以及徳昭故帝即位之初命廷美尹开封而徳昭徳恭等皆称皇子及徳昭不得其死徳芳相继夭没廷美始不自安他日帝以传国意访之赵
  普普对曰太祖已误陛下岂容再误廷美遂得罪
  发明春秋比事之书韩愈称其笔削谨严先儒称韩愈深得春秋之旨廷美为群奸所谮无故而罢纲目何不书秦王廷美罢而书罢秦王廷美一以明廷美之无辜二以诛帝之心也盖至亲厚者莫如兄弟今太宗于一弟尚不能容于所厚者薄无所不薄矣原太宗之情初无践金匮之盟故一闻流言更不加察即罢廷美其意可见然上谮者柴禹锡耳纲目上书罢廷美下书以禹锡为枢
  密副使则其义不待辨说而自明矣
  广义呜呼太宗传子之意虽萌而实决于赵普之一言也夫赵普始为周滁州判官而受知于太祖卒至富贵之极名虽君臣情犹兄弟其曰太祖已误则是明知其误矣夫何阿谀茍容不肯出一言以正救其背恩忘义何人似焉若普者真憸人也乌可以负乘相位哉书曰国则罔有立政用憸人有天下者不可不慎
  以窦偁郭䞇参知政事
  初帝尹开封偁为判官以推官贾琰佞谀于坐叱之曰贾氏子巧言令色岂不愧于心哉众皆失色帝因
  重偁之直至是谓偁曰赏卿之叱贾琰也
  勒秦王廷美就第流卢多逊于崖州
  赵普复相多逊不自安普屡讽令引退而多逊贪固权位不能决会普廉得多逊交通秦王事帝大怒责授兵部尚书越二日下御史狱命翰林承旨李昉等杂治之多逊具状累遣中书守当官赵白以机事密告廷美且云愿宫车晏驾尽力事大王廷美亦遣小吏樊徳明报多逊云承旨言正会我意因遗之弓箭多逊受之狱上诏文武集议王浦等奏廷美多逊诅咒顾望大逆不道宜正刑章诏削夺多逊官爵流崖州并徙其家属期亲于远裔赵白樊徳明等悉斩于都门外廷美勒归私第复其子为皇侄女落皇女公主之号
  广义秦王之冤多逊之逐皆赵普怀奸肆謟之所致也厥后京惇秦桧侂胄弥远之徒排斥忠良操戈王室者谓非普之作俑不可也
  沈伦罢
  坐与卢多逊同列不能觉察降授工部尚书伦清介谨厚每车驾出必令居守然为相十馀年无所建明缙绅少之
  五月贬秦王廷美为涪陵县公安置房州
  赵普又以廷美居西京非便讽知开封府李符上言廷美不悔过而怨望乞徙远郡以防他变诏降封廷美为涪陵县公房州安置以阎彦进知房州袁廓通判州事以伺察之普又恐符言泄乃坐符他事贬宁国司马
  发明郑伯克叚春秋讥之秦王太宗之弟太宗秦王之兄遽惑奸言屡为贬谪果何谓哉前书罢为西京留守次书勒就第此书贬为涪陵县公其所厚者薄而其所薄者厚未之有也太宗于一
  弟尚不能容则天下之事安能容之者耶然纲目一书再书而不言有罪则其权衡审矣广义赵普之于秦王必欲置诸死地而后已抑不知秦王何负于普而普忍为若是哉噫普之此谋为身也非为国也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也呜呼秦王之事君子奚可独咎普哉杜后太祖失之
  于初也末流之弊至于兄之得以杀弟况可以传位望之邪人谓宋朝家法过汉唐臣不信也
  定难留后李继捧入朝献银夏绥宥四州六月继捧弟继迁叛走地斤泽
  夏州自李思恭以来未尝亲朝中国至是继捧率其族入朝帝嘉之赐赉甚厚继捧陈其诸父昆弟多相怼怨乞纳其境内夏绥银宥四州留京居之帝为遣使如夏州䕶缌麻已上亲赴阙以曹光实为四州都巡检使时继捧族弟定难军都知蕃落使继迁留居银州闻使至乃诈言乳母死出葬于郊遂与其党数十人奔入地斤泽出其祖像以示戎人戎人拜泣从者日众泽距夏州东北三百里
  发明观此可以知宋室边患之始也何者宋并列国天下一统中国之地所未复者关北之幽燕关西之银夏耳幸而继捧仗义入朝献地继迁䟦扈逃匿穷荒厥后浸强而不可制遂为子孙西顾之忧讵不深可惜哉故纲目于继捧则书入朝继迁则书叛走逆顺之情见矣褒贬之法严矣虽然自继迁叛走而酿成西夏之祸是亦气数之适然夫岂人谋也邪纲目书此亦谨微之意云
  秋九月契丹耶律贤死子隆绪立
  契丹主贤幸云州至焦山有疾命韩徳让耶律色珍受遗诏立长子梁王隆绪而卒隆绪小字文珠努生十二年矣既嗣位谥贤曰孝成皇帝庙号景宗尊母萧氏为太后专国事复国号曰大契丹改元统和后
  以徳让为政事令兼枢密使总宿卫兵巴固济总领山西诸州事耶律休格为南面行军都统发明周衰吴楚僭号称王春秋因变文起例于其卒则不书其葬者避其号也纲目凡四夷君长皆从其国俗之号至其死则书死者盖吴楚以诸侯而僭王者也契丹各君其国非僭王可比故生前从其国俗之号易世则据事直书之耳
  冬十月窦偁卒○十一月以李继捧为彰徳节度使帝尝问继捧曰汝在夏州用何道以制诸部对曰羌人鸷悍但羁縻而已非能制也
  十二月朔日食
  癸未八年春正月罢枢密使曹彬以王显弭徳超为枢密副使
  酒坊使弭徳超有宠于帝觊代曹彬之位乃自镇州乘传以急变闻曰彬秉政久得士心将为不利且诬以事为徴帝信之郭贽极言救解不听遂出彬为天平节度使而以显徳超并为副使发明甚矣君子之正道难明小人之邪言易惑也曹彬开国元勲忠厚廉慎而太宗之所目击者兹因弭徳超之诬遽信而罢出虽郭贽极言救解刚愎不听何哉盖由其中心无主蔽固已深弗克加察焉耳安有开国元勲一旦信䜛罢出有如厮役者尚可与论治道乎他日徳超事败太宗始悟曹彬之诬呜呼晚矣观纲目之所书则其义为可见
  广义曹彬不能居宠思危太宗又能嬖昵信䜛均之为失也
  二月朔日食○以宋琪参知政事○三月宴进士于琼林苑
  帝亲试礼部贡士于讲武殿始分三甲锡宴于琼林苑宠之以诗遂为定制
  夏四月弭徳超有罪流琼州
  徳超以不得枢密使怨望居常怏怏一日诟王显柴禹锡曰我言国家大事有安社稷功止得线许大官汝等何人反在吾上我实耻之言颇侵帝显奏之诏鞫问徳超具伏遂夺官秩禁锢琼州而死帝始悟曹彬之诬待之加厚徳超始因李符荐得事上符贬寕国司马徳超屡称其冤徳超贬帝恶其朋党令徙符岭表初卢多逊之贬崖州也符白赵普曰琼州虽近至者必死不若令多逊处之普不答至是以处符岁馀卒
  发明小人之心殊无厌足其未得之也患得之既得之患失之茍患失之无所不至矣徳超前欲代彬位而谮罢之此不得枢使而怨望之此固小人患得患失之常态在太宗无知人之明而使之得售其奸耳故纲目削其官而直书有罪所以深贬之也
  广义分注云帝悟曹彬之被诬恶徳超之朋党则可以知邪正之未尝无所别也大易无妄之九五曰无妄之疾勿药有喜其曹彬之谓也至于剥之上九曰小人剥庐其徳超之谓乎
  五月河决滑州
  河大决滑州之韩村汎澶濮曹济诸州坏民田庐东南流至彭城入于淮诏发丁夫十馀万塞之
  六月以王显为枢密使
  帝语显曰卿世家夲儒少遭兵乱失学今典机务无暇博览群书能熟读军戒三篇亦可免于面墙因取赐之
  秋七月大水
  江河汉睢榖洛𤄊涧水溢溺死者以万计
  发明和气虽不能致祥而祥自生乖气虽不能致异而异自至非缘气数实乃人为帝自即位八年于兹而日食河决大水继书于䇿然帝徳英明又非昏庸之比所以致灾异者盖由兄弟叔侄之间惭徳颇多君子小人之际不能尽别西夏叛贼萌蘖已形薄伐契丹王师败绩得非此之应欤是以人君兢兢业业钦崇天道永保天命而无危溢之行也
  郭贽免以李昉参知政事
  贽尝因论事奏曰臣遭不次之遇誓以愚直上报帝曰愚直何益于事贽对曰虽然犹胜奸邪至是以入对宿酲未解出知荆南府
  八月石熙载罢○冬十月以姚坦为益王府翊善王帝第五子元杰也尝为假山召僚属置酒众皆褒美坦独俛首王彊使视之坦曰但见血山安得假山王惊问故坦曰坦在田舍时见州县督税上下相急父子兄弟鞭笞苦楚血流满身此假山皆民租所出非血山而何时帝亦为假山未成闻之亟毁焉王每有过失坦辄尽言规正左右教王称疾帝忧甚召乳母问状乳母曰王夲无疾徒以姚坦检束不得自便耳帝怒曰吾选端士辅王为善今乃欲使我逐正人
  王年少岂解此也必尔辈教之杖乳母于后园召坦慰谕之
  发明王府翊善未尝书此何以书录贤也姚坦忠良正直略无隐讳擢为翊善得其宜矣故书
  赵普罢
  普罢为武胜军节度使帝作诗饯之赐宴长春殿普奉诗泣曰陛下赐臣诗当刻石与臣朽骨同葬泉下帝为之动容翌日帝谓宰相曰普有功国家朕昔与游今齿发衰矣不欲烦以枢务择善地处之因诗以导意普感激泣下朕亦为之堕泪宋琪对曰昨普至中书执御诗涕泣谓臣曰此生馀年无阶上答庶希来世得效犬马力臣昨闻普言今复闻宣谕君臣始终可谓两全
  广义赵普辅相两朝可谓君臣相遇者矣然以失节之丑而䧟君于不义其大恶盖自可见而其功过有不足言矣纲目于其罢而去其官者恶之也
  十一月以宋琪李昉同平章事李穆吕蒙正李至参知政事张齐贤王沔佥书枢密院事
  昉初与卢多逊善多逊屡谮昉人或以告昉曰卢与我厚不当尔帝尝语及多逊事昉颇为解释帝曰多逊居常毁卿不直一钱昉始悟帝由此益重之遂与琪并相帝又谓蒙正曰古所谓君臣道合者情无间耳凡士未达见当世之务戾于理者则怏怏于心及列于位得以献可替否当尽其所蕴言或未中亦当佥议而更之俾协于道朕固不以崇高自恃使人不敢言也蒙正初入朝堂有朝士指之曰此子亦参政耶蒙正徉为不闻而过之同列不能平诘其姓名蒙正遽止之曰若一知其姓名则终身不能忘不若弗知之为愈时人服其量
  广义观纲目备载此条则太宗得人之盛可见矣其泰之初九乎
  以吕文仲为翰林侍读王著为侍书
  帝勤于读书自已至申然后释卷诏史馆修太平御览一千卷日进三卷宋琪以劳瘁谏帝曰开卷有益不为劳也朕欲周岁读遍是书耳每暇日则问文仲以经义著以笔法
  甲申雍熙元年春正月求遗书
  时三馆所贮遗帙尚多乃诏募中外有以书来上及三百卷当议甄录酬奖馀第卷帙之数等级优赐不愿送官者借其夲写之由是四方之书间出矣
  发明行政之善否在人君之一心君心溺乎声色玩好则所求于天下者皆声色玩好之事君心乐乎贤才典籍则所求于天下者皆贤才典籍之图太宗以三馆之书遗帙尚多乃诏募中外定赏营求可谓垂情古典而好学之心笃矣然求书之事一见于太祖再见于太宗诚继志述事者也纲目于二帝之篇大书于䇿所以深美之耳
  涪陵公廷美以忧卒
  廷美至房州忧悸成疾薨年三十八追封涪王谥曰悼以其子徳恭徳隆为刺史
  发明天子天下之父母四海之攸尊崇高其富贵也大宝其爵位也发号施令人必钦之动作举措史必记之是以兢兢业业罔敢怠遑焉岂有尊为天子而背伦弃礼者乎何则天伦之中兄弟为重怡怡友爱礼之当然假使兄居富贵弟处贫穷其如心之恻隐何其如义之亏歉何纵有怒怨亦不藏宿古之人有行之者吾于大舜见之矣孟子曰仁人之于弟也不藏怒焉不宿怨焉亲爱之
  而已矣亲之欲其贵也爱之欲其富也封之有庳富贵之也身为天子弟为匹夫可谓亲爱之乎用是而观象之常欲杀舜舜处之如此矧廷美未有杀兄之心而太宗何待弟之若是哉故纲目因廷美之卒特书以忧所以著其不满之意而深罪于太宗也则其扶天理于将亡遏人欲于既肆而背伦弃礼者始无驻足之地矣故曰麟经绝笔而纲目作
  广义赵普死秦王于涪州则陛下岂容再误之言践矣噫普其忍人也哉
  李穆卒
  帝临其䘮哭谓侍臣曰穆操履纯正真不易得朕方倚用遽尔沦没非穆之不幸乃朕之不幸也
  夏四月群臣请封禅许之五月乾元文明殿灾六月诏求直言罢封禅
  帝既诏以十一月有事于泰山命翰林学士扈蒙等详定仪注矣五月乾元文明二殿灾诏求直言遣使按察淮浙蜀广狱遂罢封禅知睦州田锡上疏略曰给事中不得其人左右补遗不举其职致陛下有朝
  令夕改舍近谋远之事又言时久升平天下混一故左取右奉致陛下以功业自多然临御九年四方虽宁而刑罚未甚措水旱未甚调陛下谓之太平谁敢不谓之太平陛下谓之至理谁敢不谓之至理又言宰相不得用人而委员外差遣近臣不专受责而求令录封章又言听用太广则条制必繁条制既繁则依从者少自今凡有奏陈当令大臣议而行之毋使垂之空言示之寡信又言宰相若贤当信而用之宰相非贤当择而任之何以置之为具臣而疑之若众人也
  发明封禅非清朝之令典乃衰世之妄为尧舜禹汤之时治隆俗美天下宁谧然未闻其封禅而致是也汉晋隋唐之世生民涂炭四海未安然未闻其不封禅而致是也太宗继体天下小康而群臣遽有封禅之请可谓逢君之恶者矣迨夫乾元文明相继被灾乃始求言而寝前诏则帝之心庶㡬不惑焉耳故书群臣请封禅所以恶其佞书许之所以著其惑书乾元文明殿灾以见天变之告戒书诏求直言罢封禅以美太宗之警省详书于䇿美恶自见
  冬十月华山隐士陈抟入朝
  帝之即位也召抟入见待之甚厚至是复至帝谓宰臣曰抟独善其身不干势利方外之士也遣中使送至中书宋琪等从容问曰先生得玄默修养之道可以教人乎抟曰抟山野之人于时无用亦不知神仙黄白之事吐纳养生之理非有方术可传假令白日上升亦何益于世今圣上龙颜秀异有天日之表博达古今深究治乱真有道神圣之主也正君臣协心同徳兴化致治之秋勤行修炼无出于此琪等以闻帝益重之赐号希夷先生还华山寻卒
  发明抟非伪𨼆沽誉为仕宦捷径者故特以华山𨼆士书之观其对宋琪等之言深切义理是诚抱道自乐不求闻达者乎
  知夏州尹宪袭李继迁破走之
  宪与曹光实袭继迁于地斤泽大破之斩首五百级焚四百馀帐继迁与其弟继冲遁免𫉬其母妻而还
  十二月立妃李氏为皇后
  后淄州刺史处耘之女
  赐京师大酺三日
  发明纲目凡书赐酺讥也其曰赐京师大酺三日则甚讥之诸葛武侯曰治世以大徳不以小惠赐酺与否何预焉然则治天下者仁以结民心义以固民志所欲与聚所恶勿施其或岁之饥馑必发仓廪(“㐭”换为“面”)以赈之民之穷困必薄税敛以恤之则惠之所及者众而徳之所感者深赐酺京师乌可遍及天下耶
  ○封陈洪进为岐国公
  乙酉二年春二月李继迁诱杀都巡检使曹光实遂袭银州据之
  继迁自地斤泽败转徙无常渐以彊大西人以李氏世著恩徳多归之于是率众攻麟州使人绐都巡检曹光实曰我数奔北𫝑窘愿讲甥舅之礼期日会于葭芦川纳降光实信之且欲擅其功故不与人谋至期继迁设伏止领数十人近城迎光实光实从百骑赴之继迁前导北行至其地忽举手挥鞭伏兵尽起光实被害遂袭据银州
  发明继迁之叛朝廷初无吊伐之举尹宪之知夏州光实之为巡检保境恤民训兵御寇乃其分也今乃擅兵生事违命邀功果何为者故前书袭李继迁袭者轻行掩之之词讥不正也光实轻信妄动堕贼计中执而杀之如猎狐兔致使银州之城复为贼有虽建寸功得不偿失岂不深可惜哉故纲目不书死之而书杀所以深罪之也识者可以观矣
  禁增置寺观
  京城外有僧积薪将自焚帝闻之恶其惑众令配流恶处仍毁其所居因谓宰相曰近多请建置寺观屋才十数间辄求名额大抵诳惑闾阎藏𨼆奸弊耳诏天下寺观非籍所存无得建置
  广义僧之害人家国先儒论之详矣然能不顾流俗而毅然铲除者元魏周世宗而已其他则未闻焉今也宋之太宗新服厥命此举当矣然而去草而存其根者曾谓良农有是乎
  遣知秦州田仁朗等将兵讨李继迁○夏四月江南饥遣使赈之
  发明榖不熟曰饥志灾也古者三年耕必有一年之蓄九年耕必有三年之蓄故民无菜色国以富饶纲目不书其地而槩曰江南则是江南诸郡皆饥者也民之憔悴益甚矣然帝能遣使赈之亦可谓遇灾而惧勤恤民隐之心著焉较之恝然不顾者岂可同日而语哉故分注存之以备考也
  宴群臣于后苑
  先是帝召宰相近臣赏花于后苑谓之曰春风暄和万物畅茂四方无事朕以天下之乐为乐宜令侍从词臣赋诗至是召辅臣三司使翰林枢密直学士尚书省四品两省五品以上三馆学士宴于后苑赏花钓鱼命群臣赋诗因习射水心殿赏花曲宴自此始
  发明按刘氏书法凡书宴讥也然君臣同乐固云美矣太宗以四海底宁纵酒为乐不亦过乎是时江南饥馑民不聊生西夏用师殆无虚日宋之君臣正当严恭寅畏讲求治理尚虑弗及而太宗以四方无事赏花曲宴谓之何哉纲目上书江南饥下书宴群臣于后苑其义自见矣
  征田仁朗还五月副将王侁击李继迁走之银麟夏州蕃内附
  继迁既杀曹光实遂围三族砦砦将折裕勒密杀监军使与继迁合仁朗行及绥州请益兵留月馀俟报时继迁乘胜进攻抚宁砦仁朗闻之喜曰戎人常乌合宼边胜则进败则走不可穷其巢穴今继迁啸聚数万尽锐以攻孤垒抚宁小而固非旬浃所能破我俟其困以大兵临之分遣彊弩三百邀其归路必成禽矣部署已定仁朗欲示闲暇纵酒摴蒱侁等因媒蘖之帝闻三族已䧟大怒徴仁朗还下御史狱劾问请益兵及䧟三族状仁朗对曰银绥夏三州兵皆以城守为辞不遣三族去绥州远非元诏所救也臣已定擒继迁䇿会诏至不果因言继迁得羌戎情愿优诏怀来或以厚利啖部落酋长令图之不尔他日大为边患帝愈怒特贷死窜商州是月侁等出银州北破实哩诸砦枭其代州刺史折罗裕勒麟州诸蕃请纳马赎罪助讨继迁侁遂与所部兵入浊轮川斩贼首五千级继迁及裕勒密遁时诏郭守文与侁同领边事守文复与知夏州尹宪击盐城诸畨焚千馀帐由是银麟夏三州畨百二十五族悉内附戸万六千馀
  ○秋九月废楚王元佐为庶人
  元佐帝长子少聪警貎类帝帝钟爱之廷美迁房州元佐尝力救及廷美死遂发狂疾至以小过操梃刄伤侍人疾少间帝为赦天下会重九召诸王宴射苑中元佐以新瘥不预及诸王宴归暮过元佐元佐恚曰若等侍上宴我独不预是弃我也因发忿被酒夜纵火焚其宫帝大怒废为庶人均州安置宋琪率百官三上表请留之京师帝许之行至黄山召还居于南宫
  发明秦王之死不厌众心虽五尺童子皆知其枉也元佐初无大恶特因秦王之死遂发狂疾乃秉彛好徳之良心耳太宗君徳不明而以纵火焚宫之事辄加废黜虽以群臣力谏其意稍解而终以不免故纲目不书楚王元佐废而书废楚王元佐所以著太宗昏蔽之失虽其亲子尚不能隐而致废黜云尔呜呼储贰之重宗祧所系近在官庭之内而暧昧若此则四海之广匹夫之贱欲望其察情宽宥盖亦戛戛乎其难矣宜乎书法如此讥其不明也
  广义元佐之废岂其罪哉皆太宗不孝不友不慈所以致之也使太宗能念昭宪之顾命安忍处弟处子之若是耶噫赵普逢君之恶其流毒一至于此可恶也已
  右羽林统军周保权卒○遣使如高丽
  时议伐契丹以高丽与之接壤数为所侵命韩国华赍诏谕令发兵西会高丽迁延未即奉诏国华屡移檄督之得报发兵乃还
  冬十二月朔日食○宋琪柴禹锡免
  初诏广宫城禹锡有别第在表识内上言愿易官邸帝不恱禹锡又阴结琪为琪请卢多逊旧第帝亦鄙之广南转运使王延范琪妻高氏亲也将谋不轨知广州徐林复密奏之帝因琪禹锡入对问延范何如人琪禹锡未知其端盛言延范彊明忠干帝意其交通不欲暴其状诏琪诙谐无大臣体罢守刑部尚书
  降禹锡为左骁卫大将军延范及其党与皆伏诛
  南康军大雨雪江水冰
  雪厚三尺江水冰合可胜厚载
  发明庚辰大雨雪春秋谨之盖大雨雪者阴沴之发江水冰者阴气之凝不曰雨雪而必曰大雨雪言大则所以志其盛而异之也不曰水冰而必曰江水冰言江则所以举其难而异之也阴阳
  运动有常而无忒凡失其度人为感之也今阳失节而阴气纵西夏之乱兆矣契丹之抗萌矣纲目灾异必书虽不言其事应而事应具存惟明于天人相感之际响应之理则见君子所书之意矣
  丙戍三年春正月以曹彬田重进潘美等为都部署将兵伐契丹
  初贺怀浦将兵屯三交好议边事与其子知雄州令图上言契丹主少母后専政宠幸用事请乘其衅以取燕蓟帝信之以曹彬为幽州道行营都部署崔彦进副之米信为西北道都部署杜彦圭副之出雄州田重进为定州路都部署出飞狐潘美为云应朔等州都部署杨业副之出雁门
  发明声罪致讨曰伐契丹前拒宋师势成逼处然且中国之地久为割裂礼宜克复故变文而书伐下书诸将进取有功皆喜之之意也
  李至罢
  至上疏谏伐契丹因固请解机务帝许之
  二月李继迁降契丹
  契丹以为定难节度使都督夏州诸军事
  三月曹彬取涿州
  彬趋涿州遣先锋将李继隆破契丹兵取固安新城二县进攻涿州克之杀其相和卓敌兵复集米信独以麾下三百人接战被围数重信持大刀大呼突围而出会彬遣兵至遂败契丹兵于新城东北
  田重进败契丹兵于飞狐
  重进出飞狐南遇契丹兵击破之契丹西南靣招安使大鹏翼率众来拒重进阵于东胜负未决命部将荆嗣出其西乘暮薄崖以短兵接战契丹兵投崖而下衄散甚众居数日复遣骑挑战势颇张重进召嗣以五百骑御之契丹兵二万馀力不敌时谭延美屯小沼嗣请延美列队平川别遣二百人执白帜于道侧嗣以所部疾驱往斗契丹兵见旗帜绵亘疑大军继至欲遁去重进乘之契丹兵奔溃生擒大鹏翼飞
  狐灵邱皆降
  潘美取寰朔应云州
  美自西径入与契丹兵遇追至寰州破之刺史赵彦章以城降进围朔州节度副使赵希赞亦举城降遂转攻应云州皆克之
  岐公陈洪进卒○夏四月田重进取蔚州○五月曹彬引兵退与契丹耶律休格战于岐沟败绩
  初诸将陛辞帝谓曰潘美但先趋云朔卿等以十万众声言取幽州且持重缓行不得贪利敌闻大兵至必悉众救范阳不暇援山后矣及彬等乘胜而前所至克捷每捷奏闻帝讶其进军之速彬既次涿契丹南京留守耶律休格兵少不敢出战夜则令轻骑掠其单弱以胁馀众昼则以精锐张其势又设伏林莽以绝粮道彬居涿旬日食尽退师雄州以援粮饷帝闻之曰岂有敌人在前反退军以援刍粮失䇿之甚也亟遣使止彬勿前急引师缘白沟河与米信军接潘美尽略山后地会重进东下合势以取幽州彬部下诸将闻美重进累捷耻握重兵不能有所攻取谋议蜂起彬不得已乃裹粮与米信复趋涿州休格闻之以轻兵来薄伺蓐食则击离伍单出者由是军士自救不暇结方阵堑地两边而行时方炎暑军渇乏井漉淖而饮凡四日始得至涿士卒困乏粮又将尽会契丹主隆绪与其太后自駞罗口将大兵应援趋涿州彬信复引退休格因出兵蹑之战于岐沟关彬信败走无复行伍夜渡拒马河休格引精兵追及溺
  者不可胜计彬信南趋易州方频沙河而㸑闻休格引兵复至惊溃死者过半沙河为之不流弃戈甲如邱山休格请乘胜略地至河为界太后不从引兵还燕封休格为宋国王帝闻之召彬信及崔彦进等还令田重进屯定州潘美还代州徙云应朔寰四州吏民及吐谷浑部族分寘河东京西帝悔谓张齐贤等曰卿等共睹朕自今复作如此事否
  发明宋自用兵所向克捷曹彬有涿州之胜田重进有飞狐之胜潘美有寰朔之胜田重进有蔚州之胜使岐沟之师不败则幽蓟之地可指日而复也曹彬名将而有退军援粮之失遂致王师败衄肝脑涂地此固彬之失䇿然亦天数非人力所及也太宗亲征自高梁之败而无成功诸将吊伐因岐沟之败而事中辍幽蓟之地从兹不可复矣於乎惜哉纲目书此皆惜之之意也广义中国之与夷狄自开辟以来兴废不一要皆各守其土字各保其人民者也帝中国者惟在慎固封守绥抚得宜斯边圉宁而外患弭若自守不足强与之争则未获其利先受其敝抑尝考其所自矣其在唐虞也有曰荤粥在夏曰淳维在商曰鬼方在周曰𤞤狁秦曰匈奴汉曰冒顿唐曰突厥而五代及宋则曰契丹其部不异而名殊者世代别也是虽秦皇汉武亦无如之何矣今太宗出师屡捷将以太宗屈指可歼何其用意之差别而措置之乖方哉观其对齐贤等之语殆亦噬脐无及者矣易曰不利为寇利御寇若太宗者可谓不占者也
  契丹复陷蔚寰州
  契丹耶律色珍将兵十万至定安西贺令图遇之败绩南奔色珍追及战于五台死者数万人明日攻䧟蔚州令图与潘美帅师往救与色珍战于飞狐又败于是浑源应州将皆弃城走色珍乘胜入寰州杀其守城吏卒千馀
  潘美副将杨业进兵击契丹败绩转战至陈家谷死之契丹复陷云应朔诸城
  潘美既败于飞狐议引兵䕶云应寰朔吏民内徙时耶律色珍已陷寰州兵势甚盛杨业欲避其锋但领兵出达实路直入石碣谷䕶军王侁等以为畏懦欲从雁门北川中而往业不可侁曰君侯素号无敌今逗挠不战得非有他志乎业曰业非避死盖时有未利徒杀士卒而功不立今君责业以不死当为诸公先引兵出实特廸路趋朔州将行泣谓美曰此行必不利业太原降将分当死上不之杀宠以连帅授之兵柄非纵敌不击盖欲伺便以立尺寸功报国家耳今诸君责业避敌尚敢自爱乎因指陈家谷口曰诸君幸于此张步兵彊弩以相援也业转战当至此可夹击之不然无遗类矣美遂与侁帅麾下阵于谷口色珍闻业且至遣副部署萧达兰伏兵于路业至色珍拥众为战势业麾帜而进色珍佯败伏兵四起色珍还兵前战业大败退趋狼牙村侁自寅至已不得业报使登托啰克台望之无所见以为契丹败走欲争其功即领兵离谷口美不能制乃缘交河西南而进行二十里闻业败即麾兵却走贺怀浦败没业且战且行自午至暮果至谷口望见无人拊膺大恸再率麾下力战身被数十创士卒殆尽犹手刄数十百人马重伤不能进匿深林中耶律希达望见袍影射之业堕马被擒其子廷玉死焉业因太息曰上遇我厚期讨贼捍边以报而反为奸臣所迫致王师败绩何面目求活耶乃不食三日死业既败麾下尚百馀人业谓曰汝等各有父母妻子与我俱死无益也可走还报天子众感激皆战死无一生还者于是云应朔州及诸城将吏闻业死悉弃城走色珍复䧟其地事闻帝深痛惜诏赠业太尉削美三任除侁名发明杨业之死非战之不善也非谋之不深也非力之不勇也所恨者以寡敌众而为奸臣所䧟耳夫以潘美之为主将不能制一王侁去留任意无如之何独不记业临行之言乎然则潘美亦不能逭其责矣使谷口之兵少驻则杨业安得而败亡哉故纲目直书死之以著其节
  六月朔日食○以辛仲甫参知政事○秋七月贬曹彬
  为右骁卫上将军
  治其违诏失律罪也崔彦进米信以下贬官有差初米信军溃独李继隆所部成列而还田重进亦全军不败诏以重进为马步军都虞候继隆为马军都虞候知定州
  发明前书曹彬败绩固有罪矣然是时诸将争功谋议蜂起使他人处此必归罪偏裨以自解惟曹彬直任违诏之责故纲目亦正名书之若曹彬者亦可谓之贤矣如唐贬郭子仪为左仆射其义亦同
  以张齐贤知代州
  帝以杨业死访近臣可知代州者时齐贤以言争颇忤帝意因请行乃命与潘美同领缘边兵马
  八月以王沔张宏为枢密副使○冬十二月契丹隆绪大举入宼瀛州部署刘廷让与战败绩契丹诱执知雄
  州贺令图遂掠邢深德州
  契丹主隆绪及萧太后帅众南下以耶律休格为先锋都统时刘廷让帅师数万并海而北与李敬源合兵将趋燕休格闻之以兵扼要害逆战于君子馆天方盛寒士卒皆不能彀弓弩会隆绪兵大至围廷让数重廷让先分精兵属李继隆为后援而继隆退保乐夀廷让力不敌一军尽没以数骑脱走李敬源杨重进皆死之先是休格谍绐贺令图曰我获罪夲国旦夕愿归南朝令图信之私遗重锦十两及廷让败休格宣言愿见雄州贺使君令图意其来降欲擅其功即引数十骑逆之既至帐下休格据胡床骂曰汝常好经度边事今乃送死来耶令左右杀其从骑而执之自是河朔戍兵无复闘志契丹乘胜长驱而南遂陷深邢徳三州杀官吏俘士民辇金帛而去魏博之北民尤苦焉帝闻之下诏自悔而释败溃将士之罪且蠲河北逋租给复三年令图贪功生事轻而无谋初与其父怀浦首谋北伐一岁中父子皆败天下笑之
  发明隆绪斥名贬之之辞也入宼外之之辞也贺氏父子首谋北伐而一岁之中相继败没果何益乎后之邀功生事擅开边衅者可以鉴矣
  张齐贤败契丹于代州
  契丹薄代州城副部署卢汉赟畏懦保壁自固齐贤选厢军二千出御之誓众感慨无不一当百契丹少却先是齐贤遣使约潘美以并师来会战使为契丹所执俄而美使至云师出至柏井得密诏云东路王师败衄并之全军不许出战已还州矣时契丹兵塞川齐贤曰敌知美来而不知美退乃闭美使室中夜发兵二百人持一帜负一束刍距州西南三十里列帜然刍契丹遥见火光中有旗帜意谓并师至骇而北走齐贤先伏步卒二千于土镫砦掩击大败之杀其国舅详衮塔尔噶宫使萧达哩斩首数百获马二千器械无筭
  发明自南北构兵边邮骚扰宋之健将锐卒败绩屡矣齐贤特一书生俎豆之事则尝闻之军旅之事未之学也乃能以微弱之兵抗方张之敌运筹帷幄决胜千里苟非以文武全才出人意表
  者曷克臻此此太宗所以任用得人而齐贤亦能不负所托也
  广义齐贤之列帜虞诩之增灶也随机应变而能临敌取胜齐贤其智者欤
  李继迁请婚于契丹契丹以女归之
  继迁率五百骑款契丹境言愿婚大国永作藩辅契丹以王子帐节度使耶律襄女号义成公主归之
  丁亥四年夏四月张宏免以赵昌言为枢密副使
  时河朔用兵宏循默备位而御史中丞赵昌言数上边事乃免宏左迁御史中丞而以昌言代之王偁曰御史之职在触邪中丞之位号执法事之利害人之忠佞皆得言之其责岂不重哉而使循默之人充其位可乎
  遣使募兵于诸州
  帝将大发兵讨契丹遣使募兵于河南北四十馀郡凡八丁取一以充义军京东转运使李维清曰若是天下不耕矣三上疏争之李昉等亦相率言河南之民罔知战斗或虑人情揺动因而为盗非计之得乃诏独选河北而诸路悉罢
  发明甲午治兵春秋讥之况募兵以报怨于远夷乎昔唐玄宗募兵以御禄山尹氏讥其武备之弛至募市人为兵太宗此举则异于彼何为亦募兵于诸州乎盖幽蓟之地近接宋境固中朝之所当取然而异代之事取之不得则亦已矣争城以战杀人盈野岂王者之心哉曾子曰戒之戒之出乎尔者反乎尔者也故直书募兵不惟讥其武备之弛抑且讥其黩武之失
  戊子端拱元年春正月亲耕籍田赦
  发明汉文亲耕籍田纲目美之今而书亲耕籍田则帝之导民务夲为何如哉海内殷富不亦宜乎
  ○二月改补阙拾遗为司谏正言
  旧制台谏有名而不得行其职帝以失建官夲意故更以新名
  广义太宗此举是虽成汤从谏弗咈高宗辅徳纳诲何以过之书之于册美可知矣
  李昉罢
  布衣翟颕性险诞与知制诰胡旦狎旦为作大言使颕上之且改颕名曰马周以为唐马周复出也于是
  颕击登闻鼓讼昉居宰相位当北方有事之时不为边备徒知赋诗宴乐帝由是厌昉遂罢为右仆射昉和厚多恕在位小心醇谨每有求进用者虽知其材可取必正色绝之已而擢用或不足用必和颜温语待之子弟问其故昉曰用贤人主之事若受其请是市私恩也故峻绝之使恩归于上若不用者既失所
  望又无善辞取怨之道也
  以赵普为太保兼侍中吕蒙正同平章事
  帝欲相吕蒙正以其新进籍赵普旧徳为之表率会普以籍田入朝帝遂留为太保兼侍中蒙正质厚宽简有重望以正道自持遇事敢言每论时政有未允者必固称其不可帝嘉其无隐故与普并命普开国元老蒙正以后进历官一纪进同相位普雅重之
  广义书称知人之难太宗之相蒙正其庶几矣
  改封钱俶为邓王
  俶雍熙中改封汉南国王未几改南阳俶固让国王之封乃改封许王至是复封邓王
  以王沔参知政事张宏为枢密副使杨守一佥书枢密院事○赵昌言有罪贬为崇信行军司马
  昌言与盐铁副使陈象舆知制诰胡旦度支副使董俨右正言梁颢善日夕会语翟颕既讼罢李昉与旦益相得颕益肆诞毁斥时政上书自荐且历举所善数十人为公辅令昌言为内应事觉颕流海岛贬昌言为行军司马象舆团练副使旦俨颢皆司戸参军
  发明昌言前因数上边事而得枢副宜乎有徳者必有言而名称其实也胡为朋奸合计共诬善类耶虽然有徳者必有言而有言者未必有徳孔子曰恶利口之覆邦家者讵不于斯而益信故纲目特书有罪以深绝之因以戒后之人君谨于用人而反复小人终不可任也
  广义昌言之贬厥罪当矣故削其官者所以示奸佞之戒也易所谓鸣豫者其昌言之谓与
  夏五月作秘阁
  诏就崇文院中堂建秘阁分三馆书籍置其中以吏部侍郎李至兼秘书监帝谓至曰人君当淡然无欲勿使嗜好形见于外则奸佞无自入朕无他好但喜读书多见古今成败善者从之不善者改之如斯而已矣至每与李昉王化基观书阁下帝必遣使赐宴且命三馆学士皆预焉
  以李继捧为定难节度使赐姓名赵保忠
  李继迁侵扰日甚赵普复请命继捧镇夏州帝召见加赐而遣之且谓曰若继迁归款当授以官也吕中曰保忠之再入夏台故地赵普之谋也后保忠反与保吉合大为边患何普能知符彦卿之不可与兵权而不能知保忠之不可复归其州邪
  发明古人于族类最明宗法最谨故郭崇韬拜郭子仪塜妄认宗裔君子讥之历考三代以降赐姓者绝无自汉高西都关中以娄敬为郎中赐姓刘氏嗣是因袭之弊久不能改於乎尊宠臣下怀绥远人在乎丰其廪禄厚其忠信如斯而已矣赐其姓名奚足齿哉太宗因继迁之叛命继捧复镇夏州固已失䇿况赐以姓名尤为可耻厥后继迁请降亦赐姓名则帝待李氏兄弟可谓至极宜
  乎赤心以报帝也未几相继叛亡卒为边患太宗亦无如之何然则以天子至贵之姓而下赐叛逆之人宁不有愧于心乎及其䟦扈不服始命削其姓名噫亦晚矣后之君子合前后所书观之始足以知书法之深意云
  广义赐姓之义虽本于唐虞封建之说然为人臣者能以忠义自许虽异姓垂名可也不然虽父子兄弟反有操戈之毒乌有赐其姓之同于己而即能使其忠于己哉太宗赐继捧之姓曰赵者欲其为一家之人也赐其名曰保忠者欲其保此忠而始终不渝也明年冬十月保忠降于契丹则其忠果可保乎其家果可一乎书之所以著其失也
  郑州团练使侯莫陈利用有罪赐死
  利用以幻术得幸骄恣不法居处服御僣拟乘舆赵普按其十罪既命配商州普复力请诛之帝曰岂有万乘之主不能庇一人乎普曰陛下不诛则乱天下法法可惜此一竖子何足惜哉帝不得已命诛之已而复遣使贷之使至新安马旋泞而踣及出泞易马至商州已磔于市矣闻者快之
  发明利用狎邪小人其进身不正僣罔不法分注备载之矣然太宗庇一利用眷眷然而不忍舍虽赵普反复晓告其心未释此无他徳其以幻术教已也呜呼弃君子而近小人此中材庸主之通患耳太宗不幸而类是可胜叹哉故纲目必正名书之以示贬若曰不去其官又以讥太宗不明之失也
  秋八月邓王钱俶卒
  俶薨辍朝七日追封秦国王谥忠懿命中使䕶䘮葬洛阳自镠至俶世有吴越而俶任太师尚书令兼中
  书令者四十年为天下兵马大元帅者三十五年既以地归朝四徙大国善始令终穷极富贵福履之盛近代无比
  九月杨守一卒○契丹复陷涿州冬十一月遂入祁州契丹主隆绪攻涿州射帛书谕城中降不听纵兵四面攻之城破乃降遂进攻长城士卒溃围南走隆绪邀击之杀获殆尽因攻满城祁州及新乐皆陷之
  广义太宗开边起衅而致䘮师失地兵连祸结者皆贺怀浦有以导之也易曰开国承家小人勿用信哉
  己丑二年春正月契丹陷易州迁其民于燕
  时契丹屡侵边诏群臣上备戎䇿张洎言中国御戎惟恃险阻今自飞狐以东皆为契丹所有既失地利而河朔列壁皆具城自固莫可出战此又分兵之过也请于沿边建三大镇各统十万之众鼎峙而守仍命亲王出临魏府以控其要则契丹虽有精兵岂敢越而南侵制敌之方尽于此矣宋琪言国家取燕于雄霸直进非我战地如令大军于易州循孤山渉涿水抵桑干河出安礼寨则东瞰燕城才及一舍此周徳威取燕之路下视孤垒浃旬必克山后八州闻蓟门不守必尽归降势使然也然兵凶器圣人不得已而用之若选使通好弭战息民此亦策之得也李昉王禹偁亦多以修好为言帝嘉纳之
  发明契丹之侵逼至是极焉上书陷涿州入祁州此书陷易州迁其民恣其攻掠如蹈无人之境宋之武备诚踈略矣故纲目一书再书不惟惜之抑且讥之也
  自二月不雨至于夏五月
  诏录系囚遣使分诸路决狱
  发明春秋僖三年正月不雨夏四月不雨传曰闵雨者有志乎民者也历时而总书不忧雨者也不忧雨者无志乎民者也太宗因不雨而录系囚决疑狱是岂弭灾之道乎况内政不修外侮常作其无志乎民审矣故春夏不雨历时而总书于策所以著其慢也纲目取例春秋故其书法如此然则较之僖公不逮远矣
  秋七月以张齐贤为枢密副使张逊佥书枢密院事齐贤复入枢密赵普荐之也
  彗星出东井八月赦
  司天言妖星为灭契丹之象赵普上疏谓此邪佞之言不足信帝避殿减膳大赦
  作开宝寺塔
  藏佛舍利也高三百六十尺费亿万计逾八年始成知制诰田锡尝上疏云众谓金碧荧煌臣以为涂膏衅血帝亦不怒
  发明作不宜作也分注言作开宝寺塔藏佛舍利则惑佛之念蛊矣书不雨书彗出东井则忽灾之意著矣太宗号为刚果而所为若此况前禁增寺观而此作寺塔何朝令而夕改耶由其圣学不讲素无礼义以养心故外物皆足以移之耳凡此事末流若此躬自禁之而躬自蹈之然则有天下国家者可不戒哉分注载田锡上疏切中时弊纲目削而不书者言既不听书之何益此笔削之深意焉
  广义抑考太宗于雍熙二年禁增置寺观其诏有曰寺观非籍所存无得建置则是其病根未能㧞去也故至此诏墨未干殆触事而发莫之禁焉噫儒者好猎之心尚不能保况太宗乎故曰其要只在于谨独
  都巡检使尹继伦袭契丹耶律休格于徐河大败之朝廷闻契丹复至遣李继隆发镇定兵万馀䕶送粮馈数千乘趋威虏休格闻之帅精骑数万邀诸途北靣都巡检使尹继伦适领兵徼巡路遇之休格不顾而南继伦曰敌蔑视我耳彼捷还则乘胜而驱我北去不捷亦且泄怒于我将无遗类矣为今日计当卷兵衔枚以蹑之彼锐气前趋不虞我之至力战而胜
  足以自树纵死犹不失为忠义岂可泯然为异地鬼乎众皆愤激从命继伦令秣马俟夜人持短兵潜蹑其后行数十里至徐河天未明休格去大军四五里会食讫将战继隆方阵于前以待继伦从后急击杀契丹一大将众皆惊溃休格方食失箸为短兵中其臂创甚乘善马先遁馀众引去契丹为之夺气自是不敢大入边每相戒曰当避黑面大王以继伦面黑故云
  发明徐河之捷或者以为幸胜臣独以为不然自宋师再伐契丹屡为挫衄敌势益张而三军之气久屈不伸继伦以寡敌众契丹夺气茍非忠于所事者曷克臻此固虽幸胜然亦少振懦弱委靡之习矣故特掲而书之亦予之之意也
  大旱
  自秋徂冬不雨田锡上言此实阴阳失和调爕倒置上侵下之职而烛理未尽下知上之失而规过未能
  入帝及宰臣皆不恱出锡知陈州不
  发明曰旱而曰大旱志其甚也自秋徂冬恒旸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不雨民滋病矣是诚阴阳失和调爕倒置上侵下之职而烛理未尽下知上之失而规过未能者也太宗正宜劳心焦思访求直言省己责躬以答天谴庶几得矣夫何田锡上疏反遭怒黜太宗听徳之聪亦少亏焉后之有国家者不可以灾异为玩而忽之焉耳吁庚寅普自再
  相帝淳化元年春正月赵普罢夏
  每优礼之免朝谒止日赴中书视事有大政则召对至是以疾力求致仕帝不得已授太保兼中书令西京留守兢陈宜都王叔明
  四月诏贷江州义门陈兢粟发明
  之后九世同居长幼凡七百口不后九世同居长幼凡七百口不畜仆妾上下姻睦人无间言每食必群坐广堂未成无间言每食必群坐广堂未成人者别为一席有犬百馀共一牢食一犬不至群犬亦皆不食唐僖宗及南
  唐时旌其门开宝初免徭役至兢子侄益众常苦乏食知州康戬言于
  疏入朝诏本州每岁贷粟二千石九世同居之事一见于张公艺再见于陈兢嗣是而后寥寥无闻盖亦鲜矣世有异姓同居争长竞短分门割戸骨肉相残者比比皆然何风俗之益偷也夫以公艺之同居忍也陈兢之同居公也忍则无嫌心公则无私意能忍而能公则治家之良法备矣其九世同居
  复何难哉故纲目书义门所以美陈兢书贷粟所以美太宗
  广义呜呼世家大族之著姓于各代者非不多也间有被籍没者有遭兵燹者有仅盛于一二世者何也由其本不固而枝叶易凋也彼陈氏立孝弟以固其夲推信义以达其枝故自唐而五季五季而赵宋其间物故变迁者何可胜计回视同时巨室若槿花之于朝露耳曾不为之兴感耶独陈氏嶷然不动又屡沭君贶而光昭简册岂非根夲固而枝叶茂哉易曰积善之家必有馀庆其陈氏之谓乎
  冬十二月诏致仕官给半俸○契丹封李继迁为夏王辛卯二年春旱蝗
  时连岁旱蝗是年尤甚祷雩无应帝手诏宰相曰朕将自焚以答天谴翌日大雨蝗尽死
  发明土膏初动农事方殷而连岁旱蝗是年尤甚民之涂炭不亦甚乎太宗非昏懵之主其值此者必有舛政逆令以干天地之和者也分注言帝将自焚以答天谴翌日大雨而蝗尽死是知天心仁爱人君其灾异频数正欲其警愓而为善耳由此观之则天人感应之理捷如影响甚可畏也后之人君忽天变者当以是为鉴
  闰二月朔日食○辛仲甫罢○夏四月以张齐贤陈恕参知政事张逊温仲舒宼准为枢密副使
  初准为枢密直学士尝奏事殿中语不合帝怒起准辄引帝衣请复坐事决乃退帝嘉之及旱蝗帝召近臣问以得失众以天数对准曰洪范天人之际应若影响大旱之证盖刑有所不平也帝怒起入禁中顷之复召准问以不平状准曰愿召二府至臣即言之二府入准乃曰顷者祖吉王淮皆侮法受赇吉赃少乃伏诛淮以参政沔之弟盗主守财至千万止杖之仍复其官非不平而何帝以问沔沔顿首谢于是切责沔而以准为可大任遂有是命
  张宏罢○五月以谢泌为左司谏
  上修正殿颇施彩绘泌为右正言因对陈其事即日命代以赭垩赐泌金紫拜左司谏泌入谢曰陛下从
  谏如流故臣得以尽诚如唐末孟昭图者朝上谏疏暮不知所在如此安得不乱帝动容久之
  置诸路提刑官○六月忠武节度使韩公潘美卒
  谥武惠
  发明自建隆以来诸臣之卒鲜有书其官爵者至是美卒而书其官爵则其予之之意盖可见
  
  秋七月李继迁请降以为银州观察使赐姓名赵保吉先是赵保忠至夏州言继迁悔过归款诏授继迁银州刺史然实无降心也至是与保忠战于安庆泽继迁中流矢遁去转攻夏州保忠乞师御之乃遣翟守素帅兵往援守素至继迁归款奉表谢罪遂有是命且以其子徳明为管内蕃落使行军司马
  发明按分注继迁归款奉表谢罪遂有是命然纲目不书奉表者继迁夲无降意姑以是款兵耳况前书继迁叛遣田仁朗讨之未闻举正其罪今乃无故官之故纲目直书加官赐姓以见天讨不能加威令不复振之意然继迁实未尝请降而书请降犹为宋人文其词云尔如唐赦田承嗣入朝同意
  八月置审刑院
  帝虑大理刑部吏舞文巧诋乃置审刑院于禁中以李昌龄知院事置详议官六员凡狱上奏先达院印讫付大理刑部断覆以闻乃下院详议申覆裁决讫以付中书省行之其未允者宰相覆以闻始命论决发明道之以政齐之以刑民免而无耻道之以徳齐之以礼有耻且格盖刑以弼教不可以不用而又不可以滥用要当详审精密勿使有偏枉之失可焉观此太宗重刑之意可见矣在京师则
  有大理刑部在外郡则置提刑官今又置审刑院以革舞文巧诋之奸可谓详审而精密尔特书于册盖予之也
  九月王沔陈恕吕蒙正罢
  吕蒙正为首相以宽简居位政事多决于沔沔聪察敏辩有适时材然性苛刻少诚谒见者必㗖以甘言既而进退非允人胥怨之又素与张齐贤陈恕不协及二人参知政事沔不自安虑僚属有以中书旧事
  告齐贤恕者会司谏王禹偁言宰相枢密不得于夲厅见客许于都堂延接以杜私请沔喜即奏行之司谏谢泌以为如此是疑大臣以私也疏驳之帝追还前诏沔遂罢沔见帝涕泣不愿离左右未几发须皆白时帝怒戸部使樊知古所部不治恕闻密以语之觊其修举知古诉于帝帝怒恕漏言亦坐免度支判官宋沆伏阁奏疏请立太子词意狂率帝怒贬沆而沆乃蒙正妻族也遂罢蒙正为吏部尚书时三日之间连罢三相因有奏毁者帝语之曰蒙正有大臣体沔甚明敏毁者惭而止
  以李昉张齐贤同平章事贾黄中李沆参知政事初黄中再典贡部多㧞寒畯及掌吏部选除拟精当沆尝侍曲宴上目送之曰风度端凝真贵人也至是并拜
  王显免以张逊知枢密院事温仲舒宼准同知院事
  知枢密院同知枢密院自此始
  冬十月赵保忠叛降契丹契丹封为西平王
  发明防患于未然则事易就绪防患于已然则劳而无功故曰凡事豫则立李氏兄弟反复之情至是见矣然纲目不曰李继捧而曰赵保忠者所以讥帝赐姓名之失也然保忠特书叛降契丹所以著其负恩背主之罪为万世乱臣贼子之戒耳于保忠乎何诛纲目一字之贬其严矣哉
  ○彭城公刘继元卒
  追封彭城郡王
  女真请伐契丹不许
  自是不复入贡遂属契丹
  发明或以太宗不许女真之请有失绥怀远夷之心曰是不然是时屡伐契丹王师失利正悔过责躬之时茍从其请则兵连祸结何时已乎过而不改是谓过矣故夫书不许者所以嘉其悔过之心深予之尔若以绥怀远夷之心疑之是岂纲目贵义不贵功之意哉虽然强者弱之渐衰者盛
  之极女真以偏隅小国契丹以积累大邦而女真有请伐契丹之举则其盛强之势固不待宣靖而可见矣是以几微之际圣人所谨明乎此然后可论纲目书法之深意焉
  十一月以毕士安为翰林学士
  先是翰林学士承旨苏易简续翰林志二卷以献帝嘉之赐诗二章又飞白书玉堂之署四字令榜于厅额曰永为翰林美事于是知制诰范杲献玉堂记请备其职帝恶其躁竞出知濠州乃以士安为学士执政欲用谏议大夫张洎帝曰洎文学资任不下士安第徳行不及耳
  壬辰三年春二月朔日食○夏六月置常平仓于京师先是旱大蝗诏遣使决诸州狱五月雨蝗尽殪至是京畿谷贱帝遣使增价籴贮之俟岁饥则减价粜名曰常平仓遂为永制
  发明常平云者丰凶一价而无过中不及之弊也太宗闵频年荒旱赈贷恒缺创置仓廨号曰常平年丰榖贱增价籴之岁歉民饥减价粜之其思患豫防恤民之心可见矣故纲目大书以著其善
  秋七月赵普卒
  普卒年七十一帝闻之震悼近臣曰普能断大事尽忠国家真社稷臣也普性深沉有岸谷少习吏事寡学术及为相太祖劝以读书遂手不释卷每归私第阖戸启箧取书诵之竟日及次日临政处决如流既卒家人发箧视之则论语二十篇也史臣曰陈桥之事人谓普及太宗先知其谋理势或然事定之后未尝以勲旧自伐及其当揆献可替否惟义之从偃武修文慎罚薄敛以立宏规其功大矣独廷美卢多逊之狱大为太宗之累岂其学力有限而犹有患失之心欤君子惜焉
  发明普卒不具官削之也曷为削之陈桥之事普实预谋其罪一也为政而有患得患失之心其罪二也秦王卢多逊之狱普实尸之其罪三也此所以特削其官以示贬呜呼观纲目书法之旨则夫后之人臣亦当勉于为善不可徒窃禄位而行名亏阙也
  广义呜呼赵普见道不明者也其辅相两朝无非从君之好尚耳史氏谓其习吏事寡学术斯言得之矣然则于其卒而不衔者何著其失节也
  召终南隐士种放不至
  放洛人沉默好学隐居终南以讲习为业从学者众资以养母母亦能乐道薄滋味放不喜浮屠尝裂佛经以制帷帐所著有蒙书及嗣禹说转运使宋惟干言其才行诏使召之其母恚曰尝劝汝勿聚徒讲学身既隐矣何用文为果为人知而不得安处我将弃汝深入穷山矣放乃称疾不起其母尽取其笔砚焚之与放转居穷僻人迹罕至帝嘉其节命有司时加存问
  发明凡书隐士予之也其曰不至则尤美焉种放躬逢盛世抱道自乐重违母命终身不仕易曰不事王侯高尚其事种放以之回视一才一艺哓哓自鸣奔趋于桃李之门希求进用者岂可同日语哉观纲目之所书则其予之之意盖可见矣
  广义古之隐士被召不至者其间必有所处而始终执守之坚也今太宗治朝庶可以行君臣之义而放也召犹不至然则孔孟之汲汲者非与今也放既高其行矣何于真宗之世数朝京师而又晚节之不谨邪杜镐北山移文尚谁讥之若放者沽名之士也
  癸巳四年春二月朔日食○置审官院
  初帝虑中外官吏清浊混淆命官考课号磨勘院至是改为审官院掌审京朝官其幕职州县官别置考课院主之
  交州黎桓入贡诏封为交阯郡王
  桓遣使来贡并上丁璿让表朝廷惩孙全兴之败许之以桓为静海节度使封交阯郡王寻进封南平王发明所贵乎天子者以其奉行天命诛乱讨逆而已交州乃丁氏所据开宝六年丁琏入贡受命为王则是子孙承袭礼之正也丁琏既卒弟璿嗣位部将黎桓欺制其主遂执国政是诚乱臣贼子在王法之所必讨兹因来贡亦加王爵则是交阯之王可以势取而不可以义受也使桓之臣亦效而尤之将何以制哉於乎讨伐不行则乱贼无所惩戒矣纲目上书黎桓入贡下书诏封为王则是中国外夷均以利为利不以义为利也公道何由而伸乎
  青神民王小波作乱
  初蜀亡其府库之积悉输汴京后任事者竞起功利于常赋外更置博买务禁商贾不得私市布帛蜀地狭民稠耕稼不足以给由是小民贫困兼并者益籴贱贩贵以规利青神民王小波因聚众为乱且曰吾疾贫富不均今为汝均之贫者争附遂攻青神掠彭山杀县令齐元振剖其腹实之以钱恶其诛求无厌
  也贼党由是愈炽旁邑响应
  发明王小波盗耳曷不书之以盗而书之以民耶原情也盖民富则君不致独贫民贫则君不能独富两川民牧竞起功利横征暴敛民不聊生无恒产而无恒心必然之理也故纲目书曰青神民以见民之困于重敛不得已而起之所以罪宋也然罪及于上则乱贼无所惩戒故又书作乱以
  著其悖逆之罪此纲目轻重之权衡耳
  三月以何承矩为河北屯田制置使
  初承矩至雄州即建屯田之议会黄𢡟亦请于河北兴水田乃以承矩为使懋为判官发河北诸州戌兵万八千人给其役开塘泊种稻田民赖其利
  发明河北屯田则且耕且守军有饷而民安居矣是亦奠安土宇之长策也故书
  夏五月以钱若水为翰林学士
  帝谓侍臣曰学士之职亲切贵重非他官可比朕常恨不得为之又曰士之学古入官遭时得位纡朱拖紫足以为荣矣得不竭诚以报国乎若水对曰高尚之士不以名位为光宠忠正之士不以穷达易志操其或以爵禄位遇之故而效忠于上中人以下者之所为也帝然之
  六月张齐贤罢以吕端参知政事
  殿中丞朱贻业与李沆有姻娅尝为其同僚王延徳求补郡沆言于齐贤齐贤以闻帝以延徳尝事晋邸怒其不自陈而干执政召见诘责延徳言未尝有请齐贤不欲援沆为证即自引咎遂坐免广义张齐贤不欲援李沆其贤可知矣故书张齐贤罢若齐贤有罪则当书曰罢张齐贤矣馀仿此
  以向敏中张咏同知银台通进司
  二司旧隶枢密院至是始以敏中咏同知司事隶门下主视章奏案牍以稽出入盖给事中之职也
  张逊宼准免以柴禹锡知枢密院事刘昌言同知院事逊素与准不协一日准与温仲舒并辔晚归有狂民迎马首呼万岁街使王賔与逊雅相厚因奏民迎准拜呼万岁准自辨云实与仲舒同行而逊令賔独奏臣因互发其私帝恶之乃左降逊为右领军卫将军出准知青州准既罢帝念之不置语左右曰宼准在青州乐乎左右揣帝意且复召用因对曰陛下思准不少忘闻准日纵酒未知亦念陛下否帝默然
  广义呜呼宼公以无罪左迁而太宗念之不置者是亦天鉴之所在也然而卒沮于左右近习者孟子所谓泄柳申详无人乎缪公之侧则不能安其身者与
  秋八月朔日食○九月大水冬十月河决澶州
  发明春秋纪灾异而不书祥瑞史外传心之要法也太宗谋国颇臧求治颇切而日食大水河决继书于策者言日食则阳道衰微言大水河决则阴道浸盛阴阳失常其徴可知矣夫乃西蜀扰乱夏州逆命之应
  ○李昉贾黄中李沆温仲舒罢
  自七月初雨至是不止京城庐舎多坏陈颍宋亳间盗贼并起商旅不行帝以阴阳愆和罪由公府切责昉等曰卿等盈车受俸岂知野有饿莩乎昉等惭惧拜伏遂并罢之
  广义上天示灾变者所谓天心仁爱人君欲其改过自新也太宗归罪臣下其与致大雨退荧惑者异矣人君苟以天变罪其臣而不责诸已而求天之所福者难矣哉
  以吕蒙正同平章事苏易简赵昌言参知政事赵镕向敏中同知枢密院事
  蒙正尝因召对论及征伐帝曰朕比年征讨盖为民除暴茍好功黩武则天下之人𤏖亡尽矣蒙正对曰治国之要在内修政事则远人来归自致安静帝然之易简在翰林八年帝待之若賔友旧制欲授台辅必使天下稔其名望而后正位易简以亲老急于进用因亟言时政得失遂入政府自是帝不复有款接
  意但正色责吏事而已易简悔之时西北用兵枢机之任专主谋议敏中明辨有才略遇事敏速凡二边道路斥堠走集之所莫不周知帝器之
  闰月以陈恕为三司总计使
  时复置三司使而罢盐铁戸部度支三司分天下郡县为十道曰河南河东关西剑南淮南江南东西浙
  东西广南以京东为左计西为右计恕为总计使魏羽为左计使董俨为右计使中分十道以隶焉而各道则署判官以领其事凡渉计度者三使通议之恕言官司各建政令互出难以经久帝不听
  周太后符氏卒
  发明符氏者周太宗后也亡国之君未有书卒者此其书何美存厚也于是周亡宋兴馀三十年矣然则曷为不书殂周失天下也是故失天下之帝书卒失天下之后书卒此同诸侯大夫之列欲使有国者战战兢兢而无骄泰之行耳纲目一字之权舆严矣哉
  ○十二月王小波死其党李顺䧟蜀卭州永康军西川都巡检使张玘与小波战于江原玘射中小波已而为小波所杀小波亦病创死其党推小波妻弟李顺为帅宼掠州县众至数十万
  甲午五年春正月李顺陷成都以宦者王继恩为两川招安使讨之
  李顺攻䧟汉彭州乘胜攻成都转运使樊知古知府郭载及官属斩关出奔梓州顺入城据之僭号大蜀王遣其党四出攻劫州县两川大震帝议遣大臣抚谕赵昌言独请发兵急讨无使滋蔓帝从之遣继恩等分路进讨以雷有终为陕路转运使
  发明唐肃宗用李辅国纲目讥之书以宦者王继恩为两川招安使文无贬词然以一宦者而为招安之使亲率六军以行则宋室之卑从可知矣贻是祸者非太宗乎然李顺悖逆法所必讨故不嫌其人之美恶而以讨予之纲目急于讨贼之意深矣
  赵保吉宼灵州以李继隆为河西都部署讨之
  保吉徙绥州民于平夏部将高文岯等因众不乐反攻败之保吉复围堡砦掠居民焚积聚遂攻灵州诏
  继隆帅师讨之
  
  先是京西饥浙饥民相率持杖投劵富室取其粟皆坐强盗弃市知秦州张荣独取为首者杖脊馀众悉杖以其事闻帝感悟下诏褒之至是遣使十七人分诣诸道巡抚帝谓之曰彼皆平民因饥取糇粮以图活命尔宜悉从末减不可与强盗同科
  发明鲁宣十四年饥春秋讥之盖古者三年耕馀一年之蓄九年耕馀三年之食虽有凶旱民无菜色太宗为国务华去实虚内事外而不敦其本府库竭矣仓廪匮矣天降饥馑亦无以振业贫乏矣纲目所以书饥以示后世为国之不可不敦夲也
  二月李顺宼剑州都监上官正大败之
  顺分遣数万众宼剑门正为监门都监麾下有疲卒数百因勉激以忠义勇气百倍力战以守会成都监军宿翰兵至正与之合迎击贼众大败之斩馘几尽馀众三百奔还成都顺怒其惊众尽斩之自此气沮时朝廷闻蜀盗甚盛深以栈道为忧正以孤军力战破贼于是阁道无壅王师得以长驱而进
  李顺围梓州
  初知梓州张雍闻王小波起即练士卒募强勇为城守计辇绵州金帛以实帑藏命官属治戎器守械悉备至是顺遣其党帅众二十万围梓城中兵才三千雍悉智力御之凡八十日王继恩遣石智颙来援贼兵溃去
  三月李继隆入夏州执赵保忠赴京师
  保忠闻继隆将至先挈其母与妻子壁野外乃上言与保吉解怨献马乞罢兵帝览奏立遣中使督继隆进军及师压境保吉因夜袭保忠营欲并其众保忠方寝闻难作单骑走还城其指挥使赵光嗣闭之别室开门迎继隆继隆执保忠送汴保吉遁去
  夏四月削赵保吉姓名堕夏州城
  帝以夏州深在沙漠奸雄因以窃据欲堕其城吕蒙正曰自赫连筑城以来颇为关右之患若遂废之万世利也乃诏堕之迁其民于绥银
  发明观太宗处李氏兄弟盖由明察有馀而刚果不足弗克谨始虑终必徴于色发于声然后喻耳然李氏兄弟反复之虏必非屈服于宋者太宗既知其状当款诱京师禁锢终身不使之往返自如可也夫何前因保吉之叛命保忠往镇夏州遂使兄弟连衡边患日甚其谋亦末矣及保忠虽执保吉遁去厥后屡降屡叛卒为子孙西顾之忧太宗启之也於乎是时媒蘖已成而乃削其姓名堕其城邑曾是以为弭盗之计耶不过逞其私忿云尔于保吉乎何预故纲目直书以著其失
  置起居院
  右谏议大夫张佖请置起居院修左右史之职为起居注与时政记逐月终送史馆以偹修日历上嘉之乃置院于禁中命梁周翰等掌其事周翰请以所撰先进御后付史馆从之起居注进御始此
  五月王继恩复成都获李顺诛之其党张馀复䧟嘉戎诸州
  王继恩师过绵州贼溃走追杀及溺死者甚众遂复绵州遣曹习破贼于老溪进复阆巴蓬剑等州五月至成都破贼十万众斩首三万级获李顺遂复成都其党张馀复攻䧟八州开州监军秦傅序死之诏磔顺等于凤翔市降成都府为益州
  赐赵保忠爵宥罪侯
  保忠至汴帝诘责而释之责授右千牛卫上将军封宥罪侯
  发明侯乃至贵之爵而加于叛逆之人则宋之是非紊矣坏国家之名器者非太宗乎故书以讥之
  秋七月李继迁遣使来贡
  继迁献马谢罪又遣弟延信入觐言违叛事出保忠帝召见慰谕之
  高丽请伐契丹诏谕止之
  高丽数为契丹侵掠请击之帝以北边甫宁不欲为外夷开隙诏抚谕之自是不复入贡
  八月以王继恩为宣政使
  中书以继恩讨蜀宼功欲除宣徽使帝曰朕读前代史不欲令宦官预政宣徽使执政之渐也止可授以他官宰相力言继恩有大功非此不足以赏帝怒深责之乃命学士张洎钱若水议别立宣政使以授之发明继恩宦者以之帅兵犹为清朝之耻纵有平宼之功但当优之以金帛而不当任之以爵位也当时宰相阿谀茍容䧟君不义少有人心者于焉而变矣夫何力陈继恩之功欲除宣徽之使噫长君之恶其罪小逢君之恶其罪大必拟以春秋之法宰相其诛首欤纲目书此文无贬词乃所以深贬之尔
  广义分注载太宗曰朕读前代史不欲使宦官预政宣徽使执政之渐也止可授以他官何其言之当与既而授以宣政使其又谓之何哉且政者正也所以正人之不正也乌有刀锯之贱而能正人之不正邪既拒宣徽复与宣政所谓虑盗入室而又开之以涂也噫欲求盗不入室而资之不
  䘮者万无是理也太宗其失之矣
  以张咏知益州
  王继恩上官正宿翰等总兵讨贼渐有成功顿师不进専务饮博其下恣横剽掠馀宼势复张大咏至勉正等亲行临发举酒属军校曰尔曹蒙国厚恩此行当平荡丑类若老师旷日即此地还为尔死所矣正
  由是决行深入大致克捷时宼掠之际民多胁从咏谕以恩信使各归田里且曰前日李顺胁民为贼今日吾化贼为民不亦可乎有谍诉者咏灼见情伪立为判决人皆厌服其为政恩威并用蜀民畏而爱之先是城中屯兵尚三万人无半月之食咏知民间旧苦盐贵而廪有馀积乃下其估听民以米易盐未逾月得米数十万斛咏度有二岁备乃奏罢陕西粮道帝闻之喜曰此人何事不能了吾无忧矣
  以赵昌言为川峡都部署寻罢知凤翔府
  王继恩在蜀不能戢众士无闘志郡县多叛帝意颇厌兵召昌言谓曰西川夲自一国太祖平之今三十年矣昌言知帝指即前画攻取之策帝喜命昌言为川峡招安行营都部署自继恩以下并受节制昌言既行或奏昌言有反相不宜握兵入蜀恐后难制乃诏昌言驻凤翔时昌言已至凤州诏追及之因留候馆不复进寻罢知凤翔府
  发明昌言反复小人不宜帅蜀与其虑之于终曷若谨之于始帝因人言而即罢可谓能从善者矣特书以予之宜也
  上官正复云安军张馀败走
  先是贼攻䕫州白继赟大败之于西津口斩首二万获舟千馀艘上官正复连破贼于广安嘉陵合州贼进攻陵州又为知州张旦所败至是正等大败张馀复云安军
  九月罢榷酤○以襄王元侃为开封尹进封夀王帝在位久储贰未立冯拯等上疏言之帝怒斥之岭南中外无敢复言者宼准自青州召还入见帝曰朕诸子孰可以付神器者准曰陛下为天下择君谋及妇人中官不可也唯陛下择所以副天下望者帝俛首久之屏左右曰襄王可乎准曰知子莫若父圣意既以为可愿即决定遂以元侃为开封尹进封夀王元侃帝第三子也吕中曰东汉李唐所以有女主宦官外戚之祸者以立天子之权尽出其手虽李固杜乔裴度郑覃之徒不能正之准之一言真万世法也
  以宼准参知政事○冬十二月朔日食
  是日阴雪群臣以不食称贺
  广义分注云是日阴雪群臣以不食称贺抑观朝廷设司天以察天象不可有毫发之差忒况日食为天变之大者乎故尚书曰先时者杀无赦后时者杀无赦今宋廷之臣以阴雪而遂诬日之不食其欺君孰甚焉如果不食则当书曰冬十二月朔日当食不食纲目既正书于纲复反书于目
  者一以著群臣欺君之罪一以正太宗受欺之失也
  以陈恕为盐铁使
  总计使果不便乃罢之复以三司两京十道归三部各置使以恕为盐铁使时帝留意金榖召三司吏李溥等询以计司利害溥等上七十一事诏以四十四事付有司行之馀下恕等议赐溥等金钱悉补侍禁殿直帝语恕等曰溥等于钱谷利病自幼至长寝处其中必周知之卿等但假以颜色引令剖陈必有所益复赐三司钱百万募吏能言夲司不便者令恕等量事大小赏之恕将立茶法召茶商数十人俾各条利害恕阅之第为三等语副使宋太初曰吾观下等固灭裂无取上等取利太深不可行于朝廷唯中等公私皆济吾裁损之可以经久于是始为三法行之货财流通恕有心计釐去宿弊帝深器之亲题殿柱曰真盐铁陈恕恕每便殿奏事帝或未察至形诮让恕踧踖退至殿壁俟帝意稍解复进悫执前论终不
  易帝亦多从之
  乙未至道元年春正月帝观灯于乾元楼
  帝以上元御乾元门楼观灯赐宴见京师繁盛谕近臣曰五代之际生灵凋䘮周太祖自邺南归士庶皆罹剽掠下则火光上则彗孛观者恐栗当时谓无复太平之日矣朕躬览庶政万事粗理每念上天之贶致此繁盛乃知理乱在人吕蒙正避席曰乘舆所在士庶走集故繁盛如此臣尝见都城外不数里饥寒
  而死者甚众愿陛下亲近以及远苍生之幸也帝变色不言蒙正侃然复位同列咸多其伉直发明隐五年春公观鱼于棠传曰隐公慢弃国政远事逸游是纵欲而不能自克以礼也特书观鱼讥之也太宗观灯乾元自托太平其志陋矣饥馑相仍兵戈靡戢而太宗恬不之虑却乃纵情逸乐粉饰太平难乎免于吕蒙正之讥也纲目直书观深讥之耳有天下者不可不鉴广义汉文帝时可谓承平富庶矣而贾傅尤有积薪厝火之忧当太宗之世蜀宼未平继迁未殄况乎契丹方炽不许求成此何时也乃以盛满为言宜有以来蒙正刚直之说也噫若蒙正者可
  谓障颓波之洪陂者欤
  刘昌言免以钱若水同知枢密院事○契丹犯府州永安节度使折御卿击败之
  契丹大将韩徳威率众万骑诱党项埓里等族自振武入边御卿邀击败之于子河汊埒里等乘乱反击徳威杀其将突厥哈里等徳威仅以身免
  广义契丹书曰犯者别疆域重边防也
  二月四川都监宿翰获张馀于嘉州蜀盗平
  先是四川行营卫绍钦杨琼屡破贼众复蜀卭等州帝以蜀盗渐平下诏罪已略曰朕委任非当烛理不明致彼亲民之官不以惠和为政管榷之吏唯用刻削为功挠我烝民起为狂宼念兹失徳是务责躬永
  鉴前非庶无贰过闻者感恱至是馀攻眉州翰击败之馀走嘉州为军士所获翰等至函馀首送行营其党悉平
  发明淳化四年书青神民王小波作乱至是三年李顺张馀相继而起攻䧟城邑杀掠民财其祸益惨然则横征暴敛者果何益哉虽然蜀盗乌合之众纵横两川官军屡败垂三年而始平之则宋之武功不振亦可见矣故书蜀盗平既喜之复讥之也
  夏四月吕蒙正柴禹锡苏易简罢
  帝尝欲遣人使朔方谕中书选可责以事者蒙正以名上帝不许他日三问三以其人对帝怒曰卿何执邪蒙正对曰臣非执臣不欲用媚道妄随人主意以害国事因称其人可使馀人不及同列竦息不敢动帝退谓左右曰蒙正气量我不如既而卒用其人果称职至是罢相判河南
  以吕端同平章事张洎参知政事赵镕知枢密院事初帝欲相端或曰端为人糊涂帝曰端小事糊涂大事不糊涂决意用之端持重识大体虑与宼准同列而已先正台揆恐准不平乃请参知政事与宰相同升政事堂时同列奏对多异议惟端罕所建明一日内札戒谕自今中书事必经吕端参酌乃得闻奏端愈谦让不敢当洎博渉经史善持论为翰林学士帝尝谓近臣曰张洎富有文艺至今尚苦学江东士人之冠也甚见宠遇洎初为宼准官属甚恭谨每为准规画准心伏以兄事之极荐其才遂与准同列奉之愈谨政事一决于准无所参预惟専修时政记甘言善柔而已
  契丹侵雄州何承矩御郤之
  承矩条子河汊之捷谕州民且掲于市契丹谍知愧忿将袭取承矩以雪耻夜引数千骑抵城下承矩整兵出拒迟明与契丹酣战契丹复败走帝闻敌入边之由谓承矩轻脱生事失守御体罢之
  开宝皇后宋氏崩贬翰林学士王禹偁知滁州
  后疾甚迁于故燕国长公主第崩权殡普济佛舍谥曰孝章皇后群臣不成服禹偁对客言后尝母仪天下当遵用旧礼帝不恱坐谤讪责知滁州禹偁立朝敢言以直躬行道为己任不为流俗所容故屡见斥广义呜呼太宗之于宋氏以家人言则嫂也以国人言则后也今其死也而待之薄则其未死而待之不厚也可知已夫太宗之薄宋后非薄宋后也薄太祖也历观太祖之于太宗无所不厚何太宗之于太祖无所不薄邪且宋后母子俱托官家之说言犹在耳太宗何忍为哉向使太祖若唐之太宗则宋太宗尚不能保厥躬矣况望有天下乎噫宋太祖仁人也而太宗则忍人也与
  六月以李继迁为鄜州节度使继迁不奉诏
  继迁遣押衙张浦以良马槖駞来献帝令卫士射于后园俾浦观之士皆拓两石弓有馀力帝笑问浦曰羌人敢敌否对曰羌部弓弱矢短但见此长钜人则已遁矣况敢敌乎乃以浦为郑州团练使留京师遣使持诏拜继迁鄜州节度使继迁不受
  发明书不奉诏著其逆命之罪也太宗因继迁来贡不能拒之以义而乃授之以爵使朝廷名器倒行逆施轻如鸿毛岂不谬哉及加之节𨱆继迁不受其损朝廷之威取逆竖之侮莫此为甚矣据事直书交讥之也
  秋八月立元侃为皇太子更名恒大赦
  自唐天祐以来中国多故立储之礼废及百年至是始举而行中外胥恱太子既立庙见还宫京师民拥道喜跃曰少年天子也帝闻之不怿召宼准谓曰人心遽属太子欲置我何地准再拜贺曰此社稷之福也帝悟入语后嫔宫中皆前庆帝喜复出延准饮极醉而罢以李至李沆并兼太子賔客诏太子以师傅
  礼事之太子毎见至沆必先拜至沆不敢当上表辞谢帝不许
  发明立太子以固国夲此固当时之盛事揆之于义则未安焉盖太宗所居之位太祖之位也所治之民太祖之民也所享之富贵太祖之富贵也太祖遵母后之命发尧舜之心慨然传禅略无疑沮太宗得位欺心遽生诬累弟侄不得其死此固千载之遗恨也太宗茍有念兄之情曷不求兄之子孙而立之则母命兄伦两无所歉今乃急立己子夸越天下而太宗孝友之心果安在哉春秋之法美恶不嫌同词其义自见
  广义呜呼子贤而父恱天理人情之至也分注备载太宗不恱其子之贤则其得国之非断可识矣
  李继迁宼清远军○冬十一月召王继恩还以上官正雷有终为西川招安使○十二月契丹侵府州折御卿御之卒于军
  契丹韩徳威谍知御卿有疾遂帅众攻府州以报子河汊之役御卿力疾御之徳威闻其至不敢进既而疾甚母密召之归御卿曰世受国恩边患未靖御卿罪也今临敌安可弃士卒自便死于军中乃其分也
  为白太夫人无念我忠孝岂得两全言讫泣下翌日卒诏以其子惟正知府州事
  发明凡书卒于军嘉死事也御卿心宋之诚可谓切矣前书契丹侵府州折御卿败之此书契丹侵府州折御卿御之虽云有疾奋不顾身观其对母之言其君臣之义晓然矣诸葛武侯曰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御卿无愧焉
  广义凡书卒于军者所以著死国事也
  丙申二年春二月以李昌龄参知政事○以太祖孙惟吉为阆州观察使
  惟吉魏王徳昭长子也太祖崩时惟吉裁六岁帝即位犹在禁中日侍中食太平兴国八年始出居东宫未几授左骁卫大将军至是授阆州观察使凡邸第供亿车服赐与皆与诸王埒
  发明太宗之官惟吉或者皆以存厚为言臣独以为不然盖太宗所得者太祖之天下所袭者太祖之鸿基太宗当思太祖之心以报太祖斯无歉焉彼徳昭徳芳皆太祖之子既而夭亡无可推立幸而徳昭之长子惟吉尚在则当册为储嗣不食前盟可也夫何隐而不发必待既立己子然后举而官之呜呼然其以为观察使者固非夲心特欲钳天下之舌意以我之不负太祖云尔殊不知人之视已如见其肺肝然则何益矣故纲目特举太祖孙惟吉书之所以诛太祖之心深讥之也
  夏四月遣李继隆等分道讨李继迁
  初白守荣䕶刍粟四十万赴灵州李继迁邀击于浦洛河守荣众溃运饷尽为继迁所夺帝怒命李继隆为环庆等州都部署将兵讨之会曹粲自河西还言继迁众万馀方围灵武城中告急使为继迁所得则
  顿兵不去矣吕端请发兵由麟府鄜延环庆三道以𢭏平夏袭其巢穴则灵武之围解矣或云盛夏渉旱海水泉竭粮运艰辛不如静以待之帝不听即部分诸将命继隆出环丁罕出庆范廷召出延王超出夏张守恩出麟五路进讨直趋平夏
  秋七月以陈靖为京西劝农使未行而罢
  帝务兴农事诏有司议均田法太常博士陈靖乞先命大臣兼屯田制置令京东西检责荒地及逃民产籍之募民耕作赐以牛种室器俟田成然后度地均税量田授人约井田之利为定法颁行天下乃诏靖为劝农使皇甫选何亮副之选等言其功难成陈恕亦以为不可遂出靖知婺州而罢其法广义此虽不及三代井田之制亦庶几焉耳矣为之不犹愈于豪强兼并而赋无定法乎奈何选恕不能成人之美君子惜焉
  宼准免
  是岁郊祀中外官皆进秩准素所喜者多得台省清要官所恶及不相知者即序进之广州通判冯拯上疏极陈准擅权且条上除拜不平数事帝不怿张洎揣知帝嫉准惧一旦同罢乃奏准诽谤帝益不悦会广东转运使康戬上言吕端张洎李昌龄皆准所引故准得以任胸臆乱经制帝怒召端等责之端对曰准性刚自任臣等不欲数争虑伤国体因再拜请罪及准入对帝语及拯事准力争不已又持中书簿论
  曲直于帝前帝因叹曰鼠雀尚知人意况人乎遂罢知邓州
  发明准刚直有馀而行事未必皆出于公论宜乎有以诲群吠之纷纭也故纲目削其官而以可免例书者其亦徇名责实之意耳其亦责备贤者之意耳
  以丁惟清知西凉府
  凉州周回二千里领姑臧神乌畨禾昌松嘉麟五县久不内属至是请帅从之
  八月李继隆副将范廷召遇李继迁于乌白池击败之继隆不见敌而还
  诸将分道并进期抵乌白池继隆遣其弟继和驰奏以环州道迂欲自清冈峡直趋继迁巢穴不及援灵武上怒曰汝兄必败吾事矣因手札切责使未至而继隆已发兵与丁罕合行十日不见敌引军还张守恩见敌不击独廷召与王超至乌白池与贼遇时敌锐甚超持重不进其子徳用年十七为先锋请乘之转战三日敌遂却徳用曰归师遇险必乱乃领兵先绝要害下令曰乱行者斩一军肃然敌见其师整不敢近廷召等大小数十战虽颇克捷而诸将失期士卒困乏终不能擒贼
  发明继隆不能无逗绕之责矣主忧臣辱主辱臣死理之必然是时继迁䟦扈太宗旰食继隆亲承上命复受方略徳音在耳不可忘也为继隆者当勉励诸将戮力同心直𢷬巢穴擒其乱贼则不辱君命矣夫何虚行十日不遇而还其罪可胜诛乎故书副将范廷召击败所以美偏禆之能立功书继隆不见敌而还所以讥主将之违君命美在廷召则罪在继隆矣此曲直之绳墨也
  九月秦晋诸州地震○大有年
  发明宣十六年书大有年穀梁曰五谷大熟曰大有年胡传曰程氏谓大有年记异也旱干水溢饥馑荐臻者灾也山崩地震彗孛飞流者异也景星𠂀露醴泉芝草百谷顺成者祥也大有年上瑞矣何以为记异乎盖太宗享国二十二年独此书大有年他年之歉可知也而天理不差信矣此一事也在不修纲目则为庆祥君子笔之则为变异纲目取法春秋故其所书如此其旨深哉
  丁酉三年春正月张洎罢
  洎性险诐巧于将顺尤善事宦官尝引唐故事奏内SKchar奉蓝敏政为学士帝曰此唐弊政朕安可踵覆辙卿言过矣洎惭而退未几以病罢寻卒
  发明张洎故唐之臣卖国降雠茍焉无耻况性险诐巧于将顺是乃小人之魁桀也宋不能诛而复用之虽有文艺之末亦无足取矣故于罢而削去其官
  广义分注载太宗拒张洎之说可谓独见之明者也易曰牵复吉太宗其庶㡬矣
  以温仲舒王化基参知政事李惟清同知枢密院事○葬孝章皇后
  发明至道元年书开宝皇后崩至是逾三年而始克葬则太宗弃礼悖义而无兄之心益著矣故特书以著其失
  ○分天下州军为十五路
  京东京西河北河东陕西淮南江南荆湖南北两浙福建川陕广南东西凡十五路各置转运使
  三月帝崩太子恒即位
  帝不豫宣政使王继恩忌太子英明阴与参知政事李昌龄知制诰胡旦等谋立楚王元佐帝崩皇后令继恩召吕端端知有变即绐继恩入书阁锁闭之亟入宫后问曰宫车已晏驾立嗣以长顺也今将如何端曰先帝立太子正为今日岂容更有异议后默然乃奉太子至福宁殿即位垂帘引见群臣端平立殿下不拜请卷帘升殿审视然后降阶率群臣拜焉史臣曰太宗沉谋英断俭勤自励闵农事考治功慎刑狱纳谏争遇灾知惧有过知悔故能削平海内功业炳然若夫太祖之崩不逾年而改元涪陵武功之不得其死宋后之不成䘮后世不能无议焉
  广义端之处继恩若猎猛兽而置诸阱天下大事不动声色而定于顷刻之间是诚所谓大事不糊涂者也
  夏四月尊皇后为皇太后赦○以李至李沆参知政事○五月李昌龄有罪贬忠武行军司马
  讨谋立楚王之罪贬昌龄为司马降王继恩为右监门卫将军均州安置胡旦除名长流寻州发明昌龄交结内侍将谋废立其罪已甚茍非吕端诸贤维持调䕶弘济艰难则奸党之计成而储嗣之位易矣呜呼小人之心利于立昏者以其欲售在已之奸而擅窃威福耳故曰小人不可大受而可小知也纲目特书有罪则其贬而绝之之意深矣
  立郭氏为皇后
  后宣徽南院使守文之女
  六月追复涪王廷美为秦王复封兄元佐为楚王发明廷美之不得其死元佐之无故废弃皆公议之不容也帝即位之初首行此举是亦天理人心之不可泯没焉耳大书特书深予之也
  ○钱若水请罢许之
  初太宗以刘昌言罢问左右曰昌言涕泣否及吕蒙正罢又曰望复位目穿矣若水因叹曰上待辅臣如此盖无秉节高迈全进退之道以感动之者耳即欲移疾会西边用兵不敢言至是以母老请解枢务章再上乃罢为集贤院学士若水入谢便殿帝问近臣可大用者若水以中书舍人王旦对帝曰此固朕所
  属也
  发明书请罢嘉恬退也盖功名之际得之为难失之甚易是以固禄位而保令名者人心之同然求其轻富贵如浮云视功名如敝屣急流勇退考槃山涧咏谷口之清风钓溪边之明月而飘然于物外者几何人哉太宗之时刘昌言罢官而有涕泣之讥吕蒙正去位而有目穿之诮若水喟然发叹恻然动心以为上待辅臣如此盖无秉节高迈全进退之道以感动之者耳今以母老上章乞解枢务是诚泥涂轩冕见几而作者矣其高尚之心何加焉故纲目特书请罢所以深嘉而乐予者也
  秋八月赵镕李惟清罢以曹彬为枢密使向敏中夏侯峤为副使○冬十月葬永熙陵○十二月追尊太宗贤妃李氏为皇太后
  帝生母也
  李继迁请降以为定难节度使复姓名赵保吉
  继迁表求蕃任帝虽察其变诈方在谅阴姑从其请又以夏绥银宥静五州与之张浦亦遣还发明书以李继迁为鄜州节度使不奉诏又书宼清远军又书削姓名分道进讨则是继迁叛逆之罪不可赦也书李继隆为都部署又书继隆不见敌而还则是继隆违命之罪不可逭也夫继迁背叛既不能讨继隆失律又不能诛此固太宗之失少帝虽居谅阴正宜赏罚明决兹既继迁复官继隆付之不问真宗谬政如此曾不自知玩法然则书复继迁姓名加其官爵不知前日削之也何为而削今日复之也何为而复参考观之义自见矣
  广义抑尝考继迁夲中国人四世祖思忠讨黄巢立功唐因以李赐姓遂有西夏之地开宝七年以定难都知蕃落使叛乍臣乍叛无如之何但赐其姓名与削耳噫削亦叛赐亦叛于赐与削果何益哉曰然则何为而可曰于其降也则羁縻之而处以必死之方庶乎其可也岂可既受其降而又纵之邪曰于时继迁正倚契丹声援朝廷边患莫此为甚乌能处以必死之方哉曰既不能是但当修徳教谨守备而已恶在姓名之赐与削哉













  御批续资治通鉴纲目卷二
<史部,史评类,御批续资治通鉴纲目>



  钦定四库全书
  御批续资治通鉴纲目卷三
  起戊戍宋真宗咸平元年尽壬戍宋真宗乾兴元年凡二十五年
  戊戌真宗皇帝咸平元年春正月彗星见诏求直言彗出营室北吕端言应在齐鲁分帝曰朕以天下为忧岂直一方邪诏求直言避殿减膳时田锡自知集贤院出知泰州上䟽言李继迁不合与夏州又不合呼之为赵保吉乃时事舛误之大者又言枢密公事宰相不得预闰中书政事枢密不得预议以致兵谋未精国计未善帝嘉纳之
  发明三皇迈徳七曜顺軓盖圣贤在位则日星为之明润乌有帝王建功立业之始而天变已形于上者哉是时李继迁䟦扈而不能讨反益之以地而复其姓名又况枢密公事宰相不得预闻中书政事枢密不得预议此固时事舛误之大者使真宗少有酌量者则无是矣书彗星见而下书诏求直言则庶㡬有恐惧修省之实分注言田锡上䟽帝能嘉纳非有求言之名而无聼言之实者比矣人主观此可不克谨天戒也哉
  夏四月遣使按诸路逋负悉除之
  除天下逋欠一千馀万释系狱者三千馀人用三司判官王钦若之言也吕中曰汉唐之小人易知宋朝之小人难见熙宁以后之小人易知熙宁以前之小人难识盖自古小人之所以误国者聚敛也严刑也用兵也而宋之目为小人者自钦若丁谓始然钦若请蠲负释系囚谓请罢兵抚蛮冦与君子之处事何
  异惜其一入政府患得患失之心生而改节易行矣故当时知二子之奸者王旦李沆而已发明咸平之初政事清明故彗星营室随即诏求直言纲目已书之矣至是以除逋负等事详列下䇿则其勤恤民隐之意为何如哉大书特书皆予之也
  五月朔日食○冬十月朔日食○吕端李至温仲舒夏侯峤罢
  端器量宽恕知大体帝深重之每见其入对肃然拱揖不以名呼又以端姿仪瓌大宫庭陛峻特令梓人为纳陛至是以疾罢
  以张齐贤李沆同平章事向敏中参知政事杨砺宋湜为枢密副使
  齐贤慷慨有大略每以致君自负常为帝言皇王之道帝曰皇王之道非有迹但庶事无挠则近之矣帝常问沆治道所宜先沆对曰不用浮薄新进喜事之人此最为先帝问其人沆曰如梅询曾致尧軰是矣帝又语及唐人树党遂使王室微弱盖奸邪难辨耳沆曰佞言如忠奸言如信如卢𣏌蒙蔽徳宗李勉以为真奸邪是也帝曰奸邪之迹虽曰难辨久之自败一夕内出手诏欲以刘美人为贵妃沆对使者引烛焚之附奏曰但道臣沆以为不可其议遂寝帝尝谓沆曰人皆有密启卿独无何也对曰臣待罪宰相公事则公言之何用密启夫人臣有密启者非谗即佞臣常恶之岂可效尤
  十一月契丹耶律休格死
  休格镇燕十有七年省赋役恤孤寡戒戍兵无犯边境虽马牛逸于北者悉来还
  发明休格契丹之贤将其卒曷不具官而书死以其契丹外之也其君亦然况其臣乎纲目书法綦严所谓唯名与器不以假人者也
  己亥二年春闰三月旱求直言
  转运副使朱台符上言略曰陛下践祚以来彗星一见时雨再愆彗星见者兵之象也时雨愆者泽未流也宜重农以积粟简卒以省费専将帅之任以安边慎守令之选以惠民舍此数事虽有智者不能为计矣又言无名之赏赐不急之造作他费百端动计千万加以教化未甚行廉耻未甚立法有滋章之条吏无恻隐之实背理伤道非为公家忠计者不可一二举也
  发明书曰惟德动天无远弗届满招损谦受益时乃天道真宗践祚以来彗星一见时雨再愆而帝初政清明非昏懵之比其屡召灾异者是亦天心之仁爱也朱台符曰彗星见者兵之象也时雨愆者泽未流也帝前因彗而诏求直言此因旱而亦求直言可谓有乾乾惕厉之意而非玩灾忽变者比矣书求直言深予之也
  夏六月枢密使兼侍中鲁公曹彬卒
  彬疾帝临问因询以契丹事宜彬对曰太祖英武定天下犹经营和好帝曰此事朕当屈节为天下苍生然须执纲纪存大体即久远之利也又问以后事对曰臣无事可言臣子璨玮材器皆堪为将帝问其优劣对曰璨不如玮及卒帝哭之恸赠中书令追封济阳王谥武惠彬在朝廷未尝忤旨亦未尝言人过失位兼将相不以等威自异遇士夫于途必引车避之不名下吏每白事必冠而后见居官俸入给宗族无馀积君子谓彬仁恕清慎能保功名守法度为宋良将第一
  发明宋之诸将卒而具其官爵者前有潘美后有曹彬二人而已彬仁恕清慎能保功名史称其为宋良将第一故于其卒而特具官爵以示褒焉
  秋七月初给外任官职田
  以官庄及远年逃田充之
  以王显为枢密使○以吕文仲等为翰林侍读学士邢昺为侍讲学士
  初置翰林侍读侍讲学士设直庐于秘阁以杨徽之夏侯峤及文仲为侍读学士昺为侍讲学士更直召对询访或至中夕寻诏昺与杜镐舒雅孙奭等校定周礼仪礼公羊榖梁春秋传孝经论语尔雅义䟽
  八月杨砺卒○九月朔日食○冬十月契丹隆绪入冦都部署康保裔与战于瀛州死之十二月帝自将御契丹次于大名
  契丹主隆绪大举入冦攻遂城城小无备众情危惧守将杨延昭业子也集众登陴固守会大寒汲水灌城上旦悉为冰坚滑不可上契丹乃引去掠祁赵邢洺州时镇定高阳关都部署𫝊潜拥步骑八万馀畏懦不进闭营自守将校请战者则丑言詈之朝廷间道遣使督潜出兵合击潜不听范廷召忿诟曰公恇怯乃不如一妪钤辖张昭允又屡劝之潜不得已乃分骑八千付廷召仍许出师为援廷召复求援于都部署康保裔保裔即领兵赴之遇敌于瀛州会暮约诘旦合战而廷召潜遁保裔不之觉迟明敌围之数重左右请易甲以遁保裔曰临难毋茍免正吾效死之日也遂决战数十合杀伤甚众兵尽矢绝而援不至保裔殁焉契丹遂自德棣济河掠淄齐十二月帝亲御之以李沆为东京留守命王超等督先锋示以战图遂次大名闻保裔死优诏赙之赠侍中录其二子一孙又闻诸将告急于潜潜不遣兵而有功者抑不以闻帝大怒召潜还流之房州
  发明契丹主举号斥名贬之也书入冦外之也保裔为宋大将战败而死固其分也观其对左右临难无茍免之言可谓明于君臣之大义顺逆之名分者死得其所宜乎以全节予之也春秋兵伐而书次以次为善救书自将御契丹次于大名深予之也因帝亲征敌人宵遁是知敌人之情弱则侮之勇则怯之耳於乎使继世之君皆能如此则播迁之祸安得复见于靖康也哉
  庚子三年春正月契丹引还廷召追败之
  契丹知帝亲征乃纵掠而去廷召等追败之于莫州斩首万馀级尽获所掠馀皆遁出境
  发明已去而蹑之之谓追廷召此举诚有功矣故揭而书之以示劝
  宋湜卒○益州戍卒作乱推王均为首都巡检使刘绍荣死之均遂䧟汉州诏以雷有终为川峡招安使将兵讨之
  初神卫卒戊益州以都虞候王均董褔分领之福御众有法所部皆优瞻均好饮博军装悉以给费兵马钤辖符昭寿亦骄恣侵虐军士素怨之正月朔旦戍卒赵延顺等八人为乱遂杀昭夀是日益州官吏方贺正旦闻变皆奔窜知州牛冕与转运使张适缒城而去惟都巡检使刘绍荣冒刄格斗众寡不敌叛卒尚未有主欲奉绍荣绍荣摄弓矢骂曰我本燕人弃敌归朝岂能与尔同逆耶亟见杀我终不负朝廷也监军王泽召王均谓曰汝所部为乱盍自往招安之叛卒见均至即拥之为主绍荣自经死均遂僣号大蜀改元化顺署置官称以小校张锴为谋主三月均率众攻䧟汉州进冦绵州不克直趋劔州为知州李士衡所败还保益州帝将发大名闻之以户部使雷有终为川峡招安使李惠石普李守伦并为巡检使给步骑八千往讨之上官正李继昌等皆隶焉
  发明推王均为首者均与闻乎故也故罪之惟刘绍荣冒刄格斗众寡不敌其晓谕贼卒之言君臣之义逆顺之分明矣故书死之以著其节此纲目善恶之劝惩尔
  帝至自大名
  上之在大名也诏调丁夫十五万修黄河监察御史王济以为劳民请徐图之乃命济驰往经度还奏省其什六七张齐贤以河决为忧因对并召济入见齐贤请令济署状保河不决济曰河决亦阴阳灾沴所致宰相若能和阴阳弭灾沴为国家致太平河之不决臣亦可保齐贤曰若是则今非太平耶济曰北有强敌西有继迁两河关右岁被侵扰以陛下神武英略茍用得其人可以驯致今则未也上动容独留济问以边事退而著备边䇿十五条以献未㡬选官判大理寺欲得刚正不囘者上曰王济近之即以命济广义书曰帝至自大名者即春秋公至自干侯之意
  知蜀州杨怀忠会兵讨王均
  怀忠闻王均作乱即调乡丁会诸州巡检兵讨之怀忠入益州焚城北门至三井桥与贼党战数合怀忠不利而退复檄嘉眉等七州合兵再攻益州败之乘胜追贼至州南十五里砦于鸡鸣原以俟王师均亦闭城自固
  发明时王均作乱攻䧟城邑而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当时无有奋激起义为天下先者独怀忠亲会诸将以讨叛逆其忠国之心可尚矣故夫书知蜀州杨怀忠会兵讨王均所以深嘉而亟予之也纲目为臣子徇国之劝亦多矣
  二月王显罢以周莹王继英知枢密院事王旦同知院事
  初旦为翰林学士尝奏事退帝目送之曰为朕致太平者必此人也
  雷有终败绩于益州
  有终等至益州时都巡检使张思钧已克复汉州有终遂进壁升仙桥贼出攻砦有终击走之一日均开城伪为遁状有终与上官正石普帅兵径入分剽民财部伍不肃贼闭关发伏布床榻于路口官军不得出因为所杀有终等缘堞而坠得免李惠死之官军退保汉州益州城中民皆奔迸四出复为贼党追杀或囚絷之支解族诛以恐众又胁士民之少壮者为兵先刺手背次髠首次黥面给军装令乘城与旧贼党相闲有终署榜招之至则署其衣袂释之日数百人
  发明春秋书王师败绩于茅戎君子谓圣人恶周王失道故以王师自败为文夫长子帅师弟子舆尸虽正亦凶此荀林父所以有邲之败也今雷有终之师素无纪律纵其剽掠是弟子舆尸而又不正也故纲目于此以自败为文若曰有终之师无有能败之者有终自败之云尔夫以全师入蜀无故而败有终之罪岂不甚哉
  广义有终败绩不能无罪易曰师出以律否臧凶盖言师出不以律虽胜亦凶也况不律乎有国者之任帅盍亦知所戒云
  三月朔日食○夏四月太子太保吕端卒
  谥正惠
  六月以向敏中为两河宣抚大使
  以大兵之后特命重臣巡慰河北河东访民疾苦
  冬十月雷有终复益州王均走死
  贼由升仙桥分路袭王师有终帅兵逆击大败之均单骑还城遂撤桥塞门有终与石普进屯于城北分遣将校攻城三靣贼出战屡败然王师每薄城辄会雨城滑不能上九月有终命为洞屋以进均亦对设敌楼以相拒有终遣卒焚之贼由是消沮复筑月城以自固有终令卒蒙毡举燧以入悉焚其望橹机石先遣东西南砦鼓噪攻之有终普分主洞屋而前遂入城大败之均夜与其党二万馀突围而遁有终疑有伏遣人纵火城中诘朝执尝受伪署者数百人悉焚杀之时谓冤酷均既走所过断桥塞路焚仓库而去有终遣杨怀忠追至富顺及之大败其众因张旗鸣鼙入城均方在监署中与蛮酋饮其党多醉不能枝梧均乃缢死怀忠取均首及僣伪法物旗旌甲马甚众擒其党六千馀人诏进有终怀忠等秩而流牛冕儋州张适连州以翰林学士王钦若知制诰梁颢往安抚之
  十一月张齐贤免
  齐贤与李沆不相得日南至朝会齐贤被酒失仪遂坐免
  广义被酒失仪小过也遽免大臣大失也观此则知李沆不容齐贤久矣特患无辞以去之故因酒失而免之耳此与氄冠之义略相似观分注则得其意噫齐贤酒失之免文靖盛徳之累乎
  辛丑四年春二月诏群臣子弟补京官者试一经○三月以吕蒙正向敏中同平章事○王化基罢以王旦参知政事冯拯陈尧叟同知枢密院事○夏四月回鹘来贡愿助讨李继迁
  发明是时继迁逆命屡抗王师朝廷无如之何而回鹘绝域小丑尚有愿助讨伐之意故分注因而存之可见天理民彜不以殊俗而不具然纲目止书来贡而不书助讨之事者宋无讨罪之举回鹘之请亦徒然云尔呜呼以继迁之梗化回鹘尚知助讨而不容真宗独能容之何哉此所以来外夷之侮也
  以王钦若参知政事○六月汰冗吏
  天下凡汰冗吏十九万五千八百馀人选曹为清
  广义冗吏之汰为治之先务也纲目月之而又详其实者其予之之意深矣
  颁九经于州县学校
  发明汰冗吏颁九经皆为国之善政也盖冗吏既汰则所以省浮费而绝奸欺九经既颁则所以明圣道而敦实学为国之政莫善于此故备书予之使真宗慎终如始而不为他技所惑则岂不为令徳之主耶惜乎不足以语此耳吁
  ○秋八月以张齐贤为泾原诸路经略使
  帝以赵保吉虽入贡而钞劫益甚乃遣齐贤行边齐贤言灵武孤城必难固守徒使军民六七万䧟于危亡之地通判永兴军何亮复上安边书言灵武地方千里表里山河决不可舍之以资外国帝不能决诏群臣议弃守之宜杨亿言弃之便辅臣咸以灵州乃必争之地茍失之则缘边诸郡皆不可保帝惑之李沆曰保吉未死灵州非朝廷有也莫若遣使密召州将使部分军民空垒而归如此则关右之民息肩矣帝不从以王超为西面行营都部署将步骑六万援灵州齐贤又请募江南丁壮以益戍兵帝曰此不惟人心动揺抑使南方之人远戍西鄙甚不便也寝其奏富弼曰戌守之兵自古以客军为非便盖不谙边事之艰苦不识山川之险易守则不固战则多败其数虽多未若土兵少而精也真宗不从齐贤之请得守边之䇿矣
  九月赵保吉反陷清远军
  保吉寇清远军都监叚义叛降于保吉都部署杨琼拥兵不救城遂陷保吉势益张大复攻定州怀远又掠辎重至唐龙镇副都部署曹璨以蕃兵邀击败之
  发明保吉未尝书反此特书反何所以罪保吉而讥真宗也继迁鸷悍无状帝所亲见者譬犹山鸡野鹜虽谨其绦笼饱其饮食一时少纵则高飞远举矣岂家之所能驯哉夫何加之以节𨱆复之以姓名遂使继迁得志益轻朝廷而肆无忌惮耳自是䧟清远据灵州破西凉日以盛强浸不能制盖由朝廷姑息之政多处置之法少焉故曰慎厥终惟其始於乎威令不行而徒以爵禄啖彼何其谬哉李氏自太宗纵之真宗容之仁宗又从而羁縻之其所由来者渐矣是以为国者不可不谨之于微云
  冬十月契丹宼遂城都部署王显败之
  契丹谋入寇朝廷闻之以王显为镇定高阳关都部署王超副之是月显与契丹战于遂城大败之戮二万馀人契丹进次满城而还
  壬寅五年春三月赵保吉陷灵州知州事裴济死之济知灵州谋辑八镇兴屯田之利民甚赖之保吉大集蕃部来攻济被围饷绝刺指血染奏求救兵不至城遂陷济死焉保吉以州为西平府居之帝得报悔不用李沆之言诏王超屯永兴军
  发明济以孤城抗数万之众兵少援绝身死王事可哀也已夫以灵武西鄙之藩屏宋人无意固守虽济刺血求救亦无至者则相君谋国亦疏略矣岂不深可惜哉故纲目于裴济特书死之以
  著其全节之实
  夏六月周莹罢○秋七月朔日食○九月召种放为左司谏直昭文馆
  张齐贤言放孝行纯至简朴退静可厉风俗下诏召之放乃诣京师对于崇政殿赐坐询以民政边事放对曰明王之治爱民而已惟徐而化之馀皆谦让不对即日授左司谏直昭文馆放固让不许赐予甚厚时召对焉明年请暂还山许之迁起居舍人放既还后数朝京师东封西祀无不预禄赐既丰颇餙舆服置田长安强市争讼时议薄之王嗣宗守京兆因条上其不法事极其丑诋会赦而止杜镐尝因宴饯赋诗诵北山移文以讥之放不之愧
  发明种放隐士耳曷为不书隐士而直书召种放若已出仕然者何讥之也然放禄赐既丰颇饰舆服置田长安强市争讼则是不能以礼义养心而为富贵之所淫耳若放者其可以全徳目之哉呜呼穷此守而达亦此守者君子也穷此守而达易此守者小人也故曰仁者不以盛衰改节智者不以存亡易心书法如此放虽欲辞其名不可得也
  沙州将曹宗夀杀其节度使曹延禄而代之
  宗夀延禄之从子也
  冬十月向敏中免
  薛居正孙安上不肖有诏不许贸易居第敏中质之安上嫡母柴氏无子欲携赀产改适张齐贤安上诉其事柴遂诬敏中尝求娶已不许以是阴芘安上帝以问敏中敏中言臣近䘮妻不复议婚柴又伐登闻鼓讼之遂下御史台按问因得敏中质宅状盐铁使王嗣宗忌敏中因对复言敏宗议娶王承衍女弟帝不恱以敏中前言为妄罢知永兴军而齐贤亦坐柴事责授太常卿分司于洛
  广义或曰敏中之免当乎曰未也彼王嗣宗忌敏中与王承衍协谋无疑矣真宗不此之察而竟以坐敏中不惟深中嗣宗之计抑且不服敏中之心曰然则何为而可曰正其违诏之罪则庶乎有以服其心也
  癸卯六年春二月以六谷酋长巴勒结为朔方节度使知镇戎军李继和言巴勒结愿戮力讨赵保吉请授以刺史张齐贤请封为六谷王兼招讨使帝以问宰相皆曰巴勒结为酋帅授刺史太轻未领节镇加王爵非顺招讨使号不可假外夷乃授朔方节度使灵州西面都巡检使巴勒结言感朝廷恩信愤保吉倔强已集骑兵六万乞会王师收复灵州帝许之
  夏四月副都部署王继忠与契丹战于望都败绩契丹执继忠以去
  耶律诺衮寇定州之望都高阳关副都部署王继忠与大将王超桑赞等帅师赴之至康村与诺衮战继忠阵东偏为敌所乘超赞皆畏缩退师继忠独与麾下跃马驰赴服餙梢异契丹识之围数十重士皆殊死战且战且行旁西山而北至白城力不能支遂被执帝闻之谓其已死优诏赠官继忠见契丹主于炭山萧太后知继忠才贤授戸部使
  发明是时敌入望都诸将畏避独继忠奋勇当先委身血战力不支而被执其志亦可嘉矣盖力有馀而降之者不忠职有守而降之者不义力有馀者据大镇拥强兵之类是也职有守者为郡牧専城邑之类是也继忠虽为部署既无据镇拥兵之事又无郡牧専城之寄力屈而执既执而降乃不得已耳故不书降而书执执者善词也力屈而被执也所以原其情而恕之也虽然使王超桑赞诸人戮力同心犄角杀敌则继忠安有被执之辱哉故纲目恕继忠者一以罪诸将不能救援之失二以讥朝廷不能择将之非夫以边陲之防仅能如此则其馀之事不言而可知矣此书法之深意不得不详辨而发明之也
  复以张咏知益州
  帝以咏前在蜀治政优异复自永兴徙知益州民闻咏再至皆鼓舞相庆咏威惠并行政绩益著下诏褒美且令巡抚使传谕咏曰得卿在蜀朕无西顾之忧矣
  六月以寇准为三司使陈恕罢
  恕久领三司帝初即位尝命条具中外钱谷恕久不进屡诏趣之恕对曰陛下富于春秋若知府库充实恐生侈心是以不敢进也帝嘉之至是以疾固求馆殿之职帝曰卿求一人可代者听卿去恕荐准焉准至三司检寻恕前后改创之事类为册及其所出榜别用新板躬至恕第请判押恕亦不让一一押之自是计使无不循其旧贯恕精于吏理深刻少恩人不敢干以私掌利柄十馀年强力干事胥吏畏服
  秋九月吕蒙正罢○冬十一月有星孛于井鬼
  发明孛者恶气所生暗乱不明之貎又兵象也有孛于井鬼井鬼者乃二十八宿之恶星也祯祥妖孽随其所感先事而后著后一月赵保吉陷西凉阅一岁而契丹大举入寇然则天之示人显矣史之有占明矣
  ○十二月右谏议大夫田锡卒
  锡居谏署直言时政得失每指斥将相备位无所筹谋封疏凡五十二奏悉焚之曰直谏臣职也岂可藏副示后以卖直邪及卒帝谓李沆曰田锡直臣也朝廷少有阙失方在思虑锡之章疏已至矣嗟惜久之发明田锡言事无隐则其不负谏职亦多矣故纲目因其卒而特具其官以予之广义世号阳城为直谏然激于昌黎之论若锡者无所为而为者也其贤于城也多矣纲目于其卒也不惟月之而又具其官者惜其死而美之也
  赵保吉陷西凉杀丁惟清巴勒结会蕃部击败之保吉走死子德明嗣
  保吉陷西凉杀丁惟清于是巴勒结伪降保吉受之不疑巴勒结遽集六谷蕃部击之保吉大败中流矢创甚奔还死于灵州境上年四十二子徳明年二十三矣遣使告哀于契丹契丹赠保吉尚书令寻封徳明为西平王环庆边城以徳明初立乞降诏抚之帝乃诏徳明令审图去就知镇戎军曹玮上言保吉擅河南地二十年兵不解甲使中国有西顾之忧今其国危子弱不即捕灭后更彊盛不可制矣愿假臣精兵出其不意擒徳明送阙下复河南为郡县此其时也帝欲以恩致徳明不报
  甲辰景德元年春正月京师地震
  丙申震癸卯丁未复震
  发明正月乃一岁之首京师乃天下之夲而地震焉其异可知矣易曰地道也臣道也妻道也阳动而阴静今既地震则是用人弗端而贤否杂进兵戎侵扰而边陲未宁是以书曰天难谋命靡常常厥徳保厥位人君知此当兢兢业业戒谨恐惧罔敢怠遑而无骄奢纵逸之行也所以春秋纪灾异而不书祥瑞者欲后之人君知所恐惧云尔
  三月皇太后李氏崩
  谥曰明徳
  夏六月宥罪侯赵保忠卒
  保忠状貎雄毅居环列奉朝请常怏怏不自得至是卒
  秋七月尚书右仆射同平章事李沆卒
  时西北用兵帝便殿延访或至旰食王旦叹曰我辈安得坐见太平优游无事耶沆曰强敌外患足为警戒他日四方宁谧朝廷未必无事沆又日取四方水旱盗贼奏之旦以为细事不足烦帝聼沆曰人主少年当使知四方艰难不然血气方刚不留意声色犬马则土木甲兵祷祠之事作矣吾老不及见此参政他日之忧也丁谓与冦准善准屡荐其才于沆沆不用准问之沆曰顾其为人可使之在人上乎准曰如谓者相公终能抑之使在人下乎沆笑曰他日当思吾言沆尝言居重位无补惟中外所陈利害一切报罢之少以报国尔朝廷防制纎悉备具或徇所陈请行一事即所伤多矣陆象先所谓庸人扰之是已憸人茍一时之进岂念厉民耶沆尝读论语或问之沆曰沆为宰相如节用而爱人使民以时尚未能行圣人之言终身诵之可也沆性直谅内行修谨居位慎密不求声誉遵法度识大体人莫能干以私公退终日危坐未尝跛倚治第封邱门内厅事前仅容旋马或言其太隘沆笑曰居第当传子孙此为宰相厅事诚隘为太祝奉礼厅事则已宽矣及卒帝惊恸谓左右曰沆忠良纯厚始终如一岂意不享遐夀耶赠太尉中书令谥文靖
  发明宋仆射同平章事者多矣未有于其卒而书之者独李沆特书于策所以表其忠勤之绩以示劝耳
  广义文靖作人固无可议然而白璧微瑕惟在齐贤一免耳
  以毕士安参知政事○盗杀朔方节度使巴勒结赵保吉死故党密巴勒儒及日布结罗丹二族亡归结隆族欲阴图巴勒结复雠会其党攻结隆巴勒结率百馀骑赴援将议合击遂为二族戕于帐下六谷诸豪共立巴勒结弟斯多特为首领朝廷闻之授斯多特朔方节度使
  发明杀巴勒结者保吉故党耳曷为书盗贬而贼之也唐元和中盗杀武元衡纲目大书其官盖言其无忝股肱之位故予之也自保吉叛逆干戈靡宁更历二世制御不得其术治之愈急则其势愈炽必至于䘮师失地而后已幸而景徳之主乾刚独断以平贼为事不以得失利害而沮一定之谋然而叛党相继而起亦可谓事变之极巴勒结六谷酋长任讨贼之责观其连衡蕃部击杀保吉与贼为仇诚足以当节镇之职故虽身死贼手而纲目大书其官盖言其无忝是任不失所守足为宋之藩臣此固书法予之之意也夫忠臣义士以身许国及其成功则亦有幸不幸存焉要之不失其正则虽死之年犹生之日而忠肝义胆直与天地相为终始臣恐后人或以巴勒结死于盗曲加拟议故特因纲目所书详为之说以告后之安于义命者云
  八月以毕士安寇准同平章事王继英为枢密使冯拯陈尧叟佥书枢密院事
  初士安既拜参知政事入谢帝曰未也行且相卿因问谁可与卿同进者对曰寇准兼资忠义善断大事臣所不如帝曰闻其好刚使气对曰准忘身徇国秉道疾邪故不为流俗所喜今天下之民虽蒙休徳涵养安佚而北戎跳梁为边境患若准者正宜用也帝曰然当藉卿宿徳镇之准既相守正疾恶小人日思所以倾之士安每为申辩帝始不疑
  广义寇准能安其身于真宗之侧者有毕公维持调䕶之也不然鲜不为张齐贤矣
  闰九月契丹隆绪大举入寇
  契丹主隆绪同其母萧氏大举入边遣其统军顺国王萧达兰攻威虏顺安军北平砦保州皆败乃与契丹主合众攻定州王超拒于唐河又分兵围岢岚军高继勲力战御之又攻瀛州李延渥击败之契丹遂驻兵阳城淀号二十万每纵游骑剽掠小不利辄引去倘佯无闘志寇准闻之曰是狃我也请练师命将简骁锐据要害以备之
  冬十月契丹来议和遣阁门袛侯曹利用报之
  故将王继忠为契丹言和好之利契丹以为然遣李兴以继忠书及密表诣莫州部署石普议和普以闻于朝朝臣莫敢如何毕士安请羁縻之渐许其平帝曰敌悍如此恐不可保士安曰臣尝得契丹降人言其虽深入屡挫不得志阴欲引去又耻无名且彼宁不畏人乘虚覆其巢穴此请殆不妄于是诏谕继忠许其通和继忠复附奏乞先遣使帝乃遣曹利用诣契丹军帝语之曰契丹南来不求地则邀赂尔关南地归中国已久不可许汉以玉帛赐单于有故事利用愤契丹色不平对曰彼若妄有所求臣不敢生还帝壮其言
  发明尝观中国之有外邦自开辟以来各守其土宇各保其民人固不可以尽绝在中国当处置之得宜耳处置者何坚其城壁利其甲兵示其威武固其恩信谨斥堠之戒峻出入之防彼来寇则击之彼向化则抚之自然畏服而不敢犯矣是时契丹倾国入寇盖由防闲慎密挫不得志遂有议和之举其情状固了然矣宋因其求和遣使答报其中国正大之气象何如哉故夫书契丹来议和所以嘉其向化之诚而进之也书遣曹利用报之所以美其戢兵之念而予之也呜呼微矣
  置龙图阁
  奉太宗御制文集及典籍图画宝瑞之物与宗正所进属籍并置待制学士官自是每一帝崩则置一阁
  十一月契丹进寇澶州帝自将御之
  契丹陷徳清军逼冀州遂抵澶州边书告急一夕五至寇准不发饮笑自如帝闻之大骇以问准对曰陛下欲了此不过五日耳因请帝幸澶州同列惧欲退准止之令候驾起帝难之欲还内准曰陛下入则臣不得见大事去矣请毋还毕士安力劝帝如准所请帝乃议亲征召群臣问方略时以敌人深入中外震骇王钦若临江人也请幸金陵陈尧叟阆州人也请幸成都帝以问准准心知二人谋乃阳若不知者曰谁为陛下画此䇿罪可斩也陛下神武将臣协和若大驾亲征敌当自遁不然出竒以挠其谋坚守以老其师劳佚之势我得胜筭矣奈何弃庙社欲幸楚蜀所在人心崩溃敌乘胜深入天下可复保耶帝意乃决时欲择大臣镇大名准荐钦若遂诏判天雄军盖准以钦若多智恐妄有所疑沮故出之发明是时敌入澶州朝廷震恐诚敌国外患临深履薄之秋也宋廷诸臣袖手无策王钦若有请幸金陵之举陈尧叟有请如成都之谋茍非寇凖毕士安静以镇之毅然不惑则天下之乱不待靖康而可见也虽然臣有谋而君无主则亦不能成其事焉真宗委任寇准言听计从云尔是知景徳有是君有是臣此其所以取胜靖康无是臣亦无是君此其所以取败故夫书进寇澶州罪深入也书帝自将御之嘉明决也识者宜详察焉
  李继隆军射杀契丹将萧达兰
  契丹围澶州李继隆整军御之会有自敌中回者言达兰谋以迟明袭寨继隆伏兵分据要害顷之控弦暴至达兰躬出阵前督战继隆将张瓌守床子弩弩撼机发射杀之达兰有机勇所领皆锐兵既死敌大挫衄
  发明书射杀萧达兰喜之也达兰在契丹为统军顺国王且有机勇率锐兵诚契丹骁将也况攻城略地为众所推今被李继隆军射之而殒敌人挫衄甚矣然射之者继隆之将张瓌纲目变文书军者所以外契丹而内中国也以为继隆之军尚能射杀契丹之将况继隆耶言其军乃所以归功继隆也纲目之旨显而微矣
  以王旦为东京留守
  初帝亲征以雍王元份留守旦等皆扈从至是元份以暴疾闻命旦驰还代之旦曰愿宣寇准臣有所陈凖至旦奏曰十日不捷何以处之帝默然良久曰立太子旦既至京直入禁中下令甚严久无知者
  十二月朔日食○帝渡河次澶州契丹请盟而退帝在道又有以金陵之谋告者帝意稍惑召准问之准曰陛下惟可进尺不可退寸河北诸军日夜望銮舆至士气百倍若回辇数步则万众瓦解敌乘其后金陵亦不可得至也凖出遇殿前都指挥使高琼曰太尉受国厚恩今日有以报乎琼曰愿效死准复入琼立庭下凖曰陛下不以臣言为然盍试问琼琼即奏曰寇凖言是凖又曰机不可失宜趣驾帝乃晨发适苦寒左右进貂裘帝却之曰将士皆寒朕安用此帝至澶州南城望见契丹军势甚盛众请驻跸宼准固请曰陛下不过河则人心益危敌气未慑非所以取威决胜也且王超领劲兵屯中山以扼其吭李继隆石保吉分大阵以扼其左右肘四方征镇赴援者日至何疑而不进高琼亦固以请即麾卫士进辇帝遂渡河御北城门楼远近望见御盖踊跃呼万岁声闻数十里契丹相视益怖骇帝悉以军事付凖凖承制专决号令明肃士卒畏恱已而契丹数千骑来薄城下诏士卒迎击斩获大半乃引去帝还行宫留凖居北城上徐使人视凖何为凖方与知制诰杨亿饮博歌谑欢呼帝喜曰凖如是吾复何忧契丹遣其臣韩𣏌持书与曹利用俱来请盟利用言契丹欲得关南地帝曰所言归地事极无名若必邀求朕当决战若欲金帛朝廷之体固亦无伤凖不欲赂以货财且欲邀其称臣及献幽蓟之地因画䇿以进曰如此则可保百年无事不然数十年后戎且生心矣帝曰数十年后当有捍御之者吾不忍生灵重困姑听其和可也凖尚未许会有谮凖幸兵以自取重者凖不得已乃许其成复遣曹利用如契丹军议岁币帝曰必不得已虽百万亦可凖闻之召利用至幄谓曰虽有敇旨汝所许过三十万吾斩汝矣利用至契丹军萧太后谓利用曰晋畀我关南周世宗取之今宜见还也利用曰晋周事我朝不知若岁求金帛以佐军尚不知帝意可否割地之请我不敢以闻契丹政事舍人高正始遽前曰我引众以来图复故地若止得金帛而归吾愧吾国人矣利用曰子盍为契丹熟计使契丹用子言恐连兵结衅非国利也契丹犹觊关南遣其监门卫大将军姚东之持书复议帝不许而去利用竟以银十万两绢二十万匹成约而还戒诸将勿出兵邀其归路契丹遣其阁门使丁振持誓书来以兄礼事帝引兵北归陈瓘曰当时若无寇准天下分为南北矣向使其言尽用不惟无庆历之侮亦无靖康之祸矣
  发明寇未有书至者上书进寇澶州深入也而帝六骑轻出临城御之固有以夺人心矣书曰謮盟而退请者何求盟在彼也与后书邀出盟者大异矣寇准内舒国政外筹军旅号令明肃契丹悚栗是诚社稷之臣也故陈瓘曰向使其言尽用不惟无庆历之侮亦无靖康之祸也惜乎真宗不足以语此此纲目既所以为宋喜又所以为宋惜噫
  广义谢安以奕棋而败苻坚投鞭断流之众寇准以饮博而䘮契丹倾国入寇之师同一矫情镇物也厥功伟矣夫何晋宋之君一以偷安江左为念一以畏惮强敌为心不能长顾却虑而狃于目前之见所谓见小利则大事不成是也使能乘胜于风声鹤唳之馀决战于士卒讙呼之顷立定厥功以克永世岂致篡窃相仍而子姓被俘哉呜呼晋之孝武宋之真宗其失一也
  帝至自澶州
  乙巳二年春正月大赦
  以契丹讲和大赦天下放河北诸州强壮归农罢诸路行营省河北戍兵十之五缘边三之二诏缘边毋出境掠夺得契丹马牛悉纵还之通互市葺城池招流亡广储蓄由是河北民得安业皆毕士安之谋也发明澶渊之盟春秋所耻夫王者无外之规威徳遐被乌可刑牲㰱血要质鬼神与结盟誓乎虽然兵乃凶器战乃危事息兵安民亦守国之先务也宋与敌和肆赦天下似乎可丑然南北讲和与民休息乃盛徳事耳故又喜而书之然不书其事而直书大赦者又恶中国纳侮而讳之也
  以马知节杨延昭等知河北诸州
  毕士安请按边要选守将以知节知定州延昭知保州又以李允则知雄州孙全照知镇州他所择任悉当其才也
  置国信司
  以契丹修好则有庆吊之使乃置国信司专主之领以宦者时遣太子中允孙仅贺生辰致书自称南朝以契丹为北朝直史馆王曽上言春秋外夷狄爵不过子今从其国号足矣何用对称两朝帝以为然弗
  果易仅随事损益丰约中度后奉使者悉循其制时称得体
  广义修好贵信书置国信者者志其谨也
  二月山南东道节度使李继隆卒
  继隆处耘之子严于驭下而賔礼儒士太宗时每征行必委以机要帝以元舅之亲不欲烦以军旅继隆能谦谨保身明徳太后寝疾欲靣见之帝促其往继隆但诣万安宫门拜笺终不入
  发明继隆以元舅之亲屡立战功能谦谨保身是亦宋之贤臣也故卒而具官以予之
  夏四月王钦若罢以冯拯参知政事
  钦若与寇凖不协累表愿解政事特置资政殿学士授之
  鞑靼九部致贡于契丹○秋七月增置制举六科贤良方正等三科久不行至是增置为六科曰贤良方正能直言极谏博通坟典达于教化才识兼茂明于体用详明吏理可使从政识洞韬略运筹决胜军谋宏远材任边寄凡六科诏中书门下试察其才具名闻奏临轩亲䇿之
  归币于契丹
  自是岁以为常
  发明归者彼有求而与之之辞不曰纳而曰归尊中国也或以为讥曰是不然昔者太王居邠狄人侵之事之以皮币不得免焉事之以珠玉不得免焉乃去邠以避之汉亦以玉帛赐单于古之帝王待夷狄但予之以若币若帛使饱其欲而已矣不与之较也归币之事安足讥哉故纲目特书于册以见息兵为重事也
  广义于时君臣辑睦将相协和币虽不归契丹亦无如之何矣夫何真宗自弱国体之若是哉厥后契丹动以不输岁币为辞皆真宗有以启之也
  八月有星孛于紫微
  发明书曰徳惟一动罔不吉徳二三动罔不凶惟吉凶不僣在人惟天降灾祥在徳咸平六年书有星孛于井鬼此书有星孛于紫微然则真宗之世星孛两见得非由其浸不克终小人进而君子退之应欤纲目特书于册者所以明天象谴告甚频为后世人君遇灾而惧之戒也其旨渊乎微矣
  ○以向敏中知延州
  先是赵徳明以父有遗命遣使乞归顺诏以敏中为缘边安抚使受其降时帝幸澶渊赐敏中密诏尽付西鄙许便宜从事敏中得诏藏之视政如常日边藩以安至是以徳明誓约未定徙敏中为都部署兼知延州委以经略
  冬十月吏部侍郎同平章事毕士安卒
  帝谓辅臣曰士安饬躬畏谨有古人之风遽此沦没深可悼惜王旦等对曰士安官至辅相而四方无田园居第没未终䘮家用已屈真不负陛下之所知矣帝感叹赐其家白金五千两谥文简
  十一月契丹遣使来聘
  自是往来不绝
  发明庄二十三年荆人来聘春秋进之契丹自开宝八年书遣使来通好然其入宼遂以号举者恶其侵犯边陲故外之也至是来聘遂称遣使者嘉其慕义自通故进之也胡传曰朝聘者中国诸侯之事虽外邦而能修中国诸侯之事则不念其侵犯边陲而遂进焉见圣人之心乐与人为善矣春秋严正统之义纲目则之故其书法如此
  丙午三年春二月王继英卒○罢寇凖知陜州
  凖为相用人不以次同列颇不恱他日除官同列目吏持例簿以进凖曰宰相所以进贤退不肖若用例一吏职耳自澶渊还颇矜其功帝待凖甚厚王钦若深嫉之一日会朝凖先退帝目送之钦若因进曰陛下敬凖为其有社稷功耶帝曰然钦若曰澶渊之役陛下不以为耻而谓有社稷功何也帝愕然曰何故故钦若曰城下之盟春秋耻之澶渊之举以万乘之贵而为城下之盟何耻如之帝愀然不恱钦若曰陛下闻博乎博者输钱欲尽乃罄所有出之谓之孤注陛下寇凖之孤注也斯亦危矣由是帝顾凖寖衰竟罢为刑部尚书出知陕州初张咏在成都闻凖入相谓僚属曰寇公竒材惜学术不足尔及凖知陜咏适自成都还凖送之郊问曰何以教凖咏徐曰霍光𫝊不可不读也凖莫谕其意归取其传读之至不学无术笑曰此张公谓我也未几移凖知天雄军契丹使过大名谓凖曰相公望重何故不在中书凖曰主上以朝廷无事北门锁钥非凖不可耳
  发明罢凖而不书其故无故而罢也然曷为不具官原情也凖自澶渊之还颇矜其功则不能无过易曰劳而不伐有功而不徳凖实愧焉然凖之矜功不过小疵耳澶渊之役苟无寇凖则天下分为南北矣兹因王钦若之谮出知陕州则真宗于听徳之聪有少亏而亦不能无过焉据事直书交讥之也
  广义城下之盟非凖之意真宗意也真宗反听钦若之谮而踈之不亦左乎于时真宗盍思曰向若从钦若金陵之幸则宋之为宋未可知也一闻钦若之谮凖即当逐钦若而褒凖何为罢凖而颠倒是非之若是耶若凖者可亲而不可疏者也至于钦若其可疏而不可亲者欤不有君子其何能国识者重为真宗惜焉
  以王旦同平章事赵安仁参知政事
  帝谓旦曰寇凖多许人官为已恩卿当深戒之
  以王钦若陈尧叟知枢密院事韩崇训马知节佥书院事○置诸州常平仓
  诏京东西河北东陕西江南淮南两浙皆立常平仓计戸多寡量留上供钱岁夏秋视市价贱贵量减增粜籴三年以上不粜即回充粮廪易以新粟其后荆湖州陕广南悉置焉
  夏五月南平王黎桓死子龙廷杀其兄龙钺而自立知广州凌策言桓诸子争立众心离叛请发夲道兵讨之帝以桓素修职贡不许遣使谕晓之发明龙廷骄悍篡窃骨肉相残在王法之所必讨真宗忽凌䇿之言则是自绝其纲常耳夫以时者难得而易失功者难成而易败交州中国之地不幸为贼所乘一旦自相攻伐众心离叛不于此时兴师吊伐复其故壤而乃以素修职贡遣使晓谕谓之何哉故纲目必正色书之曰龙廷杀其兄龙𨱆不以夷狄之故而末减其罪其扶理遏欲之法严矣
  冬十月赵徳明请降诏以为定难节度使
  向敏中言徳明屡表归款复奉誓表请藏盟府帝嘉之乃遣使授徳明检校太师兼侍中充定难军节度使封西平王赐赉甚厚给奉如内地因责子弟入质徳明谓非先世故事不遣惟献驼马谢恩而己未几契丹亦册徳明为夏国王
  发明赵保吉叛服不常真宗讨之而不能克保吉既殁其子嗣位徳明屡表归款纲目特书请降至此遂诏以为定难节度使则是听其改过自新以恕待人此忠厚之意也而亦纲目予之之意也
  葬明徳皇后
  丁未四年春正月帝如西京谒诸陵作太祖神御殿三月
  还宫
  又置国子监于西京
  发明唐懿宗历拜十六陵纲日非之盖宗庙之祭国典具存而偏谒诸陵此何礼也真宗庸鄙
  若此礼官亦无有能正之者直笔书之其失自见凡祭祀常事合礼则不书
  契丹城辽西为中京
  辽西幅员千里多大山深谷险阻足以自固唐初置饶乐都督府至是契丹主建都于此仿临潢置宫掖楼阁府库城市实以汉戸号中京
  夏四月皇后郭氏崩
  谥曰庄穆
  五月朔日食○增孔子守茔戸
  凡二千戸
  六月葬庄穆皇后○冝州军校作乱以曹利用为广南安抚使讨平之
  初置冝州刘承规御下严酷军校陈进因众怨鼓噪杀承规推判官卢成均为首僣号南平王据城反陷柳州进围象州诏利用帅兵讨之至象州击进斩之成均率其族来降进党陷贵州利用追讨悉平之
  秋七月交州黎龙廷来贡诏封为交阯郡王赐名至忠发明骨肉相残古今大恶当是之时龙廷有杀兄夺位之罪使宋室有人则当穷治其恶正其弑逆之诛然后人道可立今既不能讨反乃授以爵命则是上无天子下无方伯王纲于以不明国势于以不振矣吁真宗自弃礼法将何以服天下哉故纲目直书以著其悖畔之失
  ○八月韩崇训罢○权三司使丁谓上景徳会计录自干徳中诸州支度经费外凡金帛悉送阙下于是利归公上而条禁文簿渐为精密吏不得售其奸太宗尤留意财用淳化初诏三司每岁具见管金银钱帛军储等簿以闻至是谓权三司使著会计录以献因条大礼经费以备参较优诏奖之谓机敏有智谋憸狡过人在三司案牍繁委吏久难解者谓一言判之众皆释然
  发明孟子曰有事君人者以事是君为容恱者也小人之心奸憸狡伪务在得君不得乎君则热中故凡所以恱其君者摩顶放踵茍可奉君之欲虽毙其身有所不惜而剥民奉君是为常态窃其荣利于已贻其祸患于君虽至于殒身灭性而亦不悔是以人君宜远而不宜近宜疏而不宜亲或曰君无以辨言乱旧政臣无以宠利居成功信斯言也丁谓之上会计录似乎尽职而得君殊不知君心之骄实基于此故下书天书见自是以后东封西祀浸不能已实谓有以启之也所以小人为君心之蠧耳故纲目直书以著其欺蔽之罪
  戊申大中祥符元年春正月有天书见于承天门大赦改元
  帝自闻王钦若言深以澶州之盟为辱常怏怏不乐钦若度帝厌兵因谬进曰陛下以兵取幽蓟乃可涤此耻帝曰河朔生灵始免兵革朕安忍为此可思其次钦若曰惟封禅可以镇服四海夸示外国然自古封禅当得天瑞希世绝伦之事乃可尔既而又曰天瑞安可必得前代盖有以人力为之者惟人主深信而崇奉之以明示天下则与天瑞无异也陛下谓河图洛书果有耶圣人以神道设教耳帝沉思久之曰王旦得无不可乎钦若曰臣喻以圣意宜无不可钦若乃乘间为旦言旦黾勉从之帝尚犹豫会幸秘阁骤问直学士杜镐曰古所谓河出图洛出书果何事耶镐老儒不测上旨漫应之曰此圣人以神道设教尔帝意已决遂召旦饮欢甚赐以樽酒曰归与妻孥共之既归发封则皆美珠也旦悟帝旨自是不敢有异议正月乙丑帝谓群臣曰去冬十一月庚寅夜将半朕方就寝忽室中光曜见神人星冠绛衣告曰来月宜于正殿建黄箓道场一月当降天书大中祥符三篇朕竦然起对已复无见自十二月朔即斋戒于朝元殿建道场以伫神贶适皇城司奏有黄帛曵左承天门南鸱尾上令中使视之帛长二丈许缄物如书卷纒以青缕封处隐隐有字盖神人所谓天降之耆也旦等皆再拜称贺帝即步至承天门瞻望再拜遣二内侍升屋奉之下旦跪进帝再拜受之亲置舆中导至道场授陈尧叟启封帛上有文曰赵受命兴于宋付于眘居其器守于正世七百九九定帝跪受复命尧叟读之其书黄字三幅词类洪范道徳经始言帝能以至孝至道绍世次论以清净简俭终述世祚延永之意读讫帝复跪奉韫以所缄帛盛以金匮群臣入贺于崇政殿赐宴帝与辅臣皆蔬食遣官告天地宗庙社稷大赦改元群臣加恩赐京师酺五日改左承天门为承天祥符置天书仪卫扶侍使有大礼即命宰执近臣兼之钦若之计既行陈尧叟陈彭年丁谓杜镐益以经义附和而天下争言祥瑞矣独龙图阁待制孙奭言于帝日以臣愚所闻天何言哉岂有书也帝默然
  发明凡书有者所未尝有者也书曰有天书见于承天门深病之也天何言哉安有文字然则小人之逢迎其君真宗之不辨其伪胥失之矣昔汉武以天瑞纪元纲目讥之尹氏曰人君即位书元春秋诸儒论之详矣未有建号纪元之事也自新垣平以候日再中欺文帝于是始有后元之称景帝因之七年而改中元又六年而改后元至武帝遂有建元之号甚失古人即位纪元之意今而宋之小人欺蔽其君伪造天书乃反以大中祥符为名自后纷纷不可胜举书曰大赦改元非美之也正所以讥其失尔不然一札伪书岂祥符乎
  广义天书之丑人人得而非之故今不复详其弊也于时王钦若揣知帝意故先以言餂之继以欲投之所以其言易入而其事易从也然岂特钦若之可罪哉当置真宗于首恶可也乌有堂堂中国之主而甘为诪张为幻之小人邪厥后徽宗有道君之称而父子相继殁于沙漠者谓非真宗之作俑不可也书曰违上所命从厥攸好信哉
  三月诏议封禅夏四月以王旦兼封禅大礼使
  先是宰相王旦等率文武百官诸军将校官吏藩夷僧道耆夀二万四千三百馀人凡五上表请帝封禅帝意未决召丁谓问以经费谓对曰大计有馀议乃定命翰林太常详定仪注以王旦为大礼使王钦若等为经度制置使丁谓等计度粮艸既而契丹遣使请岁币外别假钱币旦曰东封近彼以此探朝廷意耳帝曰何以答之旦曰止当以微物轻之乃于岁给三十万物内各借三万仍谕次年额内除之契丹得之大惭吕中曰李沆之言至是验矣封禅之议决于丁谓大计有馀之一言天书之降成于钦若神道设教之一语虽以王旦之硕徳重望不敢异议寇凖之入亦以天书当时极言其非者惟孙奭一人而已发明上书诏议封禅下书以王旦兼封禅大礼使则是主是事者王旦也盖将顺其美匡救其恶此人臣事君之常道当时封禅之议决于丁谓大计有馀之一言天书之降成于钦若神道设教之一语二人皆憸邪小人固无足责王旦硕徳重望弗克諌止反率群臣首倡是议何耶盖由美珠之赐固结其心云尔呜呼士君子读圣贤之书不以仁义为利而可坏其心术以利为利哉详书于
  册其义自见
  广义王旦于天书未作之前其相业不无可观一自受赂而赞成天书之后其妄行之事如东封者𠂀心为之而不耻人以冯道方之未也必如一乡愿人而后可春秋之责旦其首乎
  六月得天书于泰山群臣上帝尊号
  王钦若至乾封上言泰山醴泉出锡山苍龙见末几木工董祚于醴泉亭北见黄帛曵林木上有字不能识言于皇城使王居正居正见其上有御名驰告钦若钦若奉至社首跪授中使驰捧诣阙帝御崇政殿趣召群臣曰朕五月丙子夜复梦向者神人言来月上旬当赐天书于泰山即密谕钦若等凡有祥异即上闻今果与梦协上天眷祐惟惧不称王旦等再拜称贺乃迎奉含芳园之正殿帝斋戒备法驾诣殿拜受之授陈尧叟启封其文曰汝崇孝奉吾育民广福锡尔嘉瑞黎庶咸知秘守斯言善解吾意国祚延永夀历遐岁读讫复奉以升殿于是群臣表上尊号曰崇文广武仪天尊道宝应章感圣明仁孝皇帝未几钦若献芝草八千夲赵安仁献五色金玉丹紫芝八千七百馀夲诸州上芝草嘉禾瑞木三脊茅等不可称纪九月令有司勿奏大辟案以天书告于太庙
  发明正月书有天书见是月书得天书半载之间而天书两见者何耶夫天者理而已矣至公无我景徳以前此天也此君也祥符以后亦此天也亦此君也景徳以前何待真宗之甚倨祥符以后何待真宗之甚恭乎其𮘸妄矫诬不言可验宋人至无谓者莫甚于加尊号之事然前史犹载其所上之号曰崇文广武仪天尊道宝应章感圣明仁孝皇帝至纲目止书群臣上帝尊号而不著其词者正以淫名无实故特削之耳自后加尊号者皆仿此
  广义呜呼上有好者下必有甚焉者矣今真宗之好祥瑞而献瑞之徒何其多也如其果出于天则天乃徇君之欲者耳谓之天可乎若真宗者其欺天罔人之尤者也
  作玉清昭应宫
  奉天书也知制诰王曾都虞候张旻皆上疏谏不听
  冬十月帝封泰山禅社首大赦
  帝发京师以玉辂载天书先道凡十七日至泰山王钦若等献芝草三万八千馀夲斋戒三日登山道经险峻降辇步进卤簿仪卫列于山下享昊天上帝于圜台陈天书于左以太祖太宗配命群臣享五方帝及诸神于山下封祀坛帝饮福酒摄中书令王旦跪称曰天赐皇帝太乙神笔周而复始永绥兆人三献
  毕封金玉匮王旦奉玉匮置于石䃭摄太尉冯拯奉金匮以降将作监领徒封䃭帝登圜台阅视讫还御幄宰相率从官称贺明旦禅祭皇地祗于社首山如封祀仪礼毕御夀昌殿受群臣朝贺大赦天下文武并进秩令开封府及所过州军考送举人赐天下酺三日改乾封县为奉符县大宴穆清殿又宴泰山父老于殿门
  发明上书正月大赦此书冬十月大赦一年之内两颁赦宥则其玩法原奸莫此为甚焉纲目自汉元以后凡赦之无事义者皆不书而此屡书之者所以著其纵侈无度忘忧肆赦云尔广义大抵封禅之𮘸昉于嬴政之狂妄初非唐虞三代之盛事也何真宗决欲行之而不顾邪其意惟欲欺诳契丹是以不顾礼义而为之耳孔子曰吾谁欺欺天乎真宗天且欺矣况人乎哉且当是时朝廷与契丹通好使轺往来不绝于道未闻契丹以封禅而遣使来贺是亦契丹之不可欺也书之于册贻笑千古
  十一月帝过曲阜谒孔子加谥玄圣文宣王
  帝幸曲阜县谒孔子庙酌献再拜近臣分奠七十二弟子遂幸孔林加谥孔子曰玄圣文宣王祭以太牢
  赐钱三十万帛三百匹又追谥齐太公望为昭烈武成王周文公旦为文宪王太公立庙青州周公立庙曲阜寻复追封孔子庙配享从祀者颜回为兖国公闵损曾参及汉儒左丘明以下为郡公侯伯发明真宗自正月以来书得天书二书议封禅一书作玉清昭应宫一书封泰山一纷纷制作无一尽善独此过曲阜谒孔子之事颇协舆情而帝胸中之泾渭亦明矣盖由其天理萌动之机自有不可得而汩没者也圣人遗范取重于万世岂不于斯可见哉纲目特掲而书之所以不没其善耳
  广义真宗祀孔子太公追封从祀诸贤者非其夲心也盖以天书封禅而连及之耳不然何于十月封禅而十一月遂行此礼乎噫圣贤因封禅而得享斯礼者是亦道之不幸也
  还宫
  帝还群臣争颂功徳惟进士孙籍献书言封禅帝王之盛事愿陛下谨于盈成不可遂自满假知制诰周起亦上言天下之势常患恬于安逸而忽于兢畏愿毋以告成为恃帝皆纳之
  己酉二年春二月以方士王中正为左武卫将军
  先是汀州人王捷言于南康遇道人姓赵氏授以丹术及小镮神剑盖司命真君也是为圣祖宦者刘承珪以闻赐捷名中正得对龙图阁既东封加圣祖号为司命天尊授中正以官恩遇甚厚
  发明汉以方士栾大为五利将军纲目讥之盖以方士为左武卫将军则非其义矣凡群臣封为将军皆不书而此特书之者所以著其失也事有不待贬黜据事直书而恶自见者此类是也广义自古邪不可以干正真宗于小人无稽之言闻即信之则其中之黯黮盖可知矣书曰无
  稽之言弗听真宗何足以知之
  三月朔日食○夏四月昇州大火陜西旱蝗
  发明书曰惟上帝不常作善降之百祥作不善降之百殃尔惟徳罔小万邦惟庆尔惟不徳冈大坠厥宗真宗东封西祀粉饰太平而日食大火旱蝗继书于策呜呼日食君道之亏大火旱蝗民灾之甚灾异迭见而反谓之太平抑不知宋世所谓灾异者果何事耶宋之君臣逸豫如是尚可与论治道哉噫天变之告戒审矣纲目之垂法严矣
  ○三司使丁谓上封禅祥瑞图
  丁谓上封禅祥瑞图示百官于朝堂自封禅之后士大夫争奏符瑞献赞颂崔立独言水发徐兖旱连江淮无为烈风金陵大火是天所以戒骄矜也而中外多上云雾草木之瑞此何足为治道言哉不省发明君子可欺以其方难罔以非其道是时水发徐兖旱连江淮无为烈风金陵大火灾异之多莫此为甚真宗所目击者苟少有人心则于焉而变矣丁谓乃上祥瑞之图帝复不省甘于自欺亦可谓寄生之君耳虽然丁谓前书上会计录此书上祥瑞图盖会计之上犹可恕焉祥瑞之上其恶甚矣诛谓之心其与秦赵高指鹿为马隋高徳孺指野鸟为鸾以欺其主者何异哉比而观之其恶自见
  五月代州地震○冬十二月契丹隆绪母萧氏死萧氏有机谋善驭大臣得其死力每入寇亲被甲督战及通好亦出其谋然性残忍多杀戮与韩徳让通专擅国政赐徳让性耶律改名隆运拜大承相封晋王萧氏死未几徳让亦死契丹赐地陪葬陵旁
  罢制举诸科
  上封事者言两汉贤良多因灾变以询访阙政今国家受瑞建封不当复设遂诏罢制举
  发明制举诸科祖宗求贤之善政宜遵而不宜罢也顷因谀臣之言诏革先朝之制此何义耶两汉贤良固多因灾变以询访阙政抑不知真宗之世灾变方殷阙政不少曷为罢之当时舜询于刍荛禹拜昌言亦因惧灾变访阙政而若是乎此谬妄之言乌足深信分注备于下意有在矣故纲目特书曰罢以明其不宜罢也
  庚戌三年春二月交州将李公蕴杀其主黎至忠遣使入贡诏封公蕴为交阯郡王
  至忠苛虐国人不附大校李公蕴为至忠亲任乃逐至忠出城而杀之其二弟明提明昶争立公蕴又杀之自称留后遣使奉贡帝曰黎桓不义而得之公蕴又效尤焉甚可恶也然蛮俗何足责哉其用桓故事授以官爵赐之器币
  发明交州自丁氏窃据以来不数十年凡易三姓其祸惨矣黎桓以臣而篡位于丁璿公蕴亦以臣而篡位于至忠然黎氏自淳化四年受封迄今父子相继十有八年而国亡岂非天理之昭报乎然何以不书弑而书杀盖至忠杀兄而袭位则足以杀其躯而已矣虽然乱臣贼子不可不讨故又书杀其主以正其罪於乎当时天下一统非春秋之世礼乐征伐自天子出却乃纵其乱贼不能讨伐而反封之以爵殊不知三纲沦而九法斁矣赏罚何从而正哉纲目备书于册所以交罪之尔
  赎吕端第赐其家
  端诸子多不同处旧第已质于人帝闻之出内库钱赎还之令其聚居端长子蕃言负人息钱甚多帝别赐内库金帛俾偿之蕃弟荀与西京差遣仍令内侍省置簿为掌僦课给其家诏枢密院察其妄费王旦曰陛下推恩旧臣始终委曲至矣
  发明吕端辅佐太宗有致治太平之功不幸子孙贫寠质其故庐真宗虽能悯子孙之贫赎而赐之然所以录用其后而赈恤之者殊未之闻也他时既不可质惟有毁之而已故纲日止书赎第之事而他无可书盖亦重为之惜也其与唐赎魏徴第同意
  夏五月契丹伐回鹘破肃州俘其民而去
  先是契丹将萧托云伐回鹘入甘州降其王伊啰勒至是托云复破肃州尽俘其民修土隗口故城以实之
  高丽康肇弑其主诵立诵兄询而相之
  契丹主隆绪谓群臣曰康肇弑君诵而立询因而相之大逆也宜发兵问其罪群臣皆曰可萧廸里曰国家连岁征讨士卒抗敝况陛下在谅阴年榖不登创痍未复岛夷小国城垒完固胜不为武万一失利恐贻后悔不如遣一介之使彼问其故彼若伏罪则已不然俟服除岁丰举兵未晚不聼发明弑者下杀上之名直书弑其主诵正名定罪也立诵兄询何欤与闻乎故也安有贼不讨而亟于自立岂得末减其罪哉纲目严君臣之分立上下之防如此故曰微君子莫能修之
  秋旱蝗○九月内侍江守恩有罪诛
  守恩擅取民田麦穗杖杀军士狱成抵法太常博士俞献卿抗章论救坐贬帝尝谓辅臣曰前代内臣恃恩恣横蠧政害物朕深以为戒故于班秩赐予不使过分有罪未尝矜贷王旦等曰前代事迹昭然足为
  龟鉴陛下言及此社稷之福也
  发明恃恩恣横蠧政害物此内侍之故态也真宗乾刚独断不惑群议其亦明而有守者乎易曰荷校灭耳凶言小人恶极而不可解罪大而不可赦云尔守恩擅取民田杖杀军士狱成抵法固
  其宜也故纲日特书有罪诛所以深绝之权其轻重而书见君子之心得好恶之正矣
  冬十一月契丹伐高丽执康肇诛之王询奔平州契丹主隆绪伐高丽先遣高正韩杞问询询奉表乞罢师不许十一月契丹军渡鸭绿江康肇帅众御之战败退保铜州契丹进击肇分兵为三营肇居其中契丹耶律达鲁击破之擒肇及副将李立追亡数十里铜霍贵宁等州降契丹萧巴雅尔等攻开京询弃城走平州契丹遂焚开京宫室府库民庐俱尽契丹兵还诸降城复归高丽
  发明声罪致讨曰伐正其典型曰诛契丹兴师曷为予之春秋之法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康肇弑君大恶也王询自立大逆也君不君臣不臣三纲绝矣高丽不能讨悖逆之臣天子不能行吊伐之典乱臣贼子何以惩究契丹兴有名之师讨叛乱之贼故书伐书诛以予之予在契丹则罪在中国矣纲目急于讨贼之意其严矣哉
  广义契丹虽盛终非仁义之师焚掠殆尽果何谓哉宜乎降城之复叛也国之兴师可以鉴矣
  十二月夏州饥
  西夏管内饥赵徳明表求粟百万朝议不知所出或言徳明方纳款而敢渝誓请降诏责之王旦曰第诏徳明云已敇有司具粟百万于京师其遣众来取徳明得诏惭曰朝廷有人
  发明凡外灾告则书夏州乃李氏所据然曷为不书夏饥而书夏州饥不成之为列国也夏州
  李氏根夲之地今既饥焉则其业亦殆矣哉纲目特书于册所以著其穷迫之意云
  辛亥四年春二月帝祭后土于汾阴大赦
  先是群臣上表请祀汾阴帝从之以王旦兼大礼使王钦若为礼仪使陈尧叟为经度使仪同封禅正月奉天书发京师是月出潼关渡渭河遣近臣祀西岳遂至宝鼎县奉祗宫祀后土地祗大赦天下文武进秩建宝鼎县为庆成军赐天下酺三日大宴群臣于穆清殿而还初将祀汾阴会岁旱龙图阁待制孙奭上疏陈不可者十有曰陛下才毕东封又议西幸非先王五年卜征重谨之意今国家土木之功累年未息水旱作沴饥馑居多乃欲劳民事神神其飨之乎又曰今之奸臣以先帝尝停封禅故赞陛下以继承先志先帝欲北平幽朔西取继迁则未尝献一谋画一策而乃卑辞厚币求和于契丹蹙国縻爵姑息于保吉谓主辱臣死为空言以诬下罔上为己任是陛下以祖宗艰难之业为奸臣侥幸之资此臣所以长叹痛惜也时群臣争奏祥瑞奭复上言方今野雕山鹿并形奏简秋旱冬雷率皆称贺将以欺上天则上天不可欺将以愚下民则下民不可愚将以惑后世则后世不可惑夫国将兴听于民将亡聼于神陛下何为而不思也帝嘉其忠而不能从
  发明真宗此举惑之甚矣书曰至治馨香感于神明黍稷非馨明徳惟馨真宗内不修徳外涉
  虚无西祀东封迄无宁岁然而灾异迭见天变屡形则其无益于事盖昭然矣是时谄媚罔敢谁何善乎孙奭有曰将以欺上天则上天不可欺将以愚下民则下民不可愚将以惑后世则后世不可惑使其听奭之言涣起宸断一新政令涤其旧染可也惜乎徒嘉其忠而不能从焉纲目直书深讥之也
  广义孙待制一疏忠诚恳切虽武夫悍卒亦能感动何真宗迷而不悟耶盖真宗左右前后皆非孙待制也一孙待制独如宋王何观此则当时王旦诸人其得罪于孙待制也多矣
  三月召陜州隐士魏野不至
  野不求闻达居陕之东郊为诗精苦帝自汾阴还次陕州遣陕令王希召之不起命工图其所居观之发明魏野甘于恬淡不求闻达天札屡临召之不起其浮云富贵泥涂轩冕之心可尚矣岂与沽名伪隐以为仕宦之捷径者比哉故直书不至所以深嘉而亟予之也
  广义太宗之世有种放真宗之时有魏野皆隐流也夷考其行则野贤于放也审矣
  帝过西京遂谒诸陵夏四月还宫○太子太师吕蒙正卒
  谥文穆
  六月江淮大水○秋七月冯拯罢○畿内蝗镇眉昌州地震○八月河决通利军○冬十月以向敏中等为五岳奉册使
  加上五岳帝号帝御朝元殿发册命敏中等充使
  发明诗曰敬天之怒无敢戏豫敬天之渝无敢驰驱帝自今岁以来弊政继作灾异迭见如江淮大水畿内虫蝗镇眉昌州地震河决通利军并书于䇿则上天之怒莫此为甚下民之灾莫此为尤而乃驰驱道路𭟼豫无常敬天之心漠然无有真宗诚可谓下愚不移者矣故书以向敏中为五岳奉册使于灾异之下则其忽天变之心为可见焉事有不待贬黜而义自见者此类是也
  壬子五年夏四月复以向敏中同平章事
  时旧相出镇不以吏事为意惟敏中尽心民事帝由是有复用之意及东封西祀皆以敏中留守厚重镇静人情帖然遂复拜相
  高丽王询乞降于契丹
  高丽王询遣蔡忠顺奉表如契丹乞称臣如故契丹命询亲朝询复以疾为辞初契丹以鸭绿江地予高丽高丽尝筑六城曰兴铁通龙龟郭州至是契丹怒询不朝命复取六州地于是有女真人知高丽事者言于契丹以为自开京东马行七日有大砦广若开京凡旁邑所贡珍异皆在焉其胜罗等州之南亦有二砦所积如之若大军自女真北渡鸭绿江并大河而上至郭州与大路会高丽可取也
  五月赐杭州隐士林逋粟帛
  逋力学善诗不趋荣利家贫衣食不足晏如也结庐杭州西湖之孤山帝闻其名赐以粟帛发明逋力学善诗不趋荣利家虽贫寠处之晏如诚易所谓肥遁无不利者矣真宗闻其名而赐以粟帛乐善之诚何切哉特书于策交美之也
  广义抑考逋尝有诗曰茂陵他日求遗稿犹喜曽无封禅书噫是诗也逋岂自高其行哉且使天下后世皆知封禅之为非也逋之识见超越如此岂直赵宋间人物虽司马子长亦当作衙官矣
  秋八月朔日食○作会灵观
  奉祀五岳
  九月罢参知政事赵安仁
  初议立后安仁谓刘徳妃家世寒微不如沈才人出于相门帝不恱他日与王钦若从容论方今大臣谁为长者钦若欲排安仁乃誉之曰无若赵安仁安仁昔为沈伦所知常欲报之帝默然未几罢安仁虽贵简俭若贫素喜诲诱后进时以重徳推焉
  发明人君之徳昭如明镜则妍⿰女𧈧 -- 𡟎悉辨自不能逃否则未免以妍作⿰女𧈧 -- 𡟎⿰女𧈧 -- 𡟎作妍者矣安仁执徳不阿简俭自守诚重徳之臣也见忌钦若遂毁罢之则真宗于一念之明为少亏焉於戏三代以后能辨霍光之忠上官桀之诈者唯汉昭帝一人而已舍此其不为奸人所惑者几希纲目直书罢而不去其官所以明其无罪也
  广义分注载王钦若计罢安仁则知小人之陷君子无所往而不用其心也君子亦末如之何矣诗曰取彼谗人投畀豺虎此之谓欤
  以王钦若陈尧叟为枢密使丁谓参知政事马知节为枢密副使
  时天下乂安王钦若丁谓导帝以封祀眷遇日隆钦若自以深达道教多所建明而谓附会之与陈彭年刘承珪等蒐讲坠典大修宫观以林特有心计使为三司使以斡财利五人交通踪迹诡秘时号五鬼王旦欲谏则业已同之欲去则上遇之厚追思李沆之先识叹曰李文靖真圣人也钦若状貌短小项有附疣时目为瘿相性倾巧敢为矫诞然智数过人每朝廷有兴作能委曲迁就以中帝意知节以众方竞言祥瑞深不然之每言于帝曰天下虽安不可忘战去兵也
  广义王子明叹羡文靖而追思其言可谓昧昧我思之矣虽然悔将焉及然其慎终于始子明其有昧于此哉
  冬十月帝言圣祖降于延恩殿
  帝语辅臣曰朕梦神人𫝊玉皇之命云先令汝祖赵玄朗授汝天书今令再见汝翌日复梦神人𫝊圣祖言吾座西斜设六位以候是日即于延恩殿设道场五鼔一筹先闻异香顷之黄光满殿圣祖至朕再拜殿下俄有六人至揖圣祖皆就坐圣祖命朕前曰吾人皇九人中一人也是赵之始祖再降乃轩辕黄帝后唐时复降生赵氏之族今已百年皇帝善为抚育苍生无怠前志即离座乘云而去王旦等皆再拜称贺诏告天下肆赦加恩命丁谓等修崇奉仪注闰月上圣祖尊号曰圣祖上灵高道九天司命保生天尊大帝圣母懿号曰元天大圣后遂加太庙六室尊号群臣上帝尊号曰崇文广武感天尊道应真佑徳上圣钦明仁孝皇帝
  发明易曰居其室出其言善则千里之外应之况其迩者乎居其室出其言不善则千里之外违之况其迩者乎言出乎身加乎民行发乎迩见乎远言行君子之枢机枢机之发荣辱之主也言行君子之所以动天地也可不慎乎春秋系王于天其尊无对群臣之所瞻仰四海之所依归故兢兢业业无敢怠荒真宗以圣祖下降宣谕群臣则其惑世诬民莫此为甚以万乘之尊而效虚无之说怪诞不经殊无愧耻深可丑矣遂使徽宗效尤仍至覆国惜哉故纲目凡前史所载加号之事皆削而不书不予其妄也然不书圣祖降而必书帝言圣祖降则不惟讥帝之妄诞盖所以明其必无是理也
  广义唐太宗尝曰朕以至诚治天下至今以为明言宋之真宗发此妖言妄语其亦异乎唐太宗之见矣殆孟子所谓妄人是也以妄人而帝中国则是黄屋中居一妄人耳安望其能立人极哉备书于册适足以发千古之笑
  十一月以王旦兼玉清昭应宫使
  诏建康军铸玉皇圣祖太祖太宗尊像以丁谓为奉迎使奉安于玉清昭应宫帝率百官郊谒又诏刻天书于宫以旦为刻玉使王钦若与谓副之
  广义真宗狂妄人也既欺其天又欺乎人而又欺祖宗则是闾阎走隶之不若也夫闾阎走隶尚知天人祖宗之不可慢而况万乘之君乎纲目备书于册所以遗真宗万年之臭也
  作景灵宫
  奉圣祖也
  发明凡书作不宜作也易曰节以制度不伤财不害民真宗蔽固已深无益继作前书作玉清昭应宫又书作会灵观此书作景灵宫竭天下之财而不恤敛天下之怨而不辞呜呼节用爱民为国首务以有限之财恣无穷之费岂不深可惜哉纲目书此以为后世作无益者戒耳于宋乎何诛
  改孔子谥
  以玄字犯圣祖讳改玄圣为至圣
  广义历考太祖之先见诸史册者未尝有玄字之名者也使果有之亦二名不偏讳何嫌乎此皆真宗不经之说耳何以为训虽然吾夫子与天同徳恶在其为玄至哉
  十二月立徳妃刘氏为皇后
  后父通为虎捷都指挥使从征太原道卒后在襁褓而孤鞠于外氏善播鼗蜀人龚美者以鍜银为业携之至京师年十五入襄邸帝即位自美人进位徳妃専宠后宫郭后崩帝欲立之翰林学士李廸言妃起于寒微不可以母天下帝不从欲得杨亿草制使丁谓喻旨亿难之谓曰勉为此不忧不富贵亿曰如此
  富贵亦非所愿也乃命他学士焉后既立以无宗族更以美为兄改其姓为刘闻李廸之谏大恨之后性警敏晓书史闻朝廷事能记其夲末帝退朝阅天下封奏多至中夜后皆预闻宫闱事有问辄援引故实以对帝深重之由是渐干外政
  发明夫子赞干曰大哉乾元万物资始乃统天赞坤曰至哉坤元万物资生乃顺承天是知干非坤无以资生万物坤非干无以资始万物乾坤虽有尊卑其道相为一体夫妇之配义若乾坤故又曰有夫妇然后有父子有父子然后有君臣春秋诸侯称薨而夫人亦称薨明其齐也然则天子
  立后当精遴选刘氏起于寒微安可俪体宸极母仪天下耶真宗以偏爱而立之失礼甚矣李廸正言切谏帝不能用惜哉故纲目直书立徳妃刘氏为皇后文无贬词乃所以深贬之尔广义观分注载真宗立后之事则李廸杨亿丁谓人品之高下不言可知矣
  癸丑六年春正月禁内臣出使干预公事
  凡有干预州县公事所在官吏不以闻并罪之
  秋七月除农器税
  知滨州吕夷简请免棁河北农器帝曰务穑劝农古之道也岂独河北哉诏诸路并除之
  发明治国之道莫大于革弊政而恤民瘼革弊政所以肃纪纲恤民瘼所以安黎庶真宗禁内臣干预公事除农器税皆治国之善政也纲目特举而书之意有在矣
  广义除农器税细事也纲目记其时而月之者美其重国夲也
  冬十二月朔日食○献天书于朝元殿
  先是帝享玉皇于朝元殿判亳州丁谓献芝草三万七千夲遂诏扶持使赵安仁等奉献天书于朝元殿发明上书日食下书献天书则帝之不重天变为可见矣诗曰我其夙夜畏天之威于时保之於乎人君所畏者天耳天不能言而灾异谴告以警君心苟或人君玩其灾变则是不能畏天而般乐怠敖矣真宗自祥符以来敬天之心少虚诞之心多故虽灾异频仍恝然无惧岂不深可惜哉比而观之其义自见矣
  甲寅七年春正月帝如亳都谒老子于太清宫
  先是诏亲谒太清宫命王旦兼大礼使丁谓兼奉祀经度制置使陈彭年副之加号太上老君混元上徳皇帝孙奭上言陛下事事慕效唐明皇岂以明皇为令徳之主邪帝曰东封祀汾谒陵寝享老子非始于明皇且开元礼今世所循用不可以天宝之乱而非之作解疑论以示群臣是月奉天书发京师遂朝谒太清宫丁谓献白鹿一芝九万五千夲曲赦亳州及车驾所经流以下罪升亳州为集庆官赐酺三日发明取法乎上仅得乎中取法乎忠不免为下然则人君当以唐虞三代为法汉唐以后皆不足法也夫以良法善政行于盛帝明王者后世多不能用而骄奢纵侈之事行于昏君庸主之时者后世遵之不遗此无他义利不两立故耳真宗事事慕效唐之明皇而乃强辨饰非骄矜自肆虽孙奭反复晓告愎而不听惜哉故纲目直书以著其失
  广义孙奭言陛下事事慕效唐明皇岂以明皇为令徳之主耶帝曰东封祀汾谒陵寝享老子非始于明皇且开元礼今世所循用不可以天宝之乱而非之观此则知真宗饰非以拒乎奭者至矣为奭者盍亦曰然则姑以东封一事言之则始于秦皇也今陛下专意东封必欲取法于秦皇矣秦皇抑岂令徳之主哉如此以告不知真宗何辞以答奭乎惟其不尔此解疑妄论之所由作也孟子曰今之君子过则顺之又从为之辞其真宗之谓欤
  以应天府为南京
  国初因五代之旧以大梁为东京开封府洛阳为西京河南府后以太祖旧藩归徳军在宋州改宋州为
  应天府至是建为南京作鸿庆宫以奉太祖太宗圣像
  二月还宫大赦○夏四月沙州入贡
  曹宗夀既杀延禄而代之至是死子贤顺遣人入贡诏授归义节度使沙州自宗夀以来通使契丹
  六月王钦若陈尧叟马知节免
  知节素恶钦若之为人议论未尝少屈钦若每奏事必怀数奏但出一二匿其馀退则以己意称上旨行之知节尝于帝前顾钦若曰怀中奏何不尽出之钦若不恱会泸州都巡检王怀信等上平蛮功钦若久不决既而擅超擢之知节因面诋其短争于帝前帝召王旦质之旦至钦若犹哗不已知节流涕曰愿与
  钦若同下御史府旦叱钦若使退帝大怒命付狱旦从容曰钦若等当黜未知坐以何罪帝曰忿争无礼旦曰陛下奄有天下使大臣坐忿争无礼之罪或闻外国无以威远愿至中书召钦若等宣示陛下含容之意且戒约之俟少间罢未晚也帝曰非卿言朕固难忍月馀始罢钦若知节并及尧叟
  司空张齐贤卒
  谥文定
  以寇凖为枢密使
  王旦荐之也
  契丹伐高丽大败而还
  契丹连岁遣耶律资忠使高丽取六州旧地高丽不从乃遣萧廸里讨之高丽与女真设竒邀击契丹大败而还
  广义契丹连岁遣使高丽取地者此不务徳义而徒欲胜人也其何以异于智氏之贪哉智氏亡而契丹免者智氏特甚焉耳
  秋七月以王嗣宗曹利用为枢密副使○八月以向敏中兼景灵宫使○冬十月高丽来贡
  自高丽王询立遣使入朝为契丹所阻不通中国者累年至是询复遣其工部侍郎尹证古入贡诏登州置馆于海次以待之
  十一月玉清昭应宫成
  初议营宫料功须十五年修宫使丁谓令以夜继昼每绘一壁给二烛故七年而成凡二千六百一十楹制度宏丽屋宇少不中程式虽金碧已具刘承珪必令毁而更造有司莫敢较其费未几帝亲谒宫奉刻玉天书安于宝符阁以御容立侍于侧
  发明凡宗庙书成漫也宫殿书成费也祥符元年书作玉清昭应宫至是七年而始竣事檐楹繁华制度宏丽穷极华美不限财力噫财者国之元气民之命脉故取之有道用之有节真宗土木之兴弥年不息妄费如此其若之何盖由一心之中蔽固已深云尔纲目书玉清昭应宫成所以讥其无益妄费伤财害民之失有天下国家者不可不戒
  广义作此无益妄费之事文靖之言至是为益验矣纲目月之而备书其实者垂戒后世也
  十二月朔司天监奏日食不应
  群臣表贺
  发明日食不应何以书所以讥谀也盖日食不应历官择术不精而失之也非可贺者也分注言群臣表贺於乎人臣之事君勿欺也而犯之献可替否直道不阿君徳少亏犯颜谏诤乃职分之当然耳兹因日食不应上表称贺是乃欺其君矣则将安用彼相哉愚以为宋庭诸臣皆妇人耳苟有丈夫之志者岂肯阿谀以欺君乎纲目于群臣表贺削而不书所以不予其佞也
  戸部献天下民数
  戸九百五万五千七百二十九口二千一百九十七万六千九百六十五
  发明唐天宝十三载戸部奏戸九百六十一万有畸口五千二百八十馀万至代宗广徳二年所奏之数戸仅二百九十馀万口仅一千六百九十馀万较之天宝不能三分之一宋兴至是五十馀年而戸部奏戸九百五万五千七百二十九口二千二百九十七万六千九百六十五较之天宝三分之二拟于广徳十多五六真宗恃其戸口之数穷奢极欲粉饰太平殊不知比于天宝不逮远矣人主可不以盈成为戒哉
  乙卯八年春二月淮浙饥
  发明榖不熟曰饥记灾也真宗溺于妄诞营建日兴用度日竭故书饥而不闻赈恤之政其无意于民可知矣礼曰国无九年之蓄曰不足无六年之蓄曰急无三年之蓄曰国非其国也然则崇妄诞者果何益哉纲目书此垂戒深矣
  ○加楚王元佐天策上将军赐剑履上殿诏书不名○夏四月寇准罢
  凖以三司使林特附会邪险恶之每事沮抑帝方宠特闻之不恱谓王旦曰凖刚忿如昔旦曰凖好人怀惠又欲人畏威皆大臣所当避而凖乃以为己任此其所短也非至仁之主孰能容之凖竟以是罢初凖数短旦于帝而旦专称凖帝谓旦曰卿虽称其美凖専谈卿恶旦曰理固当然臣在相位久政事缺失必多凖对陛下无隐益见其忠直此臣所以重凖也帝由是益贤旦中书有事送枢密院违诏格凖以上闻旦被责拜谢堂吏皆坐罚不逾月枢密有事送中书亦违诏格堂吏欣然呈旦旦令送还枢密而已凖大惭谢及罢凖托人语旦求为使相旦惊曰将相之任岂可求耶吾不受私请也凖深憾之已而除凖武胜军节度使同平章事判河南府凖入见谢曰非陛下知臣安能至此帝具道旦所以荐者凖愧叹以为不可及
  广义凖以使相求王旦而旦不惟深拒之而且攻发其阴私是何异于周𫖮之斥王导邪然伯仁受导之冤子明被凖之憾其机一也夫君子宁为伯仁子明之为而不愿为导与凖之所为也虽
  然伯仁子明无乃言之过欤
  以王钦若陈尧叟为枢密使○朝元殿火
  荣王元俨宫火延及殿阁内库有司劾遗火事当死者众王旦曰陛下始以罪已诏天下今乃过为杀戮且火虽有迹安知非天谴也帝欣然纳之减死几百人
  发明天火曰灾人火曰火六年书献天书于朝元殿至是年而焚之人事感于下则天变形于上真宗崇尚虚无而火及宫殿不亦异哉朝元之火安知非天书致之不然何以直书火而不言其故乎
  广义真宗之作是殿为天帝设也天何不之监邪使天监此而有是火则是天帝之不灵也恶在其为玉皇哉且王旦既知此火为天谴则是纵真宗之作是殿为非矣曰既受其赂安得不纵律曰故纵者与同罪然则王旦之事真宗可谓功不掩过者欤
  六月朔日食○秋九月吐蕃嘉勒斯赉请伐夏州不许嘉勒斯赉吐蕃嘉勒布之苗裔也居宗噶尔城以宗噶尔僧李立遵为伦布立遵贪而喜杀国人不附会与泾原钤辖曹玮战于三都谷而败复袭西凉府亦败众益怨嘉勒斯赉遂与立遵不恊徙居邈州而立遵自居宗噶尔表请嘉勒布号朝议以嘉勒布戎王也立遵居嘉勒斯赉下不宜授止命为保顺军节度使嘉勒斯赉与夏接壤每以兵抗赵徳明希朝廷赐予至是始立文法聚众数十万请讨平夏以自效帝以戎人多诈或生他变命周文质监泾原军曹玮知秦州以备之
  王嗣宗罢 枢密直学士知陈州张咏卒
  咏倜傥有大志尚气节尝曰事君者廉不言贫勤不言苦忠不言已效公不言已能斯可以事君矣故所至以政绩闻帝尝称其才任将帅以疾不尽其用临卒上疏言不当造宫观竭天下之财伤生民之命此皆贼臣丁谓诳惑陛下乞斩谓头置国门以谢天下然后斩咏头置丁氏之门以谢谓帝叹其忠谥忠定发明史称张咏倜傥有大志尚气节观其事君者廉不言贫勤不言苦忠不言已效公不言已能之语深得守官之要法也故卒而具官以著其忠勤之节
  赐信州道士张正随号真静先生
  初汉张鲁子自汉中徙居信州龙虎山世以鬼道惑众正随其后也至是召赴阙赐号王钦若为奏立授箓院及上清观蠲其田租自是凡嗣世者皆赐号
  发明尊贤育才以彰有徳此治国之善政也正随以鬼道惑众诚清朝之所恶者真宗召之赴阙赐之以号而王钦若之徒又为奏立宫观蠲其田租然则君臣之间蒙蔽甚矣纲目大书于册深讥之也
  广义考之张正随者非有呼风致雨之术其法不过聋瞽愚民之耳目彼卓然有见者何尝被其惑邪且异端虚无寂灭之教固无系于国家之安危君命之修短况乎天师之说朱子之纲目讥之当矣尹氏之发明攻之切矣臣故不暇论矣然而历观国君崇奉之者不在乎愿治之君惟在庸
  君暗主怕死求生所以既奉其教于暗室屋漏之中复加其号于青天白日之下其意盖欲非长生即身蜕飞腾耳噫君之徼福者莫甚于真宗而贻祸于后世子孙者亦莫甚于真宗而彼虚无之教卒莫之救也悲夫纲目书此所以记真宗贻祸之实也后之人君欲崇奉虚无者盍以真宗鉴焉
  丙辰九年春正月以张旻为枢密副使
  先是旻为马军副都指挥使被旨选兵下令太峻兵惧谋欲为变上召二府议之王旦曰若罪旻则自今帅臣何以御众捕谋者则震惊都邑今但擢旻使解兵柄反侧者当自安矣帝从其言兵果无他帝语左右曰王旦善处大事真宰相也
  契丹大败高丽于郭州
  耶律世良萧库哩与高丽战于郭州西破之斩首数万获其辎重而还
  夏六月畿内蝗
  帝遣人出郊得死蝗以献因以示大臣明日执政遂袖死蝗进曰蝗尽死矣请示于朝率百官贺王旦曰蝗出为灾灾弭幸也又何贺固称不可后数日二府方奏事飞蝗忽蔽天帝顾旦曰使百官方贺而蝗如此岂不为天下笑耶
  发明蝗乃食榖之虫记灾也畿内宋根夲之地而有蝗焉则其业亦殆矣帝溺于逸豫不知爱民群臣阿谀成风罔思匡救君焉源也臣焉流也其源洁则其流清其源浊则其流污必然之理耳君臣之间懈惰荒宁如此天之谴告亦末如之何也已矣然则有天下者可不戒诸可不谨诸
  秋八月知秦州曹玮败吐蕃于伏羌砦
  玮在秦州屡请益兵帝不恱问李廸边将谁可代玮者廸曰玮知嘉勒斯赉窥关中故请益兵为备非怯也乃诏发关乃羡兵赴玮未几嘉勒斯赉与宗噶尔族入寇使谍者声言以某日下秦州会食以激怒玮玮勒兵不动坐俟其至大破之夷其族帐斩首千馀级自是嘉勒斯赉势蹙保碛中不出
  广义曹玮之败吐蕃谢玄之衄苻坚也一则以叔安之荐一则以父彬所称呜呼若二子者可谓不负所举而谢曹二公诚所谓公于所举者哉
  九月丁谓陈尧叟免以陈彭年王曾张知白参知政事任中正为枢密副使
  彭年初入翰林为学士尝谒王旦旦辞不见翌日向敏中以彭年所上文字示旦旦瞑目不览曰是不过兴建符瑞图进取耳已而彭年附王钦若丁谓朝廷典礼无不参预详练仪制虽前世未有者必推引依据以成就之帝甚宠遇及升内阁而李宗谔卒杨亿罢彭年独任事务丛委形神皆耗举止失措至家人有不记其名者
  广义观王旦之告敏中则知其非不知符瑞之为妄也特以受赂之故是以中无所主而终不能行其志耳易曰比之无首凶书曰慎厥终惟其始子明其有愧于此哉
  罢诸营建
  李廸言陛下土木之役过甚蝗旱之灾殆天意以警陛下也帝深然之至是诏禁乐罢秋宴督诸路捕蝗遂罢诸营造禁天下贡瑞物诏民能赈贫者官之未几得雨青州飞蝗多赴海死
  发明先儒有言一念之善祥风和气一念之恶妖星厉鬼信斯言也真宗无益之作弥岁不止天怒甚矣民怨极矣而处之自如略无戒惧兹因李廸之言遂罢不急之务由是飞蝗多死雨泽适均岂非一念之善而祥风和气之应乎是以为人君者可不夙夜祗惧聿修厥徳而永保天命也哉故纲目特掲而书之所以予其能悔也
  广义才罢妄费禁贡瑞物即得雨而蝗散洪范天人之应可畏也哉
  丁巳天僖元年春二月陈彭年卒
  彭年敏给强记尤好刑名之学性奸谄时号九尾狐张齐贤谓人曰彭年在位必乱国政或疑齐贤过甚后乃服其知人
  三月以王曾兼会灵观使曾辞不受
  王钦若方抰符瑞以固宠位阴排异己者会有诏以曾为会灵观使曾以推钦若帝不悦谓曾曰大臣宜傅会国事何遽自异耶曾顿首曰君从谏谓明臣尽忠谓义陛下不知臣驽病使待罪宰府臣知义而已不知异也
  发明会灵观使非义之职也语曰无适也无莫也义之与比君子所从者义而已矣茍或非义奚可妄受时方挟符瑞以固宠而曾独不受会灵之使可谓铁中之铮铮者耳否则何以名之君子哉特书不受深予之也
  夏五月以王旦为太尉侍中参决军国重事旦固辞许之
  旦素羸多疾连年求解机务不许乃拜太尉侍中五日一赴起居入中书遇军国重事不限时日入预参决旦愈畏避上疏固辞新命又托同列奏白帝重违其意止加封邑
  发明凡前代柄臣或自加某官而复辞不受纲目悉书之以讥其伪若王旦辞是职可谓真情不欺者矣书以美之非讥之也春秋之法美恶不嫌同词
  旱蝗
  帝以频岁旱蝗国用不给问李廸廸请发内藏库以佐国用则赋敛宽民不劳矣帝曰朕欲用李士衡代马元方为三司使俟其至当出金帛数百万借之廸曰天子于财无内外愿下诏赐之以示恩徳何必曰借帝恱
  秋七月王旦罢
  旦疾甚引对滋福殿帝曰朕方以大事托卿而卿疾如此因命皇子出拜旦皇恐走避皇子随而拜之旦言皇子盛徳必任陛下事因荐可为大臣者十馀人其后不至宰相惟凌策李及旦复力求避位帝悯其形瘁许之复问曰卿万一有不讳朕以天下付之谁乎旦谢曰知臣莫若君惟明主择之固问之旦举笏曰以臣之愚莫如寇凖帝曰凖性刚褊更思其次旦曰他人臣所不知也
  八月以王钦若同平章事
  帝久欲相钦若王旦曰钦若遭逢陛下恩礼已隆且乞留之枢密两府亦均臣见祖宗朝未尝有南人当国者虽古称立贤无方然须贤士乃可臣为宰相不敢沮抑人此亦公议也乃止及旦罢钦若遂相钦若语人曰为王子明迟我十年作宰相
  九月王曾罢
  曾既不受会灵观使上意不怿王钦若数谮之会曾市贺皇后家旧第其家未徙而曾令人舁土置其门贺氏诉于朝遂罢曾政事王旦在告闻之曰王君介然他日徳望勲业甚大顾予不得见尔或请其故曰王君昨让观使虽怫上旨而词直气和孑无所慑且始被进用已能若是我自任政事二十年每进对稍忤即䠞蹜不能自容以是知其伟度矣
  以李廸参知政事马知节知枢密院事曹利用任中正周起同知院事○太尉玉清昭应宫使王旦卒
  旦为首相会天下无事慎守祖宗法度无所变改帝久益信言无不从凡大臣有所奏请必问曰王旦以为如何旦与人寡言笑及奏事群臣异同旦徐一言以定居家賔客满堂察可与言及素知名者数日后召与语询访四方利病或使疏其言而献之以观其所长密籍其名荐之人未尝知谏议大夫张师徳两诣旦门不得见意为人所毁以告向敏中敏中从容为旦言之旦曰旦处安得有毁人者及议知制诰旦曰可惜张师徳敏中问之旦曰师徳名家子有士行不意两及吾门状元及第荣进素定当静以待之若复奔竞使无阶而入者当如何也薛奎发运江淮辞旦旦无他语但云东南民力竭矣奎退叹曰真宰相之言也内臣刘承珪以忠谨得幸既病求节度使帝谓旦曰承珪待此以瞑目旦执不可曰他日求为枢密使此其阶也遂止自是内臣不过留后旦任事久有谤之者辄引咎不辨至人有过失虽人主盛怒可辨者辨之必得而后已至是疾笃帝临问亲调药并薯蓣粥赐之遣内侍问者日至三四及薨痛悼不已旦遗令削发披缁以敛盖悔其不谏天书之失也诸子欲奉遗令杨亿以为不可乃止
  发明前书以王旦为太尉侍中参决军国重事旦既辞之矣今于其卒而尽削宰相之职仅书太尉玉清昭应宫使何耶徇名责实也旦硕徳重望为帝所厚任首相会天下无事慎守祖法无所更易诚贤相也白璧微瑕其美珠之赐乎东封西祀独无一言秋旱冬雷亦随表贺此其所短耳故纲目特削其官止书太尉玉清昭应宫使则其受无谓之名挟符瑞之宠晓然见于书法之间矣呜呼生不能谏天书之妄死而削发披缁其及救乎是以君子不可不慎
  广义分注载王旦遗令削发披缁以敛盖悔其不谏天书之过也悔之何益哉且玉清昭应宫使者异端之衔也纲目于旦卒而书其衔者著其终身之丑行也呜呼严哉
  张旻罢
  戊午二年夏闰四月马知节罢○五月京师民讹言妖至先是西京讹言有物如席帽夜飞入人家又变为犬狼状能伤人民恐每夕重闭深处操兵自卫至是京师民讹言帽妖至达旦叫噪诏立赏格募告为妖者知应天府王曾令夜开里门有倡言者即捕之妖亦不兴
  发明汉衰时关东讹言行筹纲目异之盖讹言虽非真有亦不祥之兆也此皆人心皇惑是以妖气乘之易于恐动耳人无衅焉妖不妄作真宗不修国政溺于虚无讹言之事宜其起也即纲目之所书验当时之得失则人心世变皆可以观矣况京师根夲之地而有讹言之恐岂不深可怪哉
  契丹以张俭为政事令
  俭端悫不事外饰为云州幕官契丹主猎云中故事长吏当有所献节度使进曰臣境无他产惟幕僚张俭一代之宝愿以为献因召见容止朴野访及世务占奏三十馀事由是顾遇特异
  六月以曹利用知枢密院事○彗星出北斗
  发明彗者何恶星也出北斗者斗有环域天之三辰纲纪星也天子中国纪纲彗者所以除旧布新也祯祥妖孽随其所感先事而著真宗惑于邪慝违道失徳纪纲紊焉故天象晓告示人之意切矣
  ○秋八月立子受益为皇太子更名祯赦
  受益司寝李氏所生皇后养以为子与杨淑妃同抚育之祥符九年封夀春郡王就学于资善堂以张士逊崔遵度为王友未几进封昇王至是立为皇太子
  冬十月契丹伐高丽十二月战于茶陀二河大败○张知白罢
  知白与王钦若论议多相失因称疾辞位遂罢知天雄军
  己未三年春三月朔日食○得天书于干佑山夏六月王钦若有罪免以寇凖同乎章事
  巡检朱能挟内侍都知周怀政诈为天书时寇凖判永兴军以闻诏迎入禁中中外皆识其诈帝独信之谕徳鲁宗道言奸臣诞妄以惑圣听知河阳孙奭言乞斩朱能以谢天下皆不听凖由是得召用矣时钦若恩礼衰商州捕得道士谯文易畜禁书能以术使六丁六甲神钦若坐与之出入遂免以凖代相凖之始召也门生有劝凖者曰公若至河阳称疾坚求外补此为上策倘入见即发干佑天书之诈斯为次也最下则再入中书耳凖不怿
  发明宰相谋人之国当使中外奠安社稷巩固百姓从风而向化四夷稽首而听命若是则可以无负于经邦之职否则具位焉耳钦若为相坐与妖人出入而免故特书有罪以深贬之寇凖入相初无所因以分注考之乃出于天书朱能之所援引耳夫以凖之全徳元老四海具瞻岂不能力辞无谓之宠而顾隐忍于此何哉大抵宋之名臣如王旦寇凖诸贤表表杰出无可拟议独于进退辞受之际处之未尽故君子不得不为之惜纲目上书得天书而下书以寇凖同平章事又不闻有辞避之说若凖者亦难免于春秋之责矣
  广义抑考大中祥符元年正月天书见至六月又见至六年十二月又见至是又见则是天书凡四见矣孙待制有云天何言哉是其一言尚不可得天何为常秉笔以示真宗邪何上天之不惮烦也今焉宋之君相以天为愚物而玩戏焉其䙝慢之罪何可胜诛至若寇公号为刚直而亦借此以复进者其意以为真宗意向惟此而已其他不足以动之也是以不恤人言锐意𠂀为而俯首听命以就功名焉正张益州所谓不学无术者也然岂惟益州之论为然哉至其门生之见亦寇公之不若也呜呼寇公岂直有愧于益州而亦有愧于门生也由是知寇公之刚特申枨之刚耳何足贵哉
  以丁谓参知政事
  谓因凖称誉得致通显虽同列而事之甚谨尝会食中书𡙡污凖须谓徐起拂之凖笑曰参政国之大臣乃为官长拂须耶谓大惭恨遂成仇隙
  河决滑州
  泛澶濮郓济徐境
  秋七月群臣上帝尊号大赦
  以天书再见也
  发明诗曰天命降监下民有严不僣不滥不敢怠遑宋之君臣可谓流连荒亡者矣是时灾异屡形民心皇惑而群臣方以再得天书上帝尊号於乎臣欺主而不恤君受欺而不辞是亦偶人之类耳纲目上书河决滑州下书上帝尊号所以深著其惑
  广义分注以天书再见故也考之天书见于大中祥符元年正月又见于六月又见于十二月者由于王旦也至若见于干佑山者非他人也由于丁谓寇凖也溯流而源其义见矣
  八月大会释道于天安殿
  凡万三千八十六人
  发明大会者集众之词真宗可谓愚惑之甚矣左氏曰人君施舍可爱进退可度周旋可则容止可观作事可法徳行可象声气可乐动作有文言语有章以临其下谓之有威仪也盖人君为天下之则故其重厚如此未闻中华天子而会道释者是使天下臣民何所取法乎真宗惑于他岐蔽而不悟自以为清朝盛典乐然行之殊不知贻笑于四海耳岂不深可惜哉故纲目直书以著其失
  京东河北水○彰徳留后马知节卒
  知节慷慨以方略自任所与善必一时豪杰性刚直敢言不肯少有卑屈天下称其直尝与王钦若争论上前退见王旦辞色犹怒甚曰知节几欲以笏撃死之但恐惊动君相尔卒谥正惠
  冬十一月帝谒景灵宫享太庙祀天地于圜丘大赦自是每三岁行礼宫庙圜丘必同举为永制向敏中寇凖并加仆射麻下帝以即位未尝除左仆射意敏中应甚喜贺客必多使人密觇之云敏中方谢客门阑悄然瞷其庖中亦寂无一人帝大笑曰向敏中大耐官职
  发明凡祭祀常事合礼则不书真宗变乱成宪宫庙圜丘必同举事此何礼也故直书于册以深讥之耳
  十二月以曹利用丁谓为枢密使任中正周起为副使庚申四年春正月以曹玮佥书枢密院事
  玮沉勇有谋驭军严明自少捍御西陲熟知羌情每以竒计用兵所向克捷善抚士卒绥怀边人羌戎畏怀之
  二月帝有疾不视朝
  发明帝有疾不视朝何以书重宗社也盖神器不可以久虚天位不可以久旷矧天下不可一日无君以主之书有疾不视朝所以为宗社生民之大戚也故此书有疾以致其惜之之意后书疾瘳以致其喜之之意尔
  ○三月尚书左仆射同平章事兼景灵宫使向敏中卒敏中端厚沉毅识大体善处繁剧时以重徳目之
  发明自咸平以来宰臣之卒得书爵者仅三人李沆毕士安向敏中是也自馀则止书三公之爵耳敏中在当时诚为贤相独有不谏天书之失君子不以小瑕掩大徳故虽书景灵宫使而特具其爵如此
  夏四月有两月并见西南
  发明有者所未尝有者也此所以为异也礼曰天子者与天地参故徳配天地兼利万物与日月并明明照四海而不遗微小真宗惑谗邪而不察弃厥徳而不修逆气所感而致灾异宜矣纲目所书灾异固多然未有书两月并见者天无二日岂有二月之理盖由帝徳不明垂违和气以致阴阳失常颠倒错乱月乃阴魄借阳以明二月并见则是阴盛之极与阳相抗君道之亏莫明于此矣故纲目特掲而书之以为后世不重天变者戒
  ○高丽求成于契丹○六月冦凖罢
  时帝得风疾事多决于皇后寇凖李廸以为忧一日凖请间曰皇太子人所属望愿陛下思宗庙之重传以神器择方正大臣羽翼之丁谓钱惟演佞人也不可以辅少主帝然之凖密令杨亿草表请太子监国且欲援亿辅政已而凖被酒漏言谓闻之曰即日上体平朝廷何以处此李廸曰太子监国古制也何不可之有谓力谮凖请罢其政事帝不记与凖有成言竟罢为太子太傅封莱国公
  秋七月以李廸丁谓同平章事冯拯为枢密使
  廸时兼太子賔客制下固辞帝不允会皇太子见帝拜曰陛下用賔客为相敢谢帝顾谓廸曰尚可辞耶廸乃受命
  贬寇凖知相州
  帝始得疾自疑不起尝卧宦者周怀政股与之谋欲命太子监国怀政东宫官也出告寇凖已而事泄凖罢丁谓等因疏斥之使不得亲近怀政忧惧不自安阴谋奉帝为太上皇而传位太子罢皇后预政杀丁谓而复相凖客省使杨崇勲等以其谋告谓谓即微服夜乘犊车挟崇勲诣曹利用议明日以闻诏命曹玮讯之怀政具服帝怒甚欲责及太子群臣莫敢言李廸从容奏曰陛下有几子乃欲如是帝悟乃止诛怀政谓与皇后谋并发朱能天书妖妄事遂贬凖为太常卿知相州诏罢翰林学士盛度枢密直学士王曙朝士与凖亲厚者皆斥之凖之贬也帝命与小州谓辄云与远小州廸言向者圣旨无远字二人忿争盖始此
  发明尝观君子小人之相反何也义利理欲之间而已君子所存者义与理也小人所存者利与欲也义利不两立理欲不并行彼进则此退此存则彼亡乃必然之势也真宗以李廸丁谓并相此君子小人之不容并立也何异义利理欲之不容并行乎然丁谓之谮贬寇凖正犹阴之剥阳自一而至二廸不识狐死兔悲之义高𮛫远引以避小人之难反与之较远近一字之失不亦愚耶易曰几事不密则害成寇凖不识几微昧于进退不为无过故书贬而削去其官呜呼自一贬而至再自再贬而至三终至客处雷州郁抑而殁岂不深可惜哉纲目书此其亦为贤者惜之也其亦不得已之意也
  广义诗曰衡门之下可以栖迟泌之洋洋可以乐饥斯人也岂好贫贱而恶富贵以逃之哉诚以富与贵是人之所欲也不以其道得之不处也安有得之不以其道而反以其道享之者哉是必不然者矣观夫寇公挟天书以进是其得之不以道也况乎丁谓小人宼公称誉之者岂非虑其间已邪夫既誉其为人复鄙其拂须果何术哉殊不知小人投间抵隙无时无处而不用其力也况已进身之不正耶故卒按以天书妖妄事凖实无辞以辨呜呼始以天书进终以天书败宼公尚尔况去宼公之远者哉易曰晋如鼫䑕君子戒焉
  八月以任中正王曾参知政事钱惟演为枢密副使周起曹玮罢○贬寇凖为道州司马
  时遣使捕朱能能拥众叛未几众溃白杀凖坐是再贬道州既至晨具朝服如常时对賔客言笑若初无廊庙之贵者自罢相三绌皆非帝意岁馀帝问左右曰吾目中何久不见寇凖群臣畏谓威莫敢对吕中曰至是李文靖之言验矣当君子用事之时则常有不尽绝小人之心至小人得志之时则去其君子必尽其力而后止此凖之所以重得贬也
  广义大抵小人虎狼心也寇凖虑谓之谗而因以称誉之者养虎也鄙其拂须者遗患也养虎遗患寇凖似焉吕中氏深罪丁谓当矣而凖也奚能免乎春秋之责微显阐幽斯为得矣
  九月帝疾瘳○冬十一月李廸丁谓罢翌日谓复留视事罢翰林学士刘筠
  丁谓擅权用事至除吏不以闻廸愤然谓同列曰廸起布衣至宰相有以报国死犹不恨安能附权幸为自安计耶会议二府皆进秩兼东宫官廸以为不可谓又欲引林特为枢副廸复沮之谓积怒既而谓加门下侍郎兼太子太傅廸加尚书左丞仍加太子少傅故事宰相无兼左丞者及入对长春殿内出制书置榻前帝谓辅臣曰此卿等兼东宫官制也廸进曰东宫官属不当增置臣不敢受命丁谓罔上弄权私林特钱惟演而嫉寇凖特子杀人事寝不治凖无罪远谪惟演以皇后姻家使预朝政曹利用冯拯相为朋党臣愿与谓俱罢付御史台劾正帝怒留制不下左迁廸知郓州谓知河南府明日谓入谢帝诘所争状谓对曰非臣敢争乃廸詈臣尔愿复留遂自出传口诏复入中书视事时刘筠已革廸谓同罢制既而谓复留命草制筠不奉诏乃更召学士晏殊草之筠自院出遇殊殊皇愧侧面不敢与揖谓既复位益擅权专恣筠曰奸人用事安可一日居此力请补外遂知庐州筠初为杨亿所识㧞后遂与亿齐名时号杨刘
  发明治天下者莫大乎辨忠邪之分能辨忠邪天下治矣礼曰好贤如缁衣恶恶如巷伯则爵不渎而民作愿刑不试而民咸服真宗弥岁寝疾今喜疾瘳则是一日万几得以亲览矣丁谓擅权李廸劾奏帝既不能分别是非罢则俱罢留则俱留可也夫何丁谓复留而李廸付之不问然帝忠邪之分不能辨好恶之心不能公焉刘筠不易前制更求补外其不欲与奸人同事之心可见矣故书罢而不去其官罪累上也比而观之其义自见
  广义大抵难进而易退者君子也易进而难退者小人也观丁谓对真宗之言曰非臣敢争乃廸詈臣耳由是而知谓诚易进而难退之小人也小人在朝君子不幸此刘筠所以力请补外欤易曰介于石不终日诗曰既明且哲以保其身筠其有焉
  诏太子参议朝政
  诏自今军国大事取旨如故馀皆委皇太子同宰相枢密等参议施行太子固让不允遂开资善堂亲政皇后裁决于内而丁谓用事中外以为忧王曾谓钱惟演曰太子幼非中宫不能立中宫非倚太子则人心亦不附后若加恩太子则太子安太子安则刘氏安矣惟演乘间言之后深纳焉
  以冯拯同平章事
  辛酉五年春正月以张士逊为枢密副使○秋七月朔日食○九月吐蕃嘉勒斯赉降○冬十一月贬王钦若为司农卿分司南京
  钦若判河南有疾表乞就医京师丁谓使人绐之曰上甚思一见君也钦若信之即舆疾至京谓因言钦若擅去官守无人臣礼命御史就第按问钦若惶恐伏罪故贬
  发明钦若之奸邪其贬何以不书有罪宋贬之不以罪也夫不得乎君则热中此固小人之常态顷闻上思之语即为舆疾至京功名之心何其急耶不料堕丁谓之计中乃皇恐而伏罪呜呼小人之心欲害君子殊不知反为同类所害是亦天理之昭报而毫厘之不差耳此纲目所以为万世是非之权衡
  广义小人之陷小人何其易耶钦若果君子欤则当曰无君命安可往也惟其不然是以速祸
  壬戌乾兴元年春二月群臣上帝尊号
  发明君以知人为明臣以尽忠为职斯可不愧是名也孟子曰欲为君尽君道欲为臣尽臣道二者皆法尧舜而已矣当时尧曰帝尧舜曰帝舜而未闻有尊号之称然治隆俗美安富尊荣何后世尊号虽多而不逮于尧舜乎真宗之世三上尊号纲目皆书而不削者所以深罪当时而垂戒后世也
  ○帝崩遗诏皇后权处分军国事太子祯即位尊皇后为皇太后赦
  王曾奉遗诏入殿庐草制命皇后权处分军国事辅太子听政丁谓欲去权字曾曰皇帝冲年太后临朝斯已国家否运称权犹足示后且增减制书有法表则之地先欲乱之邪谓遂止太子即位年十三矣尊皇后为皇太后淑妃杨氏为皇太妃两府议太后临朝仪曾请如东汉故事太后与帝五日一御承明殿太后坐帝右垂帘听政谓欲擅权不欲同列与闻机政潜结入内押班雷允恭密请太后降手书云帝朔望见群臣大事则太后召对辅臣决之非大事则令允恭传奏禁中画可以下曾曰两宫异处而柄归宦官祸端兆矣于是允恭恃势専恣而谓权倾中外众莫敢抗独曾正色立朝时倚为重胡一桂曰真宗景徳以前足为继世之贤君祥符以后不过矫诬上天之主吕中有云景徳以前之相吕端张齐贤李沆吕蒙正毕士安寇凖王旦皆君子而沆之贤为最祥符以后王钦若陈尧叟冯拯丁谓曹利用皆小人而钦若之奸邪为最虽有向敏中李廸亦不逾时去矣吁以数君子成之不足以一小人败之有馀相道之关于君徳如此夫
  广义胡氏曰真宗景徳以前足为继世之贤君祥符以后不过矫诬上天之主吕氏曰景徳以前之相吕端张齐贤李沆吕蒙正毕士安寇凖王旦皆君子而沆之贤为最祥符以后王钦若陈尧叟冯拯丁谓曹利用皆小人而钦若之奸邪为最以为相道之关于君徳者如此噫二公之论固为当矣然亦未能探其夲也盖当真宗欲兴妖妄之时其意以为相臣徳高望重者惟王旦一人而已王旦不言其非何忧乎谏垣何虑乎史氏何畏乎在廷直言之士哉此所以暗贿美珠以箝其口也旦于是时若曰君赐固不敢违君有过尤当直谏使如孙待制之言群臣必将众口交附而真宗之意必为之潜消默夺矣独一钦若何能为哉夫何一受其赂而遂为妖人之倡致使其君取笑于当时贻祸于后世遗臭于万年者旦实为之也呜呼旦能辅君徳于景徳之前犹能败君徳于祥符之后若旦者功之首罪之魁也
  夏四月贬寇凖为雷州司戸参军李廸为衡州团练副使
  帝临崩惟言寇凖李廸可托丁谓怨凖而太后憾廸尝谏立已遂诬以朋党贬之连坐者甚众曹玮亦谪知莱州初议窜逐王曾疑责太重谓熟视曾曰居停主人恐亦未免耳盖曾尝以第舎假凖曾遂不复争学士呈制草谓改曰当丑徒干纪之际属先帝违豫之初罹此震惊遂致沉剧且使人迫廸行或语谓曰廸若贬死公如士论何谓曰异日诸生记事不过曰天下惜之而已谓必欲令二人死遣中使赍敕就赐以锦囊贮剑掲于马前示将诛戮状至道州众皆皇恐不知所为凖方与郡官宴饮神色自若使人谓之曰朝廷若赐凖死愿见敕书中使不得已乃授敕凖拜于庭升阶复宴至暮乃罢
  广义小人之陷君子不置诸死地不已也丁谓才相即欲杀凖者虑其复起而夺之位也故自四年七月贬凖知相州以为相州非凖之死地故于是年八月复贬道州司马又以为道州亦非凖之死地故又于五年复贬雷州司戸参军然又以雷州之贬可谓极矣凖或不死将若之何故赐剑
  而迫其必死何其残忍之若是耶虽然凖于是时将焉处之曰知谓之将用即便投老山林角中私第口不言当世之务南山之南北山之北焉往而不得其所哉又安可俟其贬斥而至于势不可为也或曰凖之功业伟矣凖亦疑有罪焉曰薄乎云尔恶得无罪彼天书何等物也凖则藉其复进怀政何等人也凖则听其附巳君子立身行巳之要莱公想未之讲张益州谓其不学无术其信然矣
  六月契丹遣使来吊祭
  契丹主闻帝崩集藩汉大臣举哀遣耶律僧隐等来吊祭置帝御灵建资福道场百日而罢诏诸州军不得作乐凡国中犯帝讳者悉改之
  发明契丹吊祭遂书遣使进之也吊祭中国礼义之事契丹能行是礼故特进之见君子乐与人为善矣
  内侍雷允恭伏诛丁谓任中正免
  谓为山陵使允恭为都监判司天监邢中和言于允恭曰今山陵上百步法宜子孙类汝州秦王坟但恐下有石与水耳允恭曰上无他子若如秦王坟何不可中和曰山陵事重踏行覆按动经日月恐不及七月之期耳允恭曰第移就上穴我走马入见太后言之允恭素贵横人不敢违即改穿上穴乃入白太后
  曰此大事何轻易如此允恭曰使先帝宜子孙何为不可太后意不然曰出与山陵使议可否允恭出与谓言谓唯唯允恭入奏山陵使亦无异议遂命夏守恩领工徒数万穿地土石相半继之以水众议日喧惧不能成功中作而罢奏请待命谓芘允恭依违不决内侍毛昌逹自陵下还以其事闻诏问谓谓始请遣使按视既而咸请复用旧地乃诏冯拯曹利用等就谓第议遣王曾复视曾还请独对因言谓包藏祸心令允恭移皇堂于绝地太后大惊怒甚欲并诛谓冯拯进曰谓固有罪然帝新即位亟诛大臣骇天下
  耳目后怒稍解遂止诛允恭等二日太后召宰相谕曰丁谓为宰相乃与宦者交通谓前附允恭奏事皆言已与卿等定议故皆可之且营奉先帝陵寝而擅有迁易几误大事拯等对曰自先帝登遐政事皆谓与允恭同议称得旨禁中臣等莫敢辨虚实赖圣神察其奸此宗社之福也任中正独进曰谓被先帝顾托虽有罪请如律议功曾曰谓以不忠得罪宗庙尚可议耶乃降授谓太子少保分司西京并罢中正出知郓州故事黜宰相者降制时欲亟行止召舍人草词仍榜朝堂而谕天下以拯为山陵使发明允恭包藏祸心擅易陵寝其恶甚矣故直书伏诛以正其罪丁谓身都宰相职使山陵不能禁遏反与通谋中正附会奸凶极言救解此皆同恶相济厥罪惟均故书免以见其可免者也然何不著其有罪所以讥其罪重罚轻云尔安有私通内侍擅移皇堂而仅免官而已哉此纲日书法之深意
  广义臣意丁谓之恶必破坏宋人之国而后已不意其罪败露于变迁山陵之日此宋之宗庙血食未尽阴使其所为如此耳或曰谓之黜废恨不得其罪之正曰不然小人之废死不当问其罪之正否譬之苍蝇或投热羮或被扑杀或遭凄风其死不一但得其死而快人心目即为幸矣又何暇深究其所以然哉
  秋七月朔日食几尽
  发明日者众阳之宗人君之表纲目书日食多矣未有书日食几尽者日食几尽则君徳之亏昭然矣是时主少国疑太后专政观日食之应则当时政治之得失断可识焉人事感于下天变见于上未有人事不感而天变虚生者和气致祥垂气致异讵不为之益信哉
  ○以王曾同平章事吕夷简鲁宗道参知政事钱惟演为枢密使
  曾方严持重每进见言利害事审而中理多所㧞荐尤恶侥幸帝尝问曾曰比臣僚请对多求进者曾对曰惟陛下抑奔竞崇恬静庶几有难进易退之人矣初真宗封岱祀汾两过洛阳皆幸吕蒙正第问曰卿诸子孰可用蒙正对曰臣诸子皆不足用侄夷简宰相材也夷简由是进用累擢知开封府严辨有声真宗识其姓名于屏风将大任之不果宗道尝为右正言论列无所畏避真宗书殿壁曰鲁直盖思念之也广义祁奚之荐祁午谢安之荐谢玄曹彬之荐曹玮与夫蒙正之举夷简皆所谓内举不避亲者也或曰嫌疑之际非圣贤皆可避之如此则四子皆圣贤矣曰不然其心公而已矣四子之心之公独得圣贤之公心者欤其他未之知也
  丁谓有罪贬崖州司戸参军
  初女道士刘徳妙尝以巫师出入谓家谓败逮繋徳妙内鞫问之徳妙具言谓尝教之曰汝所为不过巫事不若托老君言祸福足以动人于是即谓家设神像夜醮于园中雷允恭数至请祷及真宗崩引入禁中又因穿地得龟蛇令徳妙持入内绐言出其家山洞中仍教云上即问若所事何知为老君第云相公非凡人当知之谓又作颂题曰混元皇帝赐徳妙语渉妖诞遂贬谓崖州司戸参军籍其家得四方赂遗不可胜纪谓赴崖州道出雷州寇凖使人以一蒸羊逆诸境上谓欲见凖凖固辞之凖闻家僮谋欲报仇乃杜门使纵博毋得出候谓行远乃巳谓机敏有智谋憸狡过人及居崖州专事浮屠因果之说家寓西京尝为书自克责叙国厚恩戒家人毋辄怨望遣人至于洛守刘晔祈付其家戒使者伺晔会众僚时达之晔得书不敢私即以上闻太后与帝见之感恻遂徙雷州亦出于揣摩也
  发明小人于进用之时私意横流天理斵䘮浸淫而至于恶积而不可解罪大而不可赦未有不殒身灭性者故曰恶不积不足以灭身丁谓奸邪妖妄交通女巫按问得实正名抵罪故直书有罪以深绝之昔者谓贬寇凖为雷州司戸而谓亦为崖州司戸丁谓道出雷州寇凖蒸羊相赠是则天理昭报捷如影响特假手以偿贬凖之罪尔后之倾陷善类者可不以是为鉴哉
  广义昔者丁谓之陷寇凖发朱能天书妖妄事以按之今也丁谓亦败于徳妙老君妖诞事天之报之如出一律可怪也夫纲目于凖不书有罪而于谓书有罪者轻重之权衡也呜呼谓之待凖何其刻凖之报谓何其恕孔子所谓观过知仁于此可见
  八月太后同御承明殿听政
  发明牝鸡之晨惟家之索载于六经之中者然也值斯之时真宗崩仁宗立虽云幼冲然已馀龆龀又非赤子无知之比古有植遗腹朝委裘而天下治者以名分素定故也仁宗岂遗腹委裘之主耶矧承明天子听政之处非女后所当御太后乐为晨牝处非其据悖礼甚矣呜呼女后临朝汉唐陋习宋自太祖以来家法颇正远过汉唐而至此所谓家法者宁不为之扫地哉故纲目特掲而大书于策所以深讥当时而垂戒后世也
  ○冬十月葬永定陵以天书殉
  发明天书妄诞之事乃先朝之痼疾以之殉葬夫复何说於乎无稽之言勿听弗询之谋勿庸且天下之事莫大乎理有是事而无是理尚不足信况无是事而无是理乎真宗惑于邪罔没齿而不能悟茍或继世之君能辨其伪焚其书诛其人以正王法可也以之殉葬果何义哉故直书以著其失
  ○十一月钱惟演罢
  初惟演见丁谓当国权势薰灼因附之与为昏姻寇凖之斥惟演有力焉及序枢密题名独削去凖姓氏云逆凖不书御史中丞蔡齐言于帝曰寇凖忠义闻天下社稷之臣也岂可为奸党所诬哉帝遽令磨去之谓得罪惟演将虑及巳因挤谓以自解冯拯以是恶其为人因言惟演以妹妻刘美乃太后姻家不可与机政以废祖宗之法请罢之乃以保大节度使知河阳府逾年入朝意图执政御史鞠咏上疏论之太后遣内使持奏示惟演惟演犹顾望不行咏语右司諌刘随曰若相惟演当取白麻庭毁之惟演始亟去惟演出于勲贵文辞清丽名与杨亿刘筠相上下于书无所不读尤喜奖励后进尝曰吾平生不足者惟不得于黄纸上押字耳故切切求入中书为时议所鄙
  吐蕃李立遵来附○以张知白为枢密副使○给兖州学田
  判国子监孙奭上言知兖州日建立学舍以延生徒至数百人臣虽以俸赡之然常不给乞给田十顷为学粮从之诸州给学田始此
  广义设学养士古制也学田其饩廪欤书给兖州学田者以见前此未尝有而他州亦无也辞虽若褒而贬实寓焉
  帝初御经筵
  王曾以帝初即位宜近师儒乃请御崇政殿西阁召侍讲学士孙奭直学士冯元讲论语初诏双日御经筵自是虽只日亦召侍臣讲读帝在经筵或左右瞻曯及容体不正奭即拱立不讲帝为竦然改听发明商高宗命傅说曰来汝说台小子旧学于甘盘既乃遁于荒野入宅于河自河徂亳暨厥终罔显尔惟训于朕志周武王访于箕子曰於乎箕子惟天阴隲下民相协厥居我不知其彛伦攸叙古之圣王好学如此所以国祚茂隆于悠久也仁宗即位之初首御经筵以亲文学其志诚可尚已盖由王曾诸贤之为相尔特书曰初深予之也





  御批续资治通鉴纲目卷三
<史部,史评类,御批续资治通鉴纲目>



  钦定四库全书
  御批续资治通鉴纲目卷四
  起癸亥宋仁宗天圣元年尽癸未宋仁宗庆历三年凡二十一年
  癸亥仁宗皇帝天圣元年春正月立计置司罢榷茶盐行贴射通商法
  时承平既久兵籍益广吏员益众佛老之教蠧耗益甚百姓纵侈而上下困于财三司使李谘请省浮费盐铁判官俞献卿亦言天下谷帛日耗稻苗未生而和籴桑叶未吐而和买自天禧以来日甚一日宜与大臣议救正之上纳其言乃立计置司以张士逊吕夷简鲁宗道领之初陕西河北商人入刍粮者榷货务给劵以茶偿之又益以东南缗钱及香药犀象为虚实三估谓之三说至用十四钱易官钱百其法屡更不能无弊上命谘等校岁入登耗更定之谘等言淮南十三场茶岁课五十万缗天禧五年才及二十三万缗每劵直钱十万鬻之售钱五万五千总为实钱十三万缗除九万缗为夲钱岁才得息钱三万馀缗而官吏廪给杂费不与焉是则虚数虽多实利殊寡请罢三说以十三场夲息并计其数罢官给夲钱使啇人与园戸自相交易一切定为中估而官收其息如鬻舒州罗源场茶斤售钱伍十有六官不复给但使商人输息钱三十有一而已然必辇茶入官随商人所指而与之给劵为验以防私售谓之贴射若岁课贴射不尽则官市之如旧商人入刍粮塞下者随所在实估度地理远近量增其直给劵至京一切以缗钱偿之谓之见钱法谘等又以盐之类有二解池引水而成曰颗盐淮浙蜀广鬻海或井或碱而成曰末盐皆通商贸易乾兴初解盐计二十三万缗视天僖中数损十四万请罢之専令两池入中并边刍粟上皆从之
  发明国之所贵者财民之所宝者利国以财为夲民以财为命然而国之所取者民之财民之所取者物之利是以善治天下者必立至正不易之法国取于民不觉其少民输于国不觉其多使上下通行财货不竭所谓丰财之源节财之流良以此也仁宗因财用耗竭而立讣置司因民利不
  便而罢榷茶盐行贴射通商法皆所以便民而益国之事也非若熙丰新法之比矣故特谨而书之广义王者与民同利者也榷茶盐固与民争利而贴射则又取息于商矣曾谓先王之政有是哉后世治不古若盖有由耳
  秋九月冯拯罢
  拯气貎严重而乏风节议论多迎合上意平居自奉侈靡外示俭陋人不能知至是以疾罢
  以王钦若同平章事
  钦若再相以帝初临政谓百官叙进皆有常法为图以献然亦不能大用事如真宗朝矣
  闰月故相寇凖卒于雷州
  诏许归葬西京史臣曰凖论建太子谓不可谋及妇人谋及中官谋及近臣澶渊之幸刀沮众议竟成隽功古所谓大臣者于斯见之然挽衣留谏而诋同列虽有直言之风而少包荒之量定策禁中不慎所与致启怀政邪谋坐窜南裔勲叶如是而不令厥终所谓臣不密则失身信哉
  发明凡卒故官录贤也然寇凖前既贬为司戸参军而此特书故相者凖无罪不予其贬也权其轻重而书之如此则善善之意盖可见矣
  冬十一月禁江南巫邪
  先是洪州俗尚鬼多巫觋惑民凡已之所资假神而言无求不得知州夏竦索部中几二千家勒令还农毁其淫祠以闻诏江浙荆湖闽广凡挟邪术害人者悉禁绝之
  广义甚矣淫祠之害人也昏愚者托以免祸求福不惜赀财游惰者藉以避役养身不顾廉耻奸顽者倚以惑众诓财不守名节是以农力耗散商旅不兴无不由此甚至宼贼窃发奸宄丛生窥伺国家衰弱而起觊觎之心者率多假此故毁淫祠者实为治之先务也仁宗新服厥命而有是举可谓盖前人之愆者欤纲目于此记其月而地之者其予之之意深矣
  置益州交子务
  初张咏知益州患蜀人铁钱重不便贸易设质剂之法一交一缗以三年为一界而换之六十五年为二十二界谓之交子使富民主之后富民梢衰不能偿所负争讼不息转运使薛山张若谷请置交子务以权其出入禁私造者帝从其议立务于益州界以百二十五万六千三百缗为额
  甲子二年夏五月朔司天监奏日食不应
  中书奉表称贺
  发明事君不患其无礼患忠之不足盖臣之事君也恐君心之骄则导之以谦让恐君心之侈则导之以节俭恐君心之好征伐则导之以弭兵恐君心之崇宫室则导之以爱民事君之忠大要如此故曰惟大人者为能格君心之非君仁莫不仁君义莫不义一正君而国定矣真宗之朝书日食不应群臣表贺此书日食不应中书表贺於乎宋庭大臣事君若是疑与古人格君心之非者若不相似然故纲目虽存分注而不书表贺者不予其佞也
  秋八月帝临国子监谒孔子
  发明甚矣天下不可一日无孔子之功也人主亦不可一日不重孔子之学也夫礼义之所以兴分守之所以立纪纲之所以张耕凿之所以安者非孔子之功耶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极为斯道维正统为万世开太平者又非孔子之功耶孔子功用与天地并其可不加崇重之诚乎仁宗即位之初首临太学谒孔子乃所以知为国之先务而崇道之诚为可见焉其维持国夲振作儒风不亦宜哉故纲目特表而出之深美之尔
  ○冬十一月立皇后郭氏
  后平卢节度使崇之孙女时张美人有宠帝欲立之太后不可而止故后虽立而颇见踈
  乙丑三年冬十月以晏殊为枢密副使○十一月复榷茶盐
  李谘以实钱入粟实钱售茶二者不得相为轻重既行而商人失厚利怨谤蜂起上疑变法之弊下诏责计置司而遣官行视谘具言新法之便会孙奭等论其烦扰遂罢贴射法官仍给夲钱市茶商人入钱售之茶法复坏解盐亦复榷之
  王钦若卒
  帝谓辅臣曰钦若久在政府观其所为真奸邪也王曾对曰钦若与丁谓林特陈彭年刘承珪同恶时人目为五鬼奸邪憸伪诚如圣谕
  发明钦若卒而不具官亦有说乎夫钦若私憾宼凖乃构危语以倾之误国殄民淊天之罪仁宗苟能按罪行辟则钦若岂容但已况其相叶无闻此皆小人所为故纲目于其卒也削其具官以示贬耳若生而幸免死又无讥则何以为笔削之权衡哉
  十二月以张知白同平章事张旻为枢密使
  太后微时尝寓旻家旻事之甚谨后徳之故自河阳召还长枢府晏殊言旻无勲劳徒以恩幸被宠天下已有非才之议奈何复用为枢密使也后不恱旻寻更名𦒿
  丙寅四年夏五月契丹伐回鹘围甘州兵败而还
  自是党项凖布诸部皆叛契丹兵将多败死
  六月大水
  京师大雨平地水数尺坏民舍压死数百人京东西及河北江淮以南皆大水帝避殿减膳肆赦蠲民租抚流民方水之作也宰执晨朝未入有旨放朝王曾附中使奏曰天变甚异乃臣等爕理无状岂可退安私室亟请入见陈所以备御之道同列有先归者皆愧服焉
  发明春秋桓元年书秋大水传曰大水者阴逆而与怨气并之所致也桓行逆徳而致阴沴宜矣是时帝徳幼冲初无过咎而大水之应坏民庐舍压死数百人此非小变夫乃太后颛政用人非道之徴乎变不虚生信哉
  冬十月朔日食
  丁卯五年春正月朔帝率群臣朝太后于会庆殿
  先是帝白太后欲元日先上太后夀乃受朝太后不可王曾奏曰陛下以孝奉母仪太后以谦全国体请如太后令帝不从
  发明礼莫大于分分莫大于名既不可以公义废私恩亦不可以私恩害公义太后虽仁宗之母而仁宗乃太后之君夫死从子礼之必然岂可先率群臣北面朝后然后受朝者乎此举也太后既不可宰臣亦不可仁宗违众议而行之则是颠倒错乱名分紊矣仁宗虽全私恩亦废公义岂不深可惜哉纲目特掲而书之所以深讥之也
  广义昔伊尹之告太甲曰立爱惟亲孔子曰立爱自亲始教民睦也盖欲君人者不可以言教当以身教也仁宗于元日先夀太后不亦当乎曾何所见而欲帝先受朝也噫以曾之贤尚尔况不曾者乎
  晏殊罢以夏竦为枢密副使
  殊从幸玉清昭应宫从者持笏后至殊怒以笏撃之折齿为御史所论出知宣州寻改应天自五代以来天下学校废坏殊始兴建为诸州倡且延范仲淹以教生徒仲淹敦尚风节每感激论天下事殊深器之竦明敏博学文章典雅材术过人但急于进取喜交结任数倾侧世以奸邪目之
  夏五月楚王元佐卒○秋九月以程琳为御史中丞张知白最器琳当除命喜曰不辱吾笔琳上疏请罢诸土木营造蠲被灾郡县逋租帝嘉纳之未㡬除知开封府王𫎇正子齐雄杀人货其妻子使以病告蒙正联姻太后家琳察其色词异令有司验之得状太后因琳对谕之曰齐雄非杀人者乃其奴捶之琳曰奴无自专理且使令与已犯同太后默然卒论如法
  戊辰六年春二月工部尚书同平章事张知白卒
  知白为相慎名器抑徼幸每以盛满为戒虽贵显清约如寒士卒谥文节
  发明宰相所以代天理物当慎惜名器杜抑徼幸恒以盛满为戒必以清约为心则庶㡬可以得相君之道耳知白于数事皆兼有之宜乎纲目卒而特具其官以予之也
  三月朔日食○以张士逊同平章事姜遵范雍为枢密副使○夏五月赵德明使其子元昊袭回鹘甘州取之元昊小字威哩性雄毅多大略善绘画能创制物始圎面高凖晓浮图学通蕃汉文字德明虽臣事中国及契丹然于夲国则称帝至是以元昊袭破回鹘夺𠂀州遂立为皇太子
  发明徳明既已称帝而不书夏主何不以僣国予德明也轻行而掩之曰袭取者收夺之名皆贬词也夫李氏自继迁谋叛徳明不恭父子相继窃据西夏朝廷无如之何浸淫至于元昊僣号称王肆意无惮矣故纲目因袭甘州之事特谨书之所以志其盛强之渐云
  秋八月水
  江淮两浙河北皆水遣使安抚
  己巳七年春正月曹利用罢
  时太后临朝中人与贵戚稍能轩轾为祸福而利用以勲旧自处不恤也凡降内恩力持不与左右多怨之太后亦严惮利用称曰侍中而不名利用奏事帘前或以指爪撃带鞓左右指示太后曰利用在先帝时何敢尔耶太后颔之会利用从子汭为赵州兵马监押被酒衣黄衣令人呼万岁事闻汭杖死内侍罗崇勲请倂罪利用后问诸执政众顾望未有对者张士逊徐曰此独不肖子为之利用大臣宜不知状后大怒王曾复为力解后曰卿尝言利用强横今何解也曾曰利用素恃恩故常以理折之今加以大恶则非臣所知也后意少释乃罢为卫将军知随州
  二月参知政事鲁宗道卒
  太后临朝宗道屡有献替后尝问唐武后何如主对曰唐之罪人也几危社稷后默然有小臣方仲弓请立刘氏七庙后问诸辅臣众不敢对宗道独进曰若立刘氏七庙如嗣君何乃止后尝与帝同幸慈孝寺欲乘辇先行宗道以夫死从子之义争之后遽命辇后乘舆宗道刚正嫉恶遇事敢言贵戚用事者皆惮之目为鱼头参政因其姓且言骨鲠也卒谥简肃
  发明宗道刚正嫉恶遇事敢言则其不负是职亦多矣故卒而具官以美之
  广义宗道潜销刘氏僣偪之心不动声色如太阳一出而群阴自伏也非社稷之器孰能哉纲目于其卒必月之而书其官者盖以此耳
  张士逊罢
  士逊之相曹利用荐之也利用凭宠自恣而士逊依违其间时人目之为和鼔利用既斥士逊亦罢
  以吕夷简同平章事夏竦薛奎参知政事陈尧佐为枢密副使
  初奎知开封府时真宗数宴大臣至有沾醉者奎谏曰今天下诚无事然宴乐无度大臣数被酒失仪非所以重朝廷也真宗善其言及拜参政入谢帝曰先帝尝以卿可大任今用卿先帝意也他日帝谕辅臣曰臣事君鲜有尧终者奎对曰保终之道匪独臣下然也因历数唐开元天宝时事以闻帝然之
  安置曹利用于房州至襄阳自杀
  利用复坐私贷官钱再贬崇信节度副使宦者多恶利用必欲致之死以快志内侍杨怀敏送之至襄阳驿以语侵之利用遂投缳而死利用性悍梗少通力裁侥幸而其亲旧或有因縁以进者故及于祸然居位忠荩有守终始不屈死非其罪闻者冤之
  发明自杀未有不书故者不书故无故者也无故曷为自杀必有任其责者矣利用忠荩有守终始不屈而为太后宦官之所忌行至襄阳投缳而死岂不深可叹哉书自杀而不书其故所以深责当时也
  复制举诸科
  诏复贤良方正等六科以待京朝官之被举及应选者增置书判㧞萃科以待选人之应书者高蹈邱园沉沦草泽茂材异等三科以待布衣之被举者又置武举以待方略智勇之士
  广义考之真宗于祥符二年十二月罢制举诸科者恐上封事者言天书妖妄之非也今仁宗即位未㡬而遂复之其愿治之心多矣
  三月给契丹流民田
  契丹饥流民至境上帝曰皆吾赤子也诏给以唐邓州闲田仍令所过给食
  发明孟子曰三代之得天下也以仁其失天下也以不仁契丹饥荒流民至境仁宗恻然慈爱给田赐食殊无彼此之心可谓一视同仁者矣夀年绵远天下治平不亦宜哉即纲目之所书验仁宗之政事帝吾无间然矣
  夏六月玉清昭应宫灾罢王曾知兖州
  丁未夜大雨震电宫内火起至晓宫屋尽毁诏繋守卫者于御史狱太后泣对大臣曰先帝竭力成此宫一夕延燎几尽惟长生崇夀二小殿存尔何以称遗旨哉范雍抗言曰不若悉燔之先朝以此竭天下之力遽为灰烬非出人意如因其所存又将葺之则民不堪命非所以祗天戒也中丞王曙亦言玉清昭应宫之建非应经义灾变之来若有警者愿除其地罢诸祷祠以应天变有司谏范讽复言此天之戒告不当置狱穷治太后与帝感悟遂减守卫者罪乃下诏不复缮修以二殿为万夀观罢诸宫观使初太后受册将御大安殿曾执不可及长宁节上夀又执不可皆供帐便殿太后左右姻家梢通请谒曾多裁抑之太后滋不恱会玉清昭应宫灾曾以首相罢出知兖州
  发明天火曰灾真宗竭府库之财极土木之盛跨历七年而始毕事况此宫非应经义不过崇尚虚无而设耳故纲目不曰火而曰灾以见宋不能毁而天特毁之云尔王曾执法不阿见忤太后兹因灾变而以首相罢出则罚之非其罪矣故纲目不曰王曾罢而曰罢王曾所以明其无辜也昭应官灾而罢首相夫岂应变之道哉
  广义抑考真宗于大中祥符七年冬十一月玉清昭应宫成八年正月帝诣玉清昭应宫上玉皇大天帝圣号又刻天书玉板奉安其中且又图已之容立侍其侧其尊之可谓至矣今而天反不佑而灾之者何欤盖至公无私者天也天何为而至公乎理焉而已岂有被衮冕如人形者位于苍苍之上邪然以理言谓之天以主宰言谓之帝主宰云者言其善恶之应如影响若以人主宰故也虽曰主宰无非理之自然者耳易曰作善降祥作恶降殃书曰惠迪吉从逆凶此之谓乎今真宗不明乎此妄假天书妄尊天帝殚竭民力以为宫则是非真宗之所谓天帝者必为之震怒夫岂因真宗擎拳曲跽而私以佑之邪若然则凡持斋谨奉者皆得为天帝之子抑岂待真宗图容侍立私亲之而后然邪孔子曰大哉尧之为君也惟天为大惟尧则之当时尧未尝上玉帝之尊号反能与之同其大群臣亦未尝上尧之尊号后世皆称其为大其见于书不过曰尧曰君曰帝而至今为万世君天下者之首称何欤盖以理萃于尧之一身故也宋之真宗得为尧可矣何苦而欲过于尧哉纲目记其时月而书其灾者所以垂后世君天下者之戒也
  秋八月朔日食○以陈尧佐王曙参知政事夏竦为枢密副使○契丹详衮大延琳据辽阳反冬十月契丹将萧孝穆讨平之
  辽东自神册附契丹 榷酤盐面之征冯延休韩绍勲相继为戸部使始 燕法绳之民不堪命会燕荐饥戸部副使王嘉献计造船使其民漕粟以赈之水路艰险多至覆没鞭扑搒掠民怨思乱东京锡里军详衮大延琳因之为变遂囚留守萧孝先及其妻南阳公主杀韩绍勲王嘉等以快众情僣号兴辽改元天庆副留守王道平逾城走黑岭告变契丹主徴诸道兵命南京留守萧孝穆为都统以讨之贼兵屡败延琳婴城固守未几孝先穴地而出贼将执延琳以降
  发明契丹兴师未尝书讨此书讨何延琳既书反则是乱臣贼子法所必讨茍不正其名而减其罪则其下肆其欲而无禁何所惩诫哉纲目诛乱讨逆之意深矣
  京师地震○十一月出秘阁校理范仲淹通判河中时帝每以岁旦冬至率百官上太后夀于会宁殿遂同御大安殿以受朝秘阁校理范仲淹上疏曰天子奉亲于内自有家人礼今顾与百官同列北面而朝亏君体损主威非所以垂法后世也疏入不报晏殊初荐仲淹为馆职闻之大惧召仲淹诘以狂率邀名且将累荐者仲淹正色抗言曰仲淹缪辱公荐每惧不称为知巳羞不意今日反以忠直获罪门下殊不能笞既而又疏请太后还政亦不报遂乞补外出为河中府通判
  发明出者不宜出也仲淹无故曷为出之特因上疏论事见忤太后故耳盖人臣事君义而已国有非义当力争之义不可默虽𫓧钺之威奚畏哉考之分注帝每以岁旦冬至率百官上太后夀遂同御大安以受朝则失礼甚矣义当言矣仲淹言之不听遂乞补外是有官守者不得其职则去耳故纲目具其官所以明不失所守直书出所以讥疏斥忠贤读者试思之
  广义仲淹刚毅正直无罪可出故月之而书其官并地其左迁者予之也
  庚午八年秋八月复解盐通商法
  上书者言榷解盐官得利微而民困于转输诏翰林学士盛度等议更其制度上通商五利遂罢三京二十八州军榷法听商人入钱若金银于京师榷货务受盐两池而民便之自是虽商贾流行而岁课耗矣
  九月姜遵卒以赵稹为枢密副使
  时政出宫掖稹厚结刘美家婢以干进用命未下有驰告者稹问东头西头盖意在中书也闻者以为笑谈
  发明治天下者建官惟贤任事惟能惟名与器不可以假人人君之所司也故孟子曰国君进贤如不得已是时太后专权政出宫掖赵稹夤缘势家希求进用则心术不端从可知矣以无赖小人而为枢密副使名器何滥耶观其东西头之言岂不贻笑于天下哉纲目特书于册文无异词以为后世用人不审之戒耳美恶不嫌同词其义白见
  辛未九年夏六月契丹隆绪死子宗真立其母萧讷木锦听政
  宗真宫人讷木锦所生齐天后萧氏无子取而养之爱同已出宗真立讷木锦自立为皇太后听政宗真改元景福号隆绪曰圣宗初隆绪疾革讷木锦詈皇后曰老物之宠亦有既邪左右希其风旨诬齐天后弟谋逆令鞫治之辞连及齐天后宗真闻之曰皇后侍先帝四十年抚育朕躬当为太后今不果何反罪之讷木锦曰此人若在恐为后患宗真曰皇后无子而老亦无能为也讷木锦不从迁之上京发明契丹之君卒则书死外之之辞也分注言讷木锦自立为皇太后至此斥其名者所以正其自立之罪不得齿于母后之列耳自是而后例皆仿此
  秋七月遣龙图阁待制孔道辅等使契丹
  契丹来告哀帝遣道辅及王随等充贺册及吊祭等使初道辅使契丹契丹燕使者优人以文宣王为戏道辅䒐然径出敌使主客者邀还坐且令谢道辅正色曰中国与北朝通好以礼文相接今俳优之徒侮慢先圣而不之禁北朝之过也何谢为至是益加礼重道辅孔子四十五世孙也
  广义呜呼契丹之于中国风尚不同各安其习焉今既往来通好庭列九賔安可令俳优侮光圣哉且自开辟以来未有盛于吾夫子者也故凡帝王之兴罔不争先拜谒惟恐或后者何也诚以为国者一日而背其道则国非其国矣今也契丹待使不惟不敬而反以为戏剧诚不知尊师重道也噫于先圣尚甘心以侮之况其他乎原其所白盖先圣之道莫先于五伦也契丹于五伦何如邪莫重于仁义礼乐也契丹于仁义礼乐又何如邪凡吾先圣之道皆契丹之所恶者也其侮慢也不亦宜乎虽然契丹此举固不足责所可责者宋人与之通使往来讲和耳噫吾夫子天也天亦有囊血而射者也曾何损于天哉契丹之侮亦无损于吾夫子也
  冬十月罢翰林学士宋绶
  时太后专政而帝未始独对群臣绶请令群臣对前殿非军国大事及除拜皆前殿取旨书上忤太后意出知应天府
  发明王氏曾曰若从谏谓明臣尽职谓忠是时太后专政而仁宗未始独对群臣宋绶慨然上书直言切谏则尽职而忠矣太后不能容纳出知应天又岂从谏而明之道哉纲目凡君罢臣而不以罪者皆书罢而不去其官不惟明臣之无罪抑以讥君之失政耳吁
  壬申明道元年春二月以张士逊同平章事○真宗宸妃李氏卒
  李氏杭州人实生帝太后既取帝为己子与杨太妃保护之李氏默然处先朝嫔御中未尝自异人畏太后亦无敢言者以是帝虽春秋长不自知为李氏出也至是疾革乃自顺容进位宸妃薨太后欲以宫人礼治䘮于外吕夷简奏礼宜从厚太后遽引帝起有顷复独立帘下召夷简问曰一宫人死相公云云何也夷简对曰臣待罪宰相事无内外皆当预也后怒曰相公欲离间吾母子耶夷简对曰陛下不以刘氏为念臣不敢言尚念刘氏则䘮礼宜从厚后悟乃以一品礼殡于洪福院夷简又谓入内都知罗崇勲曰宸妃当以后服殓用水银实棺异时勿谓夷简不道及也崇勲惧驰告太后乃许之
  三月契丹萧讷木锦弑其主母萧氏
  讷木锦虑宗真怀齐天后鞠育之恩因其蒐于雪林遣人驰至临潢赐后死后曰我实无辜天下共知待我浴而后就死使者退比反则后已死矣
  发明弑者下杀上之名讷木锦以媵妾杀主母其恶甚矣厥罪大矣纲目正名定置直书杀其主母所以扶名分植纲常明妻妾之等立上下之防严矣律以春秋之义能不正其罪哉故曰麟经绝笔而纲目作
  秋七月王曙罢八月以晏殊参知政事杨崇勲为枢密副使○宫中火诏群臣言阙失
  大内火延及八殿帝移御延福宫百官晨朝而宫门不启辅臣请对帝御拱宸门追班百官拜楼下吕夷简不拜帝使人问其故曰宫中有变群中愿一见清光上举帘见之乃拜有司究火所起多引宫人属吏御史蒋堂言火起无迹安知非天意陛下宜修徳应变有司乃欲归咎宫人是重天谴也时促开封府具狱程琳命工图火所经处辨其诬伏者且言此殆天灾不可以罪人遂罢狱诏群臣直言阙失大赦殿中丞滕宗谅秘书丞刘𨱆皆请太后还政以答天谴不报
  发明人火曰火何以言之人事感于下天变形于上故耳是时太后専权政事舛错宫中之火安知非太后为之不然何以直书火而不言其故乎仁宗既求直言当纳直谏而滕宗谅刘𨱆之言皆切时弊弃而不用则亦虚应故事耳於乎求言不听何必求之故纲目皆削而不书意有在矣广义凡书火人火也书灾者天火也
  九月复作受命宝
  以旧宝册为官火所焚故也
  冬十一月夏王赵徳明卒子元昊嗣
  是岁封徳明为夏王未几卒赠太师尚书令兼中书令遣杨吉授元昊三使封西平王契丹亦遣使册元昊为夏国王初元昊数谏其父勿臣宋徳明辄戒之曰吾用兵久疲矣吾族三十年衣锦绮此宋恩也不可负元昊曰衣皮毛事畜牧蕃性所便英雄之主当霸王耳何锦绮为既袭封明号令以兵法勒诸部凡六日九日则见官属仿中国置文武班立蕃汉学自中书令宰相枢密使以下皆分命蕃汉人为之以衣冠采色别士庶贵贱每举兵必率部长与猎有获则下马环坐而饮割鲜而食各问所见择取其长因避父讳改明道为显道称于国中
  以杨崇勲为枢密使
  癸酉二年春二月彗星见于东北
  光芒长二尺司天言含誉星见然观者皆以为彗
  发明彗者恶气兵之象也见于东北东北位属震方震一阳而二阴乃阴盛阳微之徴盖天子为阳宫庭为阴中国为阳属国为阴是时太后专政一应也不逾年而赵元昊反二应也然则天人相感之际如影之随形响之应声甚可畏也是以人君当终日乾乾钦崇天道而无盈成之侈焉
  太后有事于太庙
  太后欲被服天子衮冕以享太庙薛奎力谏且曰必御此若何为拜后不听服仪天冠衮衣初献皇太妃亚献皇后终献礼毕群臣上太后尊号
  发明妇人无故不逾阃阈况在朝廷尤宜加谨是时仁宗仁柔务以姑息奉慈极纲目前书太后同御承明殿听政固已失其国体至是又复有事太庙分注言太后欲被服天子衮冕以享太庙薛奎力谏太后不听何乃僣分逾越反以是为乐耶刘后虽称贤徳而有僣祀太庙之事则其他可知矣此纲目于听政之事太庙之祭所以比书于册以交讥之也呜呼仁宗母子骄纵如此尚可以服天下乎
  广义盖闻天子亲耕籍田以供祭祀后妃亲蚕以供祭服未闻后妃之主祭祀也且祭祀国之大事妇人夫死从子国政尚不可预况服天子兖冕而主国之大事乎书太后有事于太庙讥之也
  帝耕籍田
  命宰相张士逊撰谒太庙及躬耕籍田记检讨宋祁言皇太后谒庙非后世法乃止撰籍田记
  三月皇太后刘氏崩尊太妃杨氏为皇太后帝始亲政后称制十一年虽政出官闱而号令严明恩威加天下左右近习少所假借宫掖间未尝妄改作内外赐予有节赐族人御食必易以铜器曰尚方器勿使入吾家也三司使程琳献武后临朝图后掷于地曰吾不作此负祖宗事漕使刘绰还京西言在庾有出賸粮千馀斛乞付三司后问曰卿识王曾张知白吕夷简鲁宗道乎此四人者岂因献羡馀进哉晚年稍进外家而任宦者罗崇勲江徳明等访外事崇勲由此
  势倾中外至是后崩帝见左右泣曰太后疾不能言犹数引其衣若有所属何也薛奎曰其在衮冕也服之岂可见先帝于地下帝悟遂以后服敛谥曰庄献明肃旧制后皆二谥称制加四谥自此始太后遗诰
  尊太妃为皇太后与皇帝同议军国事阁门趣百僚贺御史中丞蔡齐目台吏毋追班而入白执政曰上春秋长习知天下情伪今宜躬揽朝政岂可使女后相踵称制乎殿中侍御史厐籍请下阁门取垂帘仪制尽焚之乃止尊太妃为皇太后而削去同议军国事之语帝始亲政罢创修寺观裁抑侥幸召宋绶范仲淹而黜内侍罗崇勲等中外大恱刘太后爱帝如己出帝亦尽孝故始终无毫发间隙及帝亲庶务言者多追诋太后时事仲淹言于帝曰太后受遗先帝调护陛下者十馀年今宜掩其小过以全大徳帝曰此亦朕所不忍闻也遂下诏戒饬中外毋得辄言皇太后垂帘日事
  发明母后临朝甚非得已不幸国无长君时丁厄运仓卒应变亦不过权宜而已岂有巍然南面假借威权建制人主颠倒纲常如汉之吕氏唐之武氏乎昔者仁宗幼冲刘氏听政且十年矣其用人行政不能无专辄之失苟或久假而不归不能为吕氏者几希幸而天夺其年况帝春秋鼎盛今欲复尊杨氏则是母后相继听政而仁宗殆为委裘遗腹之主将不可一日无母后者矣向非蔡齐厐籍诸贤竭力谏沮则宋室之祸何时已哉故纲目特书帝始亲政于下以见十馀年间政非巳出至是而始亲之也其世立教之意亦深切矣
  广义刘太后久于国政朵頥衮冕恶得贤然欲杨后之预国政正欲使其效已也岂治朝之美称乎幸而蔡齐仲淹厐籍诸贤同心制之弗克成其势耳不然则垂帘之事必相因而起矣大易姤之九二曰包有鱼无咎不利賔诸贤象之
  夏四月吕夷简张耆夏竦陈尧佐范雍赵稹晏殊罢帝与吕夷简谋以张耆等皆附太后欲悉罢之夷简以为然帝退以语皇后后曰夷简独不附太后耶但多机巧善应变耳由是夷简亦罢制下夷简方押班闻唱名大骇不知其故因令素所厚内侍都知阎文应诇之乃知事由郭后也于是深憾后思有以倾之
  以李廸同平章事王随参知政事李谘为枢密副使王德用佥书枢密院事
  廸自太后崩召还未几复相徳用初为殿前都虞候有求太后内降补军吏者徳用曰补吏军政也不可与太后固欲与之徳用卒不奉诏至是帝阅太后阁中得徳用所奏事竒之以为可大用遂拜佥枢
  追尊母宸妃李氏为皇太后
  左右有为帝言陛下乃李宸妃所生妃死以非命者帝号恸累日下诏自责追尊为皇太后谥庄懿幸洪福寺祭告易梓宫亲启视之妃以水银故玉色如生冠服如皇后帝叹曰人言其可信哉待刘氏加厚广义仁宗待刘太后加厚者夷简先见之功也
  六月朔日食○秋七月旱蝗诏求直言
  时岁大旱蝗食草木几尽范仲淹请遣使循行未报因请间曰宫掖中半日不食当何如帝恻然乃命陈执中安抚京东仲淹安抚江淮端明殿学士宋绶言帝王御天下在总揽威柄陛下躬亲万机内外延首望治而赏罚号令未能过于前日顷者恩出太后而今又出大臣大臣市恩以招权小人趋利以售进此风寖长有蠧邦政太宗尝曰国家无外忧必有内患外忧不过边事皆可预防若奸邪共济为内患深可惧也真宗亦曰唐朝朋党尤甚以致王室卑弱愿陛下思祖宗训戒念王业艰难整齐纪纲正在今日又言驭下之道有三临事贵守当机贵断兆谋贵密能守则奸无由移能断则邪无由惑能密则事无由变斯安危之所繋惟陛下深念之
  发明人君之徳虽不一然敬天听言乃其要者人君不纳直言天下以言为讳故虽灾异谴告亦莫之省是以沦于灭亡而不悟今仁宗乃能因日食旱蝗之变诏求直言一举而敬天听言之意皆在其中天下之人自是改视易听一洗旧染后世踵为故事自我作古不亦善乎书之于册足为千古之美
  冬十月葬庄献明肃皇后庄懿皇后于永定陵
  作奉慈庙以奉二神主
  张士逊杨崇勲免以吕夷简同平章事宋绶参知政事王曙为枢密使王德用蔡齐为副使○十一月赠寇凖中书令
  复莱国公谥忠愍
  发明寇凖辅相真宗有振安社稷之功固非他相比也然窜逐雷州以没其身至是追复官爵加以褒赠是亦公论之不容泯者书以予之宜矣如唐懿宗追赠李徳裕其义亦同学者试观之
  薛奎罢
  奎以疾罢逾年卒奎谋议正直或志不伸归辄叹咤不食家人笑曰何必如是奎曰吾仰惭士人俯愧后世尔尤能知人范仲淹厐籍明镐自为吏部选人皆以公辅许之卒如其言
  诏宰相毋得进用台官
  言者谓台官必由中旨乃祖宗法也帝曰祖宗法不可坏宰相自用台官则宰相过失无敢言者矣故诏自今台官非中丞知杂保荐者毋得除授
  废皇后郭氏谪御史中丞孔道辅右司谏范仲淹时尚美人杨美人俱得幸数与皇后忿争一日尚氏于帝前有侵后语后不胜忿批其頬帝自起救之误批帝颈帝大怒内侍阎文应因与帝谋废后且劝以爪痕示执政帝以示吕夷简吿之故夷简有憾于后遂主废黜之议帝犹疑之夷简曰光武汉之明主也郭后止以怨怼坐废况伤陛下颈乎帝意遂决夷简先敕有司毋得受台谏章草乃诏称皇后愿入道封净妃玉京冲妙仙师居长宁宫台谏章疏果不得入于是中丞孔道辅率谏官范仲淹孙祖徳宋庠刘涣御史蒋堂郭劝杨偕马绛叚少连十人诣垂拱殿伏奏皇后天下之母不当轻废愿赐对尽所言殿门阖不为通道辅叩镮大呼曰皇后被废奈何不听台臣言寻有诏令夷简论以皇后当废状道辅等至中书语夷简曰大臣之于帝后犹子事父母也父母不和可以谏止奈何顺父出母乎夷简曰废后有汉唐故事道辅曰人臣当道君以尧舜岂得引汉唐失徳为法耶夷简不能答即奏言伏阁请对非太平美事遂黜道辅知泰州仲淹知睦州祖徳等罚金仍诏台谏自今毋相率请对明日道辅等趋朝欲留百官揖宰相廷争至待漏院闻诏乃退道辅鲠挺特达遇事弹劾无所避天下皆以直道许之佥书河阳判官富弼言朝廷一举而两失纵不能复后宜还仲淹等不听发明易曰夫夫妇妇而家道正正家而天下定矣天圣二年书立皇后郭氏至是已越十年未闻其有失徳何为遽废之耶仁宗偏爱妾媵踈斥正妻又惑夷简之谮而废之则于夫妇之道垂焉呜呼宰相代天理物献可替否君行不义弗克匡救岂可助之以行不义乎书废而不书有罪则见废之不以其礼为可知如汉景废皇后薄氏义同道辅等身当言责上言极谏是盖尽职而忠于所事者也言而不听复致谪贬果何谓哉纲目备书于册不再贬而其恶自见
  广义大臣之处具瞻当以公灭私则民其允怀矣今夷简私憾郭后而力主废黜则是以私灭公矣人心其肯服从哉诗云赫赫师尹民具尔瞻夷简有愧于此虽然君子奚可独罪夷简哉当首仁宗而从夷简可也且闺门之内万化由出况天子为万民之标凖耶仁宗始政而即与群妇相关且以爪痕示人何无羞恶之心耶孟子曰无羞恶之心非人也修齐治平之学仁宗必未之讲
  甲戌景祐元年春正月置崇政殿说书
  侍讲学士孙奭年老乞外因荐贾昌朝赵希言王宗道杨安国等自代遂置说书日轮二人祗候昌朝诵说明白帝多所质问
  夏五月契丹宗真幽其母萧氏于庆州
  契丹太后讷木锦召诸弟议欲立少子重元重元以其谋白于宗真宗真遂收太后符玺而迁之庆州七括宫始亲决国事立重元为皇太弟
  发明萧氏前治国事则斥其名弑其主母则斥其名所以恶其专而著其恶也此书契丹宗真幽其母萧氏不斥其名所以正其名而定其罪也考分注讷木锦欲立少子宗真幽之则固有说矣噫母虽不慈子不可以不孝人之处世莫大乎父子君臣虎狼尚有父子之亲蜂蚁亦有君臣之义矧宗真俨然有国君长一方夫岂虎狼蜂蚁之不若哉据事直书其恶自见
  秋七月赵元昊反冦环庆
  庆州柔远砦蕃部巡检威通攻后桥诸堡破之元昊称兵报仇入寇庆州缘边都巡检杨遵与战败绩环庆都监齐宗矩援之次节义峯伏发被执既而放还下诏约束之元昊虽常奉贡然车服僣窃改元开运或言石晋败亡之号也更曰广运
  八月有星孛于张翼
  帝以星变避殿减膳寻诏净妃郭氏出居瑶华宫美人尚氏入道杨氏安置别宅
  发明历观灾异之来未始不由人为所感司马温公曰圣帝明王皆消恶于未萌弭祸于未形天下阴被其泽而莫知其所以然也是时仁宗废郭后而夫妇之道垂元昊寇环庆而抚御之法旷是以星孛示儆岂为适然变不虚生信斯言矣君子岂以天道无知而忽之哉此纲目所以必书灾异而不书祥瑞也欤
  王曙卒以王曾为枢密使
  曙方严简重有大臣体居官深自损抑然喜浮屠法斋居蔬食泊如也
  九月立曹氏为皇后
  彬之女孙也御史里行孙沔请终庄献䘮制而后行秘书丞余靖亦以为言不报
  发明两宋之篇书立皇后某氏者恒词书立某氏为皇后者变例此何以变例书是时仁宗谅阴而庄献之䘮未终郭后废弃而人伦之道有歉故耳盖天子仪刑四海罔敢弃礼今居䘮而行吉礼废后而立曹氏于心独无愧乎孙沔余靖相继諌阻愎而不报谓之何哉书之变例义自见矣
  冬十月赵元昊进毒弑其母威摩氏
  母族人山喜谋杀元昊事觉元昊鸩其母杀之沉山喜之族于河遣使来告哀
  发明子弑父凡在官者杀 赦当是之时元昊有覆载不容之罪使宋 有人则当穷治其恶正其弑逆之诛然后人道可立春秋之法许子以以不尝药而书弑况鸩其母乎前书反不闻有伐叛之师此书弑未闻有讨罪之举则是上无天子下无方伯人理几于灭息纲常不可复振矣书法若此其所以遏人欲存天理者为如何哉噫
  乙亥二年春正月作迩英延义二阁
  孙奭尝上无逸图帝命施于讲读阁至是又诏蔡襄写无逸篇于阁屏
  贬御史里行孙沔监永州酒务
  沔上言自孔道辅范仲淹被黜凡在缙绅尽怀缄默乞少霁天威用存国体䟽入责知衡山县沔未知有责命复上书曰深宫之中侍左右者刀锯之馀恱耳目者艳冶之色宸禁昼严乘舆天远未见款召名臣清问外事询祖宗之纪纲质朝廷之得失徒修简易之名未益承平之化又曰愿推择大臣讲求古道极论精思品藻贤哲逐刺史县令老懦贪残之辈以利于民罢公卿大夫谄佞诡诞之士以肃于朝简掖庭之幽旷以求锡羡之庆抑宦侍之重任以防昵近之私书奏再责监永州酒务
  发明大戴礼曰国不务大而务得民心佐不务多而务得贤臣得民心者民从之有贤佐者士归之考之分注自孔道辅等被谪群臣尽怀缄默独孙沔上书切谏其忠盛焉仁宗不听则已屡为贬黜谓之何哉故纲目具官而书贬者既美孙沔之尽职复讥仁宗之不明也
  二月育宗室允让子宗实于宫中
  宗实太宗之曾孙商王元份之孙江宁节度使允让之子也帝未有储嗣取入宫命皇后拊掬之生四年矣
  广义书之所以重国夲也
  李廸罢
  侍御史厐籍劾三司使范讽李廸右之籍劾讽不已诏下狱置对上独召吕夷简与宋绶决狱夷简素疾讽又欲因以倾迪特宽籍而重贬讽凡与讽善者皆绌削迪遂罢知亳州人谓籍之劾讽夷简实阴教之
  以王曾同平章事蔡齐盛度参知政事王随李谘知枢密院事王徳用韩亿同知院事○命集贤校理李照重定雅乐
  时承平日久帝留意礼乐之事判太常寺燕肃乞以王朴所造律凖考定乐器帝乃命李照照言朴律凖视古乐高五律视教坊乐高二律臣请依神瞽律法试铸编锺一簴可使量度权衡协和诏许之照独任所见更造新器而声极下议者非之诏天下有深达锺律音者所在以闻知杭州郑向荐镇东推官阮逸知苏州范仲淹荐布衣胡瑗瑗逸至阙盛言照乐穿凿帝命改作之瑗以横黍累尺及成则律围径与古不合右司谏韩琦言自燕肃倡议以来言人人殊臣恐后人复有从而非之者臣窃计之不若穷作乐之原为致治之夲使政令平简民物熙洽斯则治古之乐也可以器象求乎今西北二陲久弛边备陛下与左右大臣宜先及之缓兹求乐之议移访安边之策帝嘉纳之诏太常仍用和岘所定乐
  发明礼曰王者功成作乐治定制礼其功大者其乐备其治辨者其礼具太祖以神武定天下故命和岘重定雅乐是时西北弛备夏人跳梁灾异频仍治乱相半而仁宗以承平日久留意礼乐命重定之善乎韩琦曰不若穷作乐之原为致治之夲使政令平简民物熙洽斯则治方之乐耳三复斯言何其切哉分注言帝纳琦言仍用旧乐纲目书之若已重定然者所以深讥之也广义大抵治定功成而后礼乐可兴盖礼也者理也乐也者乐也因人心之理而节文之因人心之和而宣畅之故曰礼乐也孟子曰今王鼓乐于此百姓闻王钟鼔之声管籥之音举欣欣然有
  喜色而相告曰吾王庶几无疾病与何以能鼓乐也此人心自然之乐有不乐之乐者存非勉强而可致者也今仁宗之世契丹跳梁元昊䟦扈无罪而废郭后而闺门失徳无罪而谪道辅仲淹而朝
  廷失政水沴火灾地震日食星蝗告变史不绝书此岂作礼乐时乎虽欲用礼乐而礼乐不为之用矣善乎韩魏公曰不若穷作乐之原为致治之夲使政令平简民物熙洽斯则治古之乐也可以器象求乎斯言至矣
  秋七月作睦亲宅
  上以皇族散处都城或暌燕集诏以玉清昭应宫旧地作睦亲宅以处之
  冬十一月故后郭氏暴卒诏窜内侍阎文应于岭南后居瑶华帝颇念之遣使存问赐以乐府后和答之辞甚凄惋帝亦悔焉尝密遣人召之后辞曰若再见召须百官立班受册方可文应以尝谮后惧其复立属后小疾帝遣文应挟医诊视数日言后暴崩中外疑文应进毒而不得其实帝深悼之追复后号以礼敛葬而停谥册祔庙之礼知开封府范仲淹劾奏文应之罪窜之岭南死于道
  发明郭后仁宗之 配亦尝俪体宸极母仪天下仁宗以无罪 之而使内侍得怀弑逆尚可以若天下乎曰然则何以不书弑曰唐陈弘志之逆宪宗以暴崩书宣宗之弑郭太后亦以暴崩书今郭后亦以暴卒书之其书法先后如一则弑逆明矣分注言后居瑶华帝颇思念文应以谮后之故惧其复泣属后小疾挟医诊视因而进毒后乃暴崩其为弑逆尤更彰彰无可疑者文应以邪佞刑人仁宗不知可否命之视疾其憸险奸欺何所不有宜其凌虐国母亲衍弑逆略不顾忌然犹隐讳其说文欺天下故纲目亦以待陈弘志者待之耳若郭后之事左验甚明故反书暴卒以著其欺世之罪又以见当时君臣不敢明言其事之意固非曲为陈弘志阎文应讳其大恶也夫以文应弑逆仅窜岭南纲目书之若无罪然者所以讥宋诛之不以罪也以皇后罹祸尚不能明则其他可知矣
  广义郭后盖尝母仪天下而与仁宗为敌体也既知其暴崩则是被毒也无疑矣遂当穷推深究则罪人斯得今乃含糊茍且而止窜文应于岭南则春秋讨贼之义何在于时国政阙失抑有大于斯者耶仁宗不得为刚明之君矣
  诏录五代及诸国后
  御史台辟石介为主簿介未至论不当求诸伪国后坐罢馆阁校勘欧阳修遗书责中丞杜衍曰主簿于台中非言事者介足未履台门之阈已用言事见罢可谓正直刚明不畏避矣度介之才不止为主簿直可为御史今斥介而他举亦必择贤夫贤者固好辨又有言则又斥而他举乎如此则必得愚暗懦默者而后止也衍不能用
  十二月吐蕃嘉勒斯赉败赵元昊于河湟
  赵元昊遣索诺尔撃嘉勒斯赉败死殆尽执索诺尔元昊自领众攻猫牛城一月不下既而诈约和城开乃大杀戮攻青唐宗噶尔带星岭诸城吐蕃部将阿咱尔以兵截归路元昊与战败之然兵溺宗噶尔河及饥死过半并兵临河湟嘉勒斯赉壁鄯州不出元昊乃渡河插帜识其浅嘉勒斯赉潜移植深处及大战元昊溃归士卒视帜而渡溺死者十八九卤获甚众嘉勒斯赉献捷加保顺军留后
  丙子三年春三月诏优给致仕官俸
  诏曰致仕官旧给半俸而仕尝显者或贫不能自给非所以遇高年养廉耻也自今两省大卿监正刺史阁门使以上致仕给俸如分司长吏岁时以朕意劳赐之
  复帖射茶法
  自帖射茶法废而河北入中虚估之弊益甚李谘既居政府请复行见钱法皆如天圣元年之制又命商持劵径趋榷货务验实立偿之钱而三说之法废县官自此省费矣
  夏五月贬知开封府范仲淹及集贤校理余靖馆阁校勘尹洙欧阳修于外诏戒群臣越职言事
  仲淹以吕夷简执政进用多出其门上百官图指其次第曰如此为序迁如此为不次如此则公如此则私况进退近臣凡超格者不宜全委之宰相夷简不恱他日论建都之事仲淹进曰洛阳险固而汴为四战之地太平宜居汴即有事必居洛阳当渐广储蓄缮宫室帝以问夷简夷简对曰仲淹迂阔务名无实仲淹闻之乃为四论以献大抵讥切时弊且曰汉成帝信张禹不疑舅家故有新莽之祸臣恐今日亦有张禹坏陛下家法夷简诉仲淹越职言事离间君臣引用朋党仲淹对益切由是落职知饶州 贤校理余靖上言仲淹以讥刺大臣重加谴谪傥其言未合圣虑在陛下听与不听耳安可以为罪乎汲黯在廷以平津为多诈张昭论将以鲁肃为麄疏汉皇吴主熟闻訾毁两用无猜岂损令徳陛下自亲政以来屡逐言事者恐钳天下口请改前命疏入坐落职监筠州酒税馆阁校勘尹洙上疏曰仲淹忠亮有素臣与之义兼师友则是仲淹之党也臣不可茍免夷简怒斥监郢州酒税馆阁校勘欧阳修贻书责司监高若讷曰仲淹以非辜逐君不能辨犹以靣目见士大夫出入朝中是不复知人间有羞耻事若讷怒上其书修坐贬夷陵令时朝士畏宰相无敢送仲淹者独龙图直学士李纮集贤校理王质出郊饯饮之或以诮质质曰希文贤者得为朋党幸矣馆阁校勘蔡襄作四贤一不肖诗以誉仲淹靖洙修而议若讷都人相传写粥书者市之得厚利契丹使适至买以归张于幽州馆御史韩缜希夷简旨请以仲淹朋党榜朝堂戒百官越职言事者从之
  发明宰相公平正大职均四海进贤人退不肖乃职分之当然耳诸葛武侯曰亲贤臣远小人此先汉之所以兴隆也亲小人远贤臣此后汉之所以倾颓也是时君徳不刚权奸怙宠范仲淹以言事忤吕夷简被贬余靖等以上疏救范仲淹而被谪呜呼古人从义如转圜进善如不及仁宗去一小人如是其难去众君子如是其易何是非之不明乎夫以先民有言询于刍荛况朝臣而有越职言事之禁岂不贻笑于四方取讥于后世哉纲目书此词烦而不杀其义可见矣
  广义抑观夷简自执政以来无一可观但能力主废后排斥忠良而已呜呼其立心造意如此诚有负于所荐者多矣
  秋七月置太宗正司
  以宗室允让领之时诸王子孙众多既聚居睦亲宅诏于祖宗后各择一人使司训导紏遗失
  冬十月契丹初殿试进士
  发明契丹行政未尝书此何以书进之也予其讨叛乱则书伐高丽予其恤邻封则书为夏请和而况殿试进士乃求贤之美图哉特书曰初盖予之也
  ○十一月皇太后杨氏崩谥曰庄惠祔葬永定陵○李谘卒
  谘性明辨周知世务吏不敢欺
  以王徳用知枢密院事章得象同知院事○十二月赵元昊侵回鹘取瓜沙肃州
  元昊既悉有夏银绥宥静灵盐会胜𠂀凉又取瓜沙肃而洪定威龙皆即堡镇号为州仍居兴州阻河依贺兰山为固地方万里改元大庆设十六司以总庶务置十二监军司委酋豪分统其众河北七千人以备契丹河南盐州路五万人以备环庆镇戎原州左厢宥州路五万人以备鄜延麟府右厢甘州路三万人以备吐蕃回纥馀兵驻贺兰灵州兴州兴庆府为镇守总十五万又选豪族善弓马五千人迭直号六班直分铁骑三千为十部元昊自制蕃书形体方整类八分而画颇重复以教国人纪事
  丁丑四年春二月祠赤帝于宫中
  祈嗣也
  发明仁宗此举诚卑陋矣刘氏贲曰为君者所发必正言所履必正道事天地以教人恭奉宗庙以教人孝祠赤帝非天地也于宫中非宗庙也特因无嗣而祈祷之云尔噫堂堂中国天子而作此无稽之事则夫天下之民岂不从而效尤哉事有不待贬绝而后见者此类是也
  夏四月吕夷简王曾宋绶蔡齐罢
  初夷简事曾甚谨曾力荐为相及曾复入中书位反居下而夷简任事久多所专决曾不能堪议论间有异同遂力求罢帝疑之问曾曰卿亦有所不足耶时外传夷简纳赂曾因及之帝以问夷简夷简乞置对遂交论帝前而曾语亦有失实者求去益力夷简亦乞罢时曾与蔡齐善而夷简善宋绶惟盛度不得志于二人而性猜险每有所议依违其间及是帝问度曰曾夷简力求退何也度对曰二人心事臣不得知陛下询二人以孰可代者则其情可察矣帝从之曾荐齐夷简荐绶于是四人俱罢而度独留广义夷简不能谦逊而背夲固可罪矣而曾也亦少包荒之量焉
  以王随陈尧佐同平章事韩亿程琳石中立参知政事盛度知枢密院事王鬷同知院事○冬十二月地震京师及定襄并代忻州皆震而并代忻尤甚坏民庐舍压死者二万二千馀人伤者五千六百人直史馆叶清臣上言京师地震及大河之东弥千五百里诚大异也陛下泰然不以为异徒使内侍四方崇佛事修道科非所谓消复之实也顷范仲淹余靖以言事被黜天下之人齰舌不敢议朝政者将二年愿陛下深自咎责详延忠直敢言之士庶几明威降鉴善应来集书奏数日仲淹等皆得近徙
  发明地乃阴道宜静而不宜动权臣强敌之象也迨夫坏民庐舍压死者二万二千馀人伤者五千六百人此非小变也是时元昊侵扰于外奸臣怙势于内则地震之应岂不益深切哉纲目不言事应而事应已在其中所以明天变不虚生而人君当警省也有天下者可不兢业守成也欤
  戊寅宝元元年春正月求直言
  时有众星西北流雷发不时下诏求直言大理评事苏舜钦言臣观国史见祖宗日日视朝旰昃方罢犹坐后苑门召对白事者委曲询访今陛下春秋鼎盛实宵旰求治之秋乃隔日御殿此政事不亲也三司计度经费二十倍于祖宗之时府库匮竭敛科无虚日此用度不足也二者诚国大忧愿陛下因此灾变修已以御人洗心以鉴物勤听断舍燕安放优谐近习之纎人亲刚明鲠直之良士以思永图疏入诏复日御前殿
  发明陆宣公曰君人者以众智为智以众心为心恒恐一夫不尽其心一事不得其理孜孜访问惟善是求岂但从谏弗咈而已哉仁宗亲政以来屡黜言者求言数下未见施行不过因值灾变徒示虚文而已夫岂求言如不及者哉纲目一书再书而皆削其言事之臣所以讥帝求言之不诚听言之不果也
  广义直言之士无有过于范仲淹等去国之四贤也有直言而不能用又求所谓直言者是犹舎璧而求璧也抑岂别有其璧耶是宜天变之不时也仁宗其庸矣
  三月王随陈尧佐韩亿石中立免
  随为相无所建明而数与尧佐亿中立争事会灾异屡见右司谏韩琦言随尧佐中立非辅弼才亿不当以子纲为群牧判官遂皆免琦遇事敢言切而不迂在谏垣前后凡七十馀疏
  发明人臣之事君公其心守其职进嘉谋宣教化君非未革思所以革之国政未善思所以善之君子未进思所以进之小人未退思所以退之四夷未服思所以服之天下未安思所以安之斯得相君之道不愧辅弼之才王随为相无所建明陈尧佐亦然而韩亿石中立皆以庸才为参政此皆一时之小人也故以可免例书以示贬
  以张士逊章得象同平章事王鬷李若谷参知政事王博文陈执中同知枢密院事
  得象为翰林学士时庄献太后每遣内侍至学士院得象必正色待之或不交一言帝闻而器之至是谓曰向者太后垂帘群臣邪正朕皆默识惟卿清忠无所阿附且未尝干请今日用卿职由此也
  夏四月王博文卒以张观同知枢密院事○冬十月诏戒百官朋党
  范仲淹既徙润州䜛者恐仲淹复用遽诬以事语入帝怒亟命置之岭南中外论荐仲淹者众帝曰向贬仲淹为其密请建立皇太子非但诋毁大臣也今称荐者如此似渉朋党乃下诏戒之程琳为帝开说帝意解李若谷亦言近世俗薄专以朋党污善良盖君子小人各有类今槩以朋党名之恐正臣无以自立帝是其言
  发明小人所构者朋党之说为国所忌者朋党之言何则小人欲陷君子必指以朋党则一纲尽去而可以快其私心如汉之党人唐之牛李皆是也於乎小人之心肆意无惮在于人君辨之何如耳茍非刚明之主鲜不为其所揺然则小人之祸可胜言哉直书诏戒深讥之也
  赵元昊杀其叔父山𥙿称帝于夏州
  元昊遣使诣五台供佛以窥河东道路既还与诸酋㰱血约先攻鄜延欲自靖徳塞门砦赤城路三道并入其叔父山𥙿数劝元昊勿反不听山遇遂挈妻子来降知延州郭劝执还元昊元昊杀之遂称帝改元天授礼法延祚国号夏遣使奉表有云望许西郊之地册为南靣之君敢竭庸愚常敦欢好发明元昊叛逆不臣朝廷屡烦处置幸而山𥙿舍逆从顺叛降延州为郭劝者当结以恩信徐图进取可也执送杀之此何义耶然纲目止书元昊杀山𥙿而不书执送者犹为中国讳之也夫元昊擅杀叔父则其恶不言可知矣称者不宜称者也是故不宜王而王则书称王不宜帝而帝则书称帝元昊僣号称尊肆无忌惮宋人纵贼不讨可胜惜哉
  十一月沂公王曾卒
  赠侍中谥文正曾性资端厚在朝廷进止有常处平居寡言笑人不敢干以私进退士人莫有知者范仲淹尝谓曾曰明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士类宰相任也公之盛徳独少此尔曾曰恩欲归已怨将谁归邪仲淹服其言史臣曰方仁宗初立庄献临朝将有专制之患曾正色危言能使宦官近习不敢窥觎而仁宗君徳日就庄献亦全令名古所谓社稷臣于斯见矣
  十二月京师地震○以夏竦为泾原秦凤安抚使范雍为鄜延环庆安抚使经略夏州
  未几复以竦知泾州与雍俱兼经略使又命天章阁待制厐籍体量陕西诏籍就竦计事竦上奏曰继迁当太宗时遁逃穷蹙而累岁不能剿灭先帝惟戒疆吏谨𤇺堠严卒乘来即逐之去无追捕然自灵武陷没银绥割弃以来假朝廷威灵其所役属者不过河外小羌尔况徳明元昊相继猖獗以继迁穷蹙比元昊富实势可知也以先朝累胜之士较当今关东之兵勇怯可知也以兴国习战之师方今沿边未试之将工拙可知也继迁窜伏平夏元昊窟穴河外地势可知也若分兵深入糗粮不支进则贼避其锋退则敌蹑其后老师费粮深可虞也若穷其巢穴须涉大河长舟巨舰非仓卒可具若浮囊挽绠联络而进我师半济贼乘势掩击未知何谋可以捍御臣以为不较主客之利不计攻守之便而议追讨者非良策也因条上十事一教习强弩以为竒兵二羁縻属羌以为藩篱三诏嘉勒斯赉并力破贼四度地险易远近砦栅多少而增减屯兵五诏诸路互相应援六募士人为兵以代东兵七增置弓手壮丁以备城守八并并边小砦以完兵力九听关中民入粟赎罪以赡边计十损并边冗兵冗官以纾馈饷朝廷多采用之然是时边臣多议征讨反以竦为怯
  加吐蕃嘉勒斯赉保顺节度使
  自西凉为李继迁所陷巴勒结旧部归嘉勒斯赉回纥多附之嘉勒斯赉居鄯州西有临谷城通青海高昌诸国啇人皆趋之以贸易由是富强朝廷欲使背击元昊以披其势因授节钺仍兼邈川大首领寻加河西节度使嘉勒斯赉约尽力然终不能立大功
  发明加嘉勒斯赉莭𨱆欲其共击元昊然卒未闻有破贼之绩则吐蕃之不可共功明矣故书以讥之也
  己卯二年夏四月募民入粟实边
  发明募民入粟讨元昊也何以书盖所以讥宋之国窘耳然则有天下者可不节其财用乎
  ○五月罢王徳用以夏守赟知枢密院事
  赵元昊反徳用请自将讨之不许徳用状貎雄毅面黑颈以下白晳人皆异之言者论其貎类艺祖且得士心不宜久典机密遂罢言者犹不已遂降知随州家人惶惧而徳用举止言笑自若惟不接賔客而已发明不曰徳用罢而曰罢徳用亦必有其说焉夫徳用状貎雄毅有类艺祖故忌而罢之非其罪也噫用人之道求其才而已矣奚以貎形疑似而遂摈弃之哉此盖猜忌之心胜而谗言乘是间入之故耳纲目直书罢而不言其故所以深著其失
  六月削赵元昊赐姓官爵
  元昊表至群臣皆曰元昊小丑也请出师讨之旋即诛灭矣谏官吴育独进曰元昊虽称藩臣其尺赋斗租不入县官且叛服不常请置之示不足责且彼已僣舆服势必不能自削宜援国初江南故事稍易其名可以顺附而收之不报未几下诏削夺元昊官爵绝互市掲榜于边募人能擒元昊若斩首献者即授定难节钺已而元昊又遣贺永年赍嫚书纳旌节及所授敕告置神明匣留归娘族而去
  发明天下之事必有狃而为之者继迁叛逆太宗失贼不讨故元昊狃于为逆意可以为常事而行之耳向使宋人能穷治继迁之党声其罪于天下芟夷剪灭靡有孑遗则乱臣亦必知所畏忌而西夏之变不复作矣惟太宗一失其机故子孙不能免其患然后知圣人诛乱臣讨贼子汲汲然惟恐或后者正欲绝祸乱之源杜䟦扈之渐尔不然仁宗宽厚仁恕恩抚四夷何至于元昊侵扰之甚哉削姓削官不亦晚乎识者自可察之
  诏省浮费
  时陕西用兵调费日蹙命近臣及三司议省浮费诏自乘舆服餙及宫掖所须务从简约若吏兵禄赐毋得辄行裁减时论者或欲损兵吏俸赐帝曰禄廪皆有定制毋遽更变以摇人心宜申谕之
  秋七月契丹宗真迎其母萧氏于庆州
  太后居庆州五年或劝契丹主迎之以觊中国岁聘之利契丹悔悟乃奉迎还京然出入舍止常相距十数里阴为之备
  发明分注云契丹宗真于其母出入止舍常相距数十里阴为之备呜呼宗真于其母尚尔况他人乎宋与通和其计左矣
  冬十一月盛度程琳罢
  初张士逊恶琳而嫉孔道辅不附巳欲并去之会开封府吏冯士元以𧷢败知府郑戬穷治之辞连度琳及天章阁待制厐籍直集贤院吕公绰太常博士吕公弼等十馀人士逊谓道辅曰上顾程公厚今为小人所诬盍见上辨之道辅不悟入言琳罪薄不足深治帝怒道辅朋附并出之于是度坐令士元强取其邻所赁官舍琳坐令士元绐市张逊故第籍与公绰公弼坐令士元市女口度免知扬州琳知颕州籍等皆被黜罚士元流海岛而道辅亦出知郓州道辅始知为士逊所卖发愤而卒然天下皆以遗直许之
  以王鬷知枢密院事宋庠参知政事○夏人寇保安军巡检指挥使狄青击败之
  青初以善骑射为骑御散直从西征战安远诸砦皆克捷临敌披发带铜面具出入贼中皆披靡莫敢当至是元昊寇保安军钤辖卢守懃使青击走之以功加秦州刺史帝欲召见问以方略会贼寇渭州命图形以进
  发明寇保安者元昊耳变文称人贬之也是时西贼陆梁边陲骚扰而狄青独有保安之捷他日建功立业则又不言可知矣故特喜而书之
  庚辰康定元年春正月朔日食
  先是司天杨惟徳请移闰于庚辰岁则日食在正月之晦帝曰闰所以正天时而授民事其可曲避乎不许至是知谏院富弼请罢宴彻乐就馆赐北使酒食执政不可弼曰万一契丹行之岂不为朝廷羞既而闻契丹罢宴帝深悔之
  发明日食正旦此天下大变也自李元昊称帝至是二年矣天道一变故特以是警告之自是以后贼势愈张兵祸纷纷迄无宁岁由是塞门诸砦相继陷没孰谓果无天道乎即纲目之所书验康定之终始识者可以观矣
  广义日食正旦天变之大者也庆贺正旦细微之常事也于时执政张士逊章得象也其与郑公之识见高下盖可见矣
  元昊寇延州副总管刘平石元孙战没二月贬范雍知安州
  延州当夏人出入之冲地阔砦踈土兵寡弱又无宿将时元昊将攻延州知州范雍闻之惧甚元昊诈遣人通款于雍雍信之不设备既而元昊盛兵攻保安军鄜延副总管刘平石元孙屯庆州雍以书召之平与元孙趋土门元昊既破金明砦执都监李士彬父子乘胜至延州城下雍闭门坚守平元孙闻之督骑兵昼夜倍道而前明日至万安镇平先发步兵继进夜至三川口西十里止营遣骑兵先趋延州争门时鄜延都监黄徳和巡检方俟政郭遵分屯外境雍皆召还为援平与之合步骑万馀结阵东行五里许与贼遇平与贼皆为偃月阵相向有顷贼兵渉水为横阵遵击退之贼复蔽盾为阵官军复击却之夺盾杀获及溺死者近千人平中流矢日暮诚以轻兵薄战官军小却黄徳和居阵后望见军却率麾下走保西南山众从之皆溃平遣其子宜孙驰追徳和执辔语曰当勒兵还并力抗贼奈何先奔徳和不从骤马遁赴𠂀泉平遣军校杖剑遮留得千馀人转斗三日贼退还水东平率馀众保西南山立七栅自固夜四鼓贼环营呼曰如许残兵不降何待平旦贼酋举鞭麾骑自山四出合击绝官军为二平遂与元孙等皆没于贼会大雪贼解去延州得不陷诏殿中侍御史文彦博即河中置狱问状黄徳和坐腰斩范雍贬知安州而赠平元孙官雍为治尚恕好谋而少成故及于败
  发明以延州之事论之范雍身为安抚职任经略则是守边戎务雍得而专之既不能出竒设伏以剿贼又不能相机设法以安边却乃信其诈谋几至误事召兵入援闭城自守此何策耶刘平元孙敢勇当先不为失职而黄徳和鄙夫引兵宵遁众心离叛战败而没然典守者不得辞其责故书贬范雍而削其官盖雍不过失律无大恶也故又不书有罪
  以夏守赟为陕西经略安抚招讨使内侍王守忠为都钤辖
  知谏院富弼言唐之衰以内臣监军取败非一今守忠为钤辖与监军无异昨用夏守赟已失人望愿罢守忠勿遣不听
  发明师之六三曰师或舆尸凶大无功也传曰舆尸谓师徒挠败舆尸而归也以阴居阳才弱志刚不中不正而犯非其分故其象占如此是时西贼陆梁官军覆没正宜选将择兵攻战图取尖何夏守赟恇怯无能而使之专招讨之职王守忠以刑馀小人而使之居钤辖之任是固师之六三也安能免舆尸之凶乎噫宋之边备踈略命将苟且宜乎元昊轻蔑朝廷而全无畏惮之心也纲目特举而书之于册所以深讥之耳
  广义昔武后不用监军御史儒者谓其识见之高况宦官典兵柄乎宦官典兵何始乎始乎肃宗以鱼朝恩领神策军也且于时以汾阳辈贤将又何待朝恩腐朽之馀以领军乎书曰用人勿疑肃宗疑于用人故也后世用宦官典兵而有愤兵蹶将之耻而亡其国者肃宗之作俑也
  除越职言事之禁
  西事日扰括畿内京东西淮南马诏枢密同宰臣议边事出内藏缗钱八十万陕西籴军储访知边事者释寇所至州县罪及夏税时禁越职言事富弼因论日食谓应天变莫若通下情帝嘉纳之于是尽除其禁许中外臣庶上封章言朝政得失
  发明书曰稽于众舍己从人是知古先哲王未尝不以求善为先务也夫以天子有过而不敢谏议宰相有过而不敢纠劾民之利病何以知之政之善否何以察之愿治之朝岂有越职言事之禁乎自景祐三年书诏戒群臣越职言事至是逾五年而始除之可愧之甚矣然则宝元元年书求直言者不过虚文耳茍或职当言者又不能言职不当言者又不敢言则将尸位素餐括囊无咎而已谁肯复言哉故特书干册既喜之又讥之也
  命知制诰韩琦安抚陜西
  初琦使蜀归论西师形势甚悉即命安抚陕西琦言范雍节制无状宜召知越州范仲淹委任之方陛下焦劳之际臣岂敢避形迹不言若涉朋比误国家当族帝从之召仲淹知永兴军
  广义识者谓魏公间气所生观其荐仲淹之方刚亶其然矣
  三月王鬷陈执中张观免
  天圣中鬷使河北过真定时曹玮为总管鬷见之玮谓曰君异日当柄用愿留意边防鬷曰何以教之玮曰吾闻赵徳明尝使人以马榷易汉物不如意欲杀之少子元昊年方十馀谏曰我戎人夲从事鞍马而以资邻国易不急之物已为非策又从而杀之失众心矣徳明从之吾尝使人觇元昊状貎异常他日必为边患鬷未以为然比再入枢密元昊果反帝数问边事鬷不能对及刘平败议刺乡兵久未决帝怒遂与执中观同免鬷始叹玮之明识
  以晏殊宋绶知枢密院事王贻永同知院事○夏五月张士逊致仕以吕夷简同平章事
  先是诏简辇官为禁军辇官携妻子遮宰相枢密院喧诉士逊马惊坠地移造家居时军兴机务填委士逊位首相无所补谏官以为言士逊不自安上章请老至是以太傅致仕宰相得谢自士逊始发明士逊庸人也方军兴机务填委既位首相碌碌无补至谏官交章论列乃请致仕使其移此请于前日岂不美哉纲目书之文无贬词而义则在其中矣
  以夏竦为陜西经略安抚招讨使韩琦范仲淹副之召夏守赟王守忠还
  夏守赟庸怯寡方略诏与王守忠赴阙以竦等代之仲淹言今边城之备十有五七关中之备十无二三若昊贼深入乘关中之虚东阻潼关隔两川贡赋则朝廷不得高枕矣为今之计宜严戒边城使持久可守实其关内使无虚可乘寇至边城清野不得大战关中稍实不能深入二三年间彼自困弱此上策也今边城请五路入讨臣恐承平岁久无宿将精兵一旦兴深入之谋国之安危未可知也
  广义分注载文正之策即尚书传所谓先自卫而后攻人者也若文正者可谓不负魏公之所知也
  元昊陷塞门诸砦
  执砦主高延徳以去又陷安远承平砦时著作佐郎张方平上平戎十策其略以为宜屯重兵河东示以形势贼入寇必自延渭而兴州巢穴之守必虚我师自麟府渡河不十日可至此所谓攻其所必救形格势禁之道也宰臣吕夷简见之谓知枢密院宋绶曰大科得人矣
  发明直书陷塞门诸砦不闻有攻战之说则宋之边备亦踈略矣安能折冲御侮犁庭扫穴哉故书以讥之
  六月以夏守赟同知枢密院事秋八月守赟罢以杜衍同知枢密院事
  右正言梁适等皆言守赟经略西事无功不可复处枢密遂罢
  以范仲淹兼知延州
  延州诸砦多失守仲淹请自行诏兼知延州先是诏分边兵总管领万人钤辖领五千人都监领三千人寇至御之则官卑者先出仲淹曰将不择人以官为序取败之道也于是大阅州兵得万八千人分六将领之日夜训练量贼众寡使更出御敌人闻之相戒曰无以延州为意今小范老子腹中自有数万甲兵不比大范老子可欺也大范盖指雍也仲淹以民远输劳苦请建鄜城为军以河中府同华州中下戸租税就输之春夏徙兵就食可省籴十之三他所减不与诏以为康定军仲淹又修承平永平等砦稍招还流亡定堡障通斥堠城十二砦于是羌汉之民相踵归业
  九月李若谷罢以宋绶晁宗悫参知政事○以晏殊为枢密使王贻永杜衍郑戬为副使○元昊寇三川诸砦环庆副总管任福攻其白豹城克之
  元昊之寇三川也韩琦使任福等领兵七千声言巡边部分诸将夜趋七十里至白豹城平明克之破四十一族焚其积聚而还
  发明韩琦料敌之心至是可见矣元昊之寇三川官军不为捍御乃使任福夜攻白豹破其族属焚其积聚此所谓攻其所必救形格势禁之道也师贞丈人吉无咎韩琦有焉
  鄜州将种世衡城青涧
  时塞门诸砦既陷鄜州判官种世衡言延安东北二百里有故宽州请因废垒而兴之以当寇冲右可固延安之势左可致河东之粟北可图银夏之旧朝廷从之命世衡董其役夏人屡来争世衡且战且城然处险无泉议不可守凿池百五十尺至石不及泉工辞不可穿世衡命屑石一畚酬百钱卒得泉以济城成赐名青涧以世衡知城事世衡开营田募商贾通货利城遂富实
  发明城青涧耳何以书所以予其守要地也自是营田通商城遂富实可以固延安之势可以致河东之粟矣非无故劳民者比也
  冬十月诏内降升迁者许执奏
  先是韩琦言祖宗于赏罚任使必与两省大臣升朝公议自庄献垂帘遂有假托因缘或于内中下表或口为奏求以致侥幸日滋赏罚倒置蠧坏纲纪为害至深臣乞自今于凡因缘陈乞者即降出姓名并为奏求人并重行贬责则圣政无私朝规有叙矣帝嘉纳之诏禁皇族及诸命妇女冠尼等非时入内至是复诏凡有内降升迁及差遣者许执奏
  十二月宋绶卒
  绶清介博学言动有常朝廷大议论多所裁定
  铸当十钱
  助边费也
  辛巳庆历元年春正月诏鄜延泾原会兵讨李元昊不果行
  帝以元昊势益猖獗遣翰林学士晁宗悫即陕西问攻守之策夏竦等具二说令副使韩琦判官尹洙诣阙奏之帝取攻策执政以为难杜衍亦曰徼幸成功非万全计帝不听诏鄜延泾原会兵期以正月进讨范仲淹言正月塞外大寒我师𭧂露不如俟春深贼马痩人饥势易制且鄜延密迩灵夏西羌必由之地第按兵不动以观其衅许臣稍以恩信招徕之不然情意阻绝臣恐偃兵无期矣乞留鄜延一路以备招纳或择利进城废砦以牵制元昊帝从之仍诏仲淹与琦等同谋可以应机乘便即仍出师琦亦奏言两路恊力尚惧未能大锉黠虏若鄜延以牵制为名则是委泾原孤军尝于贼手非计之得乞督令鄜延进兵同入帝以奏示仲淹仲淹言臣与琦等皆一心非有怯弱但战者危事一或差失则平定之期转延岁月况横山藩部散居亦多设堡控扼兵少则难追多则难进未见其利琦又令尹洙至延州议仲淹坚执不可琦复上奏曰仲淹意在招纳使朝廷强之终非已谋将佐闻之必无锐志臣以贼昊倾国入寇不过四五万老弱妇女举族而行吾逐路之兵自守势分力弱故遇敌不支若大军并出鼔行而前乘贼骄惰破之必矣今中外不究此故遂乃待贼太过屯二十万重兵只守界壕中夏之弱自古未有臣恐边障日虚士气日䘮经费益蹙师老思归贼乘此有吞陕右之心乞别命近臣以观贼隙如可进讨断在不疑朝廷终难之
  发明事有可为而不可已者机有可乘而不可失者故齐人有曰虽有智慧不如乘势元昊叛逆法所必讨大臣谋国义所当告此皆事有可为而机不可失者当时战守二策迄无定论范仲淹意在招纳韩琦意在用兵以二说评之仲淹招纳之言不为非策然以夏州事势观之李氏累世䟦扈朝廷每存姑息况元昊入寇边城陷没则其轻侮之心必不能已宋不讨罪则是徒示削弱无补于事堂堂中国将多兵众元昊举族而行不过五万寡固不可以敌众弱固不可以敌强并力攻之贼必破灭顾乃纵其猖獗保境自守䘮师失地阅岁无休岂不失策之甚哉故书会兵讨以致其喜之之意书不果行以致其惜之之意噫韩范之是非断矣纲目之书法明矣
  元昊遣人至延州议和范仲淹以书谕之
  元昊遣高延徳还延州与范仲淹约和仲淹自为书遗元昊反复戒谕令去帝号尽臣节以报累朝厚待之恩韩琦闻之曰无约而请和者谋也命诸将戒严而自行边
  二月元昊寇渭州任福与战于好水川败死贬韩琦知秦州
  韩琦行边至高平元昊果遣众寇渭州薄怀远城琦乃趋镇戎军尽出其兵又募勇士万八千人命环庆副总管任福将之以耿传参军事泾原都监桑怿为先锋朱观武英王珪各以所部从福将行琦令福并兵自怀远趋徳胜砦至羊牧隆城出敌之后诸砦相距才四十里道近粮饷便度势未可战即据险置伏要其归路戒之再三且曰苟违节制有功亦斩福引轻骑数千趋怀远捺龙川遇镇戎西路巡检常鼎刘肃与敌战于张家堡南斩首数百敌弃马羊槖驼佯北桑怿引骑趋之福踵其后谍传敌兵少福等颇易之薄暮与怿合军屯好水川观英屯笼络川相距五里约翌日会兵川口必使夏人匹骑无还然不知已陷其伏中矣路既远刍饷不继士马乏食者三日时元昊自将精兵十万营于川口候者言夏人有砦不多诘旦福与怿循好水川西行出六盘山下距羊牧隆城五里与夏军遇诸将方知堕敌计势不可留遂前格战怿于道傍得数银泥合封袭谨密中有动跃声疑莫敢发福至发之乃悬哨家鸽百馀自中起盘飞军上于是夏兵四合怿驰犯其锋福阵未成列贼纵铁骑突之自辰至午阵动众欲据胜地忽夏人阵中树鲍老旗怿等莫测既而旗左麾左伏起右麾右伏起自山背下击士卒多坠崖堑相覆压怿肃战死敌分兵数千断官军后福力战身被十馀矢有小校刘进劝福自免福曰吾为大将兵败以死报国耳挥四刃铁简挺身决斗枪中左頬绝其喉而死子怀亮亦死之敌乃并兵攻观英战既合珪自羊牧隆城引屯兵四千五百阵于观军之西渭川驻泊都监赵津将瓦亭骑兵二千继至珪屡出略阵阵坚不可破英被重伤不能视军敌兵益至官军大溃英津珪传皆死士卒死者万三百人惟观以兵千馀保民垣四向纵射会暮敌引去得还关右大震时元昊倾国入寇福临敌受命所统皆非素抚之兵又分出趋利故至甚败奏至帝震悼为之旰食夏竦使人收散兵得琦檄于福衣带间言罪不在琦琦亦上章自劾犹夺一官徙知秦州
  发明任福亲冒矢石与贼决战兵败而死非苟免也观其谕众之言曰吾为大将兵败以死报国尔是亦忠于王事者何不书死之而书败死原其情而贬之也福违韩琦禁令趋利邀功以至于败不为无罪故虽身死于敌不以全节予之然则画策者韩琦违命者任福琦非有罪者也但其所托非人而少知人之明耳故既削其官以著其失复不书罪以恕其情纲目权衡亦审矣广义败军之罪在任福非由魏公也使福一遵魏公之律则败在元昊也必矣安有䘮师如是之甚乎今魏公自劾败军则可以见其公忠矣
  三月贬仲淹知耀州
  元昊答仲淹书语多不逊仲淹对来使焚之朝议以仲淹不当擅通书又不当擅焚之宋庠请斩仲淹杜衍曰仲淹志在招纳盖忠于朝廷也何可深罪帝悟乃降戸部员外郎徙知耀州
  发明仲淹志在招纳通书元昊以致旷日持久边备益疏不为无过故书贬而削其官然专任为难任事不易仁宗因浮言揺夺踈斥忠贤则其愧唐宪专任裴度以成克蔡之功多矣故又不书有罪
  广义大易履之九五曰夬履贞厉盖言任其刚决而行虽正亦危文正焚书之事其刚决何如耶向非祁公之回䕶则其危也盖有不可胜言者矣
  夏四月以陈执中同陜西安抚经略招讨使
  时夏竦判永兴军执中知军事议多异同故分命竦屯鄜州执中屯泾州竦雅意在朝廷及任以西事颇依违顾避尝出巡边置侍婢中军帐下几至兵变元昊命募得竦首者与钱三千其见轻侮如此
  五月宋庠郑戬罢
  庠练习典故遇事辄分别是非戬果敢任气皆与吕夷简不合罢凡庠与善者夷简悉指为朋党斥之
  以王举正参知政事任中师任布为枢密副使○秋八月元昊陷丰州冬十月夏竦陈执中免
  元昊寇麟府州折继闵败之寻寇金明砦破宁远砦进围丰州孤城无援遂陷元昊遣兵分屯要害以绝麟州饷道管勾麟府军马事张亢击贼瑠璃堡破之又战于柏子砦及兔毛川皆败之遂筑建宁等五堡河外始固知谏院张方平言竦为统帅三岁于兹师惟不出出则䘮败寇惟不来来必残荡安用为统帅也今将校被斥而帅不加罪非刑赏之公乃改竦判河中执中知陕州
  发明易曰王臣蹇蹇匪躬之故是知人臣当国家蹇难之时竭力匡救不有其身可也夏竦执中皆为招讨西贼陷城坐视不救则其辱命失律之罪不能辞矣安用其为统帅哉故夫书夏竦陈执中免所以明其可免若曰自免之云尔君子合韩琦范仲淹书法观之始可以知纲目褒贬深意矣
  分陜西为四路以韩琦王㳂范仲淹厐籍兼经略安抚招讨使
  分秦凤泾原环庆鄜延为四路各置使时琦知秦州㳂知渭州仲淹知庆州籍知延州诏分领之张方平言泾原最当贼冲王㳂未惬人望不当与琦等同列不报琦上言请于鄜庆渭三州各更益兵三万人㧞用有勇略将帅统领训练预分部曲远斥□于西贼举动之时先据要害来则命驻札之兵观利整阵并力击之又于西贼未集之时出三州已整之兵浅入大掠或破其和市招其种洛筑垒拓地别立经制朝朝节俭省费倾内帑三分之一分助边用使行间觇贼如此则二三年间贼力渐屈平定有期矣自元昊反延州城砦焚掠殆尽籍至稍葺治之戍兵十万无壁垒皆散处城中畏籍莫敢犯法籍命部将狄青将万人筑招安砦于桥子谷旁以断寇出入之路又使周美袭取承平砦王信筑龙安砦悉复所亡地筑十一城延民以安初元昊阴诱属羌为助而环庆酋长六百馀人约为乡导事寻露仲淹以其反复不常至部即奏行边以诏书犒赏诸羌阅其人马为立条约诸羌皆受命自是为中国用羌人亲爱之呼为龙图老子仲淹以庆州西北马铺砦当后桥川口在贼腹中欲城之度贼必争密遣其子纯佑与蕃将赵明先据其地引兵随之诸将不知所向行至柔远版筑皆具旬日城成即大顺城也贼觉以三万骑来战佯北仲淹戒勿追已而果有伏大顺既城而白豹金汤皆不敢犯环庆自此寇盗益少仲淹在边纯佑年方冠与将卒错处钩深摘隐得其材否由是仲淹任人无失所向有功矣
  壬午二年春正月复榷盐法
  自元昊反军兴用度不足因听并边入中刍粟予劵趋京师榷货务受钱若金银入中他货予劵价以池盐由是羽毛筋角胶漆铁炭瓦木之类一切以盐易之猾商贪吏表里为奸至入椽木二估钱千给盐二百二十斤盐直益贱贩者不行至是诏凡商人虚估受劵及巳受盐未粥者皆计直输亏官钱内地州军民间盐悉收市入官官为置场增价出之复禁永兴等十一州军商盐官自辇运以衙前主之又禁商盐私入蜀置析博务于永兴凤翔听人入钱若蜀货易盐趋蜀中以售已而东南末盐悉复禁榷
  二月置义勇保捷军
  诏选河北诸州强壮者为军刺手背为义勇字各营于其州给以俸廪分畨训练不愿者释之寻又刺陕西秦凤路义勇为保捷军
  三月晁宗悫罢○契丹来求关南之地夏四月遣知制诰富弼报之
  契丹主有南侵意会元昊反欲乘衅取瓦桥关以南十县地乃集群臣议南院枢密使萧惠曰宋人西征有年师老民疲陛下亲帅六军临之其胜必矣北院枢密使萧孝穆曰我先朝与宋和好无罪伐之其曲在我况胜负未可逆料愿熟察之契丹主从惠言乃遣南院宣徽使萧特默翰林学士刘六符来致书取故地及问兴师伐夏及沿边疏濬水泽增益兵戍之故特默至吕夷简奏弼为接伴使与中使迎劳之特默托疾不拜弼曰吾尝使北病卧车中闻命辄起今中使至而子不拜何也特默等矍然起拜弼开怀与语特默感说亦不复隐其情密以其主所欲得者告且曰可从从之不然以一事塞之弼具以闻帝唯许增岁币或以宗室女嫁其子且令夷简择报聘者夷简不恱弼因荐之集贤校理欧阳修引颜真卿使李希烈事请留之不报弼得命即入对叩头曰主忧臣辱臣不敢爱其死帝为动色进弼枢密直学士弼辞曰国家冇急义不惮劳奈何逆以官爵赂之遂往
  发明契丹举号外之也然则来聘则书遣使吊祭则书遣使此直书契丹所以恶其邀求无厌故外之也先正有曰国势之强弱使命之重轻系焉使命之重轻敌情之敬忽系焉宋之富弼使契丹虽出于吕夷简私意然而不劳寸兵终成和好则弼之不辱君命可知矣故特具官以予之
  五月以大名府为北京
  契丹聚兵幽蓟声言南下朝议请城洛阳吕夷简曰此子囊城郢计也使契丹得渡河虽高城深池何可持耶我闻契丹畏壮侮怯景徳之役非乘舆济河则未易服也宜建都大名示将亲征以伐其谋帝从之建大名为北京即真宗驻跸之所城焉识者韪之
  六月以王徳用判定州
  以契丹兵压境诏徳用判定州兼三路都部署徳用时教士卒习战顷之士勇皆可用契丹遣人来觇或请捕之徳用曰彼得其实以告是服人之兵以不战也明日大阅于郊下令具糗粮听吾鼓视吾旗所向觇者归告敌中谓汉兵将大至和议益决
  秋七月任布罢○以吕夷简章得象兼枢密使加晏殊同平章事
  初富弼建议宰相兼枢密使帝曰军国之务当悉归中书枢密非古官然未欲遽废故止令中书同议枢密院事及张方平请废枢密院帝乃追用弼议命夷简判枢密事议者以判名太重夷简亦不敢当遂改兼枢密使
  富弼还复如契丹
  弼至契丹见契丹主宗真言曰两朝人主父子继好垂四十年一旦求割地何也契丹主曰南朝违约塞雁门增塘水治城隍籍民兵将以何为群臣请举兵而南吾谓不若遣使求地求而不获举兵未晚弼曰北朝忘章圣皇帝之大徳乎澶渊之役苟从诸将言北兵无得脱者且北朝与中国通好则人主专其利而臣下无所获若用兵则利归臣下而人主任其祸故劝用兵者皆为身谋尔契丹主惊曰何谓也弼曰晋高祖欺天叛君末帝昏乱土宇狭小上下离叛故契丹全师独克然掳获金币充牣诸臣之家而壮士健马物故大半今中国提封万里精兵百万法令修明上下一心北朝欲用兵能保其必胜乎就使其胜所亡士马群臣当之欤抑人主当之欤若通好不绝岁币尽归人主群臣何利焉契丹主大悟首肯者久之弼又曰塞雁门者备元昊也塘水始于何承矩事在通好前城隍皆修旧民兵亦补阙非违约也契丹主曰微卿言吾不知其详虽然吾祖宗故地当见还也弼曰晋以卢龙赂契丹周世宗复取关南地皆异代事若各求地岂北朝之利哉既退刘六符曰吾主耻受金币坚欲十县何如弼曰夲朝皇帝尝言为祖宗守国岂敢妄以土地与人北朝所欲不过租赋尔朕不忍多杀两朝赤子故屈巳增币以代之若必欲得地是志在败盟假此为辞尔澶渊之盟天地鬼神实临之北朝首发兵端过不在我天地鬼神其可欺乎六符谓其介曰南朝皇帝存心如此大善当共奏使两主意通明日契丹主召弼同猎引弼马自近谓曰得地则欢好可久弼反复陈其不可状且言北朝既以得地为荣南朝必以失地为辱兄弟之间岂可使一荣一辱哉猎罢六符曰吾主闻公荣辱之言意甚感悟今惟有结昏可议尔弼曰结昏易生嫌隙本朝长公主出降赍送不过十万缗岂若岁币无穷之利哉契丹主谕弼使还曰俟卿再至当择一事受之卿其遂以誓书来弼还具以白帝帝复使弼持和亲增币二议及誓书往契丹且命受口传之词于政府既行次乐夀谓副使张茂实曰吾为使而不见国书脱书词与口传异吾事败矣启视果不同驰还都以晡时入见曰政府故为此以陷臣臣死不足惜如国事何帝以问晏殊殊曰吕夷简决不为此诚恐误尔弼曰晏殊奸邪党夷简以欺陛下遂易书而行
  广义昔卢杞之陷颜真卿读史者每为之太息夷简何为而踵其故智耶呜呼真卿死于希烈郑公不屈契丹事虽不同而忠义则同也若夫夷简之事仁宗首倡废后之谋继以排斥忠良今又欲陷郑公君子原情定罪不当置夷简于卢杞之下
  九月暨契丹平
  弼至契丹不复议昏专欲增币且曰南朝既增我岁币其遗我之辞当曰献弼曰南朝为兄岂有兄献于弟乎契丹主曰然则为纳字弼曰亦不可契丹主曰南朝既以厚币遗我是惧我矣于一字何有若我拥兵而南得无悔乎弼曰夲朝兼爱南北之民故屈已增币何名为惧或不得已而用兵则当以曲直为胜负非使臣之所知也契丹主曰卿勿固执古有之矣弼曰自古唯唐高祖借兵突厥当时赠遗或称献纳然后颉利为太宗所擒岂复有此礼哉声色俱厉契丹主知不可夺乃曰吾当自遣人议之乃留增币誓书而使其北院枢密副使耶律仁先及刘六符持誓书与弼偕来且议献纳二字弼至入对曰二字臣以死拒之敌气折矣可勿许也帝用晏殊议竟以纳字许之于是岁增银绢各十万匹两送至白沟仍遣知制诰梁适持誓书与仁先如契丹报之契丹亦遣使再致誓书来报撤兵自是通好如故李焘曰时契丹实惜盟好特为虚声以动中国吕夷简等乃许与过厚遂为无穷之害矣
  发明使之有职尚矣诗有皇华之章语有专对之责富弼炼金煆铁言倾人听而使契丹日无损于无厌之求不动干戈和好复定故司马温公曰国之致治在于审官官之得人在于选士岂不信哉故上书富弼还复如契丹下书暨契丹平所以深嘉而乐予之耳语曰使于四方不辱君命富弼以之
  广义郑公之使契丹其忠义之言溢于简册至今读之令人慨慕孔子曰使于四方不辱君命可谓士矣郑公有焉乃若夷简之于郑公将以死之适以生之将以毁之适以誉之噫九原可作盖当起夷简而愧之
  元昊寇镇戎军副总管葛怀敏会兵御之败死元昊遂大掠渭州
  元昊虽数胜而死亡创痍者相半国人困于点集财用不给多怨之知延州厐籍言夏境鼠食稼且旱元昊思纳款诏命知保安军刘拯谕元昊亲信雅尔刚哩凌裕勒且等言公方持灵夏兵傥内附当以西平茅土分册之刚哩凌令凌密桑结玛尼三人诣种世衡乞降世衡知其诈曰与其杀之不若因以为间留使监税出入骑从甚宠而遣王嵩以枣及画龟为书置蜡丸中遗刚哩凌谕以旱归之意欲元昊得之而致疑刚哩凌笑曰种使君年亦长矣何儿戏尚尔元昊果疑刚哩凌囚嵩窖中刚哩凌使其教练使李文贵至青涧报世衡言用兵以来资用困乏人情便于和籍曰此诈也乃屯兵青涧留文贵不遣已而元吴果大举入寇攻镇戎军王沿使怀敏督诸砦兵御之分诸将为四路趋定州砦贼毁桥断其归路四面围之怀敏突围走由是大溃怀敏驰至长城濠路已断遂及将校十四人死焉馀军九千四百马六百皆为敌所得元昊乘胜直抵渭州焚荡庐舍屠掠民畜自泾邠以东皆闭垒自守范仲淹自将庆州蕃汉兵援之元昊乃还议者欲以金缯啖契丹使攻元昊命御史中丞贾昌朝往使昌朝力辞使命且上疏曰太祖收方镇之权以为万世利及太宗时将帅率多旧人犹能仗威灵所向有功近岁因西羌之叛骤择将领而士不练习以屡易之将驭不练之士故战则必败此削方镇太过之弊也况今武臣多亲旧恩幸出即为将素不知兵一旦付与千万人之命是驱之死地矣此用亲旧恩幸之弊也请自今方镇守臣无数更易刺史以上宜慎所授以待有功且命将之时去疑贰推恩惠务责以大效使一切便宜从事庶得驭将之道帝嘉纳之
  发明不曰帅兵而曰会兵以见诸砦之兵皆归统率力足以拒贼明矣临事而惧好谋而成此用兵之大要怀敏轻率六军殊无纪律堕贼计中不为无罪故不曰死之而书败死以示贬书大掠所以贼元昊也呜呼自元昊叛逆䘮师失地殆无虚日而官军未闻一捷则宋之武功不竞亦可见矣庆历盛时不过如此况靖康之世乎有天下者不可不鉴
  冬十一月以韩琦范仲淹厐籍为陕西安抚经略招讨使置司泾州
  初翰林学士王尧臣体量安抚陕西归上疏论兵因言韩琦范仲淹皆忠义智勇不当置之散地及葛怀敏败死中外震惧帝思尧臣之言会仲淹附王怀徳入奏乞与韩琦同经略泾原并驻泾州琦兼秦凤臣兼环庆泾原有警臣与琦合秦凤环庆之兵犄角而进若秦凤环庆有警亦可率泾原之师为援臣当与琦练兵选将渐复横山以断贼臂不数年间可期平定愿诏厐籍兼领环庆以成首尾之势秦州委文彦博庆州用滕宗谅总之渭州一武臣足矣帝采用其策乃复置陕西路经略安抚招讨使总四路之事置府泾州益屯兵三万以琦仲淹籍分领之复以尧臣为体量安抚使徙彦博帅秦宗谅帅庆张亢帅渭州尧臣复言琦等既为陕西四路招讨等使则四路当禀节制不当复带使名各置司行事使所禀不一于是诸路并罢经略使琦与仲淹在兵间久名重一时人心归之朝廷倚以为重二人号令严明爱抚士卒诸羌来者推诚抚接咸感恩畏威不敢辄犯边境边人为之谣曰军中有一韩西贼闻之心胆寒军中有一范西贼闻之惊破胆
  广义方元昊寇边日甚朝廷震骇向非韩范二公出而共当其任吾知囊中必无脱颕之锥而西边之事何人能办乎易曰大车以载冇攸往无咎韩范以之
  徴处士孙复为国子监直讲
  复晋州平阳人举进士不第退居泰山著春秋尊王发微十二篇国子直讲石介尝师事之语人曰孙先生非隐者也于是范仲淹富弼皆言复有经术宜在朝廷故召用之
  发明举逸民盛徳事也孙复心存著述甘于韬晦诚非伪隐以徼名者也今因推荐举而用之其乐善之诚可见矣书以予之宜矣
  以富弼为翰林学士辞不拜
  弼始受命使契丹闻一女卒再往闻一男生皆不顾得家书未尝发辄焚之曰徒乱人意于是帝复申枢密直学士之命弼辞又除翰林学士弼恳辞曰增岁币非臣夲意特以方讨元昊未暇与角故不敢以死争安敢受赏乎
  癸未三年春正月元昊上书请和
  西鄙用兵日久帝心厌之会契丹使言元昊欲归款乃密诏厐籍招纳之籍遣李文贵还以通意元昊闻之大喜亟出王嵩厚礼之使与文贵以刚哩凌书至延州议和然犹倔强不肯削僣号且云如日方中止可顺天西行安可逆天东下籍以其言未服乃令自请而诏籍复书许之使呼刚哩凌为太尉籍曰太尉三公非倍臣所得称使刚哩凌当之则元昊不得臣矣今其书自称宁令或谟宁令皆其官名也于义无嫌至是元昊知朝廷许和有绪乃遣其六宅使贺从勗与文贵至延州上书自称男邦尼鼎国乌珠上书父大宋皇帝更名曩霄而不称臣乌珠译之为吾祖如汗号籍言名体未正不敢以闻从朂曰子事父犹臣事君也若得至京师天子不许更归议之籍送使者阙下因陈便宜言羌久不通和市国人愁怨今辞理寖顺必有改事中国之心请遣使谕之
  发明呜呼宋室柔弱从可见矣宋人无谋益可知矣考之分注西鄙用兵仁宋已厌顷因契丹之传言遂许夏人之通好由是变君臣之号为父子之称更名曩霄戏译吾祖则其侮慢不恭莫此为甚宋之君臣惟存姑息罔敢正名其罪岂不深可惜哉故纲目不曰表而曰书不曰乞而曰请其义可见矣
  二月立四门学○三月以吕夷简为司徒同议军国大事
  先是夷简感风眩诏拜司空平章军国重事疾稍愈命数日一至中书裁决可否夷简力辞帝降手诏曰古谓髭可疗疾今剪以赐卿至是帝御延和殿召见敇乘马至殿门命内侍取兀子舆以前夷简辞避久之诏给扶毋拜乃罢相改授司徒同议军国大事
  以晏殊同平章事兼枢密使贾昌朝参知政事富弼为枢密副使弼固辞不拜
  弼见帝言契丹既结好议者便谓无事万一败盟臣死且有罪愿陛下思其轻侮之耻坐薪尝胆不忘修政且收臣新命使天下知使臣不受赏和好未可保其于守备决不敢懈帝察其意坚改授资政殿学士发明富弼谦徳之心至是益见矣前为翰林学士而不受此为枢密副使而固辞回视少得寸功哓哓自鸣患得患失者岂可同日语哉观其契丹万一败盟臣死且有罪之言讵非仁人之量君子之心乎易曰谦谦君子卑以自牧富弼近之矣
  召夏竦为枢密使○以欧阳修王素蔡襄知谏院余靖为右正言
  增置谏官以修等为之襄喜贤路开而虑正人难久立乃上疏曰任谏非难听谏为难听谏非难用谏为难修等三人忠诚刚正必能尽言臣恐邪人不利必造为御之之说其御之不过有三曰好名好进彰君过尔愿陛下察之毋使有好谏之名而无其实修每入对帝必延问执政咨所宜行既多所宜行小人翕翕不便修虑善人必不胜数为帝分别言之初范仲淹之贬饶州修及尹洙余靖皆以直仲淹见逐群邪目之曰党人于是朋党之论起修乃进朋党论以为君子以同道为朋小人以同利为朋皆自然之理也然小人无朋惟君子则有之盖小人所好者利禄所贪者财货当其同利之时暂相党引以为朋者伪也及其见利而争先或利尽而反相贼害虽兄弟亲戚不能相保君子则不然所守者道义所行者忠信所惜者名节以之修身则同道而相益以之事国则同心而共济终始如一故为君者但当退小人之伪朋用君子之真朋则天下治矣修论事切直人视之如仇帝独奖其敢言顾侍臣曰如欧阳修者何处得来发明仁宗以欧阳修王素蔡襄知谏院以余靖为右正言则贤路开而正人得矣观修之所进朋党一论岂不切中时之膏肓哉掲而书之意有在矣
  广义大易泰之初九㧞茅茹以其彚征吉盖言君子同类而进则吉也今以众君子而任言责其得泰之初九者乎
  夏四月遣使如夏州
  贺从朂至京帝用厐籍言命著作佐郎邵良佐更往议之许封册元昊为夏国主岁赐绢十万匹茶三万斤富弼言元吴臣契丹而不臣我朝则是契丹为无敌于天下矣须令称臣乃可许和蔡襄亦言元昊自称乌珠既又译为吾祖特以侮慢朝廷使朝廷赐之诏而亦曰吾祖是何等语耶不可许其请帝皆不听良佐至夏州元昊亦遣儒鼎伊实张延夀等来议和及岁币
  以韩琦范仲淹为枢密副使
  以元昊请和故召还命知永兴军郑戬代之富弼言西寇未殄亦须藉材若二人俱来或恐阙事愿召一
  人使处于内一人就授副枢且令在边表里相济事无不集不听时元昊倚契丹邀索无厌晏殊等厌兵将一切从之琦力陈其不便帝嘉纳之
  夏竦至京师罢之以杜衍为枢密使
  初召竦谏官欧阳修蔡襄等交章论竦在陕西畏懦不肯尽力兼之挟诈任数奸邪倾险陛下孜孜政事首用怀诈不忠之臣何以求治中丞王拱宸亦言竦经略西师无功而归今置诸二府何以厉世因对极论之帝未省遽起拱宸前引裾毕其说帝乃悟会竦已至国门言者论益力乞毋令入见右正言余靖言竦累表引疾及闻召命即兼驿而驰若不早决竦必坚求面对叙恩感泣复有左右为之地者则圣听惑矣章累上即日诏竦归镇拜杜衍为枢密使竦亦自请还节𨱆徙知亳州竦至亳上书万言自辨乃徙判并州蔡襄言于帝曰陛下罢竦而用琦仲淹士大夫贺于朝庶民歌于路至饮酒叫号以为欢且退一邪进一贤岂能关天下轻重哉盖一邪退则其类退一贤进则其类进众邪并退众贤并进海内有不泰乎虽然臣窃忧之天下之势譬犹病者陛下既得良医矣信任不疑非徒愈病而又夀民医虽良术不得尽用则病且日深虽有和扁难责效矣国子监直讲石介笃学尚志乐善嫉恶喜声名遇事奋然敢为会吕夷简罢相章得象晏殊贾昌朝韩琦范仲淹富弼同时执政而欧阳修蔡襄王素余靖并为谏官夏竦既拜复夺之以衍代因大喜曰此盛事也歌颂吾职其可已乎作庆历圣德诗有曰众贤之进如茅斯㧞大奸之去如距斯脱其言大奸盖斥竦也诗且出孙复闻之曰介祸始于此矣范仲淹亦谓韩琦曰为此鬼怪辈坏事也
  发明书曰官不及私昵惟其能爵罔及恶德惟其贤仁宗用韩琦范仲淹杜衍而罢夏竦可谓得好恶之公矣盖由蔡襄欧阳修诸贤谏之也所谓一邪退则其类退一贤进则其类进众邪并退众贤并进海内其有不泰乎是以治天下者当辨其贤不肖而黜陟之否则如莠之乱苖其不为害榢者几希矣纲目备书盖予之也
  广义夬之上六曰无号终有凶盖言众阳君子决去一阴小人故小人无用号咷而终必有凶也修等去夏竦其得夬之上六者欤宜乎石介之形于歌颂也
  自正月不雨至于是月帝祷于西太乙宫是日雨京师久旱遣使祠祷岳渎群臣请帝亲梼于郊帝曰太史言月二日当雨今将以旦日出祷王素曰臣非太史然度是日必不雨帝问其故素对曰陛下知其且雨而祷之应天不以诚故也帝竦然诏明日诣西太乙宫谏官故不在属车间时命素扈从日甚炽埃氛翳空比车驾还未薄城天大雷电而雨时王徳用进二女素论之帝曰朕真宗皇帝子卿王旦子也有世旧非他人比徳用实进女然已在朕左右奈何素曰臣之忧正恐在左右尔帝动容立命遣女出宫而赐素银绯
  发明春秋之法历时而总书不忧雨者也不忧雨者无志乎民者也僖三年书六月雨传曰雨云者喜雨也是时亢阳不雨仁宗焦劳祷于太乙是日即雨天之感应何若是之速耶观此义则知纲目有惧天灾恤民隐之意遇天灾而不惧视民隐而不恤自乐其乐而不与民同也国之亡无日矣
  广义昔王旦受赂真宗酿成天书之丑今有骨鲠之子而仁宗随致祷雨之应其可谓能盖父之愆者欤
  吕夷简罢
  先是陕西转运使孙沔上书言自夷简当国黜忠言废直道以姑息为安以避谤为智柔而易制者升为心腹奸而可使者保为羽翼是张禹不独生于汉而李林甫之复见于今也书上帝不之罪夷简见书谓人曰元规药石之言但恨闻此迟十年尔至是蔡襄复言夷简被病以来两府大臣并笏受事于门贪尚权势病不知止乃罢同议军国大事未几以太尉致仕
  广义昔吕蒙正曰有侄夷简宰相才也今观孙沔之言则知夷简正大学所谓不能絜矩之小人也岂宰相才耶呜呼蒙正之于夷简虽以同气之亲尚不能知况他人乎书称知人之难观此益信
  五月朔日食○秋七月王举正罢八月范仲淹参知政事富弼为枢密副使
  欧阳修余靖论举正懦默不任事范仲淹有相才请罢举正而用仲淹帝然之举正遂罢拜仲淹参知政事仲淹曰执政可由諌官而得乎固辞不拜愿与韩琦出行边命为陕西宣抚使未行复除参知政事帝方锐意太平数问当世事仲淹语人曰上用我至矣事有先后久安之弊非朝夕可革也帝再赐手诏又为之开天章阁召辅臣条对仲淹退而上十事曰明黜陟抑侥幸精贡举择长官均公田厚农桑修武备推恩信重命令减徭役悉采用之宜著令者皆以诏书画一颁下○帝复申副枢之命弼犹固辞帝使宰相谕之曰此朝廷特用非以使辽故也时元昊使辞帝至紫宸殿俟弼缀枢密院班乃坐弼不得已受命帝以平治责成辅相命弼主北事仲淹主西事弼上当世之务十馀条及安边十三策大略以进贤退不肖止侥幸去宿弊欲渐易监司之不才者使澄汰所部吏于是小人始不恱矣
  以韩琦为陜西宣抚使
  时二府合班奏事琦必尽言虽事属中书亦指陈其实同列或不恱帝独识之曰韩琦性直琦尝条所宜先行者七事曰清政夲念边计擢材贤备河北固河东收民心营洛邑继又陈救弊八事曰选将帅明按察丰财利遏侥幸进能吏退不才谨入官去冗食谓数者之举谤必随之愿委计辅臣听其注措帝嘉纳之遂命宣抚陕西琦讨平群盗张海郭邈山等汰禁卒羸老不任用者修鄜延城障赈河中同华诸州饥民所活百馀万人
  九月任中师罢○冬十月以张昷之王素等为都转运按察使
  先是知谏院欧阳修言天下官吏既多朝廷无由遍知其贤愚善恶乞立按察之法于内外朝官三丞郎官中选强干廉明者为之使至州县遍见官吏其公廉无状皆以朱书于名之下其中材之人以墨书之岁具以闻诏从之富弼范仲淹复请诏中书枢密通选逐路转运按察使即委使自择知州知州择知县不任事者皆罢之于是昷之等首被兹选昷之河北王素淮南沈邈京东施昌言河东李绚京西 仲淹之选监司也取班簿视不才者一笔勾之弼曰一笔勾之甚易焉知一家哭矣仲淹曰一家哭何如一路哭耶遂悉罢之
  广义范文正富郑公千载伟人也观二公论勾官之事则知其识见亦不能无轩轾矣
  更定磨勘法
  初太祖以旧制文武常参官各以曹务闲剧为月限考满即迁非循名责实之道乃罢之淳化中置审官院考课中外职事受代京朝官引对磨勘盖复序进之制其后立法文臣五年武臣七年无赃私罪始得迁秩曾犯赃罪则文臣七年武臣十年中书枢密取旨其七阶选人则考第资历无过犯或有劳绩者逓迁谓之循资至是用范仲淹言诏两地臣僚非有勲徳善状不得非时进秩京朝官磨勘年限内有无劳绩及举者数取旨朝官须三年无私罪而有监司及清望官五人为保任方迁员外郎举者数不足增二年迁郎中少卿监亦如之迁太卿监谏议悉听旨其法始密于旧矣
  十一月更定䕃子法
  太祖初定任子之法台省六品诸司五品登朝尝历两任然后得请太宗即位诸州进奏者授以试衔及三班职寻特定选人七等凡诞圣节及三年南郊皆听奏一人而特恩不预焉由是奏荐之恩寖广至是范仲淹富弼始裁损奏补入仕之路罢圣节奏䕃恩凡长子不限年诸子孙必年过十五弟侄年过二十乃得䕃至是任子之恩杀矣
  发明定磨勘则考官之法愈密定䕃子则任子之恩愈杀此皆革故鼎新之善政也故备书予之
  十二月河北雨赤雪河东地震
  谏官孙甫上疏言赤雪者赤眚也人君舒缓之应地震者阴盛也阴之象为臣为后宫为小人盛则阴变而动矣天地灾变固无虚应陛下救舒缓之失莫若自主威福时出英断以慑奸邪救阴盛之变莫若外修徳政内制后宫此应天之实也
  发明凡阴阳之道顺则为常变则为异然变不虚生必因人为之感而生夫雪乃常理雪焉而赤则是变常而为异地乃常理地焉而震则是变常而为异是故明王顺徳则四时顺序阴阳和畅海宇乂宁善乎孙甫有曰赤雪者赤眚也人君舒缓之应地震者阴盛也阴之象为臣为后宫为小人得非是之应欤苟能纳甫之言益加愓厉则庶乎其可矣易曰洊雷震君子以恐惧修省噫降灾虽在乎天弭灾则在乎君后世之有天下者不可不勉于为善也










  御批续资治通鉴纲目卷四
<史部,史评类,御批续资治通鉴纲目>



  钦定四库全书
  御批续资治通鉴纲目卷五
  起甲申宋仁宗庆历四年尽癸卯宋仁宗嘉祐八年凡二十年
  甲申四年春正月帝复御经筵
  自元昊反罢进讲崇政殿说书赵师民言帝王治经与品庶异不独玩空文占古语也今方外小有事臣等即不复进见是以为先王遗籍可以讲无事之朝不足赞有为之世臣愚以为过矣又献劝讲箴帝嘉纳之于是复命曾公亮等讲读经史尝谓公亮等曰卿等宿儒博学多所发明朕虽盛暑亦未尝倦但恐卿等劳尔
  发明人主不可一日不学仁宗因西鄙多故遂罢进讲经筵久旷于兹有年昔汉光武受命中兴东西诛战不遑宁处而且投戈讲艺息马论道孝明帝庶政万机无不简心而垂情古典游意经义兹以西方小警久废进讲之规失之甚矣盖自即位之初书御经筵至是垂二十年仅克再见岂不深可惜哉故书复御既喜之而又讥之也
  荆王元俨卒
  元俨太宗第八子广颡丰頥严毅不可犯天下崇惮之名闻外夷呼为八大王辽人入使必问王安否及所在荘献临朝自以属尊望重恐为太后所忌深自沈晦既有疾帝亲视之屏人与语所对皆忠言至是卒有司以年岁不利财用方困请缓葬期范仲淹言荆王太宗爱子真宗爱弟屡被谗惑陛下仁圣力能
  保全岂忍送葬之际却惜财利而废典礼请赐内藏库金帛备葬事帝从之
  发眀书曰荆王元俨卒者为天下得人之惜也
  三月诏天下州县立学行科举新法
  时范仲淹意欲复古劝学数言兴学校本行实诏近臣议于是宋祁等奏教不本于学校士不察于乡里则不能核名实有司束以声病学者専于记诵则不足尽人材参考众说择其便于今者莫若使士皆土著而教之于学校然后州县察其履行则学者修饬矣先策论则文词者留心于治乱矣简程式则闳博者得以驰骋矣问大义则执经者不専于记诵矣帝从之乃诏天下皆立学本道使者选部属官为教授员不足取于乡里宿学有道业者士须在学三百日乃听预秋试旧尝克试者百日而止试于州者令相保任有匿服刑亏行冒名等禁三场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先策次论次诗赋通考为去取而罢帖经墨义士通经术愿对大义者试十道
  广义分注载宋祁之论即三代取士之法备书于册其美可知
  契丹党项诸部叛附于夏
  元昊侵党项契丹遣使让之元昊不听党项等部及夹山部若岱尔族八百户与山西部族节度使库哩皆叛契丹降于元昊
  宜州蛮欧希范作乱讨平之○夏四月作太学五月帝谒孔子
  判国子监王拱辰田况王洙余靖等言汉太学二百四十房千八百室生徒三万人唐学舍亦千二百间今取才养士之法盛矣而国子监才二百楹制度狭小不足以容诏以锡庆院为太学置内舍生二百人讲殿既备帝谒孔子故事止肃揖帝特再拜赐直讲孙复五品服初海陵人胡瑗为湖州教授训人有法科条纎悉备具以身率先虽盛暑必公服坐堂上严师弟子之礼视诸生如其子弟诸生亦信爱如其父兄从之㳺者常数百人时方尚词赋湖学独立经义治事齐以敦实学及兴太学诏下湖州取其法著为令式
  发明善治天下者莫大乎育贤才而崇先哲育贤才则得人以资国家之用崇先哲则褒善以为斯道之倡此皆治天下之善政而王者之盛心焉仁宗自三月诏天下立学行科举新法则育贤才之道著是月作太学谒孔子则崇先哲之义𨺚其所以培植国本振作斯文而为有宋盛徳守文之主岂不从可见哉纲目特举而备书之其予之之意有在矣
  广义书曰帝谒孔子所以著仁宗尊师重道之美
  契丹伐党项夏人救之
  发明声罪致讨曰伐党项契丹之藩服既书叛以正其罪于前复书伐以定其罪于后夏人纳叛不为无罪故书救者非善词也所以恶其助逆之非耳美恶不嫌同词其义自见
  ○元昊复遣使来上表
  元昊遣使上誓表言两失和好遂历七年立誓自今愿藏盟府其前日所掠将校民户各不复还自此有边人逃亡亦毋得袭逐臣近以本国城砦进纳朝廷其栲栲镰刀南安承平故地及他边境蕃汉所居乞画中为界于内听筑城堡凡岁赐银绮绢茶二十五万五千乞如常数臣不复以他相干乞颁誓诏盖欲世世遵守永以为好傥君亲之义不存或臣子之心渝变当使宗祀不永子孙罹殃帝遣使赐元昊诏曰俯阅来誓一皆如约时韩琦自陜西还与范仲淹并对言为今之䇿当以和好为权宜战守为实务因画和守战三䇿又言北戎久强今乘元昊议和其势愈重茍不大为之备祸未可量夫京师坦而无备若北戎一朝称兵深入必促河朔重兵与之力战彼战胜则直趋澶渊若京城坚固戒河朔之兵勿与战彼不得战欲深入则前有坚城后有重兵必沮而自退退而邀之击之皆可也故修京师非徒御宼诚以伐深入之谋諌官余靖言王者守在四夷今无故而修京城是舍天下之大而为婴城自守之计遂不果行发明书元昊遣使来上表则其归款之诚与前上书者异矣故恕其跋扈不恭之心而特书遣使所以嘉其悔过而进之也虽然元昊之来上表者非心服也力不瞻也时方有事于契丹苟不求和于宋则南北受敌自取败亡耳故上一札之书以结中朝之好殊不知为缓兵之计也使宋室君臣茍能知此并力伐之安有西顾之忧哉惜乎不足以语此
  六月开宝寺塔火
  余靖上疏言五行之占本是灾变宜戒惧以荅天意而开有诏取旧瘗舍利入禁中窃恐巧佞之人推为灵异再图营造广事浮费以奉佛求福非天下所望也宜一塔不能自卫为火所毁况藉其福以庇于民哉
  发明开宝寺塔乃太宗所建以藏舍利者其淫名无谓莫此为甚历朝因之而不能毁深可惜也大抵天地之间一义气之周流开宝寺塔乃非义之建非义之建天必厌之故一夕大火焚烧俱尽岂不快哉凡人不能毁而天毁之者此类是也
  以范仲淹为陜西河东宣抚使
  初仲淹以忤吕夷简放逐者数年及陜西用兵帝以其士望所属拔用䕶边及夷简罢召还倚以为治中外想望其功业仲淹亦以天下为己任与富弼日夜谋虑兴致太平然更张无渐规模阔大论者籍籍及按察使出多所举劾众心不悦任子之恩薄磨勘之法密侥幸者不便由是谤毁稍行先是石介奏记于弼责以行伊周之事夏竦怨介又欲因以倾弼等乃使女奴阴习介书久之习成遂改伊周曰伊霍且伪作介为弼撰废立诏草飞语上闻帝虽不信而弼与仲淹恐惧不自安适闻契丹伐夏遂请行边罗从彦曰小人之权幸可畏也以仁宗之英明急于图治而富范等衄于谗间不果其志何耶古者人君立政立事君臣相与合心同谋明足以照之仁足以守之勇足以㫁之为之不𭧂而持之以久故小人不得措其私权幸不得揺其成若庆历之事锐之于始而不究其终君臣之间毋乃有未至邪
  广义文正功业不就岂文正之不幸耶仁宗之不幸也使得遂其初志则宋国不虚而契丹西夏不足平矣呜呼惜哉
  京师旱蝗
  上谓辅臣曰方岁旱而飞蝗百姓何罪罹此默祷上帝愿归咎朕躬余靖等言灾异之来实由人事阙失今陛下既有引过之言逹于天地神祇伏乞必践其言必行其实専听㫁揽威权号令信于人恩泽及于下则灾异消和气应矣
  发明书曰惟吉凶不僣在人惟天降灾祥在徳旱蝗虽由于天其实则在乎人茍能敬天恤民则旱不为灾蝗不为厉反是则灾异之害民必矣考之分注帝苦旱蝗忧及百姓默祷上帝愿归朕躬庶㡬有恐惧修省之心矣故又曰慎乃俭徳惟怀永图仁宗其近之
  契丹初修国史○秋七月大封宗室
  先是富弼言北人率以近亲为名王将相以治国事掌兵柄今岁荆王之薨识者忧之臣愿陛下择宗室中贤者数人封之内以藩屏王室外以威示四夷时祖宗之后未有封王爵者帝用弼议封秦王廷美子徳文为东平王润王元份子允让为汝南王燕王徳昭孙从蔼为颍国公岐王徳芳孙从照为安国公同时封王公者凡十人
  广义封建重事也赵宋开国至此始封宗室不亦后乎孟子曰尧舜之仁不偏爱人急亲贤也尧舜之知不偏爱物急先务也郑公有焉
  契丹来告伐夏八月遣右正言余靖报之
  契丹主以夏援党项之故征诸道兵将讨元昊遣使来告曰请为中国讨贼慎无与和也时朝廷欲加元昊封册而契丹之使适至帝疑契丹与元昊同谋以见欺欲调发为备召群臣议之富弼言契丹实有怨于元昊耳保无他也余靖言契丹挟诈不可轻许乃命靖致赆礼且觇其诚否而留夏国封册不发发明夷狄虽春秋所外者然能尽礼于中国则未尝不进之如书荆人来聘之类是也契丹恶夏纳叛将欲伐之又恐名义不正遣人来告则其尊中国之心可见矣因其来告遣使报之宋得体焉纲目有中国外邦交予之者此类是也
  以富弼为河北宣抚使
  从弼请也弼及范仲淹既去石介不自安亦请外得濮州通判
  许公吕夷简卒
  谥文靖自荘献太后临朝十馀年间天下晏然夷简之力为多及西夏用师契丹求地夷简选将命使二边以宁独建募万胜军加契丹岁币大为后日之患又成郭后之废逐孔道辅范仲淹干外时论少之然所斥士旋复收用亦不终废其于天下之事屈伸舒卷动有操术故当国最久虽数为言者所诋而帝眷倚不衰朱熹曰当许公用事之时其举措不合众心者多矣而又恶忠贤异巳必力排之逮其晚节知天下公议不可终拂又虑天下之事或至危乱而忠贤之排去者将起复用是以宁损故怨以为收之桑榆之计其虑患之意虽未必尽出于至公而补过之善天下实被其赐则与世之遂非长恶力战天下之公议以贻患国家者相去远矣
  发明夷简辅相二纪得君専而行政久然其卒也何不具其官而独存其爵盖必有说焉自太后临朝天下无事故其功也及募万胜之军加契丹之币虽偷目前之安大为后日之患况以私忿而譛废郭后恶直言而黜逐正人则是伐休休有容之量而愧是职亦多矣故削其官此予而未尽予之意也
  九月晏殊罢
  殊平居好贤及为相务进人材擢欧阳修等为諌官既而苦其论事烦数或面折之至是修出为河北都转运使諌官奏留之殊独不许孙甫蔡襄因上言殊为李宸妃碑不言生帝又役官兵治僦舍以规利乃降授工部尚书出知颍州殊刚简清俭博学洽闻文章胆丽为世推重
  以杜衍同平章事兼枢密使贾昌朝为枢密使陈执中参知政事
  衍务裁侥幸每有内降率寝格不行积诏旨至十数辄纳帝前帝尝语欧阳修曰外人知杜衍封还内降邪凡有求于朕毎以衍不可告之而止者多于所封还也执中自知青州召还諌官蔡襄孙甫等争言执中刚愎不学若任以政天下不幸帝不听谏官论不止乃命中使赍敕告即青州赐之明日諌官上殿帝作色迎谓之曰岂非论陈执中邪朕已召之矣乃不敢言
  发明分注载仁宗用陈执中之决则其拒谏不亦甚乎恶得贤
  契丹伐夏冬十月夏人诱而败之契丹及夏平
  契丹主宗真亲将骑兵十万出金肃城遣弟重元将骑七千出南路枢密使萧惠将兵六万出北路三路济河长驱入夏境四百里不见敌据徳胜寺南壁以待惠与元昊战于贺兰山北败之元昊见契丹兵盛乃请和退师十里请收叛党以献且进方物契丹主遣枢密副使萧革迓之而进军次于河曲元昊亲率党项三部以待罪契丹命革诘其纳叛背盟之故赐之酒许其自新惠以为大军既集宜加伐不可许和契丹主犹豫未决元昊以未得成言又退师三十里以候凡三退将百里每退必赭其地契丹马无所食因许和元昊乃迁延以老之度其马饥士疲因纵兵急攻惠营败之乘胜攻南壁契丹主大败从数骑走得免元昊入枢密使萧孝友砦执驸马萧呼敦以去已而遣使归其先所俘获契丹亦遣所留夏使还之契丹主遂引兵还
  发明观纲目所书则知契丹可谓勇而无谋者也而元昊则能勇而能怯者焉噫二国桀黠于当时有如此者仁宗虽欲高枕得乎
  十一月诏戒朋党相讦
  并戒按察恣为苛刻及文人肆言行怪者
  广义国有朋党非美名也掲而书之所以讥庆历治乱邪正之杂揉耳君臣同心上下辑睦恶在其有朋党哉
  契丹以云州为西京
  云州即云中也契丹建为西京大同府于是契丹境内凡五京六州军城百五十六县二百九部族五千二属国六十东至于海西至金山暨于流沙北至胪朐河南至白沟幅员万里
  十二月册元昊为夏国主
  余靖使还知契丹已与夏和帝乃遣尚书员外郎张子奭克册礼使册元昊为夏国主仍赐对衣黄金帯银鞍勒马银二万两绢二万匹茶三万斤册以漆书竹册籍以锦金涂银印文曰夏国主印约称臣奉正朔改所赐敕书为诏而不名许自置官属使至京就驿贸卖宴坐朵殿使至其国相见用賔客礼置榷场于保安军及高平砦第不通青盐命国子博士高良夫等会夏人画疆界然朝使往止留馆宥州终不复至兴灵而元昊帝其国中自若也
  发明宋以仁义为本而国势恒病于不振何者以方兴之师而不能克久疲之辽以全盛之师而不能制蕞尔之夏陵夷而至于宣靖建绍以后浸不足道也岂非积弱之势有以致之耶昔孟子告齐宣王曰诗云王赫斯怒爰整其旅以遏徂莒以笃周祜以对于天下此文王之勇也书曰天降下民作之君作之师惟曰其助上帝宠之四方有罪无罪惟我在天下曷敢有越厥志一人衡行于天下武王耻之此武王之勇也是时元昊虽臣而称帝自若所陷城邑不能复取而反赠以王爵赐以银绢失策甚矣观元昊不欲臣宋之意契丹请为讨贼之言岂不见讥于外邦哉或者以元昊小丑不足与较呜呼义当为而不为则过于弱义不当为而为之则失于强元昊父事宋朝臣事契丹则有轻宋之心在义之所当伐而不可逭者茍行姑息则是失国之体骄敌之情其如国法何哉此姑息元昊是非之㫁也
  环州种世衡卒
  环原间敏珠尔密藏康努卜三族最大其北有二川交通西界宣抚使范仲淹议筑古细腰城㫁其路命世衡及知原州蒋偕董其事世衡时知环州方卧病檄至即将所部甲士昼夜兴筑城成而卒世衡善抚士卒得人死力教土人习弧矢以佐官军吏民有谋某事辞某事者咸使之射从其中否而与夺之坐过失者亦用此得赎吏农工啇无不乐射在边数年积毅通货所至不烦县官益兵増馈而武功自振夏戎闻属羌不可诱土人皆善射乃不复以环为意及卒青涧及环人皆画像祠之
  乙酉五年春正月罢杜衍范仲淹富弼以贾昌朝同平章事兼枢密使宋庠参知政事王贻永为枢密使吴育庞籍为副使
  仲淹弼既出宣抚攻者益众二人在朝所为亦稍沮止衍独左右之衍好荐引贤士而抑侥幸群小咸怨衍婿苏舜钦易简子也能文章论议稍侵权贵时监进奏院循例祠神以伎乐娱賔集贤校理王益柔曙之子也于席上戏作傲歌御史中丞王拱辰闻之以二人皆仲淹所荐而舜钦又衍婿欲因是倾衍及仲淹乃讽御史鱼周询刘元瑜举劾其事拱辰及张方平列状请诛益柔章得象无所可否贾昌朝阴主之韩琦言于帝曰益柔狂语何足深计方平等皆陛下近臣今西陲用兵大事何限俱不为陛下论列而同状攻一王益柔此其意可见矣帝感悟乃止黜益柔监复州酒税而除舜钦名同席被斥者十馀人皆知名之士拱辰喜曰吾一举网尽矣舜钦既得罪衍由是不安求去不许会谏官钱明逸论仲淹弼更张纲纪纷扰国经凡所推荐多挟朋党陈执中复譛衍庇二人帝不悦遂并黜之衍罢知充州仲淹知邠州弼知郓州衍清介有大节其去也君子惜之
  发明礼曰为人君者谨其好恶而已矣其臣果忠耶虽有浮言而勿去其臣果佞耶虽有誉言而必去斯得好恶之公也今杜衍等因群吠纷纭同日罢职然三人素著忠直仁宗所目击者而且信谗摈弃茍平日所不知者其能免于黜逐哉纲目不书杜衍等罢而书罢杜衍等其义可见耳吁广义仲淹之服西夏富弼之使契丹其丰功伟绩岂惟当时之罕及亦后世之所难能也𡗜何仁宗一听谗人而遽罢二公耶况乎二公无罪可征特指其与杜祁公为朋比而去之耳意若仁宗者可谓自坏其万里长城者也其不智孰甚焉
  罢磨勘䕃子新法○三月罢枢密副使韩琦
  范仲淹富弼罢去琦不能独居上疏辨析且言近日臣僚多务攻击忠良取抉私忿不报初陜西四路总管郑戬遣静边砦主刘沪著作佐郎董士廉城水洛以通秦渭援兵知渭州尹洙以为前此屡困于贼者正由城砦多而兵势分也今又益城不可奏罢其役会戬罢而沪等督役如故洙不平以张忠代之沪不受代洙乃谕裨将狄青往械沪及士廉下吏而罢水洛之役戬论奏不已琦是洙而朝议右戬竟徙洙知庆州释沪等狱而复城水洛琦乃请外遂出知扬州河东转运使欧阳修上䟽曰杜衍范仲淹韩琦富弼天下皆知其有可用之贤而不闻其有可罢之罪自古小人谗害其识不远欲广陷良善则指为朋党欲动揺大臣则诬以専权盖去一善人而众善人尚在则未为小人之利欲尽去之则善人少过唯指为朋党则可尽逐自古大臣被主知蒙信任则难以他事动揺唯有専权是上之所恶方可倾之夫正士在朝群邪所忌谋臣不用敌国之福也窃为陛下惜之群邪益忌修因𫝊致修罪左迁知滁州洙博学有识度以为自唐以来文格卑弱至柳开始为古文而世未知宗尚乃与穆修复振起之为文简而有法元昊反洙未尝不在兵间故于西事尤为练习未几卒
  发明礼曰大臣不可不敬也是民之表也迩臣不可不慎也是民之道也韩琦愤正人之悉去救尹洙之直言谏之不行琦力请外仁宗无辨出知扬州则于敬大臣之心为益疏矣泾渭何由而别哉纲目具官而书罢所以明其不宜罢也
  广义范仲淹富弼韩琦一时罢去则宋国可谓空虚矣乌得不起契丹西夏之侮哉所谓国必自伐而后人伐之也奚足怪哉
  罢科举新法
  范仲淹既去执政以新定科举入学预试为不便且言诗赋声病易考而策论汗漫难知祖宗以来莫之有改且得人尝多矣帝下其议有司请如旧法乃诏前所更令悉罢之
  发明科举之法国之得实才者莫切于此士之期进用者亦莫切于此诚治世之良规保邦之要法也自唐以诗赋取士虽亦求贤之国未免浮哗之失宋去唐未远因之不革犹未尽善惟范仲淹定以策论则庶㡬有性理之学焉仲淹去国朝议罢之岂不深可叹哉上书罢磨勘䕃子新法此书罢科举新法皆惜之之意也
  夏四月朔日食○五月夏人归石元孙
  谏官御史奏元孙军败不死为国辱请斩于塞下以示西人贾昌朝独引春秋榖臣知罃故事请赦之因人对又袖出魏于禁传以奏曰前代将臣覆没而还多不加罪帝乃贷元孙编管全州子弟尝受阵亡恩泽者并追夺之
  发明元孙之事当以台谏之言为是而以宰相之言为非是时元昊反叛边城未复正宜明君臣之义辨逆顺之理今石元孙以总管败没于贼不能死义罪逆当诛况台谏论奏尤为明切仁宗乃惑贾昌朝之言从而赦之是使偷生之徒横行于天下而诛乱讨逆之法亦不必立矣故纲目于此书夏人归石元孙以深贬之呜呼失节之臣犹且赦之况下于失节者乎纲目不书赦免犹为中国讳之也
  章得象罢
  得象在中书畏远名势宗党亲戚一切抑而不进然亦无所建明御史孙抗数论之得象乃上章求去遂出知陈州
  广义既已罢黜诸贤则得象之才徳果有出于诸贤之右者哉罢去宜矣
  以陈执中同平章事兼枢密使吴育参知政事丁度为枢密副使
  未几执中与贾昌朝言西夏来庭乞免兼枢密使从之
  冬十月罢转运兼按察使○十一月罢京东安抚使富弼
  滁州狂人孔直温谋反伏诛搜其家得石介书时介已死宣微南院使夏竦言介诈死乃弼遣介结契丹起兵期以一路兵为内应请发介棺验之诏下充州访介存亡杜衍以阖族保介必死提刑吕居简亦言无故发棺何以示后始获免遂罢弼安抚使伐孙复监䖍州税介子孙羁管他州
  发明甚矣小人之心至酷而不恕也茍有中伤君子者则必投间抵隙务致倾䧟而后已是时夏竦深憾石介词连富弼诬以谋通契丹之事呜呼弼以赤心报国帝所深知安有潜结北敌如夏竦所云哉茍富弼欲反SKchar不于出使之时迨至今日而复怀疑贰耶此理甚明无可疑者信谗而罢非其罪矣故书罢而不去其官
  丙戌六年春三月朔日食○秋八月以吴育为枢密副使丁度参知政事
  育在政府遇事敢言时知永静军何绶疑通判江中立譛巳因诬以罪迫令自杀育欲坐绶死贾昌朝不可遂争议帝前殿中皆失色育论辩不已曰臣所辩者职也顾力不胜愿罢臣职知审刑院高若讷附昌朝议绶竟减死一等帝以昌朝故乃命育与度易位谓近臣曰吴育刚正可用第嫉恶太过耳
  丁亥七年春二月大旱诏求直言贾昌朝吴育免
  昌朝育议不协论者多不直昌朝时方悯雨昌朝引汉册免三公故事乞罢御史中丞高若讷上言大臣喧争为不肃故雨不时若于是昌朝出判大名育出知许州
  发明人君所敬者天所宝者民不能敬天而灾咎之来必矣不能保民而四海之叛必矣古之善治天下者未始不以敬天勤民为心焉吴元年六月久旱我太祖皇帝日减膳素食宫中皆然既而大雨群臣请复膳曰亢阳为灾实吾不徳所致今虽得雨然苗稼焦损必多纵肉食奚能甘味得乎民心则得乎天心今欲弭天灾但谨于修巳诚以爱民庶可荅天之眷大哉王言万世之鉴仁宗因大旱诏求直言其于敬天勤民之心诚庶几矣宰相所以燮理阴阳阴阳不和咎将谁执故书昌朝吴育免于下以明其可免者也臣故敢并及之
  以夏竦同平章事寻改授枢密使
  竦制下谏官御史交章言大臣和则政事修竦前在关中与首相陈执中论议不合今不可使共事故改之
  以文彦博参知政事高若讷为枢密副使○帝祷于西太乙宫是日雨
  帝出祷雨于太乙宫日方炎赫帝𨚫盖不御及还而雨大浃
  发明春秋书六月雨志喜雨也上书大旱诏求直言此书帝祷于太乙宫是日雨则仁宗勤民之心益见矣是日雨者言天感应之速也是故人君不敬天则已茍或敬之而天必随应捷如影响世岂可以常事忽天变乎直书于册所以深美之也
  冬十一月贝州卒王则据城反以明镐为河北安抚使初涿人王则以岁饥流至贝州自卖为人牧羊后隶宣毅军为小校贝冀俗尚妖幻相与习五龙滴泪等经及诸图䜟书言释迦佛衰谢弥勒佛当持世妖人争信事之州吏张峦卜吉主其谋党与连徳齐诸州约以明年正旦断澶州浮梁作乱会其党以书谒北京留守贾昌朝事觉被报则故不待期亟以冬至日反时知州张得一方与官属谒天庆观则率其徒劫库兵执得一囚之从通判董元亨索库钥元亨厉声骂贼贼遂杀之又杀司理王奖等兵马都监田斌以从卒巷战不胜而出城扉阖提等刑狱田京等缒城出保南关入骁徤营抚士卒凡有欲应贼者京以计尽诛之由是营兵在外者皆慑服南关得不陷则僣称东平王建国曰安阳改元得圣旗帜号令率以佛为称城以一楼为一州书州名补其徒为知州每面置一总管然缒城下者曰众于是令民伍伍为保一人缒馀悉斩事闻以知开封府明镐为体量安抚使而诏贝州有能获贼者授诸卫上将军镐至贝州民汪文庆等自城上系书射镐帐约为内应夜垂絙以引官军入城者数百人贼觉率众拒战官军不利乃与文庆等复缒而出
  广义观纲目备载王则之事乃知去淫祠禁妖术实理国之要务也然以一小卒作乱尚干国虑如此况其他乎有国者当知先务云
  太子太傅致仕李廸卒
  谥文定
  戊子八年春正月以文彦博为河北宣抚使明镐副之闰月执王则槛送京师诛之彦博同平章事
  镐以贝州城峻不可攻乃为距𬮱将成为贼所焚镐乃即南城为地道日攻其北以牵制之朝廷以则未下命彦博宣抚镐为之副夏竦恶镐恐其成功凡镐所奏辄从中沮之彦博既受命请军事得専行许之彦博至贝镐穿道适通遂选壮士夜半由地道入城众登城贼纵火牛官军以枪中牛鼻牛还攻之贼大溃开东门遁总管王信追则擒之馀众保村舍者皆被焚死竦复言所获恐非真盗乃诏槛逆则京师磔于市则据城凡六十六日而败改贝州为恩州张得一以降贼伏诛诏以彦博同平章事加明镐端明殿学士封贾昌朝为安国公侍读学士杨偕言贼发昌朝部中至出大臣乃能平昌朝为有罪不当赏弗听发明上书以文彦博为河北宣抚使下书执王则槛送京师既见仁宗用人得其宜又见彦博任事得其当也据事直书义自见矣
  夏元昊卒
  年四十六子谅祚方期岁密藏氏所生也养于母族鄂特彭遂因以三大将分治国政谥元昊曰武烈皇帝庙号景宗尊密藏氏为皇太后○李焘曰元昊初娶裕勒且女雅尔氏生宁令格特爱之以为太子既而为宁令格纳玛伊克氏为妻见其美自娶之宁令格愤杀元昊不死劓其鼻而去匿鄂特彭家为其所杀元昊因鼻创死王偁曰自徳明款塞西鄙息肩矣元昊强梁凶悍乃谋僣尊以天下之力临区区一方然未尝少挫及败于女色祸发其子彼能叛君而子亦能杀父此天道也
  发明元昊既尝称帝今而止斥其名者不予其僣也然宋亦册为夏国主今卒而削之者元昊叛逆之贼宋不能讨而反册之非其义矣故不以僣国例待之若生不加诛死不示贬则乱贼何所惩戒哉
  卫士作乱伏诛
  帝将以闰月望夕复张灯皇后諌止之越三日亲从官颜秀等四人谋为乱夜入禁中越屋叩寝殿皇后方侍帝闻变遽起帝欲出后𨸂阁拥持趣召都知王守忠使引卒入卫贼伤宫嫔殿下声彻帝所宦者以乳妪殴小女子绐奏后叱之曰贼在近杀人敢妄言邪阴遣人挈水踵后贼果举炬焚帘水随灭之是夕所遣宦侍后皆亲翦其发曰以是征赏故争尽死力守忠兵至贼就擒灭诏领皇城司者皆坐斥事连副都知杨怀敏夏竦与怀敏相结欲曲庇之乃请御史与宦官同鞫于禁中丁度曰宿卫有变事关社稷请付外台穷治因争于帝前帝从竦议由是怀敏止降官领内职如故
  三月诏群臣言时政阙失
  帝幸龙图天章阁以手诏问辅臣及御史中丞以上时政阙失皆给笔札令即坐以对时陈执中不学少文固辞不对宋庠亦请至中书合议条奏乃听两府归而上之翰林学士张方平方锁院草制夜半与所条对俱上言汰冗兵退剩员慎磨勘择将帅四事帝览奏惊异诘旦更赐手札问诏所不及者方平复上备边恤刑二事又言古今治乱之变只在上下之势离合而已北来朝廷颇引轻险之人内为言官外为按察多发人暧昧之事议论展转縁饰沽激天下承风靡然一变故将相以至卿大夫士一动一为辄曰恐致人言更相姑息専避嫌疑茍且因循求免谤咎何暇展布四体为国立事者哉愿陛下深为留神务在通上下之情欲上下之情合惟审于听受而已殿中侍御史何郯上言古者人君以天下至广非一人总明所能尽故内则公卿大夫谋于朝外采百土庶人议于下今国家设侍从之官自学士以至待制皆自文学选以备顾问公卿之才并由此出自卿相承朝廷惟以文翰待之而不责其言议臣下亦以职分当尔自安循默以天下利害之大备言责者惟御史谏官仅十人而欲陛下聪明无所遗政理无所失不可得矣欲乞颁诏告谕两制臣寮自今有闻朝政阙失并许上章论列欲进用臣寮取其裨补多者用为选首庶使亲侍之臣各知责任务图倾竭以助政化帝嘉纳之
  发明人君有求治之心则必有求治之事夫治天下之道无他其在乎行善政而已大戴礼曰政善则民悦民悦则归之如流水亲之如父母仁宗幸天章龙图之阁以手诏问辅弼御史之臣皆给笔札令即坐对盖欲闻时政之阙失则其求治之心切矣忧国之心勤矣宜乎有以享太平之治也故纲目特书以著其美
  夏四月册谅祚为夏国主
  夏遣使来告哀朝廷及契丹皆遣使慰奠议者请因谅祚㓜弱母族専国以节钺啖其三大将使各有所部分以披其势可以得志陕西安抚使程琳曰幸人之䘮非所以柔远人不如因而抚之帝乃遣使册谅祚为夏国主议者深惜朝廷之失机会
  发明册谅祚予之乎曰非也是时元昊甫殁谅祚襁褓况母族専国民心皇皇此正恢复灵夏削平僣叛之时也夫何君臣优柔不㫁坐失机会而为子孙终身之忧自是而后不过踵行故事耳岂不深可惜哉特书曰册盖讥之也
  广义程琳此举乃宋㐮陈馀之仁义也果何益于人国也哉于时即当兴师问罪则忧国立可郡县矣不此之务而乃为煦煦孑孑之事此议者所以深惜之也
  罢丁度为观文殿学士以明镐参知政事
  度以与夏竦议事不合求觧政事乃置观文殿学士以授之度性淳质在翰林十五年数论天下事未尝及私帝雅重之文彦博数推镐贝州之功且荐其才可大用帝遂以代度
  五月无云而震夏竦免以宋庠为枢密使厐籍参知政事
  何郯论竦奸邪不可任枢要会京师一日无云而震者五帝方坐便殿趣召翰林学士张方平至谓曰夏竦奸邪以致天变如此宜免之乃出知河南
  发明胡氏曰天人一理也万物一气也观于阴阳寒暑之变以察其消息盈虚此制治于未乱慎于微之意也盖天象之垂戒实人为之所感云而震乃理之常无云而震此理之变焉夏竦奸邪致伤和气免之诚是也故以可免例书虽然仁宗因何郯之言罢夏竦之职庶几有从善之心曷亦反求诸身而已矣惜乎仁宗徒知责人而不知责已也岂不深可惜哉特书于册其义自见
  六月明镐卒○河北京东大水○冬十月以美人张氏为贵妃
  初卫士之变帝以美人有扈跸功夏竦建议欲尊之同知谏院王贽因言贼本起皇后阁前请究其事冀动揺中宫阴为美人地上以问御史何郯郯曰此奸人之谋不可不察上悟事遂寝然美人卒以功进贵妃
  发明张氏一贵妃耳何以书所以讥仁宗偏爱之失也是时河北京东同时大水仁宗未闻有省已责躬之实却乃垂情嬖媵亟立贵妃谓之何哉盖大水者阴沴妇人者阴类以气感气自然之理耳仁宗迷而不悟悲夫识者试观之纲目之旨思过半矣
  己丑皇祐元年春正月朔日食○二月彗星见
  发明仁宗频年以来灾异屡矣上书河北京东大水此书正月朔日食二月彗星见然则大水者阴逆之气日食者阳道之亏彗星者恶气所积皆非善变也胡氐有曰克谨天戒则虽有其象而无其应弗克畏天灾咎之来必矣仁宗敬天勤民初无过举意者宫闱偏宠而金革将兴欤不五月而有侬智高之反兵连祸结灾不妄作信哉是以人君当克谨天戒不敢纵逸也
  ○夏五月加知青州富弼礼部侍郎辞不受
  河北京东大水民流就食青州富弼劝所部民出粟益以官廪得公私卢舍十馀万区散处其人以便薪水官吏自前资待缺寄居者皆给其禄使即民所聚选老弱病瘠者廪之仍书其劳约他日为奏请受赏率五日辄遣人持酒肉饭糗慰藉出于至诚人人为尽力山林陂泽之利可资以生者听民擅取死者为大冢葬之目日丛冢及麦大熟民各以远近受粮而归凡活五十馀万人募为兵者万计前此救灾者皆聚民城郭中为粥食之蒸为疾疫及相蹈藉或待哺数曰不得粥而仆名为救之而实杀之自弼立法简便周尽天下𫝊以为式帝闻遣使褒劳加拜礼部侍郎弼曰救灾守臣职也固辞不受
  发明尝以易谦之彖观之曰天道亏盈而益谦地道变盈而流谦鬼神害盈而福谦人道恶盈而好谦谦尊而光卑而不可逾君子之终也然则谦之之道乃君子之徳富弼始终劳谦其志可尚前使契丹有功加官而不受今救荒歉有功加官而固辞诚乃仁人之量君子之心乎后之颇窃寸功矜已夸人者岂不为富弼之罪人哉直书不受深予之也
  广义富弼公青州救荒至今脍炙人口况乎以功受赏古今令典郑公辞而不受其与鳏官冒进者不啻天渊矣故记其时月而备书之者褒之也
  帝幸后苑观刈麦
  帝御宝岐殿观之谓辅臣曰朕作此殿不欲植花卉而岁以种麦庶知稼穑之不易也
  发明纲目于两宋之篇有书观灯者有书观芝者皆讥词也此观刈麦讥之欤曰非也观灯观芝皆无益之观玩物䘮志不恤国政如春秋书观鱼于棠之类皆讥也人君深居九重罗八珍而列九鼎稼穑之艰漠乎其为闻也是以琼其宫而瑶其台丘其糟而池其酒肆欲败度可胜言哉仁宗之观刈麦乃敦本之意耳非玩物䘮志之比焉观其宣谕辅臣之言其务本抑末之心可见耳又岂闻蟆问糜者所能仿佛耶故纲目特书以著其美
  广义自古人君未有不以逸欲而亡奢侈而败也观于炀帝后主可见矣虽以成王之贤而周公尚有无逸之戒况其他乎今仁宗此举正无逸所谓以勤而居逸者也纲目书此以昭千古之美不亦宜乎
  六月以贾昌朝为观文殿大学士判尚书都省
  帝以昌朝旧学特置观文殿大学士以宠之仍兼判尚书都省诏自今非尝为相者毋得除后昌朝以山南东道节度使同平章事入见召赴迩英阁讲乾卦帝曰将相侍讲天下盛事昌朝顿首谢
  秋八月陈执中罢
  执中居位无所建明但延接卜相术士言者屡攻之遂以足疾求罢出知陈州
  以宋庠同平章事高若讷参知政事厐籍为枢密使梁适为副使
  庠初执政遇事辄分别可否及再登用遂浮沉自安然天资忠厚尝曰逆诈恃明残人矜才吾终身不为也
  汰诸路兵
  文彦博厐籍建议省兵众以为不可帝以为疑彦博籍共奏曰公私困竭正坐冗兵果有患臣请死之帝意遂决于是简汰陜西及河北诸路羸兵为民者六万减廪粮之半者二万又诏减陜西兵屯内地以省边费
  九月广源州蛮侬智高反寇邕州
  侬氏自唐初即雄于西原世为广源州首领唐末交趾强盛广源服属之知傥犹州侬全福为交人所杀其妻改适商人生智高冒姓侬氏既壮与其母据傥犹州建国曰大历交人攻而执之释其罪使知广源州智高怨交趾乃乘间袭据安徳州僣称南天国改元景瑞因招纳亡命贡献中国求内附朝廷不许复奉金函书以请亦不报智高怒与广州进士黄师宓等谋据广南乃数出敝衣易谷食绐言洞中饥馑部落离散知邕州陈珙信之不设备智高一夕忽纵火焚其居因绐众曰平生积聚今为天火所焚生计穷矣当取邕广以自王否则兵死众从之遂率众五千沿江东下攻邕州横江寨守将张日新等战死诏江南福建等路发兵备之
  罢武举○契丹伐夏夏人袭败之
  契丹北院枢密使萧惠帅师自河南进以伐夏战舰粮艘绵亘数百里既入敌境侦候不远铠甲载于车军士不得乘马诸将请备不虞惠曰谅祚必自迎车驾何暇及我无故设备徒自弊耳契丹主既还惠师尚进未立营栅夏人奄至惠与麾下不及甲而走追者射之惠几不得脱士卒死伤者不可胜计
  冬十月契丹复伐夏获谅祚之母于贺兰以归
  发明复伐者已甚之辞获谅祚之母以归其恶𢡚矣伐人之国而虏其父母非至不仁者弗克忍为是时契丹夏人递相报伐殊无义战书之于册足以志强暴之相凌耳
  庚寅二年春二月夏侵契丹○三月契丹伐夏○秋九月大享天地于明堂赦
  自太祖以来未尝亲享明堂惟命有司摄事是岁帝谓辅臣曰今年欲以季秋行大享明堂之礼夫明堂者布政之宫朝诸侯之位天子之路寝乃今大庆殿也其以大庆殿为明堂仍诏有司详定仪注于是新作礼神王制乐八曲九月朝享景灵宫又享太庙乃大享天地于明堂以太祖太宗真宗配仪如圜丘大赦百官皆进秩
  发明明堂乃布政之宫非享祭之所盖郊祀之礼国典攸存而大享天地于明堂此何礼也凡祭祀常礼则不书此特书之者所以著其失君臣俱罪之也
  广义仁宗明堂之举其义得矣然以太祖太宗真宗配者果何见哉必如郊祀后稷以配天宗祀文王于明堂以配上帝则庶乎无弊矣
  冬十月夏请平于契丹契丹不许
  夏两遣使于契丹乞依旧称藩契丹主遣北院都监萧伊克等使夏索党项叛户夏表契丹乞伐党项权进駞马牛羊等物而求唐隆镇及罢所建城邑契丹主不许安置所获曩霄妻属于苏州
  十一月诏外戚毋得任二府
  时张贵妃宠冠后庭尧佐其伯父也骤除宣徽节度景灵群牧四使殿中侍御史唐介与知谏院包拯吴涂等力争之中丞王举正又留百官班廷论故有是诏且罢尧佐宣徽景灵二使
  闰月诏太子中舍致仕胡瑗定雅乐
  置局于秘阁诏太子中舍致仕胡瑗典作雅乐知制诰王洙言旧乐宫小而商大是臣强君弱之象乃参酌鏄钟特罄制度与瑗等更造钟磬上之赐名大安之乐其法与李照一律由是黄锺律短而所奏乐音高又其钟弇而直声郁不发著作佐郎刘义叟曰此谓害金帝将感心腹之疾乎已而果然瑗等既上乐议者以为钟磬皆不合古遂复命详定而当议者各安所习久而不定乃命诸家作锺律以献而郊庙仍用旧乐益州乡贡进士房庶尝著乐书补亡二卷其说以为尝得古本汉志云度起于黄锺之长以子榖秬黍中者一黍之起积一千二百黍之广度之九十分黄锺之长一为一分今文脱之起积一千二百黍八字故自前世以来累黍为尺以制律是律生于尺尺非起于黄锺也盖汉一为一分者九十分之一后儒误以一黍为一分其法非是当以秬黍中者一千二百实管中黍尽得九十分为黄锺之长九寸加为一尺则律定矣直秘阁范镇是之时胡瑗等制乐已定故授庶校书郎而遣之惟集贤校理司马光不以镇言为是数与论难然世鲜锺律之学竟不能决矣
  发明雅乐未易定惟能知音律之学者可定之宋世三定而迄无成功群臣会议而卒无定论谓之何哉一书再书盖惜之也
  广义音律之学自古为难虽以胡安定司马光范镇诸贤尚不能精到况其他乎惟季通律吕新书为考亭之所尚焉
  辛卯三年春正月帝幸魏国大长公主第
  公主太宗女幼不好弄貌类太宗下嫁李遵朂賔客皆一时贤士大夫毎燕集主必亲视饔饎之节庄献太后尝赐金龙小冠辞不敢服太后访以政事多语祖宗旧事以讽遵朂守许州暴得疾主亟欲往视不待奏而行从者才五六人居夫䘮衰麻未尝去身服除不复御鲜华尝燕禁中帝亲为簪花主辞曰自誓不复为此久矣未㡬病目帝自临视亲䑛主目左右感泣帝亦悲恸问子孙所欲主曰岂可以母疾而邀赏邪赉白金三千两不受至是以暴疾闻帝促驾往视未至而主卒乃即主堂易服奠哭谥献穆发明公主太宗之女仁宗之姑考之分注仁宗奉姑之心可谓至矣因主有疾亲往视之因主病目亲为䑛之则其笃于天伦之爱岂不切哉特书于册盖美之也
  三月宋庠免以刘沆参知政事
  时有伪造敕牒者庠弟祁之子与游事觉包拯等言庠不戢子弟且在政府无所建明庠遂求去出知河南府
  夏六月诏州郡勿献瑞物
  知无为军茹孝标献芝草帝曰朕以丰年为瑞贤臣为宝草木之异焉足尚哉免孝标罪而戒州郡勿复献
  发明仁宗践祚阅三十年观纲目之所书自灾异分扰之外凡前人宦官女宠奢侈聚敛神仙浮屠之事一亳无有可不谓之贤哉故纲目上书诏外戚无得任二府下书诏州郡勿献瑞物等事皆所以予之也呜呼使仁宗有不迩声色不殖货利之徳而又有布昭圣武表正万邦之才岂不为有宋盛徳之主惜哉
  广义仁宗诏州郡勿复献瑞其过于真宗远矣特书于册岂溢美哉
  作隆儒殿○秋八月京东淮浙饥
  谏官吴奎言近岁以来水不润下盗贼横起皆阴盛所致今内𠖥骄恣近习回挠夷狄桀𪉑谗邪交伤阴盛如此宁不致大异哉且朝廷之过常在乎无事之时因循而不为有事之后颠沛而失错中外臣寮平时建一䇿主一官虽有可取皆抑而不行又从而媒蘖谓之生事如两河盗贼行路之人皆已𫝊布而大臣不以为事至执杀官吏然后仓皇移易官守不亦晚乎事将有大于此者幸陛下留意
  发明礼曰三年耕必有一年之食九年耕必有三年之食以三十年之通虽有凶旱水溢民无菜色然后天子食日以举乐用是而观则宋之储蓄亦歉矣救荒亦疏矣以致京东淮浙同时饥馑岂不深可惜哉是以有国家者要当广其储蓄以为凶年之资勿作无益以耗有用之财则国富而民归矣反是则民有饥色野有饿莩虽有台池鸟兽人君岂得而独乐之哉
  冬十月以张尧佐为宣徽南院使贬殿中侍御史里行唐介为英州别驾文彦博免
  尧佐复除宣徽使知河阳命下介谓同列曰是欲与宣徽而假河阳为名耳独抗言之帝谓曰除拟本出中书介遂效文彦博知益州日造间金竒锦縁阉侍通宫掖以得执政今显用尧佐益自固结请罢之而相富弼语甚切直帝怒郤其奏不视且曰将远窜介徐读疏毕曰臣忠愤所激鼎镬不避何辞于谪帝急召执政示之曰介论事是其职至于彦博由妃嫔至宰相此何言也进用冢司岂应得预而乃荐弼时彦博在帝前介责之曰彦博宜自省即有之不可𨼆彦博拜谢不已帝怒益甚梁适叱介使下殿修起居注蔡㐮趋进救之贬春州别驾王举正言其太重帝亦悟明日取其疏入改英州而罢彦博知许州吴奎亦以介党出知密州帝虑介或道死有杀直臣名命中使䕶之由是介直声闻天下然彦博事之有无卒莫能辨王偁曰彦博虽有过宰相也使廷辱宰相而不问则于眷礼大臣之道有所未尽故斥介以慰彦博介虽讦台谏也或偏信大臣而抑台谏则于听言之美为有愧故罢彦博而行介之言使之俱无怨焉呜呼忘巳以用人虚心而从谏后之君人者当以仁宗为法
  发明臣谓王偁氏之论过矣何者人君谨其好恶察其是非勿以私意而废群议之公勿以邪谋而妨众情之正茍或台谏是而宰相非则纳台谏而黜宰相茍或宰相是而台谏非则纳宰相而黜台谏此是非之公论也人臣事君当面折廷争宰相非是廷辱何害介以直言而贬黜彦博徇私而免官是可谓之慰彦博而行介言乎新序有曰圣贤之君不以禄私亲功多者授之不以官随爱能当者处之故曰察能而授官者或功之君也尧佐以贵妃之弟而授宣徽之职彦博以宰相之任而存阿附之容群臣不能言介独言之仁宗则当行介之言赏介之直罢尧佐宣徽之职降彦博从官之列斯得好恶之至公赏罚之正理夫何尧佐职任如故彦博仅克免官而唐介乃贬英州奚以见其忘己用人虚心从谏之实乎观纲目之所书则其义自见而王氏之说不攻自破矣此法明书法之意也
  广义富弼有青州之功尚辞礼部侍郎尧佐果何人斯而欲骤除宣徽邪盖于时张贵妃𠖥冠后宫尧佐其伯父也仁宗除其官乃私也非公也宜乎子方之力争焉然则贬子方而卒除尧佐者仁宗私胜公微也书曰官不及私昵爵罔及恶徳仁宗何足以知之
  夏竦卒
  赐谥文正同知礼院司马光言谥之美者极于文正竦何人乃得此谥判考功刘敞言谥者有司之事竦奸邪而谥之以正不应法且侵臣官诏更谥文庄
  以厐籍同平章事高若讷为枢密使梁适参知政事王尧臣为枢密副使
  壬辰四年夏五月资政殿学士汝南公范仲淹卒
  赠兵部尚书谥文正仲淹为政忠厚所至有恩邠庆二州之民与属羌皆画像立生祠其卒也哀号如父吕中曰先儒论本朝人物以仲淹为第一观其所学必忠孝为本其所志则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其有所为必尽其方曰为之自我者当如是其成与否有不在我者虽圣贤不能必此诸葛武侯不计成败利钝之诚心也仁宗晚年欲大用之而淹已即世岂天未欲平治天下欤
  发明仲淹立心正大为政忠厚吕氏中论之详矣故卒而特具官爵以予之然则刚目于夏竦奸邪则削其官仲淹忠直则具其官此所以为笔削之权衡是非之明鉴也
  广义文正佐宋皆圣贤事业白璧无瑕者也故纲目于其卒也备记时月于年之下不惟书其官而又尊其爵者美之至也
  侬智高䧟邕横诸州遂围广川诏钤辖陈曙等发兵讨之
  智高攻䧟邕州执知州陈珙等欲任司户孔宗旦以事宗旦不屈大骂而死智高即州建大南国自称仁惠皇帝改元启历置官属时天下久安广南州郡无备智高所向守臣辄弃城走遂䧟横贵藤梧康瑞龚封八州知封州曹觐知康州赵师旦皆战死智高进围广州知州魏瓘力战御之知英州苏缄蒐募壮勇合数千人赴援扼贼归路得黄师宓父斩之以徇而转运使王罕亦自外至募民兵益修守备城得不䧟事闻命陈曙讨之又以余靖为广西安抚使同提刑李枢及曙经制贼盗事复以杨畋体量安抚广南发广东铃辖兵赴之
  以狄青为枢密副使
  初尹洙与青谈兵善之荐于韩琦范仲淹曰此良将材也二人待之甚厚仲淹授以左氏春秋且曰将不知古今匹夫勇耳青由是折节读书悉通秦汉以来将帅兵法累进马军副都指挥使青起行伍十馀年而显责面涅犹存帝尝敕青𫝊药除之青指其面曰陛下以功擢臣不问门地臣所以有今日由此涅耳臣愿留以劝军中不敢奉诏帝益重之至是自知延州召拜副使台谏王举正等谏其不可帝不听
  秋七月侬智高䧟昭州九月以孙沔为广南安抚使初以沔知秦州入见帝以秦事勉之对曰秦州不足烦圣虑陛下当以岭南为忧臣观贼势方张官军朝夕当有败秦既而昭州钤辖张忠以败闻帝乃除沔湖南江西安抚使沔请发骑兵求武库精甲梁适折沔曰毋张皇沔曰前日惟亡备故至此今乃欲示镇静邪夫实备不至而貌为镇静危亡之道也乃与兵七百人沔忧贼度岭而北乃檄湖南江西曰大兵且至其缮治营垒多具燕犒贼疑不敢北侵行至鼎州加广南安抚使
  以狄青为荆湖宣抚使督诸军讨侬智高
  智高寇扰日甚岭外骚动杨畋等久无功帝以为忧智高移书行营求邕桂节度使帝将受其降梁适曰若尔则岭表非朝廷有矣会狄青上表请行遂以为宣抚使提举广南经制盗贼事青入对自言曰臣起行伍非战伐无以报国愿得蕃落数百骑益以禁兵羁贼首致阙下帝壮其言时命入内都知任守忠为青副知谏院李兑言唐失其政以宦者观军容致主掣肘是不足法遂罢守忠谏官韩绛复言青武人不宜専任帝以问厐籍籍力赞青可用且言号令不専不如不遣乃诏岭南诸军皆受青节度广义或曰韩绛厐籍之言果有得失乎曰有曰何以言之曰如绛言则青不能立功如籍言则青必能立功籍之见乃武后去监军御史之识也非得而何绛之见即仁宗用宦者监军之左计也非失而何大臣谋国而有得失如此人主奚可不慎其所与哉
  以范祥为陜西转运使制置觧盐事
  自复榷法兵民赞运不胜其苦并边务诱人入中刍粟皆为虚估腾踊至数倍大耗京师钱币太常博士范祥关中人也熟其利害常谓两地之利甚博而不能少助边计者公私浸渔之害也傥一变法岁可省度支缗钱数十百万乃画䇿以献遂命制置其事使推行之论者争言其非是遣户部使包拯驰视还言其便论者犹籍籍驿召祥至与三司杂议皆是祥所建诏从之田况请久任祥以専其事乃擢祥为转运使于是旧禁盐地一切通商听盐入蜀罢九州军入中刍粟令入实钱偿以盐授以要劵即池验劵按数而出尽弛兵民辇运之役以商所入缗钱䨀粟输并边九州军而悉留榷贷物钱币以实中都由是点商贪古无所侥幸关内之民得安其业公私便之
  冬十月以胡瑗为国子监直讲
  瑗既居太学其徒至不能容取旁官舍处之礼部所得士瑗弟子十常居四五随材高下喜自修饬衣服容止往往相类人遇之不问可知为瑗弟子也时与孙复同为直讲复教养不及瑗而治经过之然二人论见多不合常相避不见
  广义孙复胡瑗为世通儒至于论见不合而常相避者要亦渣滓之未尽也人之全者岂得多见哉
  侬智高䧟賔州复入于邕
  时交趾请出兵助讨智高余靖以便宜许之请于朝狄青奏曰假兵于外以除内寇非我利也以一智高横践二广力不能制乃假蛮夷兵蛮夷贪得忘义因而启乱何以御之愿罢交阯助兵帝从之发明皇祐元年书智高反至是阅四载如䧟邕横围广州䧟昭州䧟賔州恣其攻略如䧟无人之境守臣戍将非死则逃罔敢与敌於乎以乌合小丑横行岭南卒难剿捕宋之武备亦甚疏略矣易曰君子以除戎器戒不虞有天下者不可不鉴
  广义余靖儒者也狄青武人也靖之见不逮于青远矣青岂武人也哉
  十一月朔日食○十二月狄青勒兵賔州陈曙兵败青斩之以徇
  青行军立行伍明约束野宿皆成营栅至广南合孙沔余靖之兵进次賔州戒诸将无得妄与贼鬭听吾所为广西钤辖陈曙承青未至辄以步兵八千击贼溃于昆仑关殿直袁用等皆遁青曰令之不齐兵所以败晨会诸将堂上揖曙起并召用等三十二人按以败亡状驱出军门斩之沔靖相顾𥈭眙诸将股栗莫敢仰视
  发明师之初六爻曰师出以律否臧凶象曰师出以律失律凶也然则行师之道贵乎正纪律而肃号令否则未免舆尸之凶也狄青部分诸将号令严明陈曙邀功无谋王师败绩茍不正法则军令不肃人无斗志于是按罪行诛一军股栗攻战图取卒能成功虽然青固能执法盖亦朝廷委任之専耳所以任将不可不専行师不可不肃纲目不书杀而书斩盖予青而罪曙也
  癸巳五年春正月会灵观火
  发明人火曰火历观宋之宫观非义之建者未始不为天之所毁如开宝寺塔玉清昭应宫会灵观皆毁于烈焰之中靡有孑遗是知人为不善天必厌之纲目特书于册者一以见作非义者之无益一以见逆天道者之有征也然则人君岂可不修省以荅天变乎合前后书法观之然后可见纲目垂世立法之意深矣
  ○狄青夜度昆仑关大败侬智高于邕州智高走大理广南平
  青既诛陈曙因按兵止营令军休十日众莫测贼觇者还言军未即进青明日即整兵自将前军孙沔将次军余靖为殿夕次昆仑关黎明整大将旗鼓诸将环立帐前待令乃发而青已微服与先锋度关趣诸将会食关外贼方觉悉出逆战右将孙节搏贼死山下贼气锐甚沔等惧失色青执白旗麾蕃落骑兵从左右翼击之纵横开合部伍不乱贼不知所为大败走追奔五十里斩首数千级贼党黄师宓侬建中等及伪官属死者百五十七人生擒贼五百馀死者万计智高夜纵火烧城遁去由合江口入大理遅明青按兵入贼获金帛钜万招复老壮七千二百尝为贼所俘胁者慰遣之枭师宓等于城下敛尸筑京观于城北隅时贼尸有衣金龙衣者众谓智高已死欲以上闻青曰安知其非诈邪宁失智高不敢诬朝廷以贪功也广南悉平捷至帝喜曰青破贼厐籍之力也又曰向非梁适言南方安危未可知也诏余靖经制广西追捕智高而召青沔还朝后二年靖遣都监萧注入特磨道生获智高母及其弟智光子继宗继封又募死士使大理求智高重译得至会智高已死于大理函首至京师乃诛其母及其弟子发明观狄青之用兵可谓好谋而成出人意表者矣夜度昆仑出贼不意罪人斯得广南悉平其峻功伟绩为何如哉据事直书深予之也
  广义分注载秋青之言以为宁失智高不敢诬朝廷以贪功其心事明白虽儒者何以过之噫青虽起于行伍而能人之所不能此其功之所以立也虽然向非厐籍之赞襄必将受制于阉竖矣况望其能立功哉诗曰侯谁在矣张仲孝友此之谓也
  夏五月高若讷罢以狄青为枢密使孙沔为副使赏平广南功也厐籍及台谏朝士皆论青不可长省府帝不听
  以孙抃为御史中丞
  韩绛奏抃非紏绳才抃即手疏曰臣观方今士人趋进者多廉退者少以善求事为精神以能讦人为风采捷给者谓之有议论刻深者谓之有政事谏官所谓才者无乃谓是乎若然臣诚不能也上察其言趣令视事未㡬抃举吴中复为监察御史抃未始识其面或问之抃曰昔人耻为呈身御史今岂荐识面台官邪
  秋七月厐籍罢
  籍长于吏事持法深峭士卒畏服及为相声名减于治郡时
  闰月诏定内侍员
  诏自今内侍供奉至黄门以一百八十人为额仍诏内侍省都知押班须年五十以上历任无赃私罪者乃得为之
  八月以陈执中梁适同平章事○九月夏及契丹平冬十月朔日食○十一月诏减畿内诸县税
  端明殿学士张方平言王畿赋敛之重诏开封府诸县两税于元额减二分永为定式
  发明真氏曰有修徳之实心然后有修徳之实事有爱民之实心然后有爱民之实事未能无是心之实而能有其事之实者也上书诏定内侍员则其革弊之法严此书诏减畿内诸县税则其忧民之心切岂非修徳爱民之实事乎一书再书深予之耳
  甲午至和元年春正月贵妃张氏卒追册为温成皇后二月孙沔罢
  贵妃巧慧多智数善承迎至赠其父尧封为郡王世父尧佐至太师姻戚莫不显贵然帝守法度事无大小悉付外廷议凡宫禁干请虽已赐可或辄中郤妃嬖幸少比然终不得紊政及卒帝忧悼甚至辍朝七日禁京城举乐一月追册为皇后治䘮皇仪殿知制诰王洙钩摭非礼阴与内侍石全斌附会欲令孙沔读册宰相䕶葬帝从之沔曰陛下若以臣沔读册则可以枢密副使读册则不可遂求罢乃知杭州时陈执中为首相奉行唯谨且引洙为员外翰林学士士论由是争咎执中
  发明观此则仁宗溺爱之心益著矣张氏以美人进位贵妃已为过宠今卒而追册为后失礼甚焉当时宰臣附会无敢可否者独孙沔力辞读册遂求罢政然亦不能辨正是非较诸群臣则彼善于此耳纲目书沔罢于册后之下则其因是事而罢从可知矣比事而观其义自见广义五百之主尚曰无以妾为妻何中国之主而反以妃为后邪人谓宋朝家法过汉唐观于此则所谓过者乃称之过也岂真所谓过人之过者哉此纲目所以不书罢孙沔而书曰孙沔罢者以见罢出于沔而非出于上也沔之刚正岂常人之可及哉
  京师疫
  内出犀角二令太医和药以疗民其一通天犀也左右请留供奉御帝曰吾岂贵异物而贱百姓哉立命碎之
  以田况为枢密副使三月王贻永罢以王徳用为枢密使
  贻永尚真宗女郑国公主自以祖宗来无外姻辅政者恒惧𠖥禄过盛故在枢府十五年能远权势帝由是益加尊礼至是以疾罢徳用时以太子太师致仕会乾元节上夀立班廷中契丹使语译者曰黒王相公乃复起邪帝闻之遂拜枢使
  夏四月朔日食用牲于社
  发明春秋庄二十五年辛未朔日有食之鼓用牲于社传曰诸侯用币于社伐鼓于朝退而自责皆恐惧修省以答天意而不敢忽也然则鼓用牲于社何以书讥不鼓于朝而鼓于社又用牲则非礼矣鲁以诸侯之国用牲于社春秋讥之矧堂堂中国天子不知修省而乃效尤岂不诚可惜哉纲目特掲而书之所以深讥之耳
  ○秋七月以程戡参知政事○梁适免
  适晓畅法令临事有胆量而多挟智数贪黩怙权不戢子弟御史中丞孙抃御史马遵吴中复论之出知郑州
  八月以刘沆同平章事冬十月葬温成皇后袝其主于太庙
  刘沆克温成皇后园陵监䕶使既葬袝庙赐后阁中金器数百两沆力辞而为其子请试学士院遂授馆职
  发明於戏宋人是举可谓徇私灭公全恩弃礼者矣盖名不正则言不顺张氏后宫之媵妾仁宗以溺爱之故生荣死哀追册为后则亦已矣相主太庙此何礼耶凡皇后之崩止书曰葬而不书袝主此特书者所以讥其溺爱不明违法悖礼之失也当时群臣罔敢正名其失者则其阿谀苟容亦可见矣刘沆袝会葬事得授平章可耻之甚观纲目之所书验当时之得失其义可见
  乙未二年春三月改封孔子后世愿为衍圣公
  世愿孔子四十七代孙袭封文宣公太常博士祖无择言祖谥不可加后嗣乃诏改封仍令世袭广义按无择所言不惟不敢黩先圣而且为先圣衍庆泽矣美号一加而至今作式无择其有功于圣门也多矣
  夏四月定差衙前法
  初太宗立九等差役法后承平既久奸伪滋生而里正衙前主运官物陪偿折耗役为至重民多破产者知并州韩琦请罢其法蔡襄亦为帝言之乃视赀产多寡差排乡户衙前置籍分为五则定役轻重而罢里正衙前自是民稍休息
  以赵抃为殿中侍御史
  抃弹劾不避权幸声称凛然京师目为铁面御史其言务欲朝廷别白君子小人以为小人虽小过当力遏而绝之君子不幸诖误当保全爱惜以成就其徳时吴克鞠真卿马遵吴中复等皆以直言居外欧阳修贾黯复求郡抃言近日正人端士纷纷引去者以正色立朝不能謟事权要伤之者众耳由是克等悉得召还
  广义人君用骨鲠之臣朝廷享清平之福清献公一言见用则众阳并进而群阴自消孔子所谓一言兴邦不其谅哉
  六月陈执中免
  知谏院范镇论执中无学术非宰相器会执中嬖妾笞小婢出外舍死孙抃赵抃等论之不报至是以旱录囚范镇言执中为相不病而家居陛下欲弭灾变宜速退执中以快天下之望今台臣不以阴阳不和责宰相而舍大索小暴扬燕私若因此为进退是因一婢逐一相非所以明等级辨堂陛也孙抃复与其属合班论奏执中过失执中竟免然执中在中书八年人莫敢干以私
  以文彦博富弼同平章事
  帝尝问置相于王素素对曰惟宦官宫妾不知姓名者可充其选帝曰如是则富弼尔至是彦博与弼同召至郊诏百官迎之范镇言曰隆之以虚礼不若推之以至诚及宣制士大夫相庆于朝帝遣小黄门觇知之语翰林学士欧阳修曰古之命相或得诸梦卜今朕用二相人情如此岂不贤于梦卜哉修顿首贺会契丹使者耶律防至王徳用与射于玉津园防曰天子以公典枢密而用富公为相将相皆得人矣广义文富二公素望硕徳华夷著称今特举以为相可谓厌天下之心矣故特书曰以文彦博富弼同平章事文无美辞而美在其中矣
  以张昪为御史中丞
  昪指切时政无所避畏帝谓之曰卿孤立乃能如是昪对曰臣仰托圣主致位侍从是为不孤今陛下之臣持禄养望者多而赤心谋国者少窃以为陛下乃孤立耳帝为感动
  发明仁宗以孙抃为御史中丞以赵抃为殿中侍御史以文彦博富弼同平章事以张昪为御史中丞则是宰相台谏皆得其人矣纲目备书深予之也
  秋八月契丹宗真死子洪基立
  宗真入秋山有疾翌日而殂庙号兴宗长子燕赵国王洪基即位以太第重元为太叔大赦改元清宁尊皇太后为太皇太后遣使来告哀宗真性佻侻尝因夜宴自入乐队又数变服入酒肆寺观尤重浮屠法僧有正拜三公三师兼政事令者其臣马保忠尝劝以臣下无勲劳宜序进之宗真怫然怒曰若尔则是君不得専岂社稷之福耶自是欲有迁除必先厚赐近臣以绝其言
  冬十月知辰州宋守信击下溪蛮不克
  下溪州自彭允林至仕义相继为刺史五世矣至是仕义子师宝怨父取其妻来奔辰州诉仕羲尝杀誓下十三州将夺其印符而并其地自号如意大王补置官属将起为乱知辰州宋守信闻之乃以师宝为乡导帅兵数千深入讨伐仕义遁入他洞不可得俘其孥官军战死者十八九守信等皆坐贬自是蛮䝤数入寇掠边吏不能制矣
  明不曰讨伐而曰击恶黩武也自是蛮䝤数入寇掠边吏不能制矣擅开边衅者果何益乎纲目贵义不贵功其旨深哉
  十二月修六塔河
  河入中国行太行西曲折山间不能为大患既出太岯东更平地二千馀里特以堤防为之限夏秋霖潦百川所会不免决溢而大名郓澶滑孟濮齐淄沧隶滨徳博怀卫郑等郡及开封往往受其害于是诏诸州长吏兼河堤使防塞之法甚备而决溢之患时有说者以河随时涨落自立春后冻觧候人量水初至凡一寸则夏秋当至一尺颇为信验谓之信水非时暴涨谓之客水随决随塞濒河苦之至是河决大名馆陶殿中丞李仲昌请自澶州商胡河穿六塔渠入横陇故道以披其势富弼是其䇿诏发三十万丁修六塔河以回河道以仲昌提举河渠翰材学士欧阳修三上疏力谏其不可行帝不听
  发明唐宪元和十三年书浚龙首池纲目讥之甚矣骄侈之念未易克也灾异迭见未果修为而役民之事已骎骎乎不可遏独不思夫广南盗发士卒暴露攻䧟城邑民无宁居仅克逋诛未闻抚驭此正劳心焦思讲求致理之时岂宜高枕面肆宴安者哉等而上之正使外邦臣服河北克清四海宁谧在圣人处此犹且兢兢业业图惟克终况十仅一二者乎书修六塔河则庆历之驾已税于此矣易曰其亡其亡君子得不为仁宗惜之
  丙申嘉祐元年春正月帝有疾文彦博等𪧐卫禁中二月帝疾瘳
  正月朔帝御大庆殿受朝暴感风眩趣行礼而罢翌日文彦博召内侍都知史志聪问状对曰禁密不敢漏言彦博叱曰尔曹出入禁闼不令宰相知天子起居欲何为邪自今疾势増损必以告不尔当行军法又与刘沆富弼谋启醮于大庆殿因留宿殿庐志聪白无故事彦博曰此岂论故事邪因赦死罪以下令辅臣祷天地宗庙社稷知开封府王素夜叩宫门上变彦博不使入明旦有言禁卒告都虞候欲为乱刘沆欲捕治彦博召都指挥使许怀徳问都虞候何如人怀徳称其愿可保彦博曰然则卒有怨诬之耳当亟诛之以靖众乃请沆判状尾斩卒于军门北京留守贾昌朝素恶富弼阴结内侍武继隆令司天官二人言国家不当穿河于北方致上体不安后数日二人又上言请皇后同听治亦继隆所教也志聪以其状白执政彦博视而怀之徐召二人诘之曰天文变异汝职所当言也何得辄预国家大事汝罪当族二人惧色变彦博曰观汝直狂愚耳未忍治汝罪自今无得复然二人退乃出状示同列同列皆愤怒曰奴敢尔僣言何不斩之彦博曰斩之则事彰灼于中宫不安众皆曰善既而议遣司天官定六塔方位复使二人往继隆白请留之彦博曰彼本不敢妄言有教之者耳继隆默不敢对二人至六塔恐治前罪更言六塔在东北非正北也二月帝疾愈御延和殿彦博等还私第当是时京师业业赖彦博弼持重众心乃安已而刘沆白帝曰陛下违豫时彦博擅斩告反者彦博以沆判呈帝乃觧
  发明是时仁宗有疾民心遑遑谋变者众苟非文富诸贤宿卫禁中尽心调䕶则帝位易矣岂不甚可畏哉故纲目特表而出之盖予之也
  广义仁宗有疾中外疑之况群邪投间抵隙者不胜其众于时若非潞公砥柱其间则仁宗或不能保厥躬矣易曰以杞包瓜含章有陨自天潞公有焉
  闰三月以王尧臣参知政事程戡为枢密副使
  戡以文彦博亲故改授副使
  以唐介知谏院
  御史吴中复请召还唐介文彦博因言于帝曰介顷言臣事多中臣病其问虽有风闻之误然当时责之太深请如中复奏乃召介知谏院时称彦博长者
  夏四月河决六塔流殿中丞李仲昌于英州
  李仲昌等塞商胡北流入六塔河不能容是夕复决溺兵夫漂刍稿不可胜计诏三司判官沈立往行视内侍刘恢遂奏六塔之役水死者数千万人穿土干犯忌禁且河口乃赵征村于国姓御名有嫌而大兴锺斸非便诏罢其役令御史吴中复内侍邓守恭置狱于澶劾仲昌等违诏旨不俟秋冬塞北流以致决溃于是流仲昌于英州馀各被谪有差
  发明修六塔仲昌之谋耳今而河决六塔则仲昌不为无罪曷为以无罪例书然谋之者仲昌主之者富弼况河决亦天变之告戒非人力所能为当恐惧修省以答天变可也夫何君臣之间殊未见更相戒饬之意而徒流仲昌置狱犴岂应变之道哉纲目书流仲昌而不著所坐君臣交罪之也
  广义六塔之役富郑公是之文忠公非之至是将四月矣竟无成功而徒损人夫国用者则二公识见亦于是可占矣
  五月罢知谏院范镇
  帝性宽仁言事者竞为激讦镇独务引大体非关朝廷安危生民利疚则未尝言及帝暴疾文彦博因请帝建储帝许之会疾瘳而止至是镇奋然曰天下事尚有大于此者乎即上疏曰置谏官者为宗庙社稷计也谏官而不以宗庙社稷计事陛下是爱死嗜利之人臣不为也方陛下不豫海内皇皇莫之所为陛下独以祖宗后裔为念是为宗庙社稷之虑至深且明也昔太祖舍其子而立太宗天下之大公也真宗以周王薨养宗子于宫中天下之大虑也愿以太祖之心行真宗故事拔近属贤者优其礼秩而试以政事俟有圣嗣复遣还邸章累上不报执政谕之曰奈何效希名于进之人镇贻书曰比天象见变当有急兵镇义当死职不可死乱兵之下此乃镇择死之时尚何顾希名干进之嫌哉因复上疏言之愈切除兼侍御史知杂事镇以言不从固辞执政谕之曰今间言已入为之甚难镇曰事当论其是非不当问其难易诸公谓今日难于前日安知异日不难于今日乎凡见帝面陈者三因泣下帝亦泣谓曰朕知卿忠当更俟二三年镇前后章凡十九上待命百馀日须发皆白朝廷知不可夺乃罢知谏院改紏察在京刑狱时并州通判司马光亦言建储事且劝镇以死争之翰林学士欧阳修殿中侍御史包拯吕景初赵知知制诰吴奎刘敞等皆上疏力请于是文彦博富弼王尧臣等相继劝帝早定大计皆不见听发明欧阳氏曰人主之善驭下者尝欲闻难言之言然后下无隐情上无壅听奸宄不作祸乱不生难言之言人主当闻况易言之言乎盖建储国家之大计不可不早为之定仁宗春秋鼎盛储位久旷范镇职当言责理合备陈仁宗不听则已罢而黜之夫岂从善之道哉故书罢知谏院范镇则其以无故而罢谏臣之意可见矣
  广义建储国之大事也大事者何大本也大本不立则怀奸蓄慝者谁无觊觎之心哉范公不顾成败利钝而极言其事者此仁人君子正谊明道而无谋利计功之说也复之六四曰中行独复范公有焉
  六月大水社稷坛坏诏求直言
  京师自四月大雨水注安上门门关折坏官私庐舍数万区诸路言江河决溢河北尤甚至是雨坏太社太稷坛诏群臣实封言阙失而分遣使赈恤被伤者
  发明大水者阴逆而与怨气并之所致也水坏社稷其异大矣人君行逆徳者必致阴沴仁宗无其逆徳而致阴沴何盖太子社稷之本是时太子未建社稷未固故水坏社稷者得非此之虑欤仁宗但能诏求直言而不能反求诸心则是虽有求言之名而无求言之实灾变何从而弭哉所谓人无衅焉妖不妄作信斯言矣
  广义范镇谏立储则凡言之直者无有直于此也至是又诏求直言是犹舍玉而求玉也奚可哉
  彗出紫微垣○秋八月朔日食○罢狄青判陈州以韩琦为枢密使
  青在枢府每出入士卒辄指目以相矜夸至壅马足不得行又其家数有光怪会大水青避于相国寺行止殿上人情颇疑翰林学士欧阳修言青掌国机密而得军情非国家之利知制诰刘敞出知扬州陛辞亦言陛下幸爱青不如出之以全其终帝然之乃以使相判陈州
  冬十一月王徳用罢以贾昌朝为枢密使
  徳用将家子习知军中情伪善以恩抚下故多得士心虽屡临边境未尝亲矢石督攻战而名闻四夷闾阎妇女小儿亦呼为黑王相公
  十二月刘沆免以曽公亮参知政事
  沆初以附张贵妃得进数为御史论列沆深疾之因上言自庆历后台谏官用事朝廷命令之出事无当否悉论之必胜而后已専务决人阴私莫辨之事以中伤士大夫执政畏其言进擢尤速请行御史迁次之格满二岁者与知州帝从之会御史范师道赵抃岁满求补郡沆引格出之中丞张昪曰天子耳目之官而宰相挟私斥之可乎上疏极言沆遂出知应天沆长于吏事然任数善刺探权近过失阴持之以轩轾取事
  以包拯知开封府
  拯立朝刚毅贵戚宦官为之敛手闻者皆惮之以其笑比黄河清童穉妇女亦知其名呼曰包待制京师为之语曰关节不到有阎罗包老
  丁酉二年春二月祁公杜衍卒
  衍临终作遗疏略曰无以久安而忽边防无以既富而轻财用宜早建储副以安人心语不及私谥正献
  以翰林学士欧阳修知贡举
  帝切于求士进士诸科一举而获选者至千三百馀人士子习尚险怪竒涩之文号太学体张方平尝言文章之变与政通迩来文格日失其旧各出新意相胜为竒驱扇浮薄重亏雅俗非取贤敛才备治具之意虽下诏掲示而士习不改翰林学士欧阳修知贡举痛抑新体凡为时所推誉者皆被黜榜出浇薄之士候修晨朝聚噪于马首街司逻卒不能禁止然自是场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屋之习遂为之变
  三月䕶国节度使同平章事狄青卒
  青为人慎密寡言其计事必审中机会而后发行师先正部伍明赏罚与士卒同饥寒劳苦虽敌猝犯之无一士敢先后者故数有功尝有持狄梁公画像及告身诣青献之以为青之远祖青谢之曰一时遭际安敢自附梁公厚赠其人而遣之卒谥武襄
  发明杜衍卒而不具其官狄青则具其官岂厚于青而薄于衍乎徇名责实也然则青衍之优劣叛矣纲目之予夺严矣
  夏四月幽州地大震
  坏城郭覆压死者数万人
  发明自元年至是灾异多矣如大水社稷坛坏彗出紫微垣八月朔日食幽州地大震纲目备书于册而宋之君臣殊未见其修徳应天之实而皆视为泛常恝不之顾可胜惜哉即纲目之所书验当时之得失则政治之得失从可知矣
  秋八月诸州置广惠仓
  初天下没入户绝田官自粥之至是韩琦请留勿粥募人耕而收其租别为仓贮之以给州县之老幼贫疾不能自存者谓之广惠仓以提刑领其事岁终具出纳之数上三司每千户留田租百石以是为差户寡而田有馀则粥如旧
  广义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是知田与民皆国之所有者韩魏公请置广惠仓于诸州则是因其人之田而给养其民所谓惠而不费者也易曰弗损益之无咎贞吉利有攸往得臣无家魏公其庶几矣
  九月契丹来聘遣翰林学士胡𪧐报之
  初契丹主宗真来求御容会卒乃已至是洪基复遣使来求欲成先志帝遣张昪报聘且谕之曰昔文成第也弟先面兄于礼为顺今南朝乃伯父之尊当先致恭于是复使其臣萧扈来致其像𪧐乃奉御容如契丹契丹主具仪仗迎谒及瞻视惊肃再拜谓左右曰我若生中国不过与之持鞭持盖一都虞候耳发明凡夷狄书来聘嘉其慕义自通故进之也契丹之来求御容耳能求御容则是有尊敬中国之心故特进之纲目于契丹侵边则书入境于契丹求地则书来求于契丹求通则书来聘见君子之心乐与人为善因其侵夏则黜之因其慕义则进之其谨尊卑之辩严上下之防审矣然来而后报礼之宜耳故又书遣报以予之
  冬十二月诏间岁一举士置明经科
  进士诸科待试京师者恒六七千人一不幸有故不应诏往往沈沦十数年以此毁行干进者不可胜数王洙侍迩英阁讲周礼至三年大比帝曰古者选士如此今率四五岁一下诏故士有抑而不得进者孰若栽其数而屡举也下有司议咸请易以间岁之法则无滞才之叹荐举数既减半主司易以详较得士必精于是下诏间岁贡举进士诸科悉觧旧额之半増设明经试法凡明两经或三经五经各问大义十条两经通八三经通六五经通五为合格兼以论语孝经䇿时务三条出身与进士等未㡬以登第者众骤致显擢复下诏定其迁次之格以裁抑之
  发明间岁举士置明经科则仁宗求贤之心可谓切矣人才叠出岂不宜哉特书于册盖予之也
  戊戌三年夏六月文彦博贾昌朝罢
  彦博以老求罢以使相判河南封潞国公知谏院陈旭等恐昌朝遂代为相乃率僚属上言昌朝通交女谒建大第别创客位以待宦者宦官有矫制者枢密院释不治昌朝竟出判许州昌朝在侍从中多得名誉及执政始不为正人所与
  以韩琦同平章事宋庠田况为枢密使张昪为副使时群臣皆以建储为言帝依违不决琦既相乘间进曰皇嗣者天下安危之所系自昔祸乱之起皆由䇿不早定陛下何不择宗室之贤以为宗庙社稷计帝曰后宫将有就馆者姑待之已而又生女琦怀汉书孔光传以进曰成帝无嗣立弟之子彼中才之主犹能如是况陛下乎愿以太祖之心为心则无不可者帝不答
  以包拯为御史中丞
  拯言东宫虚位日久天下以为忧夫万物皆有根本而太子者天下之根本也根本不立祸孰大焉帝曰
  卿欲谁立拯曰臣非材备位所以乞豫建太子者为宗庙万世计耳陛下问臣欲谁立是疑臣也臣年七十且无子非邀后福者帝喜曰徐当议之
  广义呜呼尧舜以子不肖即传于贤者正以见天下者天下之天下非己之所得私也苟不𫝊贤以定之无乃启天下后世祸乱之源乎尧舜所以为万世法者此也仁宗无子而贪恋厥位其私孰甚焉迹其本心是营莬裘者之不若也何足贵哉
  秋八月朔日食○王尧臣卒○下溪蛮降
  先是彭仕羲陈乞内属帝遣殿中丞雷简夫往视之简夫度仕羲未可专用恩泽诱化至则督诸将进兵筑明溪上下二寨据其险要拓取故地五百馀里仕羲计穷遂归连岁所掠甲仗士卒诏辰州还其弩及铜柱自是复通中国然黠𪉑益甚
  冬闰十二月罢伎吏知州军提点刑狱
  己亥四年春正月朔日食用牲于社
  知制诰刘敞言社者上公之神群阴之长故日食则伐鼓于社所以责上公退群阴今反祠而请之是屈天子之礼从诸侯之制抑阳扶阴降尊贬重非承天戒尊朝廷之义也
  发明元旦日食非小变也仁宗未闻修己之实而徒用牲于社失礼甚焉夫社者群阴之长日食伐鼓所以退群阴春秋用牲于社君子讥之今反祠而请之则是屈天子之礼从诸侯之制抑阳扶阴降尊贬重其不可也明矣纲目前书日食而用牲于社此书日食而用牲于社然则当时群臣无敢言其非能言其非者惟刘敞一人而已帝不见听惜哉
  二月更榷茶法
  自茶为官榷民私蓄盗贩皆有禁腊茶之禁尤严园户困于征取官司并縁侵扰因䧟罪戾至破产逃匿者岁比有之著作佐郎何鬲三班奉职王嘉麟皆上书请罢给茶本钱纵园户贸易而官收租钱与所在征𮅕归榷货务以偿边䨀之费可以疏利源宽民力富粥韩琦曽公亮然其䇿请于帝行之下三司议三司言茶课给本收利所获甚微而烦扰为患园户输纳侵害日甚小民趋利犯法益繁宜约岁入息钱之数均赋于民恣其买卖所在收算而不给本钱遂诏弛旧禁俾通商利凡岁输缗钱三十三万八千有竒谓之租钱与诸路本钱悉储以待边籴自是惟腊茶禁如旧馀茶肆行天下矣论者又谓茶户困于输钱良民赋不时入刑亦及之商贾利薄贩鬻者少必致岁额不登经费日⿱戚𠯁 = 蹙翰林学士欧阳修知制诰刘敞皆请除前令帝不听
  夏四月封周世宗后柴咏为崇义公
  给田十顷以奉周祀从著作佐郎何鬲请也
  广义昔成王封微子于宋圣人定为书之一篇其公平广大气象至今蔼然可想纲目书曰夏四月封周世宗后柴咏为崇义公且给田十顷以奉周祀则是周成王复见于宋也仁宗其贤矣乎
  五月除猜防大臣条约
  前两制不许至执政私第执政所荐士不得充台官诏并除之
  秋七月放宫人
  帝以月食几尽修阴教以应天变前后出宫女几五百人时后宫得幸者十人谓之十阁而刘氏黄氏在十阁中尤骄恣通请谒御史中丞韩绛密以闻帝曰非卿言朕不知也当审验之遂并出二人发明月食者阴道之亏仁宗以月食几尽修阴教以应天变前后出宫女几五百人则其应天之变为如何哉大书特书盖予之也
  田况罢
  况宽厚明敏有文武材好论天下事言甚明切以疾罢
  冬十月大祫于太庙
  帝将亲祫下礼官集议东向之位同判宗正寺赵良规请正太祖东向之位而知太常礼院韩维请如故事虚东向之位便时礼官不敢决乃与待制以上及台谏官同议太祖为受命之君然僖祖以降四庙在上故大祫止列昭穆而虚东向魏晋以来已用此礼诏从之
  十一月汝南王允让卒追封濮王
  允让天资浑厚内宽外庄知太宗正寺二十年宗子有好学者勉进之以善若不率教则劝戒之至不变始正其罪故皆畏服及薨谥安懿以其子宗实育宫中故恤典有加
  召河南处士邵雍不至
  雍河南人少时自雄其才慷慨欲树功名于书无所不读始为学即坚苦刻励寒不炉暑不扇夜不就枕者数年既而逾河汾涉淮汉周流齐鲁宋郑久之幡然来归曰道在是矣遂不复出初北海李之才受易于河南穆修修受于种放而放受之于陈抟源流最远之才摄共城令雍时居母忧于苏门山躬㸑以养父之才叩门来谒劳苦之曰好学笃志果何似雍曰简䇿迹外未有适也之才曰君非迹简䇿者其如物理之学何他日则又曰物理之学学矣不有性命之学乎雍再拜愿受业之才遂授以河图洛书伏羲八卦六十四卦图象雍由是探𧷤索隐妙悟神契玩心高明深造曲畅遂衍伏羲先天之旨著书十馀万言富弼司马光吕公著诸贤居洛中雅敬雍恒相从㳺为市园宅雍徳气粹然望之知其贤然不事表暴不设防畛群居燕笑终日不为甚异人无贵贱少长一接以诚故贤者悦其徳不贤者服其化留守王拱辰荐雍遗逸授将作主簿后复举逸士补颍州团练推官皆固辞乃受命竟称疾不之官
  发明书处士予雍也雍躬逢盛世而以孔孟之道自乐于巳不以孔孟之道见屈于人诚蛊之上九众方有为而独不事王侯高尚其事者也迨夫朝廷聘召力辞不就其泥涂轩冕之心著矣若雍者天下岂得而多见哉厥后卒老衡茅终身不仕而其名誉道徳推重当时恶在其能仕宦也故书美之
  广义或曰康节当治朝而召之不至者无乃不可乎曰康节非恶此而逃之也盖其心乐乎道无徳无䘮心与道俱知有道之可贵而不知有官爵之可荣也譬犹鱼乐乎水鸟欣于木皆出自然非由勉强然非深于通者孰能与于此哉
  庚子五年春正月凿二股河
  自李仲昌贬河事久无议者河北都转运使韩贽言四界首古大河所经宜浚二股渠分河流入金赤河可以纾决溢之患朝廷如其䇿役三千人几月而成未几又并五股而浚之
  发明鲁人浚洙春秋讥之古之人君知民为国之本不作无益以劳民而使之耕食凿饮无妨农时所以百姓充足仓廪富饶而长享雍熙之治也仁宗敬天勤民之心不为无有然前书修六塔河此书凿二股河曽谓是役非民力乎盖由中心无主易于惑动云尔民者国之根本斧其根则枝叶岂有不凋瘁者哉此君子所以深为仁宗惜也
  夏四月程戡免以孙抃为枢密副使
  戡与宋庠不合数争议于帝前台谏以为言帝不悦殿中侍御史吕诲复论戡结贵幸以致位乃免
  置宽恤民力司
  诏置于三司遣官分路访宽恤民力事
  五月召王安石为三司度支判官
  安石临川人好读书善属文曽巩携其所撰以示欧阳修修为之延誉擢进士上第授淮南判官故事秩满许献文求试馆职安石独否调知鄞县通判舒州文彦博为相荐其恬退乞不次进用以激奔竞之风欧阳修荐为谏官安石皆以祖母年高辞修以其湏禄养复言于朝召为群牧判官改度支判官安石议论高竒能以辨博济其说果于自用慨然有矫世变俗之志于是上万言书其大要以为今天下之财力日以困穷风俗日以衰坏患在不知法度不法先王之政故也法先王之政者法其意而已法其意则吾所改易更革不至乎倾骇天下之耳目嚣天下之口而固已合先王之政矣因天下之刀以生天下之财取天下之财以供天下之费自吉治世未尝以财不足为患也患在治财无其道耳先是馆阁之命屡下安石辄辞不起士大夫谓其无意于世恨不识其面朝廷毎欲畀以美官惟患其不就也及赴是职闻者莫不喜悦吕祖谦曰安石变法之蕴亦略见于此书特其学不用于嘉祐而尽用于熙宁世道升降之机识者于此三致意马
  发明始之初六曰系于金柅贞吉有攸往见凶羸豕孚蹢躅传曰一阴始生静正则吉往进则凶故以二义戎小人使不害于君子则有吉而无凶然其势不可止也故以羸豕孚蹢躅晓君子使深为之备云古之圣人于一阴始生之时其道虽徴其势必盛故谨微之意至于如此宋自用安石变更法制毒流四海其祸至耗宣靖而未巳然观其所上之书则其矫世变俗之志昭然可见虽得遂志于熙丰其进实甚耗嘉祐纲目因其召用而特书于册者以明小人肇祸之始此正姤之初六羸豕晡躅之戒耳其谨微之意益深切哉
  广义朱子纲目载李林甫柔佞多狡深结宦官嫔妃故得居相位今文潞文忠交荐安石之贤则君子反被其卖其奸岂林甫之可及哉书曰召者以见朝廷与一时群贤皆被其愚又所以著其乱政之渐也易曰履霜坚冰至书曰始㷔熖厥攸灼叙弗其绝诗曰维彼雨雪先集维霰皆安石之谓乎
  六月契丹新置国子监
  契丹主自即位求直言者再复诏设学养士颁五经传疏置博士助教各一人
  欧阳修等上新唐书
  先是帝以刘煦等所撰唐史卑弱浅陋命翰林学士欧阳修端明殿学士宋祁刊修之曽公亮提举其事十有七年而成凡二百二十五卷事増于前文省于旧修撰纪志表祁撰传故事每书首止列官尊一人修以祁为先进且于唐书功多故各著其名以自异
  发明唐书何以曰新考之分注仁宗以刘煦等所撰唐史卑弱浅陋命修等刊修之故书曰新然事増于前文省于旧积之十有七年而始成盖亦难矣纲目特书于册一以美帝之存心古典一以美修等迪君于美也其与上会计录者岂不大相悬绝哉
  各十一月宋庠免以曽公亮为枢密使
  庠前后所至以慎静为治然爱信幼子纵其与小人游殿中侍御史吕诲论庠昏惰乃罢判郑州
  以张昪孙抃参知政事欧阳修陈旭赵槩为枢密副使辛丑六年春三月起复富弼同平章事弼固辞许之弼以母丧去位诏为罢春宴故事执政遭丧皆起复帝虚位五起之弼固辞终制且曰起复金革之变礼不可施于平世帝乃许之
  发明起复者乃金革之变礼非治世之常规无金革之变夺人之䘮自夺其䘮皆非也宋制执事遭丧皆起复则是背礼甚矣仁宗虚位五起而富弼固辞不就君子之存心有异于人信哉特书固辞深予之也
  广义大抵以道事君不以宠利移易其心者大臣之体也今郑公以母丧去位君起之频公辞之固是诚不以𠖥利易其心而深得大臣之体者也纲目纪其年月而大书于册者其垂训之意至矣
  夏四月陈旭罢
  知谏院唐介赵抃御史范师道吕诲上疏论旭阴结宦者故得大用帝曰朕选用执政岂容内臣预议耶乃两罢之旭知定州介等亦外补
  以包拯为枢密副使○六月朔日食
  司天言当食六分之半食四分而雨群臣欲援至和例称贺同判尚书礼部司马光言日之所照周遍华夷云之所蔽至为近狭虽京师不见四方必有见者天意若曰人君为阴邪所蔽灾慝甚明天下皆知其忧危而朝廷独不知也食不满分者乃历官术数不精当治其罪亦非所以为贺也帝从之
  以司马光知谏院
  光入对首言臣昔通判并州所言三章愿陛下果㫁力行帝沉思久之曰得非欲选宗室为继嗣者乎此忠臣之言但人不敢及耳光对曰臣言此自谓必死不意陛下开纳帝曰此何害古今皆有之光复以三札子上其一论君徳有三曰仁曰明曰武仁者非妪煦姑息之谓兴教化修政治养百姓利万物此人君之仁也明者非烦苛伺察之谓知道谊识安危别贤愚辨是非此人君之明也武者非强亢暴戾之谓唯道所在㫁之不疑奸不能惑佞不能移此人君之武也陛下天性慈惠谨微接下子育元元汎爱群生虽古先圣王之仁殆无过过然践祚垂四十年而朝廷纪纲犹有亏缺闾里穷民犹有怨叹意者群臣不能宣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圣化将陛下之于三徳万分一亦有所未尽欤臣伏见陛下推心御物端拱渊默群臣各以其意有所敷奏陛下不复询访利害一皆可之诚使陛下左右前后之臣皆忠实正人则善矣或有一奸邪在焉则岂可不为之寒心哉其二论致治之道有三曰任官曰信赏曰必罚国家御群臣之道累日月以进秩循资涂而授任苟日月积久则不问其人之贤愚而寘高位资涂相值则不问其人之能否而居重职非特如是而已国家采名不采实诛文不诛意夫以名行赏则天下饰名以求功以文行罚则天下巧文以逃罪陛下诚能慎选在位之士而用之有功则増秩加赏而勿徙其官无功则降黜废弃而更求能者有罪则流窜刑诛而勿加宽贷其三言养兵之术务精不务多赦书害多而利少非国家之善政又进五规曰保业惜时远谋重微务实又言故事凡臣僚上殿奏事悉屏左右内臣今内臣不过去御坐数步君臣对问之言皆可听闻恐漏泄机事非便帝皆嘉纳之诏自今止令御药侍臣及扶侍四人立殿角以备宣唤馀悉屏之
  以王安石知制诰
  安石自度支判官改同修起居注辞之吏日阁门吏赍敕就付之拒不受吏随而拜之则避于厕吏置敕于案而去又遣还之上章至八九乃受及径除知制诰安石遂不复辞矣
  秋八月以曽公亮同平章事张昪为枢密使胡𪧐为副使
  𪧐为人清慎忠实临事不妄发既发亦不可回止其当重任尤能顾惜大体群臣多务更张革弊𪧐曰变法古人所难不务守祖宗成法而徒纷纷无益于治也
  闰月䇿贤良方正直言极谏之士
  王介苏轼苏辙皆在举中辙对切直胡𪧐力请黜之帝不许曰以直言召人奈何以直弃之乃收入第四等王安石意辙右宰相专攻人主比之谷永不肯撰词韩琦曰此人谓宰相不足用欲得娄师徳郝处浚而用之尚以谷永疑之乎改命沈遘为之词 时有诏舍人院无得申请改除文字安石争之曰审如是则舍人不得复行其职而一听大臣所为今大臣之弱者不敢为陛下守法而强者则挟上旨以造令谏官御史无敢逆其意者臣实惧焉语皆侵执政执政者不悦曽以母丧遂去职
  发明汉文二年书诏举贤良方正直言极谏之士纲目美之盖人君之徳虽不一然敬天听言乃其要者今仁宗乃能诏䇿贤良方正一举而求贤听言之意皆在其中天下之人自是欣跃感戴革故鼎新四海皆延丰采仁宗之徳不亦善乎言曰直言谏曰极谏书之于册足为千古之美
  以欧阳修参知政事
  时韩琦为首相法令典故问曽公亮文学之事问修三人同心辅政百官奉法循理朝廷称治修以兵民官吏财利之要中书所当知者集为总目遇事取视之不复求诸有司
  冬十月起复宗实知宗正寺固辞不拜
  群臣以储位未建为忧言者虽切而帝未之允司马光上疏曰向者臣进豫建太子之说意谓即行今寂无所闻此必有小人言陛下春秋鼎盛何遽为此不祥之事小人无远虑特饮仓卒之际援立其所厚善者耳定䇿国老门生天子之祸可胜言哉帝大感动曰送中书光见韩琦等曰诸公不及今定议异日禁中夜半出寸纸以某人为嗣则天下莫敢违琦等拱手曰敢不尽力时知江州吕诲亦上疏言之及琦入对以光诲二疏进读帝遽曰朕有意久矣谁可者琦皇恐对曰此非臣軰所可议当出自圣择帝曰宫中尝食二子小者甚纯近不慧大者可也琦请其名帝曰宗实琦等遂力赞之议乃定宗实天性笃孝好读书不为燕嬉䙝慢服御俭素如儒者时居濮王丧乃起复知宗正寺琦曰事若行不可中正陛下断自不疑乞内中批出帝意不欲宫人知曰只中书行足矣命下宗实固辞乞终丧帝复以问琦琦对曰陛下既知其贤而选之今不敢遽当盖器识远大所以为贤也愿固起之帝曰然
  发明是时宗实居父濮王之丧仁宗将起为嗣是以命知宗正宗实固辞乞终丧制则其贤可知矣故书固辞不拜以深予之
  广义大抵天下者天下之天下非人君之天下也昔者尧老而舜摄舜老而禹摄未闻尧舜之无子也特以其不肖而𫝊之于贤耳今也仁宗春秋既高矣嫡嗣又无矣顾乃栖栖焉不肯建储者何哉其心以为天意若锡吾胤则目可暝于晏驾之时所谓遗腹之植不犹愈于委裘之朝乎殊不知传子传贤皆出于天非人力之所能为也况仁宗既有遘疾之险又有犹子之贤于时不定储贰可乎此群贤所以深惧而力请也
  壬寅七年春三月孙抃罢以赵槩参知政事吴奎为枢密副使○夏四月枢密副使包拯卒
  拯性峭直耿介与人不苟合不一毫妄取平居无私书故人亲党于谒一切绝之然恶吏苛刻务敦厚于人未尝不恕其饮食服用喜俭朴虽贵如布衣时卒赠礼部尚书谥孝肃
  发明包拯峭直耿介公正无私是诚宋室之贤臣也故卒而具官以著其公勤之绩耳
  秋八月立宗实为皇子赐名曙九月进封钜鹿郡公宗实既终丧韩琦言宗正之命初出外人皆知必为皇子不若遂正其名帝从之琦至中书召翰林学士王珪草诏珪曰此大事也非面受旨不可明日请对曰海内望此举久矣果出自圣意乎帝曰朕意决矣珪再拜贺始退而草诏诏下宗实复称疾固辞章十馀上记室周孟阳请其故实实曰非敢徼福以避祸也孟阳曰今已有此迹设固辞不受中人别有所奉遂得燕安无患乎宗实始悟司马光言于帝曰皇子辞不赀之富至于旬月其贤于人远矣然父召无诺君命召不俟驾愿以臣子大义责之宜必入帝从之宗实遂受命将入宫戒其舍人曰谨守吾舍上有适嗣吾归矣因肩舆赴召良贱不满三十人行李萧然唯书数厨而已中外相贺
  冬十月赐诸路钱助籴常平仓
  诏天下常平仓多所移用而不足以支凶年其令内藏库三司共出缗钱一百万下诸路助籴之发明苏氏曰善治天下者必明于天下之情而后得御天下之术仁宗以常平移用不足以支凶年复诏出钱诸路助籴则其勤恤民隐之心可见矣合前后所书观之则仁宗忧国之诚而纲目乐予之意为可见尔后之治天下者当鉴于斯
  知府州折继祖卒
  初继祖欲觧去州事下河东安抚使梁适体量适言折氏世袭此州比年监司一以条约䋲之尤为烦密继祖不自安故欲觧去乞慰存之诏不许至是卒以其兄子克柔权领州事
  癸卯八年春三月帝崩钜鹿公曙即位尊皇后为皇太后赦
  帝暴疾崩于福宁殿皇后闻之悉敛诸门钥寘于前黎明召皇子入以遗诏令嗣位皇子惊再言曰曙不敢为因反走韩琦等共掖留之四月朔皇子即位欲亮阴三年命琦摄冢宰宰臣不可乃止史臣曰仁宗恭俭仁恕敬天重民有司尝请以玉清旧址为苑帝曰吾奉先帝苑囿犹以为广何以是为燕私尝服浣濯帷帟衾裯多用缯絁尝中夜饥思烧羊戒勿宣索曰恐膳夫自此𢦤贼物命以备不时之需大辟疑者皆令上谳岁活千馀人毎谕辅臣曰朕未尝詈人以死况敢滥用刑乎四十二年之间吏治若媮惰而任事蔑残刻之人刑法似纵弛而决狱多平允之士国未尝无弊幸而不足以累治世之体朝未尝无小人而不足以胜善类之气君臣上下恻怛之心忠厚之政所以培壅国基者厚矣子孙一矫其所为驯致于乱传曰为人君止于仁帝诚无愧焉吕中曰国家之有天下强不如秦富不如隋形势不如汉土地不如唐所恃者人心而已太祖肇之太宗真宗培之至仁宗四十二年深仁厚泽刑以不杀为威财以不畜为富兵以不用为功人才以不作聪明为贤以宽厚待民以恩礼待士夫而以至诚待夷狄苏轼谓社稷长远终必赖之者诚确论也
  广义太抵文胜乎质史家之谬瑜不掩瑕斯为定论观史臣吕氏之言固足以知仁宗之贤然无罪而废正后饰非而谪谏官是谁之过与此有识君子所以不满臣史臣吕中也
  帝有疾诏请皇太后权同听政
  帝有暴疾诏请皇太后权同处分军国事后乃御内东门小殿垂帘宰臣日奏事后性慈俭颇涉经史多援以决事中外章奏日数十上一一能记纲要有疑未决者则曰公軰更议之未尝出己意检柅曹氏及左右臣仆毫分不以假借官省肃然
  发明太后听政固非清朝之令典是时英宗有疾而诏同听政则非临朝者比矣故书权同听政以见非専辄之意也
  立皇后高氏
  后侍中琼之曽孙母曹氏太后姊也故少育于宫中与帝同年生又俱抚育于太后仁宗尝曰异日必以为配既长出宫婚于濮邸封京兆郡君生三子至是册为皇后
  五月以富弼为枢密使○秋七月帝疾瘳
  帝疾甚举措或改常度遇宦者尤少恩左右多不悦乃共为谗间两宫遂成隙内外汹惧知谏院吕诲上书两宫开陈大义词旨深切多人所难言者然两宫犹未释然一日韩琦欧阳修奏事帘前太后呜咽流涕且道所以琦曰此病故尔疾已必不然子疾母可不容之乎后意不觧修进曰太后事先帝数十年仁徳著于天下昔温成之𠖥太后处之裕如今母子间反不能容邪后意稍和修复曰先帝在位久徳泽在人故一日晏驾天下奉戴嗣君无敢异同者今太后一妇人臣等五六措大耳非先帝遗意天下谁肯听从后默然久之琦进曰臣等在外圣躬若失调䕶太后不得辞其责后惊曰是何言我心更切也同列闻者莫不流汗后数日琦独见帝帝曰太后待我少恩琦对曰自古圣帝明王不为少矣独称舜为大孝岂其馀尽不孝哉父母慈而子孝此常事不足道惟父母不慈而子不失孝乃为可称但恐陛下事之未至矣父母岂有不慈者哉帝大感悟帝自六月不御殿至是初御紫宸殿见百官琦因请乘舆祷雨具素服以出人情大安
  广义书传曰大臣一身百责攸萃震撼击撞欲其镇定甘辛燥湿欲其调剂盘结纷错欲其觧纾黯暗污浊欲其茹纳然则事之震撼击撞甘辛燥湿黯暗污浊者孰有过于此哉今也韩吕欧阳各奋忠诚干乾坤于再造复日月于既食非旷度洪量者能如是乎盖易曰大车以载有攸往无咎其韩吕欧阳之谓乎
  契丹耶律元重反兵败自杀
  契丹主尊宠其叔重元甚至赐以金劵免拜不名而重元阴怀异图是月契丹主田于栾水之太子山重元子楚王尼噜古与枢密同知萧呼敦等四百人谋作乱敦睦官使耶律良上变契丹主召南院枢密使耶律仁先语之且急召尼噜古仁先曰此曹凶逆臣固疑之陛下宜谨为备臣请帅卫士讨之尼噜古闻
  召知事泄遂诱胁弩手军犯帷殿契丹主急欲走南北院仁先曰陛下若舍扈从而行敌必蹑其后且南北大王心未可知乃止仁先环车为营折行马为兵仗帅官属近侍三十馀骑阵抵杻外使北院枢密使
  耶律伊逊等率𪧐卫士卒数千人与尼噜古战敌众多降尼噜古跃马突出为近侍渤海阿苏等射杀之重元被伤而退其党谓呼敦等曰行宫无备宜乘夜劫之若候明日外援必至其谁从我呼敦曰第围之勿令外军得入彼何能为黎明而发何遅之有重元从之令四面巡警待旦遂奉重元僣位以呼敦为枢密使而率奚人二千薄行宫会五院部节度萧塔喇闻召领兵适至仁先俟敌气沮背营而阵乘便奋击塔喇自外扰之其徒大奔追杀二十馀里重元走大漠叹曰尼噜古使我至此乃自杀党与皆伏诛契丹主执仁先手曰平乱皆卿之力也加尚父进封宋王伊逊等加赏有差
  冬十月葬永昭陵




  御批续资治通鉴纲目卷五
<史部,史评类,御批续资治通鉴纲目>



  钦定四库全书
  御批续资治通鉴纲目卷六
  起甲辰宋英宗台平元年尽辛亥宋神宗熙宁四年凡八年
  甲辰英宗皇帝治平元年夏五月太后还政于帝加韩琦尚书右仆射
  帝疾大瘳琦欲太后撤帘还政乃取十馀事禀帝帝裁决悉当琦即诣太后覆奏后毎事称善琦因白后求去后曰相公不可去我当居深宫耳遂起琦即厉声命撤帘帘既落犹于御屏后见后衣也帝亲政加琦右仆射吕中曰当国家危疑之日大臣以能任事者一曰徳望二曰才智有才智而无徳望以镇之则未足以服天下之心有徳望而无才智以充之则未足以办天下之事故曰可以托六尺之孤可以寄百里之命临大莭而不可夺也魏公盖自庆历嘉祐之时可属大事重厚如勃其徳望服人心久矣至于处事应变胸中才智又足以运用天下此其所以正英宗之始与在真宗之初则有吕端在仁宗之初则有王曾此皆安国家定社稷之名臣也
  发明牝鸡之晨惟家之索盖自周赧八年纲目书秦芉氏治国事始有妇人与政之端至汉祖以神武得天下吕氏亦得与事几危汉室然则女后之临朝实世道之大变宋自仁宗幼冲而刘后専政英宗有疾而曹后临朝皆不得已耳当时大臣身济艰难经纶天天者莫如韩琦观其设机处事迥出人表太后还政两宫宴然易曰倾否先否后喜韩琦有焉吕氏曰在真宗之初则有吕端在
  仁宗之初则有王曽皆安国家定社稷之名臣也故纲目上书太后还政于帝下书加韩琦尚书右仆射其功盖可见矣
  广义异哉曹后之贪权位也帘既撤矣而犹栖栖焉不忍去者所以见其居深宫之言为不得已也噫妇人尚尔而况不为妇人者乎
  六月増置宗室学官
  先是以王陶等为皇子伴读司马光言陶等虽为皇子官属若不旬日得见或见而遽退语言不洽志意不通教者止于供职学者止于备礼而左右前后侍御仆从或有佞邪谗巧之人杂处其间虽皇子资性端悫难移然亲近习习积久易迁虽有硕儒端士为之师傅终无益也臣愿陛下博选学行之士使日与皇子居处燕游讲论道徳其侍御仆从邪佞谗巧之人诱导为非者委伴读官纠举即时斥逐若皇子自有过失规诲不从亦听以闻如此则进徳修业日就月将善人益亲邪人益踈天下之幸也帝嘉纳之至是封皇子顼为颍王王陶等为翊善记室増置宗室学官
  秋八月内侍任守忠有罪窜蕲州
  初荘献太后临朝守忠与都知江徳明等交通请谒权宠过盛累迁宣政使入内都知仁宗以未有储嗣属意于帝守忠建议欲援立昏弱以邀大利及帝即位又乘帝疾交构两宫知谏院司马光论守忠离间之罪国之大贼乞斩于都市吕诲亦上疏论之帝纳其言翌日韩琦出空头敇一道欧阳修已签赵槩难之修曰第书之韩公必自有说既而琦坐政事堂召守忠立庭下曰汝罪当死遂责蕲州安置取空头敕填与之即日押行琦意以为少缓则中变也其党史昭锡等悉窜南方中外快之
  发明桯子曰君道稽古正学明善恶之归辨忠邪之分晓然趋道之至正君志定而天下之治成矣盖阉宦日侍左右伺察上意或窃主柄以骄人或鼓主怒以张势是以利于立昏邀求大利也守忠在仁宗朝交通请谒权宠过盛援立昏弱以固己恩乘帝有疾交构两宫诚王法之所当诛而不赦者也向微欧韩吕马诸贤同心协力宏济艰难将来之祸可胜言哉昔孔子为政于鲁先诛少正卯而后教化大行其以此耳纲目特书有罪窜蕲州则其疾恶之旨严矣
  广义大易解之上六曰公用射隼于高墉之上获之无不利魏公之去守忠其有得于此乎
  诏日开经筵
  重阳节当罢讲吕公著司马光言先帝时无事常开讲筵近以圣体不安遂于端午及冬至后盛暑盛寒权罢数月今陛下始初清明宜亲近儒雅讲求治术愿不借顷刻之间日御讲筵从之
  发明天下之治乱未形而人事之善否可验人君行政茍善则天下趋于善唐虞雍熙之治想见矣人君行政茍恶则天下趋于恶桀纣土崩之乱可知矣仁宗即位数十年间而经筵之御仅克两见英宗因吕公著司马光之言日开经筵从善之心切焉虽然有贤君而无贤臣则天下不可得而治有贤臣而无贤君则天下又可得而治乎故书曰元首明哉股肱良哉庶事康哉反是则时日曷丧予及汝偕亡矣天下何由而治乎故特书以著其美
  广义大抵武以戡乱文以守成英宗当守成之日而顷刻不忘儒者其美可胜言哉
  九月复武举○冬十一月刺陜西民为义勇军
  韩琦言唐置府兵最为近古今之义勇河北㡬十五万河东㡬八万勇悍纯实若稍加简练亦唐之府兵也河东北陜西三路当西北控御之地事当一体今若于陜西诸州刺手背以为义勇甚便乃命徐忆等往籍陜西五戸三丁之一刺之凡十五万六千馀人人赐钱二千民情惊扰而纪律踈略不可用知谏院司马光上疏力谏不听光至中书与韩琦辨琦曰兵贵先声谅祚方桀骜使骤闻益兵二十万岂不震慑光曰兵贵先声为其无实也独可欺于一日之间耳今吾虽益兵实不可用不过十日彼将知其详尚何惧琦曰君但见庆㦄间乡兵刺为保捷忧今复然已降敇与民约永不充军遣戍边矣光曰朝廷尝失信于民未敢以为然琦曰吾在此君无忧光曰公常在此地可也异日他人当位用以运粮戍边反掌间耳琦不从竟为陜西之患
  广义昔王述有言人非尭舜安得毎事尽善未尝不以其言为当也且唐之府兵其制固为善矣当其制兵之时则尾大不掉之患固已胚胎于此不待变为彍骑彍骑变为蕃镇而后见也且曰益兵二十万则是军也无疑矣又曰永不充军呜呼小民至愚而神奚可诳耶其末流之弊必将倒持太阿而授人以柄矣其祸可胜言哉温公所以力言其不可者此也噫魏公才智卓越而尚有此举之非而况才智之屈于魏公者耶
  十二月吴奎罢以王畴为枢密副使○吐蕃玛尔戬以河州内附
  嘉勒斯赉娶李立遵女生辖藏玛津嘉赉又娶乔氏生栋戬李氏宠衰斥为尼于廓州而锢其二子二子乃结李巴全窃母奔宗噶尔城嘉勒斯赉不能制玛津嘉赉抚有其众宝元中玛津嘉赉死其子辖萨策丹继立李氏惧孤弱不能守乃属嘉勒斯赉辖藏仍居龛谷而死二子长曰玛尔戬居河州少曰辖鄂特且居银川栋戬与母居㦄精城号令严明人惮服之有众六万日以盛强独有河北之地而嘉勒斯赉所部分矣至是玛尔戬率众以河州乞内附
  以内侍为陜西诸路钤辖
  帝遣王昭明等四人体量军情治其词讼有赏罚则与其帅议大事以闻各许岁乘驿奏事谏官吕诲言唐举兵不利未有不自监军者我朝因循未革奈何又増置此员其权与安抚使均矣乞罢之精选帅臣専制阃外之权傅尭俞赵瞻皆有论列不听
  发明宋公宠信阍寺春秋讥之陜西诸路适当夏人之冲正宜选将饬兵分守要害以遏凭陵之势此当时之所急者夫何以刑馀小人为诸路钤辖此实唐人监军之辙耳是时吕诲等非不力谏悉皆不听惜哉分注言遣王昭明等四人纲目削其名何以其微而略之也盖本端则末正源洁则流清宋自太宗信任宦官后世因之而不革卒致徽宗宠用童贯天下分崩是由本源不谨末流滋甚纲目特书亦端本澄源之意也
  乙巳二年春二月罢三司使蔡襄
  帝自濮邸立为皇子闻近臣中有异议人疑为襄及即位数问襄何如人韩琦等为救解帝意不回襄请罢遂命知杭州
  发明朱子曰纪纲不能以自立必人主之心术公平正大无偏党反侧之私然后纲纪有所系而立君心不能以自立必亲贤臣远小人讲明义理之归闭塞私邪之路然后可得而正也英宗见忌蔡襄浸怀疑贰然襄自请罢耳曷以上罢为文原情也蔡襄扼于危惧遂乞罢职英宗欲遂猜嫌竟从其意殊无一毫留难之心观纲目之所书则英宗不能逭其责矣
  王畴卒○三月行明天⿸麻止 -- 历
  判司天监周琮等所造也
  夏四月诏议崇奉濮王典礼
  初知谏院司马光以帝必将追隆所生尝因奏事言汉宣帝为孝昭后终不追尊卫太子史皇孙光武上继元帝亦不追尊钜鹿南顿君此万世法也既而韩琦等言礼不忘本濮安懿王徳盛位隆所宜尊礼请下有司议王及夫人王氏韩氏仙游县君任氏合行典礼用宜称情帝令须大祥后议之至是诏礼官与待制以上议翰林学士王珪等相视莫敢先发司马光独奋笔立议略云为人后者为之子不得顾私亲若恭爱之心分于彼则不得専于此秦汉以来帝王有自傍支入承大统者或推尊其父母以为帝后皆见非当时取讥后世臣等不敢引以为圣朝法况前代入继者多宫车晏驾之后援立之策或出臣下非如仁宗皇帝年龄未衰深惟宗庙之重于宗室中简推圣明授以大业陛下亲为先帝之子然后继体承祧光有天下濮安懿王虽于陛下有天性之亲顾复之恩然陛下所以负扆端冕子孙万世相承皆先帝徳也臣等窃以为濮王宜凖先朝封赠期亲尊属故事尊以高官大国谯国襄国仙游并封太夫人考之古今为宜称于是珪等命吏具以光手稿为按议上中书奏珪等所议未见详定濮王当称何亲名与不名珪等议濮王于仁宗为兄于皇帝宜称皇伯而不名欧阳修引丧服大记以为为人后者为其父母降服三年为期而不没父母之名以见服可降而名不可没也若本生之亲改称皇伯㦄考前世皆无典据进封大国则又礼无加爵之道请下尚书集三省御史台议而太后手诏诘责执政帝乃诏曰如闻集议不一权宜罢之令有司博求典故以闻
  五月以陈旭为枢密副使○诏皇子及宗室卑属勿授师傅官
  时封皇子并除检校师傅中丞贾黯以为子为父师于义未安故有是诏
  秋七月富弼张昪罢
  嘉祐中韩琦与弼同相或中书有疑事往往与枢密谋之自弼使枢密非得旨合议者琦未尝询弼弼颇不怿及太后还政弼大惊曰弼备位辅佐他事固不可预闻此事韩公独不能共之耶或以咎琦琦曰此事当如出太后意安可显言于众弼愈不怿帝亲政加弼戸部尚书弼辞曰制词取嘉祐中尝议建储推恩此特丝发之劳何足加赏仁宗太后于陛下有天地之恩尚未闻所以为报可谓倒置再奏不听乃受至是以足疾力求解政章二十馀上遂以使相郑国公判扬州未㡬改判汝州○昪请老帝曰太尉勤劳王家讵可遽去但命五日一至院进见无蹈舞司马光亦䟽昪忠谨清直请留于朝而昪求去益力乃判许州先是韩琦曽公亮欲迁欧阳修为枢密使将进拟修觉其意谓之曰今天子谅阴母后垂帘而二三大臣自相位置何以示天下琦等服其言而止
  广义君子观富郑公争撤帘与夫文忠公辞枢密则二公之器局深浅盖可见矣
  以文彦博为枢密使吕公弼为副使
  彦博自河南入觐帝曰朕之立卿之功也彦博悚然对曰陛下入继大统乃先帝意皇太后协赞之力臣何功之有且其时臣方在外皆韩琦等承圣志受顾命臣无预焉因避谢不敢当帝曰暂烦卿西行即召还矣乃改判永兴军遂召为枢密使
  八月京师大水诏求直言
  京师大雨平地涌水坏官私庐舍漂人民畜产不可胜计是日帝御崇政殿宰相而下朝参者十数人而已诏开西华门以泄宫中积水水奔激东殿侍班屋皆摧没人畜皆溺死官为葬祭其无主者千五百八十人下诏责躬求言且命罢宴减膳祷于山川司马光上疏略云陛下即位以来灾异甚众日有黒子江淮之水或溢或涸去夏霖雨渉秋不止老弱流离积尸成邱今夏疫疠大作弥数千里秋収未获暴雨大至都城之内道路乘桴官府民居覆没殆尽死于压溺者不可胜纪陛下安得不侧身恐惧思其所以致此者乎又曰先帝擢陛下于众人中升为天子惟以一后数公主托陛下而梓宫在殡已失太后欢心长公主数人屏居闲宫此陛下所以失人心之始也又曰凡百奏请不肯与夺知人之贤不能举知人不肖不能去知事之非不能改知事之是不能从此天下所以重失望也又曰台谏天子之耳目其有所言当以圣意察其是非不宜一付之大臣帝嘉纳之
  发明大水者阴逆而与怨气并之所致也京师天下之本而大水形焉其异不亦甚乎要在人君端其心术以荅天谴则变灾为祥反是则灾咎之乘必矣董子曰为人君者正心以正朝廷正朝廷以正百官正百官以正万民正万民以正四方四方正远近莫不一于正而无邪气奸其间者是以阴阳调而风雨时群生和而万民植诸福之物可致之祥莫不毕至而王道终矣用是而观则行政之善否由君心之邪正是以人君确守其正如临深渊如履薄冰而无丰大自侈之念也三复董子之言为盖信矣英宗因大水之警诏求直言其敬天恤民之心庶㡬焉尔书以予之宜也
  冬十一月吐蕃嘉勒斯赉死
  以其子栋戬为保顺节度使
  丙午三年春正月翰林学士范镇罢
  韩琦求去镇草批荅引周公不之鲁为辞帝不悦镇遂请外罢知陈州时论或谓镇以议濮王追崇事忤欧阳修修为帝言镇以周公待琦是以孺子待陛下镇之出修为之也
  发明纲目书罢者多矣未有具官而书罢者具官而罢自必有其说焉是时韩琦求去范镇草批至引周公不之鲁为辞英宗不悦欧阳修又从而譛之故其罢之者亦不得已焉耳呜呼君子小人各有其党故易曰方以类聚物以群分吉凶生矣今君子而攻君子是失其类聚群分之道其可乎哉观纲目之所书按分注之所载则其深为宋惜可见矣
  契丹复改国号曰辽
  发明契丹改号曷为书复纲目于晋天福二年书契丹改号辽矣故书曰复盖春秋吴楚之君书其卒而不书其葬者所以避其号也契丹是时改国号辽盖与中国等耳然纲目虽纪其改号之始继是亦止以辽书之其君卒则书曰死其侵边则书入境正以存内外之防不使得同于正统也其旨严矣
  ○温州火
  焚官民居万四千间死者五千人
  发明人火曰火大抵有无形之感然后致有形之应未有无无形之感而致有形之应者无形之感何人事之乖戻也有形之应何灾异之谴告也是时温州大火焚官民居万四千问死者五千人则非小变矣意者政刑亏缺贤否混淆人事感于下天变形于上耳夫岂无其故哉即纲目之所书则当时政治之得失昭然可见矣
  诏称濮王为亲立园庙谪侍御史吕诲等于州县濮王崇奉之议久而未定侍御史吕诲范纯仁监察御史吕大防引义固争以为王珪议是乞从之章七上而不报遂劾韩琦専权导䛕罪曰昭陵之土未干遽欲追崇濮王使陛下厚所生而薄所继隆小宗而绝大宗又共劾欧阳修首开邪议以枉道说人主以近利负先帝陷陛下于过举而韩琦曽公亮赵槩附会不正乞皆贬黜不报时中书亦上言请明诏中外以皇伯无稽决不可称今所欲定者正名号耳至于立庙京师干乱统纪之事皆非朝廷本意帝意不能不向中书然未即下诏也既而皇太后手诏中书宜尊濮王为皇夫人为后皇帝称亲帝下诏谦让不受尊号但称亲即园立庙以王子宗朴为濮国公奉祀事仍令臣民避王讳时论以为太后之追崇及帝之谦让皆中书之谋也于是吕诲等以所论奏不见听用缴纳御史敇告家居待罪帝合阁门以告还之诲力辞台职且言与辅臣势难两立帝以问执政琦修等对曰御史以为理难并立若臣等有罪当留御史帝犹豫久之命出御史乃下迁诲知蕲州纯仁通判安州大防知休寕县时赵鼎赵瞻傅尭俞使契丹还以尝与吕诲言濮王事即上疏乞同贬乃出鼎通判淄州瞻通判汾州帝眷注尭俞独进除侍御史尧俞曰诲等已逐臣义不当止帝不得已命知和州知制诰韩维及司马光皆上疏乞留诲等不报遂请与俱贬亦不许侍读吕公著言陛下即位以来纳谏之风未彰而屡诎言者何以风天下帝不听公著乞补外乃出知蔡州诲等既出濮议亦寝程頥曰言事之臣知称亲之非而不明尊崇之礼使濮王与诸父等若尊称为皇伯父濮国大王则在濮王极尊崇之道于仁宗无嫌贰之失矣
  发明龟山杨氏曰人君所以御其臣只有一个名分不可易名分既正上下自定盖英宗虽濮王之子仁宗既取之为嗣则是天下之大匹庶之众皆在统握既尊濮王为亲是弃仁宗名分紊乱其不可也必矣当时司马公曰汉宣帝为孝昭后终不追尊卫太子史皇孙光武上继元帝亦不追尊钜鹿南顿君斯言是也然亦不求大义别立称尊故使有为亲之议不过子莫之执中耳非中庸之道也必如程子曰言事之臣知称亲之非而不明尊崇之礼使濮王与诸父等若尊称为皇伯父濮国大王则在濮王极尊崇之道于仁宗无嫌贰之失斯言得之矣吕诲等力陈其非遂皆贬谪是岂从善之通者纲目详书于册所以深讥之也
  广义于时在廷之臣皆无定议惟明道以为当称皇伯父者㝡为有得详见遗书
  三月彗星见西方
  如太白长文有五尺又孛于毕如月
  发明慧者恶气所凝而又为兵象也西方属金而乃金革之象也此书慧见而下书夏人冦边则其应岂不明且切㢤纲目不言事应而事应已在其中然则天人感应之理甚可畏也有天下国家者可不谨于持己以慎天道而无危溢之行乎
  夏四月胡宿罢以郭逵同签书枢密院事
  逵少隶范仲淹麾下㦄官殿前都虞候遂同签书枢密院事知谏院赵亢等交章言祖宗朝枢府参用武臣如曹彬父子马知节王徳用狄青勲劳为天下所称则可逵黠佞小人岂堪大用不报
  夏人寇边环庆经略使蔡挺击走之
  先是夏主谅祚遣吴宗来贺即位宗语不逊诏谅祚惩约宗谅祚不奉诏而出兵秦鳯泾源抄熟户扰边塞杀掠人畜以万计遂冦大顺城环庆经略使蔡挺使蕃官赵明击之谅祚襄银甲毡帽督战挺先遣强弩列壕外注天下射谅祚中流矢遁去徙冦柔远挺又使副总管张玉以三千人夜出扰营贼惊溃退屯金汤声言益发十万骑围大顺会朝廷发岁赐银币知延州陆诜曰朝廷积习姑息敌人侵扰不稍加折诮则国威不立因留止不与移牒宥州问故谅祚遂大沮盘桓塞下因遣使谢罪言边吏擅兴兵行且诛之初谅祚入冦韩琦议停其岁赐绝其和市遣使问罪文彦博难之举宝元康定时事琦曰谅祚狂童也非有元昊智计而吾之边备过当时远甚亟诘之必服会陆诜策与琦合而谅祚果归款帝顾琦曰一如卿料也
  秋九月朔日食○诏宰臣举馆职
  帝谓中书曰水潦为灾言事者多言不进贤何也欧阳修曰近年进贤路狭往时进士五人以上皆得试馆职第一人及第不十年即至辅相今第一人两任方得试而第二人以下无复得试往时大臣荐举即召试今止令上簿候阙人乃试唯有因差遣例除者半是年劳老病之人此所进贤路狭也帝嘉纳之因命韩琦等四人举士得二十人皆令召试琦等以人多难之帝曰茍贤岂患多也乃先召试十人馀须后试当时士人以登台阁陞禁从为显官而不以官之迟速为荣滞故为之语曰寕登瀛不为卿寕抱椠不为监
  冬十月以郭逵为陜西四路宣抚使
  自吕馀庆以参知政事知成都其后见任执政无守藩者至逵始以同签书枢密院事出镇兼判渭州
  诏礼部三岁一贡举○十一月帝有疾十二月立子顼为皇太子大赦
  时帝久疾韩琦入问起居因进言曰陛下久不视朝愿早建储以安社稷帝颔之琦请帝亲笔指麾帝乃书曰立大大王为皇太子琦曰必颍王也烦圣躬更亲书之帝又批于后曰颍王顼琦即召学士承旨张方平至福寕殿草制帝凭几言言不可辨方平复进笔请书其名帝力疾书之太子既立帝因泫然下涙文彦博退谓琦曰见上颜色否人生至此虽父子亦不能不动也
  发明英宗有疾 亟立太子此亦隆国本安民心之大经也 非韩琦之硕徳重望竭力以匡济之曷克臻此哉特书于册深予之也
  丁未四年春正月帝崩太子即位大赦
  帝崩年三十六史臣曰英宗以明哲之资膺继统之命执心固让若将终身而卒践帝祚及其临政必问故事与古治所宜毎裁决皆出群臣意表虽以疾疢不𠑽大有所为然使后世咏叹至徳何其盛也彼隋晋王广唐魏王泰窥觎神器遂启祸原诚何心哉
  广义英宗让位于受命之初是未知鱼与熊掌之为美也至其传位于子而犹有难色者是不忍舍鱼与熊掌之味也然则尧舜者是不有鱼与熊掌者也故至人无欲
  尊皇太后曰太皇太后皇后曰皇太后○以吴奎为枢密副使○以韩琦为司空兼侍中○二月立皇后向氏后太尉敏中之曽孙定国留后经之女帝为颍王时纳焉至是册为后
  始命公主行见舅姑礼
  英宗尝谓帝曰旧制帝女出降辄皆升行以避舅姑之尊义甚无谓朕尝思此寤寐不平岂可以富贵之故屈人伦长纟之序也可诏有司革之会疾不果至是始诏令公主行见舅姑礼著为令
  发明唐徳宗建中元年书始定公主见舅姑礼纲目予之盖自唐太宗朝下嫁公主已异前代尚主之法然其意久而复失有宋之而不不改则知世俗承𥫄未易遽革今神宗始定其制可谓善之善者故特书始命公主行见舅姑礼曰始则见前世未尝行之曰见则见公主知尊舅姑神宗此举亦可以为后世法矣
  广义大抵夫妇人伦大纲也有夫妇然后有父子有父子然有君臣臣夫妇者非三纲之大者乎书曰始命者以见前此未尝有此大纲也若神宗者可谓立大纲之主也不贤而能之乎
  三月欧阳修罢
  修既以议濮王典礼为吕诲所诋惟蒋之竒以修议为是及诲等斥而修荐之竒为御史众因目为奸邪之竒患焉思所以自解会修妇弟薛良孺有憾于修诬修以帷簿不根之谤逹于中丞彭思永思永以告之竒之竒即上章刻修修杜门请推治帝使诘所从来皆辞穷乃黜思永知黄州之竒监道州酒税修因力求退乃以观文殿学士知亳州
  以吴奎参知政事
  奎入谢进治说三篇又尝言帝王所职惟在判正邪使君子常居要近小人不得以害之则自治矣帝因言尭时四凶犹在朝金曰四凶虽在不能惑尭之聪明圣人以天下为度未有显过固容包容但不可居居近要地耳帝然之
  以司马光为翰林学士固辞不许
  光力辞帝曰古之君子或学而不文或文而不学惟董仲舒扬雄兼之卿有文学何辞焉光对曰臣不能为四六帝曰如两汉制诰可也且卿能进士取高第而云不能四六何耶光乃就职
  闰月以王安石知江宁府
  终英宗之世安石被召未尝起韩维吕公著兄弟更称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之帝在颍邸维为记室毎讲说见称辄曰此非维之说维友王安石之说也维迁庶子又荐安石自代帝由是想见其人及即位召之安石不至帝谓辅臣曰安石⿸麻止 -- 历先帝朝召不起颇以为不恭今又不至果病耶有所要耶曽公亮曰安石真辅相材必不欺罔吴奎曰臣尝与安石同领群牧见其䕶非自用所为迂阔万一用之必紊纲纪帝不听命知江寕府众谓安石必辞及诏至即起视事
  发明辞受取与所系甚大圣人于其一介之取与而千驷万锺从可知焉是故欲知君子小人之分当观辞受取与之顷盖由公私之际毫厘之差耳神宗以司马光为学士乃固辞之以王安石知江寕府即起视事于以见君子小人之心势犹冰炭在乎人主熟察而审择之果君子与则用之果小人与则摈之然后君子小人判为二途朝廷正而天下治矣恶有郑声之乱雅乐哉比而观之其义自见
  广义王安石之奸李师中知之韩魏公知之吕诲知之吴奎知之而唐介孙固亦知之独韩维吕公著兄弟不知之也使其知而荐之则韩吕不惟为诸公之罪人而且为万世之罪人也
  夏四月以司马光为御史中丞
  中丞王陶谋欲易置大臣自规重位因刻韩琦不押文徳殿当朝班为䟦扈琦闭门侍罪吴奎以陶为过言诏陶与光两易其任奎又言唐徳宗疑大臣信任群小斥陆贽而以裴延龄等为腹心天下至今称为至暗之主今陶排抑端良不黜无以责大臣展布陶遂言奎附宰相欺天子帝以陶过毁大臣出知陈州而奎亦罢知青州光言陶论宰相不押班未行而罢则中丞不可复为请俟琦押班然后就职复言吴奎名望素重于陶今与并黜恐大臣皆不自安各求引去陛下新即位于四方观听非宜帝从之奎乃复还中书
  秋八月葬永厚陵○京师地震○九月召王安石为翰林学士罢司空侍中韩琦
  琦执政三朝或言其専帝颇不悦曽公亮因力荐安石觊以间琦琦求去益力帝不得已以琦为镇安武胜军莭度使司徒兼侍中判相州入对帝泣曰侍中必欲去今日已降制矣然卿去谁可属国者王安石何如琦对曰安石为翰林学士则有馀处辅弼之地则不足帝不荅琦早有盛名识量英伟临事喜愠不见于色居相位再决大策以安社稷当是时朝廷多故琦处危疑之际知无不为或曰公所为诚善万一蹉跌岂惟身不自保恐家无所处矣琦叹曰是何言耶人臣当尽力事君死生以之至于成败天也岂可豫忧其不济遂辍不为哉闻者愧服
  发明孔子传姤之彖曰姤之时义大矣哉𫝊曰㡬微之际圣人所谨遁之彖曰遁之时义大矣哉𫝊曰阴方浸长处之为难故其时义为尤大也姤以一阴生生遁以二阴浸长故圣人于防阴之道其严如此安石自仁宗末年始见纲目乃姤之时也至是渐进用事非遁之时乎曽公亮力荐安石韩琦遂求罢政可谓得退避之义矣虽然神宗继体守成之初正宜求贤辅治之日而乃弃其老成之人用其浮薄之士则其不足与有为明矣纲目书此以为后世冰霜之戒
  广义用安石罢魏公此泰之终否之初也可不慎哉
  吴奎陈升之罢
  升之旧名旭避帝嫌名以字行
  以吕公弼为枢密使张方平赵抃参知政事韩绛赵亢为枢密副使
  抃自知成都召知谏院故事近臣召自外州将大用者必更省府及命下大臣以为疑帝曰吾赖其言耳茍欲用之无伤也及入谢帝曰闻卿匹马入蜀以一琴一鹤自随为治简易亦称是乎遂拜参知政事抃感顾知遇朝政有未协者必密启闻帝嘉其忠恒褒荅之
  复以司马光为翰林学士冬十月张方平罢
  光论张方平不协物望难居政府帝不从命徙光翰林知通进银台司吕公著封还除目曰光以举职赐罢是为有言责者不得尽其言也诏以告直付阁门公著又言制命不由门下则封驳之职因臣而废愿正臣罪乞解银台司不报未㡬方平以父丧亦罢方平慷慨有气莭平居未尝以言徇物以色假人所至有政绩然乏公辅之望
  青涧守将种谔袭虏夏监军嵬名山遂复绥州
  嵬名山部落在故绥州名山弟夷山请降于知青涧城种谔谔使人因夷山以诱名山赂以金盂名山小吏李文喜受之阴许归款而名山未之知也谔即以闻且欲因取河南地知延州陆诜言以众来降情伪未可知戒谔毋妄动谔持之力诏诜召谔问状且与转运使薛向议纳纳乃共画三策令幕府张穆之入奏穆之因受向指诡言必可成帝意诜不协力徙之秦鳯谔不待命悉起所部兵长驱而进围名山帐名山不得已举众从谔而南得首领三百戸万五千兵万人遂城其地夏人来争谔击败之诜劾谔擅兴之罪欲捕治之未果而徙秦之命至西方用兵自此始
  发明轻行而掩之曰袭讥说也遂者继事之词罪専也然绥州何以书复宋故地也夏人叛逆不为无罪然自仁宗之朝元昊请和姑息既久今而未闻犯边谔当城守而已纵使夏人䟦扈亦宜请命天子声罪致讨以修连帅之职可也夫何轻虑浅谋以启边衅遂为西方用兵之端然则谔之责不能免焉纲目贵义不贵功此类是矣
  十一月夏人诱杀知保安军杨定等诏韩琦经略陜西窜种谔于随州
  种谔既受嵬名山降夏主谅祚乃诈为会议诱知保安军杨定䓁杀之边衅复起朝议以谔生事欲弃绥诛谔陜西宣抚主管机宜文字赵卨言虏既杀王官而又弃绥不守示弱已甚且名山举族来归当何以处又移书执政请存绥以张兵势规度大理河川建堡画稼穑之地三十里以处降者不从乃命琦判永兴军经略陜西琦初言绥不当取及定䓁被杀复言绥不可弃枢密以初议诘之琦具论其故卒存绥州时言者交论种谔乃下吏贬其官安置随州
  发明种谔擅开边衅不为无罪曷为书窜而不著坐坐恕之也盖李氏宋之逆竖法固当讨绥州宋之故地义所当复但其専辄为可恶焉虽禾种谔启觉为朝廷耳岂因己利而为之者耶当时议者欲弃绥诛谔呜呼亦过矣此何异唐人维州之议与绥州宋之故地不幸陷于贼穴在宋之人子所必取者得而复弃谓之何哉向微韩琦排众议而保全之则当时之是非无由可决耳吁
  十二月夏主谅祚卒子秉常立
  郭逵诇得杀杨定䓁首领姓名李崇贵韩道善谅祚乃锢崇贵䓁以献既而谅祚子子秉常立遣其臣薛宗道䓁来告哀帝问杀杨定事宗道言杀人者已执送之矣及崇贵䓁至言定奉使谅祚尝拜称臣且许以归沿边熟户谅祚遗之宝剑宝鉴及金银物初定归时上其剑鉴而匿其金银言谅祚可刺帝喜遂擢知保安军既而夏人失绥州以为定卖己故杀之至是事露帝薄责崇贵䓁而削定官没其田宅万计遣刘航册秉常为夏国主辽遣使册为夏国王谅祚之世尝请去蕃礼从汉仪服中国衣冠往往以汉官命其臣且数上表求九经唐史册府元龟正旦朝贺仪仁宗以九经赐之
  戊申神宗皇帝熙宁元年春正月朔日食
  帝不受朝诏宰臣极言阙失帝尝谓文彦博曰天下敝事至多不可不革彦博对曰譬如琴瑟不调必更张之韩绛曰为政立事当有大小先后之序帝曰大抵威克厥爱乃能有济又谓彦博曰当今理财㝡为急务养兵备边府库不可不充大臣共宜留意莭用因称太宗朝有御侍乞増俸命给十千辄差薄所赐太宗曰朕昔为供奉官俸止十千尔敢以为少耶遂幽囚至死以此言之事不可不勉也
  发明日食正旦大变也神宗于改元之初日食正旦则其异可知矣是时贤否杂进边衅复开人事之舛错既形天道之变异即见是以人君修徳则日月星辰必顺其序阴阳风而各适其宜谓之日月薄蚀三辰失行山崩川竭者无有也自然天地位而万物育吾之气正而天地之气亦正吾之气顺而天地之气亦顺神宗时事乖违而致天变岂偶然而已哉纲目书日食一百六十而正旦日食十有三焉则其谨天变垂后戒之意深切而著明矣
  广义大抵元年者人君继统之首春者四时之长正月者岁之首月朔日者月之首日日食于此天□严矣厥后神宗受制安石岂非君弱臣强之象于兹兆乎天道昭昭可畏也已
  赵槩罢
  槩秉心和平与人无怨恶在官如不能言然阴以利物者为多时议比之刘宽娄师徳以老求罢
  以唐介参知政事
  先是宰相省阅所进文书于待漏院同列不得闻介谓曽公亮曰身在政府而事不预知上或有所问何辞以对乃与同视后遂为常
  夏四月诏王安石越次入对
  安石受命历七月始至京师诏越次入对帝问为治所先安石对曰择术为先帝曰唐太宗何如曰陛下当法尭舜何以太宗为哉尭舜之道至简而不烦至要而不迂至易而不难但末世学者不能通知以为高不可及耳帝曰卿可谓责难于君一日讲席群臣退帝留安石坐因言唐太宗必得魏徴汉昭烈必得诸葛亮然后可以有为二子诚不世出之人也安石曰陛下诚能为尭舜则必有皋夔稷契诚能为高宗则必有傅说彼二子者何足道哉以天下之大常患无人可以助治者以陛下择术未明推诚未至虽有皋夔稷契傅说之贤亦将为小人所蔽卷怀而去耳帝曰何世无小人虽尭舜之时不能无四凶安石曰惟能辨四凶而诛之此其所以为尭舜也若使四凶得肆其䜛慝则皋夔稷契亦安肯茍食其禄以终身乎
  发明否之初六曰㧞茅茹以其彚贞吉亨𫝊曰三阴在下当否之时小人连类而进之象而初之恶则未形也故戒其贞则吉而亨今安石之越次入对是诚否之初六小人岂不连类而进乎纲自有特书而示褒者复以司马光为翰林学士是也有特书而示贬者诏王安石越次入对是也广义安石以尭舜望神宗而自任以皋䕫稷契以商高宗望神宗而以傅说为己任其志可谓大矣然而此五臣者未尝有要君之心亦未尝以聚敛掊克事其君也惟是明刑作乐播榖敷教讲学而已岂王氏所谓事其君者哉呜呼安石驾言之美如此虽聪明之主亦且崇信矣况神宗乎故曰论笃是与君子者乎色荘者乎取人者当审诸此
  六月河决恩冀瀛州○秋七月以陈升之知枢密院事升之前与文彦博同争杨定不可使上不听定既杀上思其言于是复召用之
  京师地震
  自七月至十一月京师地震者六河朔地亦大震
  八月复行崇天历
  以月食不效诏㦄官杂候星晷重造新㦄至是上之占验亦差遂复行崇天㦄削夺司天少监周琮等一官
  九月初封太祖曽孙从式为安定郡王
  帝谓创业垂统实自太祖顾无以称乃下诏封太祖诸孙行尊者一人奉太祖祀世世勿绝同知太常礼院刘攽言礼请侯不得祖天子太祖𫝊天下于太宗继体之君皆太祖子孙不当别为天子置后若崇徳昭徳芳之后世世勿降爵宗庙祭祀使之在位则所以褒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艺祖者著矣帝从之遂有是命从式徳芳之孙也
  发明封太祖后则其于天理民彛不可得而泯没者宋⿸麻止 -- 历四世弗克举行惟神宗行之此亦从厚之深意也书以予之宜也
  冬十一月郊
  执政以河朔旱伤国用不足乞南郊勿赐金帛诏学士议司马光曰救灾莭用当自贵近始可听也王安石曰常衮辞堂馔时以为衮自知不能当辞职不当辞禄且国用不足以未得善理财者故也光曰善理财者不过头会箕敛耳安石曰不然善理财者不加赋而国用足光曰天下安有此理天地所生财货百物不在民则在官彼设法夺民其害乃甚于加赋此盖桑宏羊欺武帝之言太史公书之以见其不明耳争议不已帝曰朕意与光同然姑以不允荅之会安石草制引常衮事责两府两府不敢复辞发明郊不以时春秋讥之盖郊祀常礼不书此何以书是时恩冀有河决之灾京师有地震之异河朔旱伤国用不足而南郊毎赐金帛恬不之惧虽执政晓告神宗弗从亦可谓迷而不悟者矣特书曰郊盖陋之也
  广义孔子曰有徳者必有言观温公之斥安石则圣人之言益验矣
  十二月邵亢罢
  己酉二年春二月以富弼同平章事王安石参知政事初弼自汝州入觐诏许肩舆至殿门令其子掖以进且命毋拜坐语从容访以治道弼知帝果于有为对曰人君好恶不可令人窥测可测则奸人得以傅会当如天之监人善恶皆所自取然后诛赏随之则功罪皆得其实矣又问边事弼对曰陛下临御未久当布徳恵愿二十年口不言兵帝默然至日昃乃退欲以集禧观使留之力辞赴郡至是召拜司空兼侍中赐甲第悉辞之乃诏以左仆射同平章事时帝以灾变避殿减膳撤乐王安石言灾异皆天数非关人事得失所致弼在道闻之叹曰人君所畏者天耳若不畏天何事不可为者此必奸人欲进邪说以揺上心使辅弼谏诤之臣无所施其力是治乱之机不可以不速救即上书数千言力论之及入对又曰君子小人之进退系王道之消长愿深加辨察勿以同异为喜怒喜怒为用舍陛下好使人伺察外事故奸憸得志又令中外之务渐有更张此必小人献说于陛下也大抵小人惟喜动作生事则其间有所希觊若朝廷守静则事有常法小人何望哉愿深烛其然无使有悔帝欲用安石唐介言安石难大任帝曰文学不可任耶经术不可任耶吏事不可任耶介对曰安石好学而泥古故议论迂□若使为政必多所更变介退谓曽公亮曰安石果大用天下必困扰诸公当自知之帝问侍读孙固曰安石可相否固对曰安石文行甚高处侍从献纳之职可矣宰相自有度安石狷狭少容必欲求贤相吕公著司马光韩维其人也帝不以为然竟以安石参知政事谓之曰人皆不能知卿以卿但知经术不晓世务安石对曰经术正所以经世务帝曰然则卿设施以何为先安石对曰变风俗立法度正方今之所急也帝深纳之
  广义安石怀奸以坚神宗之意久矣又非诸贤所能易也呜呼安石天且不畏况人乎哉
  创制置三司条例司议行新法命陈升之王安石领其事王安石言周置泉府之官以榷制兼并均济贫乏变通天下之财后世唯桑宏羊刘晏粗合此意学者不能推明先王法意更以为人主不当与民争利今欲理财则当修泉府之法以収利权帝纳其说安石犹恐帝不能决意任之乃复言人才难得亦难知今使十人理财其中容有一二败事则异论乘之而起尭与群臣共择一人治水尚不能无败事况所择而使非一人岂能无失要当计利害多少不为异论所惑帝曰有一人败事而遂废所图此所以少成事也乃立制置三司条例司掌经画邦讦议变旧法以通天下之利命升之安石领其事初泉人吕恵卿自真州推官秩满入都与安石论经义意多合遂定交因言于帝曰恵卿之贤虽前世儒者未易比也学先王之道而能用者独恵卿而已遂以恵卿及苏辙并为检详文字事无大小安石必与恵卿谋之凡所建请章奏皆恵卿笔也又以章惇为三司条例官曽布检正中书五房凡有奏请朝臣以为不便者布必上疏条析以坚帝意使専任安石以威胁众俾毋敢言由是安石信任布亚于惠卿而农田水利青苖均输保甲免役市易保马方田诸役相继并兴号为法法颁行天下安石与刘恕友善欲引置三司条例恕以不习金榖为辞且曰天子方属公以大政宜恢张尭舜之道以佐明主不宜以利为先安石遂与之绝
  发明小人之状言之似忠信行之似廉洁人君茍不用之则已茍或用之则天下悖乱矣𫝊曰徳者本也财者末也外本内末争民施夺又曰与其有聚敛之臣寕有盗臣安石以财利之事瞽惑神宗创条例司议行新法末流至于靖康而不止然则小人之祸可胜言哉盖纲目书此亦不得已焉耳亦伤时之意耳
  夏人寇秦州
  夏人寇秦州陷刘沟堡杀守将范愿死者不可胜计
  夏四月河决地震
  广义神宗才用安石行新法未㡬河决地震此主臣下専权之应也孰谓天道之果辽邈哉
  ○旱
  发明神宗即位才二年尔京师地震二正旦日食一河决恩冀瀛州一纷纷见于史册至是又书河决地震旱禾㡬果有变法之渐天下扰扰岂非有舛政逆令以干天地之和者乎贤否混淆祖法尽改而天变若此五峯胡氏曰天道至大至正者也王者至大至正奉行天道乃可谓之天之子也神宗初无过恶特以信邪变法而灾异应之捷如影响然则人君一念之间所系如是观之纲目之所书则知微之显诚之不可揜也可不谨诸
  参知政事唐介卒
  介简伉敢言居政府数与王安石争辩而安石强解帝主其说介不胜其愤遂疽发背而卒谥忠肃发明介简伉敢言扼于权奸赍志以没哀哉纲目卒而特具其官所以示其褒耳
  以薛向为江浙荆淮发运使
  初仁宗时范祥为制置解盐使以盐募商旅输刍粟于陜西实边公私便之祥卒以向继领向请兼以盐易马王安石时领群牧主其说请久任向至治平末向坐与种谔开边始罢去会淮南转运使张靖言向坏盐法且有所欺隐帝召向与靖对钱公辅范纯仁皆言向罪安石排群议抵靖于法以向代之
  罢知开封府滕甫
  初甫同修起居注帝召问治乱之道对曰治乱之道如黒白东西所以变色易位者朋党汩之也帝曰卿知君子小人之党乎曰君子无党譬诸草木绸缪相附者必蔓草非松柏也朝廷无朋党虽中主可以济不然虽上圣亦殆帝以为名言乃以为翰林学士知开封府甫在帝前论事如家人父子言无文饰洞见肺鬲帝知其诚荩事无巨细人无亲踈辄皆问之甫随事解荅不少嫌隐王安石尝与甫同考试语言不相能深恶甫会议新法恐甫言而帝信之因极力排甫出知郓州
  遣使察农田水利赋役于天下
  从三司条例司之请遣刘彛谢卿材侯叔献程颢卢秉王汝翼曽伉王广廉八人行诸路相度农田水利税赋科率徭役利害
  广义明道在当时而与其列者必有所处也惜乎不能知其所以处之之道焉
  置卖盐场于永兴军罢通商法
  官自鬻之从薛向之请也
  五月罢翰林学士郑獬宣徽北院使王拱辰知制诰钱公辅
  獬权开封府不肯行新法拱辰与王安石议新法不合公辅言滕甫不宜去薛向变法当黜安石恶之出獬知杭州拱辰判应天府公辅知江寕府御史中丞吕诲上疏言三人者无罪被黜甚非公议上出奏示执政安石曰此三人者出臣但愧不能尽理论情暴其罪状使小人知有所惮不意言者乃更如此
  六月罢御史中丞吕诲
  王安石既执政士大夫多以为得人吕诲独言其不通时事大用之则非所宜将对学士司马光亦将诣经筵相遇并行光密问今日所言何事诲曰袖中弹文乃新参也光愕然曰众喜得人奈何论之诲曰君实亦为是言耶安石虽有时名然好执偏见轻信奸回喜人佞已听其言则美施于用则踈置诸宰辅天下必受其祸且上新即位所与图治者二三执政而已茍非其人将败国事此乃心腹之疾顾可缓耶上疏言大奸似忠大诈似信安石外示朴野中藏巧诈骄蹇慢上阴贼害物诚恐陛下悦其才辩久而倚毘大奸得路群阴彚进则贤者尽去乱由是生臣究安石之迹固无远略惟务改作立异于人徒文言而饰非将罔上而欺下臣窃忧之误天下苍生必斯人也疏奏帝方眷注安石还其章奏诲遂求去安石亦求去帝谓曽公亮曰若出诲恐安石不自安安石曰臣以身许国陛下处之有义臣何敢以形迹自嫌茍为去就乃出诲知邓州诲既斥安石益横光由是服诲之先见自以为不及也诲三居言职始论陈旭次论欧阳修最后论王安石凡三见黜人推其鲠直○王安石嫌吕公弼不附己乃白用公弼弟知开封府公著为中丞以偪之公弼果力求去帝不许公著言于帝曰惟人君去偏听独任之弊而不主先入之言则不为邪说所乱矣帝善其言而不能用
  秋七月朔日食○行均输法
  条例司言诸路上供岁有常数年丰可以多致而不能赢馀年歉难于供亿而不敢不足远方有倍蓰之输中都有半价之鬻徒使富商大贾乘公私之急以擅轻重敛散之权今江浙荆淮发运使实縂六路赋入宜假以钱货资其用度凡上供之物皆得徙贵就贱因近易远预知在京仓库所当辨者得以便宜蓄买而制其有无庶㡬国用可足民财不匮诏以发运使薛向领均输平凖専行于六路赐内蔵钱五百万缗上供米三百万石时议者虑其为扰多言非便帝不听薛向既董其事乃请设置官属从之苏辙言今先设官置吏簿书廪禄为费已厚非良不售非贿不行是官买之价比民必贵及其卖也弊复如前此钱一出恐不可复纵使其间薄有所获而征商之额所损必多矣帝方惑于王安石不纳其言然均输法亦迄不能就
  八月罢判国子监范纯仁
  初纯仁自陜西转运副使召还帝问陜西城郭甲兵粮储如何对曰城郭粗全甲兵粗修粮储粗备帝愕然曰卿之才朕所倚信何为皆言粗对曰粗者未精之辞如是足矣愿陛下且无留意边功若边臣观望将贻他曰意外之患遂拜起居舍人同知谏院纯仁奏言王安石变祖宗法度掊克财利民心不寕书曰怨岂在明不见是图愿陛下图不见之怨帝曰何谓不见之怨对曰杜牧所谓不敢言而敢怒者是也帝曰卿善论事宜为朕条陈古今治乱可为监戒者遂作尚书解以进时帝切于求治多延见踈逖小臣咨访阙失纯仁言小人之言听之若可采行之必有累盖知小忘大贪近昧远愿加深察及薛向行均输法于六路纯仁言臣尝亲奉徳音欲修先王补助之政今乃使小人掊克生灵敛怨基祸安石以富国强兵之术启廸上心欲求近功忘其旧学鄙老成为因循弃公论为流俗异己者为不肖合意者为贤人在廷之臣方大半趋附陛下又从而驱之其将何所不至道远者理当驯致事大者不可速成人材不可急求积弊不可顿革倘欲事功急就必为憸佞所乘宜连还言者而退安石留章不下纯仁遂力求去不许未㡬罢谏职改判国子监纯仁去意愈确安石使谕之曰已议院知制诰矣纯仁曰是以利訹我也言不用万锺何加焉遂录所上章申中书安石大怒乞加重贬帝曰宜与一善地命知河中府寻徙成都转运使以新法不便戒州县未得遽行安石怒其沮格以事左迁知和州
  发明值斯之际群阴浸盛小人道长君子道消之时也夫以君子当俭徳避难不可荣以禄与然食君之禄必死君之事而去之为不义焉君子当扬于王庭以正小人之罪与然昏曀之时难尽忠厥职而留之为不可焉历观四月以来贤臣之被黜者六人滕甫以见忌安石而罢出郑獬王拱辰以梗新法而去官钱公辅吕诲以直言得罪范纯仁以沮法而左迁呜呼信一小人如是其専弃众君子如是其易谓之得计乎哉纲目皆书罢而不去其官责有所归矣
  以程颢权监察御史里行
  初颢举进士再调晋城令民以事至县者必告以孝弟忠信度乡村远近为五保使之力役相助患难相恤凡孤㷀残废使无失所行旅疾病皆有所养乡必有校暇时亲至召父老与之语儿童所读书亲为正句读乡民为社会为立科条旌其善恶在县三年民爱之如父母去之日哭声振野用荐者改著作佐郎至是吕公著荐为御史帝素知其名数召见毎退必曰频求对欲常常见卿一日从容咨访报正午始趋出庭中人曰御史不知上未食乎颢前后进说甚多大要以正心窒欲求言育才为言务以诚意感悟人主尝劝帝防未萌之欲及勿轻天下士帝俯躬曰当为卿戒之
  广义神宗愿治之心可谓至矣向非王安石蛊其心志则诸贤并进而世道必为之泰矣又岂汉唐之君所可及哉
  定谋杀伤首原法贬判刑部刘述等六人
  初知登州许遵上州狱有妇谋杀夫伤而未死及按问遂自承法因犯杀伤而自首者得免所因之罪请从减论帝命司马光与王安石议安石以遵言为是光谓因他罪致杀伤者他罪得首原岂可以谋与杀分为两事而谓谋为所因得以首原乎帝方意向安石而文彦博富弼䓁多主光议逾年不决至是诏从安石议凡谋杀已伤按问自首者减罪二䓁著为令侍御史知杂事兼判刑部刘述封还其诏执奏不已安石白帝诏开封府推官王克臣劾述罪述遂率侍御史刘琦钱𫖮共上疏曰安石执政以来未逾数月中外嚣然陛下置安石政府必欲致时如唐虞而反操管商权诈之术与陈升之合谋侵三司利权取为己功开局设官分行天下惊骇物听去年因许遵妄议按问自首之法安石任偏见而立新议陛下不察而从之遂害天下大公先朝所立制度自宜世守勿失乃事更张废而不用奸诈専权之人岂宜处之庙堂以乱国纪愿早罢逐以慰天下曽公亮畏避安石阴自结援以固宠赵抃则括囊拱手但务依违皆宜斥免疏上安石奏先贬琦监处州盐酒务𫖮监衢州盐税殿中侍御史孙昌龄始以附安石得进𫖮将出台骂昌龄而去于是昌龄亦言王克臣阿奉当权欺蔽聪明遂黜昌龄通判蕲州安石欲置述于狱司马光范纯仁争之乃贬知江州同判刑部丁讽审刑院详议官王师元皆以附述忤安石讽贬通判复州师元贬监安州税
  发明谋杀天下之大恶王法所必诛谋杀虽伤而不死然原其情则不可恕也轻事首原理或宜然谋杀首原悖理甚矣安石立主此议神宗偏信安石虽司马光之忠言刘述䓁之正议皆不悔悟是知天下之事一小人败之为有馀众君子救之为不足可胜惜哉据事直书其失自见广义妻杀夫天下之大逆也夫虽伤而未死亦当以杀夫之罪罪之此天下之大公也安石准其首原而与常人同科则是乱天下之法也乱法者而可以秉钧衡乎安石动以皋䕫稷契自□观此则知安石之法其亦异乎皋陶之法也
  罢条例司检详文字苏辙
  辙与吕恵卿论多不合会遣八使于四方求遗利辙以书抵王安石力陈其不可安石怒将加之罪陈升之止之乃以为河南府推官
  九月行青苗法
  初陜西转运使李参以部内多戍兵而粮储不足令民自隐度麦粟之赢先贷以钱俟榖熟还官号青苗钱经数年廪有馀粮至是条例司请以诸路常平广惠仓钱榖依陜西青留钱例民愿预借者给之令出息二分随夏秋税输纳愿输钱者从其便如遇灾伤许展至丰熟日纳非惟足以待凶年之患民既受贷则兼并之家不得乘新陈不接以邀倍息又常平广恵之物収藏积滞必待年俭物贵然后出粜所及者不过城市㳺手之人今通一路有无贵发贱敛以广蓄积平物价使农人有以赴时趋事而兼并不得乘其急凡此皆以为民而公家无所利其入是亦先王散恵兴利以为耕敛补助之意也欲量诸路钱榖多寡分遣官提举毎州选通判幕职官一员典干转移出纳仍先自河北京东淮南三路施行俟有绪推之诸路诏曰可乃出内库缗钱百万籴河北常平粟而常平广恵仓之法遂变为青苖矣初王安石既与吕恵卿议定出示苏辙䓁曰此青苖法也有不便以告勿疑辙曰以钱贷民本以救民然出纳之际吏縁为奸虽冇法不能禁钱入民手虽良民不免妄用及其纳钱虽富民不免逾限如此则恐鞭棰必用州县之事烦矣唐刘晏掌国计未尝有所假贷而四方丰凶贵贱知之未尝逾时有贱必籴有贵必粜以此四方无甚贵甚贱之病今此法见在而患不修公诚能有意于此举而行之则晏之功可立俟也安石曰君言诚有理当徐思之由是逾月不言青苖会京东转运使王广渊言春农事兴而民苦乏兼并之家得以乘急要利乞留本道钱帛五十万贷之贫民岁可获息二十五万从之其事与青苗法合安石始以为可用召广渊至京师与之议于是决意行焉
  发明诗云不愆不忘率由旧章周康王为太子成王将崩惧其不任乃命召公毕公相而立之成王崩二公率诸侯以康王见于先王庙申告以文王武王之所为王业之不易务在莭俭毋多欲以笃信临之遂即位遍告诸侯宣告以文武之业以申之故成康之际天下安寕刑措不用汉明帝自临万㡬约身率礼遵奉建武制度无违海内乂安四夷賔服是皆率由乎旧章者也我太宗皇帝谕群臣曰我皇考肇造鸿业垂法万年其为子孙计思虑至周比者建文承任奸回悉皆更改使天下臣民无所遵法兹予既承天位恪遵成宪然则明哲之君兢业守成一遵祖法罔敢变易如此神宗溺爱安石创立新法虽忠言晓告愎不能从呜呼青苗法行天下困疲矣是斯世斯民之不幸也故纲目特书以著其失
  广义安石青苗之法向非广渊之启祸蒙必见沮于子由矣君子于广渊恶乎诛
  以吕恵卿为崇政殿说书
  王安石荐恵卿为太子中允崇政殿说书司马光谏曰恵卿憸巧非佳士使王安石负谤于中外者皆其所为安石贤而愎不闲世务恵卿为之谋主而安石力行之故天下并指为奸邪近者进擢不次大不厌众心帝曰恵卿进对明辩亦似美才光对曰恵卿诚文学辩捷然用心不正愿陛下徐察之江充李训若无才何以动人主帝默然光又贻书安石曰谄谀之士于公今日诚有顺适之快一旦失势将必卖公自售矣安石不悦帝尝御迩英阁听讲光读曹参代萧何帝曰汉常守萧何之法不变可乎光对曰寕独汉也使三代之君守禹汤之武之法虽至今存可也汉武取高帝约束纷更之盗贼半天下元帝改孝宣之政汉业遂衰由此言之祖宗之法不可变也恵卿言先王之法有一年一变者正月始和布法象魏是也有五年一变者巡狩考制度是也有三十年一变者刑罚世轻世重是也光言非是其意以风朝廷耳帝问光光对曰布法象魏布旧法也诸侯变礼易乐者王巡狩则诛之不自变也刑新国用轻典乱国用重典是为世轻世重也非变也且治天下譬如居室敝则修之非大坏不更造也公卿侍从皆在此愿陛下问之三司使掌天下财不才而黜之可也不可使执政侵其事今为制置三司条例司何也宰相以道徳佐人主安用例茍用例则胥吏矣今为看详中书条例司何也恵卿辞塞乃以他语抵光帝曰相与语是非耳何至是光又言青苖之弊曰平民举钱出息尚能蚕食下户至饥寒流离况县官督责之威乎恵卿曰青苗法愿则与不愿不强也光曰愚民知取债之利不知还债之害非独县官不强富民亦不强也太宗平河东立籴法时斗米十钱民乐与官为市其后物贵而和籴不解遂为河东世世患臣恐异日之青苗亦犹是也帝曰陜西行之久民不为病光曰臣陜西人也见其病不见其利朝廷初不许有司尚能以病民况法许之乎他日又对帝曰今天下汹汹者孙叔敖所谓国之有是众之所恶也光曰然陛下当论其是非今条例司所为独安石韩绛恵卿以为是耳陛下岂能独与此三人共为天下耶
  发明既书陈升之领新法事又书薛向为发运使吕恵卿为崇政殿说书是皆一时之小人也神宗无明见而所用之人若此亦由其心颇僻使此徒相继擢用故一旦渐执大权耳况是时神宗既信安石此曹安得不恣行其志乎书之亦所以为戒也其与唐顺宗用王伾王叔文同义广义憸邪侍讲君徳必为之耗神宗之业盖可知矣
  冬十月富弼罢
  王安石用事雅不与弼合弼度不能争多称疾求退章数十上帝曰卿即去谁可代卿者弼荐文彦博帝默然良久曰王安石何如弼亦默然遂出判亳州弼恭俭孝敬好善嫉恶常言君子与小人并处其势必不胜君子不胜则奉身而退乐道无闷小人不胜则交结构扇千歧万辙必胜而后已待其得志遂肆毒于善良求天下无乱不可得也
  以陈升之同平章事
  升之既相帝问司马光曰近相升之外议云何对曰闽人狡险楚人轻易今二相皆闽人二参政皆楚人必将援引乡党之士充塞朝廷风俗何以更得淳厚帝曰升之有才智晓民政光曰但不能临大莭而不可夺耳故凡才智之士必得忠直之人从旁制之此明主用人之法也帝又曰王安石何如对曰人言安石奸邪则毁之太过但不晓事又执拗耳
  城绥州
  夏主秉常既寇秦州复上誓表请纳安远塞门二砦以乞绥州诏将许之鄜延宣抚郭逵上言曰此正商于六百里之策也非先交二砦不可与绥朝议以为然赐以誓诰夏主遣臣刚明鄂特来言欲先得绥逵命机宜文字赵卨䓁如夏交所纳二砦且定地界刚明鄂特曰朝廷本欲得二砦地界非所约卨曰然则塞门安远二墙墟耳安用之二砦之北旧有三十六堡且以长城岭为界西平王祥符之书固在也刚明鄂特语塞卨以夏人渝盟请城绥州不以易二砦从之改名绥徳城
  发明成九年城中城春秋讥之传曰经世安民视道之得失不倚城郭沟池以为固也榖梁谓城之志皆讥其说是矣宋虽边备踈略致使西贼跳梁苟有令政能使民效死而不溃寇亦岂能入也城非春秋所贵亦非纲目所贵而书城绥州其为儆守亦微矣虽云王公设险以守其国然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徒得地利而无人和则金城汤池奚足贵哉纲目取法春秋故书法如此
  十一月命韩绛制置三司条例
  初陈升之欲傅会王安石以固其位安石亦患正论盈廷引升之为助升之知其不可而竭力为之用安石徳之故先使正相位升之既相乃时为小异阳若不与之同者因言于帝曰宰相无所不统所领职事岂可称司请罢制置三司条例司安石曰古之六卿即今之执政有司马司徒司宼司空各名一职何害于理升之曰若制置百司条例则可但令制置三司一官则不可安石曰今中书支百钱以上物及转补三司吏人皆奏得旨乃行至于制置三司条例何为不可由是二人遂判安石乃荐绛共事安石毎奏事绛必曰臣见安石所陈非一皆至当可用陛下宜省察安石亦恃以为助
  颁农田水利约束
  自是进计者纷然数年间诸路凡得废田万七百九十三处二十六万一千一百七十八顷有竒而民给役劳扰
  置诸路提举官
  条例司上言民间多愿借贷青苖钱乞遍下诸路转运司施行仍诏诸路各置提举二员管当一员掌行青苗免役农田水利诸路凡四十一人提举官既置往往迎合王安石意务以多散为功富民不愿取贫者乃欲得之即令随户䓁高下品配又令贫富相兼十人为保首王广渊在京东一䓁戸给十五千䓁而下之至五䓁犹给一千民间喧然以为不便广渊入奏谓民皆欢呼感徳谏官李常御史程颢论广渊抑配掊克迎朝廷旨意以困百姓会河北转运使刘庠不散青苗钱奏适至安石曰广渊力主新法而遭刻刘庠欲坏新法而不问举事如此安得人无向背由是常颢之言皆不行
  十二月下龙图阁学士祖无择秀州狱贬为忠正节度副使
  初无择与王安石同知制诰安石尝辞一人所馈润笔物不获取置诸院梁上安石忧去无择用为公费安石闻而恶之及安石得政乃讽监司求无择罪会知明州苗振以贪闻御史王子韶使两浙廉其状因迎安石意遂连无择在杭州贪贿时无择知通进银䑓司自京师逮赴秀州狱巧诋无所得遂诬以他事谪为忠正军莭度副使安石因言于帝曰陛下遣一御史出即得无择罪乃知朝廷于事但不为未有为之而无效者无择以言语政事为时名卿被诬放弃士论惜之
  发明凡书下某人狱无罪之词也夫以小人之心喜同己而恶异己者以其满遂所欲而无沮挠之失也安石恶无择以私蓄作公费罗织其罪贬谪忠州而朝论殊无可否于其间者则是国家大计听一小人之所为天下乌可得而治哉纲目据事直书则安石之罪不能逭矣
  广义安石置此物于梁间正欲扬己之清誉以钓名于一时也无择取为公用毋乃咈其私之甚乎此其所以有揺牙齿之毒也噫神宗置此苐一䓁小人于具瞻其贻祸也岂浅浅哉
  増置宫观官
  帝以监司郡守有老不任职者则与闲局王安石亦欲以处异议者遂增置三京留司御史台国子监及诸州宫观官使不限员
  发明书颁农田水利约束书置诸路提举官书増置宫观官所以著当时之失为后世之鉴也纲目岂无故而书之哉
  以张载为崇文院校书寻辞归
  载长安人少喜谈兵至欲结客取洮西之地年二十以书谒范仲淹仲淹谓之曰儒者自有名教可乐何事于兵因劝之读中庸载读其书犹以为未足又访诸释老累年究极其说知无所得反而求之六经与程颢程颐论道学之要涣然自信曰吾道自足何事旁求于是尽弃异学淳如也举进士调云岩令以敦本善俗为先毎月吉具酒食召乡人高年会县庭亲劝酬之使人知养老事长之义因访民疾苦及告所以训戒子弟之意帝初即位一新百度思得才哲之士谋之吕公著荐载有古学召见问治道载对曰为政不法三代者终茍道也帝悦以为崇文院校书一日见王安石安石问以新政载曰公与人为善则人以善归公如教玉人琢玉则人宜有不受命者矣未㡬移疾屏居南山下
  发明书寻辞归予载也夫君子莫大乎知㡬茍不知㡬祸必及己是时大奸得路群阴盈朝君子之当退避也茍不能然安能免小人之祸哉故寕违一时之命而嘉遁焉岂不为知㡬者乎故曰君子见㡬而作不俟终日邦有道榖耻也邦无道榖耻也于载乎何有故特书辞归所以深嘉而乐予之也
  广义大抵奸邪当路正道莫行横渠辞归者见㡬明决也豫之介石横渠有焉
  庚戌三年春正月罢判尚书省张方平
  初帝欲用王安石方平以为不可方平寻以䘮去服阕以观文殿学士判尚书省安石言留之不便遂出知陈州及陛辞极论新法之害帝为之怃然未㡬召为宣徽北院使留京师安石深沮之方平亦力求去乃复出判应天府
  二月河北安抚使韩琦请罢青苗法王安石称疾不朝诏谕起之
  河北安抚使韩琦上疏曰臣凖散青苗诏书务在恵小民不使兼并乘急以要倍息而公家无所利其入今所立条约乃令乡戸及坊郭户借钱一千纳钱一千三百是官自放钱取息与初诏相违又条约虽禁抑勒然不抑勒则上戸必不愿请下户虽或愿请请时甚易纳时甚难将来必有督索同保均赔之患陛下躬行莭俭以化天下自然国用不乏何必使兴利之臣纷纷四出以致远迩之疑哉乞罢提举官第委提点刑狱依常平旧法施行帝袖其疏以示执政曰琦真忠臣虽在外不忘王室朕始谓可以利民今乃害民如此且坊郭安得青苗而使者亦强与之王安石勃然进曰苟从其所欲虽坊郭何害因难琦奏曰如桑宏羊笼天下之财以奉人主私用乃可谓兴利之臣今陛下修周公遗法抑兼并振贫弱非所以佐私欲安可谓兴利之臣乎帝终以琦说为疑安石遂称疾不出帝谕执政罢青苗法赵抃请俟安石出安石求去帝命司马光草荅诏有士大夫沸腾黎民骚动之语安石抗章自辩帝为巽辞谢之且命吕恵卿谕旨韩绛又劝帝留安石安石入谢因言中外大臣从官台谏朋比欲败先王正道以沮陛下此所以纷纷也帝以为然安石乃起视持新法益坚以琦奏付条例司令曽布疏驳刊石颁之天下琦申辩愈切且论安石妄引周礼以惑上聼皆不报时文彦博亦以青苗之害为言帝曰吾遣二中使亲问民间皆云甚便彦博曰韩琦三朝宰相不信而信二宦者乎先是安石阴结入内副都知张若水押班蓝元震为助帝遣使潜察府界俵钱事适命二人二人使还极言民情深愿无抑配者故帝信之不疑
  发明请罢青苗法所以予琦也称者不宜称者也无疾而伪称之者也尚书曰敬尔有官乱尔有政以佑乃辟永康兆民万邦惟无斁当时青苖之害无敢言其非者韩琦上疏力谏神宗惕然悔悟而安石小人方且强辩饰非称疾不起则其诈诞矫诬之心著矣要君者无上然则安石之罪可胜诛哉纲目直书于册君臣交罪之也
  广义赵清献素号刚直今欲安石之出者则知新法之祸乃清献不能刚果之所致也恶在其为刚直哉刘锜谓其囊括拱手但务依违信矣乎
  以司马光为枢密副使固辞不拜
  光素与王安石厚及行新法贻书开陈再三又与吕恵卿辩论于经筵安石不乐帝欲大用光访之安右安石曰光外托劘上之名内怀附下之实所言尽害政之事所与尽害政之人而欲寘之左右使预国论此消长之机也光才岂能害政但在高位则异论之人倚以为重韩信立汉赤帜赵卒气夺今用光是与异论者立赤帜也及安石称疾不出帝乃以光为枢密副使光辞曰陛下所以用臣盖察其狂直庶有补于国家若徒以禄位荣之而不取其言是以天官私非其人也臣徒以禄位自荣而不能救生民之患是盗窃名器以私其身也陛下诚能罢制置条例司追还提举官不行青苗助役法虽不用臣臣受赐多矣青苗之散使者恐其逋负必使贫富相保贫者无可偿则散而之四方富者不能去必责使代偿十年之外贫者既尽富者亦贫常平又废加之以师旅因之以饥馑民之羸者必委死沟壑壮者必聚而为盗贼此事之必至者也疏凡九上帝使谓之曰枢密兵事也官各有职不当以他事为辞光对曰臣未受命则犹侍从也于事无不可言者会安石复起视事乃下诏允光辞収还敕诰知通进银台司范镇封还诏旨者再帝以诏直付光不由门下镇奏曰由臣不才使陛下废法乞解其职许之
  广义纲目书光固辞不拜者所以著其制行之勇也
  解韩琦河北安抚使
  琦以论青苗不见听上䟽请解河北安抚使止领大名府路王安石欲沮琦即从之
  发明君子立心正大操守刚方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而辞受取予一合于礼不以淫名无谓之宠揺夺其心观于司马光韩琦见之矣光以不革新法固辞枢副之官琦以不改青苗请觧安抚之职此皆行人之所不能行苟非立心正大操守刚方者曷克臻是哉比而观之义自见矣
  三月始以䇿试进士
  初同知贡举吕公著在贡院中密奏言天子临轩策士而用诗赋非举贤求治之意乞出自宸衷以咨访治道至是上御集英殿试进士遂専用策赐叶祖洽以下三百人及第出身祖洽策言祖宗多因循茍简之政陛下即位革而新之得擢第一时直史馆苏轼谓祖洽诋祖宗以媚时君而魁多士何以正风化乃拟荅进士策献之上以示王安石安石言轼才亦高但所学不正又以不得逞之故其言遂跌荡至此数请绌之
  发明祖洽之策乃阿附安石而抵牾苏轼者也其小人之志见乎
  置刑法科
  帝因王安石议谋杀刑名疑学者多不通律意遂立刑法科许有官无赃罪者试律令刑统大义断按取其通晓者补刑法官未㡬选人任子亦试律令始出官或言试刑法世指为俗吏故应者少盖高科不试人不以为荣乃诏悉试
  贬知审官院孙觉知广徳军
  帝初即位觉为石正言以言事忤帝意罢去王安石早与觉善将援以为助自知通州召还累改知审官院时吕恵卿用事帝问于觉觉对曰恵卿辩而有才过于人数䓁特以为利之故屈身安石安石不悟臣窃以为忧帝曰朕亦疑之青苖法行首议者谓周官泉府民之贷者至输息二十而五国事之财用取具焉觉条奏其妄曰成周赊贷特以备民之缓急不可徒与也故以国服为之息然国服之息说者不明郑康成释经乃引王莽计赢受息无过岁什一为据不应周公取息重于莽时况国用専取具于泉府则冡宰九赋将安用耶圣世宜讲求先王之法不当取疑文虚说以图治安石览之怒始有逐觉意会曽公亮言畿县散青苗钱有追呼抑配之扰安石遣觉行视虚实觉言民实不愿与官相交望赐寝罢遂坐奉诏反复贬知广徳军
  夏四月贬御史中丞吕公著知颍州
  青苗法行公著上疏曰自古有为之君未有失人心而能图治亦未有胁之以咸胜之以辩而能得人心者也昔日之所谓贤者今皆以此举为非而主议者一切诋为流俗浮论岂昔皆贤而今皆不肖乎会帝使公著举吕恵卿为御史公著曰恵卿固有才然奸邪不可用王安石以是积怒公著诬其言韩琦欲因人心如赵鞅兴晋阳之甲以逐君侧之奸贬知颍州且命知制诰宋敏求草制明著罪状但求不从但言敷陈失实安石怒命陈升之改其语行之
  发明礼曰为人臣下者有谏而无讪有亡而无疾公而无谄谏而无骄怠则张而相之废则扫而更之谓之社稷之役张方平孙觉皆谏用安石吕公著言青苗之害是乃谏而非讪社稷之后莫大于此神宗曲庇奸回皆罹罢贬呜呼退一小人如是其难去众君子如是其易神宗亦可谓寄生之君耳为人君者在辨是非察臧否举措如此乌足以语治天下之道哉合前后书法观之其伤时之意切矣
  赵抃罢
  安石持新法益坚抃大悔恨上疏言制置条例司建使者四十馀軰騒动天下安石强辩自用诋公论为流俗违众罔民顺非文过近者台谏侍从多以言不听而去司马光除枢密不肯拜且事有重轻体有大小财利于事为轻而民心得失为重青苖使者于体为小而禁近耳目之臣用舍为大今去重而取轻失大而得小惧非宗庙社稷之福也奏入恳求去位乃出知杭州抃长厚清修为政善因俗施教宽猛不同以恵利为本韩琦称为人中仪表已不及也
  广义抑观清献之于安石既启其新法之端于前复抑其新法之弊于后是犹容盗入室而禁其取也得乎其罢也宜矣
  以韩绛参知政事
  侍御史陈襄言王安石参预大政首为兴利之说先与知枢密院事陈升之同领条例司未㡬升之用是为相而绛继之曽未数月遂预政事则是中书大臣皆以利进乞罢绛新命而求道徳经术之贤以处之庶不害于王政而足以全大臣之节矣不报
  以李定为监察御史里行罢知制诰宋敏求苏颂李大临定少受学于王安石举进士为秀州判官孙觉荐之朝召至京师李常见之问曰君从南方来民谓青苗法如何定曰民便之无不喜者常曰举朝方共争是事君勿为此言定即往白安石且曰定但知据实以言不知京师乃不许安石大喜立荐对帝问青苗事定曰民甚便之于是诸言新法不便者帝皆不听命定知谏院宰相言前无选人除谏官之比遂拜监察御史里行知制诰宋敏求苏颂吕大临言定不由铨考擢授朝列不縁御史荐寘宪台虽朝廷急于用才度越常格然隳紊法制所益者小所损者大封还制书诏谕数四颂䓁执奏不已并坐累格诏命落知制诰天下谓之三舍人未㡬监察御史陈荐言定顷为泾县主簿闻母仇氏死匿不为服定自辩实不知为仇所生故疑不敢服而以侍养辞官曽公亮谓当行进服安石力主之罢荐御史而改定为崇政殿说书监察御史林旦薛昌朝范育复言定不孝之人不宜在劝讲之地并论安石之罪安石又白罢三人定亦不自安求解说书乃检正中书吏房直舍人院发明真氏曰人主之心与天地相为流通而善恶吉凶之符甚于影响是时天下皆知青苖之害神宗亦尝闻而知之者李定受学安石力赞新法而擢为御史古之建官惟贤位事惟能岂若是乎宋敏求䓁愤奸人之进用惧正道之湮微见忤安石遂皆罢黜呜呼君子小人之不容并立如阴阳昼夜毎毎相反信斯言矣此纲目所以为是非之断案也
  诏百官坐罪免杖黥著为令
  知金州张仲宣坐枉法賍法官援例杖脊黥配海岛判审刑院苏颂言于帝曰古者刑不上夫夫仲宣官五品今黥之使与徒隶为伍虽其人无可矜所重者污辱衣冠耳帝曰善诏免杖黥而流海外因著为令广义颂之所言深为有得即贾傅礼大臣之遗意也其言一入即著为令不亦美乎使谏新法者咸若此则神宗必为宋之令主而王安石抑岂遗臭万年哉
  罢监察御史里行程颢张戬右正言李常以谢景温为侍御史知杂事
  颢言自古兴治立事未有中外人情交谓不可而能有成者况于排斥忠良沮废公议用贱凌贵以邪奸正者乎正使侥幸小有事成而兴利之臣日进尚徳之风浸衰尤非朝廷之福帝令颢诣中书议安石方怒言者厉色待之颢徐言曰天下事非一家私议愿平气以听之安石为之愧屈戬与台官王子韶论新法不便乞召还孙觉吕公著戬又上疏论王安石乱法曽公亮陈升之依违不能救正韩绛左右徇从李定以邪谄窃台谏吕恵卿刻薄便给假经术以文奸言岂宜劝讲君侧又诣中书争之安石举扇掩面而笑戬曰戬之狂直宜为公笑然天下之笑公者不少矣陈升之从旁解之戬曰公亦不得为无罪升之有愧色常上言均输青苖敛散取息傅会经义何异王莽猥析周官片言以流毒天下安石遣所亲密谕意常不为止又言州县散常平钱实不出本勒民出息帝诘安石安石请令常具官吏主名常以非谏官体不奉诏安石既积怒言者而颢䓁以言不行亦各乞罢乃罢常通判滑州戬知公安县子韶知上元县安石素善颢及是虽不合犹敬其忠信但出为京西路提刑颢固辞乃改签书镇寕节度判官数日之间台谏一空安石以外议纷纷请以姻家谢景温为侍御史知杂事帝从之
  发明是时安石用事排斥忠良沮废公议而君子为之敛迹矣颢论之于前戬劾之于后皆忠于所事者谏不行言不听复为罢出不已甚乎贾谊曰为人臣者主尔忘身国尔忘家公尔忘私利不茍就害不苟去唯义所在岂以昏乱之世而贬其道以徇人哉景温安右姻党以之居台谏时事可知矣观纲目之所书验当时之得失天下之治乱于斯可见
  广义数日之间台谏一空神宗犹不知省其信安石之深也为何如哉传曰人莫知其子之恶莫知其苗之硕正此类乎
  五月诏罢制置条例归中书以吕恵卿兼判司农寺先是言者皆请罢条例司帝问安石可并入中书否安石言修条例未毕且臣与韩绛共领是司毎请间奏事今绛在密院未可倂请缓之至是绛入中书乃降诏以其事还中书又以手札谕安石凡修条例掾属悉授以官青苗免役农田水利䓁法付司农寺命吕恵卿掌之
  广义呜呼恵卿韩绛王氏党也一入中书一判司农则新法之根益固矣虽贲获岂能㧞哉诸贤无以为也
  辽立贤良科
  令进是科者先以所业十万言进
  发明辽立贤良科曷为书嘉其求贤于国故进之也辽居外夷志切求贤宋乃中华反弃正士是何中外之不一乎语曰夷狄之有君不如诸夏之亡也美在夷狄则罪在中国矣
  分审官东西院六月罢知谏院胡宗愈
  旧制文选属审官武选属枢密至是帝与王安石议分审官为东西院东主文西主武以夺枢密之权且沮文彦博也彦博言于帝曰若是则臣无由与武臣相接何由知其才而委令之哉帝不听宗愈亦力言其不可且言李定非才帝恶之手诏宗愈潜伏奸意中伤善类罢通判真州
  发明文选属审官院武选属枢密院乃祖宗之旧制也神宗与安石定议东主文西主武以夺枢密之权其矫枉无谓可见矣宗愈职当言路力谏其非神宗苟能因言访察别其是否从而用舍之可也夫何遽闻其言怒而罢黜古之求治者岂若此之愎谏哉纲目特书其失自见
  以朱夀昌通判河中府
  夀昌父巽守京兆时妾刘有娠而出生夀昌数岁乃还父家母子不相闻者五十年夀昌行四方求之不得饮食罕御酒肉与人言辄流涕及知广州军与家人诀弃官入秦誓不见母不还行次同州得焉刘氏时年七十馀矣京兆守臣钱明逸以闻诏夀昌赴阙时言者共攻李定不服母丧王安石立主定因忌夀昌及夀昌至但付审官院折资通判河中府居数岁其母卒夀昌居丧㡬丧明天下称其孝广义夀昌天资纯孝何预于李定不服母丧王安石亦忌之何耶盖夀昌之正李定之邪相反者也若右夀昌必左李定李定一去则安石之瓜牙失矣何人助行新法哉此其所以左夀昌而右李定也呜呼夀昌无预新法而安石尚忌之而况其谏者乎
  秋七月罢吕公弼知太原府以冯京为枢密副使公弼以王安石变法数劝其务安静安石不悦公弼具䟽将论之从孙嘉问窃其稿以示安石安石先白之帝怒遂罢公弼知太原府吕氏号嘉问为家贼京为御史中丞言薛向縂利权无绩效近者复除天章阁待制于侍从为㝡亲非向人村所堪处帝不悦以语安石安石请改用京帝从之以为枢密副使
  出直史馆苏轼通判杭州
  轼自直史馆议贡举与帝合即日召见问方今政令得失轼对曰陛下天纵文武不患不明不患不勤不患不断但患求治太急听言太广进人太锐愿镇以安静待时之来然后应之帝竦然曰卿三言朕当熟之凡在馆阁皆当为朕深思治乱无有所隐轼退于同列王安石不悦命权开封推官将困之以事
  轼决断精敏声闻益远尝以新法不便上疏极论且曰臣之所言者三言而已愿陛下结人心厚风俗存纪纲人主所恃者人心也自古及今未有和易同众而不安刚果自用而不危者祖宗以来治财用者不过三司今陛下又创制置三司条例司使六七少年日夜讲求于内使者四十馀軰分行营干于外以万乘之主而言利以天子之宰而治财君臣宵旰㡬一年矣而富国之效茫如捕风徒闻内帑出数百万缗祠部度五千馀人耳以此为术人皆知其难也汴水浊流自生民以来不以种稻今欲陂而清之万顷之稻必用千顷之陂一岁一淤三岁而满矣陛下使相视地形所在凿空访寻水利堤防一开水失故道虽食议者之肉何补于民自古役人必用乡戸徒闻江浙之间数郡雇役而欲措之天下自杨炎为两税租调与庸既兼之矣奈何复欲取庸青苗放钱自昔有禁今陛下始立成法毎岁常行虽云不许抑配而数世之后暴君污吏陛下能保之与昔汉武以财力匮竭用桑宏羊之说买贱卖贵谓之均输于时商贾不行盗贼滋炽㡬至于乱臣愿陛下结人心者此也国家之所以存亡者在道徳之浅深不在乎强与弱⿸麻止 -- 历数之所以修短者在风俗之厚薄不在乎富与贫臣愿陛下务崇道徳而厚风俗不愿陛下急于有功而贪富强仁祖持法至宽而用人有序専务掩覆过失未尝轻改旧章考其成功则曰未至言乎用兵则十出而九败言乎府库则仅足而无馀徒以徳泽在人风俗知义故升遐之日天下归仁议者见其末年吏多因循事不振举乃欲矫之以苛察济之以智能招来新进勇锐之人以图一切速成之效未享其利浇风已成欲望风俗之厚岂可得哉臣愿陛下厚风俗者此也祖宗委任䑓谏未尝罪一言者纵有薄贵旋即超升许以风闻而无官长言及乘舆则天子改容事关廊庙则宰相待罪䑓谏固未必皆贤所言亦未必皆是然须养其锐气而借之重权者将以折奸臣之萌也臣闻长老之谈皆谓䑓谏所言常随天下公议今者物论沸腾怨讟交至公议所在亦知之矣臣恐自兹已往习惯成风书为执政私人以致人主孤立纪纲一废何事不生臣愿陛下存纪纲者此也时王安石赞帝以独断轼因试进士发策以晋武平吴独断而克苻坚伐晋独断而亡齐桓専任管仲而霸燕哙専任子之而败事同功异为问安石滋不悦使侍御史谢景温论奏其过穷治无所得轼遂请外通判杭州
  发明朱子曰聚敛之臣剥民之膏血以奉上而民被其殃盗臣窃君之府库以自私而祸必及下仁者之心至诚恻怛寕亡己之财而不忍伤民之力所以与其有聚敛之以寕有盗臣昔孔子以臧文仲之妾织蒲而直斥其不仁以冉求聚敛于季氏而欲鸣鼓以声其罪以圣人之宏大兼容温良博爱而所以责二子者疾痛深切不少假借如此其意可见矣时新法害民天下扰扰生民之涂炭已极奸宄之侈心益甚不言则已言则受贬不谏则已谏则受谪夫乃钳天下之口胶天下之舌而孰肯为之赴愬乎苏轼愤安石之欺君疾新法之不便上疏备陈深切时务神宗既不见听而反出之谓之何哉盖由蔽固已深弗克省悟而没齿无悔焉纲目掲而书之则是非判矣权衡审矣广义分注载子瞻之疏可谓切于时病之甚者也向非子瞻之得君乌能获尽言如是哉虽然君臣道合者尚罹斥逐况疏远者耶呜呼安石蛊惑神宗即易所谓入于左腹获明夷之心于出门庭者也可骇也夫
  八月夏人寇环庆州以韩绛为陜西宣抚使
  先是夏人筑闹讹堡知庆州李复圭合蕃汉兵三千遣禆将李信刘甫御之信䓁大败而还复圭惧欲自解既执信䓁斩之复出兵追夏人杀其老幼二百以功告捷至是夏人大举入环庆攻大顺城柔远砦荔原堡兵多者号二十万少者不下一二万屯于榆林游骑至庆州城下九日乃退钤辖郭庆䓁数人死焉韩绛请行边王安石亦请绛曰朝廷方赖安石臣宜行乃以绛为陜西宣抚使授以空名告敕得自除吏寻命兼河东宣抚使
  九月以曽布为崇政殿说书判司农寺
  王安石常欲置其党一二人于经筵以防察奏对者吕恵卿遭父丧去职安石遂荐布代之布资序浅人尤不服寻罢○山阴陆佃尝受经于安石至是应举入京师安石问以新政佃曰法非不善但推行不能如初意还为扰民安石惊曰何乃尔吾与恵卿议之又访外议佃曰公乐闻善古所未有然外间颇以为拒谏安石笑曰吾岂拒谏者但邪说营营顾无足听佃曰是乃所以致人言也明日召佃谓之曰恵卿言私家取债亦须一鸡半豚已遣李承之使淮南质究矣既而承之还诡言民无不便佃说遂不行
  以刘庠知开封府
  庠不肯屈事王安石安石欲见之或以为言庠曰安石自执政未尝一事合人情往将何语耶卒不往而上䟽极言新法非是帝曰奈何不与大臣协心以济冶乎庠对曰臣知事陛下而已不敢附安石也
  曽公亮罢
  公亮初嫉韩琦故荐王安石以间之及同辅政知帝方向安石凡更张庶事一切阴助之而外若不与同者尝遣其子孝宽参其谋至帝前略无所异由是帝盖信任安石安石深徳之公亮以老求去遂拜司空侍中集禧观使苏轼尝从容责其不能救正变更公亮曰上与介甫如一人此乃天也然安石犹以公亮不尽阿附己于是听其罢相
  以冯京参知政事吴充为枢密副使○䇿贤良方正之士黜台州司戸参军孔文仲
  诏举贤良帝亲䇿之太原判官吕陶对曰陛下初即位愿不惑理财之说不问老成之谋不兴疆场之事陛下措意立法自谓庶㡬尭舜然以陛下之心如此天下之论如彼独不反而思之乎及奏第帝顾安石取卷读读未半神色顿沮帝觉之使冯京竟读称其言有理台州司户参军孔文仲策凡九千馀言力论安石所建之法非是宋敏求第为异䓁安石怒启帝御批罢文仲还故官齐恢孙固封还御批范镇上疏言臣所荐孔文仲草茅踈远不识忌讳且以直言求之而又罪之恐为圣明之累不听吕陶亦止授通判蜀州
  发明人君莫大乎求言而亦莫大乎用言茍有求言之名而无用言之实则是徒求而已天下乌能尽言乎是时诏举贤良神宗亲䇿廷试可谓有求言之意耳迨夫文仲之䇿急切时弊乃忠于宋者当优荅以开言路可也奚以忤安石之故而黜之耶荀况曰谏诤辅弼之臣社稷之臣也国君之宝也明君之所尊厚也神宗未能尊厚谏臣而毎为贬黜是有求言之名而无用言之实矣安用其为求言哉纲目上书䇿贤良方正之士下书黜孔文仲则不再贬而其义自见矣
  广义诏举贤良方正之士必用贤良方正之言可也今吕陶文仲之言正所谓方正之言也是以安石读之有愧焉且神宗既觉其愧而使冯京竟其读则是知陶之正而安石之邪矣又何以右安石之邪而左吕陶文仲之正者哉𫝊曰见贤而不能举见不善而不能退其神宗之谓乎
  罢翰林学士司马光
  光求去上曰王安石与卿素善何自疑光曰安石执政几忤其意如苏轼軰者皆毁其素履中以危法臣不敢避削黜但欲茍全素履且臣善安石孰如吕公著安石初举公著后亦毁之彼一人之身何前是而后非必有不信者矣求益力乃以端明殿学士知永兴军
  发明君子小人不容并立其故何也君子所居者仁所由者义所治者正事以道事君不可则止小人不耻不仁不畏不义不见利不劝不威不惩不得乎君则热中是与君子之心判为两途故君子用事则小人不能容小人用事则君子不能立是时安石用权势倾人主顺之者则为刎颈逆之者则为寇雠君子见㡬而作讵肯阿循诡随以乱小人之群乎然光自求罢昌为以上罢为文徇名责实也光虽求去上遂罢出神宗待小人如是其诚而待君子如是其忽尚可与论治道哉
  冬十月陈升之罢
  升之既与安石忤安石数侵辱之升之不能堪称疾卧家逾十旬乃出会母丧去位
  贬秦凤经略使李师中知舒州
  先是建昌军司理王韶诣阙上平戎三䇿以为西夏可取欲取西夏当先复河湟欲复河湟当以以息信招抚㳂边诸种自武威之南至于洮河兰鄯皆故汉郡其地可以耕而食其民可以役而使幸今诸羌瓜分莫相统一此正可并合而兼抚之时也嘉勒氏子孙辖戬差盛为诸戎所畏若招抚之使纠合宗党制其部族于汉有肘腋之助且使夏人无所连结䇿之上也帝异其言召问方略王安石以为竒请以韶管干秦鳯经略司机宜文字韶请筑渭泾上下两城屯兵以抚纳洮河诸部下师中议师中以为不便诏师中罢帅事韶又言渭源至秦州良田不耕者万顷愿置市易司颇笼商贾之利取其赢以治田乞假官钱为本诏秦鳯经略司以川交子易物货给之命韶领市易事师中言韶所指田乃极边弓箭手地耳又将移市易司于古渭恐秦州自此益多事所得不补所亡王安石主韶议为削师中职徙知舒州而以窦舜卿知秦州与内侍李若愚按问田所在仅得地一顷地主有讼乂归之矣舜卿若愚奏其欺安石又为谪舜卿而命韩缜缜遂附会实其事乃进韶太子中允初师中仕州县邸状报包拯参知政事或曰朝廷自此多事矣师中曰包公何能为今知鄞县王安石者眼多白甚似王敦他日乱天下者必斯人也世贵其先识
  发明兵乃凶器战乃危事禁暴诛乱谓之义兵故曰善战者服上刑又曰我能为君辟土地充府库今之所谓良臣古之所谓民贼时夏人虽常寇扰启衅实由边臣李氏自太宗以来姑息既久然与和好五朝于兹纵使夏人䟦扈宋则怀之以恩迨其不服继之以怒斯为王者抚驭外夷之道夫何因王韶上平戎之䇿君臣兴黩武之谋岂以大字小之意乎师中力言不便见忤权奸遂遭谪贬抑何罪哉观纲目之所书则其义盖可见矣
  翰林学士范镇致仕
  镇上疏曰臣言青苗不见听一宜去荐苏轼孔文仲不见用二宜去李定避持服遂不认毋坏人伦逆天理而欲以为御史反为之罢舍人逐台谏王韶上书肆意欺罔以兴造边事事败则置而不问反为之罪帅臣及不用苏轼则掎摭其过不悦归任以此二人况彼二人是非得失孔能文仲则遣之逃圣鉴乎因复极言青苖之害且曰陛下有纳谏之资大臣进拒谏之计陛下有爱民之性大臣用残民之术疏入王安石大怒持其疏至手颤乃自草制极诋之遂以戸部侍郎致仕凡所宜得恩典悉不与镇表谢略曰愿陛下集群议为耳目以除壅蔽之奸任老成为腹心以养中和之福天下闻而壮之苏轼往贺曰公虽退而名孟重矣镇愀然曰君子言听计从消患于未萌使天下阴受其赐无智名无勇功吾独不得为此使天下受其害而吾享其名吾何心哉
  发明邦有道危言危行邦无道危行言孙固君子知㡬之道然谏则不行言则不听又不可茍仕于朝肥遁邱园以避小人之难尤为见㡬之先务也吴氏澄曰穆生得免申白之祸者能见㡬而作也刘柳竟陷叔文之党者不能见㡬而作也镇于斯时一阳处群阴之中凛乎剥落之象耳谏新法则安石不悦论安石则神宗不听与其尸位于上孰若恬退于下岂不高洁云哉特书致仕深予之也后仿此
  十二月改诸路更戍法
  初太祖惩五代之弊用赵普䇿定兵制天子卫兵以守京师更畨戍边者曰禁军诸州镇兵以分给役使者曰厢军选于戸藉或应募使之团结以为所在防守者曰乡军具藉塞下以为藩篱者曰蕃军大抵四者而已至是议者以更戍法虽无难制之患而兵将不相识缓急不可恃乃部分诸路将兵縂隶禁旅使兵知其将将练其兵平居知有训厉而无畨戍之劳寻置京畿河北京东西路三十七将陜西五路四十二将然禁旅尽属将官饮食嬉游养成骄惰又将官遂与州郡长吏争衡毎将各有部队将训练官䓁数十人而诸州旧有縂管钤辖都监监押设官重复虚破廪禄知兵者皆知其非卒不能夺也
  立保甲法
  王安石言先王以农为兵今欲公私财用不匮为宗社长久计当罢募兵用民兵乃立保甲其法十家为保有保长五十家为大保有大保长十大保为都保有都保正副主客戸两丁以上选一人为保丁附保两丁以上冇馀丁而壮勇者亦附之内家资㝡厚材勇过人者亦充保丁授之弓弩教之战阵毎一大保夜轮五人警盗凡告捕所获以赏格从事同保犯强盗杀人强奸略人传习妖教造畜蛊毒知而不告依律伍保法馀事非干己又非敕律所听纠皆毋得告虽知情亦不坐若于法邻保合坐罪者乃坐之其居停强盗三人经三日保邻虽不知情科失觉罪逃移死绝同保不及五家并他保有自外入保者収为同保戸数足则附之俟及十家则别为保置牌以书其户数姓名提点刑狱赵子㡬迎安石意请先行于畿甸诏从之遂推行于永兴秦鳯河北京东西五路以逹于天下于是诸州籍保甲聚民而教之禁令苛急往往去为盗郡县不敢以闻判大名府王拱辰抗言其害曰非止困其财力夺其农时是以法驱之使陷于罪罟也浸淫为大盗其兆已见纵未能 罢愿裁损下戸以纡之主者指拱辰为沮法拱辰 此老臣所以报国也抗章不已帝悟由是下户得免
  以韩绛王安石同平章事王珪参知政事
  时绛开幕府于延安诏即军中拜之寻命安石提举编修三司令式珪为翰林学士承旨典内外制十八年尝因斋宫赋诗有所感叹帝闻而怜之遂拜参知政事
  发明三公坐而论道宰相代天理物明明穆穆聚精会神与天子交相唯诺于一堂之上者也皋夔稷契有都俞而无吁咈伊傅周召有诰命而无戒饬皋伊诸公不可多得而世有故相与辅佐其臻太平若汉之萧曹丙魏唐之房杜姚宋皆一时人杰弼亮天工古人以梦卜而求辅相者盖由宰相佐天子理阴阳不可苟用故也神宗以韩绛安石为相是皆一时之小人梦卜求贤果若是乎同恶相济辗转成风欲求天下之治平不可得矣于戏惜哉据事直书不再贬而其失自见
  行募役法
  先是诏条例司讲立役法条例司言使民出钱募人充役即先王𦤺民财以禄庶人在官者之意命吕恵卿曽布相继草具条贯逾年始成计民之贫富分五䓁输钱名免役钱若官戸女戸寺观单丁未成丁者亦䓁苐输钱名助役钱凡敷钱先视州若县应用雇直多少随戸䓁均取雇直又増取二分以备水旱欠阙谓之免役宽剰钱用其钱募人代役既试用其法于开封府遂推行于诸路既而东明县民数百纷然诣开封府诉帝知之以诘安石安石力言外间扇揺役法者谓输多必有赢馀若群诉必可免彼既聚众侥幸茍受其诉与免输钱当仍役之帝乃尽用其言寻以台諌多论奏因谓安石宜少裁之安石对曰朝廷制法当断以义岂须规规恤浅近之人议论耶司马光言上䓁戸自来更互充役有时休息今使岁出钱是常无休息之期下䓁戸及单丁女戸从来无役今尽使之出钱是鳏寡孤独之人俱不免役夫力者民之所生而有榖帛者民可耕桑而得至于钱者县官之所铸民之所不得私为也今有司立法惟钱是求岁丰则民贱粜其榖岁凶则伐桑𬃷杀牛卖田得钱以输民何以为生乎此法卒行富室差得自宽贫者困穷日甚矣帝不听
  发明人君莫切于爱民而爱民莫先于善政何者有爱民之心则必有爱民之政有厉民之念则必有厉民之为此理势之必然也曰改诸路更戍法曰立保甲法曰行募役法层见迭出继书于册纲目岂好为是书之哉盖由伤时之乱而为后世有天下者之大戒耳神宗沉湎物欲倾心奸宄而为天地祖宗之所弃者乌足责耶
  辛亥四年春正月韩绛使种谔袭夏人败之遂城娄韩绛素不习兵事开幕府于延安措置乖方选蕃兵为七军复以种谔为鄜延钤辖知青涧城信任之命诸将皆受其莭制蕃兵皆怨望谔谋取横山乃帅师袭夏人于娄遂大败之因以众二万城焉自是夏人日聚兵为报复计吕公弼言谔稔边患不便宜戒之弗听已而绛言谔入夏之功乞加旌赏诏从之发明轻行而掩之曰袭诡道而胜之曰败讥之也遂者继事之词罪専也程子曰师之兴必以蛮夷猾夏寇贼奸宄为生民之害不可怀来然后奉词以伐之若车骑入于田中侵害稼穑于义宜防拒则防拒之如此而动乃得毋咎若禹之征有苖启之伐有扈𦙍之征羲和自虞夏以来其伐有罪必执言不但鸣条以后也宋信浅谋之士时兴无名之师争城以战杀人盈城岂王者之心哉厥后抚寕诸城相继陷没宋之启衅何益乎纲目之法贵义不贵功观于此类盖可见矣
  粥广恵仓田
  广惠仓田本绝戸业以赈济者也王安石请鬻之以为河北东西陜西京东四路青苗本钱诏从之广义广恵仓者仁宗因韩魏公之言置之以给老稚贫疾不能存者所谓惠而不费息至泾也今鬻其田则广恵之恩绝矣安石之罪可胜诛耶
  二月更定科举法専以经义论䇿试士
  初上笃意经学深悯贡举之弊且以西北人材多不在选遂议更法王安石谓古之取士俱本于学请兴建学校以复古其明经诸科欲行废罢诏近臣杂议久而不决他日安石言于帝曰进士科试诗赋亦多得人自縁仕进别无他路其间不容无贤若谓科法已善则未也士少壮时正当讲求天下正理乃闭门学作诗赋及其入官世事皆所未习此科法败坏人材致不如古既而中书门下言今欲追复古制则患于无渐宜先除去声律对偶之文使学者得専意经术以俟朝廷兴建学校然后讲求三代所以教盲选举之法施之天下则庶㡬可以复古矣于是改法罢诗赋帖经墨义士各占治易诗书周礼礼记一经兼论语孟子毎试四场初本经次兼经大义凡十道次论一首次策三道礼部试即増二道中书撰大义式颁行试义者须通经有文采乃为中格不但如明经墨义麄解章句而已其殿试则専以䇿限千字以上分五䓁苐一䓁二䓁赐进士及第苐三䓁赐进士出身苐四䓁赐同进士出身五䓁赐同学究出身旧制进士入对谢恩银百两至是亦罢之仍赐钱二千为期集费
  广义安石定科之法㝡为得之观其言曰士少壮时正当讲求天下正理乃闭门学作诗赋及其入官世事皆所未习此科举败坏人材𦤺不如古其识见高于人远矣但曰士各占治一经而春秋独不与者此所以为千古叛经之罪人也
  三月夏人陷抚宁诸城诏安置种谔于潭州韩绛免谔进筑永乐川赏逋岭二砦分遣都监赵璞燕逹筑抚寕故城及分荒堆三泉吐浑川开光岭葭芦川四砦与河东路修筑各相去四十馀里已而夏人来攻顺寕砦遂围抚寕折继世高永能䓁拥兵至细浮图去抚寕咫尺娄城兵势尚完谔在绥徳莭制诸军闻夏人至茫然失措欲作书召燕达载悸不能下笔顾运判李南公涕泗不已由是新筑诸堡悉陷将士没者千馀人诏弃娄城穷治谔罪责授汝州团练副使潭州安置绛坐兴师败衄罢知邓州
  发明韩绛奉命宣抚但当保境安民饬兵励将宣上之威徳抚下之恩信可也夫何玩矣⿰至支 -- 𦤺寇丧师失地任用非人边患日炽则将安用彼相哉曽子曰戒之戒之出乎尔者反乎尔者也然则韩种之罪可胜诛乎故皆削去其官以示贬然而何以不书有罪二人罪重罚轻免而安置不足以尽其罪故也此纲目正道之权衡书法之深意耳
  诏察奉行新法不职者
  陈留知县姜潜到官才数月青苗令下潜印榜于县门又移之乡村各三日无人至遂撤榜纣吏曰民不愿矣即移疾去山阴知县陈舜俞上书极论新法谪监南康军盐酒税至是复上书言青苗法实便初迷不知尔识者笑之
  发明说苑曰贤君之治国其政平其吏不苛其赋敛莭其自奉薄不以私善害公法夫以政之善者天下乐于遵行四海喜于趋事不啻如水之趋下兽之走圹矣安有一臣之不行一民之不服哉不能以理自明而乃诏谕天下察其不职於乎亦陋矣苟天下之人相率背逆不行新法其奈何耶盖由中心疑惑惟恐天下以法为弊而不行故汲汲以察之悲夫据事直书其失自见
  浚漳河
  从都水监丞宋昌言内侍程昉之议也役兵万人袤一百六十里帝患财用不足文彦博曰足财用在乎安百姓安百姓在乎省力役且河久不开不出于东则出于西利害一也今发开治治徙东从西何利之有王安石谓使漳河不由地中行则或东或西为害一也治之使行地中则有利而无害会京东河北风变异常民大恐帝手诏中书令省事安民以应天变漳河之役妨农来岁为之未晚王安石格诏不下发明唐文宗太和九年书浚曲江及昆明池纲目讥之神宗天性刚愎易于惑蔽而书浚漳河则亦惑于宋昌言程昉之议王安石之谋然卒无所益亦可以为轻用民力不恤国费者之戒也
  夏四月以司马光判西京留台
  光在永兴以言不用乞判西京留台不报又上疏曰臣之不才㝡出群臣之下先见不如吕诲公直不如范纯仁程颢敢言不如苏轼孔文仲勇决不如范镇今陛下唯安石是信附之者谓之忠良攻之者谓之谗慝臣今日所言陛下之所谓谗慝者也若臣罪与范镇同即乞依镇例致仕若罪重于镇或窜或诛所不敢逃久之乃从其请光既归洛自是绝口不复论新法
  以邓绾为侍御史判司农寺
  初绾通判寕州知王安石得君専政乃条上时事数十以为宋兴百年习安玩治当事更化且言陛下得伊周之佐作青苗免役䓁法民莫不歌舞圣泽愿勿移以浮议而坚行之复遗安石书极其佞谀由是安石力荐于帝遂驿召对方庆州有夏寇绾敷陈甚悉帝问识王安石吕恵卿否绾对曰不识也帝曰安石今之古人惠卿贤人也退见安石欣然如素交属安石𦤺斋陈升之以绾练习边事使复知寕州绾闻之不乐诵言急召我来乃使还耶或问君今当作何官绾曰不失为馆职得毋为谏官乎明日果除集贤校理检正中书孔目房乡人在都者皆笑且骂绾曰笑骂从他笑骂好官还我为之寻同知谏院时新法皆出司农曽布不能独任其事安石欲藉绾以威众故有是命
  五月右谏议大夫吕诲卒
  诲以疾表求致仕曰臣本无宿疾偶值医者用术乖方妄投药剂寖成风痹遂艰行步非秪惮𨂂戾之苦又将虞心腹之变势已及此为之奈何虽然一身之微固未足恤其如九族之托良以为忧盖以身疾谕朝政也至是病亟司马光往省之至则目已瞑闻光哭张目强视曰天下事尚可为君实勉之遂卒海内闻者痛惜之
  发明吕诲居官直谅敢言诚足以不负是职矣卒而具官岂过予乎此纲目劝善之大法也
  高丽来贡
  高丽为辽所阻不通中国者四十三年至是福建转运使罗拯令商人黄真招接通好高丽主徽乃因真还移牒福建愿备礼朝贡拯以闻朝议谓可结以谋辽乃命拯谕意徽遂遣其民官侍郎金悌䓁由登州贡自是与中国复通聘贡相继
  罢知开封府韩维
  保甲法行帝闻乡民忧无钱买弓矢加以𫝊惑徙之戍边父子聚泣语王安石曰保甲宜缓而密安石对曰日力可惜维时知开封上言诸县团结保甲乡民惊扰至有截指断腕以避丁者乞候农隙排定帝以问安石安石对曰此固未可知就令有之亦不足怪帝言民言合而听之则圣亦不可不畏也安石对曰为天下者如止欲顺民情所愿而已则何必立君而为之张官置吏也大抵保甲法不特除盗固可渐藉为兵且省财费惟陛下果断不恤人言以行之帝遂变河东北陜西三路义勇如府畿保甲法安石由此益恶维帝欲命维为御史中丞维以兄绛居政府力辞安石因言维善附流俗以非上所建立乞允其请会文彦博求去帝曰密院事剧当除韩维佐卿明日维奏事殿中以言不用力请外郡帝曰卿东宫旧人当留辅政维对曰使臣言得行贤于富贵若縁攀附旧恩以进非臣之愿也乃出知襄州
  广义王安石曲为辩说古今苐一个小人又加以神宗之昏庸得不被其蛊惑哉孟子所谓妾妇之道张释之谓啬夫利口皆安石之谓乎
  六月知蔡州欧阳修致仕
  修以风节自持既连被污蔑年六十即乞谢事及守青州上疏请止散青苗钱帝欲复召执政王安石力诋之乃徙蔡州至是求归益切冯京请留之安石曰修附丽韩琦以琦为社稷臣如此人在一郡则坏一郡在朝廷则坏朝廷留之安用乃以太子少师致仕
  贬富弼官徙判汝州
  弼判亳州青苖法行弼谓如是则财聚于上人散于下持不行提举官赵济劾弼沮格诏旨邓绾乞付有司鞫治乃落弼武寕莭度使同平章事以左仆射移判汝州王安石曰弼虽责犹不失富贵昔鲧以方命殛共工以象恭流弼兼二罪止夺使相何由沮奸帝不荅弼行过应天谓判府张方平曰人固难知也方平曰谓王安石乎亦岂难知者方平顷知皇祐贡举或称其文学辟以考校既至院中之事皆欲纷更方平恶其为人檄之使出自是未尝与语弼有愧色盖弼亦素喜安石也
  秋七月贬御史中丞一杨绘知郑州监察御史里行刘挚监衡州盐仓
  初绘言提举常平张靓䓁科配助役钱一戸多者至三百千乞少裁损以安民心不听时贤士多引去以避王安石绘又上䟽言老成人不可不惜当今旧臣多引疾求去范镇年六十有三吕诲年五十有八欧阳修年六十有五而致仕富弼年六十有八而引疾司马光王陶皆五十而求散地陛下可不思其故乎安石闻而深恶之挚为安石所器拜监察御史里行始就职即奏言陛下有劝农之志今变而为烦扰陛下有均役之意今倚以为聚敛天下有喜于敢为有乐于无事彼以此为流俗此以彼为乱常此风浸成汉唐党祸必起矣因陈率钱助役十害会绘又论提刑赵子㡬怒知东明县贾蕃不禁遏县民使讼助役事摭以他故下蕃于狱而自鞫之是希安石意旨又言助役之难行者有五而挚亦论赵子㡬捃摭贾蕃是欲钳天下之口乞按其罪于是安石大怒使知谏院张璪取绘挚所论助役十害五难行之事作十难以诘之璪辞不为曽布请为之既作十难且劾绘挚欺诞怀向背诏下其疏于绘挚使各言状绘录前复四奏以自辩挚奋然曰为人臣岂可压于权势使天子不知利害之实即条对所难以伸其说曰助役敛钱之法有大臣及御史主之于内有大臣亲党为监司提举官行之于诸路其势顺易矣然旷日弥年终未有定论者为不顺乎民心也臣待罪言责采士民之说以闻职也今乃遽令分析交口相值无乃辱陛下耳目之任哉所谓向背则臣所向者义所背者利所向者君父所背者权臣愿以臣章并司农奏宣示百官考定当否不报明日复上疏曰陛下夙夜励精以亲庶政天下未致于安且治者谁政之耶陛下注意以望太平而自以太平为己任得君専政者是也二三年间开阖揺动举天地之内无一民一物得安其所者其议财则市井屠贩之人皆召至政事堂其征利则至㦄日而官自鬻之推此以往不可究言轻用名器淆混贤否忠厚老成者摈之为无能侠少儇辩者取之为可用守道忧国者谓之流俗败常害民者谓之通变凡政府谋议经画除用进退独与一掾属曽布者论定然后落笔同列预闻反在其后故奔走乞丐之人布门如市今西夏之款未入反侧之兵未安三边疮痍流溃未定河北大旱诸路大水民劳财乏县官减耗圣上忧勤念治之时而政事如此皆大臣误陛下而大臣所用者误大臣也疏奏王安石欲窜挚岭外帝不许诏贬绘知郑州谪挚监衡州盐仓璪亦落职遣察访使遍行诸路促成役书发明刘向曰贤君之治国赏赐不加于无功刑罚不施于无罪不因喜以赏不因怒以诛害民者有罪进贤举过者有赏善言进则不善无由入矣不进善言则善无由入矣是时新法之行流毒海内韩维因论保甲法而罢黜欧阳修因论青苗钱而致仕富弼杨绘刘挚皆梗新法救正人而贬谪於乎以有限之才恣无穷之逐正道之不行未有疏于此时者也纲目备书于册所以深恶之耳
  八月以王雱为崇政殿说书
  雱安石子也为人慓悍阴刻无所顾忌性敏甚年十三时得秦卒言洮河事叹曰此可抚而有也使西夏得之则吾敌强而边患博矣故安石闻王韶开熙河议因力主之未冠已著书数十万言举进士调旌徳尉雱气豪睥睨一世不能作小官安石执政所用多少年雱亦欲预选乃与父谋曰执政于虽不可预事而经筵可处安石欲帝知而自用乃以雱所作䇿及注道徳经镂版鬻于市遂传逹于帝邓绾曽布又力荐之召见除太子中允崇政殿说书安石更张庶政雱实导之常称商鞅为豪杰之士且言不诛异议者则法不行安石一日与程颢语雱囚首跣足携妇人冠以出问父所言何事曰以新法为人所沮故与程君议之雱大言曰枭韩琦富弼之首于市则法行矣安石遽曰儿误矣颢曰方与参政论国是子弟不可预始退雱不乐
  广义昔杜鹃啼天津邵子以卜南人作相今安石以临川鼫䑕而坏宋人之国当时群贤一纲打尽然犹未为酷也又有王雱一狠竖出焉幸而宋祚未克告终而雱也早陨厥躯是亦宋之不幸中之一幸耳曽公亮以此事归之于天斯言亦未必为无理
  命王韶主洮河安抚司事
  时议取河湟自古渭砦接青唐武胜军应招纳蕃部市易募人营田䓁事并令王韶主之韶至秦会诸将以蕃部裕勒格在青唐㝡大渭源羌与夏人皆欲羁縻之议先致讨韶因按边引数骑直抵其帐谕以成败遂留宿明旦两种皆遣其豪随韶以东裕勒格率属十二万口内附裕勒格归朝自言平生闻包中丞朝廷忠臣乞赐姓包氏帝如其请赐名顺
  发明邓绾安石之犬而使之为侍御史判司农寺王雱安石之子而使之为崇政殿说书王韶安石之党而使之主洮河安抚司事则是内外左右皆小人也观纲目之所书是可以占时事之成败矣
  九月粥坊场河渡祠庙○冬十月以鲜于侁为利州转运副使
  初诏监司各定所部助役钱数利州路转运使李瑜欲定四十万侁时为判官争之曰利州民贫地瘠半此可矣瑜不从遂各为奏帝是侁议谕司农曽布使颁以为式囚黜瑜而擢侁副使兼提举常平侁恶王安石沽激要君尝语人曰是人若用必坏乱天下及安石用事侁乃上书论时政以为逆治体而召民怨者不可㮣举其意専指安石安石怒毁短之帝称其有文学可用安石曰何以知之帝曰有章奏在安石乃不敢言既为副使部民不请青苖钱安石遣吏诘之侁曰青苖之法愿取则与民自不愿岂能强之哉苏轼称侁上不害法中不废亲下不伤民以为三难
  广义观分注载侁曰愿取则与民自不愿岂能强之哉此㝡善处青苖之法者也子瞻称其为三难不亦当乎
  立太学生三舍法
  初国子生以京朝七品以上子孙应䕃者为之太学生以八品以下若庶人子孙之俊异者为之试艺如进士法及帝即位尤垂意儒学自京师至郡县既皆有学至是因言者论太学假锡庆院西北廊甚狭隘乃尽以锡庆院及朝集院西庑广太学増直讲为十员率二员共讲一经生员釐为三䓁始入太学为外舍定额为七百人外舍升内舎员三百内舍升上舍员百各执一经从所讲官受学月考试其业优䓁以次升舎上舍免发解及礼部试召试赐第其正录学谕以上舍生为之经各二员学行卓异者主判直讲复荐之于中书除官具后増置八十斋斋三十人外舍生至二千人岁一试补内舍生间岁一试补上舍生弥封誊录如贡举法














  御批续资治通鉴纲目卷六
<史部,史评类,御批续资治通鉴纲目>



  钦定四库全书
  御批续资治通鉴纲目卷七
  起壬子宋神宗熙宁五年尽乙丑宋神宗元丰八年凡十四年
  壬子五年春正月置京城逻卒察谤时政者
  发明虞舜谓禹曰□违汝弼汝无靣从退有后言夏禹即天子位悬钟鼓磬铎鼗以待四方之士为铭于簨簴曰教寡人以道击鼓喻以义者击钟告以事者振铎语以忧者击磬有讼狱者揺鼗商太甲谓伊尹曰既往背师保之训弗克于厥初尚赖匡救之徳惟厥终高宗命傅说曰旨哉说乃言惟服乃不良于言予罔闻于行观之古昔圣王惟虑闻言之弗及而竭诚以求之所以治隆俗美天下乂宁拒谏饰非如桀纣者国随以灭身且不保是以有天下者当宵旰求言以匡不逮焉神宗即位于兹五年闻善如探汤信䜛如饮醴去年书诏察奉行新法不职者今年书置京城逻卒察谤时政者一举而拒谏饰非之事皆在其中能保邦于没身而不乱者亦幸焉耳一书再书深讥之也广义此即商鞅诽谤之禁耳然则宋之所以不秦者幸也春秋传曰诸候有道守在四方况堂堂中国而致察于谤上者乎使时政皆得则四海之人皆为君守何以察为否则舟人皆敌国也虽置逻卒遍天下且不可况京城乎书之者讥之也
  二月以蔡挺为枢密副使
  挺知渭州甲兵整习常若寇至故多立功效然谲智深险在位岁久郁郁不得志寓意词曲有玉关人老
  之句中使至使优伶歌之传逹禁中帝闻而愍之故有是命
  三月南平王李日尊死子干徳嗣
  日尊公蕴之孙也既死干徳遣使来告哀诏封干徳交阯郡王
  判汝州富弼致仕
  弼至汝州两月即上言新法臣所不晓不可以治郡愿归洛养疾许之遂请老复授司空武宁节度使致仕弼虽家居朝廷有大利害知无不言帝虽不尽用而眷礼不衰尝因王安石有所建明却之日富弼手䟽称老臣无所告诉但仰屋窃叹者即当至矣其敬之如此
  发明邦有道榖固君子之所耻邦无道榖亦君子之所耻故君有过则当谏反复之而不听则当去盖君臣皆以义合义合者何谏行言听膏泽下于民之类是也否则虽荣之以高爵锡 --(右上‘日’字下一横长出,类似‘旦’字的‘日’与‘一’相连)之以厚禄君子不能以茍食焉富弼前因论事之而贬判汝州则是谏不行而言不听矣君子岂可以素餐乎故以老而乞致仕则于义为当去也前书范镇欧阳修致仕此书富弼致仕皆子其知止也子在富弼则罪在神宗矣
  行市易法
  自王韶倡为縁边市易之说王安石善之以为与汉平凖法同可以制物低昻而均通之遂用草泽魏继宗议以内藏库钱帛置市昜务于京师凡货之可市及滞于民而不售者平其价市之愿以昜官物者听若次市于官者则度其田宅或金帛为抵当而贷之钱责期使偿半岁输息十一岁倍之过期不输息外毎月更加罚钱以户部判官吕嘉问为提举嘉问上建置十三事其一欲于律外禁兼并之家辄取利帝去之安石执不可已而帝闻其大烦碎人皆怨讟欲罢之以问安石安石对曰立法当论有害于人与否不当以烦碎废也自是诸州上供荐席黄芦之类六十色悉令计直从民愿粥者市之以给用寻改提举在京市易务为都提举市易之司秦鳯两浙黔州成都广州郓州六市易司皆隶焉
  广义大抵因民之所利而利之者乃所以为利也盖所谓利者义也易曰利用安身以崇徳也若为国者不以义为利而以利为利则所谓私也岂利也哉然则为人上者与民争利而不以义处之则是出警入跸之中奉一啇人耳其不义孰甚焉况乎桑弘羊平凖之法实万年愿治者之骂名安石乃眯其目而𠂀心踵此覆辙者其意何也不过溺于功名不顾驱神宗于不可为之地也善乎司马公曰天地所生百物货财止有此数不在民则在官譬如雨泽夏涝则秋旱不加赋而上用足者不过设法阴夺民利其害甚于加赋此乃桑弘羊欺武帝之言太史书之以见武帝之不明至其未年盗贼蜂起几至于乱茍若武帝不悔过昭帝不变法则汉几亡矣此真万世之药石也纲目书曰行市易法而分注云置市易务于京师者以见京师为天下之首置务于此则是神宗乃天下商贾之倡也噫以天下之君乃为天下商贾之首不亦陋哉
  夏五月诏宗室非袒免亲者许应举
  初试黜其不成文理者馀令覆试累覆试不中者亦量材擢用
  行保马法
  王安石建保甲养马之法文彦博吴充以为不便安石持论益坚乃诏曾布等上其条约保甲愿养马者户一匹物力高愿养二匹者听皆以监牧见马给之或官与其直令自市先于行开封府及陜西五路府界无过三千匹五路毋过五千匹袭逐盗贼外乘越三百里者有禁岁一阅其肥瘠死病者补偿在府界者免体量草二百五十束加给以钱布在五路者岁免折变縁纳钱三等以上十户为一保四等以下十户为一社以待病毙逋偿者保戸马死保戸独偿社尸马死社戸半偿之其后遂遍行于诸路发明说苑曰圣人之于天下百姓也其犹赤子乎饥者则食之寒者则衣之将之养之育之长之惟恐其不至于大也古之圣王爱养其民大率类此是以民之亲君有不啻子弟之卫父兄手足之捍头目也神宗惑于安石之邪说制作纷纷无一中礼上书行市易法此书行保马法皆剥民奉君损下益上之事譬犹割肉以充腹饱而身毙其及救乎茍非元祐之政一新旧染则宋室之乱不不俟宣靖而可见也然则小人之祸可胜言哉故备书恶之
  王安石求去位帝不许
  先是枢密都承旨李评喜论事帝多从其言又尝极言助役不便安石恶之会评妾奏罢阁门官吏安石言其作威福必欲罪之帝亦谓评有罪然未始罪评也明日安石入见乞东南一郡帝曰自古君臣如乡与朕相知极少朕鄙钝初未有知自卿在翰林始闻道徳之说心稍开悟天下事方有绪卿何去安石固请帝曰卿得非以李评事谓朕有疑心朕自知制诰知卿属以天下事如吕诲比卿少正卯卢𣏌朕不为惑岂更有人能惑朕者未几安石复自赍表入请帝不视以表授安石固令就职
  发明尝观神宗之待安石可谓过于厚安石之报神宗可谓过于薄因其称疾则谕起之因其求去则不许之言听计从心孚意契虽稷契皋䕫之得君不过如此说苑曰王者知所以临下而御众则群臣服矣知所以听言受事则不蔽欺矣知所以安利万民则海内必定矣安石为政妨贤病国无一而非失人心之事窃宠禄于一己贻祸患于国家岂非报神宗若是其薄乎虽然盖由神宗无知人之明耳茍有知人之明如说苑所云者乌能为小人所惑哉于戏此宋所以终于宋不能进而为三代之宋也故纲目直书以交罪之
  秋闰七月以章惇为湖北察访使
  时帝思用兵以威四方湖北提点刑狱赵鼎上言峡州峒酋刻剥无度蛮众愿内附辰州布衣张翘亦上书言南北江利害遂诏中书检正官章惇察访荆湖北路经制蛮事
  八月王韶击吐蕃败之遂城武胜
  秦鳯驻泊都监张守约请名古渭砦为军以根本陇右诏从之遂建为通远军使王韶知军事以图武胜韶引兵筑乞神平堡而蕃酋玛尔结日巴等族入境韶率兵度竹牛岭逼之斩首百馀级焚其庐帐洮西震动玛尔戬渡河来援玛尔依其声势保集玛尔本山知徳顺军景思立以泾原兵出南路分遣诸将击玛尔于纳木嘉勒撃玛尔戬于古凌城制二酋不得动韶将大军从东谷径趋武胜未至数里敌迎战败还追至其城首领辖裕勒弃城遁众出降遂城武胜建为镇洮军时玛尔戬亦败于古凌城初韶言措置洮河只用回易息钱未尝辄费官本文彦博曰工师造屋初必小计冀人易于动工及既兴作知不可已乃方増多帝曰屋坏岂可不修王安石曰主者善计自有忖度岂为工师所欺也彦博不复敢言由是韶进讨敢肆欺诞朝廷不与计财
  发明天子讨而不伐其日击者讥黩武也说苑曰上不玩兵下不废武圣人之治天下也先文徳而后武力凡武之兴为不服也文化不改然后加征王韶竭天下之财力较胜负于外方罪不容于诛矣虽其功盖世乌足尚哉纲目于黩武者毎书击而不书讨则其不贵功之意为可见尔后之不修文徳而専尚武力者要当以神宗为鉴
  广义分注载王安石文彦博论边事则知神宗之与安石牢不可破者以其心徳之一也虽使潞公如圣人则亦未如之何矣故曾公亮尝曰介甫与帝如一人岂非天乎信哉使神宗移任介甫者以任潞公则贻谋必善而子孙亦未必有如金人之祸有天下者于任人之术不可不慎
  观文殿学士致仕欧阳修卒
  是岁有诏求修所撰五代史而修卒矣修天资刚劲见义勇为平生与人尽言无隐奖引后进如恐不及赏识之下率为闻人及在政府士大夫有所干请辄靣谕可否虽台諌论事亦必以是非诘之怨诽益众自五代以来文体卑弱修游随州得唐韩愈遗稿读而心慕之苦心探赜至忘寝食遂以文章名冠天下学者翕然师尊之谥文忠
  发明修以文章徳行高一世见忌䜛邪弗果大用诚可惜也故卒而具官特书致仕者所以明贤人处于散地则其不满当时之意为可见矣
  贬唐坰为潮州别驾
  坰以父任得官尝上书言秦二世制于赵高乃失之弱非失之彊帝悦其言又言青苗法不行宜斩大臣异议如韩琦者数人王安石尤喜之荐使对赐进士出身为崇文校书安石复令邓绾举为御史遂除太子中允将用为諌官书安石疑其轻脱将背已立名不除軄以本官同知谏院非故事也坰果怒安石易已凡奏二干䟽论时事皆留中不出坰乃因百官起居日扣陛请对帝令谕以他日坰伏地不起遂召升殿坰至御座前进曰臣所言皆大臣不法请对陛下一一陈之乃搢笏展䟽目安石曰王安石近御座听札子安石迟迟坰诃曰陛下前犹敢如此在外可知安石竦然而进坰大声宣读凡六十条大抵言安石専作威福曾布表里擅权天下但知惮安石不复知有陛下彦博冯京知而不敢言王珪曲事安石无异厮仆且读且目珪珪惭惧俯首先降又言薛向陈绎安石頥指气使无异家奴张璪李定为安石爪牙张商英乃安石鹰犬逆意者虽贤为不肖附己者虽不肖为贤至诋安石为李林甫卢𣏌帝屡止之坰慷慨自若略不退慑读已下殿再拜而退侍臣卫士相顾失色阁门紏其凟乱朝仪贬潮州别驾
  发明唐坰言事而贬曷为削去其官诛心也坰初附安石神宗悦而用之然其心冀得美軄耳迨夫授官不恊遂背安石是亦反复之小人也故特削去其官虽然过则必惮改圣人之格言坰能力劾安石不惧艰险是盖小人变为君子则能以爱君为念而不计其私矣观其六十馀条之奏靣折廷争其志为可矜耳故又嘉其悔悟而不书有罪此纲目笔削之至公褒贬之深意凡若此类非君子莫能修之
  广义分注载唐坰劾安石似乎刚且直矣然而纲目不书其官者恶其私也
  颁方田均税法
  帝惠田赋不均诏司农重定方田及均税法颁之天下方田之法以东西南北各千步当四十一顷六十六亩一百六十步为一方岁以九月县委令佐分地计量随陂原平泽而定其地因赤淤黒垆而辨其色方量毕以地及色参定肥瘠而分五等以定其税则至明年三月异揭以示民一季无讼即书戸帖连庄
  帐付之以为地符均税之法县各以其租额税数为限旧尝收蹙竒零如米不及十合而收为升绢不满十分而收为寸之类今不得用其数均摊増展致溢旧额凡越额増数皆禁若瘠卤不毛及众所食利山林陂塘沟路坟墓皆不立税凡田方之角立士为峯植其野之所宜木以封表之有方帐有庄帐有甲帐有户帖其分烟析产典卖割移官给契县置簿皆以今所方之田为正令既具乃以钜野县尉王㬅为指教官先自京东路行之诸路仿焉
  广义神宗纷纷谬举黩于简册至于方田均税之法粗为可观然亦不见其所谓什一也纲目特书之者犹为彼善于此
  九月少华山崩
  其下地裂䧟居民数百戸
  发明朱子曰自古衰乱之世所以病乎中和者多矣天地之位万物之育岂以是而失其常耶曰三辰失行山崩川竭则不必天翻地覆然后为不位矣兵乱凶荒胎㱩卵殈则不必人消物尽然
  后为不育矣凡若此者岂非不中不和之所致而又安可诬哉神宗惑于邪僻而行逆徳其中和之气斵丧既久故少华山崩䧟民数百而地道为之不位焉是知人君一心天鉴所系君心靡正天变应之而不可须㬰之怠荒也山崩虽微灾异甚大故纲目必揭而书之则其重天变垂后戒亦深切而著明矣
  冬十月置熙河路以王韶为经略安抚使
  置熙河路领熙河洮岷州通远军升镇洮军为熙州以韶为经略安抚使兼知熙州然河洮岷三州犹未能复也
  十一月章惇招降梅山峒蛮置安化县
  梅山峒蛮苏氏旧不通中国其地东接潭南接邵西接辰北接鼎沣章惇招降之籍其民万四千八百馀戸其田二十六万四百馀亩均定其税使岁一输筑武阳开峡二城置安化县隶邵州
  十二月以陈升之为枢密使
  癸丑六年春二月王韶克河州
  获玛尔戬妻子
  以沈起知桂州
  自王安石用事始求边功知邕州萧注喜言兵羡王韶等获高位乃上䟽言交趾虽奉朝贯实包祸心失今不取必为后忧会交人为占城所败或言其馀众不满万取之易诏即以注知桂州经略之注入朝帝问攻取之䇿注复以为难度支判官沈起言南交小丑无不可取之理乃以起代注起受旨于安石遂一意事攻扰交阯始贰
  三月置经义局
  训诗书周礼义以王安石提举吕惠卿王雱同修撰帝欲召程颢预其事安石不可
  夏四月朔日食
  先是司天奏四月朔日当食帝自三月即避殿减膳降天下罪囚一等至是云阴日不见王安石等进贺
  以为圣徳所感乞御殿复膳从之
  文彦博罢
  彦博久居枢密以王安石多变旧典言于帝曰朝廷行事务合人心宜兼采众论以静重为先陛下励精求治而人心未安盖更张之过也祖宗法未必皆不可行但有偏而不举之弊尔安石知为己发奋然排之曰求去民害何为不可若万事隳脞乃西晋之风何益于治及市易司立至果实亦官监卖彦博以为损国体敛民怨致华岳山崩为帝极言之安石曰华山变殆天意为小人发市易之起自为细民久困以抑兼并尔于官何利焉彦慱求去益力遂以司空河东节度使判河阳徒大名府身虽在外而帝眷有加
  置律学
  诏士之莅官以法从事今所习非所学宜置律学命官举人皆得入学习律令
  以范子渊提举濬河司
  河溢北京夏津帝语执政闻京东调夫修河有坏产者且河决不过占一河之地或西或东利害无所校听其所趋如何王安石曰北流不塞占公私田至多又水散漫久复淀塞昨修二股费至少而公私田皆出向之泻卤俱为沃坏庸非利乎况调夫已减于去岁若复葺理堤防则夫愈减矣帝从之乃始置䟽濬黄河司先有选人李公义者献鐡龙爪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泥车法以濬河其法用鐡为爪形系舟尾乘流相继而下一再过水深数尺宦官黄怀信以为可用而患其太轻安石请令怀信公义同议増损乃别置濬川杷其法以巨木长八尺齿长一尺列于木下如杷状以石压之两傍系大船各用滑车绞之挠荡泥沙或谓水深则杷不及底浅则齿碍泥沙人皆知不可用惟安石善其法乃赏怀信而命公义官以杷法下大名令都大提举河堤范子渊与通判知县共试之皆言不可用会子渊以事至京师安石问其故子渊意附会遽曰法诚善苐同官议不合尔安石大悦及置濬河司将自卫州濬至海口差子渊都大提举公议为之属
  五月以熊本为梓䕫察访使
  泸人叛诏遣中书检正官熊本察访梓䕫得以便宜措置诸泸事
  六月置军器监
  王雱言今天下甲胄弓弩以千万计而无一坚利者莫若更置其法敛数州之所作而聚以为一若今钱监之比择知工事之臣使典其职且募良工为匠师帝颇采雱说置军器监縂内外军器之政以吕惠卿判监事
  知南康军周敦頥卒
  敦頥道州营道人初因舅郑向任为分宁主簿有狱久不决敦頥至一讯立辩邑人惊曰老吏不如也调南安司理有囚法当不死转运使王逵欲深治之敦頥力与辩逵不听敦頥委手板将弃官去曰如此尚可仕乎杀人以媚人吾不为也逵悟囚得释调桂阳令改知南昌富家大姓黠吏恶少惴惴焉不独以得罪为忧而又以污秽善政为耻历知南康军年五十七而卒敦頥博学力行著太极图易通明天理之根原究万物之终始言约而道大文质而义精得孔孟之本原大有功于学者为南安司理时通判程珦以其为学知道使二子颢頥往受业敦頥毎令寻孔颜乐处所乐何事颢尝曰自再见周茂叔后吟风弄月以归有吾与点也之意侯师圣学于程頥未悟因见敦頥敦頥留与对榻夜谈越三日乃还程頥惊异之曰非从周茂叔来邪其善开发人类此既至南康即筑室于莲花峯下前有溪合于湓江取营道所居濓溪以名之学者称为濓溪先生
  发明周子得孔孟之本原大有功于学者诚当代之大儒也神宗亲小人远贤人而使之仅处南康弗为大用以终其身岂不深可叹哉故卒而具其官者不惟美周子乃所以讥神宗也广义盖尝论之神宗之于濓溪当如成汤之于伊尹武丁之于𫝊说先主之于孔明置诸左右近其人以学之不可顷刻之或舍可也今则烦之以州县未闻其一日之在廷然则神宗之朝尚可谓之有人哉及观与神宗之相遇者不过王安石等憸邪之軰而已一时忠良摈斥殆尽况贤如濓溪者奚能见用邪虽然濓溪乐天知命安土敦仁使神宗得以大用于濂溪乎何加不用于濓溪乎何损呜呼在濓溪固无所加损而神宗弃贤之罪不能免焉大易既济之六二有曰妇丧其茀勿逐七日得之臣敢以为濓溪颂焉
  大蝗
  发明蝗食榖之虫蝗曰大蝗其灾甚矣然不言其地者为天下记异故耳夫以蝗之伤稼其为害大矣宋人察之以闻于朝宋史异之以书于册何也盖蝗阴物也是时神宗上不能修徳格天下又不能庇其民阳淑消而阴慝长矣此恶气之应然也纲目书物象应欲人主慎所感也其旨深哉
  秋九月初䇿武举之士
  凡武举试义䇿于秘阁武艺于殿前司及殿试则又试骑射及䇿于庭䇿武艺俱优为右班殿直武艺次优为三班奉軄又次借軄末等三班差役初枢密院修武举法不能答䇿者答兵书墨义王安石曰武举而试墨义何异学究诵书不晓理者无补于事先王収勇力之士皆属于车右者欲以备御侮之用记诵何所施帝从之至是始䇿武举之士
  发明说苑曰夫有文无武无以威下有武无文民畏不亲文武俱行威徳乃成既成威徳民亲乃服用是而观则知有天下者文武之道可以并用而不可以相无者也宋世未尝䇿武举之士至神宗而始䇿之其庶几不忘武事者矣特书曰初盖予之也
  吐蕃玛尔戬复入河州王韶破之遂取岷宕洮叠四城帝御殿受贺
  韶既复河州降羌复入韶趋击之玛尔戬以其间据河州韶进破格纳木藏城穿露骨山南入洮州境道狭隘释马徒行日至六七玛尔戬留其党守河州自将㞑官军韶力战破走之河州复平岷州首领摩琳沁以城降韶入之于是宕洮叠三州羌酋皆以城附韶军行五十四日涉千八百里得州五斩首数千级获牛羊马以万计捷书至帝御紫宸殿受群臣贺觧所服玉带赐王安石进韶左諌议大夫端明殿学士发明入者逆而不顺之词存中国也取者收夺之名声罪伐人而强夺其土地者也鲁取汶阳春秋所罪况非其有而取之乎宋恃大国之兵力非义夺人之土地诚春秋之所耻也神宗骄侈喜功御殿受贺其乐于自欺轻佻满足之心见矣夫王者以天地之心为心行一不义杀一不辜而得天下有所不为何有恃其兵力强夺土地骄矜肆大而可以君临天下哉直书于册不再贬而其失自见
  广义王韶此捷神宗喜而受贺由君子观之恶乎取盖羌夷之属地无赋税居无宫室所得者不过牛羊驼马而已抑不知朝廷军费可偿否乎故孟子有曰善战者服上刑辟草莱任土地者次之或曰羌情不义动犯边陲何以处之曰备御之而已何以伐为用宣王之于猃狁逐之出塞未闻其兴师动众也赵充国之于西羌屯田守备未闻其穷兵黩武也今韶之举乃安石生事之谋暂得一幸神宗即有赐带之喜然不知嗜欲一耽而元气索矣何其见之浅而虑之短邪易曰或锡 --(右上‘日’字下一横长出,类似‘旦’字的‘日’与‘一’相连)之鞶带终朝三禠之此其安石之谓乎
  收免行钱
  先是京师百物有行官司所须俱以责办下逮贫民浮贩类有陪折吕嘉问请约诸行利入厚薄令纳钱以赋吏禄与免行戸祗应而禁中卖买百货并下杂买场务仍置市司估物低昻凡内外官司欲占物价则取办焉至是行之
  冬十月开直河
  时河北流闭已久水或横决散漫常虞壅遏外都水监丞王令图献议于大名第四第五埽等处开修直河使大河还二股故道王安石主其议言于帝曰开直河则水势分其不可开者以近河每开数尺即见水不容施功尔今苐见水即以濬川杷濬之茍置数千杷则诸河浅淀皆非所患岁可省开濬之费几百千万帝曰果尔甚善乃命范子渊领其事开直河深八尺凡退背鱼肋河则塞之
  发明大戴礼曰上之亲下也如腹心则下之亲上也如赤子之见慈母也上下之相亲如此然后令则从施则行神宗爱民之心一毫无有疲民之事相继而兴行新法则囿民以归于水火矣事征伐则驱民以䧟于锋镝矣开直河则率民以入于涂炭矣国以民为本茍伤其本则枝叶凋瘁虽有金城汤池孰与为守坚甲利兵孰与为敌乎自古迷而不悟者未有甚于神宗焉纲目凡有所兴作而必书于册者见劳民为重事示后世治天下之大法也
  章惇击南江蛮平之置沅州
  湖北蛮向永晤舒光银各以其地降惇独田氏有元猛者颇桀𪉑惇遣左侍禁李资招谕之被杀因进兵破懿州南江州峒悉平遂置沅州以懿州新城为治所后城徽州蛮酋杨光富亦率其族姓二十三州峒归附因置靖州
  行折二钱
  自王安石为政始罢铜禁奸民日销钱为器边关海舶不复讥钱之出国钱日耗张方平因对极论其害请诘问安石举累朝令典一旦削而除之其意安在安石深恶之至是行折二钱除在京及府界外诸路并通行
  甲寅七年春正月熊本讨泸夷降之
  本尝通判戎州习夷中俗及至部以为彼能扰边者介十二村豪为乡导尔乃以计致百馀入枭之泸川其徒股栗愿矢死自赎独柯阴一酋不至本合晏州千九姓之众发黔南义军强弩遣大将王宣等帅以进讨泸悉力旅拒宣败之黄葛下追奔深入柯阴窘迫乞降本受之尽籍丁口土田及其重宝善马归之官以其酋个怒知归徕州其子乞弟为畨部巡检于是淯井长宁乌蛮罗氏鬼主诸夷皆愿世为汉官本帝劳之曰卿不伤财不害民一旦去百年之患至于檄奏详明近时鲜俪擢集贤殿修撰赐三品服西南用兵自此始
  发明宋自用兵以来未尝书讨此书讨者泸夷久臣中国一旦不朝正王法之所必讨而不原者其馀穷兵黩武大不侔矣故变文而书讨所以予其伐有罪也纲目之修循名责实而已广义熊本开边生事者王韶导之也
  二月知河州景思立与吐蕃别将战于踏白城败死三月玛尔戬冦岷州刺史高遵裕击走之
  玛尔戬屡破屡败而栋戬别将青宜结果庄之众复数扰河州属蕃时王韶入朝思立与战于踏白城败死玛尔戬势复炽冦岷州遵裕遣包顺击走之
  发明思立死于王事何不书死之而书败死盖内书与则主是战者思立内为曲而外为直也故恕吐蕃而罪思立是以不以全节予之而直书败死以示贬不然纲目何不书吐蕃冦河州而特书知何州景思立与吐蕃别将战于踏白城其义盖可见矣茍不求其实而概以全节予之则是非无别何以谓之纲目哉此微显阐幽之意也
  辽使人来议疆事遣太常少卿刘忱报之
  辽以河东路沿边増修戍垒起铺舍侵八蔚应朔三州界内使林牙萧禧来言乞行毁撤别立界至禧归帝靣谕以三州地界俟遣官与北朝官即境上议之遂诏忱如辽辽遣枢密副使萧素会忱于代州境上诏下枢密院议且手诏判相州韩琦司空富弼判河南府文彦博判永兴军曽公亮条代北事宜以闻琦言臣观近年朝廷举事似不以大敌为恤彼见形生疑必谓我有复燕之意故引先发制人之说造为衅端所以致疑其事有七招高丽朝贡一也取吐蕃之地建熙河二也植榆柳于西山以制蕃骑三也创保甲四也筑河北城池五也置都作院颁弓矢新式六也置河北三十七将七也契丹素为敌国因事起疑不得不然臣尝窃计始为陛下谋者必曰治国之本当先聚财积榖募兵于农则可以鞭笞四夷故散青苗钱为免役法置市易务次第取钱新制日下更改无常而监司督责以刻为明今农怨于畎亩商叹于道路长吏不安其軄陛下不尽知也夫欲攘斥四夷以兴太平而先使邦本困揺众心离怨此则为陛下始谋者大误也臣今为陛下计宜遣报使具言向来兴作乃修备之常疆土素定悉如旧境不可持此造端以隳累世之好可疑之形如将官之类因而罢去益养民爱力选贤任能使天下悦服边备日充若其果自败盟则可一振威武恢复故疆摅累朝之宿愤矣弼彦博公亮亦皆有言大抵度上以敌为忧故深指时事云
  大旱诏求直言夏四月权罢新法雨
  自去秋七月不两至夏四月帝忧形于色欲尽罢法度之不善者王安石曰水旱常数尧汤所不免伹当修人事以应之帝曰朕所以恐惧者正为人事之未修尔今取免行钱大重人情咨怨自近臣以至后族无不言其害者冯京曰臣亦闻之安石曰士大夫不逞者以京为归故京独闻此言臣未之闻也翰林学士韩维言陛下损膳殿乃举行故事恐不足以应变当痛自责已广求直言帝即命韩维草诏行之初光州司法参军郑侠为安石所奖㧞感其知已思欲尽忠及满秩入京安石问以所闻侠曰青苖免役保甲市易数事与边鄙用兵在侠心不能无区区也安石不答久之监安上门会岁饥征敛苛急东北流民毎风沙霾曀扶携塞道羸疾愁苦身无完衣或茹木实草根至身被锁械而负瓦掲木卖以偿官累累不绝乃绘所见为图奏䟽诣阁门不纳遂假称密急发马逓上之银台司且云旱由安石所致去安石十日不雨即乞斩臣宣徳门外以正欺君之罪䟽奏帝反复观图长吁数四䄂以入内是夕寝不能寐翌日遂命开封体放免行钱三司察市易司农发常平仓三卫具熙河所用兵诸路上民物流散之故青苖免役权息追呼方田保甲并罢凡十有八事民问讙呼相贺是日果大雨远近沾洽
  发明国之所宝者民天之所爱者君民有疾苦君不能恤怨气交并天必降灾以警君故曰天视自我民视天听自我民听信斯言也是时新法害民天怒既久大旱之来是诚逆气之所致也神宗能求直言胸中之恻隐颇萌矣迨夫权罢新法即日大雨则天人感应之理安可诬哉然不曰罢而曰权所以讥其偶值天变姑且罢之非真能革者去也呜呼吾谁欺欺天乎即纲目所书观之则人心天道可以观而政治得失可以见是即王道之权衡尔
  下监安上门郑侠狱复行新法
  辅臣入贺雨帝示以侠所进图状且责之皆再拜安石上章求去外间始知所行之由群奸切齿遂以侠付御史治其擅发马逓罪吕恵卿邓绾言于帝曰陛下数年忘寝与食成此美政天下方被其赐一旦用狂夫之言罢废殆尽岂不惜哉相与环泣于帝前于是新法一切如故惟方田暂罢
  发明甚矣神宗易惑而难晓也天子深居九重生民休戚固难悉知幸而郑侠绘图以进时方大旱改法即雨验诸天时人事新法果便民欤抑病民欤茍新法便民则人心必不咨嗟天意必不谴告耳不能以此自思而乃惑群奸之言下郑侠于狱噫神宗何信善言之难而用邪言之易耶盖由其素无礼义以养心因物有迁易于恐动云尔神宗所为如此则其欺天罔人于斯益见不足与有为审矣是以君子深为神宗惜也
  广义新法之害朝士后族皆所不免况细民乎是以天人共怒卒不可觧神宗非不知之特信安石之深而不能断然罢去之耳今因大旱诏求直言呜呼向来諌新法者其言直久矣但神宗蔽固已深而不能用岂其言之不直而别有所谓直者耶今以郑侠一图而权罢新法天亦为之果雨况实罢哉观此则知天之不雨者特以新法之故阴阳为之不和耳一罢新法是日即雨天人之际何其影响之若是邪借曰雨于明日无乃滋人之惑矣使神宗由此而不复新法其为宋朝之福也岂浅哉夫何一听狗䑕之軰悲号揺尾而遽复之君子为之长太息也
  吐蕃玛尔戬围河州王韶击降之
  玛尔戬冦河州围之势方盛韶自京师还至兴平闻之乃与李宪日夜驰至熙州熙方城守韶命撤之选兵得二万人诸将欲趋河州韶曰贼所以围城者恃有外援也攻其所恃则围自解乃直趋定羌城破西蕃结河川族断夏国通路进临宁河分命偏将入南山玛尔戬援绝㧞栅去韶还熙州以兵循西山绕踏白城后焚贼八千帐斩首七千馀级玛尔戬乃率酋长八十馀人诣军门乞降韶受之送玛尔戬赴京初思立之覆师也羌势复炽朝议欲弃熙河帝为之旰食数下诏戒韶持重勿出及是帝大喜授玛尔戬营州团练使赐姓名赵思忠
  王安石免以韩绛同平章事吕惠卿参知政事
  安石执政六年更法度开边疆老成正士废黜殆尽狷慧少年超进用事天下怨之而帝倚任益专太皇太后尝乘问语帝曰祖宗法度不宜轻改吾闻民间甚苦青苗助役宜罢之帝曰此以利民非若之也后又曰安石诚有才学然怨之者甚众欲保全之不若暂出之于外帝曰群臣惟安石为国家当事时帝弟岐王颢在侧因进曰太后言至言也不可不思帝怒曰是我败坏天下邪汝自为之颢泣曰何至是邪皆不乐而罢久之太后流涕谓帝曰安石乱天下柰何帝始疑之及郑侠䟽进安石不自安遂求去位帝再四勉留安石请益坚乃以观文殿大学士知江宁府吕惠卿使其党变姓名日投匦留之安石感其意因乞韩绛代已而惠卿佐之帝从其请二人守其成规不少失时号绛为𫝊法沙门惠卿为䕶法善神惠卿惧中外有议新法者乃作书遍遗监司郡守使陈利害又从容白帝下诏言终不以吏违法之故为之废法故安石所建无所更改
  发明左氏传曰为国家者见恶如农夫之务去其草焉芟夷蕴崇之绝其本根勿使能殖则善者信矣安石病国虐民滔天之罪神宗因太后之言不能贬黜以正王法而仅免其官果何谓哉矧韩绛惠卿安石之党免安石而用韩吕则是安石实未尝免也天下之痼疾何由而愈君侧之蛇蝎何由而屏乎若神宗者真可为寄生之君焉纲目书此文无贬词乃所以深贬之耳
  广义太后与岐王于神宗为天合王安石于神宗为人合夫何神宗薄其所厚而厚其所薄哉呜呼若神宗之昏庸暗弱当以赧献桓灵目之宋之未亡特幸焉耳
  初㩁蜀茶
  王韶建开河湟之䇿遣三司干当公事李𣏌入蜀经尽买茶于秦鳯熙河博马以著作佐郎蒲宗闵同领其事初蜀之茶园皆民两税地不植五榖惟宜种茶赋税一例折输税额緫三十万杞乃即蜀诸州创设官场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更严私交易之令知彭州吕陶言市易司笼制百货岁出息钱不过十之二今茶埸司尽榷民茶取息十之三茶户被害不可胜穷诏止收息十之一而陶亦以是得罪未几以李稷都大提举茶埸稷与宗闵务浚利刻急一年之间通课利及旧界息税七十六万七千馀缗稷又辟陆师闵干当公事以自辅发明尹氏曰凡良法美意行于盛帝明王之世者后世皆废不举至于刻剥掊敛之政出于暴君污吏之手者后世则踵而行之又从而増益推广之如盐鐡榷酤之类是也榷茶之法前此未有神宗始创而行之自此遂为不可易之法书初榷蜀茶盖亦志作俑之端谨其始耳呜呼民生口腹之物自是悉出于官矣
  五月罢制科
  自孔文仲对䇿忤王安石意因言于帝曰进士试䇿则是制科何必复置是邪帝然之吕恵卿执政复言制举止于记诵非义理之学遂诏罢之
  三司使曾布提举市易司吕嘉问免
  先是吕嘉问提举市易连以羡课受赏帝闻其扰民以语王安石安石对曰嘉问奉法在公以是媒怨帝曰免行钱所收细琐市易鬻及果实冰炭太伤国体安石力辨至讥帝为丛脞不知帝王大略帝曰即如是士大夫何故以为不便安石请言者姓名令嘉问条析及帝以旱故命韩维孙永集市人问之减坐贾钱千万安石遂持嘉问条析奏曰朝廷所以许民输钱免行者盖人情安于乐业厌于追扰若一切罢去则无人祇承又吏胥䘵廪薄势不得不求于民非重法莫禁以薄廪申重法则法有时而屈今取于民鲜而吏知自重此臣等推行之本意也议者乃欲除去是殆不然民未尝不畏吏方其以行役触罪虽欲出钱亦不可得今吏之禄可谓厚矣然未及昔日取民所得之半也时市易隶三司嘉问恃势陵使薛向出其上及曽布代向怀不能平会帝出手札询布布访于魏继宗具上嘉问多收息干赏挟官府而为兼并之事帝将委布考之安石言二人有私忿于是诏布与吕惠卿同治惠卿故憾布胁继宗使诬布继宗不从布言惠卿不可共事帝欲听之安石不可帝遂诏中书曰朝廷设市易本为平凖以便民若周官泉府者今顾使中人之家失业若此吾民安得㤗然也宜釐定其制布见帝言曰臣毎闻徳音欲以王道治天下今市易之为虐骎骎乎间架除陌之事矣如此之政书于牍不独唐虞三代所无历观秦汉以来衰乱之世恐未之有也嘉问又请贩盐鬻帛岂不贻笑四方帝领之事未决安石去位嘉问持之以泣安石劳之曰吾已荐惠卿矣及惠卿执政遂治前狱刻布沮新法出知饶州嘉问亦出知常州以章惇为三司使
  六月作浑仪浮漏成
  时日官皆市井庸贩法象图器俱不能知乃以太常丞沈括提举司天监括博学洽闻于天文方志律历医药卜筭无所不通皆有所论著始制浑仪景表五壶浮漏招卫朴造新历募天下上太史占书杂用士人分方伎科为五至是浑仪浮漏成以括为右正言
  秋七月立手实法
  时免役出钱或未均吕惠卿用其弟曲阳县尉和卿计创手实法其法官为定立物价使民各以田亩屋宅资货畜产随价自占凡居钱五当蕃息之钱一非用器食粟而辄隐落者许告有实以三分之一充赏预具式示民令依式为状县受而籍之以其价列定高下分为五等既该见一县之民物产钱数乃参会通县役钱本额而定所当输钱诏从其言于是民家尺椽寸土检括无遗至于鸡豚亦遍抄之民不聊生初惠卿制是法然犹灾伤五分以上不预荆湖察访使蒲宗孟上言此天下良法使民自供初无所扰何待丰岁愿诏有司勿以时丰凶弛张其法从之民于是益因矣
  九月三司火
  焚屋千八十楹案牍殆尽诏诸路熙宁五年文帐悉封上防其因火为奸也
  发明春秋之法人火曰火三司会计之所安石用事聚财瘠民民之衔怨久矣天之震怒深矣故上书立手实下书三司火则天意之于人心盖可见焉诗云小心翼翼昭事上帝聿怀多福厥徳不回以受方国神宗敬天勤民之心一毫无有宜乎天怒民怨而灾异频仍也分注言焚屋千八十楹案牍殆尽此非小变焉纲目遇灾必书所以为后世人君忽天变者之戒耳
  冬十月置三司会计司
  初帝尝患増置官司费财王安石谓増置官司所以省费帝曰古者什一而税今取财百端安石谓古非特什一而已安石又欲尽禄天下之吏帝未之许而三司上新増吏禄岁至缗钱百十一万有竒主新法者皆谓吏禄既厚则人知自重不敢冒法可以省刑然良吏实寡赇取如故往往䧟重辟议者不以为善诏三司帐司会计是岁天下财用出入之数以闻令宰相提举其事至是韩绛请选官置司以天下户口人丁税赋场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务坑冶河渡房园之类租额年课及一路钱榖出入之数去其重复岁比较増亏废置及羡馀横费计赢阙之处使有无相通而以任职能否为黜陟则国计大纲可以省察三司使章惇亦以为言乃诏置三司会计司以绛提举
  十二月以王韶为枢密副使○辽女真部节度使阿库纳死
  五国佛宁部节度使巴哩美入辽辽将致讨阿库纳袭而擒之献于辽主辽主召见燕赐加等以为生女真部节度使始有官属纪纲渐立然不肯受印系辽籍其部内旧无鐡邻国有以甲胃往粥者以厚价售之得鐡既多因以修弓矢备器械兵势稍振前后愿附者众至是五国穆延部舍音贝勒复入辽阿库纳伐之舍音败走阿库纳将见辽边将自陈败舍音之功行次拉林水有疾而卒子和哩布嗣
  乙邜八年春正月蔡挺罢○窜郑侠于英州罢参知政事冯京放秘阁校理王安国于田里
  侠上䟽论吕惠卿朋奸壅蔽仍取唐魏徴姚崇宋璟李林甫卢杞𫝊为两轴题曰正直君子邪曲小人事业图迹在位之臣与之暗合者各以其类复为书献之且荐冯京可相并言禁中有人被甲登殿诟骂等事惠卿奏为谤讪令中丞邓绾知制诰邓润甫治之遂编管侠于汀州御史台吏杨忠信谒侠曰御史缄默不言而君上书不已是言责在监门而台中无人也取怀中名臣諌䟽二帙授侠曰以此为正人𦔳京在政府尝与惠卿争辨而王安石弟安国素与侠善侍御史张璪承惠卿旨劾京与侠交通有迹时侠已行惠卿遂令奉礼郎舒亶往捕遇于陈州搜其箧得所录名臣諌䟽有言新法事及亲朋书尺悉按姓名治之狱成惠卿欲致侠以死帝曰侠所言非为身也忠诚亦可嘉岂宜深罪但徒英州京罢政出知毫州安国夺秘阁校理放归田里判检院丁讽盐鐡副使王尧臣等皆得罪侠至英得僧屋将压者居之英人无贫贱富贵皆加敬争遣子弟从学为筑室迁居之初安国任西京国子教授秩满至京师帝以安石故特召对问曰汉文帝何如主安国对曰三代以后未有也帝曰但恨其才不能立法更制耳安国对曰文帝自代来入未央宫定变故我顷呼吸间恐无才者不能至用贾谊言待群臣有节専务以徳化民海内兴于礼义几致刑措则文帝加有才一等矣帝曰王猛佐苻坚以蕞尔国而令必行今朕以天下之大不能使人何也曰猛教坚以峻刑法杀人致秦祚不𫝊世今刻薄小人必有以是误陛下者愿専以尧舜三代为法则下岂有不从者乎帝又问卿兄秉政外论谓何安国对曰恨知人不明聚敛太急尔帝不悦由是正授崇文院校书寻改秘阁校理安国屡以新法之弊力谏安石又尝以各佞人目惠卿故惠卿衔之发明春秋之法词烦而不杀必有美恶存焉新序有曰臣事君犹子事父也子为父死无所恨守节不移虽有𫓧𨱆汤镬之诛而不惧也尊官显位而不荣也郑侠论吕惠卿而为群奸所嫉窜逐英州冯京安国特立不阿而为群奸所诬罢放别郡皆非其罪也噫神宗于小人则信之如蓍龟于君子则疾之如芒刺盖由心术不端而邪气乘间以入耳观纲目之所书则其伤时之意可见广义昔汉元帝知萧望之之贤而不能用知弘恭石显之奸而不能退今神宗知郑侠之忠而不能用知安石之奸而不能退二君之昏庸合辙矣夫何神宗愚不知量反谓文帝不能立法更制及闻安国之对不识亦有愧于心否乎且安国者安石之弟也然其论安石之非在他人容或有伤于好恶而难以深信者人情然也至于人之亲弟大非其兄之恶安敢轻议以伤天合人伦之重哉神宗于安国之论尚不悦况他人乎如是则向来诸贤之说宜其如水之沃石也吁若神宗者是诚亡宋之根柢也欤
  二月复以王安石同平章事
  初吕惠卿迎合安石建立新法安石故力援引骤至执政惠卿既得志忌安石复用遂欲逆闭其途凡可以害安石者无所不用其智安石闻而怨之时韩绛颛处中书事多稽留不决且数与惠卿争论度不能制密请帝复用安石帝从之安石承命即倍道而进七日至汴京
  发明复以王安石同平章事贰过之辞也神宗既知其过免未逾年至此复相者盖由左右前后皆安石之党以常情论之患得患失乃小人之素心蝇营狗茍亦小人之故态韩绛与惠卿不合请用安石安石承朝廷之命七日至汴何汲汲也小人之情状岂不于斯而可见乎特书于䇿深讥之也
  广义抑观安石始欲要君之大用故君命屡及屡辞迁延顾盼不肯就道者若出于中心之诚也及乎人君求之之切大臣荐之之勤其心以为此正吾舞奸弄佞之秋也于是翻然而起其起也必合意者陟之咈意者黜之奸佞彚征忠良丧茀欺天罔人而绝无忌惮之心及其被黜又荐惠卿而预为起复之地柰何其主昏庸果欲召之即倍道而进无复一毫如向之迁延顾盼不肯就道者之心也噫安石于始也假君子之行以要君于终也逞小人之志以欺君要君欺君厥罪无律君子于安石乎何诛
  三月辽人复来议疆事遣知制诰沈括报之
  刘忱等与萧素会于大黄平三议不能决辽初指蔚朔应三州分水岭土垅为界及忱与之行视无土垅乃但云以分水岭为界凡山皆有分水辽意至时可以罔取也相持久之至是辽主复遣萧禧来致图书以忱等迁延为言乃命韩缜代忱等与辽使议缜与禧争辨或至夜分禧执分水岭之说不变留馆不肯辞曰必得请而后反帝不得已先遣知制诰沈括报聘括诣枢密院阅故牍得顷岁所议疆地书指石长城为分界今所争乃黄嵬山相远三十馀里表论之帝喜曰大臣殊不究本末几误国事乃赐括白金千两使行括至辽辽相杨益戒与议不能屈谩曰数里之地不忍而轻绝好乎括曰师直为壮曲为老今北朝弃先君之大信以威用其民非我朝不之利也凡六会竟不可夺乃还括在道图其山川险易迂直风俗淳厐人情向背为使契丹图上之
  夏四月以吴克为枢密使○閠月陈升之罢
  升之深狡多数善傅会以取富贵初附安石及拜相即求觧条例司世以是议之号为筌相
  六月王安石上三经新义诏颁于学官
  王安石等以所训释诗书周礼三经上进帝谓之曰今谈经者人人殊何以一道徳卿所著经其以颁行使学者归一遂颁于学官号曰三经新义加安石左仆射吕惠卿给事中王雱龙图阁直学士雱辞新命惠卿劝帝许之由是王吕之怨益深新义既颁一时学者无敢不𫝊习主司纯用以取士先儒𫝊注一切废而不用又黜春秋之书不列学官至诋之为断烂朝报安石又以字学久不讲后罢居金陵作字说二十四卷以进多穿凿附会其流入于佛老
  发明尝观安石存心诡谲为学偏僻其自㓜有矫世变俗之志而设施罔非矫世变俗之为前行新法而害民此上新义而误士盖可见矣夫以安石所释诗书周礼三经上进先儒𫝊注一切废弃而以春秋为断烂不列于学官新义既颁天下𫝊习主司以之而取士学者以之而进身其惑世诬民充塞正道何异洪水禽兽之害乎说苑曰有国者不可不学春秋盖春秋圣人笔削之书寓一王之大法存褒贬之至公安石弃而不用者特以诛辞讨逆而心常厌恶云尔经曰非圣人者无法其罪可胜诛哉他日又作字说穿凿附会流于佛老是乃援儒入墨非特当世之罪人实万世之罪人也虽然浮云蔽日不能损其真明圣贤之道昭著于上下贯彻乎古今又岂安石鄙夫所能损益耶据事直书而贬在其中者盖此类是矣
  司徒侍中魏公韩琦卒
  琦卒前一夕大星陨州治枥马皆惊帝自为碑文载琦大节篆其首曰两朝顾命定䇿元勲赠尚书令谥忠献后追封魏王史臣曰琦相三朝立二帝厥功大矣当治平危疑之际两宫几成嫌隙琦处之裕如卒安社稷人服其量欧阳修称其临大事决大议垂绅正笏不动声色措天下于㤗山之安可谓社稷之臣岂不信哉
  秋七月诏韩缜如何东割地以畀辽
  辽使争议疆事不决帝问于安石安石劝帝曰将欲取之必姑与之于是诏于分水岭为界禧乃去至是遣天章阁待制韩缜如河东割新疆与之凡东西失地七百里遂为异日兴兵之端
  发明孟子曰诸候所宝者三土地人民政事盖三事皆国之宝而土地为先何则土地者受之天命传之先君子孙当以世守决不轻易与人此贞常之理也仁宗之朝契丹求地当时富弼诸贤仅克増其岁弊不劳寸兵卒成和好此固外邦无厌之求宜遏而不宜纵也自去年至今契丹议疆两见纲目而割地之谋朝议未许迨夫惑安石姑以与之之言弃东西七百馀里於乎幽蓟之地未复尚为中华之耻矧以中华之地复割以赂外邦乎盖由小人之必知有己而不知有人己之物则宝之如珠玉人之物则轻之如瓦砾云尔殊不知损今日之疆界为异日之争端然则小人之祸不独贻之于一时而且贻之于后世岂不惜哉直书割地不再贬而其恶自见
  广义安石以祖宗之地轻以与人则后之权奸误国得以效尤矣是以汴宋之未有桧贼南宋亡之有贾贼焉一皆割地与人而略无顾惜之心者皆安石之作偏也诗曰谁生厉阶于今为梗信矣哉
  八月朔日食○韩绛免
  先是绛与王安石议事不合会有刘佐者坐法免安石欲收佐用之绛执不可议于帝前不决绛即再拜求去帝惊曰此小事何必尔绛对曰小事尚不伸况大事乎帝为逐佐至是以疾求罢出知许州而三司会计司亦罢绛临事果敢故韩琦以为有公辅器而荐用之特以素党安石为清议所少
  冬十月吕惠卿有罪免
  御史蔡承禧论惠卿奸恶惠卿居家俟命中丞邓绾亦欲弥缝前附惠卿之迹以媚安石安石子雱复深憾惠卿遂讽绾发惠卿兄弟强借秀州华亭富民钱五百万与知华亭县张若济买田共为奸利事置狱鞫之惠卿竟罢出知陈州绾又论三司使章惇恊济惠卿之奸出知湖州
  发明按刘氏书法凡免官书某免者可免者也著所坐者有罪者也韩绛惠卿皆安石之党然何以一书免而一书有罪免原情定罪也绛虽党于安石然遇事辄争非甚阿𫍲惠卿党于安石頥指气使罔敢异同考之分注参之书法则可知矣岂以小人之故而遂不别其泾渭哉纲目一字之褒美于华衮一字之贬感于铁𨱆此之谓也
  彗星见诏求直言罢手实法
  彗出轸帝以灾异数见避殿减膳诏求直言赦天下询政事之未恊于民者王安石率同列上䟽言晋武帝五年彗出轸十年又有孛而其在位二十八年与乙巳占所期不合盖天道远先王虽有官占而所信者人事而已禆灶言火而验欲禳之国侨不听郑亦不火有如禆灶未免妄诞况今星工哉窃闻两宫以此为忧望以臣等所言力行开慰帝曰闻民间殊苦新法安石对曰祁寒暑雨民犹怨咨此无庸恤帝曰岂若并祁寒暑两之怨亦无邪安石不悦退而属疾卧帝慰勉起之其党谋曰今不取上素所不喜者暴进用之则权轻将有窥人间隙者安石是其䇿帝喜其出凡所进用悉从之邓绾言凡民养生之具日用而家有之今欲尽令䟽实则家有告讦之忧人怀隐匿之虑啇贾通殖货利交易有无或春有之而夏已荡析或秋贮之而冬已散亡公家簿书何由拘录其势安得不犯徒使嚚讼者趋赏报怨畏怯者守死忍困而已诏罢手实法
  发明西山真氏曰君徳无愧则天为之喜而祥瑞生焉君徳有阙则天示之谴而灾异形焉灾祥虽异所以勉其为善一也天之爱君如此为人君者其可不以天之心为心乎日者人君之表彗者逆气所并上书曰食下书彗见则其变甚矣神宗诏求直言罢手实法则庶几有恐惧之心耳茍能自此而扩充之悉远佞人尽革弊政则天意可回而人心可得惜乎神宗□固已深终莫能悟可深叹哉是以弭灾之道莫如弭心心正则物无不正而灾不为害民不为厉矣
  广义手实之法始于惠卿当惠卿得志之日曽无一人论其非者及其免黜邓绾小人乃乘其败而奏免之然罢手实之法当矣夫何纲目止书曰罢手实法若不预绾然者盖罢之者非绾之本心也特挤之以井上石耳此固春秋诛心之法也此纲目之深意也
  十一月交阯大举入寇䧟钦廉州
  初广西屯北兵二十指挥以备边交人畏之会沈起坐边议罢以知处州刘彛代之彛至奏罢正兵而用枪仗手分戍听偏校言以为安南可取乃大治戈船交人来互市率皆遏绝表䟽上诉亦不得逹至是遂分三道入寇一自广府一自钦州一自崐崘关连䧟钦廉二州杀土丁八千人事闻起坐贬安置郢州而
  除彛名
  熊夲击渝州獠降之置南平军
  渝州南川獠木斗叛诏本安抚之本进营铜佛埧破其众木斗举秦州地五百里来归为四砦九保建铜佛埧为南平军召本还知制诰本欲取媚安石因上䟽曰天下之治有因有革期于趣时适治而已陛下出大号发大政可谓极因革之理然改制之始安常习故之群交讙合噪或诤于廷或谤于市或投劾引
  去者不可胜数陛下烛见至理独立不夺今虽少定彼将伺隙而逞愿陛下深念之勿使彼有以窥其间而终万世难就之业天下幸甚
  辽耶律洪基杀其妻萧氏
  萧氏姿容冠绝工诗善谈论好音乐立为后生太子濬时北院枢密使耶律伊逊专政势倾一国而忌后明敏于是官婢单登等诬后与伶官赵惟一私通伊逊以闻诏伊逊劾状遂族诛惟一而后赐自尽归其尸于家后追谥宣懿
  发明易曰夫夫妇妇而家道正正家而天下定矣有夫妇然后有父子有父子然后有君臣是以夫妇之道诚人伦之大纲而不可忽者洪基惑权奸之譛遂杀其妻则其恶亦甚焉纲目特斥姓名而书杀所以恶而绝之也则其植人伦之本至深切矣
  十二月以元绛参知政事曾孝宽签书枢密院事绛在翰林謟事王安石而安石尝徳曾公亮之助已欲引公亮子孝宽于政地以报之由是二人同升
  罢直学士院陈襄
  襄福州侯官人举进士历知仙居河阳县留意教化进县之弟于学或䜛之于判府富弼谓其诱邑子以资过客弼疑焉人劝襄毁学舍以塞谤襄不从而讲说不少解弼由是益竒之及弼相荐诸朝累擢侍御史上䟽论青苖之害曰臣观制置司所议莫非引经以为言而其实则称贷以取利是特管夷吾啇鞅之术望贬斥王安石吕惠卿以谢天下罢韩绛以杜大臣争利而进者不聼乃请外帝惜其去留修起居注安石屡欲出之帝不许三迁直学士院帝尝访人材之可用者襄以司马光韩维吕公著苏颂范纯仁苏轼等三十三人对安石益恶之擿其书诏小失讽御史劾之遂知陈州
  发明书曰无轻民事惟难无安厥位惟危慎终于始有言逆于汝心必求诸道有言逊于汝志必求诸非道古之圣王治天下者其兢业如此尚何有怠荒之失乎陈丧因论新法初无大过言而不听优容答之不当罢黜也神宗自变法以来谏者屡遭贬谪略无少恕噫茍亲法便民则人必不言之矣何其䕶疾忌医宁没其身而不悟哉后之拒谏餙非者当以神宗为鉴
  更定解池盐钞法
  自薛向立盐钞本其后多虚钞而盐益轻至是多言官卖不便乞通商王安石主提举张景温之言至课民买官盐随贫富作业为多少之差买卖私盐听人告以犯人家财给之买官盐食不尽留经宿者同私盐法于是民间骚怨盐钞旧法毎席六𦈏至是三𦈏有馀商不入粟边储失备
  丙辰九年春正月交阯䧟邕州知州事苏缄死之
  交人围邕知州苏㨔悉力拒守外援不至城遂䧟缄义不死贼手命其家三十六人皆先死藏尸于坎乃纵火自焚城中人感缄之义无一人从贼者于是交人尽屠其民凡五万八千馀口事闻诏赠缄奉国节度使谥曰忠勇
  发明见危授命君子本心杀身成仁贤者素志是时交人围邕苏缄拒守外援不至城䧟而亡则其大节凛乎不挠矣肥义曰贞臣也难至而节见忠臣也累至而行明茍不以忠贞自守确乎不㧞而临难不偷生茍免者几希虽然人臣受爵禄于无事之时而不效死于有事之日尚何犬马之足齿乎故纲目以全节予缄者所以为后世人臣徇国之一劝耳
  广义苏缄死难始于王韶之开边萧注慕其功而酿成交阯之衅也旡妄之六三有曰或系之牛行人之得邑人之灾此之谓与
  章惇招降五溪蛮遂城下溪州
  章惇使湖北提刑李平招纳下溪州刺史彭师晏誓下州峒蛮张景谓彭徳儒向永胜覃丈猛覃彦霸各以其地归版籍师晏遂降诏筑下溪州城赐名会溪戍以兵隶辰州出租赋如汉民遣师晏诣阙授礼賔副使自是五溪皆平
  二月以郭逵为安南招讨使
  王安石闻钦廉䧟不悦会得交人露布言中国作青苖助役之法穷困生民今出兵欲相拯济安石怒自革敕榜诋之而以天章阁待制赵卨为招讨使宦者嘉州防御使李宪为副将兵讨之宪久在西北边好论兵王韶之开熙河宪与有劳故用之既而卨与李宪议事不合帝因问卨孰可代宪卨言逵老于边事愿以为使而已副之帝从其言仍诏占城占腊合击交阯
  吐蕃果庄冦五牟谷以种谔知岷州○秋七月御史中丞邓绾有罪免
  吕惠卿既出守陈而张若济之狱久不成王雱令门下客嘉问练亨甫共取邓绾所列惠卿事杂他书之下制狱王安石不知也省吏告惠卿于陈惠卿以状闻且讼安石尽弃所学隆尚纵横之末数方命矫令罔上要君帝以状示安石安石谢无有归以问雱雱言其情安石咎之雱忿患疽发背死帝颇厌安石所为绾虑安石去失势乃上书言宜录安石子及婿仍赐第京师帝以语安石安石曰绾为国司直而为宰臣乞恩泽极伤国体当黜之帝以绾操心颇僻赋性奸回论事荐人不循分守斥知号州
  发明吕惠卿书有罪免则削其官此具其官何绾既当言责纲纪所司而乃为安石乞恩失軄之甚此固小人之羽翼耳故特具其官具官正所以著其罪也其疾恶之旨严矣
  广义自古小人比而不周觧克有终当惠卿秩满赴京之时即与安石定交其同声相和者岂有一事之出于天理之公事事人欲之私也譬诸盗焉谋起于穿窬之初投机如胶漆赃分于负版之日反目如仇雠及其败露则自相责让今观安石父子何以异于是哉后之谋国不臧者可以鉴矣
  八月罢粥祠庙
  司农粥祠庙于民应天府阏伯微子庙皆在粥中判官刘挚叹曰一至于此往见判府张平曰独不能为朝廷言之邪方平矍然托挚为奏曰阏伯迁商事丘主祀炎火为国家盛徳所乘微子宋始封之君开国此地亦本朝受命建号所因又有双庙乃唐张巡许远孤城死败能捍大患今若令承买小人规利冗䙝渎慢何所不为岁收微细实损国体乞留此三庙以慰邦人崇奉之意䟽上帝大震怒批牍尾曰慢神辱国无甚于斯于是天下祠庙皆得罢粥
  广义盖闻所当去者淫祠耳未闻在祀典者得以去之也既不当去必尊敬奉承所谓以承上下神祗是也岂有粥之之理邪噫神宗于神尚敢慢之其于民也何有今于方平之奏罢粥乃尔其于未奏之前何为者邪
  冬十月王安石免以吴充王珪同平章事冯京知枢密院事
  安石之再相也屡谢病求去及子雱死尤悲伤不堪力请解机务帝益厌之乃以使相判江宁府寻改集禧观使安石既退处金陵往往写福建子三字盖深悔为吕惠卿所误也充子安持虽娶安石女而充心不善安石所为数为帝言新法不便帝察充中立无与及安石免遂相之充欲有所变革乞召还司马光吕公著韩维苏颂及荐孙觉李常程颢等数十人光自洛贻书充曰自新法之行中外汹汹民困于烦苛迫于诛敛□怨流离转死沟壑日夜引领冀朝廷觉悟一变敝法今日救天下之急当罢青苖免役保甲市易而息征伐之谋欲去此五者必先别利害开言路以悟人主之心今病虽已深犹未至膏肓失今不治遂为痼疾矣充不能用吕惠卿告安石罪发其私书有无使上知及勿令齐年知之语京与安石同年生故云帝以安石为欺而贤京故召用之
  广义人心之有天理犹天之有日月天理为人欲所蔽犹日月为阴霾云雾翳之也然人血气既衰则人欲渐消天理为之发见天地间阴云之气将散则日月为之渐明其理一也今安石当国
  既久𠂀心为恶朝士发言盈廷小民怨讟腾口自知向日所为被人所误觉今是而昨非矣虽曰深悔悔将焉及曾子曰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信哉
  十二月郭逵败交阯兵于富良江李干徳降
  逵次长沙先遣将复邕廉而自将西进至富良江蛮以精兵乘船逆战官军不能济赵卨分遣将吏伐木治攻具机石如两蛮船皆坏因设伏击之斩首数千杀其伪太子洪真李干徳惧遣使奉表诣门军纳款时官兵八万人冒暑渉瘴地死者过半富良江去其国不远逵不敢渡得其原州门州思浪州苏茂州桄榔县而还群有臣称贺诏以广源为顺州赦干徳罪治刘彛沈起开衅之罪安置随秀州
  诏宦者李宪节制秦鳯熙河诸军
  时栋戬将果庄聚兵珧岷胁新附羌多叛归之帝遣内侍押班李宪乘驿往秦鳯熙河措置边事诏诸将皆受节制御史彭汝砺等极论其不可且言果庄之患小用宪之患大宪功不成其患小功成其患大章再上不听
  发明呜呼宦者之蠧至是深矣宦者之权至是极矣书以李宪节制熙河秦鳯诸军是举秦鳯熙河之大皆制于一阉宦之手使之措置边事使之节制诸将合数镇之兵权而归之他时徽宗用贯卒覆天下是岂一朝一夕之故哉大书于册为后鉴也
  丁巳十年春二月王韶免
  韶与王安石有隙且以勤兵远略归曲朝廷帝亦不悦数以母老乞归乃出知洪州韶凿空开边骤跻政地然用兵有机略临出师召诸将授以指不复更问毎战必捷尝夜卧帐中前部遇敌矢石已及呼声振山谷侍者股栗而韶鼻息自如人服其量
  秋七月河决澶州
  自开直河水势増涨田庐益坏外都水监丞程昉以不白水灾忧死至是大决于澶州曹村北流断绝河道南徙东汇于梁山张泽泺分为二𣲖一合南清河入于淮一合北清河入于海凡灌郡县四十五而濮齐郓徐尤甚坏田逾三十万顷遣使修闭判大名府文彦博言溺势变移四散漫流两岸俱被水患而都水止固䕶东流北岸希省费之赏未尝増修堤岸今者之决溢非天灾实人力不至也逾年决口塞诏改曹村埽日灵平
  发明河决者阴逆而与怨气交并之所致也变不虚生必俟人为之感而生灾不妄见必俟人为之感而见故曰严恭寅畏小心翼翼时朝廷所用者皆小人天下所行者皆弊政民之所怨者非一日天之所警者非一事宋之君臣玩安忽危恬无戒惧悲夫尚书曰天聪明自我民聪明天明畏自我民明畏逹于上下敬哉有土古先哲王之治天下惟恐一念之恶或贻天怒故必如临深渊如履薄冰求其无过而后已讵敢纵欲无度而不知所警哉
  九月河南邵雍卒
  雍天性高迈迥出千古而坦夷温厚不见圭角时新法行吏牵迫不可为或投劾去雍门生故友居州县者或贻书访之雍曰此贤者所当尽力之时新法固严能宽一分则民受一分之赐矣投劾何益邪程颢尝与雍议论终日退而叹曰尧夫内圣外王之学也雍知虑绝人遇事能前知程頥尝曰其心虚明自能知之及疾病司马光张载颢頥晨夕候之卒年六十七颢为铭墓称雍之学纯一不杂汪洋浩大就其所至而论之可谓安且成矣所著皇极经世观物内外篇渔樵问对传于世元祐中赐谥康节发明雍未尝出仕乃布衣耳何以书录贤也然何为特书河南而不曰处士盖雍著书立言抱道自乐虽躬逄盛世而无一毫富贵之心天性高迈迥出千古而程子称其纯一不杂汪洋浩大就其所至而论之可谓安且成矣是诚豪杰之才圣贤之学耳岂他处士者之可比哉纲目书曰河南处士则不足以尽其美必曰河南邵雍卒表其为河南之人豪无出其右者其予之深矣此皆纲目之特笔也
  广义康节先生道徳学行备本传万世学之者仰如山斗固非后生末学所可容喙然窃观其语贻书者之言于以见其徳气温厚如阳春可掬以至授之以官皆固辞乃受命既而竟称疾不之官者感䳌声之验故也然一则不废诏命一则能行己志敬君行己可谓两得矣非深于道者孰能与于此哉先儒以复之六四赞朱子臣亦以此颂邵子云
  冬十一月辽魏王耶律伊逊杀其君之子濬
  濬㓜好学善骑射既立为太子兼北南院枢密使时耶律伊逊擅政构害宣懿皇后而立其党萧锡 --(右上‘日’字下一横长出,类似‘旦’字的‘日’与‘一’相连)默之妹为后遂欲害濬会䕶卫萧和克知伊逊奸状伏桥下欲杀之适值暴雨桥坏所谋不遂乃下狱濬亦以母故有忧色副点检萧钖沙谓伊逊曰臣民心属太子一旦若立吾軰措身何地伊逊然之乃谋构濬以罪阴令䕶卫耶律札喇诬告都宫使耶律萨喇及和克等谋废立按验无状而罢既而伊逊复令萧额都温等诬首札喇前告非妄臣实与谋欲杀伊逊然后立太子臣若不言恐事觉连坐辽主信之遂命伊逊及耶律孝杰等鞫治萨喇等诬伏皆杀之而幽濬于别室濬具陈枉状谓耶律延格曰吾为储副尚何所求公当为我辨之延格伊逊之党也因易其言为款伏辽主大怒乃废濬为庶人徙于上京濬将出曰我何罪至此萧钖沙叱使登车命卫士阖其所而去伊逊与耶律孝杰谋遣其私人萧达和克等夜引力士入囚室绐以有赦召濬出杀之函首以还诈云疾薨辽主命有司葬于龙门山既而伊逊复阴遣人杀濬妃萧氏辽主后知其冤悔恨无及追谥濬曰昭怀太子
  发明伊逊之恶至是极矣前因私忿而譛杀君后此因妒忌而譛杀君储是盖乱臣贼子积恶于有素其心以为吾君易欺而恣意忘诞吾君之子立焉必将正其罪而诛之故奸谋诡计浸润之譛必欲害之而后已触类而长则虽弑父与君亦何所惮而不为乎是以乱臣贼子要当谨之于微其微不谨其势必盛迨至养成乱阶则浸不能制矣易曰臣弑其君子弑其父非一朝一夕之故其所由来者渐矣由辨之不早辨也履霜坚冰至盖言慎也故纲目斥名直书杀其君之子濬正名定罪其旨严哉
  同知太常礼院张载卒
  载自崇文归终日危坐一室左右简编俯而读仰而思有得则识之或中夜起坐取以烛书其志道精思未尝须臾息也敝衣䟽食与诸生讲学毎告以知礼成性变化气质之道学必如圣人而后已以为知人而不知天求为贤人而不求为圣人此㤗汉以来学者大弊也故其学以易为宗以中庸为体以孔孟为法黜怪妄辨鬼神其家婚丧葬祭率用先王之意而傅以今礼又论定井田学校之法皆欲条理成书使可举而措诸事业吕大防荐之召同知太常礼院以疾归而卒世称横渠先生所著正蒙西铭行于世程頥言西铭明理一而分殊扩前圣所未发与孟子性善养气之论同功
  发明横渠之学以易为宗以中庸为体以孔孟为法是深得乎道统之传者也卒而具官盖予之耳
  广义邵子未尝实历其官故于其卒也识其地而不卫之张子尝实历其官故于其卒也衔之而不识其地纲目参酌二贤之巅末此书法之所以异焉
  戊午元丰元年春闰正月曾孝宽罢以孙固同知枢密院事
  初固与王安石议新法不合出知真定至是帝思其先见召用之
  夏六月朔日食○秋九月交阯来贡
  李干徳遣使来贡表求所失州县诏不许未㡬干徳归所掠民乃以顺州赐之其后定交阯界复还其六县二峒
  以吕公著薛向同知枢密院事
  公著在翰林帝尝以释老之事语之公著问曰尧舜知此道乎帝曰尧舜岂不知公著曰尧舜虽知此而惟以知人安民为难所以为尧舜也帝默然向干局绝人尤善商财计算无遗䇿为陜西转运副使八年改三司使洮河用兵资用浩繁向未尝乏供给用心至到然不能不病民王安石方尚功利从中主之虽御史有言不听也故益得展奋由文俗吏得大用
  议复肉刑
  帝初即位韩绛曾布建议复肉刑至是复诏辅臣议吕公著曰后世礼教未备而刑狱繁肉刑不可复将有踊贵屦贱之讥王珪欲取死囚试劓刖之公著曰不可刖而不死则此法遂行矣议遂寝
  冬十一月罢文武官功臣号○十二月复置大理狱帝以国初废大理狱非是又开封囚猥多乃命复置
  发明刑以止邪不可不用然而国有常典奚必过求盖礼教未备则刑狱繁未闻礼教既备而刑狱繁者神宗议复肉刑置大理狱噫宋之刑狱不为不备奚屑屑以更张乎语曰善人教民七年亦可以胜残去杀矣茍能以礼教服民则民亲其上死其长自有刑措之风焉不能反本徒事于末民心何所适从哉故又曰道之以政齐之以刑民免而无耻道之以徳齐之以礼有耻且格
  己未二年春二月召程颢判武学既而罢之
  颢自知扶沟县召判武学命下数日李定何正臣劾其学术迂阔趋向僻异且新法之初首为异论复罢之吕公著上䟽言方朝廷修改法度之初凡在朝野孰无论议陛下兼包岂悉记录而小人贼害指目未已如颢者陛下早自知之其立身行己素有本末昔在言路时有论列皆辞意忠厚不失臣子之体兼所除武学亦未为仕宦要津而小人㫁断必以为不可者直欲深梗正路其所措意非特一二人而已䟽奏不纳颢竟归故官
  发明曰既而罢之讥不果也傅曰见贤而不能举举而不能先慢也时天下汹汹民思善政神宗知安石之奸而罢黜知程颢之贤而召还胸中之泾渭庶几少明矣奈何群吠纷纭遂弃而勿用呜呼此皆生民之大几也吕公著上䟽切谏恝然不纳抑不知神宗何信䜛之昜而乐善之难耶良由心中无主随惑而随迁云尔岂有明哲之君断之以义而浮言安能揺夺哉善乎古人有曰用贤不难用贤不疑为难斯言信之矣纲目书此始焉喜之终焉惜之也
  夏五月元绛罢以蔡确参知政事
  确善观人主意与时上下以王安石荐再调监察御史因为之用知帝已厌安石即论安石乘焉入宣徳门与卫士竞以贾直文彦博言濬川杷非濬河之具帝遣知制诰熊本行视以文彦博言为是确遂论本附彦博本坐罢确因代其軄改知諌院判司农事觊欲得台端因论中丞邓润甫御史上官均按狱失实润甫均皆罢而确得中丞犹领司农凡常平免役之法皆成其手会太学生虞蕃讼博士受贿确深探其狱连引朝士自翰林学士许将及元绛子耆宁以下皆逮系令狱卒与同寝处饮食旋溷共一室设大盆于前凡𡙡胾饭饼举投其中以杓混搅分饲之如犬豕久系不问幸而得问无一事不承遂劾绛为子有所属请出知亳州确遂代其位确自諌院为参知政事皆以起狱夺人位而居之士大夫交口叱骂而确自以为得计也吴充数为帝言新法不便欲稍去甚者确曰曹参与萧何有隙至代为相一遵何约束今陛下所自建立岂容一人挟怨而坏之法遂不变绛工于文辞而无特操仕已显犹谓迟晚时论鄙之广义蔡确一出而夺人之位如拾芥折枝耳何其易邪然观其排挤之术未免论疏进于神宗而后施行神宗何不审其情伪之一二乎若神宗者诚蔡确股掌中之物也于时吕公著以知人安民之语告之而神宗默焉者不亦冝乎
  秋八月许二史直前奏事
  修起居注王存乞复唐贞观二史之軄执笔随宰相入殿帝是其言又故事左右史虽日侍立而欲奏事必禀中书俟旨存与同修起居注王安礼因对及之乃诏许直前著为令
  冬十月立水居戸赋役法
  诏求水居船户五户至十户为一甲以输赋役
  太皇太后曹氏崩
  帝事太后极诚孝后亦慈爱天至故事外家男子毋得入谒帝以后春秋高数请召弟佾入见久之乃许及见少顷后谓佾曰此非汝所当得留辄遣出焉帝尝有意于燕蓟已与大臣定议乃诣太后白其事后曰储蓄赐予备乎铠仗士卒精乎帝曰固已办之矣后曰事体至大吉凶悔吝生乎动得之不过南面受贺而已万一不谐则生灵所系未易以言茍可取之太祖太宗收复久矣何待今日帝曰敢不受教广义太皇太后者仁宗之后太尉彬之孙也观其训神宗之言宛然乃祖不嗜杀人之仁也当时仁宗废郭后而立太皇则太尉之徳盖可见矣虽然要亦杜太后作则于其始也厥后英宗之后高氏史称为女中尧舜神宗之后向氏哲宗之后孟氏皆有贤徳著称岂非以其源流之深长也哉
  下知湖州苏轼狱贬为黄州团练副使
  轼自徐徙湖上表以谢又以事不便民者不敢言以诗托讽庶有益于国中丞李定御史舒亶擿其语以为侮慢因论轼自熙宁以来作为文章怨谤君父交通戚里逮轼赴台狱诏定与知谏院张璪御史何正臣舒亶等杂治之定等媒糵以为诽谤时事锻錬久之且多引名士欲寘之死太皇太后曹氏违豫中闻之谓帝曰尝忆仁宗以制科得轼兄弟喜曰吾为子孙得两宰相今闻轼以作诗系狱得非仇人中伤之乎捃至于诗其过微矣宜熟察之帝曰谨受教吴充申救甚力帝亦怜之会同修起居注王安礼从容白帝曰自古大度之君不以言语罪人轼以才自奋谓爵禄可立取顾录录如此其心不能无觖望今一旦致于理恐后世谓陛下不能容才帝曰朕固不深谴也行为卿贳之第去勿漏言轼方贾怨于众恐言者缘以害卿也王珪复举轼咏桧诗曰根到九泉无曲处世间惟有蛰龙知以为不臣帝曰彼自咏桧尔何预朕事轼遂得轻比舒亶又言驸马都尉王诜辈公为朋比如盛侨周邠固不足论若司马光张方平范镇陈襄刘挚皆略能诵说先王之言而所怀如此可置而不诛乎帝不从但贬轼黄州团练副使本州安置弟辙及诜皆坐谪贬张方平司马光范镇等二十二人俱罚铜初鲜于侁为京东转运使以王安石吕惠卿当国正人不得立朝叹曰吾有荐举之权而所列非贤耻也遂举刘挚李常苏轼苏辙刘攽范祖禹等及知扬州会轼自湖赴狱亲朋皆绝与交道出广陵侁往见之台吏不许通或曰公与轼相知久其所往来文字书问宜焚之勿留不然且获罪侁曰欺君负友吾不忍为以忠义分谴则所愿也至是以举吏累谪主管西京御史台
  发明甚矣小人之桀黠也茍欲中伤善类无所不至轼以诗讽政虽云小疵未为大咎而李定舒亶之徒摘其警词以为侮慢嗟夫君子和而不同小人同而不和正邪相反贤否殊涂是以君子少有微瑕即为小人罗织在乎人君辨之何如耳茍不能辨而为小人所蔽则善善恶恶不公天下亦不可得而治矣纲目于轼以无罪例书则其权衡亦审焉
  庚申三年春正月辽出耶律伊逊于兴中府
  伊逊又欲害太子濬之子延禧因言宋魏王和罗噶之子淳可为储嗣群臣畏伊逊莫敢言北院宣徽使萧乌纳伊勒希巴萧托辉曰舎嫡不立是以国与人也辽主犹豫不决会猎于黒山见扈从官属多随乙辛后始恶其专遂改伊逊知南院大王事伊逊入谢辽主即日出之兴中府其党多黜遂封延禧梁王为设旗鼓苏拉六人以䕶卫之生六年矣
  发明伊逊之恶已著曷为不书有罪辽治之不以罪也恶而不治则恶日长伊逊譛杀君后诬害君储在王法之所不原辽主既知其奸不能明正其罪是以欲盖弥张浸不能已而又欲害太子之子其恶益甚矣兹因臣諌仅出兴中传曰见不善而不能退退而不能远过也既不能肆诸市朝又不能投诸荒昩则乱臣贼子何所惩戒乎纲目书此非为辽之乱臣贼子虑为天下后世之乱臣贼子虑也故夫书辽出耶律伊逊若无罪焉者所以深斥辽之失政刑也
  以章惇参知政事三月吴充罢
  充欲有所为每为王珪蔡确所沮至是諌官张璪论充与郭逵书止其进兵故安南无功充既遭同列困毁素病瘤积忧畏疾益侵遂罢为西太乙宫使逾月卒充为相务安静心正而力不足知不可为而不能勇退为世所讥
  葬慈圣光献皇后○夏四月诏忠州团练使韩存宝经制泸夷
  先是渝州獠冦南州其酋阿讹奔个恕熊本重赏檄斩之阿讹桀黠习知边隙个恕匿不杀会个恕老以兵属其子乞弟遂与阿讹侵诸部时罗茍夷叛犯纳溪提刑穆珦言罗茍起端不加诛则乌蛮观望为害不细乃诏韩存宝击之存宝召乞弟犄角讨荡五十六村十三囤蛮乞降承租赋乃罢兵至是乞弟率步骑六千至江安城下责平罗茍之赏数日乃引去知泸州乔叙遣梓䕫都监王宣以兵二千守江安而以贿招乞弟与盟于纳溪蛮以为畏己益悖慢盟五日遂率众围熟夷罗个牟族宣救之一军皆没事遂张驿召存宝授方略统三将兵万八千趋东川存宝怯懦不敢进乞弟送款绐降存宝信之遂休兵于绵梓遂资间
  六月诏中书详定官制
  国初承唐制三省无专职台省寺监亦无定员类以他官主判三省长官不预朝政六曹不釐本务给舎不领本职諌议无言责起居不记注司諌正言非特旨供軄亦不任谏诤其官人受授之别有官有职有差遣凡任者以登台阁升禁从为显宦而不以官之迟速为荣滞以差遣要剧为贵途而不以阶勲爵邑有无为轻重议者多以正名为请帝慨然欲更其制乃置详定官制局于中书命翰林学士张璪枢密副承旨张诚一领之
  诏秘书监刘几等定雅乐
  帝自即位于礼乐之事未遑制作至是将有事于明堂知礼院杨杰条上旧乐之失遂召致仕秘书监刘几侍郎范镇与杰参议几杰请遵祖训一切下王朴乐二律用仁宗时所制编钟追考成周分乐之序辨正二舞容节而镇欲求一桴二米真黍以律生尺改修钟量废四清声诏悉从几杰议乐成第加恩赉镇谢曰此刘几乐也臣何预焉复上疏论之不报
  发明制礼作乐固天子之当为然必功成作乐治定制礼未有功不成治不定而妄作礼乐者是时沿边之涂炭未消天下之疮痍未愈老弱转乎沟壑壮者散于四方功之不成未有疏于此时者也治之不定未有甚于此时者也贾谊曰建久安之势成长治之业以承祖庙以奉六亲至孝也以幸天下以育群生至仁也不能以此自明而遑遑汲汲惟以礼乐为事而生民之荣瘁置之度外是岂治天下者之心哉抑末也本之则无如之何此固谬妄焉耳直书定乐深讥之也
  秋七月彗出太微垣诏群臣直言阙失
  王安石弟安礼应诏上疏曰人事失于下变象见于上陛下有仁民爱物之心而泽不下究意者左右大臣是非好恶不遵诸道乘权射利者用力殚于沟瘠取利究于围夫足以干阴阳而召星变愿察亲近之行杜邪枉之门至于祈禳小数贬损旧章恐非所以应天者帝览疏嘉叹谕之曰王珪欲使卿条具朕尝谓不应沮格人言以自壅障今以一指蔽目虽泰华在前勿之见近习蔽其君何以异此卿当益自信遂进翰林学士知开封府
  发明神宗之世彗星两见而此出太微垣其异尤甚然前书彗见而诏求直言此书彗出而诏言阙失则其于敬天求言之心庶几少尽然卒不能见诸行事者由君心之蠧未除耳君心之蠧未除天变之来难遏君心之蠧者小人也是时小人盈朝迭兴迭㓕君心之蠧牢不可㧞人事失于下变象见于上岂有人事不失而致变象者然则天心之与君心相为一体君心不臧天心垂戒董子仁爱之言至是益信矣后世人君其可不正其心术哉
  九月定百官寄禄格
  官制成下诏行之凡领空名者一切罢去而易之以阶因以寄禄议者又欲罢枢密院归兵部帝曰祖宗不以兵柄归有司故专命官以綂之互相维制何可废也遂止帝尝谓执政曰官制将行欲新旧人两用指御史大夫曰非司马光不可王珪蔡确相顾失色珪忧甚不知所出确日上久欲收灵武公能任责则相位可保也珪喜谢之因荐俞充帅庆使上平西夏策其意以为既用兵深入必不召光虽召将不至已而光果不召
  以冯京为枢密使薛向孙固吕公著为副使向寻免向既在政地养威持重同列质以西北事多默不对会诏民畜马向既奉命旋知民不便欲改议御史舒亶论其反复无大臣体斥知颍州
  冬十一月朔日食
  辛酉四年春正月冯京罢以孙固知枢密院事吕公著韩缜同知院事
  京再执政初与王安石不合后为吕惠卿所倾中立不倚人服其操宋进士自郷举至廷试皆第一者才三人王曽宋庠为名宰相京为名执政不愧科名云
  广义小人之在朝势必不容于君子书曰若苗之有莠若粟之有秕必见锄治簸扬弗至于罢去不已也虽然安石惠卿不能容京于当时而千万世士君子之公论自能容京也曽何损于京哉
  三月章惇有罪免以张璪参知政事
  朱服为御史惇密使客达意于服为服所白惇父俞又彊占民田民遮诉惇惇系之开封事并闻遂免知蔡州
  夏四月筑河堤自大名至于瀛州
  河复大决澶州小吴扫诏都水监丞李立之经画以闻帝谓辅臣曰河之为患久矣后世以事治水故常有碍夫水之趋下乃其性也如能顺水所向迁徙城邑以避之复有何患已而立之言河流自乾宁军至劈地口入海宜自北京至瀛州分立东西堤五十九扫诏从之立之在熙宁初已主立堤今竟行其言大抵熙宁专欲导河东流闭北流元丰以后因河决而北议者始欲复禹故迹帝爱惜民力思顺水性而水官难其人王安石力主程昉范子渊二人尤以河事自任然糜费财用卒无成功
  发明河决之患虽因堤防不固然亦天变所致为神宗计者但当修政令明赏罚革弊事崇天道自然天意可囘河不为害盖君心无形之堤防人力有形之堤防无形之堤防既修有形之堤防自固茍忽无形之堤防惟事有形之堤防则虽糜费财用何足恃乎故纲目据事直书非所以予之实所以讥之也
  五月立晋程婴公孙杵臼庙于绛州
  报其存赵孤也追封婴成信侯杵臼忠智侯
  发明程婴杵臼一存孤一死节是诚晋之义士也盖褒一善所以劝千万人之不善者贬一恶所以戒千万人之为恶者国语曰夫圣王之制祀也法施于民则祀之以死勤事则祀之以劳定国则祀之能御大灾则祀之能捍大患则祀之非是族也不在祀典神宗悯其忠节赠爵立庙可谓得其正矣神宗纷纷制作无一中礼独此举差恊舆情故特表而出之所以深予之尔
  广义呜呼自开辟以来忠义之士不为不少然能如二公之能以死生忠义把握如掌中之物千停万当无毫发爽者盖于二公之外不多见焉夫何自汉魏晋唐以来未闻其有封报之典至是忽有此举不亦伟哉况乎所封之衔既明且切之于册足以见神宗激劝忠义之典呜呼休哉
  夏人幽其主秉常秋七月诏李宪会陜西河东五路之师讨之
  知庆州俞充知帝有用兵意屡请西伐又言谍报云夏将李清本秦人说秉常以河南地来归秉常母梁氏知之遂诛清夺秉常政而幽之宜兴师问罪此千载一时也帝然之遂诏熙河经制李宪等大举征夏而召鄜延副总管种谔入对谔至大言曰夏国无人秉常儒子往持其臂以来耳帝壮之乃决意西伐方议出师孙固谏曰举兵易解祸难不可帝曰夏有衅不取则为辽人所有不可失也固曰必不得已请声其罪薄伐之分裂其地使其酋长自守帝笑曰此真郦生之说尔时执政有言便当直渡河不可留行固曰然则孰为陛下任此者帝曰朕已属李宪固曰伐国大事而使宦者为之则士大夫孰肯为用帝不悦他日固又曰今五路进师而无大帅就使成功兵必为乱帝谕以无其人吕公著进曰问罪之师当先择帅既无其人曷若已之固曰公著言是也帝不听竟命李宪出熙河种谔出鄜延高遵裕出环庆刘昌祚出泾原王中正出河东分道并进又诏吐蕃首领栋戬集兵会伐
  发明春秋之法凡乱臣贼子邻国不能讨则罪邻国天子不能讨则罪天子外邦不能讨则罪外邦所以然者无非急欲讨贼为天下法耳秉常不能立国而为母氏所幽禁暴诛乱王者义兵神宗能诏讨之则天子之軄全矣故特以讨予之然伐国大事而使宦者主之甚失国体此荀林父所以有邲之败也纲目变文书讨者以见师出有名故不计其人之美恶而亦予焉所以见君子之心急于讨贼云尔至于以宦者为将夫岂无其失哉
  诏定选格
  太祖设官分职多袭五代之制凡入仕有贡举奏䕃摄署流外从军五等吏部铨惟注拟州县官幕职帝自即位欲更制度诏内外官司举官悉罢又用判吏部苏颂议凡文武铨注之法悉归选部分左右曹掌之初中书有堂选百司群县有奏举皆不隶于有司王安石以中书总庶务选徒留滞不能精择言于帝欲罢堂选曾公亮执不可而止至是既罢内外长吏举官法堂选亦废
  韩存宝弃市步军都虞侯林广撃泸夷破之
  存宝坐逗遛无功斩于泸州以广代将乞弟复送款帝以其反复无降意督广进兵广遂败乞弟于纳江破乐共城斩首二千级乞弟遁广帅兵深入自发纳江即入丛箐无日不雨雪兵夫疾病死亡不可胜计往往取僵尸脔割食之过鸦飞不到山至归徕州竟不得乞弟而还时朝廷惩安南无功方大举伐夏故诛存宝以令诸将
  发明凡书弃市罪词也存宝既承王命逗遛无功诚有罪矣故直书弃市以深绝之然何以不书有罪神宗喜事边功无故擅兴师旅经制泸夷则其穷兵黩武之过不能无矣故不书有罪恕存宝也恕存宝乃所以责神宗也不然何以下书林广击泸夷破之而不曰讨乎权其轻重而书之于册此纲目所以为是非之㫁案也
  九月李宪复兰州
  宪总熙秦七军及栋戬兵三万败夏人于西市新城复袭女遮谷破之遂复古兰州城之请建为帅府
  种谔克米脂城
  谔率鄜延兵出绥徳城以攻米脂夏人八万来救谔与战于无定川败之遂克米脂
  冬十月高遵裕复清远军○内侍王中正以河东兵入宥州
  中正帅兵出麟州度无定河循水北行地皆沙湿士马多䧟没糗粮不能继又耻无功遂入于宥州时夏人弃城走河北城中遗民百馀家中正遂屠之掠其牛马以充食
  发明春秋之法以者不以者也入者逆而不顺之词然前皆书复书克而此特书入者徇名责实也能以众正可为王师中正既入宥州屠民掠货是亦盗贼而已矣非王者问罪之师也是以行师之道当得老成之人茍使君子用事而又使小人参之虽贞亦凶矣曰入宥州贬而为盗也然特书内侍者所以见阍寺之不足任因以讥神宗用人之非耳变文直书为后戒也
  十一月朔日食○高遵裕等兵溃李宪不至灵州而还刘昌祚率番汉兵五万受遵裕节制令两路合军以进入境而庆兵不至昌祚次玛伊克隘遇夏众十万扼险大破之遂薄灵州城兵几入门遵裕嫉其功驰使止之昌祚按甲不敢进遵裕至围城十八日不能下夏人决黄河七级渠以灌营复钞绝饷道士卒冻溺死遂溃而还馀军才万三千而已夏人蹑之复败焉昌祚亦还泾原种谔留千人守米脂而自帅大众进攻银石夏州遂破石堡城进至夏州驻军索家平会大校刘归仁以众溃而军食又乏复值大雪乃引还死者不可胜计入塞者仅三万人王中正自宥州行至柰王井粮尽士卒死者二万人亦引退初诏宪帅五路兵直趋兴灵宪总师东上营于天都山下焚夏之南牟内殿幷其馆库追其统军日木多凌丹败之次于葫芦河遂班师时五路兵皆至灵州独宪不至
  发明昔程頥子传易之词曰任将授师之道当以长子帅师二在下而为师之主长子也若以弟子众主之则所为虽正亦凶也自古任将不专而主覆败者如晋荀林父邲之战唐郭子仪相州之败是也遵裕等妒功无策李宪等因人成事皆有罪也故书高遵裕等兵溃言兵不能溃乃遵裕等自溃之耳是时诸将皆至灵州独宪不至故又书李宪不至灵州而还深罪之也此轻重之权衡耳
  以吴居厚为京东都转运使
  居厚初为武安节度椎官奉行新法尽力核闲田以均给梅山徭计劳得补司农官属转提举河北常平遂擢京东转运副使时方兴盐铁居厚精心计笼络钩稽收羡息钱数百万即莱芜利国二冶官自铸钱以能擢都转运使议行河北盐法搜剔无遗居厚起州县凡流徒以言利得幸由是嗜进之士从风而靡
  壬戌五年春正月贬高遵裕等官以李宪为泾原经略安抚制置使
  初夏人闻朝廷大举母梁氏问策于廷诸将少者尽请战一老将独曰但坚壁清野纵其深入聚劲兵于灵夏而遣轻骑抄绝其馈连可不战而困也梁氏从之师卒无功而还帝曰朕始以孙固言为迂今悔无及矣至是计败师罪高遵裕责授郢州团练副使本州安置种谔王中正刘昌祚并降官宪欲以开兰会邀功弭责孙固曰兵法后期者斩况诸路皆至而宪独不行不可赦帝以宪有功但令诘其擅还之由宪以馈饷不接为辞释勿诛宪复上再举之策诏以为泾原经略安抚制置使知兰州
  发明荀况曰公生明偏生暗王者之论无德不贵无能不官无功不赏无罪不罚朝无幸臣民无幸生遵裕等失律无功法固当黜然李宪既为首将众至灵州违命不往推原其心厥罪已甚而反置之不问不惟不问而又加之以官则是神宗知有李宪而不知有国法也宪乃无知刑人而使之经略使之安抚使之制置泾原之事在其掌握是岂建官惟贤之义哉据事详书其失自见广义李文靖尝以土木甲兵之事为忧至是验矣使神宗早从孙固之言必无今日之悔秦誓曰尚猷询兹黄发则罔所愆为国者可以鉴矣
  夏四月朔日食○御史中丞舒亶有罪免
  亶举劾多私气焰薰灼见者侧目至是坐诈为录目夺两秩勒停远近称快
  发明御史中丞乃天子耳目之司激浊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清固其职也说苑曰人臣之术顺从而复命无所敢专义不茍合位不茍尊必有益于国必有补于君亶举劾多私气焰薰灼是亦小人之流耳今坐诈伪夺秩勒停不亦宜乎故纲目具官而书有罪深绝之也
  以王珪为尚书左仆射兼门下侍郎蔡确为尚书右仆射兼中书侍郎章惇为门下侍郎张璪为中书侍郎蒲宗孟为尚书左丞王安礼为尚书右丞
  官制成改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为左右仆射参知政事为门下中书侍郎尚书左右丞初议官制盖仿唐六典事无大小并中书取旨门下审覆尚书受而行之三省分班奏事并归中书确说珪曰公久在相位必得中书令珪信不疑确乃言于帝曰三省长官位高不须置令但令左右仆射分兼两省侍郎足矣帝以为然故确名为次相实颛大政珪以左仆射兼门下拱手而已帝虽以次叙相珪确然不加礼重屡因微失罚金每罚辄门谢宰相罚金门谢前此未有人皆耻之确既相屡兴罗织之狱缙绅士大夫重足而立富弼在洛上书确小人不宜大用帝不从帝尝语辅臣有无人才之叹宗孟率尔对曰人才半为司马光邪说所坏帝不语直视久之曰蒲宗孟乃不取司马光邪未论别事只辞枢密一节朕自即位以来惟见此一人他人则虽迫之使去亦不肯矣宗孟惭惧无以为容时李宪乞再举伐夏帝以访辅臣王珪对曰向所患者用不足朝廷今捐钱钞五百万缗以供军食有馀矣安礼曰钞不可啖必变而为钱钱又变为刍粟今距出征之期才两月安能集事帝曰李宪以为已有备彼宦者能如是卿等独无意乎唐平淮蔡唯裴度谋议与主同今乃不出公卿而出于阉寺朕甚耻之安礼曰淮西三州尔有裴度之谋李光颜李愬之将然犹引天下之兵力历岁而后定今夏氏之强非淮蔡比宪才非度匹诸将非有光颜愬辈臣惧无以副圣志也
  发明王珪蔡确皆奸险之徒而使为宰相章惇张璪皆邪佞之党而使为参政蒲宗孟之徒顽钝无耻亦居执政之官可谓极一时之遴选者矣天下何由而不乱乎君心何由而不蠧乎书曰元首丛脞哉股肱惰哉万事堕哉者是已神宗即位一十五载其所退者皆一时之君子所进者皆一时之小人浸淫而至於哲徽二世坏乱极矣岂非端本澄源之大几耶大书特书深讥之耳广义此正小人彚征之时也安礼独如宋王何
  以曾巩为中书舎人
  巩能文章为欧阳修所重帝深知其才命充史馆修撰专典史事至是命为中书舎人时自三省百职事选授一新除书日至十数人人举其职于训辞典约而尽未几卒吕公著尝言于帝曰巩为人行义不如政事政事不如文章以是不大用
  吕公著罢○秋八月诏岁以四孟月朝献景灵宫帝以先朝御容多寓寺观乃作十一殿于景灵宫凡神御皆迎入累朝文臣执政官武臣节度使以上并图形于两庑凡执政官除拜赴宫恭谢其后南郊先诣宫行荐享礼并如太庙
  广义春祀夏禴秋尝冬蒸与夫大禘之礼自有太庙常典神宗此举其诸谓之何哉书曰黩于祭祀时谓勿钦其神宗之谓乎
  给事中徐禧䕶兵城永乐
  种谔西讨不能如志知延州沈括欲尽城横山下瞰平夏使虏不得绝碛为冦谔遂上其䇿于朝且言兴功当自银州始帝以为然遣给事中徐禧内侍李舜举往鄜延议之舜举退诣执政王珪迎谓曰朝廷以边事属押班及李留后无西顾之忧矣舜举曰四郊多垒卿大夫之辱也相公当国而以边事属二内臣可乎内臣止冝供禁廷洒扫之职尔岂可当将帅之任耶闻者代珪发惭禧至鄜延上言银州虽据明堂川无定河之会而故城东南已为河水所吞其西北又阻天堑不如永乐之形势险厄请先城永乐永乐依山无水泉种谔极言其不可帝从禧议乃诏禧䕶诸将往城之而命括移府并塞总兵为援陜西转运判官李稷主馈銄禧以谔跋扈奏留谔守延州自率诸将往筑十四日而成距故银州治二十五里赐名银州砦禧等退还米脂以兵万人属曲珍守之
  发明凡书城者完旧也筑者创始也城者御暴保民之所而城有制役有时鲁尝城费城郈城中邱城郎春秋讥之神宗惑徐禧之妄议䕶兵城之寻又失焉则亦何益之有况城以秋而收敛之时废财妨农务而非时矣失其时制妄兴大作无爱养斯民之意者其罪之轻重见矣
  九月夏人陷永乐徐禧等败死
  禧等既城去九日夏人以数千骑来攻曲珍使报禧禧遂与李舜举李稷往援之留沈括守米脂比抵永乐夏人倾国而至大将高永能请及其未陈击之禧曰尔何知王师不鼔不成列执刀自率士卒拒战夏人益众进薄城下珍兵陈于水际将士皆有惧色珍白禧曰今众心已摇不可战战必败请收兵入城禧曰君为大将奈何遇敌先自退耶乃以七万人陈于城下夏人纵铁骑渡河珍曰此铁鹞子军也当其半济击之乃可以逞得地则其锋不可当也禧不从铁骑既济震荡冲突大众继之珍锐卒败奔还蹂后陈夏人乘之珍众大溃珍收馀众入城夏人围之厚数里且据其水砦珍士卒昼夜血战城中乏水已数日掘井不及泉渴死者十六七括与李宪援兵及馈饷皆为夏人所隔不得前种谔怨禧不遣救师城中大急会夜半大雨夏人环城急攻城遂陷禧舜举稷永能皆为乱兵所害惟珍裸跣走免将校死者数百人丧士卒役夫二十馀万夏人耀兵米脂城下而还自熙宁以来用兵得夏葭芦吴保义合米脂浮图塞门六堡而灵州永乐之役官军熟羌义保死者六十万人钱谷银绢不可胜计事闻帝临朝痛悼为之不食赠禧等官而贬括为均州团练副使随州安置降珍为皇城使自灵武之败秦晋困棘天下企望息兵而括谔进攻取之策禧素以边事自任狂谋轻敌遂致覆败自是帝始知边臣不可倚信深自悔咎无意于西伐而夏人亦困敝矣初帝之遣禧也王安礼谏曰禧志大才疏必误国事帝不听及败帝曰安礼毎劝朕勿用兵少置狱盖为是也
  发明不书死之而直书败死贬之也师之六四曰师左次无咎未失常也春秋师次于郎次于召陵是已徐禧恃才妄作不能料敌卒以取败遂使丧师失地身且不保是乃匹夫匹妇之为谅自经于沟渎而英知之者矣茍信曲珍之谋全师入城徐图进取则夏人必不如此猖獗王师必不如此挫衄焉孔子曰必也临事而惧好谋而成讵不信哉禧死而不得以全节书者其以此耳广义抑观筑永乐城者徐禧也陷永乐城者亦徐禧也今徐禧不度夏人来争之势惟邀筑城永乐之功昔者子囊城郢尚尔取败况永乐之悬居边塞者乎呜呼城永乐者是犹置羊牢于虎穴之傍也焉往而不被其吞陷哉神宗于禧轻信过听而致丧师辱国之丑可谓噬脐无及矣故纲目书曰九月夏人陷永乐徐禧等败死者以见永乐之城成于八月而九月即陷矣而徐禧败死又所以见其败其死冝也不然则当书曰徐禧死之此书法之所当辨也比而观之其义见矣
  癸亥六年春二月夏人冦兰州贬李宪为熙河都总管夏人数十万围兰州已夺两阕门钤辖王文郁夜集死士七百馀人缒城击走之未几夏人复分道入冦亦多为诸路所败中丞刘挚言熙河经略使李宪贪功生事一出欺罔避兴灵会师之期顿兵以城兰州遗患至今诏贬宪为熙河安抚经略都总管
  夏四月辽大雪
  平地丈馀马死者十六七
  发明凡外灾告则书所谓灾者害及民物如水火兵戎之冦是也然此大雪耳何以书时当孟夏而大雪随降则其异尤甚而与水火兵戎何殊焉天子于外夷有恤病救急之义则告为得礼而不可以不吊春秋四邻同灾许人不吊君子是以知许之先亡也凡志灾见纲目有谨天戒恤民隐之心王者之事也与春秋书宋大水同义
  闰六月夏人复来修贡
  夏人亦敝于兵西南都统昴星嵬名济移书示泾原刘昌祚乞通好如初昌祚以闻帝谕昌祚答之及入冦屡败国用益竭乃遣谟个咩迷乞遇来上表帝许之复诏陜西河东经略司其新复城砦徼循毋出二三里夏之岁赐悉如其旧未几夏主上书乞还侵疆帝不许
  司徒韩公富弼卒
  遗表大略云陛下即位之初邪臣纳说上误聪明浸成祸患今上自辅臣下及多士畏祸图利习成敝风去年永乐之役兵民死亡者数十万今久戍未解百姓困穷岂悔过耻败不思救祸之时乎天地至仁宁与羌夷校胜负愿休兵息民使关陜之间稍遂生理兼陜西再团保甲州县奉行势侔星火人情惶骇不苦寝罢以绥怀之臣之所陈急于济事若夫要道则在圣心所存与所用之人君子小人之辨尔弼早有公辅之望名闻夷狄辽使每至必问其出处安否临事周悉不万全不发当其敢言奋不顾身忠义之性老而弥笃家居一纪斯须未尝忘朝廷讣闻赠太尉谥文忠
  发明弼历仕三朝委身干国忠义之性老而弥笃观其所上遗表则为国忧民之心可见矣故卒而具其官爵者所以深嘉而亟予之也
  秋七月孙固罢以韩缜知枢密院事安焘同知院事○八月蒲宗孟免以王安礼李清臣为尚书左右丞御史论宗孟荒于酒色及缮治府舎过制故免
  九月朔日食○冬十月辽耶律伊逊伏诛
  伊逊在兴中府坐以禁物鬻人外国减死幽于莱州其党耶律仁杰削爵为民至是伊逊复谋来奔及私藏兵甲事觉㐲诛
  十一月太师文彦博致仕
  彦博自河南入朝帝嘉其辅立英宗而不伐其功加两镇节度使将行赐燕琼林苑两遣中使遗诗祖道当世荣之至是请老以太师致仕彦博之在河南也与冨弼等用白居易故事就弼第置酒相乐尚齿不尚官洛阳多名园古刹诸老须眉皓白衣冠甚伟都人常随观之已而图形妙觉僧舎谓之洛阳耆英会司马光年未六十以狄兼謩故事与焉
  发明凡书致仕予知止也彦博历仕三朝老于王事值斯之时弗克大用茍不致仕而去则不惟祸将及身抑且素飡之耻矣君子其可不知几乎特书致仕盖予之也
  以陆师闵提举成都茶场
  李稷既死以师闵代其任榷利尤刻税息倍于稷
  十二月户部献今岁民数
  时天下凡二十三路东南际海西尽巴僰北极三关东西六千四百八十五里南北万一千六百二十里天下主客户一千七百二十一万一千七百一十三
  发明大中祥符七年户部奏户九百五万五千七百二十九口二千一百九十七万六千九百六十五至是所奏之数戸仅一千七百二十一万一千七百一十三而口不与焉然自甲寅至癸亥一百十五年而所増者一万九千四十一户神宗恃其戸口之数穷奢极欲自谓长享太平不料祸出目前生民涂炭较诸天宝不能三分之二然则有天下者岂可不知所戒哉
  甲子七年春正月夏人大举冦兰州
  初李宪以夏人数至兰州河外而翺翔不进意必大举乃増城守之备至是果大举入冦步骑号八十万围兰州意在必取督众急攻矢如雨雹云梯革洞百道并进凡十尽夜不充粮尽引去寻复冦延州顺徳军定西城及熙河诸砦
  夏五月诏以孟轲配食孔子
  先是判国子监常秩请立孟轲杨雄像于庙庭仍赐爵号又请追尊孔子为帝下两制礼官详议以为非是而止知郓州曾孝宽复请加封孟子乃诏封为邹国公至是复诏孟子与颜子并配孔子又追封荀况为兰陵伯扬雄为成都伯韩愈为昌黎伯从祀庙庭
  发明扬雄曰古者杨墨塞路孟子辞而辟之廓如也夫杨墨行正道废孟子虽贤圣不得位空言无施虽切何补然赖其言而今之学者尚知宗孔氏崇仁义贵王贱霸而已然向无孟氏则皆服左衽而言侏离矣故韩愈尝推尊孟氏以为功不在禹下者为此也自孔子既没天生孟氏以续斯道之传斯民之类不至糜烂绝㓕者孟氏之功用也神宗惑于邪慝所为不正其视儒道不啻枘凿之不相入然以孟轲配食孔子乃见于弊政倥偬之日故纲目特笔予之亦以见天理之在人心自有不可得而泯没者神宗纷纷制作独此为美故特表而出之所以不没其善也
  广义呜呼孟轲配享其举当矣然封荀况扬雄无乃不可乎彼荀况尝曰乱天下者必孟子子思也其于孟氏之道同乎否乎扬雄赋反骚以诋屈原作美新以颂王莽是皆叛孔孟而反正道者也以二子从祀孔庙不亦谬乎
  秋七月王安礼罢○冬十二月端明殿学士司马光上资治通鉴
  初光约战国至秦二世如左氏体为通志以进英宗悦之命续其事就崇文殿开局许自选官属得借龙图天章三馆秘阁书籍给御府笔墨缯帛及御前钱以供果饵以内臣为承受光遂与刘攽刘恕范祖禹及子康编集帝即位赐名资治通鉴制序文赐之会光出知永兴军以衰病乞闲乃差判西京留司御史
  台及提举崇福宫前后六任听以书局自随光于是遍阅旧史旁采小说抉摘幽隐较计毫厘上起周威烈王二十三年下终五代又略举事目年经国纬以备检寻为目录又参考群书评其同异俾归一涂为考异合三百五十四卷历十九年而成至是上之诏以光为资政殿学士降诏奖谕
  发明治鉴乃光等之自修总三百五十四卷历十九年而成事非不备而功非不久亦所以寓一王之法存褒贬之功诚有天下者之所宜阅也光以是上之则庶几有爱君之心耳其与上会计录祥瑞图者岂不异哉故纲目直书以著其美
  乙丑八年春正月帝有疾三月诏立延安郡王佣为皇太子赐名煦皇太后权同听政
  帝疾甚群臣请立皇太子及请皇太后高氏权同听政许之三月甲午朔立佣为皇太子赐名煦先是岐王颢嘉王𫖳日问起居太后既垂帘命二王毋辄入且阴敇中人梁惟简妻制十岁儿一黄袍怀以来盖密为践祚仓卒备也初太子之未立也职方员外郎邢恕与蔡确成谋密语太后之侄高公绘公纪曰上疾不可讳延安糼冲宜早有定论岐嘉皆贤王也公绘惊曰此何言君欲祸吾家邪恕知计不行反宣言太后属意岐王而与王珪表里导确约珪入问疾阳钩致珪语使知开封府蔡京伏剑士于外须珪小持异则执而诛之既而珪言上自有子定议立延安恕益无所施及太子已立犹与确自谓有定策功传播其语于朝
  发明是时神宗寝疾群奸谋变向非哲后在内维持调䕶则储位易矣是以有天下者当亟立太子以正国本国本正而天下罔不正矣故纲目特书于策所以深幸之也
  帝崩太子即位赦
  帝崩年三十八太子即位生十年矣史臣曰神宗孝友谦抑敬畏辅相不事游幸励精图治将大有为未几王安石入相安石为人悻悻自信知祖宗志吞幽蓟而数败兵帝奋然将雪数世之耻未有所当遂以偏见曲学起而乘之天下汹汹骚动帝终不觉悟方断然废逐元老摈斥谏士致祖宗之良法美意变坏几尽自是邪佞日进人心日离祸乱日起惜哉
  尊皇太后曰太皇太后皇后曰皇太后徳妃朱氏曰皇太妃
  徳妃帝生母也太皇太后既听政散遣修京城役夫止造军器及禁庭工技出近侍尤无状者戒中外无苛敛宽民间保戸马事由中旨王珪等弗预知也蔡确恩求媚于太后以自固太后从父高遵裕坐西征失律抵罪因上言乞复遵裕官后曰遵裕灵武之役涂炭百万先帝中夜得报起环榻而行彻旦不能寐自是惊悸驯致大故祸由遵裕得免刑诛幸矣先帝肉未冷吾何敢顾私恩而违天下公议乎确悚栗而退
  广义高遵裕太皇太后从父至亲也观其拒蔡确之请非其心之至公至明者能之乎且垂帘之始政事一新俱有可观而神宗之不逮远矣史称其女中尧舜信哉此亦宋之大幸也
  罢京城逻卒及免行钱废濬河司蠲逋赋
  寻诏宽民力有司或致废格者监司御史紏劾之
  司马光自洛入临夏五月诏求直言
  光居洛十五年天下以为真宰相田夫野老皆号为司马相公妇人女子亦知其为君实也神宗崩光欲入临避嫌不敢时程颢在洛劝光行乃从之卫士见光皆以手加额曰此司马相公也所至民遮道聚观马至不得行曰公无归洛留相天子活百姓光惧亟还太后遣内侍梁惟简劳光问为政所当先光请开言路诏榜朝堂而大臣有不悦者设六语云若阴有所怀犯非其分或扇摇机事之重或迎合已行之令上以侥幸希进下以眩惑流俗若此者罚无赦后复命示光光曰此非求谏乃拒谏也人臣惟不言言则入六事矣乃具论其情改诏行之于是上封事者千数
  发明衰之极者盛之渐否之甚者泰之基易曰有命无咎畴离祉此之谓也时民苦弊政天下疲劳其曰罢京城逻卒罢免行钱废濬河司蠲逋赋求直言皆当时之所急者今兹一举而恤民求言之意已在其中诚倾否为泰拨乱反正之宏纲耳其后新法渐革正人渐用生民既瘁而复苏天下已伤而复愈盖由太后之为母也故特详书以著其美焉
  召程颢为宗正寺丞未至卒
  颢尝曰新法之行乃吾党激成之当时自愧不能以诚感上心遂致今日之祸岂可独罪王安石也至是召为宗正丞未行而卒年五十四颢自十五六时与弟頥闻汝南周敦頥论道遂厌科举之业慨然有求道之志未知其要泛滥于诸家出入于老释者几十年返求诸六经而后得之资性过人充养有道纯粹之气盎于面背门人交友从之岁久未尝见其忿厉之容遇事优为虽当仓卒不动声色深有意经济方召用遽卒士大夫识与不识莫不哀伤焉文彦博采众论题其墓曰明道先生弟頥序之曰周公没圣人之道不行孟轲死圣人之学不传道不行百世无善治学不传千载无真儒无善治士犹得以明夫善治之道以淑诸人以传诸后无真儒则天下贸贸焉莫知所之人欲肆而天理㓕矣先生生乎千百年之后得不传之学于遗经以兴起斯文为己任辩异端辟邪说使圣人之道焕然复明于世盖自孟子之后一人而已然学者于道不知所向则孰知斯人之为功不知所至则孰知斯名之称情也哉
  发明书召程颢喜之也书未至卒惜之也盖自周公没圣人之道不行孟轲死圣人之学不传程子得不传之学于遗经以兴起斯文为己任辩异端辟邪说使圣人之道焕然复明于世盖自孟子之后一人而已颢于神宗之朝弗果大用时方知其名而召用之而颢已告终矣岂非斯世斯民之大几乎使天假之以年则其道大行而民被其泽不致邪说诬民充塞仁义焉是以君子深为颢惜而又为斯世惜也悲夫
  广义书曰未至卒者伤吾道之不幸也
  吴居厚有罪贬知庐州
  居厚在京东最苛刻剧盗王冲因民怨聚众数千欲乘其行部至徐篡取投诸铁冶中居厚闻之间道遁去至是以言者论降知庐州寻谪为成州团练使黄州安置
  王珪卒
  珪以文学见推流辈然自执政至宰相凡十六年无所建明率道谀将顺当时目为三旨相公以其上殿进呈云取圣旨上可否讫云领圣旨退谕禀事者云已得圣旨也
  发明王珪为相无所建明率道谀将顺而已岂非小人之魁桀乎故卒而削去其官以示贬
  以蔡确韩缜为尚书左右仆射兼门下中书侍郎章惇知枢密院事○以司马光为门下侍郎
  诏起光知陈州过阙留为门下侍郎既而苏轼自登州召还缘道人相聚号呼曰寄谢司马相公毋去朝廷厚自爱以活我是时天下之民引领拭目以观新政而议者犹谓三年无改于父之道光曰先帝之法其善者虽百世不可变也若王安石吕惠卿所建为天下害者改之当如救焚拯溺况太皇太后以母改子非子改父也于是众议少止罗从彦曰孔子曰三年无改于父之道此孝子居丧志存父在之道不必主事而言也况当易危为安易乱为治之时速则济缓则不及改之乃所以为孝也天子之孝在于保天下光不即理言之乃曰以母改子非子改父以此遏众议则失之矣其后至绍圣时排陷忠良以害于治岂亦光有以召之邪
  六月赐楚州孝子徐积粟帛
  积事亲孝旦夕必冠带定省从胡瑗学所居一室寒一裘啜粟饮水虽瑗遗以食亦不受以父名石至终身不用石器行遇石则避而不践中年屏居穷里而四方事无不知尝借人书经夕还之借者绐言书中有金叶积卖衣偿之不与辩后以近臣荐授楚州教授每升堂训诸生曰诸生欲为君子而使劳己之力费己之财如此而不为君子犹可也不劳己之力不费己之财诸君何不为君子郷人贱之父母恶之如此而不为君子犹可也乡人荣之父母欲之诸君何不为君子闻者敬服及卒赐谥节孝
  发明治天下者褒忠臣所以劝民忠褒孝子所以劝民孝褒义士所以劝民义褒节妇所以劝民节此皆为国之善政风化之大闲不可不讲求之也徐积事亲诚孝人无间言今能赐以粟帛则其褒孝之心极其切矣天下之人岂不观感而兴起于孝乎大书特书深予之也
  广义徐积仕者也何不衔之而称其孝子乎曰衔之不足贵也称孝子者乃所以贵之也学者味之其义得矣
  秋七月以吕公著为尚书左丞
  公著知扬州被召侍读太后遣使迎问所欲言公著曰先帝本意以宽省民力为先而建议者以变法侵民为务与己异者一切斥去故日久而弊愈深法行而民愈困诚得中正之士讲求天下之利病协力而为之冝不难矣既至拜左丞公著既居政府与司马光同心辅政推本先帝之志凡欲革而未暇与革而未定者一一举行之民懽呼鼓舞称便
  罢保甲法
  先是司马光言于太后曰兵出民间虽云古法然古者八百家才出甲士三人步卒七十二人闲民甚多三时务农一时讲武不妨稼穑自两司马以上皆选贤士大夫为之无侵渔之患故卒乘辑睦动则有功今籍郷村之民二丁取一授以弓弩教之战陈农民半为兵也三四年来又令三路置都教场无问四时毎五日一教一丁在阅一丁供送虽云五日而保正长以泥堋除草为名聚之教场得赂则纵否则留之是三路耕耘收获稼穑之事几尽废也至是复力言其公私劳扰有害无益遂诏罢之广义温公之罢新法所谓拯溺救焚不足以喻其快人心也使公之诚未信于上又何以致上
  之听信如此哉易曰未占有孚温公有焉
  冬十一月复以鲜于侁为京东转运使
  熙宁末侁已尝为京东转运使至是居厚贬复用之司马光语人曰今复以子骏为转运使诚非所冝然朝廷欲救东土之敝非子骏不可此一路福星也安得百子骏布在天下乎侁既至奏罢莱芜利国两铁
  冶又奏海盐依河北通商民大悦
  葬永裕陵○罢方田法○十二月罢市易法贬吕嘉问知淮阳军
  言者交论市易之患被于天下本钱无虑千二百万缗率二分其息十有五年之间子本当数倍今乃仅
  足本钱盖买物入官未转售而先计息取偿至于物货苦恶上下相蒙亏折日多空有虚名而已监察御史韩川论市易以为虽曰平均物直而其实不免货交取利就使有获尚不可为况所获不如所亡愿趣罢其法于是诏罢市易而削前提举市易光禄卿吕嘉问三秩贬知淮阳军其党皆降黜
  罢保马法
  发明于戏民之憔悴于虐政可谓极其至矣今能于保甲方田市易保马之法次第而罢之其革故鼎新为可见焉殆见天下之疾首蹙额者皆变为含哺鼔腹之俗耳茍或哲宗不改贤母之政一遵祖宗之法天下何由而乱耶惜乎哲宗不足以语此易曰山下有风蛊君子以振民育徳此之谓也纲目备书皆喜而予之之词耳
  起居舎人邢恕有罪贬知随州
  恕博贯经籍能文章从程頥学司马光吕公著王安石吴充皆重之然天资诡诈冒进与蔡确谋立岐王颢事既不成会王珪卒恕与确及章惇宣言太皇太后及吴充有异议赖确拥䕶而止自以为功至是复为高公绘草奏乞尊崇朱太妃为高氏异日计太后怒黜知随州
  发明直书有罪贬恶而绝之之词也前书吴居厚有罪贬者居厚之在东京最为苛刻邢恕之在朝廷最为诡诈皆憸邪之小人也观纲目之所书则其疾恶之旨严矣
  广义抑观高后听政之初起司马光吕公著程颢贬嘉问邢恕罢保甲团教方田市易养马诸法皆所以合天心而协人意者也孰谓女后当国而无足称者哉




  御批续资治通鉴纲目卷七
<史部,史评类,御批续资治通鉴纲目>



  钦定四库全书
  御批续资治通鉴纲目卷八
  起丙寅宋哲宗元祐元年尽庚辰宋哲宗元符三年凡十五年
  丙寅哲宗皇帝元祐元年春闰二月蔡确有罪免右司谏王觌上䟽言国家安危冶乱系于大臣今执政八人而奸邪居半使一二元老何以行其志哉因极论蔡确章惇韩缜张璪朋邪害正章数十上会右谏议大夫孙觉侍御史刘挚左司谏苏辙御史王岩叟朱光庭上官均等连江论确罪且言确在熙丰时冤狱苛政首尾预其间及至今日稍语于人曰当时确岂敢言此其意欲固窃名位反归曲于先帝也司马光吕公著进用蠲除烦苛确言皆己所建白于是公论亦不容太后不忍斥之但罢政出之陈州
  以司马光为尚书左仆射兼门下侍郎
  时光已得疾而青苖免役将官之法犹在西戎之议未决光叹曰四害未除吾死不瞑目矣折简与吕公著曰光以身付医以家事付愚子惟国事未有所托今以属公既而诏免朝觐许乘肩舆三日一入省光不敢当曰不见君不可以视事诏令子康扶入对辽人闻之敕其边吏曰中国相司马矣母轻生事开边隙
  发明舜有天下选于众举皋陶则不仁者远矣汤有天下选于众举伊尹则不仁者远矣蔡确奸邪而宋黜之则黜之得其宜也司马光正直而宋相之则相之得其宜也治天下者爱贤如爱宝
  恶恶如恶臭然后君子得行其志小人亦敛其奸茍不能然则贤否溷淆而治乱靡定矣故纲目上书蔡确有罪免所以予其黜小人下书以司马光为尚书左仆射所以予其用君子纲目非厚光而薄确也得好恶之正云尔下书章惇范纯仁同意
  广义哲宗初政即罢蔡确相司马可谓知所先务矣书曰任贤勿贰去邪勿疑哲宗其庶㡬矣
  以吕公著为门下侍郎李清臣吕大防为尚书左右丞元丰官制行三省并建而中书独为取诣之地门下尚书奉行而已至是公著以为言乃诏事干三省者执政并同取旨而各行之仍著为令
  以李常为户部尚书
  司马光言户部尚书旧三司使之任其所管财榖事有散在五曹及寺监者并归户部诏从之寻以常为尚书或疑其少干局虑不胜任光曰用常主邦计则人知朝廷不急于征利聚敛少息矣
  章惇有罪免以范纯仁同知枢密院事
  言者论惇谗贼狠戾罔上蔽明不忠之罪与蔡确等惇不自安及确罢论者益力会与司马光争辨役法于太后帘前其语甚悖太后怒斥知汝州以安焘代惇知枢密院事范纯仁同知院事命既下给事中王岩叟侍御史刘挚等交章论焘附惇不当躐迁至封还诰命焘亦力辞乃诏仍同知院事
  罢青苖法
  复常平旧法累年积蓄钱榖财物尽委提点刑狱交管罢诸州常平新法提举管勾官
  三月罢免役法
  司马光请悉罢免役钱诸色役人皆如旧制其见在役钱拨充州县常平本钱于是诏修定役书凡役钱惟元定额及额外宽剰二分已下许著为准馀并除之若宽剰元不及二分者自如旧则寻诏耆户长壮丁皆仍旧募人供役保正甲头承帖人并罢侍御史刘挚乞并用祖宗差法监察御史王岩叟请立诸役相助法中书舎人苏轼请行熙宁给田募役法因列其五利王岩叟言五利难信而有十弊轼议遂格司马光复言免役之法其害有五上户旧充役固有陪备而得畨休今出钱比旧费特多年年无休息下户旧不充役今例使出钱旧所差皆土著良民今皆浮浪之人恣为奸欺又农民出钱难于出力凶年则卖庄田牛具以钱纳官又提举司惟务多敛役钱广积宽剰以为功此五害也今莫若直降敕命委县令佐掲簿定差其人不愿身自供役许择可任者雇代惟衙前一役最号重难今仍行差法陪备既少当不至破家若犹矜其力难独任即乞如旧于官户寺观单丁女户有屋产庄田者随贫富以差出助役钱尚虑役人利害四方不能齐同乞许监司守令审其可否可则亟行如未䆒尽县五日具措画上之州州一月上转运司以闻朝廷委执政审定随一路一州各为之敕务要曲尽章惇取光所奏踈略未尽者驳奏之吕公著言惇专欲求胜不顾命令大体望选差近臣详定于是资政殿大学士韩维及范纯仁吕大防孙永等详定以闻苏轼言于光曰差役免役各有利害免役之害聚敛于上而下有钱荒之患差役之害民不得力农而吏胥縁以为奸此二害轻重略等矣光曰于君何如轼曰法相因则事易成事有渐则民不惊三代之法兵农为一至秦始分为二及唐中叶尽变府兵为长征卒自是农出榖帛以养兵兵出性命以卫农天下便之虽圣人复起不能易也今免役之法实大类此公欲骤罢免役而行差役正如罢长征而复民兵盖未易也光不以为然轼又陈于政事堂光色忿然轼曰昔韩魏公刺陜西义勇公为谏官争之甚力韩公不乐公亦不顾轼昔闻公道其详岂今日作相不许轼尽言邪光谢之自是役人悉用见数为额惟衙前用坊场河渡钱雇募馀悉定差仍罢官户寺观单丁女户寻以衙前不皆有雇直遂改雇募为招募纯仁谓光曰差役当熟讲缓行不然滋为民病愿虚心以延众论不必谋自己出谋自己出则謟谀得乘间迎合矣役议或难囘则可先行之一路以观其䆒竟光不从持之益坚纯仁曰是使人不得言尔若欲媚公以为容悦何如少年合安石以速富贵哉光深谢之初差役之复为期五日同列病其太迫知开封府蔡京独如约悉改畿县雇役无一违者诣政事堂白光光喜曰使人人奉法如君何不可行之有
  发明罢青苖法而复常平罢免役法而仍旧制是皆涤其旧染之污致其维新之意也彼君子不用则已苟用君子则其设施措置迥出人表是以行于朝廷者皆公平正大之事达于天下者皆和柔㢲顺之风革之上六曰君子豹变小人革靣传曰革道已成君子如豹之变小人亦革靣以听从矣三复斯言岂不为世之明验乎比而观之其义自见
  广义昔王安石有忤意者中心藏之不至罢斥不已也今温公一闻苏轼纯仁之论而即谢之可谓改过不吝而为万世学者之师也
  范子渊有罪贬知峡州
  子渊在熙丰间提举修堤开河糜费巨万而功用卒不成䕶堤压埽之人溺死无筭至是御史吕陶劾其罪黜知峡州中书舎人苏轼草制词有曰汝以有限之财兴必不可成之役驱无辜之民置之必死之地时以为至言
  置诉理所
  许熙宁以来得罪者自言
  夏四月罢熙河经制财用司○召程頥为崇政殿说书頥颢弟也年十八上书仁宗欲黜世俗之论以王道为心治平元丰间大臣屡荐皆不起至是司马光吕公著共䟽其行义曰伏见河南处士程頥力学好古安贫守节言必忠信动遵礼法年逾五十不求仕进真儒者之高蹈圣世之逸民望擢以不次使士类有所矜式诏以为西京国子监教授力辞寻召为秘书郎及入对改崇政殿说书頥即上䟽言习与智长化与心成陛下春秋方富虽睿圣得于天资而辅养之道不可不至大率一日之中接贤士大夫之时多亲寺人宫女之时少则气质变化自然而成愿选名儒入侍劝讲讲罢留之分直以备访问或有小失随事献䂓岁月积久必能养成圣徳
  广义哲宗以启沃之任待伊川伊川以圣贤之学辅哲宗可谓君臣相遇者矣使哲宗惟和惟一勿有间之吾见武丁傅说不足专美于前矣夫何行道未㡬明年遂遭苏轼之侮而反成党祸惜哉虽然此亦不足为伊川损益有无也然其道在万世轼安得而侮邪纲目书曰召程頥为崇政殿说书虽其文无美辞实足以见哲宗崇儒重道之意学者味之义自见矣
  韩缜免
  御史中丞刘挚殿中侍御史吕陶谏官孙觉苏辙王觌朱光庭等连章论缜才鄙望轻在先朝奉使割地七百里以遗契丹边人怨之切骨不可居相位遂出知颍昌缜外事庄重所至以严称虽出入将相而寂无功烈厚自奉养世以比晋何曾
  王安石卒
  安石性彊忮遇事无可否自信所见执意不囘然议论竒高能以辨博济其说慨然有矫世变俗之志故神宗排众论力倚任之及议变法在廷交执不可安石傅经义出己意辨论辄数百言众不能诎甚者谓天变不足畏祖宗不足法人言不足恤以是怨议纷起终神宗世不复召凡八年安石每闻朝廷变其法夷然不以为意及闻罢助役复差役愕然失声曰亦罢至此乎良久曰此法终不可罢又尝曰新法始终以为可行者曾子宣也始终以为不可行者司马君实也朱熹曰安石以文章节行高一世而尤以道徳经济为己任被遇神宗致位宰相世方仰其有为庶㡬复见二帝三王之盛而安石乃汲汲以财利兵革为先务引用凶邪排摈忠直躁迫彊戾使天下之人嚣然䘮其乐生之心卒之群奸嗣虐流毒四海至于崇宣之际而祸乱极矣又曰学以知道为本知道则学纯心正见于行事发于言语亦无往不得其正如安石者其始学也盖欲陵跨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韩掩迹颜孟初亦岂遽有邪心哉特以不能知道故其学不纯而设心造事遂流入于邪又自以为是而大为穿凿附会以文之此其所以重得罪于圣人之门也
  发明神宗宰相书卒者仅二人王珪王安石王珪不书爵珪不足道也若安石者亦有说乎夫宰相代天理物当以平心处之故伊尹谓之阿衡而周官冡宰职均四海皆公平无私之意今安石私憾司马光等乃援引奸邪以倾之新法害民欺君误国神宗茍能按罪行辟则安石岂容但已况其相业无闻此皆小人所为故纲目于其卒也削去其官以示贬耳若生而幸免死又无讥则何以为笔削之权衡哉是以后之为人臣者观此当加警省云
  广义荆公以文学名世而际遇神宗可谓遭时得君之甚者矣夫何执拗不情全无顾忌不肯安常处顺而务以生事为心以是为非以曲为直始则要君之用迟迟其行终则挥而不去惟患失之卒致凶徒效尤奸人窃丑由是二蔡两惇桧贼侂胄似道之徒扇熖揺毒而致宋室不可为者未必非荆公之作俑也故纲目于其卒而不书其官者恶之也
  以吕公著为尚书右仆射兼中书侍郎○诏起文彦博平章军国重事
  彦博致仕居洛司马光言其宿徳元老宜起以自辅太后将用为三省长官言者以为不可乃命平章军国重事六日一朝一月两赴经筵班宰相上恩礼甚渥彦博年八十一矣
  黜内侍李宪等于外
  中丞刘挚言陛下临御以来分别邪正而元恶大憝犹有漏网宦者李宪贪功生事渔敛生民膏血兴灵之役首违师期乃顿兵城兰州遗患今日王中正将兵二十万出河东逗遛违诏精兵劲骑死亡殆尽宋用臣董大功役侵陵官司诛求小民夺其衣食之路石得一领皇城司纵遣伺者飞书朝上则暮入狴犴朝士都民相顾以目者殆十年是四人者权势烽熖张灼中外幸而先帝神武足以镇压不然其为祸岂减汉唐宦者哉侍御史林旦亦以为言诏并降官宪中正得一提举宫观用臣监太平州税务发明欲革君心之宿弊先清君侧之匪人盖人君一心虚灵不昧具众理应万事不啻如明镜之无尘止水之无波茍为物欲所蔽恶人所欺则颠倒错乱是非无别镜尘而水波矣是以欲革君心之宿弊先清君侧之恶人者其以此耳说苑曰人君之道清浄无为务在博爱趋在任贤广开耳目以察万方今能以吕公著为尚书右仆射以文彦博平章军国重事则所用者皆君子矣黜内侍李宪等则所退者皆小人矣兹非天下之大㡬斯民之大幸而革弊清恶之一端乎惜其绍圣以后浸不克终也观纲目之所书则其予之之意隐然见于书法之间尔识者当自思之
  诏举经明行修之士
  司马光请立经明行修科岁委升朝文臣各举所知以勉励天下使敦士行以示不专取文学之意若所举人违犯名教必坐举主毋赦则自不敢妄举而士之居乡居家者惟惧玷缺外闻不待学官日训月察立赏告𬣙而士行自美矣于是诏自今凡遇科举令升朝官各举经明行修之士一人俟登第日用以升甲
  发明徳行本也文艺末也有徳行而无文艺是为有质无文固不可也有文艺而无徳行是为有文无质亦不可也必如文质彬彬然后谓之君子今而举经明行修之士则其既明经而又行修是乃本末之兼全举而用之不亦宜乎是故欲知朝廷之治乱先观用人之贤否欲知用人之贤否先观政治之得失时司马光为相而请立是科茍或上不能用是为徒请何补于事耶今下能请之上能行之君臣之间两无所歉矣纲目特书交予之也
  五月以韩维为门下侍郎
  神宗崩维自提举嵩山崇福宫入临太后手诏劳问维对曰人情贫则思富苦则思乐困则思息郁则思通诚能常以利民为本则民富常以忧民为心则民乐赋役非人力所堪者去之则劳困息法禁非人情所便者蠲之则郁塞通推此而广之尽诚而行之则子孙观陛下之徳不待教而成矣未㡬起知陈州召为资政殿大学士兼侍读至是拜门下侍郎
  命程頥等修定学制
  太学自蔡确起大狱连引朝士有司縁此造为法禁烦苛凝密博士诸生禁不相见教谕无所施御史中丞刘挚以为言至是命程頥孙觉顾临同太学长贰看详修定条制頥大槩以为学校礼义相先之地而月使之争殊非教养之道请改试为课有所未至则学官召而教之更不考定高下置尊贤堂以延天下道徳之士镌觧额以去利诱省繁文以专委任励行检以厚风教及置待賔吏师齐立观光法如是者亦数十条
  六月放邓绾李定于滁州○置春秋博士○吕惠卿有罪建州安置
  惠卿见正人彚进知不容于时恳求散地右司谏苏轼王觌历数其奸请投畀四裔以御魑魅中丞刘挚复列其五罪于是贬光禄卿分司南京再贬建宁军节度副使建州安置时惠卿章惇吕嘉问邓绾李定蒲宗孟范子渊等皆已斥外言者论之不已范纯仁言于太后曰录人之过不宜太深后然之乃诏前朝希合附会之人一无所问言者勿复弹劾惠卿党稍安或谓公著曰今除恶不尽将贻后患公著曰治道去太甚耳文景之世网漏吞舟且人材实难宜使自新岂宜使自弃邪
  发明阴极阳生自然之理故易曰复其见天地之心乎是时所用皆正人所黜皆邪党天下既危而复安朝廷已衰而复盛王吉曰宣徳流化必自近始朝廷不修难以言治左右不正难以化远邓绾李定狐媚狗趋而惠卿为尤甚今而一放逐一安置而不容驻足于朝堂此盖激浊扬清好善恶恶之至公耳岂不为舆论之一快哉故备书予之
  广义大抵新法之祸虽起于荆公之执拗实成于惠卿之迎合故纲目既削去其官复书其有罪去其官者以见官非其官爵罔及恶徳也书其罪者以见罪所当罪天讨所必加也况乎自知己罪见正人彚征不容于时恳求散地则亦无如之何矣易曰无号终有凶其惠卿之谓乎
  秋七月罢成都榷茶场贬陆师闵官
  刘挚苏辙论师闵增场榷茶其害过于市易乃贬师闵而遣户部郎中黄廉使蜀按察廉请榷熙秦茶勿改而罢成都茶场许东路通商禁南茶毋入陜西以利蜀货定博马岁额为万八千匹朝廷从之
  立十科举士法
  旧制铨注有格槩拘以法法可以制平而不可以择才故令内外官皆得荐举其后被举者既多除吏愈难神宗即位乃革去奏举而槩以定格于是内外举官法皆罢但令吏部审官院参议选格及帝即位左司谏王岩叟言其不便司马光奏曰为政得人则治然人之才或长于此而短于彼虽皋䕫稷契各守一官中人安可求备若指瑕掩善则朝无可用之人茍随器授任则世无可弃之士臣备位宰相职当选官若专引知识则嫌于私若止循资序未必皆才乞设行义纯固可为师表节操方正可备献纳知勇过人可备将帅公正聪明可备监司经术精通可备讲读学问该博可备顾问文章典丽可备著述善听狱讼尽公得实善治财赋公私俱便练习法令能断请谳凡十科举士应侍从以上每岁于十科举三人中书置籍记之有事须材执政按籍视其所举科随事试之有劳又著之籍内外官阙取尝试有效者随科授职所赐告命仍具所举官姓名其人任官无状坐以缪举之罪诏从之
  广义周成王曰举能其官惟尔之能称匪其人尔惟不任盖欲大臣以得人为务也今司马公既以兼收并蓄为心又以称举匪人为虑盖其心即古人事君之心也大易蒙之九二曰包蒙吉纳妇吉子克家其温公之谓乎
  夏主秉常卒子干顺立
  帝初即位秉常遣阿拉雅求兰州米脂等五砦司马光言此乃边鄙安危之机不可不察灵夏之役本由我起今既许其内附若靳而不与彼必以为㳟顺无益不若以武力取之小则上书悖慢大则攻䧟新城当此之时不得已而与之其为国家耻无乃甚于今日乎群臣见小忘大守近遗远惜此无用之地使兵连不觧愿决圣心为兆民计文彦博与光合太后将许之光又欲并弃熙河安焘固争之邢恕亦言此非细事当访之边人光乃召前通判河州孙路问之路挟舆地图示光曰自通远至熙州才通一径熙之北已接夏境今自北关濒大河城兰州然后可以扜蔽若捐以予敌一道危矣光乃止会秉常卒遣使来告哀诏自元丰四年用兵所得城砦待归我永乐䧟执民当画以给还遂遣穆衍往吊祭寻遣使封干顺为夏国主
  九月尚书左仆射兼门下侍郎河内公司马光卒时两宫虚已以听光为政光亦自见言行计从欲以身徇社稷躬亲庶务不舎昼夜賔客见其体羸举诸葛亮食少事烦以为戒光曰死生命也为之益力病革谆谆语如梦中皆朝廷天下事也及薨太后哭之恸与帝临其丧赠太师温国公谥文正年六十八京师人为之罢市往吊及如陜葬送者如哭私亲岭南封州父老亦相率具祭都中四方皆画像以祀饮食必祝焉子康居䘮因寝地得腹疾召医李积于兖乡民闻之告积曰百姓受司马公恩深今其子病愿速往也积至则康疾不可为矣光孝友忠信恭俭正直居处有法动作有礼自少至老语未尝妄自言吾无过人者但生平所为未尝有不可对人言者耳诚心自然天下敬信陜洛间皆化其徳有不善曰君实得无知之乎光于物澹然无所好于学无所不通惟不喜释老曰其微言不能出吾书其诞吾不信也及居政府凡王安石吕惠卿所建新法为民害者刬革略尽或谓光曰熙丰旧臣多憸巧小人他日有以父子之义间上则祸作矣光正色曰天若祚宋必无此事遂改之不疑史臣曰熙宁新法病民者将二十年一旦光起而为政毅然以天下自任开言路进贤才凡新法之害民者次第取而更张之海内之民欢忻鼓舞甚于更生一变而为元祐治平之治君子称其有旋乾转坤之功而光已老且病不克终治惜哉
  发明卒而具其官爵乃纲目之深予神宗之相王珪王安石卒而削其官讥不人道也光公平正大忧国庇民熙宁新法刬革殆尽一变而为元祐治平之治君子称其有旋乾转坤之功虽古之良弼不过如此呜呼汉业未复而武侯早卒秦基未固而王猛先殂讵不深可惜哉使天假之以年则不惟无绍圣之祸亦且无崇宁之祸耳故纲目书其官全其爵所以深予之也
  广义臣尝庄诵先正温公传而知其平生立心行己事君交友以至凡百所为推之无不凖动之无不化者盖不过一诚而已所谓至诚无不动者是也易曰咸其脢无悔书曰至诚感神此之谓与
  以苏轼为翰林学士
  轼自登州召还十月之间三迁清要寻兼侍读每经筵进读未尝不反复开导觊有所启悟尝锁宿禁中召见便殿太后问曰卿前年为何官对曰常州团练副使曰今为何官对曰待罪翰林学士曰何以遽至此对曰遭遇太皇太后皇帝陛下曰非也对曰岂大臣论荐乎曰亦非也轼惊曰臣虽无状不敢自他途进曰此先帝意也先帝每诵卿文章必叹曰奇才奇才但未及进用卿耳轼不觉哭失声太后与帝亦泣左右皆感涕已而命坐赐茶撤御前金莲烛送归院轼在翰林颇以言语文章规切时政卫尉丞毕仲游忧其及祸贻书戒之曰君官非谏官职非御史而好非是人危身触讳以游其间殆犹抱石而救溺也轼不能从
  张璪免
  谏官王觌御史吕陶上官均等连䟽言璪奸邪便佞善窥主意随势所在而依附之往往以危机䧟人深交舒亶数起大狱天下共知其为大奸小人而在高位徳之贼也刘挚亦言璪初奉安石旋附惠卿随王珪党章惇謟蔡确数人之性不同而能探情变节左右顺从各得其欢心今过恶既彰不可不速去之䟽入皆不报至是罢知郑州
  冬十月改封孔子后为奉圣公
  鸿胪卿孔宗翰言孔子后世袭公爵本为侍祠今乃兼领他官不在故郡于名为不正乞自今袭封之人使终身在乡里诏改衍圣公为奉圣公不预他职添给田百顷供祭祀外许均赡族人赐国子监书立学官以诲其子弟宗翰道辅子也
  十一月以吕大防为中书侍𭅺刘挚为尚书右丞挚为中丞数月弹劾多所贬黜百僚敬惮时人以比吕诲包拯尝与同列奏事论及人才挚曰人才难得能否不一性忠实而才识有馀上也才识不逮而忠实有馀次也有才而难保可藉以集事又其次也怀邪观望随时改变此小人也太后及帝曰卿常能如此用人则国家何忧
  丁卯二年春正月禁科举用王氏经义字说
  时科举罢词赋专用王安石经义且杂以释氏之说凡士子自一语以上非安石新义不得用学者至不诵正经唯窃安石之书以干进精熟者辄上第故科举益弊吕公著当国始请禁主司不得以老庄书命题举子不得以申韩佛书为学经义参用古今诸儒说毋得专取王氏寻又禁毋得引用王氏字说发明安石之祸贻害不细近而朝廷远而天下上而经史中而人心罔不为其揺夺而更张之原情定罪则不特为当世之罪人是乃后世之罪人也孟子曰杨墨之道不息孔子之道不著是邪说诬民充塞仁义也仁义充塞则率兽食人人将相食吾为此惧闲先圣之道距杨墨放淫词邪说者不得作作于其心害于其事作于其事害于其政安石经义字说不惟附会穿凿抑且流入释老当时主司用以取士学者资以进身则何异杨墨淫词之害乎久而成习浸不知非茍不作于其心害于其事作于其事害于其政者㡬希今而于科举之中既能革罢则可以泄天地神人之愤矣故特书予之
  广义前此以是取科所谓学者贸贸焉者也今吕公毅然禁止邪说若弃羌转而得苏合也当时学者一何幸焉
  夏四月诏文彦博十日一议事都堂
  彦博累表乞致仕故也
  以处士陈师道为徐州教授
  师道高介有节安贫乐道博学善文家贫或经日不炊晏如也熙宁中王氏经学盛行师道心非其说遂绝意进取至是以苏轼荐授是軄
  复制科○李清臣免
  时厘正熙丰之政清臣固争以为不可遂罢知河阳府
  五月以刘挚王存为尚书左右丞○六月以安焘知枢密院事○秋七月朔日食○罢门下侍郎韩维
  维处东省逾年有忌之者密为谗愬诏分司南京王存抗声帘前曰韩维得罪莫知其端臣切为朝廷惜之乃还维资政殿大学士知邓州
  八月罢崇政殿说书程頥
  頥在经筵以礼法自持每进讲色甚庄继以讽諌苏轼谓其不近人情深嫉之每加玩侮于是頥门人右司諌贾易左正言朱光庭等积不能平劾轼试馆职䇿问谤讪殿中侍御史吕陶言台諌当徇至公不可假借事权以报私隙右司谏王觌言轼命辞失轻重其事小不足考若悉考同异深究嫌疑则两岐遂分使士大夫有朋党之名大患也太后然之范纯仁亦言轼无罪遂置不问会帝患疮疹不出頥诣宰臣问知否且曰上不御殿太后不当独坐人主有疾而大臣可不知乎翌日宰臣以頥言问疾由是大臣亦多不悦御史中丞胡中愈左谏议大夫孔文仲给事中顾临遂连章力诋頥不宜在经筵乃罢頥出管勾西京国子监时吕公著独当国群贤咸在朝不能不以类相从遂有洛党蜀党朔党之语洛党以頥为首而朱光庭贾易为辅蜀党以苏轼为首而吕陶等为辅朔党以刘挚梁焘王岩叟刘安世为首而辅之者尤众是时熙丰用事之臣退休散地怨入骨髓阴伺间隙而诸贤不悟各为党比以相訾议惟吕大防秦人戅直无党范祖禹师司马光不立党既而帝闻之以问胡宗愈宗愈对曰君子指小人为奸则小人指君子为党陛下能择中立之士而用之则党祸熄矣因著君子无党论以进
  发明臣尝以元祐之事观之哲后在上而言听计从贤人在下而协心辅治此正太平有为之时也然而韩维以谗愬罢程頥以嫌隙黜何也盖頥在经筵以礼法自持进讲色庄继以讽谏苏轼以不近人情而嫉胡宗愈等以不宜在经筵而譛此皆君子之类自相攻讦求其不罹小人之祸盖亦难矣君子和而不同宁肯少贬以徇人哉观于此可以占世道之升降耳直书于册深惜之也广义夫礼也者天理之节文人事之仪则也用之于家而家齐用之于国而国治用之于天下而天下平况乎朝廷之上有君焉以相临有臣焉以相事发号施令谏争纳诲都俞吁咈于一堂之上岂可一日而非礼邪不然则狎侮之心生䙝慢之意起君不君臣不臣其患盖有不可胜言者矣苏轼以其不近人情岂知伊川之礼正所以合乎人情者哉故曰道也者不可须臾离也可离非道也轼为此语是诚齐东之言矣孰谓轼为知道者哉纲目书曰罢崇政殿说书程頥者以见伊川无罪可罢而罢之所以著当时君相之失也呜呼元祐元年三月召伊川为崇政殿说书至是罢之仅一年有畸耳伊川得君行道之日何其促之若是邪是知伊川之罢非伊川之不幸乃哲宗之不幸也
  吐蕃阿里库诱果庄使据洮以叛岷州将种谊执之槛送京师
  栋戬既死养子阿里库嗣为邈川首领逼果庄使帅其众据洮河岷州行营将种谊等帅师执果庄槛送京师寻赦之遣居秦州招其子嘉勒斡磋及部属以自赎阿里库惧乃上表谢罪
  罢右司谏贾易
  时程頥苏轼交恶其党互相攻讦易因劾吕陶党轼兄弟语侵文彦博范纯仁太后怒欲峻责易吕公著言易言颇直惟诋大臣太甚不可处谏列耳乃止罢知怀州公著退语同列曰谏官所言未论得失顾主上方富于春秋异时有导谀惑上心者正赖左右力谏不可使人主轻厌言者吕大防刘挚王存私顾而叹曰吕公可谓仁者之勇
  发明陆贽曰君天下者必以天下之心为心而不私其心以天下之耳目为耳目而不私其耳目故能通天下之志尽天下之情是时程頥苏轼浸成疑贰洛蜀二党互相攻讦则是君子自为矛盾矣贾易軄当言责理宜䋲愆言而不听复为黜罢谓之何哉噫人君莫大乎听言而罢司谏之臣其失已甚故书罢贾易而不去其官伤时之意亦深切矣
  戊辰三年春正月复置广惠仓
  广义广恵仓田韩魏公义起者也神宗熙宁四年王安石请粥之则是广惠之恩绝于民之老㓜贫疾不能存者久矣至是始复之所以见哲宗恩及无告所谓有志于民者也直书于册美自见矣
  夏四月以吕公著为司空同平章军国事
  公著以老恳辞位乃拜司空同平章军国事诏建第于东府之南启北扉以便执政会议凡三省枢密院之軄皆得总理间日一朝因至都堂其出不以时盖异礼也国初以来宰相以三公平章军国事者四人而公著与父夷简居其二世羡其荣时熙丰用事之臣虽去其党分布中外起私说以揺时政鸿胪丞常安民贻公著书曰善观天下之势犹良医之视疾方安宁无事之时语人曰其后必将有大忧则众必骇笑惟识微见㡬之士然后能逆知其渐故不忧于可忧而忧之于无足忧者至忧也今日天下之势可为大忧虽登进忠良而不能搜致海内之英才使皆萃于朝以胜小人恐端人正士未得安枕而卧也故去小人为不难而胜小人为难陈蕃窦武恊心同力选用名贤天下相望太平然卒死曹节之手遂成党锢之祸张柬之五王中兴唐室以谓庆流万世及武三思一得志至于窜移沦没凡此者皆前世已然之祸也今怨忿已积一发其害必大可不为大忧乎公著得书默然
  以吕大防范纯仁为尚书左右仆射兼门下中书侍郎孙固刘挚为门下中书侍郎王存胡宗愈为尚书左右丞赵瞻签书枢密院事
  大防朴厚蠢直纯仁务以慱大开上意忠厚革士风二人同心戮力以相王室太后复尽心委之故元祐之治比隆嘉祐时党论方起纯仁虑之会右谏议大夫王觌以胡宗愈进君子无党论恶之因䟽宗愈不可执政太后大怒纯仁与文彦博吕公著辨于帘前太后意未觧纯仁曰朝臣本无党但善恶邪正各以类分彦慱公著皆累朝旧人岂容雷同罔上昔先臣与韩琦富弼同庆历柄任各举所知当时飞语指为朋党三人相继补外造谤者共相庆曰一网打尽矣此事未远愿陛下戒之因极言前世朋党之祸并录欧阳修朋党论上之然竟出觌知润州而宗愈居位如故
  冬閠十二月蜀公范镇卒
  初起镇提举中太乙宫兼侍读且欲以为门下侍郎镇雅不欲起从孙祖禹亦劝止之遂固辞不拜以银青光禄大夫再致仕卒谥忠文镇清白坦夷恭俭慎默笃于行义口不言人过临大节决大议色和而语庄常欲继之以死虽在万乘前无所屈其学本六经口不道佛老申韩之说契丹高丽皆传诵其文熙宁元丰之际天下贤士大夫望以为相者镇与司马光二人至称之曰景仁君实不敢有所轩轾
  己巳四年春二月东平公吕公著卒
  公著薨年七十二太皇太后见辅臣泣曰邦国不幸司马相公既亡吕司空复逝帝亦悲感即诣其家临奠赠太师封申国公谥正献公著自少讲学即以治心养性为本平居无疾言遽色于声利纷华泊然无所好简重清浄盖天禀然其识虑深敏量宏而学粹遇事善决茍便于国不以利害动其心与人交出于至诚好徳乐善见士大夫以人物为意者必问其所知与其所闻参互考实以达于上每议政事博采众善以为善至所当守则毅然不可囘夺神宗尝言其于人材不欺如权衡之称物尤能避远声迹不以知人自处王安石博辨骋辞人莫敢与亢公著独以精识约言服之安石尝曰疵吝每不自胜一诣长者即废其敬服如此
  发明司马光吕公著均为宰相勲业炳然光卒而具其官爵公著卒而不具其官则二人之贤否优劣亦略可见矣此纲目书法之深意也
  三月胡宗愈免
  中丞孙觉右正言刘安世等论之也
  夏四月分经义诗赋为两科试士罢明法科
  尚书省请复诗赋与经义兼行解经通用先儒传注及己说又言旧明法最为下科今中者即除司法叙名反在及第进士上非是乃诏立经义诗赋两科罢试律义凡诗赋进士习一经试本经论孟义及诗赋论䇿凡四场经义进士习两经试本经论盂义及论䇿亦四场两科通定高下而取觧额中分之各占其半专经者以经义定取舎兼诗赋者以诗赋为去留其名次高下则于䇿论参之初司马光言取士之道当先徳行后文学就文学言之经术又当先于词章神宗专用经义论䇿取士此乃复先王令典百王不易之法但王安石不当以一家私学欲盖先儒令天下师生讲觧至于律令皆当官所须使为士者果能知道义自与法律𡨋合何必置明法一科习为刻薄非所以长育人材敦厚风俗也至是遂罢之未㡬诏御试举人仍试赋诗论三题
  发明明法者欲士之习于刑名也涑水司马氏曰取士之道当先徳行而后文学至于律令皆当官所须使为士者果能知道义自与法令𡨋合何必置明法一科习为刻薄非所以长肓人才敦厚风俗也呜呼以之设科取士岂不大坏学者之心术哉特书罢明法科则其予之之意盖可见矣广义人材者致治之利噐经义乃造就人材之公噐也以公噐而成就人材譬之用䂓矩䋲墨以正梓材也焉往而不可哉乃若安石以私学而取士则是弃䂓矩䋲墨而求其材之成也又焉往而可哉中庸曰愚而好自用贱而好自专生乎今之世反古之道灾及其身者也其安石之谓乎
  五月以范祖禹为右谏议大夫兼侍讲
  祖禹初从司马光修资治通鉴在洛十五年不事进取王安石尤爱重之祖禹终不往谒帝即位擢右正言以妇翁吕公著当国引嫌辞职再改著作即兼侍讲会夏暑权罢讲筵祖禹上言陛下今日之学与不学系他日治乱如好学则天下君子欣慕愿立于朝以直道事陛下辅佐徳业而致太平不学则小人皆动其心务为邪謟以窃富贵且凡人之进学莫不于少时今圣质日长数年之后恐不得如今日之专窃为陛下惜也公著薨始除右谏议大夫寻加礼部侍郎闻禁中觅乳媪以帝年十四非近女色之时与左谏议大夫刘安世上䟽劝进徳爱身又乞太皇太后保䕶圣躬言甚切至太后谓曰乳媪之说外间虚传也祖禹对曰外议虽虚亦足为先事之戒凡事言于未然则诚为过及其已然则又无所及言之何益陛下宁受未然之言勿使臣等有无及之悔太后深嘉之
  广义谏軄讲官乃天下治乱君徳修否之所系者也书曰以范祖禹为右谏议大夫兼侍讲虽曰文无美辞而其得人之美自在其中矣
  安置蔡确于新州
  确失势日久遂怀怨望在安州尝游车盖亭赋诗十章知汉阳军吴处厚与确有隙上之以为皆渉讥讪其用郝处俊上元间谏高宗欲传位武后事以斥东朝语尤切害于是台谏言确怨谤乞正其罪诏确具析确自辨甚悉右正言刘安世等又言确罪状著明何待具析此乃大臣委曲为之地耳乃贬确光禄卿分司南京台谏论之不置而諌议大夫范祖禹亦言确之罪恶天下不容尚以列卿分务留都未厌众论执政议寘确于法范纯仁王存独以为不可力争之文彦博欲贬确岭峤纯仁闻之谓吕大防曰此路自乾兴以来荆棘近七十年吾軰开之恐自不免大防遂不敢言越六日再贬确英州别驾新州安置纯仁又言于太后曰圣朝宜务宽厚不可以语言文字之间暧昧不明之过窜诛大臣今举动宜为将来法此事甚不可开端也且以重刑除恶如以猛药治病其过也不能无损焉不听时中丞李常中书舎人彭汝砺侍御史盛陶皆谏不可罪确悉贬远州确至新州未㡬卒初确之具析未上也梁焘自潞州召为谏议大夫过河阳邢恕极论确有䇿立勲焘至奏之太后谕三省曰帝是先帝长子子继父业其分当然确有何䇿立勲耶若使确他日复来欺罔上下岂不为朝廷害恐帝年少制御不得故今因其自败如此行遣盖为社稷也
  发明确固小人前既贬黜兹因吴处厚之私忿遂复安置新州夫以暧昧不明之过窜诛大臣亦失忠厚之道矣故书安置而不著所坐宋谪之不以罪也
  广义窜逐奸邪当以安世之言为正易曰公用射隼于高墉之上书曰去邪勿疑若纯仁軰者其有昧于此哉
  六月范纯仁王存罢
  吕大防言蔡确党盛不可不治纯仁靣谏朋党难辨恐误及善人司谏吴安诗正言刘安世因论纯仁党确纯仁亦力求罢政乃出知颕昌府存确所举也故亦出知蔡州
  以赵瞻同知枢密院事韩忠彦许将为尚书左右丞忠彦琦之子也
  秋七月安焘罢
  以母䘮去位也
  冬十一月以孙固知枢密院事刘挚傅尧俞为门下中书侍郎
  庚午五月春二月夏人来归永乐之俘诏以米脂等四砦畀之
  夏人来归永乐所获吏士百四十九人遂诏以米脂葭芦浮图安疆四砦还之夏得地益骄发明来归者夏人心服而归之也因其归俘畀之四砦则其绥怀远人之心至矣宋人恃甲兵之力百战而得四砦则其不义从可知焉今夏人慕义来归永乐之俘不因此而畀之四砦则兵连祸结何以服来降之心哉故详书予之其与春秋书齐人来归郓讙龟阴田同义
  文彦博致仕
  彦博复居政府无岁不求去会殿中侍御史贾易言彦博至和建储之议不可信太后命付史馆彦博益求罢乃以太师充䕶国军山南西道节度等使致仕令有司备礼册命宴饯于玉津园先是辽使耶律永昌来聘苏轼馆之与永昌入觐见彦博于殿门外却立改容曰此潞公也邪问其年曰何壮也轼曰使者见其容未闻其语其总理庶务虽精练少年有不如其贯穿古今虽专门名家有不逮永昌拱手曰天下异人也
  广义抑考潞公于元丰六年十一月以太师致仕后於哲宗元祐元年四月复诏起平章军国重事班宰相上则人臣之位极矣朝廷之恩笃矣然而潞公无岁不求去者盖其心即伊尹罔以宠利居成功之心也若夫安石要君而患得患失者其贤不肖何如邪
  三月赵瞻卒以韩忠彦同知枢密院事苏颂为尚书左丞
  忠彦尝与傅尧俞许将论事不合俱求罢政殿中侍御史上官均言大臣之任同国休戚庙堂之上当务恊谐使中外之人泯然不知有同异之迹若悻悻然辨论不顾事体何以观视百僚尧俞等虽有辨论之失然事皆缘公无显恶大过望令就軄太后从之
  夏四月孙固卒
  固宅心诚粹不喜矫亢与人居久而益信故更历夷险而不为人所疾害传尧俞言司马公之清节孙公之淳徳盖所谓不言而信者也世以为确论
  秋八月召邓润甫为翰林学士承旨罢御史中丞梁焘谏议大夫刘安世朱光庭
  初润甫以母䘮终制除吏部尚书梁焘权给事中驳之改知亳州至是复以承旨召焘为中丞与左谏议大夫刘安世右谏议大夫朱光庭交章论润甫出入王吕党中始终反复今之进用实系君子小人消长之机又言润甫尝为蔡确制称确有定策之功以欺惑天下乞行罢黜累䟽不报焘等因力请外乃出焘知郑州光庭知亳州安世提举崇宫时刘挚上䟽请请暂出润甫留焘等苏辙亦三䟽论之皆不报自司马光卒后王安石之徒多为飞语以揺在位大臣为自全计吕大防范纯仁二相尤畏之欲用其党以平旧怨谓之调停太后疑不决辙复上䟽曰先帝疾頺靡之俗将以纲纪四方而臣下不能将顺造作诸法上逆天意下失民心今二圣因民所愿取而更之上下忻慰前者用事之臣不加斥逐宥之于外盖已厚矣而议者惑于众说乃欲招而纳之与之共事此軰若返岂肯但已哉必将戕害众人以快私忿人臣被祸盖不足言臣所惜者祖宗朝廷也䟽入太后曰辙疑吾君臣兼用邪正其言极中理诸臣从而和之调停之说遂已
  发明古之圣贤不戒于群阴盛长之际而戒于一阴方生之时其故何欤然一阴虽微其势必盛与其虑之于终曷若谨之于始非虑其一阴之进虑其群阴连类而进耳故易曰驯致其道至坚冰也润甫乃王吕之党其心非端谨之徒今而召用实系君子小人消长之机宗社生民休戚之寄是以梁焘等交章切谏则其防微杜渐之意深矣不惟不听而又罢之是盖用一小人退众君子抑何可以服天下哉纲目上书召邓润甫下书罢梁焘等则不再贬而其义自见
  冬十二月许将卒
  辛未六年春二月以刘挚为尚书右仆射兼中书侍郎苏辙为尚书右丞王岩叟签书枢密院事
  辙除命既下右司谏杨康国奏曰辙之兄弟谓其无文学则非也蹈道则未也其学乃学为仪秦者也其文率务驰骋好作为纵横捭阖无安静理陛下若悦苏辙文学而用之不疑是又用一安石也辙以文学自负而刚狠好胜则与安石无异不报岩叟居言軄五年正谏无隐及拜签枢密谢因进曰太后听政以来纳谏从善务合人心所以朝廷清明天下安静愿信之勿疑守之勿失复进言于帝曰陛下今日圣学当深辨邪正正人在朝则朝廷安邪人一进便有不安之象非谓一夫能然盖其类应之者众上下蔽蒙不觉养成祸胎尔又曰或闻有以君子小人参用之说告陛下者不知果有之否此乃深误陛下也自古君子小人无参用之理圣人但云君子在内小人在外则泰君子在外小人在内则否小人既进君子必引类而去若君子与小人竞进则危亡之基也两宫深然之
  夏五月朔日食○六月浙西水
  杭州死者五十万苏州死者三十万诏赐米百万石钱二十万缗赈之
  发明日者人君之表水者阴沴之形是皆阴盛阳微之象政事舛错之徴是时刬革故弊朝廷清明而灾异叠见者何也意者君子小人迭为消长而天心仁爱特为谴告焉耳君天下者茍能因此而警惧之峻小人出入之防严政事兴衰之路然后天变可弭人心可格天下可治矣惜乎哲宗不足以语此
  翰林学士承旨苏轼罢
  初轼以论事为众所忌赵挺之王觌攻之遂出之杭州未㡬召还侍御史贾易复劾轼元丰末在扬州闻先帝厌代作诗及草吕惠卿制皆诽怨先帝无人臣礼御史中丞赵君锡亦继言之太后怒罢易知宣州君锡知郑州吕大防请并轼两罢乃出轼知颍州寻改知扬州
  秋七月复制置解盐使
  诏觧盐复许通商
  冬十一月罢刘挚知郓州
  挚性峭直有气节不为利诱威怵自初辅政至为相修严宪法辨白邪正专以人物处心孤立一意不受请谒与吕大防同位国家大事多决于大防惟进退士大夫实执其柄然持心少恕勇于去恶竟为朋谗竒中遂与大防有隙先是蔡确之贬邢恕亦谪监永州酒税以书抵挚挚故与恕善答其书有永州佳处第往以俟休复之语排岸官茹东济得其书阴录以示中丞郑雍殿中侍御史杨畏二人方附吕大防因笺释其语上之曰休复者语出周易以俟休复者俟他日太皇太后复子明辟也又章惇诸子故与挚子游挚亦间与之接雍畏谓延见接纳为牢笼之计以觊后福且论王岩叟梁焘刘安世朱光庭等三十人皆其死友太后于是靣谕挚曰言者谓卿交通匪人为异日地卿当一心王室若章惇者虽以宰相处之未必乐也挚惶恐退上章自辨而梁焘王岩叟果上䟽论救之太后曰垂帘之初挚斥排奸邪实为忠直但此二事非所当为也遂罢知郓州给事中朱光庭驳之曰挚忠义自奋朝廷擢之大位一旦以疑而罢天下不见其过言者以光庭为党亦罢知亳州
  广义刘挚之罢实大防为之也若大防者其于包荒之量有愧焉
  中书侍郎傅尧俞卒
  尧俞重厚寡言遇人不设城府人不忍欺论事君前略无囘隐退与人言不复有惊异色素与王安石善熙宁初自知庐州入京时方行新法安石谓之曰举朝纷纷俟君来久矣将以待制谏院处君尧俞曰新法世以为不便诚如是当极论之安石怒遂不用司马光尝谓邵雍曰清直勇三徳人所难兼吾于钦之畏焉雍曰钦之清而不耀直不不激勇而能温是为难耳钦之尧俞字也及卒太后谓辅臣曰傅侍郎清直一节始终不变金玉君子也方倚以为相遽至是乎谥献肃
  发明尧俞重厚寡言论事略无囘隐太后称其清直一节始终不变诚贤臣也故卒而具官所以深予之耳
  壬申七年春三月以程頥直秘阁判西京国子监既而罢之
  頥服阕三省拟除馆职判检院苏辙进曰頥入朝恐不肯静太后纳之遂差管勾崇福宫頥亦恳辞讫不就职范祖禹言頥经术行义天下共知司马光吕公著岂欺罔者邪但草茅之人未习朝廷事体则有之宁有他故如言者所指哉乞召劝讲必有补圣明不听
  发明甚矣君子之道难行而小人之奸易售也昔者頥在经筵而苏轼以不近人情譛兹者頥直秘阁而苏辙以恐不肯静沮则是苏氏兄弟相继摈頥何也盖由程子刚正不阿群而不党是先有以见绝于人云尔殊不知以君子而遇君子则道同志合其利断金心孚意契矣小人而遇君子则心背神驰疾如芒刺势犹冰炭矣故夫书既而罢之所以致其惜之之意焉
  广义向之君子小人一䟽固足以见子由之正今则诋毁伊川亦足以见子由之邪呜呼人心操舎无常可不畏哉虽然伊川不遇哲宗天也苏氏之子焉能使伊川不遇哉
  夏四月始备六礼立皇后孟氏
  后洺州人马军都虞侯元之孙帝年益壮太皇太后历选世家女百馀入宫后年十六太皇太后及太后皆爱之教以女仪至是太皇太后谕执政曰孟氏女能执妇礼宜正位中宫命学士草制又以近世礼仪简略诏翰林台谏给舎与礼官议册后六礼以进遂命吕大防兼六礼使韩忠彦充奉迎使苏颂王岩叟充发册使苏辙赵宗景充告期使高密郡王宗晟范百禄充纳成使王存刘奉世充纳吉使梁焘郑雍充纳采问名使帝御文徳殿册为皇后太皇太后语帝曰得贤内助非细事也既而叹曰斯人贤淑惜福薄耳异日国有事变必此人当之
  发明夫妇人伦之大纲皇后天下之共母其礼至重固不可忽古者六礼备然后醮六礼者何也盖发册告期纳成纳吉纳采问名是也太后以六礼而立孟后其亦自我作古者矣故特书曰始以见宋世未尝举行至是而始行之也虽然纲目书之非惟正孟后之始亦宜正孟后之终而哲宗他日亦不可得而擅废云耳其谨微之意深焉
  五月王岩叟罢
  言者论岩叟救刘挚为朋党出知郑州
  辽女真部节度使和哩布死
  和哩布疾笃呼弟英格谓曰乌雅舒柔善若辨集契丹事阿古达能之遂卒母弟颇拉淑袭为节度使和哩布严重多智每战未尝被甲袭位之初内外溃叛和哩布乃因败为功变弱为彊破和诺克萨塔乌春乌木罕基业始大初建官属统诸部其官之长皆称贝勒焉和哩布有子十一人乌雅舒其长阿古达其次也
  六月以苏颂为尚书右仆射兼中书侍郎苏辙为门下侍郎范百禄为中书侍郎梁焘郑雍为尚书左右丞韩忠彦知枢密院事刘奉世签书院事○秋八月陜西地震
  永兴军兰州镇戎军环州地皆震
  发明地震而必书记大异也地不能自震必逆气交并然后为之震动耳时小人进长之机已萌诚泰将极而否欲来之时也故灾异之发先为谴告焉朱子曰王者知有天而畏之言行必信政教必立喜怒必公用舎必当黜陟必明赏罚必行而兢业畏天可也茍不畏天肆意无厌则天怒民怨天下亦不能善保矣又安能望其民之归从哉纲目遇异必书谨天变之意于斯可见
  九月召苏轼为兵部尚书兼侍读
  轼自扬州召为兵部尚书兼侍读寻又迁礼部兼端明侍读二学士御史董敦逸黄庆基言轼为中书舎人时草吕惠卿制词指斥先帝其弟辙相为表里以紊朝政吕大防奏曰先帝欲富彊中国鞭挞四夷而一时群臣将顺太过故事或失当太皇太后与皇帝临御因民所欲随时救改盖理之当然比来言官用此以中伤士人兼欲揺动朝廷意极不善辙亦为其兄辨所撰惠卿谪词其言及先帝者有曰始以帝尧之仁姑试伯鲧终焉孔子之圣不信宰子初非谤诽先帝太后曰先帝追悔往事至于泣下大防曰先帝一时过举非其本意太后曰此事官家宜深知于是罢敦逸庆基为湖北福建路转运判官未㡬轼亦罢知定州
  癸酉八年春三月苏颂范百禄罢
  先是侍御史贾易坐言事出既复监司更赦除知苏州颂谓易在御史名敢言不宜下迁于帘前争之时殿中侍御史杨畏来之卲附吕大防苏辙即劾颂稽留诏命颂遂上章辞位乃罢为观文殿学士集禧观使颂噐局闳远以礼法自持为相务在奉行故事使百官守法遵职量能授任杜绝侥幸之原深戒疆场之臣邀功生事论议有未安者毅然力争之见帝年㓜诸臣太纷纭常曰君长谁任其咎每大臣奏事但取决于太后帝有言或无对者惟颂奏后已必再禀帝帝或有所宣谕必告诸臣以听圣语帝深重之百禄坐与颂同职事畏等累章劾之遂罢知河中府
  广义大防既罢刘挚矣今又罢苏颂则知大防不惟有愧于休休有客之臣其实流于媢嫉忌能之夫矣味诸分注其义始得
  夏六月梁焘罢
  夏人自得四砦累遣使以地界为言诏二府议焘与同列语不合遂乞去帝不许至是以疾罢焘自立朝一以引㧞人物为意尝作荐士录具载姓名或曰公所植桃李乘时而发但不向人开耳焘笑曰焘出入侍从致位执政八年之间所荐用之不尽负愧多矣帝以焘求去遣近臣密访人材焘具奏访人才可大任者陛下当自知之但须识别邪正公天下之善恶图任旧人中坚正纯厚有人望者不牵左右好恶之言以移圣意天下幸甚帝然之
  广义观分注备载梁焘之事则知焘乃难进易退之君子也豫之介石焘其有焉
  秋七月以范纯仁为尚书右仆射兼中书侍郎
  纯仁入谢太后谓曰或谓卿必先引用王觌彭汝砺卿宜与吕大防一心对曰此二人实有士望臣终不敢保位蔽贤望陛下加察纯仁之将召也殿中侍御史杨畏附苏辙欲相之因与来之卲上䟽论纯仁不可复相乞进用章惇安焘吕惠卿不报及纯仁视事吕大防欲引畏为谏议大夫以自助纯仁以畏不端不可用大防曰岂以畏尝言相公邪苏辙即从旁诵其弹文纯仁初不知也已而竟迁畏礼部侍郎
  八月京东西河南北淮南水○九月太皇太后高氏崩太皇太后不豫吕大防范纯仁等问疾太皇太后曰试言九年间曾施恩高氏否只为至公一男一女病且死皆不得见言讫泣下又曰老身没后必多有调戯官家者宜勿听公等亦宜早退令官家别用一畨人乃呼左右赐社饭曰明年社饭时思量老身也寻崩太后听政召用故老名臣罢废新法苛政举边砦之地以赐西夏于是宇内复安辽主戒其臣下令勿生事于疆场曰南朝尽行仁宗之政矣有司请循天圣故事帝后皆御殿又请受册宝于文徳殿太后曰母后当阳非国家美事况天子正衙岂所当御就崇政足矣临朝九年朝廷清明华夏绥定力行故事抑绝外家私恩人以为女中尧舜
  发明水者阴逆而与怨气并之所致是时数郡同日而水其异甚矣盖水乃阴物而小人乃阴类太后既崩哲宗亲政熙丰小人次第而复起卒致天下坏乱浸不能救岂不深可惜哉上书水而下书太后崩则其义尤明且切者然后可知天变不虚生乖异不妄作感于下必见于上矣纲目比事书之其旨如此观者不可不知也
  冬十月帝始亲政诏内侍刘瑗等复入内给事
  太后既崩中外汹汹人怀顾望在位者畏惧莫敢发言翰林学士范祖禹虑小人乘间害政上䟽曰陛下方揽庶政延见群臣此国家隆替之本社稷安危之机生民休戚之端君子小人进退消长之际天命人心去就离合之时也可不畏哉先后有大功于宗社有大徳于生灵九年之间始终如一然群小怨恨亦不为少必将以改先帝之政逐先帝之臣为言以事离间不可不察也唯剖析是非深拒邪说有以奸言惑听者付之典刑痛惩一人以警群慝则恬然无事此等既误先帝又欲误陛下天下之事岂堪人小再破坏邪时苏轼方具䟽将谏及见祖禹奏曰经世之文也遂附名同进而毁已草䟽入不报会有旨诏内侍刘瑗等十人复职祖禹又谏曰陛下亲政以来未闻访一贤臣而所召乃先内侍四海必谓陛下私于近习不可弗听已而祖禹复请对曰熙宁之初王安石吕惠卿造立新法悉变祖宗之政多引小人以误国勲旧之臣屏弃不用忠正之士相继远引又用兵开边结怨外夷天下愁苦百姓流徙赖先帝觉悟罢逐两人而所引群小已布满天下不可复去蔡确连起大狱王韶创取熙河章惇开五溪沈起扰交管沈括徐禧俞充种谔兴造西事兵民死伤者不下二十万先帝临朝悼悔谓朝廷不得不任其咎以至吴居厚行铁冶之法于京东王子京行茶法于福建蹇周辅行盐法于江西李稷陆师闵行茶法市易于西川刘定教保甲于河北民皆愁痛嗟怨比屋思乱赖陛下与先后起而救之天下之民如解倒悬惟是向来所斥逐之人窥伺事变妄意陛下不以修改法度为是如得至左右必进奸言万一过听而复用之臣恐国家自此陵迟不复振矣
  发明书始亲政者八年之政自太后出也呜呼哲宗春秋鼎盛矧当亲政之初正天下政事兴废之时君子小人消长之际是宜励精图治确守成宪清浄玄默母敢怠荒夫何亲政之初未遑他务而亟召阍人入内给事岂瑗等为贤而赖以经纶天下耶噫其志亦僣矣宦寺乃小人之媒糵观其召宦寺入内足可知奸邪彚进之机当时母敢言者惟范祖禹反复晓告哲宗不省盖由立心不臧而邪气乘之故耳易曰㡬者动之微吉凶之先见者也即此而观则人心世变㫁可推矣直书于册其义自见
  广义范苏二公之䟽可谓先见之明而忠贯日月者也哲宗不能信用惜哉厥后群小彚征端人说輹而贻祸徽宗者皆哲宗有以致之也书曰启佑我后人诗曰贻厥孙谋有国者不可以不慎
  十二月范纯仁乞罢政不许
  初太皇太后寝疾召纯仁曰卿父仲淹可谓忠臣在明肃埀帘时唯劝明肃尽母道明肃上賔唯劝仁宗尽子道卿当似之纯仁泣曰敢不尽忠及帝亲政纯仁乞避位帝语吕大防曰纯仁有时望不宜去可为朕留之且趣入觐帝问先朝行青苖法如何纯仁对曰先帝爱民之意本深但王安石立法过甚激以赏罚故官吏急切以致民害退而上䟽其要以为青苖非所当行行之终不免扰民也时群小力排太后时事纯仁奏曰太皇保祐圣躬功烈诚心幽明共鉴议者不恤国是一何薄哉因以仁宗禁言明肃垂帘时事诏书上之曰望陛下稽仿而行以戒薄俗韩忠彦亦言于帝曰昔仁宗始政群臣亦多言章献之非仁宗恶其持情近薄下诏戒饬陛下能法仁祖则善矣帝不纳
  复章惇吕惠卿官贬枢密都承旨刘安世知成德军吕大防为山陵使甫出国门杨畏首叛大防上䟽言神宗更法立制以乘万世乞赐讲求以成继述之道帝即召对询以先朝故臣孰可召用者畏遂列上章惇安焘吕惠卿邓润甫李清臣等行义各加题品且言神宗所以建立法度之意与王安石学术之美乞召章惇为相帝深纳之遂复惇惠卿官安世谏以为不可出知成徳军
  发明复者不宜复也章惇惠卿宋之大奸今复其官则是大奸得路群阴彚进矣况哲宗处谅阴之中擅改母政不孝殊甚先儒有曰兴王赏谏臣逸王罚之刘安世以直言而贬谪果何谓哉盖由哲宗一念之偏而偏者则易入正者则难入自此而后小人尽用新法尽复不至于天怒人怨四海分崩而不止也岂不深可惜乎岂不深可痛乎
  甲戌绍圣元年春二月以李清臣为中书侍郎邓润甫为尚书左丞
  润甫首陈武王能广文王之声成王能嗣文武之道以开绍述故有是命范纯仁以时用大臣皆从中出言于帝曰陛下亲政之初四方拭目以观天下治乱实本于此舜举皋陶汤举伊尹不仁者远纵未能如古人亦须极天下之选帝不纳
  发明尧舜之揖逊后世之篡国者得以借口汤武之吊伐后世之叛君者得以借口禹征有扈而后世之黩武者得以借口周公诛管蔡而后世之杀同气者得以借口伊尹废太甲而后世之胁君者得以借口润甫首陈武王能广文王之声成王能嗣文武之道以开绍述故窃宠荣于戯小人之心素无廉耻放辟邪侈靡所不为茍欲逄迎其君虽吮痈䑛痔而有所不恤岂顾其行已有耻见义必为之道乎是以昏夜乞哀骄人白日由君子观之是诚揺尾乞怜之犬豕也故纲目特掲而书之于册所以深罪当时垂戒后世耳
  葬宣仁圣烈皇后○三月朔日食
  不尽如钩
  吕大防罢
  大防立朝挺挺进退百官不可干以私不市恩嫁怨以邀誉执政八年终始如一宣仁后时恳乞避位后曰上富于春秋公未可即去少须岁月吾亦就东朝矣及后崩殿中侍御史来之邵逆探时旨首劾大防而大防亦自求去帝亟从之
  䇿进士罢门下侍郎苏辙
  廷试进士李清臣发䇿曰今复词赋之选而士不知劝罢常平之官而农不加富可差可募之说杂而役法病或东或北之论异而河患滋赐土以柔远也而羌夷之患未弭弛利以便民也而啇贾之路不通夫可则因否则革惟当之为贵圣人亦何有必焉其意盖绌元祐之政也苏辙谏曰伏见䇿题历诋近岁行事有绍复熙宁元丰之意臣谓先帝设施盖有百世不可改者元祐以来上下奉行未尝失坠至于事或失当何世无之父作于前子救于后前后相济此则圣人之孝也汉武帝外事四征内兴宫室财用匮竭于是修盐鐡榷酤均输之政民不堪命㡬至大乱昭帝委任霍光罢去烦苛汉室乃定光武显宗以察为明以䜟决事上下恐惧人怀不安章帝深鉴其失代之宽厚恺悌之政后世称焉本朝真宗天书章献临御揽大臣之议藏之梓宫仁宗听政绝口不言英宗濮议朝廷汹汹者数年先帝寝之遂以安静夫以汉昭章之贤与吾仁宗神宗之圣岂其薄于孝敬而轻事变易也哉陛下若轻变九年已行之事擢任累岁不用之人怀私忿而以先帝为辞大事去矣帝览奏大怒曰安得以汉武比先帝辙下殿待罪众莫敢救范纯仁从容言曰武帝雄才大略史无贬辞辙以比先帝非谤也陛下亲事之始进退大臣不当如诃斥奴仆邓润甫越次进曰先帝法度为司马光苏辙坏尽纯仁曰不然法本无弊弊则能改帝曰人谓秦皇汉武纯仁曰辙所论事与时也非人也帝为之少霁辙平日与纯仁多异至是谢曰公佛地位中人也竟落辙职出知汝州及进士对䇿考官第主元祐者居上礼部侍郎杨畏覆考乃悉下之而以主熙丰者置前列遂㧞毕渐为第一自是绍述之论大兴国是遂变矣
  发明邵子曰用天下之目为目其目无所不观矣用天下之耳为耳其耳无所不听矣用天下之口为口其口无所不言矣用天下之心为心其心无所不谋矣是时奸臣当朝发䇿试士其意盖绌元祐之政也辙上章辨论切中时宜见忤群邪遂遭罢绌抑何罪乎纲目有直书而义自见者观于此类为可见耳吁
  广义大抵君子与小人较而小人之必胜何也盖小人视上之所向何如耳君子惟求其是而不顾焉者也向使哲宗之向在苏范则清臣之䇿敢出而润甫之次敢越邪呜呼哲宗待士求贤而所为悖谬若此则厥子之戚尚谁贻哉
  以曾布为翰林学士承旨
  初司马光谕布増损役法布辞曰免役一事法令纎悉皆出己手遽自改易义不可为遂以户部尚书出知太原府徙江宁过京留拜承旨
  夏四月以张商英为右正言
  帝初即位稍更新法之不便于民者商英时为开封推官上书言三年无改于父之道可谓孝矣今先帝陵土未干即易变更得为孝乎复屡请执政求进且为谀词贻苏轼求入台吕公著闻之不悦出为河东提刑至是召为右正言商英在外十年憾元祐诸臣因极力攻之上䟽言神宗盛徳大业跨绝今古而司马光吕公著刘摰吕大防援引朋俦敢行讥议凡详定局之建明中书之勘会户部之行遣言官之论列词臣之诰命无非指擿嗤笑剪除陛下羽翼于内击逐股肱于外天下之势岌岌殆矣今天日清明诛赏未正乞下禁省检索前后章牍付臣等看详签掲以上望陛下与大臣斟酌可否焉
  广义哲宗即位之初使商英上䟽曰新法之苦于民也久矣今陛下嗣大历服之初而遂能改之则其孝岂惟垂训于天下抑将垂教万世也圣人曰三年无改于父之道可谓孝矣此圣人但语其常耳如其非道何待三年先帝既为前臣之误今陛下当奋乾纲举前臣之误先帝者各抵其罪则天下幸甚以此为言则商英必将流芳百世抑何自而遗臭万年哉书曰以张商英为右正言则是用小人者哲宗也于商英乎何尤
  贬苏轼知英州
  全台复言轼撰吕惠卿诰词讪谤先帝黜轼知英州范纯仁諌曰熙宁法度皆惠卿附会王安石建议不副先帝爱民求治之意至垂帘之际始用言者特行贬窜已八年矣言者多当时御史何故畏避不即纳忠今乃有是奏岂非观望邪帝不纳未㡬侍御史虞䇿言轼罪罚未当又追一官惠州安置
  诏改元
  曾布上䟽请复先帝政事且乞改元以顺天意帝从之改元祐九年绍圣元年于是天下晓然知帝意所向矣
  发明无故而改元则必有其说焉哲宗惑曾布之诡说以终述为美谈故改元祐九年而为绍圣元年噫以新法为圣而纉继之何异恶醉而强其酒乎自安石变法民受其害幸而太后改正无馀斯民欣欣然有若更生宗社熙熙然有同再造哲宗心惑邪谋即以绍述为意悲夫司马温公曰继体之君谨守祖宗成法茍不隳之以逸欲败之以䜛謟则世世相承无有穷期盖祖宗之法善之者众奚必绍述熙丰之弊政乎特书改元深讥之也
  罢翰林学士范祖禹
  时帝欲相章惇祖禹言惇不可用帝不悦祖禹遂乞郡乃知陜州祖禹在迩英守经据正献纳尤多每当讲前夕必正衣冠如在上侧命弟子侍先按讲其说开列古义参之时事言简而当义理明白苏轼称为讲官第一
  以章惇为尚书左仆射兼门下侍郎范纯仁罢
  惇之被召也通判陈瓘从众道谒之惇闻瓘名邀与同载询当世之务瓘因问惇曰天子待公为政敢问何先惇曰司马光奸邪所当先辨势无急于此瓘曰公误矣果尔将失天下之望惇厉声曰光不务纉述先烈而大改成绪误国如此非奸邪而何瓘曰不察其心而疑其迹则不为无罪若指为奸邪又复改作则误国益甚矣为今之计惟消朋党持中道庶可以救弊惇不悦帝既相惇纯仁请去益力乃以观文殿大学士出知颕昌府自帝亲政纯仁扶佑之力居多然群邪间之不能尽行其言凡荐引人才必以天下公议其人不知自纯仁所举或曰为宰相岂可不牢笼天下士使知出于门下纯仁曰但朝廷进用不失正人何必其知出于我邪
  发明先正曰公生明偏生暗甚矣哲宗之昏暗也章惇为世大奸素所知识斯人也以为守令则虐民以为台谏则嫉善以为监司则蔽贤以为宰相则欺主唯仁人放流之迸诸四夷不与同中国可也安能使之宰正百官仪刑四海乎范祖禹因谏勿用而罢职范纯仁耻与并立而求去则是小人彚进君子彚退矣天下何由而定哉纲目书此亦不得已焉耳
  广义呜呼当章惇赴召之时因陈瓘之谠言而绝其丑类改行从善以辅哲宗则哲宗之惑易破而徽钦之祸无自而贻矣否之初六曰㧞茅茹以其彚贞吉亨盖谓小人同进其恶未形能戒而吉则变而为君子矣惜乎章惇不足以语此
  召蔡京为户部尚书以林希为中书舎人
  章惇尝言元祐初司马光作相用苏轼掌制所以能鼓动四方安得斯人而用之或曰林希可会希赴成都过阙惇欲使典书诰逞毒于元祐诸臣且许以为执政希久不得志请甘心焉凡元祐名臣贬黜之制皆希为之极其丑诋至以老奸擅国之语阴斥宣仁读者无不愤叹一日草制罢掷笔于地曰坏名节矣
  复免役法
  章惇请复行免役法置司讲议久而不决户部尚书蔡京谓惇曰取熙宁成法施行之尔何以讲为惇然之雇役遂定差雇两法司马光章惇所见不同京再𦲷其事成于反掌两人相倚以济识者有以见其奸
  以蔡卞为国史修撰
  元祐中史官范祖禹等修神宗实录尽书王安石之过以明先帝之圣蔡卞安石婿也上䟽言实录所纪类多疑似不根乞重行刊定诏从之以卞兼同修国史卞遂从安石从子防所求安石旧作日录文餙奸伪芟落事实尽改正史
  发明夫子系否之彖曰否之匪人不利君子贞大往小来则是天地不交而万物不通也上下不交而天下无邦也内阴而外阳内柔而外刚内小人而外君子小人道长君子道消也蔡京林希蔡卞皆一时之小人徽宗用之卒以覆国岂非哲宗有以启之欤然则朝廷所用皆小人所行皆弊政哲宗既以绍述为名徽宗复以绍述为事卒致国祚颠危浸不可救夫岂一朝一夕之故哉由辨之不早辨也纲目书此亦谨微之意云
  广义公天下后世之是非者史也分注载蔡卞乞重行刊定诏从之噫刊定曰重者则是欲改前之刊定者也是非得失果安在哉书之于册取讥千古
  闰月复以陆师闵等为诸路提举常平官○罢十科举士法○以安焘为门下侍郎○贬吏部尚书彭汝砺知江州
  言者谓其附会刘挚也汝砺将行帝问所欲言对曰陛下今所复者其政不能无是非其人不能无贤不肖政惟其是则无不善人惟其贤则无不得矣至郡数月而卒
  发明当事之时小人得志以一阳而处群阴之中岌岌乎硕果之象也汝砺为群邪所妒贬知江州则是非其罪矣故书贬而不去其官
  五月诏进士专习经义○罢制举置宏词科
  三省上言今进士纯用经义如诏诰章表等文皆朝廷官守日用不可阙者若悉不为试之何以兼収文学博异之士于是改置宏词科岁诏进士登科者请试试者虽多取无过五人词格超异者特奏命官
  刘奉世罢
  奉世敞之子也为人简重有法度常云家世唯知事君内省不愧恃士大夫公论而已得䘮常理也譬如寒暑加人虽善摄生者不能无病正须安以处之以章惇用事力乞外乃出知成德军
  广义坤之六四曰括囊无咎无誉盖言臣当守正藏晦其知今奉世当群阴用事而能奉身退避其得坤之六四者与故书曰刘奉世罢以见罢由奉世而非上之人得以罢之也其予之之意深矣
  邓润甫卒○以黄履为御史中丞
  元丰末履为中丞与蔡确章惇邢恕相交结每确惇有所嫌恶则使恕道风旨于履履即排击之时谓之四凶为刘安世所论而出至是惇复引用俾报复仇怨元祐正臣无一得免者矣
  广义尧舜之世四凶之外皆君子故四凶甘于窜殛而无辞今也哲宗之世凶人满朝岂止四凶而已哉时人之论未为当也
  六月除字说之禁○以曽布同知枢密院事○秋七月夺司马光吕公著等赠谥贬吕大防刘摰苏辙梁焘等官诏谕天下
  黄履张商英上官均来之邵等交章论司马光等变更先朝之法畔道逆理章惇蔡卞请发光公著冢斵棺暴尸帝问许将将对曰此非盛德事也帝乃止于是追夺光公著赠谥仆所立碑夺王岩叟赠官贬大防为秘书监挚为光禄卿辙为少府监并分司南京初李清臣冀为相首倡绍述之说以计去苏辙范纯仁亟复青苖免役法及章惇至心甚不悦复与为异惇既贬司马光等又籍文彦博以下三十人将悉窜岭表清臣进曰更先帝法度不能无过然皆累朝元老若从惇言必大骇物听帝乃下诏曰大臣朋党司马光以下各以轻重议罚其布告天下馀悉不问议者亦勿复言初朋党论起帝以梁焘每起中正之论其开陈排击尽出公议朕皆记之又曰苏颂知君臣之义无轻议也由是颂获免而焘止谪提举舒州灵仙观摰语诸子曰上用章惇吾且得罪若惇顾国事不迁怒百姓但责吾曹死无所恨正虑意在报复法令益峻柰天下何
  发明呜呼小人之祸至是极矣君子之道至是蹇矣值昏曀之世君日骄而臣日謟小人得志以害君子私相攻讦以诬善良三纲颓圮九法沦斁而天下不可以复治生民不可以复安也司马光吕公著等皆元祐正臣初无过举矧今已故犹夺赠谥非至不仁者弗克忍为吕大防等既罢而又贬其官此皆已甚之事耳盖小人私刻之心胜公恕之心亡是以疾良善如雠隙犯刑宪如饮食不至于已甚之事而不止是固治乱之大㡬也君子不惟为司马光等惜而尤为当世惜比事观之其意自见
  广义呜呼元祐诸贤之贬虽若与于群凶而害贤之心实根于哲宗也君子尚可以立其朝乎易曰履虎尾咥人凶武人为于大君其哲宗之谓乎
  八月罢广惠仓○复免行钱○冬十月以吕惠卿知大名府
  监察御史常安民言北都重镇而除惠卿惠卿赋性深险背王安石者其事君可知今将过阙必言先帝而泣以感动陛下希望留京矣帝纳之及惠卿至京请对见帝果言先朝事而泣帝正色不荅计卒不施而去时论快之
  十二月重修神宗实录成安置范祖禹等于远州蔡卞进神宗实录于是祖禹及赵彦若黄庭坚等并坐诋诬降官安置永沣黔州迁卞为翰林学士初礼部侍郎陆佃预修实录数与祖禹等争辨大要是安石为之晦隐庭坚曰如公言盖佞史也佃曰尽用君意岂非谤书乎至是佃亦落职言者又以吕大防监修神宗实录徙安州居住
  发明重修者不宜修也重修云者大抵挽邪为正辨曲作直上忠言者以为诽谤进佞语者以为嘉谋正人既沮正论不行天下否矣祖禹因修实录兹复安置此盖小人中伤善类之意也故夫上书重修神宗实录下书安置范祖禹等于远州则其权衡精审笔削谨严诚非宋史之旧文也故曰微君子莫能修之
  乙亥二年春二月复保甲法○夏四月置律学慱士○冬十月郑雍罢○以许将蔡卞为尚书左右丞○赠蔡确太师谥忠怀
  时确党屡言确有定䇿功会冯京卒帝临奠确子渭京婿也于䘮次阑诉遂有是命
  贬监察御史常安民监滁州酒税
  时蔡京深结中官裴彦臣安民因论之谓京奸足以惑众辨足以饰非巧足以移夺人主之视听力足以颠倒天下之是否内结中官外连朝士一不附己则诬以党于元祐非先帝法必济之而后已今在朝之臣京党过半陛下不可不早觉悟而逐之他日羽翼成就悔无及矣是时京之奸始萌芽人多未测独安民首发之又言今大臣为绍述之说皆借此名以报复私怨朋附之流遂从而和之张商英在元祐时上吕公著诗求进䛕佞无耻近乃乞毁司马光及公著神道碑周秩为博士亲定光谥为文正近乃乞斵棺鞭尸陛下察此軰之言果出于公论乎章䟽前后至数十百上度终不能囘遂丐外帝慰勉而已至是复论章惇颛国植党乞収主柄而抑其权反复曲折言之不置惇遣所亲信语之曰君本以文学闻于时奈何以言语自任与人为怨少安静当以左右相处安民正色斥之曰尔乃为时相游说邪惇益怒至是御史董敦逸论安民党于苏轼兄弟会安民言事忤旨惇遂出安民监滁州酒税安焘救之不克发明涑水司马氏曰切直之言非人臣之利乃国家之福是以人君夙夜求之惟弗得闻是时小人用事君子道衰不用于时则已茍为时用奚肯缄默以取宠乎安民因论蔡京之奸而得贬则是贬之非其罪矣讵有求治之君首塞言路尚可与论政事哉易曰天地闭贤人隐括囊无咎无誉盖言慎也观于此言则君子处衰乱之世乌可不审其去就也欤故纲目以无罪例书深惜之尔广义君子处于群邪之中固当以明哲保身为贵然则安民言官也乌可以例论哉故极言群小之恶而不顾者是其死职之宜也安民其贤矣乎
  左司谏张商英有罪免
  商英党章惇以攻安焘帝不直之遂免
  发明枚乘曰忠臣不敢避诛以直谏故事无废业而功流于万世也商英既任言责是宜献可替否激浊扬清然亦尽己之职非过分也夫何党于章惇以攻安焘则不惟失其职抑且肆其欺矣故书左司谏张商英以明其失职书有罪免以明其可免观纲目之所书则疾恶之旨其严矣哉广义商英小人也安焘君子也既免商英则安焘不可罢今也不然于十月免商英于十一月遂免安焘迹其所由盖哲宗亲小人之心多近君子之心少故也故纲目于商英则书其官书有罪所以著其不当居是职而又有党惇之罪也然则于安焘而不书其官与其有罪者何盖不书其官见其不能引身退避如刘奉世不书有罪者以其救常安民也此又不可不知
  十一月安焘罢
  焘与章惇为布衣交惇觊其助己而焘不下之遂有隙惇用白帖贬谪元祐臣僚焘言于帝帝疑之郑雍欲为自安计谓惇曰王安石作相尝用白帖行事惇大喜取其按牍怀之以白帝焘言不行惇怨益深及救常安民惇遂言焘与之表里出知郑州
  贬范纯仁知随州
  时吕大防等窜居远州会明堂赦章惇豫言此数十人当终身勿徙纯仁闻之忧愤欲申理所亲劝其勿触怒万一远斥非高年所宜纯仁曰事至于此无一人敢言若上心遂囘所系大矣如其不然死亦何憾因上言大防等所罪亦因持心失恕好恶任情违老氏好还之戒忽孟轲反尔之言然牛李之祸数十年沦胥不解岂可尚遵前轨愿㫁自渊𠂻原放大防等疏奏章惇大怒遂落观文殿大学士徙知随州
  丙子三年春正月韩忠彦罢○二月女真伐赫舍哩部阿苏阿苏奔辽
  生女真节度使颇拉淑死弟英格嗣以兄和卓子萨哈为国相时赫舍哩部阿苏有异志荚格召之阿苏与部人穆都哩阻兵为难英格自往伐之至阿苏城阿苏□之往诉于辽辽遣使止荚格勿攻荚格留和卓守阿苏城而还
  发明外邦相攻不书此何以书著女真渐强朱室凌夷之始也纲目谨微之意亦深切矣
  秋七月窜范祖禹于贺州刘安世于英州
  时刘媫妤专宠内庭章惇蔡京摭祖禹安世元祐中谏乳媪事以为斥媫妤也于是坐二人构造诬谤之罪授祖禹昭州别驾贺州安置安世新州别驾英州安置
  广义呜呼祖禹安世谏官也罪谏官不祥也考之范刘二公于元祐四年入谏至是绍圣三年盖十有一年矣而哲宗春秋则二十五年也人君当年富力强之日正当亲君子远小人今而一惑京惇之言而遽斥逐二公则哲宗拒谏之恶又浮于神宗也谓之曰哲讵可信哉
  九月废皇后孟氏
  刘婕妤尝同后朝景灵宫讫事就坐嫔御皆立侍婕妤独背立帘下后阁中陈迎儿呵之不顾阁中皆忿会冬至朝太后于隆祐宫后座朱髹金饰婕妤亦欲得之从者知其意易座与后等众弗能平因传唱曰皇太后出后起立婕妤亦起寻复坐则或已彻婕妤座遂仆于地怼不复朝泣诉于帝内侍郝随谓婕妤曰毋以此戚戚愿为大家早生子此座正当婕妤有也会后女福庆公主疾后有姊颇知医尝已后危疾以故出入宫掖公主药弗效持道家治病符水入治后惊曰姊宁知宫中禁严与外间异邪令右右藏之俟帝至具言其故帝曰此人之常情耳后即爇符于帝前宫中相传厌魅之端作矣未㡬后养母听宣夫人燕氏尼法端为后祷祠事闻诏入内押班梁从政等即皇城司鞫之捕逮宦者宫妾三十人搒掠备至肢体毁析至有㫁舌者狱成命侍御史董敦逸覆录罪人过庭下气息仅属无一人能出声者敦逸秉笔疑未下郝随等以言胁之敦逸畏祸乃以奏牍上诏废后为华阳教主玉清妙静仙师法名冲真出居瑶华宫时章惇欲诬宣仁后有废立计以后逮事宣仁又阴附刘婕妤欲请建为后遂与郝随构成是狱天下冤之逾两旬敦逸奏中宫之废事有所因情有可察臣尝阅录其狱恐得罪天下帝欲贬之曾布曰陛下以狱出于近习推治故命敦逸录问今乃贬之何以取信中外乃止
  发明不曰皇后孟氏废而曰废皇后孟氏后无可废之实哲宗无故而废之也盖有夫妇然后有父子有父子然后有君臣孟氏太后所立六礼具备初无失徳哲宗溺爱媵妾轻弃正妻诬謟废黜非其罪矣哲宗于一后尚不能容况亚于后者其能容手于所厚者薄无所不薄矣然则哲宗于夫妇之情宁不为之乖戾哉观纲目之所书则其敦夫妇之义为可见人君能知此义则夫夫妇妇而家道正正家而天下定矣
  广义自古人君莫不以正五伦而兴黩五伦而败虽创业之君而不以五伦为正者祸不在其身必及其子孙也盖伦者天之伦理故曰天叙有典能于此则为中国为圣贤为君子所谓顺天者昌是也不能此则为奸宄为禽兽为小人所谓逆天者亡是也今哲宗宠𧰟姫而废正后其如天之伦理何纲目于孟氏之废志其月正其号而不书有罪者所以甚哲宗之恶而为后世人君之大戒也
  冬十月雷大雨雹
  发明雷者阳精之发雹者阴气之凝时方十月而为孟冬雷未可以出今既雷出此阳之失节也雷已出则雹不当复降而大雨雹此阴气纵也阴阳运动有常而无忒凡失其度人为感之也今阳失节而阴气纵小人之浸盛兆矣西夏之构兵萌矣纲目灾异必书虽不言其事应而事应具存惟明于天人相感之际响应之理则见君子所书之意矣与春秋书三月大雨震电大雨雪同意广义九月废皇后而十月雷且大雨雹者所以著其阴阳不和人感而天应也洪范咎徴孰谓其无验哉
  ○夏人冦鄜延䧟金明砦
  夏人自得四砦连岁以画界未定侵扰边境且遣使欲以兰州一境易塞门二砦朝廷不许夏主干顺乃奉其母率众五十万大入鄜延西自顺宁招安砦东自黒水安定中自塞门龙安金明以南二百里间相继不绝至延州北五里是月自长城一日驰至金明列营环城干顺子母亲督桴鼔纵骑四掠知麟州有备复还金明而后骑之精锐者留龙安边将悉兵掩击不退金明遂䧟守兵二千八百惟五人得脱城中粮五万石草千万束皆尽将官张舆战死初帝闻有夏寇㤗然笑曰五十万众深入吾境不过十日胜不过一二砦须去已而果破金明引退
  广义绍圣时夏人连岁犯边哲宗不以为虑方且罪諌官废皇后百为之事罔不悖谬故夏人于其九月废皇后十月即寇鄜延呜呼百围之木而大风得以㧞之者膏液内涸也有国者不可以不慎
  以龚原为国子司业
  原少师王安石安石之改学校法尝引原自助原亦为尽力及为司业遂请以安石所撰字说洪范传及王雱论语孟子义刊板传学者故学校举子之文靡然从之其弊自原始
  丁丑四年春正月李清臣免
  帝幸楚王似第有狂妇人遮道叫呼告清臣谋反乃清臣姑子田氏外妇也清臣不能引去御史劾免之史臣曰哲宗亲政之初见虑未定范吕诸贤在SKchar左右弼谟俾日迩忠谠䟽绝囘遹以端其志向元祐之治业庶可守也而清臣怙才躁进阴觊柄用首发绍述之说以隙国是群奸嗣之衡决莫障重为荐绅之祸焉
  广义谋反非细故也哲宗不罪清臣者深有宠于清臣也清臣不能引去者不以哲宗为意也上下蒙蔽莫此为甚可不畏哉
  二月追贬司马光吕公著等官
  三省言司马光等倡为奸谋诋毁先帝变易法度罪恶至深当时凶党虽已死及告老亦宜薄示惩沮遂追贬司马光为清远军节度副使吕公著为建武军节度副使王岩叟为雷州别驾夺赵瞻傅尧俞赠谥追韩维到任及孙固范百禄胡宗愈等遗表恩未㡬复追贬光朱厓军司户公著昌化军司户
  复罢春秋科○流吕大防刘摰苏辙梁焘范纯仁等于岭南贬韩维等三十人官大防道卒
  大防之徙安州也其兄大忠自泾原入朝帝访大防安否且曰执政欲迁诸岭南朕独令处安陆为朕寄声问之大防朴直为人所卖二三年可复见也大忠泄其语于章惇惇䋲之益力会侍御史来之卲言司马光畔道逆理典刑未正鬼得而诛独刘摰尚存实天以遗陛下于是三省言吕大防等为臣不忠罪与司马光等不异顷朝廷虽尝惩责而罚不称愆生死异罪无以埀示万世遂贬大防舒州摰鼎州团练副使辙化州焘雷州别驾纯仁武安军节度副使安置于循新雷化永五州刘奉世光禄少卿郴州居住寻安置桞州韩维落职致仕再谪均州安置王觌韩川孙升吕陶范纯礼赵君锡 --(右上‘日’字下一横长出,类似‘旦’字的‘日’与‘一’相连)马默顾临范纯粹孔文仲王钦臣吕希哲吕希纯吕希绩姚缅吴安诗秦观十七人通随峡衡蔡亳单饶均池信和金光衢连横诸州居住王攽落职致仕孔文仲落职知衡州张耒晁补之贾易并监当官朱光庭孙觉赵卨李之纯杜纯李周并追夺官秩复追贬孔仲文李周为别驾中书舎人叶涛当制文极丑诋闻者切齿先是左司谏张商英上言愿陛下无忘元祐时章惇无忘汝州时安焘无忘许昌时李清臣曾布无忘河阳时以激怒之由此诸贤皆不免时焘已卒大防行至䖍州信丰而卒天下惜之既而苏轼自惠州徙昌化军范祖禹自贺州徙賔州刘安世自英州徙高州纯仁时因疾失明闻命怡然就道或谓近名纯仁曰七十之年两目俱䘮万里之行岂其欲哉但区区之爱君有怀不尽若避好名之嫌则无为善之路矣诸子欲以与司马光议役法不同为请冀得免行纯仁曰吾用君实荐以致宰相昔同朝论事不合则可汝軰以为今日之言则不可也有愧心而生不若无愧心而死其子乃止每戒子弟不可小有不平闻诸子怨章惇必怒止之及在道舟覆于江纯仁衣尽湿顾诸子曰此岂章惇为之哉
  发明小人之贻祸国家中伤善类无所不至在乎人君听否何如耳茍尽信其言则国家必覆善类必伤矣司马光等前既夺其赠谥兹又追贬其官吕大防等前既贬其官爵兹又流于岭南此皆衰世之事非清朝之典也元祐正人何得深之深耶程子曰否者小人得志之时君子居显荣之地祸患必及其身故宜晦处穷约也茍为不然则贤否错杂是非混淆君子既不能受制于小人小人亦不能见容于君子祸乱相仍其及救乎是以君子必引身而退以避小人之难也据事详书其恶自见
  降太师致仕文彦博为太子少保
  言者论其朋附司马光诋毁先烈故也
  闰月以曾布知枢密院事林希同知院事许将为中书侍郎蔡卞黄履为尚书左右丞
  布初附章惇觊惇引居同省故草惇制极其称美复赞绍述甚力惇忌之处于枢府由是稍不相能时章惇蔡卞同肆罗织贬谪元祐诸臣欲举汉唐故事诛戮党人帝以问将将对曰二代固有之但祖宗以来未之有本朝治道所以远过汉唐者以未尝辄戮大臣也帝深然之
  广义呜呼元祐宰执与夫太师诸贤非捐馆则告老致仕章惇舎此可也而伤害必致其极者何也盖群阴用事非绝蔽阳光不能霰雪之集是知追贬元祐诸贤者岂非为引用蔡卞诚贼之地哉学者比而观之其义见矣
  三月诏中书舍人蹇序辰等编类司马光等章䟽章惇议遣吕升卿董必察访岭南将尽杀流人帝曰朕遵祖宗遗志未尝杀戮大臣其释勿治惇志不快于是中书舍人蹇序辰上䟽言朝廷前日正司马光等奸恶明其罪罚以告中外唯变乱典刑改废法度讪讟宗庙睥睨两宫观事考言实状彰著其章䟽案牍散在有司若不彚缉而藏之岁久必致沦弃愿选官编类人为一帙置之二府以示天下后世之大戒章惇蔡卞请即命序辰及直学士院徐铎编类凡司马光等一时施行文书攟拾附著纎悉不遗由是缙绅之士无得脱祸者矣卞党薛昻林自又乞毁司马光资治通鉴板太学博士陈瓘因䇿士引神宗所制序文以问昻自议沮得免
  知渭州章楶城平夏
  楶以夏人猖獗上言城葫芦河川据形胜以偪夏朝廷许之遂合熙河秦凤环庆鄜延四路之师阳缮理他砦数十所以示怯而阴具板筑守战之备出葫芦河川筑二砦于石门峡江口好水河之阴夏人闻之帅众来乘楶迎击败之二旬又二日城成赐名曰平夏城灵平砦章惇因请绝夏人岁赐而命沿边诸路相继筑城于要害以进拓境土凡五十馀所
  发明鲁城中城春秋讥之盖城非春秋所贵经世安民视道之得失不倚城郭沟池以为固也哲宗信章楶之狂谋筑城以偪夏於乎抑末矣孟子曰城非不高也池非不深也兵革非不坚利也米粟非不多也委而去之是地利不如人和也治天下者在乎行仁政以得民心推恩信以服小国则外无侵陵之患内无旰食之忧不能以理自明而乃筑城偪夏人心不固城将奚为况于农事方殷之时而又轻役大众爱民之君岂若是哉直书于䇿交罪之也
  夏五月潞公文彦博卒
  彦博逮事四朝任将相五十年名闻四夷平居接物谦下尊徳乐善如恐不及其在洛也洛人卲雍程颢兄弟皆以道自重賔接之如布衣交立朝端重公忠直谅临事果㫁有大臣之风功成退居朝野倚重卒年九十二追复太师谥忠烈
  六月朔日食○秋八月彗星见西方
  发明是时新法纵横人民愁苦日食彗见天戒昭昭而反虚内事外恬不之惧其诬天罔人若此网目书之亦所以见当时不知警惧之意也保邦没身顾不幸哉
  ○鄜延经略使吕惠卿复宥州
  惠卿乞诸路出兵乘便讨击诏河东环庆并听惠卿期约惠卿遂遣将官王愍攻破宥州寻又奏筑威戎威羌二城加惠卿银青光禄大夫时章惇肆开边隙故诸道兴役进筑屡被爵赏
  冬十月以邢恕为御史中丞追贬王珪为万安军司户参军
  初恕久斥外心怀愤恨自河阳间道谒蔡确于邓州将绪成太后王珪废立事以明确与已定䇿功谋已定而无司马光左验会光子康赴阙过河阳恕乃绐康手书称确功既而梁焘以谏议召过河阳恕复颂确功于焘且出康书为证既而恕帅中山置酒诱高遵裕之子士京曰公知元祐间独不与先公推恩否士京曰不知又问有兄弟无士京曰有兄士充已死恕曰此乃传王珪语言之人也当时王珪为相欲立徐王遣士充传道言语于禁中公知否士京曰不知恕因㗖以官爵曰不可言不知为公作此事第勿以语人士京庸暗从之至是章惇蔡卞将甘心元祐诸贤引恕自助遂召还三迁为中丞恕遂以北齐娄太后宫名宣训尝废孙少帝立子演设为司马光语范祖禹曰方今主少国疑宣训事犹可虑又令王棫为高士京作奏言父遵裕临死屏左右谓士京曰神宗弥留之际王珪遣士充来问曰不知皇太后欲立谁我叱士充去之事遂已会给事中叶祖洽亦以王珪于册立时有异论于是诏追贬珪为万安军司户赠遵裕奉国军节度使
  广义邪人中伤善类虽言动食息之间其一念之烈无乎不在书曰凶人为不善亦惟日不足其邢恕之谓乎险矣哉
  十一月梁焘卒于化州○编管程頥于涪州
  頥时放归田里帝一日与辅臣语及元祐政事曰程頥妄自尊大在经筵多不逊于是言者论頥与司马光同恶相济削籍窜涪州河南尹李清臣即日迫遣欲入内别叔母不许明日赆以银一百两頥亦不受广义伊川放归田里哲宗日与群小狎侮似或可以相忘于吾道也何忽焉兴此恶念而自绝于天哉此桀纣之所不为而哲宗乃居之不疑尚可以人道目之乎厥后宗社沦于沙漠未必不为害正之报也哉
  复立市易务○十二月刘摰卒于新州
  发明㤗极而否城复于隍小人内而君子外阳道消而阴道长此不可有为之时也君子之处斯世既飨君爵既食君禄虽遇小人之难亦所不辞王珪以诬䧟而追贬其爵程頥以正直而编管涪州梁焘刘摰一谪化州一谪新州皆相继卒于贬所岂不深可惜哉小人疾害善良有同雠隙哲宗亦可谓寄生之君耳故必书卒于其地者所以正焘摰之终罪哲宗之暗也
  戊寅元符元年春正月得秦玺于咸阳
  咸阳县民段义于刘银村修舍得古玉印其文曰受命于天既夀永昌上之诏蔡京等辨验京以为秦玺遂命曰天授传国受命宝帝御大庆殿受宝行朝会礼诏赐义绢二百匹授右班殿直
  发明以天瑞纪元乃汉武之失先儒尹氏论之详矣真宗惑天书之妄而遂有大中祥符之号哲宗得咸阳之玺遂有元符之名甚失古人即位纪元之意其所由来者渐矣后世不知其义改号纷纷遂著为令何其谬哉纲目直书于册不曰改号而已在其中非美之也正所以讥其失尔不然一玺微物何足书乎
  广义传国玺者秦之前以金银为方寸玺秦得和氏璧乃以玉为之在六玺之外李斯篆其文曰受命于天既夀永昌号曰传国玺汉高定三秦子婴献之王莾篡逆就元后取之莾败李宪得之李松入长安斩宪取玺送上更始更始以奉赤眉赤眉立刘盆子盆子奉上光武后董卓作乱掌玺者投诸井中孙坚入洛讨卓见井中有五色光坚浚井得玺袁术僣逆乃拘坚妻夺之术死为徐璆所得以上献帝然而汉以传魏魏以传晋后刘曜入洛阳执怀帝取玺曜又为石勒所得冉闵灭勒得玺闵败玺存于闵大将军蒋干其后谢尚得之于干以晋穆帝永和八年还建康晋元兴三年又为桓玄僣逆而得玄败刘裕得之齐萧道成篡宋复得玺萧衍篡齐为梁又得之其后盗窃玺而归之于齐又其后陈得之于梁隋得之于陈而秦王世民又得之于窦建徳妻曹氏厥后唐昭宣帝四年遣使奉册宝如朱梁则是温得之矣又云晋得传国宝者乃唐僖宗广明元年黄巢入长安魏州僧得传国宝以为常玉将粥之或识其为传国宝乃诣行台献之后梁主又为盗窃之以迎唐而石晋㓕唐唐主从珂携传国宝登玄武楼自焚死呜呼玺至此盖已亡矣由是后之得国者各自为之故晋作受命宝其文曰受天明命惟徳永昌周又更作二宝今纲目大书元符元年春正月得秦玺于咸阳者何哉所以深著蔡京愚惑哲宗之罪也噫秦玺之文如此宜其享国长久何至二世而亡假令其玺之真亦智者之所不贵况其伪者乎故纲目不惟月之而又地之者讥其愚也善乎王孙满对楚子曰在徳不在鼎臣亦曰在徳不在玺后之得国者盍亦知所以贵者云
  三月下文彦博子及甫于同文馆狱遂锢刘摰梁焘子孙于岭南以蔡京为翰林学士承旨安惇为御史中丞彦博之子及甫居䘮于洛服除恐不得京官扺书邢恕曰改月遂除入朝之计未可必当涂猜忌于鹰扬者益深其徒实繁司马昭之心路人所知也济之以粉昆必欲以眇躬为甘心快意之地可为寒心其谓司马昭者指吕大防独当国久粉昆世谓驸马都尉为粉侯韩嘉彦尚主其兄忠彦则粉昆也恕以书示蔡确之弟硕至是恕令确子渭上书讼摰等䧟其父阴图不軓谋危宗社引及甫书为证章惇蔡卞因是欲杀摰及梁焘王岩叟等以为摰有废立意遂置狱于同文馆令蔡京安惇杂治逮问及甫及甫因诡言其父彦博称摰为司马昭粉则以王岩叟靣白昆则梁焘字况之况犹兄也京惇因组织万端将䧟诸人以族罪奏摰等大逆不道死有馀责不治无以示天下帝曰元祐人果如是乎京惇对曰诚有是心特反形未具尔会摰焘已卒于贬所京等奏上不及考验乃下诏禁锢摰焘子孙于岭南勒停岩叟诸子官职京觊求执政故治狱极意罗织元祐诸贤既成而曾布忌京密言于帝曰蔡卞备位丞辖京不可以同升遂止进承旨京布由是有隙
  发明观此则小人朋邪害正昏夜乞哀之情著矣是时诸贤既殁子孙仅存一二奸邪尚怀罗织君子之道何其否哉故纲目上书下狱禁锢之事下书以蔡京安惇为学士中丞则是事为二人之所构可见纲目之修徇名责实而已
  章惇蔡卞请追废宣仁圣烈皇后不果行
  惇卞恐元祐旧臣一旦复起日夜与邢恕等谋且结内侍郝随为助媒糵宣仁尝欲危帝之事既贬王珪又起同文馆狱又诬司马光刘挚梁焘吕大防等结主宣仁阁内侍陈衍谋废立时衍已先得罪配朱厓又以内侍张士良尝与衍同主后阁自郴州召还使蔡京安惇杂治之以实其说京等列鼎镬刀锯于前谓之曰言有即还旧职无则就刑士良仰天大哭曰太皇太后不可诬天地神祇不可欺乞就戮京等鍜炼无所得乃奏衍䟽隔两宫斥随龙内侍刘瑗等于外以翦除人主腹心羽翼为大逆不道处死帝颇惑之至是惇卞自作诏书请废宣仁为庶人皇太后方寝闻之遽起谓帝曰吾日侍崇庆天日在上此语曷从出且帝必如此亦何有于我帝感悟取惇卞奏就烛焚之郝随觇知之密语惇卞明日惇卞再具状坚请施行帝怒曰卿等不欲朕入英宗庙乎抵其奏于地事得寝
  广义分注载惇卞自作诏书欲废宣仁母后则其穷凶极恶岂在莾卓曹瞒之下乎汴宋所以倾頺不复振者盖以此耳
  夏四月林希免
  初章惇疑曽布在枢府间已使希为贰以相伺察希日为布所诱且恨惇不引为执政渐有怨隙邢恕承惇意论免之
  秋七月再窜范祖禹刘安世于化梅州祖禹寻卒初章惇怨范祖禹刘安世尤深必欲置诸死地至是讽蔡京并䧟二人以罪诏徙祖禹于化州安世于梅州安世至贬所章惇将必寘之死阴令杀陈衍使者过梅胁安世使自裁使者不忍而止惇又擢土豪为转运判官使杀之判官承意疾驰未至梅三十里呕血而死安世获免祖禹平居恂恂口不言人过遇事则别白是非不少借隐长于劝讲论谏不啻数十万言开陈治道辨释事宜平易明白洞见底蕴虽贾谊陆贽不是过也
  发明呜呼小人忌刻诋毁欺君罔上之心至是益甚矣文彦博等既被贬黜客死遐荒复拘子孙下狱禁锢惇卞私心未足恶念愈张离间哲宗请废太后幸而哲宗稍悟奸谋不行柰何复嫉祖禹安世再窜他州此皆小人已甚之事愈废愈烈而浸不可遏耳然禁锢再窜请废宣仁大抵皆惇卞之所为何独于请废宣仁则斥其名原情定罪也宣仁英宗之后神宗之母哲宗祖母正名定分则惇卞安可请废哲宗安敢擅废乎故于禁锢再窜之事则讳其名而于请废宣仁则斥其名也
  京师地震○冬十月夏人寇平夏城章楶大败之获其将威明阿密
  夏人围平夏章楶御之获其勇将威明阿密西寿监军穆尔塔布斩获甚众夏人震骇捷至帝御紫宸殿受贺楶在泾原日久尝言夏嗜利畏威不有惩艾边不得休息宜稍取其土疆如古削地之制以固吾圉然后诸路出兵择要害不一再举势将自蹙矣章惇与楶同宗言多见采由是创州一城砦九屡败夏人而诸路多建城砦以逼夏及平夏之捷夏人不复振
  发明夏称人贬之也冦者贼之之词获者贱之之词所以内宋而外夏也夏人轻举大众入寇平夏不为无罪曲在夏而直在宋矣师以直为壮以曲为馁故斥名而曰获此固书法之深意也
  二年春三月辽人为夏请和
  夏人求援于辽辽主遣签书枢密院事萧徳崇来为夏人议和仍献玉帯诏郭知章报之复书谓若果出至诚深悔谢罪当徐度所宜开以自新之路
  发明夏人自平夏之役师徒挠败心䘮气沮然不能卑词厚礼请和中朝而反求援契丹将谋抗拒则是手足倒置而不知去就之方矣故书辽人为夏请和以见夏不能请而辽为请之也虽然救灾恤邻春秋所贵宋以愤兵之故逓相报伐辽能为夏请和所以见其有救灾恤邻之意深予之也故特进而称人予在契丹则责在中国矣
  夏五月置西安州
  即宁摩奎新城从经略使章楶请也
  六月河决内黄
  河决内黄口东流断绝吴安持等三十人降责有差以元祐间主囘河东流之议也
  秋七月洮西安抚使王赡取吐蕃邈川青唐降其酋辖戬
  初阿里库死子辖戬嗣辖戬性嗜杀部曲暌贰大酋森摩沁展等有异志以辖戬季父索诺木丹津雄武杀之其党皆死独沁罗结得逃奉栋戬踈族实巴衮子巴勒蔵据萨格城辖戬杀巴勒蔵沁罗结奔河州说知州王赡以取青唐之策赡言于朝章惇许之至是赡引兵趋邈川守者以城降赡留屯之辖戬自知其下多叛乃脱身自青唐来降于赡诏以胡宗囘帅熙河以节制之
  发明取者収夺之名声罪伐人而强夺其土地故特书曰取以著其恶然汝阳济西皆鲁地其后得之亦书曰取恶其擅兵争夺虽取本邑与夺人之有者无以异纲目取法春秋不以乱易乱故亦书曰取正其本之意也上二年与西夏构兵至是伐吐蕃取地其暴益肆矣
  八月城会州
  元丰中虽加兰会与熙河为一路而会州实未复至是始城会州以西安城北六砦隶之未㡬又以葭芦砦为晋宁军
  发明城非春秋所贵宋自用兵以来城之既多役民既久纲目凡城必书见劳民为重事也孟子曰域民不以封疆之界固国不以山谿之险威天下不以兵革之利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哲宗轻用民力以城会州竭天下之力而不恤费天下之财而不顾轻内重外忘本逐末未有甚于此时者也茍有志于天下之君安肯作此无益哉故特书讥之
  子茂生九月立贤妃刘氏为皇后窜右正言邹浩于新州
  妃多材艺有盛宠既构废孟后章惇与内侍郝随刘友端相结请妃正位中宫时帝未有储嗣会妃生子茂帝大喜遂立焉浩以数论事帝亲擢为右正言露章劾章惇不忠慢上之罪未报而刘后立浩上䟽言贤妃与孟后争宠而孟后废今乃立之殊累圣徳乞追停册礼帝曰此祖宗故事岂独朕邪盖指真宗立刘徳妃也浩对曰祖宗大徳可法者多矣陛下不之取而效其小疵邪帝变色持其章踌躇若有所思因付于外明日章惇诋其狂妄除名勒停羁管新州尚书右丞黄履进曰浩以亲被㧞擢之故敢犯颜纳忠陛下遽出之死地人臣将视以为戒谁复为陛下论得失乎幸与善地不听初阳翟田画议论慷慨与浩以气节相激励刘后立画谓人曰志完不言可以绝交矣浩既得罪画迎诸途浩出涕画正色责之曰使志完隐默官京师遇寒疾不汗五日死矣岂独岭海之外能死人哉愿君毋以此举自满士所当为者未止此也浩茫然自失谢曰君赠我厚矣浩之将论事也以告其友宗正寺簿王囘囘曰事有大于此者乎子虽有亲然移孝为忠亦大夫人素志也及浩南迁人莫敢顾囘敛交游钱与浩治装往来经理且慰安其母逻者以闻逮诣诏狱众为之惧囘居之晏如御史诘之囘曰实尝预谋不敢欺也因诵浩所上章㡬二千言狱上除名停废囘即徒步出都门行数十里其子追及问以家事不答又有曾诞者尝三以书劝浩论孟后事浩不报及浩废诞作玉小主人对客问以讥浩不能力谏孟后之废而俟朝廷过举乃言为不知㡬云
  发明春秋嫡冡始生即书于䇿与子之法也然子茂非嫡冡何以书原其情而讥之也哲宗偏爱刘妃废弃正后然欲立刘妃为后之心非一日矣特患立之无名恐来众议故隐忍至此兹因生子即正坤极以为名正言顺无可疑者殊不知人之视巳如见其肺肝然则何益矣邹浩既任言责礼宜直谏言既不行复为窜逐谓之何哉此盖私欲之心胜天理之心亡浩言虽正而蔽固已深不能骤入焉尔是诚人主之大患也纲目王道之权衡此类是矣
  广义呜呼哲宗无罪而废正后而夫妇之道绝有过而逐谏官而君臣之道亏则大纲绝矣厥后汴宋沦于沙漠谁其尸之虽然邹正言孤忠劲节固人之所难能也惜其不谏于废后之时而諌于立妃之日此乃功之所以难为而祸之所以易招也噫豫让不諌智氏之贪地而徒杀身于国亡之秋禇遂良不谏武氏之再入而徒叩头于册命之日邹浩不谏哲宗于废后之时而徒尽言于立妃为后之际是知智氏之豫让李唐之遂良汴宋之邹浩其皆失于此乎
  御史中丞邢恕免
  恕内怀猜猾而外持正论帝多嘉纳其言章惇恐其大用切忌之恕亦揣帝稍厌惇因屡白惇短惇遂构䧟以罪出知汝州以安惇代之
  闰月黄履罢○吐蕃隆赞复据青唐王赡击降之诏以青唐为鄯州邈川为湟州
  辖戬既降于王赡而赡与总管王愍争功交讼于朝于是青唐大酋森摩沁展迎实巴衮入城立玛尔戬子隆赞为主其势复张辖戬大惧自髠为僧以祈免熙河帅胡宗囘督赡进师赡急攻隆赞及森摩沁展等皆出降赡入据其城诏以青唐为鄯州赡知州事邈川为湟州王厚知州事
  置看详诉理局
  安惇言陛下未亲政时奸臣置诉理所凡得罪熙丰之间者咸为除雪归怨先朝収恩私室乞取公案看详从初加罪之意复依断施行蔡卞劝章惇置局命中书舍人蹇序辰及安惇看详由是重得罪者八百三十家士大夫或千里会逮天下怨疾有二蔡二惇之谣
  子茂卒○冬十一月许夏人通好
  夏人屡败遣其臣令能威明结等来谢罪且进誓表诏许其通好岁赐如旧自是西陲民少安发明书许夏人通好者悔过之词予之也春秋不贵用兵而贵息兵今因夏人谢罪即许通好其息兵之意待物之诚为可见矣西陲之民讵不少安哉
  诏诸州行三舍法
  考选升补悉如太学州许补上舍一人内舍二人岁贡之其上舍附太学外舍试中补内舍三试不升遣还其州其内舍免试补太学外舍生
  庚辰三年春正月帝崩端王佶即位太后权同听政赦帝崩无子皇太后向氏哭谓宰臣曰国家不幸大行皇帝无嗣事须早定章惇抗声曰在礼律当立母弟简王似太后曰老身无子诸王皆神宗庶子莫难如此分别惇复曰以长则申王佖当立太后曰申王有目疾不可于次则端王佶当立惇曰端王轻佻不可以君天下言未毕曽布叱之曰章惇未尝与臣啇议如皇太后圣谕极当蔡卞许将相继曰合依圣旨太后又曰先帝尝言端王有福寿且仁孝于是惇默然乃召端王入即位于柩前群臣请太后权同处分军国事后以长君辞帝泣拜移时乃许之端王神宗第十一子也史臣曰哲宗以㓜冲践祚宣仁同政召用诸贤罢废新法故元祐之政庶㡬仁宗柰何熙丰旧奸㧞去未尽已而媒糵复用卒假绍述之言务反前政报复善良驯致党祸君子尽斥而国政益敝矣广义哲宗无疾而崩其可骇也惇贼当国其能免于后世之疑乎观分注曰惇抗声惇默然其情盖可见矣
  尊皇后刘氏为元符皇后○二月立皇后王氏
  后开封人徳州刺史璪之女
  以韩忠彦为门下侍郎黄履为尚书右丞
  忠彦入对陈四事曰广仁恩开言路去疑似戒用兵太后纳之自是忠直敢言知名之士稍见収用广义忠彦之陈四事何其切中时病哉吁忠彦之守家法如此则魏公可谓不死矣
  三月诏弃鄯湟州以畀吐蕃窜王赡等于岭南赡未至自杀
  赡留鄯州纵所部剽掠羌众携贰森摩等结诸族帐谋反赡击破之悉捕斩城中羌积级如山初赡又讽诸羌酋籍胜兵者皆涅其臂无应者沁罗结请归帅本路为倡赡听之去遂啸聚数千人围邈川夏众十万助之城中危甚苖履姚雄帅所部兵来援围始觧赡因弃青唐而还实巴衮与其子希斯罗斯据之群羌复合兵攻邈川王厚亦不能支朝论请并弃邈川谓隆赞乃玛尔戬之子遂命知鄯州赐名赵怀徳其弟巴尔丕勒鄂丹斡曰怀义同知湟州加辖戬怀远军节度使而贬赡于昌化军厚于贺州胡宗囘夺职知蕲州赡至穰县自缢死
  发明鄯湟吐蕃故地王赡等恃大国之兵力百战而夺之非其义矣今徽宗即位之初正外夷观徳之日兹弃鄯湟以界吐蕃窜王赡等于岭南是乃悔过自新之美图也盖自杀之例有二自杀而不书故无故者也如皇子徳昭之类是也自杀而书故有故者也如王赡之类是也观纲目之所书则其微显阐幽徇名责实之意深矣
  诏求直言
  以四月朔日当食诏求直言筠州推官崔𬸘上书曰毁誉者朝廷之公议故责授朱厓军司户司马光左右以为奸而天下皆曰忠今宰相章惇左右以为忠而天下皆曰奸此何理也夫乘时抵𡾟以盗富贵探微揣端以固权宠谓之奸可也包苴满门私谒踵路阴交不逞密结禁庭谓之奸可也以竒伎淫巧荡上心以倡优女色败君徳独操赏刑自报恩怨谓之奸可也蔽遮主听排斥正人微言者坐以刺讥直諌者䧟以指斥以杜天下之言掩滔天之罪谓之奸可也凡此数者光有之乎惇有之乎赏缪罚滥侫人倘佯如此而国不乱未之有也小人譬之蝮蝎其凶忍害人根乎天性随遇必发天下无事不过贼䧟忠良破碎善类至缓急危疑之际必有反复卖国䟦扈不臣之心比年以来諌官不论得失御史不劾奸邪门下不驳诏令共持喑默以为得计夫以股肱耳目治乱安危所系而一切若此陛下虽有尧舜之聪明将谁使言之谁使行之夫四月阳极盛阴极衰之时而阴于阳故其变为大惟陛下畏天威听明命大运乾纲大明邪正则天意觧矣若夫伐鼔用币素服撤乐而无修徳善政之实非所以应天也帝览而善之以为相州教授
  发明人主之善政不一而敬天听言乃其大者自元丰八年书诏求直言至是十有五年仅克再见盖亦难矣元祐以前贤后临朝听言纳谏有可观者绍圣以后哲宗亲政讳言拒谏无足观者上不以是而求之下不以是而告之然则天下之舌钳之久矣天下之疾沮之深矣徽宗独能明此而诏求直言盖言路一开万民鼓舞忠告善道者安能舍之而他适乎虽徽宗弗克尽终亦可以少舒累年之愤焉尔大书特书深予之也
  广义观崔𬸘之言至今凛凛令人可敬可慕何直如焉徽宗初政而有臣如此可谓幸矣然不能置诸左右以咨启沃而但为相州教授恶在其为求直言哉昏徳之号基于此乎
  召龚夬为殿中侍御史陈瓘邹浩为左右正言
  韩忠彦等荐之也御史中丞安惇言邹浩复用虑彰先帝之失帝曰立后大事也中丞不言而浩独敢言何为不可复用惇惧而退陈瓘言陛下欲开正路取浩既往之善惇乃诳惑主听规骋其私若明示好恶当自惇始遂出惇知潭州
  广义易曰无妄之疾勿药有喜其陈邹二公之谓乎
  诏许刘摰梁焘归葬录其子孙○夏四月朔日食○以韩忠彦为尚书右仆射兼中书侍郎李清臣为门下侍郎蒋之奇同知枢密院事○复范纯仁等官徙苏轼等于内郡
  纯仁时在永州遣中使赐以茶药谕之曰皇帝在藩邸太皇太后在宫中知公先朝言事忠直今虚相位以待不知目疾如何用何人医之纯仁顿首谢徙居邓州在道拜观文殿大学士中太乙宫使制词有曰岂惟尊徳尚齿昭示宠优庶㡬鲠论嘉谋日闻忠告纯仁闻制泣曰上果用我矣死有馀责既又遣中使趣入觐纯仁乞归养疾帝不得已许之毎见辅臣问安否且曰范纯仁得一识靣足矣轼自昌化移廉徙永更三赦复提举玉局观未㡬卒于常州轼与弟辙师父洵为文如行云流水初无定质虽嬉笑怒骂之辞皆可书而诵之目为举子至出入侍从必以爱君为本忠规谠论挺挺大节但为小人忌恶不得久居朝耳
  五月诏复哲宗废后孟氏为元祐皇后
  初哲宗尝悔废后事叹曰章惇坏我名节至是太后将复后位会布衣何文正上书言之遂降是诏自瑶华宫还居禁中
  发明徽宗践祚五月观纲目之所书如诏求直言召龚夬为殿中侍御史陈瓘邹浩为左右正言诏许刘摰梁焘归葬录其子孙此书诏复哲宗废后孟氏为元祐皇后下书追复文彦博等三十三人官凡前人妒贤之心一毫无有讵不谓之贤哉故纲目备书所以予之也于戏使徽宗慎终如始不为变更而又有布昭圣武表正万邦之才岂不为有宋盛徳之主惜哉
  蔡卞有罪免
  卞专托绍述之说上欺天子下胁同列凡中伤善类皆密䟽建白然后请帝亲札付外行之章惇虽巨奸然犹在其术中惇轻率不思而卞深阻寡言论议之际惇毅然主持卞或噤不启齿一时论者以为惇迹易明卞心难见至是龚夬论惇卞之恶大略以为昔日丁谓当国号为恣睢然不过䧟一寇准而已及惇则故老元辅侍从台省之臣凡天下之所谓贤者一日之间布满岭海自有宋以来未之闻也当是时惇之威势震于海内此陛下所亲见盖其立造不根之语文致悖逆之罪是以人人危惧莫能自保俾其朽骨衘冤于地下子孙禁锢于炎荒忠臣义士愤闷而不敢言海内之人得以归怨先帝其罪如此尚何俟而不正典刑哉卞事上不忠怀奸深阻凡惇所为皆卞发之为力居多望采之至公昭示谴黜未报而台諌陈师锡陈次升陈瓘任伯雨张庭坚等极论卞罪浮于惇乞正典刑以谢天下乃出知江宁台諌论之不已遂以秘书少监分司池州
  广义蔡卞之罪不可胜诛故削其官而书有罪者甚其恶也曰免者以见当时失律卞之幸也
  追复文彦博王珪司马光吕公著吕大防刘摰等三十三人官
  从韩忠彦之言也
  六月邢恕有罪安置均州
  陈瓘论其矫诬定策之罪也
  秋七月太后罢听政○八月葬永㤗陵○九月章惇有罪免
  惇为相专图复怨引蔡卞林希黄履来之邵张商英等居要地任言责由是正人无一得免死者祸及其孥屡兴大狱以䧟忠良天下嫉之及兼山陵使灵𨏮䧟淖中逾宿而行台諌丰稷陈次升龚夬陈瓘等劾其不恭免知越州
  广义蔡卞章惇罪恶弥天皆书有罪免者失讨贼也噫昔者丁谓以山陵使败今惇亦以山陵使败奸邪之败如出一律可怪也夫
  冬十月复以程頥判西京国子监
  頥既受命即谒告欲迁延为寻医计既而供职门人尹惇深疑之頥曰上初即位首被大恩不如是则何以仰承徳意然吾之不能仕盖已决矣受一月之俸焉然后惟吾所欲尔未㡬致仕
  发明夫以贤人君子不容于昏乱之世者何也盖其存心直亮处事公平不阿谀以欺世不和光而同尘时君有过则犯颜而谏诤之小人有失则放逐而迸流之是以冰炭之相反薰莸之异嗅不至于废黜摈弃而不止大抵清平之世阳徳方亨则君子进而小人退昏乱之世阴道浸长则小人进而君子退此固理势之必然也程子因群奸所忌不容于朝幸而正道攸伸复得召用庶㡬可以泄天地神人之愤矣虽徽宗暗弱不能尽终而公论宁无少快哉故大书复以程頥判西京国子监是亦改过之词也此纲目扶天理之深意云
  安惇蹇序辰有罪除名放章惇于潭州
  惇既罢知越州陈瓘等以为责轻复论惇在绍圣中置看详元祐诉理局凡于先朝言语不顺者加以钉足剥皮斩颈㧞舌之刑其惨刻如此看详之官如安惇蹇序辰等受大臣讽谕迎合绍述之意传致语言指为谤讪遂使朝廷纷纷不已考之公论宜正典刑于是二人并除名放归田里而贬惇武昌节度副使居潭州
  广义宋之中叶破坏者皆章惇为之也书曰放惇于潭州是尚为能当其罪也乎
  蔡京有罪免削林希官徙知扬州
  侍御史陈师锡上䟽言京卞同恶迷国误朝而京好大喜功日夜结交内侍戚里以觊大用若果用之天下治乱自是而分祖宗基业自是而隳矣龚夬亦言京治文及甫狱本以偿报私仇始则上诬宣仁终则归咎先帝必将族灭无辜以逞其欲臣料当时必有案牍章䟽可以见其煆炼附会愿考证其实以正奸臣之罪皆未报会中丞丰稷召自河南初入对与京遇京谓之曰天子自外服召公中执法今日必有高论稷正色曰行自知之是日论京奸状帝犹未纳台諌陈瓘江公望等相继言之帝亦不听稷曰京在朝吾属何靣目居此复力论之始出知永兴军言者不已乃夺职居杭州右司谏陈祐复论林希绍圣初党附权要词命丑诋之罪乃削端明殿学士徙知扬州
  发明徽宗初政清明正人渐用小人渐去有可观者如蔡卞邢恕章惇安惇蹇序辰蔡京林希之类皆同恶相济蠧政害民今而或免官或安置或除名或放逐或削爵继书于册皆所以予之也然必曰有罪则其疾恶之旨严矣
  广义夬之九三曰壮于頄有凶独行遇雨君子夬夬若濡有愠旡咎丰稷之去蔡京其事象之
  以韩忠彦曾布为尚书左右仆射兼门下中书侍郎布初附章惇凡惇所为多布所建白及不得同省始与垂异元符中惇以士心不附欲荐引名士且乞正所夺司马光吕公著等赠谥布以为无益沮之且奏人主操柄不可倒持今自丞弼以至言者知畏宰相不知畏陛下其意盖欲倾惇会哲宗崩而止及帝即位锐意图治延进忠鲠布因力排绍圣之人而去之既拜相其弟翰林学士肇引嫌出知陈州言于布曰兄方得君当引用善人翊正道以杜惇卞复起之萌而数月以来所谓端人吉士继迹去朝所进以为辅佐侍从台諌往往皆前日事惇卞者一旦势异今日必首引之以为固位计思之可为恸哭比来主意已移小人道长进则必论元祐人于帝前退则尽排元祐者于要路异时惇卞纵未至一蔡京足以兼二人可不深虑乎布不能从
  十一月诏改元
  时议以元祐绍圣均有所失欲以大公至正消释朋党遂诏改明年元为建中靖国由是邪正杂进矣初曾布密陈绍述之说帝不能决以问给事中徐𪟝𪟝对曰圣意得非欲两存乎天下之事有是与非朝廷之人有忠与佞若不考其实姑务两存臣未见其可也
  发明改元常礼不书惟失礼则书之考之分注言时议以元祐绍圣均有所失欲以大公至正消释朋党遂诏改明年元为建中靖国由是邪正杂进矣呜呼君子小人不容并立今而邪正杂进终于君子尽去小人独留天下不可得而治矣徽宗锐意图治延进忠鲠而曾布之徒不能分别是非密陈绍述之说君心惑乱不可救药惜哉故纲目直书于册乃所以深讥之也
  以安焘知枢密院事黄履免○置春秋博士○以范纯礼为尚书右丞○女真攻阿苏城取之












  御批续资治通鉴纲目卷八
<史部,史评类,御批续资治通鉴纲目>



  钦定四库全书
  御批续资治通鉴纲目卷九
  起辛巳宋微宗建中靖国元年尽甲午宋徽宗政和四年凡十四年
  辛巳徽宗皇帝建中靖国元年春正月朔有赤气亘天是夕有赤气起东北亘西南中函白气将散复有黒祲在旁右正言任伯雨言正岁之始而赤气起于暮夜之幽日为阳夜为阴东南为阳西北为阴朝廷为阳宫禁为阴君上为阳臣下为阴君子为阳小人为阴此宫禁阴谋下干上君子道消之证也天心仁爱以灾异为警戒愿陛下进忠良绌邪佞正名分击奸恶使小人无得生犯上之心则灾异可变为休祥矣
  发明祯祥者福之兆妖孽者祸之萌夫以国家将兴虽不求祯祥而祯祥自生国家将亡虽不欲妖孽而妖孽自见此无他和气致祥乖气致异故耳时方正岁之始赤气起于夜间善乎任伯雨曰日为阳夜为阴东南为阳西北为阴朝廷为阳宫禁为阴君上为阳臣下为阴君子为阳小人为阴此宫禁阴谋下干上君子道消之证也是时中国之政事日非在位之小人浸盛伯雨之言岂不为明验乎徽宗茍听其言益加愓厉则天变可弭人心可得惜其不足以语此即纲目之所书察当时之得失则世之治乱可以观矣
  高平公范纯仁卒
  纯仁疾革口占遗表劝帝清心寡欲约已便民绝朋党之论察邪正之归毋轻议边事易逐言官辨明宣
  仁诬谤且云盖尝先天下而忧期不负圣人之学此先臣所以教子而微臣资以事君者也卒赠开府仪同三司谥忠宣纯仁性夷易宽简不以声色加人谊之所在则挺然不少屈尝曰吾平生所学得之忠恕二字一生用不尽以至立朝事君接待僚友亲睦宗族未尝须臾离此也每戒子弟曰人虽至愚责人则明虽有聪明恕己则昏茍能以责人之心责己恕己之心恕人不患不至圣贤地位也王偁曰纯仁忠厚仁恕宰平天下不澄不挠人莫能窥其际而其爱君忧国之心澟然有仲淹之风使熙宁用其言则元祐无改更之患元祐行其说则绍圣无党锢之祸孟子谓仲尼不为己甚者于纯仁见之矣
  皇太后向氏崩
  谥钦圣宪肃
  追尊太妃陈氏为钦慈皇后陪葬永裕陵
  陈氏帝生母也
  辽耶律洪基死孙延禧立
  辽主卒于混同江行宫年七十孙延禧即位是为天祚皇帝改元乾统诏为耶律伊逊所诬陷者复其官爵籍没者出之流放者还之寻尊其考昭怀太子濬为大孝顺圣皇帝庙号顺宗妣萧氏曰贞顺皇后诛伊逊党徙其子孙于边发伊逊徳勒台之墓剖棺戮尸以其家属分赐被杀之家
  二月贬章惇为雷州司户参军
  任伯雨论惇久窃朝柄迷国罔上毒流缙绅乘先帝变故仓卒辄逞异志向使其计得行将寘陛下与皇太后于何地若贷而不诛则天下大义不明大法不立矣臣闻北使言去年辽主方食闻中国黜惇放箸而起称善者再谓南朝错用此人北使又问何为只若是行遣以此观之不独孟子所谓国人皆曰可杀虽蛮貊之邦莫不以为可杀也章八上未报会台谏陈瓘陈次升等复极论之乃贬惇为雷州司户参军初苏辙谪雷州不许占官舍遂僦民屋惇又以为强夺民居下州追民䆒治以僦劵甚明乃止至是惇问舍于民民曰前苏公来为章丞相㡬破我家今不可也后徙睦州卒初惇之入相也妻张氏病且死嘱之曰君作相幸勿报怨既祥惇语陈瓘曰悼亡不堪柰何瓘曰与其悲伤无益曷若念其临绝之语耶惇无以对
  发明章惇动揺中宫毒流海内虽擢发不足以数其罪台諌论之契丹议之是不惟国人皆曰可杀虽契丹亦云可杀徽宗诚宜加天讨而正王诛也盖大恶不诛无以惩恶大善不赏无以劝善夫何既因众劾仅贬雷州然则宋于小人何惜之之深而于君子何弃之之速哉纲目书贬章惇若无罪焉者宋用法太轻故书法如此所以深讥之也
  广义章惇罪恶弥天不可胜诛者也徽宗一得正言伯雨之论即当原情定罪明正典刑使华夷知此大奸之脱距则新服光明神人胥恱顾不伟哉夫何伯雨之章八上犹且逡巡不决必待台谏诸公极论然后止贬其为雷州司户参军足见其无刚果勇决而不足与有为矣书曰慎厥终惟其始徽宗其有昧于此哉纲目所以月之而削其官者盖亦代徽宗之斧钺也
  三月罢权给事中任伯雨
  伯雨初为右正言半岁之间凡上百八䟽大臣畏其多言俾权给事中密谕以少默即为真伯雨不听抗论愈力时曾布欲和调元祐绍圣之人伯雨言人才固不当分党与然自古未有君子小人杂然并进可以致治者盖君子易退小人难退二者并用终于君子尽去小人独留唐徳宗坐此致播迁之祸建中乃其纪号不可以不戒既而欲劾布布觉之徙为度支员外郎
  广义伯雨刚劲不挠君子也曾布依违取容小人也使徽宗移任曾布之心以任伯雨则于初政岂小补哉然则分注载曾布徙伯雨为度支员外郎而其纲则归之徽宗者命令出于君而徽宗不得不任其责也
  夏四月朔日食○葬钦圣宪肃皇后○六月罢尚书右丞范纯礼
  时韩忠彦虽首相而曾布专政渐进绍述之说讽中丞赵挺之排击元祐诸臣纯礼从容言于帝曰迩者朝SKchar命令莫不是元丰而非元祐以臣观之神宗立法之意固善吏推行之或有失当以致病民宣仁听㫁一时小冇润色盖大臣识见异同非必尽怀邪为私也今议论之臣有不得志故挟此以借口以元丰为是则欲贤元丰之人以元祐为非则欲斥元祐之士其心岂恤国事直欲快私忿以售其奸不可不深察也纯礼沉毅刚正曾布惮之谓驸马都尉王诜曰上欲除君承旨范右丞不可诜怒会先馆辽使纯礼主宴诜诬其辄斥御名遂罢知颕昌府
  广义纯礼大臣也于其罢而分注谓之诬者何耶盖徽宗初政乃君子小人并进之时也岂有邪正并立者哉况范公日侍徽宗又不能卜其为人之实世称二䟽见㡬范公其有愧焉
  罢左司諌江公望
  先是公望上䟽言自先帝有绍述之意辅政非其人以媚于已为同忠于君为异借威柄以快私隙使天下骚然泰陵不得尽继述之美元祐人才皆出于熙丰培养之馀遭绍圣窜逐之后存者无㡬矣神考与元祐之臣其先非有射钩斩袪之隙也先帝信仇人而黜之陛下若立元祐为名必有元丰绍圣为之对有对则争兴争兴则党复立矣陛下改元诏旨亦称思建皇极端好恶以示人本中和而立政皇天后土实闻斯言今若渝之柰皇天后土何帝尝以示范纯礼纯礼赞之乞褒迁公望以劝来者会蔡王府相告有不逊语及于王公望乞勿以无根之言加诸至亲遂坐罢
  秋七月安焘罢以蒋之竒知枢密院事章楶同知院事陆佃为尚书右丞○冬十月李清臣免
  清臣与韩忠彦有姻好忠彦惟其言是听范纯礼之罢亦其谋也至是以忤曾布免
  罢权给事中陈瓘
  瓘议论持平务存大体不以细故借口未尝及人晻昧之过及权给事中曾布使客告以将即真瓘语子正彚曰吾与丞相议事多不合今若此是欲以官爵相饵也若受其荐进复有异同则公义私恩两有愧矣吾有一书论其过将投之以决去就汝其书之旦持入省布使数人邀相见甫就席遽出书布大怒争辨移时至箕踞谇语瓘色不变徐起言曰适所论者国事是非有公议公未可遽失待士礼布矍然改容信宿出瓘知泰州
  发明内君子而外小人所以为㤗内小人而外君子所以为否茍或君子小人杂处则是贤否异趋亦难为治盖君子易退小人难退二者并用于于君子尽去小人独留然治天下者如人之一身其血气周流则生血气壅闭则死君者骨肉也臣者血气也任伯雨望公望以论事切直忤曾布而罢官范纯礼陈瓘亦言事刚直忤曾布而降职则是小人复盛君子复衰矣天下乌可得而平治哉此君子所以深为徽宗惜也详书于册其义自见
  广义一岁中罢两权给事中一右丞一司谏复召一巨奸为翰林学士则微宗初政之失盖可见矣
  十一月以陆佃温益为尚书左右丞
  益初知潭州凡逐臣在其境内如邹浩范纯仁刘奉世韩川吕希纯吕陶辈率为所侵困用事者悦之
  复召蔡京为翰林学士承旨
  供奉官童贯性巧媚善测人主微旨先事顺承以故得幸及诣三吴访书画竒巧留杭累月蔡京与之㳺不舍昼夜凡所画屏障扇带之属贯日以逹禁中且附语言论奏于帝所由是帝属意用京左阶道录徐知常以符水出入元符皇后所太学博士范致虚与之厚因荐京才可相知常入宫言之由是宫妾宦官众口一词誉京遂起京知定州改大名会韩忠彦与曾布交恶布谋引京自助乃召为翰林学士承旨发明三家城费春秋以为履霜之戒盖凡事当谨于微其微不谨其盛难制是故履霜之时虽未至于坚冰而圣人以为坚冰之将至然则几微之际岂非圣人所谨乎司马温公曰世之治乱人之穷通事之成败不可以力致不可以数求遇不遇而已矣舜遇尧而五典克从百揆时叙禹稷皋陶遇舜而六府三事允治地平天成於乎自蔡京进用而君心渐骄矣正人渐迸矣小人渐盛矣无益渐作矣夫以小人所进虽微所害极大历观自古继世之君未始不成于君子而败于小人也故尚书曰君勿以辨言乱旧政周易曰小人勿用必乱邦也论语曰远佞人古之圣人卷卷于小人为戒则其教诏来世也亦深切矣纲目于蔡京复召而特书于册者其亦履霜坚冰之意云广义翰林当以宿儒处此祖宗之垂训也蔡京奸险渠魁岂可居此况乎文苑清高之地乌可以宦官宫妾之誉者而当是任邪徽宗所见若此他日委身沙漠尚何尤哉
  再诏改元
  曾布主于绍述请改明年元为崇宁帝从之
  发明再诏者已甚之词也哲宗之时曾布上䟽请复先帝政事遂改绍圣之号此亦曾布主于绍述遂改崇宁之名然则曾布一小人而两朝天子皆为所感布之罪可胜诛哉直书于册深讥之也
  以邓洵武为给事中兼侍讲
  洵武为起居郎尝因对言陛下乃神宗子今相忠彦乃琦之子神宗行新法以利民琦尝论其非今忠彦更神宗之法是忠彦为能继父志陛下为不能也必欲继志述事非用蔡京不可又曰陛下方绍述先志群臣无助者乃作爱莫助之图以献其图如史纪年表列旁行七重别为左右左曰元丰右曰元祐自宰相执政侍从台谏郎官馆阁学校各为一重左序助绍述者执政中惟温益一人馀不过三四若赵挺之范致虚王能甫钱遹之属而已右序举朝辅相公卿百执事咸在以百数帝出示曾布而掲去左方一姓名布请之帝曰蔡京也洵武谓非相此人不可以与卿不同故去之布曰洵武既与臣见异臣安敢与议明日改付温益益欣然奉行请相蔡京而籍异论者于是善人皆不见容而帝决意相京矣乃进洵武中书舍人给事中兼侍讲
  广义徽宗欲相蔡京意什八九又得丑类无耻一䇿譬则𬋖火而油沸汤而薪虽有龙逢比干亦无益于事也宋室不竞岂无自哉
  罢礼部尚书丰稷复蔡卞邢恕吕嘉问安惇蹇序辰等官
  稷初自河南入对论罢蔡京又欲率台属论曾布布觉之迁稷尚书而以王觌代为中丞稷数以论事忤权近大抵以崇俭爱人为言至君子小人之际必反复究切至是出知苏州
  发明於戏徽宗至是浸不克终矣欲观其政事之得失先观其用人之贤否人君用人贤则政事和平而天下治人君用人否则政事舛讹而天下乱故孟子曰国君进贤如不得已丰稷以正直而罢职蔡卞等以奸邪而复官则是泾渭不分而是非无别虽有天下不可一朝居也纲目举事而
  特书之则其予夺之意亦深切而著明矣
  壬午崇宁元年春正月河东地震
  太原等十一郡地震弥旬昼夜不止坏城壁屋宇人畜死者甚众
  发明地乃阴质小人乃阴类地宜静而震则是阴盛阳微下干上之证也是时群阴浸长小人盈朝灾异之来必矣张氏曰宣王周盛世之君也遇灾而惧侧身修行景公宋小国之君也反身修徳荧惑亦为之退舍此皆恐惧而修省者也今而太原等十一郡地震弥旬昼夜不止其异莫甚于此焉宋之君臣曾未见其省已责躬之实上下恬然恝不之惧岂不深可惜哉特书于册垂戒切矣
  二月太妃朱氏卒谥曰钦成皇后祔葬永裕陵
  哲宗生母也
  三月命宦者童贯制御器于苏杭州
  童贯置局于苏杭造作器用曲尽其巧牙角犀玉金银竹藤装画糊抹雕刻织绣诸色匠日役数千而材物所须悉科于民民力重困
  发明慎终惟始哲王所遵闭邪存诚圣人所谨盖莫难制者人心莫难遏者私欲是以古之圣贤皆防欲于未萌禁私于将动孔子之告颜渊曰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曾子释经文曰此谓修身在正其心古之圣贤兢兢业业固无时而不戒谨恐惧也何则欲心一萌终必制制放僻邪侈无不为之故纣为象箸箕子知其必骄侈也徽宗初政清明至是蛊惑爰命宦者制器苏杭呜呼陋矣天子器用自有常制曲尽其巧谓之何哉自御器既作而花石禽玩之事兴花石禽玩之事兴而慕道穷兵之事举由是小人擅权朝纲日紊天下大乱浸不能支人君一念之偏其流之弊至于如此所以有天下者当谨之于微也纲目特书于䇿者一以见用贯之渐一以见奢欲之渐一以见亡国之渐也其谨微之意深矣
  广义此亡国之囮也书曰始熖熖厥攸灼叙弗其绝此之谓乎
  夏五月罢韩忠彦知大名府
  忠彦为相召还流人进用忠谠之士张庭坚陈瓘邹浩龚夬江公望常安民任伯雨陈次升陈君钖张舜民等皆居台谏翕然称为得人然与曾布不协至是左司谏吴材右正言王能甫附布论忠彦变神考之法度逐神考之人材遂罢知大名府
  广义此正治乱之机缄兴亡之关捩也使徽宗移用曾布者而用忠彦则如金之祸何自而来哉
  复追贬司马光等四十四人官
  吴材王能甫等复举元祐党籍以排斥诸贤諌议大夫彭汝霖言诸人罪状已经绍圣黜削案籍俱在但可据以行不必俟指名弹击于是司马光文彦博等四十四人复贬夺有差
  诏籍元祐元符党人陆佃罢
  诏元祐并元符末今来责降人除韩忠彦曾任宰相安焘曽任执政王觌丰稷见任侍从官外苏辙范纯礼刘奉世范纯粹刘安世贾昜吕希纯张舜民陈次升韩川吕仲甫张耒欧阳棐吕希哲刘唐老吴安诗黄庭坚黄隐毕仲游常安民刘当时孔平仲徐常王巩张保原晁补之商倚张庭坚谢良佐韩䟦马琮陈彦默李祉陈祐任伯雨陈郛朱光裔苏嘉郑侠刘昱鲁君贶陈瓘龚夬汪衍余爽汤馘程頥朱光庭张巽张士良曾焘赵约谭扆杨偁陈侚张琳裴彦臣凡五十馀人并令三省籍记不得与在京差遣又诏司马光等二十一人子弟毋得官京师佃与曾布比而持论近恕每欲参用元祐人材尤恶奔竞尝曰人才无大相远当以资历序进少缓之则士知自重矣又曰今天下之势如人大病向愈当以药饵辅养之须其安平茍为轻事改作是使之骑射也会御史请更惩元祐馀党佃言于帝曰不宜穷治乃下诏云元祐诸臣各已削秩自今无所复问言者亦勿辄言掲之朝堂言者用是论佃名在党籍不欲穷治正恐自及耳遂罢知亳州卒
  发明党人之祸其来尚矣自汉立党锢而正士摈斥唐立党禁而君子潜藏然皆不过数世而天下随灭何也盖正人国之元气元气遏绝国能久乎宋自仁宗宝元元年书诏戒百官朋党庆历四年书诏戒朋党相讦其端虽起于仁宗然亦戒之之意非籍之之意也徽宗即位才二年上书复追贬司马光等四十四人官下书诏籍元祐元符党人则其见惑小人而浸不克终之意可见矣天下何由而治乎是时群奸肆虐罔敢谁何独陆佃一言以救之其祸少息见忤朋邪遂为罢出可胜惜哉纲目备书于册所以深讥之也
  以许将温益为门下中书侍郎蔡京赵挺之为尚书左右丞
  京素与屯田员外郎孙鼛善鼛尝曰蔡子贵人也然才不胜徳恐贻天下忧及是京谓之曰我若用于天子愿助我鼛曰公诚能谨守祖宗之法以正论辅人主示节俭以先百吏而绝口不言兵天下幸甚京默然挺之初通判徳州希时相意行市易法及召试馆职学士苏轼言其聚敛小人学行无取岂堪此选挺之深衘之既拜中丞遂与曾布比党建议绍述排击元祐诸贤由是进居政府
  閠六月曾布免
  布与蔡京素有隙议事多不合会布拟婿父陈佑甫为戸部侍郎京言布私其所亲布忿然争辨久之声色俱厉温益叱之曰曾布上前安得失礼帝不悦殿中侍御史钱遹言布援元祐之奸党挤绍圣之忠贤于是布请罢出知润州
  广义布与京同一奸党也冝其鱼水何冰炭乎噫一言不合怒气相加此小人之情状也圣人曰君子和而不同小人同而不和信哉纲目严于去恶故于曾布免不惟月之而又不衘之也
  秋七月以蔡京为尚书右仆射兼中书侍郎
  制下之日赐坐延和殿命之曰神宗创法立制先帝继之两遭变更国是未定朕欲上述父兄之志卿何以教之京顿首谢曰敢不尽死
  发明宰相弼亮天工师长百僚不可以非其人也商高宗命傅说曰济川作舟楫大旱作霖雨和𡙡作盐梅陈平对文帝曰宰相佐天子理阴阳顺百物抚四夷相道有关于君徳之成败是故精于遴选罔敢轻忽蔡京以翰林学士承旨寻为尚书左丞未几擢为右相不过鼎之九四耳安能免折足覆公𫗧之凶乎系辞曰德薄而位尊知小而谋大力小而任重鲜不及矣自是以右揆躐拜左揆得君如彼其专功烈如彼其卑君心愈骄天下愈乱岂不深可惜哉纲目书此文无贬词乃所以深贬之耳
  禁元祐法置讲议司于都省
  蔡京起于逐臣一旦得志天下拭目所为而京阴托绍述之柄箝制天子用熙宁条例司故事即都省置讲议司自为提举讲议熙丰已行法度及神宗欲为而未暇者以其党吴居厚王汉之等十馀人为僚属取政事之大者如宗室冗官国用商旅盐泽赋调尹牧每一事以三人主之凡所设施皆由是出而法制屡变无常矣
  广义呜呼汴宋之祸始于神宗安石终于徽宗蔡京君子原情定罪不当置神宗安石于徽宗蔡京之下
  章楶罢○复罢春秋博士○八月诏天下兴学贡士作辟雍于都城南
  蔡京请兴学贡士县学生选考升诸州学州学生每三年贡太学考分三等入上等补上舍入中等补上舍下等入下等补内舍馀居外舍诸州军觧额各以三分之一充贡工京又请建外学乃诏即京城南门外营建赐名辟雍外圆内方为屋千八百七十二楹太学专处上舍内外生而外学则处外舎生士初贡
  至皆入外学经试补入上舍内舍始得进处太学太学外舍亦令出居外学于是上舍至二百人内舍六百人外舍三千入
  发明吕氏曰汉唐之小人易知宋朝之小人难见盖自古小人之所以误国者聚敛也严刑也用兵也而宋之目为小人者自王钦若丁谓始然钦若请蠲逋负释系囚丁谓请罢兵抚蛮寇今蔡京入相请兴学贡士囘视钦若丁谓前后一辙与君子处事何异惜其既入政府患得患失之心生而改节易行矣故曰大奸似忠大诈似信居之似忠信行之似廉洁未始不为小人也然兴学贡士作辟雍本为美事作之于贬斥正人之后乃所以讥之尔
  广义大抵学校之设无非所以明人伦辨邪正分善恶而为礼义相先之地今蔡京以奸而欺君以邪而害正以恶而凌善凡人之所不为者京一切为之然其建学之举正以阴为不善而阳欲揜之也学者以意逆志则如见其肺肝矣
  以赵挺之张商英为尚书左右丞
  啇英为中书舍人谢表历诋元祐诸贤及任翰林学士草蔡京拜相制极其褒美故京引之广义书曰以赵挺之张商英为尚书左右丞分注云京引之而其纲若不预京者责在徽宗也
  复令进士兼试律○复绍圣役法○九月立党人碑于端礼门籍元符末上书人分邪正等黜陟之
  时元祐元符末群贤贬窜死徙者略尽蔡京犹未惬意乃与其客强浚明叶梦得籍宰执司马光文彦博吕公著吕大防刘摰范纯仁韩忠彦王珪梁焘王岩叟王存郑雍傅尧俞赵瞻韩维孙固范百禄胡宗愈李清臣苏辙刘奉世范纯礼安焘陆佃曾任侍制以上官苏轼范祖禹孔文仲孔武仲朱光庭孙觉鲜于侁贾易邹浩等馀官程頥秦观张耒晁补之黄庭坚孔平仲等内臣张士良等武臣王献可等凡百二十人等其罪状谓之奸党请御书刻石于端礼门京等复请下诏籍元符末日食求言章䟽及熙宁绍圣之政者付中书定为正上正中正下三等邪上邪中邪下三等于是锺世美以下四十一人为正等悉加旌擢邓考甫以下五百馀人为邪等降责有差又诏降责人不得同州居住
  广义抑考元符三年夏四月丁酉朔日食之变于时上书者有崔𬸘极论章惇之恶既而又有陈师锡龚夬丰稷陈瓘江公望等相继论蔡京之奸故京有罪免官至此立党人碑籍元符末上书者追憾诸公故也噫京之此举固不足以加损于彼而适足以重巳之过也书曰作伪心劳日拙京之谓矣
  冬十月蒋之竒罢○复废元祐皇后孟氏贬韩忠彦等官窜丰稷陈瓘等于远州
  时元符皇后阁宦者郝随讽蔡京再废元祐皇后京未得间既而昌州判官冯澥上书论复后为非于是御史中丞钱遹殿中侍御史石豫左肤连章论韩忠彦等乘一布衣诳言复瑶华之废后掠流俗之虚美当时物议固已汹汹乃至踈逖小臣诣阙上书忠义激切则天下公议从可知矣望询考大臣断以大义无牵于流俗非正之论以累圣朝京与许将温益赵挺之张商英皆主台臣之说帝不得已从之诏罢元祐皇后之号复居瑶华宫且治元符末议复后号者降宰臣韩忠彦曾布官追贬李清臣雷州司戸参军
  黄履祁州团练副使安置翰林学士曾肇御史中丞丰稷谏臣陈瓘龚夬等十七人于远州擢冯澥鸿胪寺主簿
  发明复废者甚词也孟氏哲宗之后徽宗之嫂况曾母仪天下哲宗以非义而废之含忿既久徽宗已知其枉复其后号此万世之公议也今因奸党之言遂兴复废之典正诸名分岂有臣废君叔废嫂之义乎韩忠彦等废黜既久兹因主复孟后仍为窜逐贬官呜呼正道不行而邪说滋横天
  下自此多事矣若徽宗者果何以师表百王哉据事直书其义自见
  广义考之哲宗神宗之嫡子徽宗神宗之庶子于时神宗支庶最多而徽宗之行居十三也哲宗以无嗣之故传位徽宗则是徽宗受天下於哲宗矣夫天下既受於哲宗则哲宗乃徽宗之父而孟后乃其母焉况乎孟后之废实由无罪天下冤之忠臣救之今而一听谗贼之言而复废之则徽宗乃无母之人也呜呼禽兽尚有母岂有身为中国之主而反禽兽之不若哉是知当时天地鬼神之交愤而阴祐金人之彊而假其手理或然矣
  以蔡卞知枢密院事○辽将萧哈里叛女真部节度使英格击斩之
  萧哈里叛辽亡入女真阿克展部遣族人额特埒至生女真约同举兵英格执之会辽主命英格讨哈里英格募兵得千馀人兄子阿古逹曰有此甲兵何事不可图也遂次混同水盖先是女真甲兵未尝满千也及与哈里遇时辽兵追哈里者数千不能克英格谓辽将曰退尔军我当独取哈里辽将许之英格使
  阿古逹与哈里战哈里中流矢坠马阿古逹执而杀之因大破其党函哈里首献于辽辽主大喜赐予加等英格自是知辽兵之昜与益自肆矣未几英格死兄子乌雅舒嗣
  广义辽始弱而萧哈里叛金始弱而英格能讨叛臣以此见天心之向背栽培倾覆理必然矣
  十二月追谥哲宗子荗为献愍太子窜邹浩于昭州初邹浩召自新州入对帝首及谏立后事奖叹再三询諌草安在对曰已焚之矣退告陈瓘瓘曰祸其在此乎异时奸人妄出一缄则不可辨矣蔡京用事乃使其党伪为浩疏有刘后杀卓氏而夺其子以为已出欺人可也讵可以欺天乎之语帝诏暴其事遂追册荗为太子而窜浩于昭州
  发明甚矣小人之愚弄其君也当时之正人献可替否一切指为邪说毫发之事莫不毕举以诬善良其祸惨矣邹浩諌立刘后在理当然蔡京恶浩伪为造疏罗织其罪乃窜昭州然则一饭之徳必报睚眦之怒必偿小人之故态也今以蔡京䧟邹浩之事观之为益信焉直书于册不再贬而其义自见
  广义小人投间抵隙以中伤善类其心无时而不在也京贼之䧟文忠果如陈瓘所料吁可畏哉君子之防小人计亦不可踈矣
  癸未二年春正月安置任伯雨等十二人于远州
  蔡京蔡卞怨元符末台谏之论已悉䧟以党事同日贬窜任伯雨昌化军陈瓘廉州龚夬化州陈次升循
  州陈师锡郴州陈祐澧州李深复州江公望南安军常安民温州张舜民啇州马涓吉州丰稷台州初蔡京帅蜀张庭坚在其幕府及入相欲引以自助庭坚不从京恨之至是亦编管于象州
  发明安置未有不书故者不书故无故者也考之分注蔡京蔡卞怨元符末台谏之论已悉䧟党事同日贬窜谓之何哉朱子曰小人为恶千条万端其可恶者不但媢嫉一事而已仁人不深恶乎彼而独深恶于此者以其有恶于善人使民不得被其泽而其流祸之长及于后世而未巳也当时之正人恣其罗织悉䧟于罪相继贬窜死亡略尽悲夫卒致天下大乱势不能支伊谁之过欤小人之过也故纲目一书再书盖亦伤时之意焉耳
  诚徽二州蛮纳土加舒亶龙图阁待制
  舒亶知南康军辰溪蛮叛蔡京使知荆南以开拓边土至是亶奏知诚徽州杨晟臻等二千馀人并纳土诏加亶待制群臣表贺未几曲赦两路改诚为靖州徽为莳竹县
  发明蛮夷纳土舒亶加官则徽宗好胜喜功之心可见安得久而不乱乎纲目特书盖陋之也
  温益卒
  益仕宦从微至显无片善可纪至其狡谲传合盖天性也
  以蔡京为尚书左仆射兼门下侍郎○二月尊元符皇后刘氏为皇太后
  宫名崇恩
  复榷茶法
  茶自嘉祐通商熙宁中李稷提举成都茶场稍复榷法而利复归于官至是蔡京请荆湖江淮两浙福建七路所产茶悉仍旧禁榷官买勿复科民即产茶州郡随所置场申商人园户私昜之禁诏从之
  三月诏党人子弟毋得至阙下
  其应縁趋附党人罢任在外指射差遣及得罪停替臣僚亦如之寻又诏元符末上书进士充三舍生者罢归以元祐学术聚徒传授者监司觉察必罚无赦元祐上书邪等人亦毋得至京师
  广义分注云禁元祐学术盖元祐学术有儿童走卒皆知者有先帝诵其文章而擢用之者有为讲官而欲人主亲贤士大夫而远宦官宫妾者凡若此类皆其学术之正是以施诸政事无往不善特忤安石之奸故各罹窜逐耳噫元祐学术岂直善于宋哉有王者起必来取法是数君子者何负于宋而锄治簸扬之若是邪观其禁元祐学术则凡非元祐学术之公平正大者一切用之而恣情极欲靡所不至矣徽宗终于播迁其亦自贻厥祸也哉
  䇿进士于集英殿
  时李阶为礼部进士第一阶深之子而陈瓘之甥也特奏名安忱对䇿言使党人之子阶魁南宫多士无以示天下遂夺阶出身而赐忱第忱惇兄也又黄定等十八人皆上书邪等上临轩召谓之曰卿等攻朕短可也神宗哲宗何负于卿等亦并黜之
  发明书䇿进士而不言所得之人当时中选如李阶黄定等十八人亦一时之士而皆不书者则亦以上书邪等弃而不取是以馀人付之以不足录示其不满之意耳呜呼䇿士以待非常之才而非常之才反由此而摈黜策士若是果何取哉吁
  广义盖闻众者公论之所在也于时廷试则群贤毕至国论岂有公于此者乎然既赐其及第矣而蔡京复追𭧽日上书之正与邪者黜陟之何哉迹其心术无非欲新进者之附乎已也呜呼京虽售奸计于一时万世公论京其能逃乎
  夏四月诏毁司马光等景灵宫绘像
  司马光及吕公著吕大防范纯仁刘挚范百禄梁焘郑雍赵瞻王岩叟凡十人时又诏毁范祖禹唐鉴及三苏黄庭坚秦观文集
  广义文章之用于世犹元气之运于天地间也彼阴霾妖氛虽欲蔽之得乎蔡京当国未几而诏毁诸贤文集者其意盖欲诸贤踪磨迹灭声销影沈而后已吁使其文章果无系于世教则蔡京奚能媢嫉之若是哉然则京于诸贤其所以毁之者适所以誉之也京能毁于当时其能毁于后世邪实足以自毁之耳
  以赵挺之为中书侍郎张商英吴居厚为尚书左右丞安惇同知枢密院事
  广义考之蔡京尝为翰林承旨於哲宗之世众论其奸而落职矣京也正当痛惩前日之非变恶为善幸而当国非京荐贤之时乎彼之受其荐者虽以赵挺之之辈而彚征矣然其恶未形能相成而善则变而为君子矣岂不美哉易曰拔茅茹以其彚征吉亨惜乎京之才识不足以及此
  ○除故直秘阁程頥名
  言者希蔡京意论頥学术颇僻素行谲怪专以诡异聋瞽愚俗乃追毁頥出身文字其所著书令监司严加觉察范致虚又言頥以邪说诐行惑乱众聼而尹焞张绎为之羽翼乞下河南尽逐学徒頥于是迁居龙门之南止四方学者曰尊所闻行所知可矣不必及吾门也
  发明按刘氏书法除名例有二书除某名者无罪者也某除名者有罪者也夫以河南程子接孟氏不𫝊之绪为当代儒者宗师而群奸论其学术颇僻素行谲怪则邪说诬民可胜诛哉虽然孔子大圣而有叔孙武叔之毁孟子大贤而有嬖人臧仓之沮此皆斯世隆替之大机也圣贤乐天之诚抑何为而不豫乎纲目特以无罪例书则其深疾当世之意隐然见于书法之间矣广义伊川既致仕若无预于宋事矣今亦除其名者何哉盖蔡京既进群小则阴类众矣况乎伊川名尊污世正犹剥之硕果也硕果不食则众心愿戴于君子宋事或可为也今京于硕果犹且食之则是通天地间而闭塞焉者也读史者至此宁不为之三叹
  更盐钞法
  蔡京欲囊括四方之钱实中都以夸富彊而固恩宠俾商人先输钱于榷货务请钞赴产盐州郡授盐而旧钞悉不用商人凡三输钱始获一直之货因无赀更钞已输钱悉干没于是有赍数十万券一旦废弃者朝为豪商夕侪流丐有赴水投缳而死者商贾不通边储失备提点淮东刑狱章绎见而哀之奏改法误民京怒夺绎官
  广义自古奸人误国未有不改作成宪者也况当时跳梁跋扈者莫甚于西陲足于边用者莫甚于盐法蔡京欲固君宠而不顾国脉之促其为计甚于鸩毒也可不畏哉
  诏童贯监洮西军六月贯及安抚王厚复湟州贬韩忠彦等官有差
  蔡京复开边还王厚前秩会羌人都尔伯奉希斯罗斯谋复国赵怀徳畏偪奔河南种落更挟之以令诸部朝廷患众羌扇结遂命王厚安抚洮西合兵十万讨之京又与内客省使童贯善因言贯尝使陜右审悉五路事宜与诸将之能否请以贯用李宪故事监其军帝从之贯至湟州适禁中火帝下手札驿止贯毋西兵贯发视遽纳靴中厚问故贯曰上趣成功耳遂行都尔伯知王师且至集众以拒厚声言驻兵而阴戒行羌备益弛乃与偏将高永年异道而进都尔伯三子以数万人分据险要厚击杀其二子唯少子阿穆尔中矢去道遇都尔伯与俱遁厚遂拔湟州捷闻进蔡京官三等蔡卞以下二等降徳音于熙河兰会路论弃湟州罪贬忠彦为磁州团练副使安焘为祁州团练副使曽布为贺州别驾范纯礼为静江军节度副使夺蒋之竒三秩凡预议者贬黜有差
  发明春秋宋公宠信阉寺杀世适座君子讥之况使之监军者乎童贯逢迎其主轻佻开边卒以覆国刑人之能败国亡家亦何甚矣胡氏曰前有任赵高以亡秦信㳟显十常侍以亡汉宠王守澄田令孜以亡唐徽宗不知鉴覆车之辙不亦悲夫凡此类直书而义自见矣
  秋八月张商英罢
  商英复与蔡京议政不合数诋京身为辅相志在逢君御史以为非所宜言且取商英所作元祚嘉禾颂及祭司马光文斥其反复罢知亳州诏入元祐党籍
  广义小人相处决无终合之理譬诸二阴相辏常欲凝滞岂能和顺而长养万物哉观诸商英蔡京可见矣
  九月始定选人阶官
  吏部侍郎邓洵武言神宗稽古建官既正省台寺监之职而以寄禄阶易空名矣今选人七阶自两使判官至主簿尉有带知安州云梦县而为河东干当公事者有河中府司录参军而监楚州盐场者有瀛州军事推官充濮州教授者殽乱纷错莫甚于此宜造为新名因而制禄诏悉更之乃改留守节察判官为承直郎书记支使防团判官为儒林郎留守节察推官军监判官为文林郎防团推官为从事郎令录为通仕郎知令录为登仕郎判司簿尉为将仕郎后改通仕为从政登仕为修职将仕为廸功广义人君设官分职莫要于名实之相称名实不称其为治也皆苟而已书曰始定选人阶官者以见前此未尝定而此始定之也孰谓洵武小人而无是见乎所谓能动人主正此类也
  令州县立党人碑
  蔡京又自书奸党为大碑颁于郡县令监司长吏厅皆刻石有长安石工安民当镌字辞曰臣愚人固不知立碑之意但如司马相公者海内称其正直今谓之奸邪民不忍刻也府官怒欲加之罪民泣曰被役不敢辞乞免镌安民二字于石末恐得罪后世闻者愧之
  发明於乎小人之疾忌至是极矣徽宗之昏庸至是甚矣朱子曰于天下之事有可否则㫁以公道而勿牵于内顾偏听之私于天下之议有从违则开以诚心而勿误以阳开阴阖之计则庶乎徳业盛大表里光明中外远迩心恱诚服前书立党人碑于端礼门又书诏党人子弟毋得至阙下此书令州县立党人碑略无一毫矜恕之意党人何负于国而疾之深耶分注载石工之言深合道义矧得时行道出于安民万万者而反蠧害善良哉宜乎分注备载以表之也一书再书深恶之耳广义安民一石工也尚知国事之非则当时食禄于徽宗者皆懵焉无识可知已观其得罪于后世之言非有卓然之见能之乎安民刚正如此使徽宗知而举于微贱之中则有识者皆弹冠愿仕矣又奚翅免如金之祸将见回宋狂澜于既倒不难矣噫人才之生无处无之特顾人主所尚何如耳孟子曰国君进贤如不得已可不慎哉
  高丽与女真通好
  女真虽旧属高丽不相通者久矣会高丽医者至女真还言于高丽王曰女真居黒水者部族日彊兵益精悍其王乃通使于女真自是来往不阻
  冬十月置都大军器所
  初知渭州邢恕建兵车之议下诸路创造凡数千乘及是蔡硕又请制河北五十万兵器及兵车万乘于京师置官以领之
  十一月辽封耶律淳为越王
  淳兴宗之孙也笃好文章昭怀太子之得罪也道宗尝欲立淳为太子群臣不可而止辽主即位宠待加厚号其父和啰噶为大叔封淳越王留守京东
  甲申三年春正月铸当十大钱
  自太祖以来诸路置监铸钱有折二折三当五随时立制未尝铸当十也至是蔡京将以利惑人主始请铸于诸路与小平钱通行于时
  发明立法亡弊其弊尚多立法有弊其弊滋甚宋兴以来钱法屡变则有折二折三当五然皆随时立制未尝铸当十也蔡京将以利惑人主始请铸于诸路噫钱法屡更民不知遵守矣小人欺蔽之祸可胜言哉故纲目特书以著其失
  命方士魏汉津定乐铸九鼎
  帝锐意制作以文太平蔡京复毎为帝言方今泉币所积嬴五千万和足以广乐富足以备礼帝惑其说而制作营筑之事兴矣至是京客刘昺为大司乐引蜀方士魏汉津见帝献乐议破先儒累黍之非用夏禹以身为度之文取帝指三节三寸为度定黄钟之律请先铸九鼎以备百物之象然后均弦裁管为一代之乐制帝从之汉津本剩员兵士自云居蜀师事唐仙人李良授鼎乐之法皇祐中与房庶俱被召至京而黍律己成不得伸所学而退或谓汉津尝执役于范镇窥见其制作因掠取之蔡京神其说托之于李良云然汉津晓阴阳数术多竒中尝语所知曰不三十年天下乱矣人未之信也
  发明古之圣王珍禽奇兽不足以为嘉祥而时和年丰方谓之嘉祥景星庆云不足以谓太平而民康物阜方谓之太平是时灾异频仍弊政继作斯民之憔悴益甚天下之疮痍未安徽宗方且锐意制作以文太平蔡京鄙夫逢迎君意盖礼乐之事待人后行汉津蜀之方士耳谬举于朝定乐铸鼎岂不贻笑夷狄取讥天下乎直书而义自见者此类是矣
  广义徽宗信蔡京引方士铸鼎以作乐谬矣孔子曰人而不仁如礼何人而不仁如乐何今徽宗当君臣昏徳之李而欲作礼乐则礼乐抑岂为之用哉
  三月令天下坑冶金银悉输内藏
  发明武王践阼之初受师尚父丹书之戒曰敬胜怠者吉怠胜敬者灭义胜欲者从欲胜义者凶古先哲王戒饬如此所以终无危溢之行也传曰仁者散财以得民不仁者亡身以殖货天子无私蓄量入为出节以制度不伤财不害民徽宗侈心一动浸不克终以为国之常储不足复令天下坑冶金银悉输内藏恃其富实而土木金革之事兴矣土木金革之事兴暴敛横征之事复作则民不堪命天下岂不从而殆哉直书于册其义见矣
  广义金银天地自然之利所以养民者也乌可输之内藏而不与民同哉噫商财无鹿台之积而必无牧野之诛徳宗无琼林之富而必无奉天之幸徽宗无内藏之输亦未必有如金之祸传曰不仁者以身发财此之谓欤
  ○三月大内灾○高丽侵女真女真败之
  高丽既与生女真通好会乌雅舒遣硕硕欢以兵徇海兰甸之地下其七城高丽恐不利于己使人请议事硕硕欢使博啰往而海兰甸亦使二详衮如高丽高丽执二详衮而拒博啰不纳于是五水之民皆附高丽执女真团练使十四人进攻女真硕硕欢连破之及必勒腾水逐其残众逾境高丽王惧遣还所俘请和由是使好复通
  夏四月罢讲议司
  诏诸州见行新法文字许直达尚书省其讲议司官属依制置三司条例司例推恩自张康国以下迁官者几四十人尚书省复言追复先朝法度以来无虑千百数尚惧讲求未尽乞令诸路官司有未兴复者各具以闻从之
  广义蔡京得志之初欲箝制天子即置讲议司于都省至是罢之者何哉盖司以讲议名则凡曰公曰私皆得而议之也今京所为皆私而议之者或出于公则必与京矛盾矣噫置此司者蔡京也罢此司者亦蔡京也大臣之秉钧衡不出于公则不无亡人之国矣有天下者可不戒哉
  王厚复鄯廓州五月封蔡京为嘉国公以厚为武胜节度留后
  厚帅大军次于湟命高永年将左军别将张诚将右军自将中军约宗噶尔川羌置阵临宗水倚北山希斯罗斯张黄屋建大斾乘高指呼望中军旗鼔争赴之厚麾游骑登山攻其北亲帅强弩迎射羌退走右军济水击之大风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沙翳羌目不得视遂大败斩首四千三百馀级俘三千馀人罗斯以一骑驰去其母龟兹公主与诸酋开城门以降厚计罗斯必且走青唐将夜追之童贯以为不能及遂止师下青唐知罗斯留一宿去贯始悔之厚将大军趋廓州羌酋喇实钧凌结以众降遂入廓州诏加京司空封爵而超拜厚武胜军节度观察留后史臣曰吐蕃之裔守䕶西塞为不侵之臣固尝宣力王家奋击夏虏而王安石主王韶章惇主王赡蔡京主王厚三用师其国嘉勒氏子孙无罪而就覆亡功虽讫成边患不息及金人得秦陇乃能求其后而续其血食不较胜于宋哉
  广义奸臣固宠荣身未始不以侥幸边功为事殊不知功虽成而国用随困譬犹刲股充饥饥虽充而身亦陨其为身谋也愚矣哉
  置京西北路交子所
  蔡京请置京西北路专切管干通行交子所仿川峡路立伪造法通情转用并邻人不告者皆罪之私造交子纸者罪以徒配已而令诸路更用钱引凖新様印制四川如旧法惟闽浙湖广不行钱引赵挺之以为闽乃京乡里故得免焉
  六月图熙宁元丰功臣于显谟阁
  广义抑观功臣图形于阁有自来矣在两汉则有宣帝之麒麟明帝之云台在李唐则有太宗之凌烟呜呼功臣得预于是者岂偶然哉非攻城略地则谋猷赞画是皆有不世之功无前之绩故人君思念不忘所以图之于既往而勉之于方来也今也徽宗作此显谟一阁而图画熙宁元丰功臣者意安在邪岂不曰熙丰间有功之臣莫加于王安石吕惠卿章惇蔡确之辈彼司马二苏欧阳韩富周程张载之徒无足多者以是有功之臣而绘之于阁正欲使我后嗣子孙皆得恪守成宪国日以富兵日以强而传之万世不替矣噫徽宗用心若此宜乎嫓美汉唐之君而辉耀今古夫何汉唐之君生荣死哀而有宗制之称徽宗委身沙漠而有昏徳之号盖汉唐之所图者兴王之业徽宗之所图者亡国之事此成败之所以不同也
  ○以王安石配享孔子
  辟雍初成诏荆国公王安石孟轲以来一人而已其以配享孔子位次孟轲吏部尚书何执中请开学殿使都人纵观
  发明呜呼时丁否运正学不明上有阴柔之主下有阴柔之臣正如大易系词丰之上六曰丰其屋蔀其家窥其戸𨶑其无人三岁不觌凶𫝊曰以阴柔居丰极处动终明极而反暗者也故为丰大其屋而反以自蔽之象无人不觌亦言障蔽之深其凶甚矣安石以天变不足畏祖宗不足法人言不足惜愚诳人主又以春秋为㫁烂不列于学官其欺天罔人莫此为甚擢发不足以数其罪也岂非圣门之雠隙乎虽以之配享魑魅犹为不宜况我夫子在天之灵安肯与邪僻小人会于一堂之上而享此非礼之祭哉纲目书以王安石配享孔子乃所以深贬之耳
  广义呜呼吾夫子徳侔天地道贯古今纳污藏疾无所不容自古帝王莫不由之而兴背之而亡所谓顺天者昌逆天者亡是也特以有徳无位故得专二百四十二年春秋之权观夫春秋一经断自圣心起自特笔如化工之妙随物付形随事立义此其志也彼左氏浮夸公榖想像纷纷先儒之说皆未能造其蕴奥其大要则周子所谓春秋正王道明大法为后世王者而修也信乎为𫝊世之要典经世之大法有天下者不可不崇信此经也夫何以荆公执拗之偏处己以妾妇之道要君及乎当国则违众圣经贡举不以取士庠序不以设官经筵不以进讲其叛此经而雠于吾夫子也甚矣噫岂惟是哉吾夫子迅雷风烈必变安石则曰天变不足畏吾夫子以武王周公善继善述安石则曰祖宗不足法吾夫子以圣言为可畏安石则曰人言不足惜凡若此者安往而不悖吾夫子之道哉今徽宗以安石配享孔子则于孔子固无所玷而于王氏亦无所荣而徽宗则徒遗万年之臭也此又读史者之所当知
  置书画算学
  书学习篆隶草三体明说文字说尔雅博雅方言说文则令书篆字著音训馀书皆设问答以所解义观其能通书意与否画学以不放前人而物之情态形色俱若自然笔韵简高为工算学以九章周髀及假设疑数为算问仍并历算三式天文书为本科其生皆占经以试其取士法略如太学上舍三等推恩以通仕登仕将仕郎为次
  广义盖闻人君之学以修身为本以齐治为末本末具举则为君之能事毕矣未闻以书画算学为急务也使是学为致治之本则唐虞三代不世出之君当先为之矣又何待于宋之徽宗乎特书于册所以讥徽宗用意之失也
  重定党人刻石朝堂
  诏重定元祐元符党人及上书邪等者合为一籍通三百九人刻石于朝堂馀并出籍自今毋得复弹奏户部尚书刘拯言汉唐失政皆自朋党始今日指前日之人为党焉知后日不以今日为党乎大抵人之过恶自有公论何必悉拘于籍而禁锢之哉蔡京大不怿风台臣劾之出知蕲州
  发明重定者不宜定也恶已甚也宋之所谓党人者皆一时之君子既非有蠧政害民之事又非有挟私报怨之愆何以谓之党人而疾之之深耶盖君子有朋而无党小人有党而无朋然反以君子为党者非公平正大之事也良由小人之心欲䧟君子而难其名必目之为党人则济济多士皆罗网中而小人之私意方遂耳殊不知正人天地之纪伐天地之纪则国未有不败亡者徽宗茍能知此悔过自新可也夫何沈溺于豫弗克稍悟惜哉客死五国夫乃非天报乎一书再书深讥之也
  广义小人之害君子直欲其声销影沈没世无闻然后已然而诸贤流芳百世蔡京遗臭万年者其皆出于此乎呜呼君子小人义利之间学者不可不辨之早而决之力也
  秋七月复行方田法○八月许将罢
  将居政府十年不能有所建明中丞朱谔收将旧谢章表析文句以为谤且谓将在元祐则尽更元丰之所守居绍圣则阴匿元祐之所为遂罢知河南府谔蔡京之党也
  邦潘叠三州蕃落来降
  秦鳯招纳司言阶州生蕃纳土得邦潘叠三州计二千五百里大小首领一百二十人诏本路经略胡宗回加枢密直学士渭州郭景修为西上阁门使然所奏皆诞妄
  九月以赵挺之吴居厚为门下中书侍郎张康国邓洵武为尚书左右丞
  绍圣中蔡京治役法荐康国为属及京当国定党籍议绍述康国皆预密谋故京引援之甚力自福建转运判官不三岁入翰林为承旨遂拜左丞
  以胡师文为户部侍郎
  初东南六路粮斛自江浙起纲至于淮甸以及真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楚泗为仓七以聚蓄军储复自楚泗置汴纲般运上京以江淮发运使董之故常有六百万石以供京师而诸仓常有数年之积州郡告歉则折𭣣上价谓之额斛计本州岁额以仓储代输京师谓之代发复于丰熟以中价收籴谷贱则官籴不至伤农饥歉则令民纳钱民以为便本钱岁增兵食有馀其法良善及蔡京当国始求羡财以供侈费于是以其姻家胡师文为发运使以籴本数百万缗充贡入为户部侍郎自是继者效无时冇进献而本钱竭矣本竭则不能增籴储积空而输般之法瓌矣
  广义安石变法以羡财而民以贫蔡京变法以羡财而国以困奸臣误国如出一律为人君者盍亦致谨于大学理财云
  罢科举法
  时虽设辟雍太学以待士之升贡者然州县犹以科举贡士蔡京以为言遂诏天下取士悉由学校升贡其州郡发解凡试礼部法并罢而每岁试上舍生则差知举如礼部法云
  冬十二月复封孔子后为衍圣公
  广义徽宗复封孔子之后为衍圣公者何也无非尊敬之也盖其意以为尊敬圣人不若使圣人之后绵长与天地相为悠久不亦善乎噫徽宗尊敬圣人可谓至矣独不思尊敬圣人者止欲行其道也苟不能行其道则与不尊不敬者等耳恶在其为尊敬哉厥后身亡金人者非不尊敬也不行其道故也
  ○是岁大蝗
  发明曰大蝗言其甚也不举其地为天下记灾也人谋不臧感召天变徽宗以灾为玩粉饰太平岂不惜哉盖畏天灾重民命见王者之心矣忽天灾而不惧轻民命而不图国之亡无日矣何足与论治道乎纲目所以谨而书之也
  ○安惇卒
  广义安惇以小人致位通显故于其卒而不衔之也不衘贬之也
  ○以陶节夫经制陜西河东五路
  初蔡京任节夫帅鄜延节夫诞妄特甚毎进筑一城寨即奏云此西人要害必争之地未一年自常调迁至枢密直学士然未尝遣一骑一卒出塞盖与敌战则有胜负独进筑则无虞又皆远灵武数百里之地敌所不争故皆得就功论赏而京力主之奏使经制五路
  乙酉四年春正月蔡卞罢
  卞居心倾邪一意妇翁王安石所行为至当以兄京晚达而位在上致已不得相故二府政事时有不合至是京请以童贯为制置使卞言不宜用宦者必误边计京于帝前诋卞卞求去遂出知河南府
  以童贯为熙河兰湟秦鳯路经略安抚制置使
  发明童贯前既命监洮西军今又以为熙河兰湟秦鳯路经略安抚制置使则是边将大柄皆一宦者专之也直笔书之宋室为无人矣岂不甚可愧哉
  广义考之汴宋中叶之患莫甚于西边曩有韩范二公所以西忧为之少弭然其才识少有不及二公者固不足以当此又况刑馀腐身菽麦不分者乎昔晋文公得原问守于勃鞮尚贻识者之笑今徽宗用童贯为诸路安抚使则又甚于晋文之问勃鞮也宜乎见鄙于君子以为千古之嗤
  ○二月以张康国知枢密院事刘逵同知院事何执中为尚书左丞○闰月铸夹锡铁钱
  自太祖以来闽蜀陜西多用铁钱每十文当铜钱一文至是河东转运判官洪中孚言辽夏以铁钱为兵器若杂以铅锡则脆而不可用请改铸之乃诏置陜西河东河北京西十八监铸当二夹锡 --(右上‘日’字下一横长出,类似‘旦’字的‘日’与‘一’相连)铁钱广义钱之通于民者便民之用也以铜为之者欲其坚久也杂以铅銕者脆而不可用也徽宗此举为辽夏设也非便中国之民也纲目书此所以著其埀意边功也
  三月以赵挺之为尚书石仆射兼中书侍郎○黎峒王江蛮内附
  时蔡京开边知桂州王祖道欲乘时邀利乃诱王江酋杨晟免等使纳土夸言向慕者百二十峒五千九百家十馀万口
  广义徽宗一好开边其臣王祖道即能投其所好以邀功然则为人上者乌可不谨其所好哉
  复银州○窜知庆州曽孝序于岭南
  初孝序察访湖北过阙蔡京畏孝序见帝言舒亶事密遣客以美官啖之孝序不从又与京论讲议司事曰天下之财贵于通流取民膏血以聚京师恐非太平法京衔之遂出知庆州至是京行结籴俵籴之法尽括民财充数孝序上疏曰民力殚矣一有逃移谁与守邦京益怒遣御史宋圣宠劾其私事追逮其家人鍜炼无所得但言约日出师㡬误军期除名窜岭表
  发明贾山曰天子之尊立辅弼之臣者恐骄也赏直谏之士者恐不得闻其过也学问至于刍荛者求善无餍也商人庶人诽谤已而改之从善无不听也曽孝序以言事切直见忤蔡京遂遭窜逐则是当时黜陟之权尽归蔡京徽宗不过拱手而已岂不深可惜哉然而善言沮抑谀言日闻天下其不至于乱者㡬希矣故书窜孝序而以无罪例书其义可见
  夏人寇泾阳遂诱吐蕃围宣威城执知鄯州高永年杀之诏贬王厚为郢州防御使
  蔡京使王厚招夏绰罗右监军曰木多保忠厚言保忠虽有归意而下无附者章数上京责厚愈急厚乃遣弟诣保忠还为夏逻者所获遂追保忠赴牙帐厚以保忠纵不为夏所杀亦不能复领军政使得之一匹夫耳何益于事京怒必令以金帛招致之夏乃点兵延渭庆三路各数千骑出没声言假兵于辽而朝廷用京计又命西边能招致夏人者毋问首从赏同斩级令陶节夫在延安大加招诱夏主遣使巽请皆拒之又令杀其放牧者夏人遂入镇戎略数万口与羌酋希斯罗斯合兵逼宣威城知鄯州高永年出御
  之行三十里为羌人所执都尔伯谓其下曰此人夺我国使吾宗族漂落无处所遂杀之探其心肝食焉已而羌众复焚大通河桥以叛新疆大震事闻帝怒亲书五路将帅刘仲武等十八人姓名敕御史侯蒙往秦州逮治蒙至秦仲武等囚服听命蒙喻之曰君軰皆侯伯无庸辱狱吏第以实对狱既具蒙奏言汉武帝杀王恢不如秦穆公赦孟明子玉缢而晋侯喜孔明亡而蜀国轻今羌杀吾一都䕶而使十八将由之以死是自戕其肢体也欲身不病得乎帝悟释不治唯王厚坐逗遛降授郢州防御使广义未㡬夏人遂报鄯州之役开边果何益哉此纲目所以辞繁而不杀也
  置议礼局
  初太祖命聂崇义重集三礼图刘温叟等撰开元通礼景祐中贾昌朝撰太常新礼及祀仪皇祐中文彦博撰大享明堂记嘉祐中欧阳修撰太常因革礼元丰中宋敏求详定朝会仪注祈禳蕃国丧葬礼总百六十三卷帝以为未备置议礼局于尚书省命详议官具礼本末议定请旨以给事中刘昺领其事广义盖礼者天理之节文人事之仪则所以辨上下而定民志也非天子曷敢议哉纲目特书之而备详其目者亦足以见礼乐自天子出也使凡徽宗所用之心若此何咎
  夏四月辽人来聘遣翰林学士林摅报之
  辽为夏人求还侵地及退兵也
  发明辽来聘而遂称人者嘉其慕义自通故进之也辽之来为夏求还侵地及退兵则是有救灾恤邻之意求通中国之心而能修诸侯之职者矣故不念其旧恶而遂进焉然因辽来聘遣使报之此乃中国之正体耳纲目尚辑和之义意深远哉
  夏人入寇鄜延将刘延庆等败之○五月除党人父兄子弟之禁○六月赵挺之罢
  初帝以蔡京独相谋置右辅京力荐挺之及既相与京争权屡陈京奸恶且请去位以避之遂罢
  秋七月置四辅郡
  右司谏姚祐请置辅郡以拱大畿诏以颍昌府为南辅升襄邑县为拱州为东辅郑州为西辅澶州为北辅各屯兵二万重其资给盖蔡京欲兵权归已故也
  广义四辅之制其来尚矣周汉皆然然其所辅者皆硕徳良佐为上为徳为下为民者也夫岂以屯兵为戍守之计哉蔡京窃四辅之美名售一己之奸计其愚弄徽宗也孰甚律曰倚法为奸京之谓乎
  还上书流人○八月以王祖道提举溪峒司
  祖道言王江山川形势据诸峒要会宜开建城邑置溪峒司主之诏从之于王口砦置怀远军寻分其地置允格二州又析黎峒地为庭孚二州
  新乐及九鼎成九月帝受贺于大庆殿
  九鼎成奉安于九成宫以蔡京为定鼎礼仪司帝幸宫行酌献礼鼎各一殿周以垣墙上施埤堄墁如方色外筑垣环之中央曰帝鼎北曰宝鼎东曰牡鼎东北曰苍鼎东南曰冈鼎南曰彤鼎西南曰阜鼎西曰皛鼎西北曰魁鼎又铸帝坐大锺及二十四气锺时制新乐亦成赐名大晟置大晟府建官属九月帝受贺于大庆殿加号魏汉津虚和冲显宝应先生帝之幸九成宫也酌献至北方宝鼎鼎忽破水流溢于外或者以为北方致乱之兆
  发明人君当以道徳为丽以仁义为威以贤才壮国以恩信结民则不必制礼作乐而天下自服不必骄矜侈肆而天下自尊徽宗既命汉津定乐铸鼎至是甫成御殿受贺则其矜己傲物之心可见矣以方士所定之乐以方士所铸之鼎果何足取而侈大之若是哉分注言帝幸九成宫酌献至北方宝鼎鼎忽破水流溢于外此非小变也意者北方致乱之兆讵不信然徽宗茍能悟此益加砥砺则宣靖之祸或未深见也故书以深讥之
  广义九鼎何始乎始乎禹禹除水患分别九州任土作贡井田封建以尽养民之道所以即其成功铸于九鼎以为万世之凖故后世欲𫝊功业于悠久者亦必以鼎焉未闻以此为声乐之本也汉津欲欺徽宗故以大禹声律身度为作乐之本言欲作乐必先铸禹之九鼎是欲以徽宗方之大禹也噫大禹圣人也徽宗愚人也蔡京以方士蛊惑君心厥罪曷可胜诛
  诏徙元祐党人于近地
  惟不得至畿甸
  广义书诏徙元祐党人于近地是亦京贼天理暂明自恶其奸之所发也然犹止于近地而不得至畿甸者又恐众皆崇信诸贤攻己之恶京贼之作伪也味诸纲目义自见矣
  冬十一月林摅还自辽
  摅之使辽也蔡京使其激怒以启衅摅遂恣情不逊辽人大怒空客馆绝烟火三日乃遣还凡饔饩祖犒皆废归复命议者以为怒邻生事犹除礼部尚书辽人以失礼来言始出知颍州
  广义林摅以四月如辽报聘通好也况古者交邻之道有徳则如汤文否则谨夫守御而已乌可激其怒以起衅哉观京使摅所为则直在辽而曲在宋矣曰京之心何心也曰其心盖欲辽杀宋使然后可以兴师问罪而已得立边功也岌岌乎险哉然则林摅何以削其官恶其从京也
  以朱勔领苏杭应奉局及花石纲
  先是苏州人有朱冲者及其子勔俱给事蔡京所京窜其父子名姓于童贯军籍中皆得官帝颇埀意花石京讽冲密取浙中珍异以进初致黄杨三本帝嘉之后岁岁増加舳舻相衔于淮汴号花石纲乃命勔领应奉局及纲事勔指取内帑如囊中物每取以数十百万计于是搜岩剔薮幽隐不置几士庶之家一石一木稍堪玩者即领徤卒直入其家用黄封表识使䕶视之微不谨即被以大不恭罪及发行必撤屋抉墙以出人不幸有一物小异共指为不祥惟恐芟夷之不速民预是役者中家破产或粥卖子女以供其湏斸山辇石程督惨刻虽在江湖不测之渊百计取之必得乃止至截诸道粮饷纲旁罗商船揭所贡暴其上篙工柁师倚势贪横凌轹州县道路以目
  发明呜呼自应奉花石之事兴而天下大乱矣书曰不宝远物则远人格所宝惟贤则迩人安徽宗不宝贤人而宝远物自是一草一木一禽一兽凡可玩者渔猎于民虽在江湖不测之渊百计取之必得乃止民之预是役则破产粥子以供其湏而民不堪命从可知矣盖节俭保邦之本骄奢丧国之媒徽宗惟思适已而不思害民天下坏乱其奈何哉自古之君未有长傲纵欲而不亡社稷者后之有天下国家之责者当以是为鉴焉
  广义徽宗任市井丐儿为此纵欲逆天之事其与隋炀帝陈后主一律也然炀帝之颈斫于宇文化及之手后主之身陨于台城辱井之中徽宗之命殁于金人沙漠之地天岂有意肆毒于三君哉无乃自取之也书曰内作色荒外作禽荒甘酒嗜音峻宇雕墙有一于此未或不亡况三君兼有者乎观于此则有国者不可不预建太子而使端人导之也
  方士魏汉津死赐号嘉成侯
  汉津年九十死于京师赐号嘉成侯诏于铸鼎之地作宝成宫置殿以祀黄帝夏禹周成王周公旦召公奭置堂以祀唐李良及汉津
  发明汉津虽为方士然前加虚和冲显宝应先生今复赐号嘉成侯故前史皆书曰卒而纲目特笔曰死何哉彼以鄙贱之民奉虚无之教固当从贬削之例也纲目之示贬削虽膺封号亦皆书死况汉津乃方士乎
  丙戌五年春正月彗出西方长竟天
  发明三皇迈徳七曜顺轨此固圣贤在位而日星为之明润也乌有帝王修政立事而天变屡形于上者哉是时徽宗继统使其果足以任代天子民之职则无是矣书彗出西方长竟天而不闻有恐惧修省之实未㡬弊政大作终于不悟海内愈乱不可救止人主观此可不克谨天戒也哉广义四年冬用朱勔领应奉局及花石纲于苏杭州其逆理违天也甚矣故五年春正月彗出西方长竟天呜呼天道之应捷于影响可畏哉
  ○以吴居厚为门下侍郎刘逵为中书侍郎○诏求直言毁党人碑复谪者仕籍
  帝以星变避殿损膳刘逵请碎元祐党人碑宽上书邪籍之禁帝从之夜半遣黄门至朝堂毁石刻翌日蔡京见之厉声曰石可毁名不可灭也寻以太白昼见赦除党人一切之禁权罢方田之法及诸州岁贡供奉物诏崇宁以来左降者无问存没稍复其官尽还诸徙者
  发明徽宗因星变而能诏求直言毁党人碑则庶㡬有敬天听言之意矣故夫上书除党人父子兄弟之禁书还上书流人书诏徙元祐党人于近地书毁党人碑皆所以予其悔悟之心也古之圣贤不贵无过而贵改过者其以此耳徽宗茍能自是一新旧染迁善戒恶则何天变不消而民心不得哉惜其求言未㡬而罢求直言戒心未形而邪侈复作此其所以终于悖乱而不救也噫广义直言以诏求因星变也毁碑以半夜畏蔡京也呜呼妇制其夫则家道不可成臣制其君则国体不可立易曰舆说輹夫妻反目此之谓欤
  二月蔡京有罪免
  京怀奸植党威福在其手托绍述之名纷更法制贬斥群贤増修财利之政务以侈靡惑人主动以周官惟王不会为说每及前朝惜财省费者必以为陋至于土木营造率欲度前规而侈后观时天下久平吏员冗滥节度使至八十馀员留后观察下及遥郡刺史多至数千员学士待制中外百五十员京因睹帑庾盈溢遂倡为丰亨豫大之说视官爵财物如粪土累朝所储扫地矣帝尝大宴出玉盏玉卮示辅臣曰欲用此恐人以为太华京曰臣昔使契丹持玉盘盏夸臣谓石晋时物南朝无此今用之上寿于礼无嫌帝曰先帝作一小台上封事者甚众朕畏其言此器已就久矣傥人言复兴久当莫辨京曰事茍当于理多言不足畏也陛下当享天下之奉区区玉器何足计哉帝恱其言乃置应奉司御前生活所营缮所苏杭造作局其名杂出大率争以竒巧为功而花石纲之害为尤甚及彗星见帝悟其奸凡所建置一切罢之而免京为中太乙宫使留京师言者论不已中丞吴执中言于帝曰进退大臣当全体貌帝为京下诏戒饬言者乃已
  发明蔡京总权罔上误国殄民观其所为无一而非违天理失人心之事故因免而特书有罪所以深贬之也见君子之心得恶恶之公矣
  广义徽宗因天变而悟蔡京之奸可谓幸矣故纲目于京之免书二月者记其去恶之时也书有罪者正其为恶之实也然犹谓之免者失讨贼之义也
  以赵挺之为尚书右仆射兼中书侍郎
  蔡京既免帝召见挺之曰京所为一如卿言复拜右相挺之与刘逵同心辅政凡京所行悖理虐民之事稍稍澄正之然挺之多知虑后患每建白务开其端而使逵毕其说逵亦欲自以为功直情不顾初蔡京兴边事用兵累年至是帝临朝语大臣曰朝廷不可与四夷生隙衅端一开兵连祸结生民肝脑涂地岂人主爱民之意哉挺之退谓同列曰上志在息兵吾曹所宜将顺时执政皆京党但唯笑而已广义蔡京穷凶极恶无所顾忌赵挺之深奸极诈依违取容一月之间退一小人进一小人则是进退具瞻皆小人也安望所谓辅导正救之益哉噫徽宗孤立于上群邪交攻于下譬诸颠木被风而求其不仆者鲜矣
  三月罢求直言
  寻复方田诸法及诸州岁贡供奉物
  广义二月拜赵挺之为相三月罢求直言则知罢求直言者虽由徽宗要亦挺之逢迎之所致也然则正月因天变而诏求直言三月即罢之如是是诚天变不足畏矣意直言既罢则邪说交攻宋之狂澜吾知其不可回矣
  许夏人平
  废银州为银川城罢五路经制使徙陶节夫知洪州
  广义按春秋觧仇释怨曰平此曰平何恶宋也盖宋不能抚驭外夷常欲致怨起衅而又无如之何然则曰许者其亦因彼之所求欤学者察之义自见矣
  夏五月行纪元历
  刘昺所造也
  秋七月朔日当食不亏
  广义日者众阳之精人君之象当时徽宗犹能置议礼局毁党人碑复谪者籍封太祖之后释外夷之怨封圣人之裔退蔡京之奸行纪元之历数事可观天道即为之应纲目特书其有以也
  ○冬十二月朔日当食不亏群臣称贺
  发明凡书称者不宜称也日当食不亏者历官择术不精失于详究耳宜慰而不宜贺也说苑曰人臣之术虚心白意进善通道勉主以礼义谕主以长䇿将顺其美匡救其恶乃其职也夫何因日不亏相率称贺茍有丈夫之志者必于焉而变矣纲目两书日食不亏者所以著其从侈无度阿谀謟佞云尔夫岂无故而书之哉
  ○刘逵罢
  蔡京令其党进言于帝曰京之改法度皆禀上旨非私为之今一切皆罢恐非绍述之意帝惑其说复有用京之心然群臣未有觉者郑居中往来郑妃父绅所知之即入见言陛下所建立皆学校礼乐居养安济等法乃厚下裕民何所逆天而致威谴乃更张邪帝恱居中退语礼部侍郎刘正夫正夫因请对语与居中合帝遂疑逵擅政于是京党御史余深石公弼论逵专恣反复陵蔑同列引用邪党出知亳州
  丁亥大观元年春正月以蔡京为尚书左仆射兼门下侍郎
  发明小人患得患失之心至是益见矣是以欲知君子小人之分当于进退取与之际君子之事君言听计从则就之少有拂逆则去之虽终身勿用略无忿患之意小人之事君夤缘攀附以进之逢迎阿谀以恱之虽昏夜乞哀殊无羞恶之心蔡京乞罢相位忧心冲冲潜令其党进言京师寻复召用则其奸险之心岂不从可知哉虽然徽宗既识其奸而免复因人言而用则徽宗之心卒无定见矣直书于册交讥之耳
  广义去年春三月徽宗既悟蔡京之奸凡京所建置一切罢之而以有罪免则徽宗自当进用君子蔡京自当羞愧隐遁如是则朝廷清明庶政惟和今以改元正月复用蔡京为相则徽宗乃群奸之首而蔡京不复知有人间羞愧事者也且元年正月为王政之始尚书仆射为百僚之纲发政之初而复用巨奸则宋事之不济可知已
  ○吴居厚罢以何执中为中书侍郎邓洵武梁子美为尚书左右丞
  子美初为河北转运使倾漕计以奉上至损缗钱三百万市北珠以进由是诸路漕臣效尤争进羡馀矣北珠出于女真子美市于辽辽嗜其利虐女真捕海东青以求珠女真深怨之而子美用是显广义蔡京既相则所进者皆其类也比而观之其义见矣
  三月赵挺之罢以何执中邓洵武为门下中书侍郎梁子美朱谔为尚书左右丞○以郑居中同知枢密院事寻罢
  初居中直学士院自言为郑贵妃従兄弟妃家世微亦倚为重及居中入枢府妃时已贵重于居中无所赖乃用宦者黄经臣计以亲嫌为请改授中太乙宫使居中不怿蔡京为言宥府本兵之地非三省执政用亲无嫌经臣沮之于是居中疑京援已不力稍怨之
  以蔡攸为龙图阁学士兼侍读
  攸京长子也元符中监在京裁造院帝时为端王每退朝攸适趋局遇诸涂必下马拱立王问知为攸心善之及即位遂有宠自鸿胪丞赐进士出身拜秘书郎历官集贤修撰京再入相遂进学士发明蔡攸京之长子不学无术以父势而骤得学士是诚藉父兄之势为美官者也则同恶相济而名器滥矣一奸未退而复用一奸其弊可胜言哉此徽宗所以终致祸乱而不悟也吁故纲目特书讥之
  立八行取士科
  八行者孝友睦姻任恤忠和也凡有此八行者即免试补太学上舎知台州李谔文以徐中行荐中行闻之尽毁其所为文入委羽山以避之或问之中行曰人而无行与禽兽等使吾得以八行应科目则彼之不被举者非人类欤
  广义圣人曰行有馀力则以学文朱子释之曰徳行本也文艺末也今徽宗能立八行取士科可谓敦本务实之举有足观矣但蔡京当国吾恐所取者或非其实矣
  夏五月以蔡薿为给事中
  薿以诸生试䇿揣蔡京且复用即对曰熙丰之徳业足以配天不幸继之以元祐绍圣之缵述足以永赖不幸继之以靖国陛下两下求言之诏冀以闻至言收实用也而见于元符之末者方且幸时变而肆奸言乘间隙而投异意诋诬先烈不以为疑动揺国是不以为惮愿逆处其未至而绝其原于是擢为第一以所对颁天下甫解褐即除秘书正字未逾年至侍从前此未有也
  广义前书以八行取士盖八行者孝友睦姻任恤忠和也继书以蔡薿为给事中者何盖蔡薿所陈皆迎合阿附之说其有愧于八行多矣宋之徽宗设科取士而所得者皆逢己之恶者也书曰违上所命从厥攸好此之谓欤
  邓洵武免
  时妖人张怀素谋反朝士多株连者而洵武与其党连昏坐免
  诏诸路监司勿任元祐学术者○六月以梁子美为中书侍郎○朱谔卒○秋八月以徐处仁为尚书右丞林摅同知枢密院事处仁寻罢○九月贬侍御史沈畸监信州酒税窜御史萧服于处州
  蔡京怨刘逵会苏州盗铸钱狱起京欲䧟逵妇兄章𫄧兄弟遣开封尹李孝夀鞫之株连者千馀人彊抑使承死者甚众京犹以为缓遣侍御史沈畸御史萧服往代畸至苏即日决释无左证者七百人叹曰为天子耳目司而可傅会权要杀人以茍富贵乎遂阅实平反以闻京大怒贬畸监信州酒税服羁管处州而𫄧竟窜海岛
  发明君子之所守者义而已不以威武而屈节不以权势而移心蔡京妄兴大狱株连千人而遣畸服往治茍趋富贵者必附会罗织以成其狱焉君子以为事不合义宁违权要讵肯阿谀以䧟人于非法乎观其所叹之言毅然有守确乎不㧞是诚轻势利于鸿毛者戾于戯非明于大义安能言之若是哉然当时皆京之所为故其贬官而以无罪例书则其义盖可见矣
  广义夫法者天下公共之理非一入之所得私也今蔡京以私灭公而滥杀无辜沈畸萧服直欲以公灭私而开释无辜且曰为天子耳目司而可𫝊会权要杀人以茍富贵乎观于此言则其直气至今凛凛可谓威武不能屈之大丈夫矣故纲目不惟月之而又衔之不惟衔之而又地其贬窜者正欲播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清风以起后人也
  故直秘阁程頥卒
  頥于书无所不读其学本于诚以大学论语孟子中庸为标指而逹于六经动止语默一以圣人为师卒得孔孟不𫝊之学为诸儒倡著易春秋传平生诲人不倦故学者出其门最多渊源所渐皆为名士而刘绚李吁谢良佐㳺酢张绎苏昞吕大临吕大钧尹焞杨时成徳尤著世称頥为伊洛先生卒年七十五绚力学不倦頥每言他人之学敏则有矣未易保也若绚者吾无疑焉仕终太常博士吁頥称其才噐可大任又言自予兄弟倡明道学能使学者视仿而信从者吁与刘绚有力焉仕终校书𭅺良佐学问该赡事有未澈则颡有泚尝与頥别一年复来见頥问所进对曰但去得一矝字尔頥喜曰是子可谓博学切问而近思者与㳺酢杨时吕大临在程门号四先生仕终监西京竹木场酢初与兄醇俱以文行知名所交皆天下士頥见之京师谓其资可以进道及程颢兴扶讲学酢尽弃故所习而学焉仕终知濠州绎家世甚微年长未知学佣力于市闻邑官传呼声心慕之即发愤力学遂以文名会頥自涪还河南绎往受业頥称其颕悟尝曰吾晚得二士谓绎与尹焞也昞始学于张载而事二程卒业仕为太常博士坐元符上书邪等人编管饶州卒大钧大防之弟能守其师说而践履之尤喜讲明井田兵制谓治道必自此始张载每叹其勇为不可及仕终陜西转运从事大临大钧之弟通六经尤邃于礼每欲掇习三代遗文旧制令可行不为空言以拂世矫俗仕终秘书省正字
  发明凡卒故官录贤也程頥既已削其官矣此犹书故直秘阁者頥无故不予其削也盖程子兄弟鸣道河南继正学之统宗振斯文之坠绪诚一代之贤人也惜其弗果大用为憾耳虽然其学虽屈于一时其业实伸于后世夫岂因其弗果大用而遂贬其道哉纲目书之非为程子惜而为当世惜也
  广义考之伊川于元祐元年春三月以司马光吕公著荐为崇政殿说书二年秋七月即罢之七年春三月服阕除直秘阁绍圣四年冬十一月哲宗追憾其直道事人编管涪州元符三年冬十月徽宗即位之初复以伊川判西京国子监受俸一月致仕崇宁二年言者希蔡京意除直秘阁程
  頥名然则既除其名矣今于其卒而不书直秘阁而书故直秘阁者何哉盖直秘阁乃哲宗所授不与于徽宗也观纲目之书法其义当与晋徴士陶潜卒例同
  冬闰十月以林摅为尚书左丞郑居中同知枢密院事居中既怨蔡京遂阴与张康国比而间京都水使者赵霆得龟两首于黄河献以为瑞京曰此齐小白所谓象罔见之而霸者也居中言首岂有二人皆骇异而京独主之殆不可测帝命弃龟金明池谓居中爱已故申前命
  广义尚书为百僚之宗枢密为六军之辖尚书之统百僚枢密之掌六军非才徳兼备者莫能胜也观夫林摅以怒降生事被谪居中以后宫宠嬖承羞二人之不可当重任也明矣徽宗不察乎此而以之负乘其何以师表庶官而统御六师哉纲目记其月而大书者讥之也
  流太庙斋郎方轸于岭南
  轸上书言蔡京睥睨社稷内怀不道専以绍述熙丰之说为自媒之计内而执政侍从外而帅臣监司无非其门人亲戚京每有奏请尽作御笔行出语人曰此上意也明日不行又语人曰京实启之也善则称已过则称君必欲陛下敛天下之怨而后已自元符末陛下嗣服忠义之士投匦者无日无之京分为邪等黥配编置不齿仕籍则谁肯为陛下言哉京又使子攸日以花石禽鸟为献欲愚陛下使不知天下治乱臣以为京必反也请诛京诏宣示京京请下轸狱竟流岭南
  发明蔡京用事以言为讳而方轸独论京奸挺然不畏讵非凤鸣朝阳者乎苏从曰处君之高爵食君之厚禄爱其死而不谏其君非忠臣也轸固知京方得君而不可触上初信京而不可犯然缄默充位茍焉无耻虽禄之以天下不顾也言而不聼则直在我而曲在彼矣我何为而不豫哉故书流太庙斋郎者既美方轸之爱君又责当时之无人也吁
  广义方轸上书之言直气凛然信乎为千古忠义之倡奈何蔡京当国日以虐焰薫炙忠良少有违忤遂加贬黜是以有怀者不得自尽无志者举为厮役朝廷黤黮天下凄惶故方轸上畏天命下悲人穷所以奋不顾身为徽宗痛言京贼之罪而请诛之也于时徽宗则当大召群臣宣示轸言播告中外斯时也必有忠鲠之臣如轸者同致去恶之力也夫何徽宗不以轸言示众反以轸言示京使轸得以大肆其凶流毒于轸故纲目书曰流太庙斋郎方轸于岭南以见轸之流虽出于蔡京而徽宗不得辞其责矣君子原情定罪则徽宗蔡京可谓厥罪惟均者也
  十一月朔日食
  蔡京以不及所当食分率群臣称贺
  广义日者人君之象天之垂戒莫先于斯故书曰啬夫驰庶人走瞽奏鼓先时者杀无赦后时者杀无赦以见古先哲王立法垂训之谨天戒如此今蔡京当国上天垂戒正当启告徽宗省身克己君臣警惧改过从新上天必将转祸为福矣今而恬不知省反率群臣称贺则岂特所谓天变不足畏者哉盖将诬罔上天靡所不至矣孟子曰安其危而利其菑乐其所以亡者蔡京之谓也
  十二月置黔南路加蔡京太尉召王祖道为兵部尚书南丹州地与宜州及西南夷接壤世为莫氏所居自署刺史王祖道欲取之乃诬其酋莫公佞阻文兰州不令纳王发兵讨之擒公佞以南丹州为观州公佞弟公晟结溪峒报复侵掠城邑杀刺史蔡京匿不以闻特置黔南路领庭孚平允从宜桞融及观九州京以功加太尉而召祖道为兵部尚书祖道在桂四年厚以官爵金帛挑诸夷建城邑调兵镇戌辇轮内地钱布盐粟无复齐限地瘴疠戌者十亡五六实无尺土一民益于县官时广南西路转运副使张荘与祖道表里遂以代其任祖道荘既凿空超取显美由是厐㳟孙赵遹程邻相与效之边壤益多故矣
  广义考之祖道以崇宁三年希蔡京意开边至是召为兵部尚书者则是徽宗留意于祖道多矣呜呼开边之臣而得擢显位如此则凡食徽宗之禄守徽宗之土者孰不以开边为意哉有国者不可不慎
  涪州夷内附以其地为珍承州
  知涪州厐恭孙说诱之也
  黄河清
  乾宁军言河清逾八百里凡七昼夜诏以乾宁军为清州
  发明有道之世虽遇异而为祥无道之世虽遇祥而为异何也盖有是事而有是应则为嘉祥无是事而有是应则为灾异旧史灾异与庆祥并记故黄河清得见于纲目若旧史不记君子亦不得附益之也然自宋及元历年既久善政亦多岂无河清而不见于纲目是君子于他君皆削之矣独徽宗黄河清元顺黄河清则存而弗削縁此二君获罪于天今乃河清是反常也在不修纲目则为庆祥君子笔之则为变异是纲目于宋史旧文能立兴王之新法也
  广义夫水者动物也于五行所以属知焉动则浊静则清宜动而不宜静清则静而不动浊则动而不静此水性之自然又况黄河亘地飞沙括土奔流到海自古迄今而常浊者以其性之动也譬则人身之有营卫焉未有营卫不动而获其体之安宁者也且名其地为乾宁于以见干为君象理所当宁河清者国体不宁之象也然则世有献河清颂者不知其昧此理欤抑不知其故为是谀佞之说也臣故因纲目所书姑广此义以俟识者云
  戊子二年春正月朔受八宝于大庆殿赦
  先是有以玉印六寸龟纽献者文曰承天福延万亿永无极诏名镇国宝至是又得良玉工帝命作六宝以合秦制天子六玺之数与受命镇国通曰八宝
  发明易曰丰亨王假之勿忧宜日中傅曰然王者至此盛徳当衰则又有忧道焉圣人以为徒忧无益但能守常不至于过盛则可矣故戒以勿忧宜日中也古之圣人处丰大之时兢业如此未闻有逸乐之心也徽宗骄矜侈肆粉饰太平乃于正旦受宝肆赦夸耀天下国事置之度外私欲逞之为固然吁君日骄而臣日謟未有不䘮邦者也特书于册深讥之尔
  广义考之分注曰时得良玉工帝命作六宝以合秦制天子六玺之数与受命镇国通曰八宝呜呼秦为无道之国古今以败亡为戒者莫不以之为首称茍秦制之合理何为二世而亡然则徽宗之作是宝无非蔡京固宠之谋也观夫得秦玺于咸阳义自见矣
  二月以叶梦得为翰林学士
  梦得初用蔡京荐为礼部员外郎京罢相赵挺之更其所行及京再相复反前政梦得入对因言事不过可不可二者而已以为可而出于陛下则前日不应废以为不可而不出于陛下则今日不可复今徒以大臣进退为可否无乃陛下未有了然于胸中乎帝悦以为起居郎遂进学士
  夏五月朔日食○童贯复洮州诏加贯检校司空奏至百官表贺以玉帯赐蔡京贯寻复积石军易镇奉宁恃功骄恣选置将吏皆取中旨不复关朝廷蔡京不悦
  发明赏罚人君之大权不以私喜而加赏不以私怒而加罚在于义之可否而已义茍当赏不以私怒而废赏义茍当罚不以私喜而废罚徽宗前置黔南加蔡京太尉此复洮州加童贯司空则是赏罚之权倒置矣夫小人则虽有功亦不可使之得有爵土但优之以金帛可也况太尉三公之职安可加于京之小人司空六卿之任安可加于贯之阍寺乎则是徽宗知有京贯而不知有赏罚也岂不深可惜哉岂不深可愧哉比而观之其义自见
  秋八月梁子美罢九月以林摅为中书侍郎余深为尚书左丞
  深为中丞时摅知开封府同治妖人张怀素狱事多连蔡京二人曲为掩覆凡狱辞及交通书问有及京者辄取焚之京深徳二人故力引之
  广义是时致位通显者无非蔡京门人故老同恶相济之徒也林摅余深掩覆其恶即力引之如此则知当时立于徽宗之朝者皆京党也吁徽宗孤立于上京党群劫于下所谓燕雀在堂而母子嘻嘻不知栋宇之将焚也哀哉
  皇后王氏崩
  谥曰靖和
  冬十二月葬靖和皇后○安化诸州蛮内附诏以张荘为黔南经略安抚使
  知桂州张荘奏安化上三州一镇诸蛮纳土共五万一千一百馀戸二十六万二千馀人幅员九千馀里又奏宽乐州安沙州谱州四州七原等州纳土计二万人一十六州三十三县五十馀峒幅员万里蔡京帅百官表贺诏荘兼黔南经略安抚使
  渝州蛮内附以其地为溱州诏以孔伋从祀孔子庙发明子思子作为中庸开阐圣道泽及后学诚宜以之从祀也然徽宗以王安石配享孔子而以子思从祀孔子则是冠履倒置而胸中之泾渭不明矣讵有安石小人而陞配享之列子思大贤反与从祀之列乎即此一事而观则其用人行政从可知矣纲目特书适所以讥之也
  广义徽宗尊礼先圣贤孙可谓光明正大之举夫何敬圣人而背其道邪孟子所谓自弃者徽宗之谓也
  己丑三年春二月南平夷内附以其地为遵义军及播州
  ○三月张康国暴卒
  康国始因附蔡京而进及在枢府寖为崖异时帝恶京专愎阴令康国阻其奸且许以相京忌康国遂引吴执中为中丞执中将论康国康国先知之旦奏事留白帝曰执中今日入对必为京论臣臣愿避位既而执中对果陈其事帝怒黜执中知滁州至是康国因朝退趋殿庐得疾仰天吐舌舁至待漏院卒或疑中毒云广义成汤太甲圣贤之君也仲虺伊尹以谨始之道告之蔡仲忠孝之臣也成王亦以谨始之道勉之何也盖人情孰不欲善其终然始之不谨而能善其终者鲜矣康国始因蔡京而进已不能谨其始矣始既不谨安能善其终哉观夫分注载康国之言其亦异乎懵然不识事体者也患在急于取进但得好官不择是非一意为之噫与其不义富贵而暴卒于待漏院孰若安贫守贱而考终命于蓬蒿之下为愈乎纲目于康国削其官而著其暴卒之实者良以此也
  谪右正言陈禾监信州酒税
  时童贯权益张与黄经臣胥用事中丞卢航表里为奸搢绅侧目陈禾曰此国家安危之本也遂上书劾贯经臣怙宠弄权之罪愿亟窜之远方论奏未终帝拂衣起禾引帝衣请毕其说衣裾落帝曰正言碎朕衣矣禾言陛下不惜碎衣臣岂惜碎首以报陛下此曹今日受富贵之利陛下他日受危亡之祸言愈切帝变色曰卿能如此朕复何忧内侍请帝易衣帝却之曰留以旌直臣翌日贯等相率前诉谓国家极治安得如此不祥语耶遂奏禾狂妄谪监信州酒税
  发明人臣当以直諌为职人君当以从諌为务人臣畏威而不諌则是臣不称职矣人君拒谏
  而不从则是君不知务矣是时童贯权盛陈禾论之及帝不从而起禾乃引落帝裾观其言曰陛下不惜碎衣臣岂惜碎首以报陛下茍非爱君之诚尽忠之至者曷克言之若是哉夫何徽宗感群小之言受无辜之谪则是禾能尽职而帝不能知务也贾山曰为人臣者尽忠竭诚以直谏主陈禾无愧焉故纲目直书谪右正言则其拒谏之非晓然见于书法之间矣
  广义孟子尝曰入则无法家拂士出则无敌国外患者国恒亡其意盖言为之君者当存忌惮谨畏之心即所谓多难兴邦殷忧启圣也当夫徽宗之时夏人凭陵辽人䟦扈皆欲觊觎中原岂细故哉为徽宗者一得陈正言骨鲠之言即当改弦易辙侧身修行以固国本贪墨者黜奸邪者诛贤者在位能者在职土木之工不兴祷祀之非不作若然则九夷八蛮殆将闻风向化尚何凭陵䟦扈者之足虑哉书曰无怠无荒四夷来王是也昔伊尹之告太甲曰有言逆于汝心必求诸道有言逊于汝志必求诸非道若陈禾之谠言所谓逆徽宗之心者也童贯等邪说所谓逊徽宗之志者也徽宗于逆心之言若进鸩毒逊志之语若饮醇醪其与太甲不可同日而语者矣太甲安得不兴而徽宗安得不亡乎纲目直书于册是诚后世人君之龟鉴也
  夏四月林摅有罪免
  集英胪唱贡士摅当传姓名不识甄盎字帝笑曰卿误邪摅不谢而语诋同列御史论其寡学倨傲不㳟失人臣礼黜知滁州久之自扬州徙大名道过阙为帝言顷使辽见其国中携贰若兼而有之势无不可盖欲报其辱也帝由是始有北伐之意
  广义分注载林摅不识甄盎字御史论其寡学倨傲不㳟失人臣礼故黜之且甄盎二字其果难识者邪茍于此字而不识则其于理道必槩乎其未有闻也故不惟月之而又去其官书有罪者鄙之也
  以郑居中知枢密院事管师仁同知院事余深为中书侍郎薛昂刘正夫为尚书左右丞
  昂与余深林摅附蔡京最久昂至举家为京避私讳或误及之辄加笞责昂尝误及即自批其口
  五月流孟翊于远方
  孟翊献所画卦象谓宋将中微有再受命之象宜更年号改官名变庶事以厌之帝不乐诏窜之远方发明䜟纬术数之学固非君子所尚然狂夫之言圣人择焉不聼则已罪之则过也孟翊因画卦象而知宋将中微是亦思患预防者徽宗不乐窜之远方呜呼过矣纵不能从其改号变事之说独不能警省于身乎此徽宗所以沦于危亡而终不能悟也纲目于孟翊以无罪例书所以恕孟翊也恕孟翊乃所以罪徽宗耳
  六月管师仁罢○蔡京有罪免
  中丞石公弼殿中侍御史张克公劾京罪恶章数十上京遂罢为太乙宫使时有郭天信者以方伎得亲幸深以京为非每奏天文必指陈以撼京密白日中有黒子帝为之恐后屡白不已上始疑京故罢广义考之蔡京於哲宗之朝为翰林学士承旨以陈师锡 --(右上‘日’字下一横长出,类似‘旦’字的‘日’与‘一’相连)等论其奸既有罪免矣于徽宗崇宁五年二月因彗星见帝悟其奸复有罪免至是又以中丞石公弼御史张克公劾其罪恶免之纲目于蔡京书有罪免之者凡三皆失讨贼也今徽宗于蔡京屡起之屡免之则知徽宗乃罪人之主蔡京实罪恶之魁矣呜呼蔡京不耻于有罪过以要君徽宗又乐于用罪人以纵欲宋之君臣安其危而利其菑者如此宁不起读史者之三叹
  以何执中为尚书左仆射兼门下侍郎
  执中一意谨事蔡京遂代为首相太学生陈朝老诣阙上书曰陛下知蔡京之奸解其相印天下之人鼓舞有若更生及相执中中外黯然失望执中虽不敢若京之蠧国害民然碌碌常质初无过人天下败坏至此如人一身脏腑受沴已深岂庸庸之医所能起乎执中夤縁攀附致位二府亦已大幸遽俾之经体赞元是犹以蚉负山多见其不胜任也疏奏不省而眷注益异
  冬十一月诏蔡京以太师致仕留京师
  提举修英宗实录改封楚国公朝朔望石公弼言京盘旋京师馀威震于群臣愿持必断之决以消后悔殿中侍御史洪彦昇言京假绍述之名一切更张败坏先朝法度朋奸误国公私困弊既已上印而偃蹇都城上凭眷顾之恩中怀跋扈之志愿早赐英断遣之出京殿中侍御史毛注言京擅持威福动摇中外以翰林学士叶梦得为腹心交植党与帝为逐梦得而迁注为侍御史京遂致仕注复极论京受孟翊妖奸之书与逆人张怀素游处引凶朋林摅置政府用所亲宋乔年尹京等事太学生陈朝老亦疏京恶十四事乞投畀远方以御魑魅皆不报
  发明秦誓曰人之有技𡝭嫉以恶之人之彦圣而违之俾不通实不能容以不能保我子孙黎民亦曰殆哉蔡京妨贤病国兼秦誓之长而有之正仁人之所深恶者当进诸四夷不与同中国可也夫何因众论不容仅令致仕复居京师则是眷眷不舍姑塞一时之议云尔徽宗于一小人爱犹同气卒致天下大乱播越海滨方有悔之之心呜呼亦晚矣故直书以深讥之
  广义盖闻致仕者致还其君之事也人臣致仕则当退归田里奉祀𠀌园而于王事一无预于己焉今蔡京既曰致仕仍提举英宗实录留京师者意其名为致仕实为起复之地也小人贪恋权位如此其与道合则服从不可则止者其贤不肖何如邪
  罢铸夹锡钱○礼书成
  寻又置礼制局命刘昞讨论古今宫室车服器用昏丧冠祭沿革制度及更置郊庙禋祀之器为五礼新仪颁行天下
  泸州夷内附以其地为纯滋州
  庚寅四年春正月以余深为门下侍郎张商英为中书侍郎侯蒙同知枢密院事
  蔡京既免商英自峡州起知杭州过阙赐对因奏曰神宗修建法度务以去大害兴大利今诚一一举行则尽绍述之美法若有弊不可不变但不失其意足矣遂留居政府帝尝从容问蒙曰蔡京何如也蒙对曰使京正其心术虽古贤相何以加帝使密伺京所为京闻而衔之
  夏五月立词学兼茂科
  帝以宏词科不足以致文学之士改立词学兼茂科岁附贡士院试去檄书而増制诰中格则授馆职岁不过五人
  彗出奎娄诏直言阙失贬蔡京为太子少保出居杭州帝以彗出奎娄间避殿减膳令侍从官直言指陈阙失石公弼等遂极论京罪张克公亦论京辅政八年权震海内轻赐予以蠧国用托爵禄以市私恩役将作以葺居第用漕船以运花石名为祝圣而修塔以壮临平之山托言灌田而决水以符兴化之䜟法名退送门号朝京及不𮜿不忠之罪凡数十事毛注又论京罪积恶大天人交谴虽罢相致政犹怙恩恃宠偃居赐第以致上天威怒推原其咎实在于京考京之罪盖不可以缕数陛下去党碑以开自新之路京疾其异已而别为禁防陛下颁明诏以来天下之言京恶其议已而重致于法以严刑峻罚胁持海内以美官重禄交结人心钱钞屡更而商贾不行边事数兴而国力大匮声熖所震中外愤疾宜早令去国消弭天变奏上乃出之杭州
  发明彗出奎娄其异甚矣杨氏万里曰且天灾者天也变灾为祥者吾君之一念也然则灾祥虽在乎天变之者实在于君心故君心之彗孛销则他无彗孛矣君心之景星庆云出则他无景星庆云矣徽宗能诏直言阙失贬蔡京出居杭州则庶几有敬天听言之心焉茍能从此改过自新则何往而不善惜其求言未几而复拒贬京未几而复用为可憾耳原其情不过骄奢一念既侈而难遏因物有迁不能定主也是以人君当防未萌之欲噫
  广义时政阙失莫甚于蔡京之朋奸误国也百姓凄惶神人愤怒今者忠言交进明正厥罪为徽宗者或诛戮或流放或窜殛速舒百姓之冤神人之怒则上天必有行爱之心殆将转祸而为福矣夫何徽宗既识其奸又且使之为尊官居胜境而不投诸荒裔以御魑魅者何哉由其与之心孚意契不忍一日释去朝堂迹其此举特以公论不容故其名虽贬而恩不替耳考其颠末意自见矣
  余深罢
  深与蔡京结为死党京既去国深不自安上疏乞罢乃出知青州
  贬王祖道为昭信节度副使放张庄于永州
  讨妄言拓地之罪也
  广义观分注讨妄言拓地之罪则知当时王祖道言黎峒王江蛮杨晟免等内附张庄言宽乐等州内附者无非希蔡京之意邀边功以趋利耳岂真有所内附哉今以蔡京之贬而群奸因以败是亦当时之一快也
  六月以张商英为尚书右仆射兼中书侍郎
  蔡京久盗国柄中外怨疾见商英能立异同更称为贤帝因人望而相之时久旱彗星中天商英受命是夕彗不见明日雨帝喜因大书商霖二字赐之
  广义商英阿附蔡京之徒也其立心操行无以过人特以能立异同故时人称其贤耳方之蔡京稍优矣是时蔡京既贬国事一付差胜之人而天意即为之改则知当时天厌京贼之丑盖可知矣不然纲目何以前书五月贬蔡京而六月即用商英矣比而观之其义自见
  薛昻免○秋七月罢方田○八月以吴居厚刘正夫为门下中书侍郎侯蒙邓洵仁为尚书左右丞○九月朔日食○冬十月立贵妃郑氏为皇后
  后开封人本钦圣殿押班初帝位端王常朝钦圣太后太后命后供侍及帝即位遂以赐帝后性端谨善顺承帝意好观书章奏能自制帝爱其才宠冠后宫竟立为后
  发明皇后母仪天下俪体宸极犹坤之配干其礼甚正岂宜茍立然贵妃乃太后之押班因其善于承顺遂正东朝之尊是诚悖礼而乱徳也故书立贵妃郑氏为皇后徇名责实其旨严矣
  郑居中罢以吴居厚知枢密院事
  蔡京之免居中自许必得相帝觉之不果用至是复以外戚罢
  辛卯政和元年春三月以王襄同知枢密院事○秋八月张商英罢
  商英为政持平谓蔡京虽名绍述但借以劫制人主禁锢士大夫耳于是大革弊事改京所铸当十大钱为当三以平泉货复转般仓以罢直逹行盐钞法以通商旅蠲横敛以宽民力劝帝节华侈息木土抑侥幸帝颇严惮之尝葺升平楼戒主者遇丞相导骑至必匿匠楼下时称商英忠直然意广才踈凡所当为先于公座诵言故不便者得预为计初何执中与蔡京同相凡营立皆预议至是恶商英出已上与郑居中日夜醖织其短先使言者论其门下客唐庚窜知惠州会商英与郭天信往来事觉居中因讽中丞张克公并论之遂罢政出知河南府寻贬为崇信军节度副使
  九月王襄免
  坐荐引近侍也
  遣端明殿学士郑允中及童贯使辽
  童贯既得志于西羌遂谓辽亦可图因请使辽以觇之乃以郑允中充贺辽主生辰使而以贯副之或言以宦官为上介国无人乎帝曰契丹闻贯破羌故欲见之因使觇其国策之善者也遂行
  发明一宦者至微遣之使辽特称使以书之殆若将隆指御专命然者所以著其擅君命肆欺妄开边衅亡宋室之端也如前书唐遣宦者马彦珪使蜀同意
  冬十月羁管陈瓘于台州
  瓘以忤蔡京窜郴州瓘子正彚在杭讼京有动揺东宫迹杭州蔡薿执送京师阴告京俾为计事下开封府并逮治瓘尹李孝寿逼使证其妄瓘曰正彚闻京将不利社稷传于道路瓘岂得预知以所不知忘父子之恩而指其为妄则情有所不忍挟私情以符合其说又义所不为京之奸邪必为国祸瓘固常论之于谏省亦不待今日语言间也内侍黄经臣莅鞫闻其词失声太息谓曰主上正欲得实但如言以对可也狱具正彚犹以所告失实流海上瓘安置通州瓘尝撰尊尧集谓绍圣史官专据王安石日录改修神宗史变乱是非不可传信深明诬妄以正君臣之义张商英为相取其书既上而商英罢瓘又徙台州何执中起迁人石悈知台州欲寘瓘以必死悈至执瓘至庭大陈狱具将胁以死瓘揣知其意大呼曰今日之事岂被制旨邪悈失措始告之曰朝廷令取尊尧集尔瓘曰然则何用许使君知尊尧所以立名乎盖以神考为尧主上为舜尊尧何得为罪时相学术短浅为人所愚君所得几何乃亦不畏公议干犯名分乎悈惭揖瓘使退所以窘辱之者百端终不能害执中怒罢悈瓘平生论京兄弟皆披擿其处心发露其情慝最所忌恨故得祸最酷
  广义陈瓘尝为谏官其刚介正直人所难能然于羁管而不书其官者非贬也以明非污世可得而罪之也纲目辞同而义别者以此类耳
  童贯以辽李良嗣来命为秘书丞赐姓赵
  燕人马植本辽大族仕至光禄卿行污而内乱不齿于人童贯使辽道卢沟植夜见其侍史自言有灭燕之䇿因得见贯贯与语大竒之载与俱归易姓名曰李良嗣荐诸朝植即献䇿曰女真恨辽人切骨而天祚荒淫失道本朝若自登莱渉海结好女真与之相约攻辽其国可图也议者谓祖宗以来虽有此道以其地接诸蕃禁商贾舟船不得行百有馀年矣一旦启之惧非中国之利不听帝召问之植对曰辽国必亡陛下念旧民遭涂炭之苦复中国往昔之疆代天谴责以治伐乱王师一出必壶浆来迎万一女真得志事不侔矣帝嘉纳之赐姓赵氏以为秘书丞图燕之议自此始
  发明以者不以者也马植燕之鄙夫冒姓李氏童贯以其有图辽之䇿遂与俱来徽宗不鉴是非加官赐姓则是君臣胥失之矣虽然贯乃无知宦䜿利在欺君安能忧国诗云匪教匪诲时惟妇寺此盖刺幽王嬖褒姒任奄人以致乱之诗也然则人君未始不为妇寺之所惑者徽宗宠任童贯言听计从自与李良嗣来而图燕之议起矣厥后国之大乱实由二人尸之故纲目因童贯以李良嗣来而特书之所以志其基祸之始也
  广义分注载童贯荐李良嗣献灭燕之䇿议者谓祖宗以来虽有此道以其地接诸蕃禁商贾舟船不得行百有馀年矣一旦启之惧非中国之利不听观此则徽宗自当恪守祖宗之法一如议者所言谢绝良嗣责谴童贯如光武之于西域不亦可乎今而一得奸人之䇿若饮甘醴何等快心呜呼徽宗如金之祸岂非由于偏听而自贻伊戚也哉
  壬辰二年春正月诏元符上书邪等人不得除监司○二月复蔡京太师赐第京师
  京自杭州召还帝宴之于内苑太清楼
  夏四月复行方田○禁史学
  诏士毋得兼习史学从监察御史李彦章之请也
  五月诏蔡京三日一至都堂议事
  京患言者议已乃作御笔密进而丐帝亲书以降谓之御笔手诏违者以违制坐之事无巨细皆托以行至有不类帝书者群下亦莫敢言由是贵戚近臣争相请求至使中人杨球代书号曰书杨京复病之而亦不能止矣吕中曰自奸臣创御笔之令凡私意所欲为者皆谓御笔行之违者有刑于是给舍不得缴台谏不得言而纪纲坏矣昔有劝仁宗揽权者上曰措置天下事正不欲从中出此言真为万世法发明亲善而不近则善为益疏去恶而不远则恶为日长徽宗之遇蔡京犹鱼之得水虽尧舜之待禹皋陶不是过也上书复蔡京太师赐第京师此书诏蔡京三日一至都堂议事其尊之也至其敬之也隆殊不知大奸得路群险彚进养成乱阶悔将奚及是亦气数之使然欤抑亦徽宗之乐祸欤一书再书深讥之也
  广义大抵人臣致仕者致还人君之事而无再仕之义也京尝致仕矣而又再仕者何徽宗私眤蔡京之甚也故于御笔之请略无所吝而遂其奸讦焉噫明主之于颦笑犹为之爱惜徽宗于诏制之重反轻为鸿毛其不亡国者吾未之信也
  六月以余深为门下侍郎○秋九月更定官名
  蔡京率意自用欲更置官名以继元丰之政乃首更开封守臣为尹牧由是府分六曺县分六案内侍省职悉仿机廷之号修六尚局建三卫郎遂诏太师太傅太保古三公之官今为三师古无此称合依三代为三公为真相之任司徒司空周六卿之官太尉秦主兵之任皆非三公并宜罢仍立三孤为次相之任更侍中为左辅中书令为右弼尚书左仆射为太宰兼门下侍郎右仆射为少宰兼中书侍郎罢尚书令及文武勲官而以太尉冠武阶然是时员既滥冗名且紊杂甚者走马承受升拥使华黄冠道流亦滥朝品元丰之制至此大坏
  广义书曰明王建邦设都树后王君公承以大夫师长由是百官之设本于祖宗一定之制非后人可得而变也今徽宗纵蔡京率意自用而更制官名则是祖宗之法废于一朝矣欲求国之不亡者不可得也
  冬十一月受元圭于太庆殿赦
  时民间有得玉圭来献者帝御殿受贺执政皆进秩
  发明君人者谨其好恶严其政令勿作无益事勿为厉民图则国本固而天下治反是则政日舛而令日逆不惟国不可治而天下不可治不惟天下不可治而身且不保矣大观元年书受八宝于大庆殿赦是年书受元圭于大庆殿赦则徽宗骄矜自肆之心益甚矣治天下者以丰年为利贤臣为宝玩戏之物乌足以为轻重耶盖赦乃小人之幸而君子之不幸数赦则弊生弊生则民慢诸葛武侯曰治世以大徳不以小惠茍不行仁政而欲数赦以结人心岂不戛乎其难哉迹徽宗之所为则其崇无益纵侈欲而无可为之机云尔安得久而不乱乎故直书以著其失
  以何执中为少傅○十二月加童贯太尉
  发明加者不宜加也周礼阍人之设不过使之掌门禁供洒扫而已虽功盖天下不当加之以爵也太尉三公之职贯以邪僻奴材安可任三公之职乎官不及私昵惟其贤爵罔及恶徳惟其能徽宗以贯为贤欤则无经邦济世之才以贯为能欤则无辅世长民之徳不过养成乱阶贻祸天下耳徽宗忍以祖宗之天下而败坏于阉人之手哉故不曰以而特曰加则其义盖可见矣
  ○蜀夷内附置祺亨州
  厐公孙说诱之也
  癸巳三年春正月追封王安石为舒王安石子雱为临川伯从祀孔子庙
  时新庙成于正月元日舍菜仲春仲秋上丁舍奠以兖国邹国公及舒王配享殿上颁辟雍大成殿名于诸路州学
  发明春秋系王于天其尊无对而公候伯子男谓之五爵是为列候自秦政初并天下自称皇帝后世因之遂以王封臣子甚失古人称尊之法也盖安石邪辟小人王雱阴柔小子拟以春秋之法乃乱臣贼子之魁桀耳前书以安石配享孔子此又加赠王爵以雱从祀抑不知安石父子何功于圣门何徳淑后进而授以至贵之爵予以尊崇之礼哉则是徽宗知有安石而不知有公议也凡直书而贬在其中者此类是矣
  以何执中为太宰○吴居厚罢以郑居中知枢密院事居厚久居政府以周谨自媚虽无大恶可言然一时聚敛者推为首
  二月太后刘氏自杀
  帝以哲宗故曲加恩礼于后而后颇干预外事且以不谨闻帝与辅臣议将废之而后已为左右所逼即帘钩自缢死年三十五谥昭怀
  发明自杀未有不书故者不书故无故者也无故何以自杀必有任其责者焉刘氏虽有干政不谨之非然处置得宜防范有法禁交通之渐严出入之途可也行将废黜彼何能堪况刘氏哲宗之后徽宗尊为太后则名分已不可废矣今以小过逼后自缢然则徽宗之心何心哉故直书太后刘氏自杀则正名定分而徽宗不能辞其责矣
  广义太后者刘婕妤也其轻浮佻侻尝争座而构正后孟氏之废固难以母仪天下哲宗特以其多材艺而立之耳呜呼天下母岂多艺者之可为邪然而自杀者必其心有愧怍而不可居于人上故也分注所谓不谨闻者意自见矣
  三月朔日食○夏四月邓洵仁罢○作玉清和阳宫在福宁殿东奉安道象帝所生之地也
  发明作不宜作也作和阳奉安道像则其名义已非正矣古之圣王宁薄于自奉而厚于神人不以无益之事费民财不以无益之作劳民力虽宫室之卑饮食之菲奚顾焉徽宗置讲议司以敛天下之财置应奉局以罗天下之物赏边功以启天下之兵作和阳以竭天下之力日积月累无一而非失人心之事人心既失天命必离迨至宣和之末始悔而罢之则天下怨入骨髓虽欲改之不
<史部,史评类,御批续资治通鉴纲目,卷九 >可得已故纲目特书以著其奢纵之甚云尔

  以薛昂为尚书右丞○閠月改公主为帝姬○五月葬
  昭怀皇后○颁新燕乐
  诏曰大晟之乐已荐之郊庙而未施于宴飨比令有司播之教坊试于殿庭无惉滞焦急之声可颁之天
  下其旧乐悉禁
  秋八月以何执中为少师○九月赐方士王老志号洞微先生王仔昔号通妙先生
  濮人王老志初为小吏遇异人授以丹遂弃妻子结草庐田间为人言休咎多验太仆卿王亶以名闻时
  帝方向道术乃召至京师馆于蔡京第尝缄书一封至帝所启视乃昔岁秋中与乔刘二妃燕好之语也由是益信之号为洞微先生朝士多从求书初若不可解者卒应者什八九其门如市京虑太甚颇以为戒老志亦谨畏乃奏禁绝之逾年而死洪州人王仔昔初隐于嵩山自言遇许逊得大同隐书豁落七元之法能道人未来事京荐之帝召见赐号冲隐处士篆符有验进封通妙先生由是道家之事日兴而仔昔恩宠寖加朝臣戚里夤縁关通中丞王安中上疏请自今招延山林道术之士当责所属保任宣召出入必令察视其所经由仍申严臣庶往还之禁并言蔡京欺君僭上蠧国害民数事帝欣然纳之已而再疏京罪帝曰本欲即行卿章以近天宁节俟过此当为卿罢京京伺知之大惧其子攸日夕侍禁中泣拜恳祈帝为迁安中翰林学士
  发明自汉武崇尚虚无而宠信方士至如栾大李少君之軰或为列候或尚公主唐宪之宠枊泌皆汉唐失徳主之所为宋兴以来初无是失真宗慕道以方士王中正为左武卫将军至于徽宗其弊滋甚矣帝殷鉴不远何以循其覆辙乎盖由烛理不明故有是故耳刚明之君讵如是哉自此崇尚虚无之心骎骎乎已不可遏矣纲目特书其义自见
  广义分注云王老志尝缄书一封至帝所启视乃昔岁与乔刘二妃燕好之语观此则知其为人言休咎者大率类此不知果何补于治哉后世尊尚言休咎者莫过于邵子然程子有曰吾兄弟二人那得许多工夫盖程子于邵子之学非鄙之也正恐其流弊之极有妨于修齐治平故也况淫邪之去邵子万万者哉呜呼邪正之在人无世无之犹阳之有阴君子之有小人圣学之有异端每相为之对待特在人主好尚何如耳人主好正而正者以进好邪而邪者以来茍人主惟正之是好则邪者反见役而为之助焉正犹阴之辅阳小人之君子异端之归圣学一也孟子曰术不可不慎信哉
  冬十一月祀天于圜丘以天神降诏百官
  帝南郊执大圭以道士百人执威仪前导蔡攸为执绥官玉辂出南薫门帝忽曰玉津园东若有楼台重复是何处也攸即奏见云间楼殿台阁隐隐数重既而审视皆去地数十丈顷之帝又曰见人物否攸即奏有若道流童子持幡幢节盖相继而出云间眉目历历可识遂以天神降诏告在位即其地建道宫名曰迎真作天真降临示现记由是益信神仙之事矣
  发明传曰所谓诚其意者毋自欺也盖心必自欺然后人欺之欲必自侈然后人侈之何者君子可诳以理之所有而不可昧以理之所无天子仪刑四海表正百官事非合义则不言言非当理则不发天子者父天母地故天子祭天地职分之当为夫天者何理而已岂有楼台重复人物骈杂之事乎盖由既欺其心邪气乘之而𦎟墙之间恍惚如见耳虽然徽宗以为自见天神诏谕百官而蔡攸鄙夫曲为承顺是乃徽宗甘于自欺而小人亦得以欺之彼阳气轻清上浮为天阴阳屈伸谓之鬼神安有天之上复有神人如世之王公大人者哉此理甚明不足辨者若徽宗者诚易惑而难晓云尔自是土木神仙之事兴驯致于乱而后已也纲目特书存后戒耳吁
  广义诗曰贻厥孙谋以燕翼子书曰有典有则贻厥子孙古之圣帝明王立法垂训者若此未闻有天书之妄昭示典籍以为后世之法也况诳诞之辞庸人鄙夫之羞道者也今徽宗身居黄屋而甘为庸人鄙夫之不若者何邪其意以为吾祖真宗尚或为之吾今志在绍述乌可以背其道哉彼非不知天神降之为非也直欲聋瞽华夷之耳目也故纲目书曰以天神降以者用也徽宗用天神降岂真有天神之降哉噫人心之公庸可欺乎徽宗秪自欺耳自欺之害将有不可胜言者矣悲夫
  十二月诏求道教仙经于天下
  广义纲目记其月而特书于册者所以著徽宗用心不端而择术之不正也
  女真阿古逹自称逹贝勒
  初辽主如春州幸混同江钓鱼生女真部长在千里内者以故事皆来朝适遇鱼头宴辽主命诸部次第起舞至阿古逹辞不能但端立直视辽主谕之再三终不从他日辽主密谕北院枢密使萧奉先曰阿古逹雄豪不常可托以边事诛之否则必贻后患奉先曰彼麄人不知礼义且无大过而杀之恐伤向化心设有异志蕞尔小国亦何能为辽主乃止阿古逹归疑辽主知其异志且以辽主淫酗不恤国政遂称兵先倂旁近族至是节度使乌雅舒死阿古逹袭位为逹贝勒逹贝勒之称者官长也辽使阿息保往谓之曰何故不告䘮阿古逹曰有䘮不能吊而乃以为罪乎
  发明称者不宜称也书自称逹贝勒者所以著其与辽为难之始也未逾年而浸不可制矣纲目书此亦童牛之牿之戒有国家者可不当知所谨哉
  甲午四年春正月置道阶
  时王老志王仔昔徐知常等得幸遂置道阶先生处士等名秩比中大夫至将仕郎凡二十六级后又置道官二十六等有诸殿侍宸校籍授经以拟待制修撰直阁之名
  发明呜呼徽宗崇尚虚无之心至是极矣拜官阶级国有常规如文武官品自一至九之类是也然不过用贤之资耳徽宗宠信方士遂置道阶而有二十六级二十六等之号则其无知妄作悖礼灭义之心为可见焉上书求道教仙经下书置道阶无一而非慕道之事噫茍以是心推之治国则亦何往而不善哉大书特书深讥之也
  夏五月祭地祗于方泽○秋八月新作延福宫成宫在大内北拱宸门外初蔡京欲以宫室媚帝召内侍童贯杨戬贾详何诉蓝从熙五人讽以内中逼窄之状五人乃请因延福旧名而新作之五人分任工役视力所致争以侈丽高广相夸尚各为制度不务沿袭及成号延福五位东西配大内南北稍劣其东直景龙门西抵天波门其间殿阁亭台相望凿池为海疏泉为湖鹤庄鹿砦文禽竒兽孔翠诸栅蹄尾动以数千嘉花名木类聚区别怪石岩壑幽胜宛若天成不类尘境既成帝自为文以记之其后又为村居野店酒肆青帘于其间每岁冬至后即放灯自东华门以北并不禁夜徙市民行铺夹道以居纵博群饮至上元后乃罢谓之先赏寻又跨旧城修筑号延福第六位复跨城外浚濠作二桥桥下叠石为固引舟相通而桥上人物外自通行不觉也名曰景龙江夹道皆植竒花珍木殿宇对峙焉
  发明宗庙书成慢也宫殿书成费也昔唐尧居帝位荐玉以自缯茅茨不剪朴桷不斲素题不枅大路不画越席不绿夏禹卑宫室而尽力乎沟洫汉文惜一台之费唐太宗惜一殿之资有天下者未始不成于节俭而败于奢侈也徽宗之作延福极其华丽虽竭民财力而亦不少恤於乎传曰生财有大道生之者众食之者寡为之者疾用之者舒则财恒足矣今以有限之财恣无穷之费岂不深可惜哉故特书成所以讥费也
  冬十月女真阿古逹叛辽取宁江州
  辽主好畋猎淫酗怠于政事每岁遣使市名鹰海东青于海上道出生女真使者贪纵徴索无艺女真厌苦之乌雅舒尝以辽主不遣阿苏为辞稍拒市鹰使者及阿古逹袭位相继遣普嘉努实古纳等索阿苏辽主终不许实古纳归具言辽主骄肆废弛之状阿古逹乃召其所属使备冲要建御堡修戎器辽主使侍御阿息保往诘之阿古逹曰我小国也事大国不敢废礼大国徳泽不施而逋逃是主以此字小能无望乎若还阿苏朝贡如故不然城未已阿息保还辽主遂发浑河北诸军益东北路统军司阿古逹闻之谓其下曰辽人知我将举兵集诸路军备我我必先发制之无为人制乃与萨哈子尼玛哈等谋遂集所属诸部兵以尼楚赫罗索栋摩等为将而使博勒和徴伊兰都古噜讷兵九月阿古逹率兵进次寥晦城诸部兵皆会于拉林水得二千五百人遂命诸将传梃而誓至辽界遇勃海军耶律色实坠马阿古逹射杀之阿古逹之子干布与数骑䧟辽围中阿古逹救之免胄战或自旁射之阿古逹顾见射者一矢而毙谓其下曰尽敌而止众从之勇气百倍辽军大奔蹂践死者十七八萨哈在别部闻之使尼玛哈及古绅来贺劝其称帝阿古逹曰一战而胜遂称大号何示人浅也进军宁江州填堑攻城宁江人自东门出阿古逹邀击尽殪之辽统军司以闻时辽主射鹿于庆州略不介意唯遣海州刺史高仙寿应缓而已十月朔宁江州䧟辽防御使药太师努被获阿古逹阴纵之使招谕辽人遂引兵还初女真部民皆无徭役壮者悉为兵平居则渔畋射猎有警则下令诸部徴之凡步骑之仗糗皆自备焉其部长曰贝勒行兵则称曰明安穆昆明安犹千夫长穆昆犹百夫长也
  发明举号而称名斥而贬之也叛者不顺之罪取者収夺之名皆贬之也女真辽之部曲是乃臣耳以臣叛君其罪甚矣君臣之义内外皆然岂以辽主淫酗而末减其罪哉纲目书此亦所以存君臣之分立上下之防也
  广义夫叛者背其城邑之谓也女真辽之属国也其朵颐于辽久矣特因辽主荒淫得遂其觊觎之心不然亦辽之率服者耳岂可以或叛也哉纲目书阿古逹叛辽者正君臣之分昭史笔之公也
  十一月辽遣都统萧嗣先伐女真阿古逹迎战于混同江辽军大败
  辽主闻宁江州䧟召群臣议汉人行官副部署萧托斯和曰女真虽小其人勇而善射我兵久不练若遇强敌稍有不利诸部离心不可制矣今莫若大发诸道兵以威压之北院枢密使萧徳勒岱曰如托斯和之谋徒示弱耳但发滑水以北兵足以拒之乃以司空萧嗣先为东北路都统萧托卜嘉副之发契丹奚军三千及中京禁兵等七千屯出店河阿古逹帅众来御未至混同江会夜阿古逹方就枕若有扶其首者三寤而起曰神明警我也即鸣鼓举燧而行黎明至混同江辽兵方坏凌道阿古逹选壮士十人击走之因帅众继进遂登岸与辽兵遇会大风起尘埃蔽天阿古逹乘风奋击辽兵溃将士多死其获免者十有七人枢密使萧奉先嗣先兄也惧嗣先得罪辄奏东征溃军所至劫掠若不肆赦恐聚为患辽主从之嗣先但免官而已自是诸军相谓曰战则有死无功退则有生无罪故士无鬭志遇敌辄溃阿古逹进袭辽萧廸里于噶琳泺东杀获甚众辽人尝言女真兵满万则不可敌至是始满万云
  发明声罪致讨曰伐书伐所以罪女真而予契丹也迎战者所以著其抗君之罪也书大败志辽之弱也观纲目之所书则其强弱之机兴亡之迹可知矣
  广义春秋声罪致讨曰伐上书十月阿古逹叛辽此书十一月辽伐女真盖辽主虽荒淫不道君也阿古逹虽强壮有为臣也乌有臣叛君而不加天讨者乎纲目所以正名定罪书叛书伐者以此虽然辽师之败女真之兴何哉盖辽师虽众行师而无纪律易曰师或舆尸是也女真虽寡行师而有纪律易曰师出以律是也呜呼此虽人事亦系于天观夫辽与女真其众寡不敌也审矣自非大风忽起尘埃蔽天而为阿古逹之助于时胜负未可知也是则天于人主要惟福善祸淫有不爽矣呜呼汉高因大风而殪项籍光武因大风而灭王莾阿古逹因大风而灭辽人盖历代之兴亡虽异而天为之应者理则同耳故曰栽者培之倾者覆之不其谅哉
  十二月辽賔解咸三州及铁骊部叛降女真
  铁骊王奚和勒博降女真未几逃归
  以童贯为陜西经略使
  环州定远大首领夏人李阿雅卜遗书其国统军梁多凌曰我居汉二十年毎见粮草转输例给空劵方眷未秋士有饥色若径𢭏定远唾手可取既得定远则旁十馀城不攻而下矣我储谷累岁阙地藏之大兵之来斗粮无赍可坐而饱也多凌遂以万人来迎转运使任谅先知其谋募兵尽发窖谷多凌围定远失所藏越七日阿雅卜以其部万馀归夏夏主筑臧底河城诏童贯为经略以讨之
  发明自用贯为陜西经略而边陲之事兴矣徽宗内作宫观之事以竭民财外构金革之祸以竭民力财力既竭府库空虚天之灾异不足畏国之忠言不足惜而乃虚内事外忘本逐末迨夫天怒人怨沦于败亡未始不由童贯启之也徽宗信一刑人有如手足殊不知宣靖之难贯岂得而解之哉直书于册盖讥之也













  御批续资治通鉴纲目卷九
<史部,史评类,御批续资治通鉴纲目>



  钦定四库全书
  御批续资治通鉴纲目卷十
  起乙未宋徽宗政和五年尽乙巳宋徽宗宣和七年凡十一年
  乙未五年春正月女真完颜阿古逹称帝国号金阿古逹既屡胜辽其弟乌竒迈率将佐劝其称帝阿古逹不许鄂兰哈玛尔普嘉努尼玛哈复以为言阿古逹遂于正月朔即皇帝位且曰辽以宾铁为号取其坚也宾铁虽坚终亦变坏惟金不变不坏金之色白完颜色尚白况所居在安春水之上于是国号大金改元收国更名旻以乌竒迈为安班贝勒萨哈舍音为古伦贝勒其国语谓金为安春谓尊大为安班谓国相为古伦舍音亦阿古逹弟萨哈阿库纳之孙也
  发明称者不宜称也是故不宜王而王则书称王不宜帝而帝则书称帝称皇帝纲目所谨者中外之辨于阿古逹虽书称帝号金其后止以号举仅进称人于其卒也斥名而书死至二世乌竒迈始进而称主以其渐染华风故耳此春秋待吴楚君之例也春秋吴楚止以州举外之也今纲目于女真亦以号举者盖以春秋待吴楚诸国者例之所以立内外之防也然则金之强盛已见后十馀年渐起侵伐之端矣此又君子之所深惧也
  广义抑观阿古逹起自海上其志不小故其所得成就焉彼其背辽之初众劝其称帝乃曰何示人之不广也众又劝之复不许众迫之且曰吾将思之然则其视草寇之得一隅获一胜而遂称
  尊僣号者大不侔矣其兴也不亦宜乎
  晏州夷反以赵遹为泸南招讨使平之
  知梅岭砦高公老之妻宗女也尝出金玉器饮晏州夷酋卜漏等漏心艳之会泸帅贾宗谅以敛竹木扰诸部且诬致其酋卜固谤等罪夷人咸怨漏遂相结因上元张灯袭破梅岭砦高公老妻及其器物四出剽掠梓州转运使赵遹闻之倍道趋泸劾宗谅罢之诏康延鲁代宗谅聼遹节制遹阴有専讨意兵端益大于是诏发陕西军三万以遹为招讨使遹与别将马觉张思正分道出期会于晏州漏据轮䌸大囤其山崛起数百仞林箐深密诸村囤夷为遹败溃者悉赴之乃垒石树栅以守遹军不能进巡检种友直所部多思黔土丁习山险而山多猱遹遣土丁捕之伐去蒙密缘崩石挽藤葛而上得猱数十头束麻作炬灌以膏蜡缚于猱背暮夜复遣土丁负绳梯登崖巅乃缒梯引下人人衘枚挈猱蚁附而上比鸡鸣友直等悉力拥刀斧穿箐入及贼栅出火燃炬猱热狂跳贼庐舍皆茅竹猱窜其上火辄发贼号呼奔扑猱益惊火益炽官军鼔噪破栅贼扰乱不复能抗赴火堕崖死者不可胜计斩数千人生擒卜漏晏州平拓地千里遹为建城砦画疆亩募人耕种且习战守号曰胜兵
  辽遣使如金议和金不从
  辽主使僧嘉努持书往金议和使为属国阿古逹遣萨喇复书云若归叛人阿苏迁黄龙府于别地然后议之
  广义方是时也乃辽主怠忽荒政之日正金主卧薪尝胆之秋辽弱金强盖可知矣夫何辽主视为蕞尔小国遣使持书既名曰和又使为属国果何义哉宜其倔强不服而反有倨傲之辞也
  金撃辽兵于逹噜噶城大败之
  金主自将攻辽黄龙府进薄益州州人走保黄龙金取其馀民而去辽遣都统鄂尔多左副统萧伊苏右副统耶律章嘉努都监萧色佛哷将骑二十万步卒七万戌边且屯田以为长久计金主闻之率众趋逹噜噶城登高望辽兵若连云灌木状顾谓左右曰辽兵心贰而情怯虽多不足畏遂趋高阜为阵摩啰欢以右翼先驰辽左军左军却罗索尼楚赫冲辽中坚䧟阵力战尼玛哈以中军助之辽兵遂败金兵乘胜追蹑至其营会日已暮围之黎明辽军溃围出金人逐北至阿噜冈辽步卒尽殪耕具数千皆为金人所获是役也辽人夲欲屯田且战且守故并其耕具皆失之
  广义呜呼金主可谓知兵者矣观其谓左右曰辽兵虽众心贰而情怯不足畏也则其胸中自有定见而胜负先决于此不待罗索尼楚赫尼玛哈摩啰欢等斩敌䧟阵而后知也议者不可谓敌无人
  熙河将刘法败夏人于古库勒
  童贯遣熙河经略使刘法将步骑十五万出湟州秦凤经略使刘仲武将兵五万出会州贯以中军驻兰州为两路声援仲武至清水河筑城屯守而还法与夏右厢军战于古库勒大败之斩首三千馀发明诡道而胜之曰败讥黩武也王者之兵禁𭧂诛乱今夏人未闻犯边而遽兴大众较胜远夷方且君骄臣謟粉饰太平谓之何哉故纲目于诸将伐夏皆曰攻曰克曰败所以贬之也合前后书法观之见纲目贵义不贵功之深意耳
  广义春秋传诡道胜之曰败夏人虽戎出兵征之要在有名堂堂中国而以诡道胜敌人不足取也
  二月立定王桓为皇太子赦
  桓帝长子显恭皇后所生
  广义王者建储即择端人正士以为师傅讲明格致诚正之学以为修齐治平之夲则后日必无多欲之累吾知土木之功不兴祷祀之非不作能去奢侈能绝玩好百度惟贞百志惟熙而宗社有所托生民有所仰矣今以是年二月立太子三四年间未闻求一贤人辅导青宫至宣和元年才得一杨龟山亦不过为秘书郎而不曾使其左右太子也其故何哉盖由徽宗平素厌正人妒正学背正道故也厥后父子如金盖有由矣
  以童贯领六路边事
  时永兴鄜延环庆秦凤泾原熙河各置经略安抚司以贯总领之于是西兵之柄皆属于贯
  三月辽遣使谕金降
  辽主使章嘉努等六人赍书使金犹斥阿古达名冀其降金主以为书辞慢侮留五人独遣章嘉努还报书亦斥辽主名谕辽主降
  广义辽主尝使耶律僧嘉努如金议和金主不从反得其倨傲之辞况师屡出而屡为其挫衄岂不知其为勍敌又使使谕降哉其报书斥辱也宜矣于时辽主自当内修徳政外睦邻国选将用贤降诏罪已辑边邮谨斥堠回顾国中无有不善彼必为之聼命矣今也舍己之田而耘人之田宜乎自己甫田之荒秽而功亦不及于他人之𤱶亩也故曰国必自伐而后人伐之信哉
  夏六月作三山河桥
  蔡京以孟昌龄为都水使者凿大岯三山两河创天成圣功二桥调役夫数十万民不聊生至是毕工未几水涨桥坏
  广义书曰不作无益害有益功乃成今当邻国侮慢之秋正当君臣恊心修举政教改弦易辙以号令天下可也不知作此河桥与夫前之玉清阳和延福等宫果何益哉分注曰调役夫数万民不聊生呜呼譬犹百围之木膏液内涸然后风可得以㧞也哀哉
  辽复遣使如金金人执之
  金主以书辞慢留辽使萧萨刺不遣
  广义辽主尝遣使如金议和得其倨傲之辞再遣使如金谕降致其斥名之辱今也犹不知省又使使持谩书以往宜乎使之被执而不遣也子贡曰多见其不知量也其辽主之谓乎
  秋七月朔日食○八月作明堂
  初元丰礼官以明堂寓大庆殿别请建立以尽严奉而未暇讲求至是下诏内出图式宣示于崇政殿且以明堂宜正临丙方近东以据福徳之地乃徙秘书省于宣徳门东而以省地营之命蔡京为明堂使开局兴工日役万人
  发明作不宜作也三山明堂非大事而必书之者见役民为重也国之所宝者民民之所重者食前作三山调役夫数十万民不聊生此作明堂开局兴工日役万人况六月八月亦农事方殷之时兴作如此则伤民之力阙民之食为可见矣人君爱民如子恤其饥寒救其疾苦而用民之力岁不过三日安有三月之间两兴大役民其可得安生乎大抵节俭之君惟恐民之弗逸奢侈之君惟恐民之有逸每相反而已矣文王惠鲜鳏寡怀保小民讵若是之作无益哉绝民之君天必绝之他日之乱其及救乎故备书以深讥之
  广义夫明堂者王者发号施令之所王政之所由出者也今徽宗作此明堂无一善政之出则孰若不作之为愈也虽曰美之实贬之也岂爱礼存羊之意哉
  辽伐金
  辽主下诏亲征女真率蕃汉兵十馀万出长春路命萧奉先为御营都统耶律章努副之以精兵二万为先锋馀分五部北出骆駞口别以汉步骑三万南出宁江州发数月粮期必灭女真
  广义金虽倔强辽之属国也然其屡无礼于辽宜辽之声罪致讨焉纲目大书于册正名定罪也
  有星流出于柳
  其光照地色赤黄有尾占者以为天子宗庙有喜国家建造宫室之祥蔡京率百官表贺
  发明凡书有者所未尝有者也星流出柳其光照地变异莫甚于此矣盖示变而警天心之自然遇变而惧君心之当然宋之君臣未闻更相戒饬图惟修已而且以为天子宗庙有喜国家建造宫室之祥蔡京鄙夫率官表贺呜呼小人之蒙蔽其君可胜言哉是时徽宗失徳无益继作其宫室之建靡有休息而蔡京等不能引君当道顾乃长君之恶狐媚狼贪苟焉无耻必正之以春秋之法京其诛首欤纲目特笔于册其义盖可见矣
  广义呜呼朝廷兴土木之工而劳民伤财其不祥莫大焉蔡京反率百官为贺其欺天罔人也孰甚
  安置太子詹事陈邦光于池州
  蔡京献太子以大食国琉璃酒器罗列宫庭太子怒曰天子大臣不闻以道义相训乃持玩好之具荡吾志耶命左右碎之京闻邦光实激太子讽言者击逐之
  发明有事是君为容悦者有以安社稷为悦者何则惧容悦之小人有以妄悦而病吾君之心也君心勤政彼病之以豫逸君心忧乱彼病之以宴乐君心裕民彼病之以聚敛君心静治彼病之以威武是皆小人之故态耳蔡京以琉璃酒器献纳东宫之中太子不悦遂命撞碎蔡京归罪邦光罗织窜逐光何罪邪盖由小人之心惟以得君为念意岂不曰天子既被蛊惑继天子而主天下者太子也茍不预为贿赂他时何以容身故先进玩好以要结之不惟病君之心抑且固君之宠所以其谋不成而遂忌邦光也吁小人之不利君国信矣
  九月金取辽黄龙府
  金主攻黄龙府次混同江无舟以渡金主使一人导前乘赭白马径渉曰视吾鞭所指而行诸军随之以济遂克黄龙府遣萧萨喇还辽曰若归我叛人阿苏即当班师
  广义大抵国之所以兴者虽曰人为实惟天耳然则栽培倾覆天岂以中外异哉分注载金主渡混同江之事其亦可怪也夫呜呼光武信滹沱河冰之坚金主藐混同江水之浅同一机耳噫滹沱之冰混同之水天耶人耶天也
  辽军渡混同江副都统耶律章努作乱伏诛
  辽师渡混同江副都统章努与耶律淳妃弟萧廸里及其甥萧延留等谋迎立淳诱将士亡归上京遣廸里以其谋告淳淳曰此非细事主上自有诸王当立北南面大臣不来而汝言及此何也密令左右拘之有顷辽主使行宫实逹尔伊逊等持书至言章努之谋淳即斩廸里等携其首单骑诣广平淀待罪辽主遇之如初章努知淳不见聼乃率麾下掠取上京府库财物至祖州率其党告太祖庙数辽主过恶移檄州县遂结渤海群盗至数万趋广平犯行宫不能克率众北走顺国女真阿固齐以三百骑一战胜之擒其贵族二百馀人并斩以徇馀得脱者皆奔女真章努诈为使者欲奔女真为逻者所获䌸送行在要斩于市
  广义悲夫辽主之渡混同也勍敌迫之亲戚畔之譬诸尫羸之人而又加以寒疾不汗其能保有厥躬乎纲目大书而备载分注者所以正耶律章努之罪以见辽事之不济也
  王厚等攻夏臧底河城败绩夏人遂大掠萧关
  厚与刘仲武合泾原鄜延环庆秦凤之师攻夏臧底河城败绩死者十四五秦凤第三将全军万人皆没厚惧重赂童贯匿不以闻未几夏人大掠萧关而去
  发明王厚攻城不克失律䘮师未闻有诘责之举夏人大掠萧关纵其出入未闻有备御之谋则宋人玩法弛备之情可见矣欲其不乱盖亦难焉此纲目微显阐幽之深意也
  冬十二月金袭辽军于呼卜图冈大败之
  金主闻辽出军𠢐面仰天恸哭曰始与汝等起兵盖苦契丹残忍欲自立国今天祚亲至奈何非人死战莫能当也不若杀我一族汝等迎降转祸为福诸军皆曰事已至此惟命是从金主遂帅师迎敌辽主自将至駞门驸马萧特默等将骑兵五万步卒四十万至噶琳滦金主行次约罗与其臣谋曰辽兵号七十万其锋不可当吾军远来人马疲乏宜驻于此深沟高垒以待之会获辽督饷者知辽主以章努反西还已二日矣诸将请乘怠撃之遂追辽主及于呼卜图冈金主曰彼众我寡兵不可分视其中军最坚辽主必在焉败其中军可以得志使右翼先战左翼合而攻之辽兵大溃枕籍相属百馀里获舆辇帟幄兵械军资他宝物马牛不可胜纪萧特默焚营而遁金主亦引退
  广义是役也辽主无章努之叛则辽金胜负未可知矣孟子曰寡助之至亲戚畔之其辽主之谓乎
  丙申六年春正月辽将高永昌据辽阳以叛
  辽东京留守萧保先严酷渤海苦之正月朔夜半有恶少年十馀乘酒执刀逾垣入府刺杀保先戸部使大公鼎闻乱即摄留守事与副留守高清明集奚汉兵千人尽捕斩之抚定其民禆将渤海高永昌时以兵三千屯八甔口见辽政日衰金兵方强遂诱渤海并戍卒入辽阳据之旬日之间远近响应有兵八千人因僣号称隆基元年辽主遣萧罕嘉努张琳讨之
  发明永昌之入辽阳也而直书曰叛何也人臣当国家蹇难之时则必公尔忘私国尔忘家委置其身可也夫何见辽日衰遂怀异志乃据辽阳改元僣号则其罪之暴白亦不可掩矣故直书据辽阳以叛据者不顺之词叛者不赦之罪其与春秋书晋赵鞅入于晋阳以叛同意学者宜并观之
  赐方士林灵素号通真逹灵先生
  灵素温州人少从浮屠苦其师笞骂去为道士善妖幻往来淮泗间丐食僧寺僧寺苦之及王老志死王仔昔宠衰帝访方士于左阶道箓徐知常知常以灵素对即召见灵素大言曰天有九霄而神霄为最高其治曰府神霄玉清王者上帝之长子主南方号称长生大帝君陛下是也既下降于世其弟号青华帝君者主东方摄领之又有仙官八百馀名今蔡京即左元仙伯王黼即文华使郑居中童贯等皆有名而已即仙卿禇慧下降佐帝君之治时刘贵妃方有宠灵素以为九华五真安妃帝心独喜其事甚加宠信赐号通真逹灵先生赏赉无𥮅为改温州为应道军灵素夲无所能惟稍习五雷法召呼风霆间祷雨有小验而已
  发明人君之徳莫大乎明能明则不明弗能蔽矣莫大乎正能正则不正弗能间矣灵素乃邪柔鄙夫以妖术惑众诚清朝之所必诛而不贷者也徽宗因徐知常之荐召对赐号宠锡尤隆可丑之甚徽宗自即位以来贤人君子未闻召用而方士小人信无虚日岂不深可惜哉灵素市井无赖之徒初无惊世骇俗之行抑不知通何之真达何之灵乎直书于册其失自见
  广义考之分注灵素夲无他能惟驾一通空虚诳诞之辞以聋瞽徽宗之耳目其无羞恶之尤者也夫何徽宗恱其无徴之奨即加无算之赐其昏愚孰甚焉呜呼信虚无者莫甚于徽宗罹惨祸者亦莫甚于徽宗后世人君有崇信虚无者尚鉴于兹
  以童贯为陜西两河宣抚使○刘法攻夏日木多泉城屠之
  童贯使刘法刘仲武合熙秦之师十万攻夏日木多泉城城中力守援不至乃降法受而屠之发明兵者禁暴诛乱之具不可不用而又不可轻用童贯擅开边衅与夏构兵关右之民困于锋镝其祸惨矣刘法等方且阿谀茍容頥指气使故不曰伐而曰攻贬之之词也迨夫既克其城即肆屠戮是乃争城以战杀人盈城抑岂得为王者之师耶他日战于统安身且不保然则穷兵黩武者果何益哉时天下益疲外患叠至而宋之君臣未闻内修外攘之策顾乃溺于宴安养成祸乱谓之得计可乎直书曰屠所以著其暴也
  渭州将种师道克夏臧底河城
  师道世衡之孙也
  闰月立道学
  从林灵素之言也寻诏太学辟雍各置内经道徳经荘列博士二员又用蔡京言集古今道教事为纪志赐名道史
  广义呜呼玉石不可以相用薰莸不可以同处夺朱乱雅君子恶之今也徽宗攻乎异端之极不惜吾道之害独不观夫白圭不以蝇矢而玷太清不以纎云而翳虽使异端杂于吾道之中然于吾道固无所损而徽宗则徒贻万年之臭也此举陋哉
  二月作上清宝箓宫成
  帝闻林灵素之言于景龙门对晨晖门作上清宝箓宫密连禁署宫中山包平地环以佳木清流列诸馆舍台阁多以美材为楹栋不施五采有自然之胜上下立亭宇不可胜计帝时登皇城下视之由是开景龙门城上作复道通宝箓宫以便斋醮之事
  发明作不宜作也然宫殿书作于是月成于是月者讥速费也徽宗惑林灵素之言立道学作宝箓两月之间二事并举国家大政废而不恤劳民伤财无时休息自古继世之君未始不成于戒谨而败于逸豫也於乎内作色荒外作禽荒甘酒嗜音峻宇雕墙有一于此未或不亡徽宗皆兼而有之虽欲不亡乌可得乎是以古之人君当以繋于苞桑为戒人臣当以旻天板荡为勉此所以常保其泰而无颠危之失也
  广义大抵禁者人君燕息之所深宫固门阍寺守之何等严密虽亲王不得渉其境者别嫌疑也此日䃅所以不惜其子而伤于忍欤若使外人得以出入其中恶在其为宫禁哉观分注之所载则知徽宗之志荒矣
  夏四月金人攻高永昌杀之遂取辽东京州县
  永昌使人求援于金且曰愿并力以取辽金主使呼实布谓永昌曰同力取辽固可东京近地汝辄据之以僣大号则不可若能归款当授王爵永昌不从金主乃遣斡鲁帅诸军攻永昌时辽张琳等讨永昌久不克斡鲁与战败之遂取沈州永昌大惧率众拒金遇于活水金师既济永昌之军不战而却遂北至辽阳城下明日永昌尽师其众与金战又大败遂以五千骑奔长松辽阳人托卜嘉执永昌以献金主杀之于是辽之东京州县及南路系辽女真皆降于金金主以斡鲁为百路都綂沃棱知东京事发明攻者自相搏击之词杀者杀非其罪之词取者收夺之名皆所以贬之也然永昌既据辽阳悖君叛国乃乱贼耳曷为不书讨书诛而书攻书杀耶盖阿古逹之叛君犹高永昌之叛国不过以贼攻贼不以讨贼之例予金也况金之攻永昌是乃利其土地非能倡义而讨之者故下书曰遂取辽东京州县则其义亦可见矣
  广义高永昌辽之叛臣也纳叛春秋恶之观金主谓永昌曰同力取辽固可东京近地汝辄据之以僣大号则不可若能归款当授王爵斯言也何其正大之若是哉及其杀永昌得东京即除辽法省赋税其与中国之兴者无异孔子曰夷狄之有君不如诸夏之亡也信哉
  何执中罢
  执中辅政一纪年高疾甚赐之宽告寻以太傅就第朝朔望仪物廪稍一如居位时未几卒执中尝为端王侍讲故终始恩遇不替然无所建明惟以谨畏迎顺主意赞餙太平而已
  诏蔡京三日一朝总治三省事
  京改都堂为公相厅诏京总治三省正公相位
  五月以郑居中为少保太宰刘正夫为少宰邓洵武知枢密院事
  时蔡京大兴工役民不聊生变乱法度吏无所师郑居中每为帝言帝亦恶京専乃拜居中太宰使伺察之又以正夫议论数与京异拜为少宰居中存纪纲守格令抑侥幸振淹滞士论翕然望治
  六月辽以耶律淳为都元帅○秋八月以侯蒙为中书侍郎薛昻为尚书左丞○九月帝诣玉清和阳宫上玉帝徽号赦
  帝奉玉册玉宝如玉清和阳宫上玉帝尊号曰太上开天执符御历含真体道昊天玉皇上帝诏天下洞天福地修建宫观塑造圣像又上地祗徽号曰承天效法厚徳光太后土皇地祗上宝册仪礼一如上帝寻改宫名为玉清神霄宫又铸神霄九鼎安置于上清宝箓宫之神霄殿
  发明凡天子所临曰幸尊之之词也前史皆书幸和阳纲目变文曰诣所以讥徽宗崇尚虚无故贬而卑之也蔡京大兴工役民不聊生变乱法度吏无所师则其肇乱之基莫甚于此徽宗弗为之惧而乃溺信无稽崇饰虚礼易曰帝出乎震𫝊曰帝者天之主宰其尊无对讵必加以徽号云乎获罪于天无所祷也徽宗所为若此而殊无一毫省己之心使或疲民而奉天天其为我祐之哉凡不再贬而其义自见者此类是也
  广义传曰以理言之谓之天以主宰言之谓之帝帝焉而非理乌能主宰即天与帝非有二也一理而已故字书加一字于大字之上此所谓其尊无对者也世之庸夫愚妇不谙乎此往往以为有一衮冕丈夫号为玉皇大帝据于青天之上崇奉之则降福销灾不然则获罪戾殊不知凡百所为合理则福违理则祸书曰作善降之百祥作不善降之百殃然谓之降者非从上降下之降皆夲于吾心自有之天善恶一萌祸福随之以其合在天之天故有若降之然也苟如世俗之论动作不必合理但崇奉玉帝自能获福若然则为盗为奸之徒亦尝设斋诵经崇奉矣而终必败露死于桎梏非命者何也此可见上天无私非如世俗之所谓也徽宗之于玉帝既加以美名又诏告天下则其所以崇奉之者至矣尽矣不可以有加矣厥后斥辱敌庭号为昏徳而死于沙漠者何玉帝之不仁而不一青盻也纲目书此诚足以发千古之笑臣故广此义以俟谈理者评之
  冬十月以白时中为尚书右丞○夏人寇泾原屠靖夏城
  夏大举攻泾原靖夏城时久无雪夏先使数万骑绕城践尘涨天乃潜穿壕为地道入城中城遂䧟屠之而去
  发明冦者贼之也屠者暴之也前书刘法屠日木多泉城此书夏人屠靖夏城逓相报复无时休息率土地食人肉其祸惨矣其罪甚矣然非夏之䟦扈乃宋之自取也安在穷兵启衅而可以为王者之师乎纲目特书于册以为后世愤兵之戒耳
  十二月刘正夫罢
  正夫在相位能迎时上下持禄养权至是以开府仪同三司致仕
  广义分注载正夫在相位能迎时上下持禄养权至是以开府仪同三司致仕观此则知正夫之行其异于冯道者几希矣岂有身为宰执而素行若此哉纲目所以削其官者鄙之也
  茂州夷内附置夀宁延宁军
  丁酉七年春二月大理入贡
  广州观察使黄邻诱大理入贡诏以其主叚和誉为云南节度使封大理国王
  帝幸上清宝箓宫命林灵素讲道经
  时道士皆有俸每一观给田亦不下数百千顷凡设大斋辄费缗钱数万贫下之人多买青布幅巾以赴日得一饫餐而衬施钱三百谓之千道会且令士庶人聼灵素讲经帝为设幄其侧灵素据高座使人于下再拜请问然所言无殊绝者时时杂以滑稽媟语上下为大哄笑莫有君臣之礼复令吏民诣宫授神霄秘箓朝士嗜进者亦靡然趋之
  发明是时天下虽平然小人猖獗天下陵夷此正愤耻自强之时而君臣相与从事虚无何哉盖蔡京王黼之为相而童贯为之将三人皆佞道者也太学不幸而幸宝箓国政不讲而讲道经未几边警侵迫敌至则罢讲敌退则仍前甚至册为教主道君皇帝帝言天神降于坤宁殿纷纷交举政和之政日以紊矣特书屡书不一书而止皆所以深贬之也其与唐书置百万座讲仁王经同意
  夏四月道箓院上章册帝为教主道君皇帝
  帝讽道箓院曰朕乃上帝元子为太霄帝君悯中华被金狄之教遂恳上帝愿为人主今天下归于正道卿等可册朕为教主道君皇帝于是道箓院上表册之然止于道教章疏内用
  发明迷而后悟者谓之中人以下迷而不悟者谓之下愚不移徽宗酷信虚无举措失义可愧之甚焉册者上封下之词以臣而册君其礼安乎以天子为道君其义正乎徽宗敦尚道教贬抑佛法不过一偏之见耳非谓之至言也善乎刘文安公定之曰佛夲西域之人而其徒谓佛之身体面貎皆若金色徽宗所谓中华被金狄之教指佛教而言也然其言可谓妄矣未几女真起自渤海建号大金旋据中原斯言若为之先兆也唐僖宗纪元为广明是时黄巢初起曰唐去君而存黄以为广此黄当代唐之徴后之论者谓天记昏主以告亡于世徽宗之言岂不类此噫以文安公之言验诸书法参诸分注为益信矣是故传曰善必先知之不善必先知之纲目特书于册所以深讥之尔广义分注载徽宗讽道箓院曰朕乃上帝元子为太霄帝君闵中华被金狄之教遂恳上帝愿为人主今天下归于正道卿等可上表章册朕为教主道君皇帝于是群臣及道箓院上表册然止用于教门章疏内而不施于政事其亦恶无礼也呜呼徽宗此举可谓无耻之甚矣设此诳诞之语以欺人吾谁欺欺天乎况人君为民物之主凡有册命皆出于君非君则不敢専也今异端者流反得册一至尊其诸谓之何哉其意不过欲愚夷人俾其知畏上帝不敢无礼于我故也殊不知金人淳朴之风尚多于徽宗矣孔子曰夷狄之有君不如诸夏之亡也厥后父子同殁于外则是反受金人之教而不知自己所主之教果安在哉辟异端尊中国儒者之事也世变一至于此可哀也已
  六月明堂成○秋七月置提举御前人船所
  时东南监司郡官二广市舶率有举奉又有不待旨但送物至都计会宦者以献大率灵壁太湖慈溪武康诸石二浙竒竹异花海错福建荔枝橄榄龙眼南海椰实登菜文石湖湘文竹四川佳果木皆越海渡江毁桥梁凿城郭而至植之皆生而异味珍苞则以徤步捷走虽甚远数日即逹色香未变也至是蔡京又言陛下无声色犬马之奉所尚者山林间物乃人之所弃但有司奉行之过因以致扰愿节其浮滥乃请作提举淮浙人船所命内侍邓文诰领之诏自后有所用即从御前降下乃如数贡馀不许妄进意欲以便民而实扰害如故
  发明孟子曰禹汤文武以仁得之桀纣幽厉以不仁失之然则天下之存亡在仁不仁之间耳徽宗穷奢极欲不恤国政无益继作敛怨四海天下其岌岌矣诗曰天之方蹶无然泄泄而蔡京诸臣不能尽心匡救而乃阿谀茍容是时东南监司大为民害既知其弊宜当速蠲而蔡京小人方欲节其浮滥呜呼陋矣虽置人船扰害如故果何益哉故纲目直书以著其失
  熙河环庆泾原地震
  旬日不止坏城壁庐舍压死者甚众
  发明杨氏万里曰和气致祥垂气致异是二气之相应犹桴鼔也和气者政平讼简兴贤育才是也乖气者反是是故和气充溢而祥瑞生垂气充塞而灾异见熙河环庆泾原乃邻夏之地而徽宗内不修徳用兵西夏今而地震旬日不止得非此之应欤徽宗方且溺于虚无恝不之惧谓之何哉纲目不言事应而事应具存所以晓后世之人君遇灾而惧之意也夫岂无故而书之耶
  八月郑居中罢
  居中与蔡京不相能至是以母䘮去位京以居中王珪婿也乃使蔡确子懋重理定策事遂追封确清源郡王御制文立石墓前欲借是撼居中然卒不能害懋即渭也
  辽置怨军
  辽主自燕至阴凉河募辽东人为兵使报怨于女真号曰怨军凡八营屯卫州蒺藜山以渤海铁州人郭药师等为帅
  冬十月侯蒙罢
  蔡京恶之也
  十一月命蔡京五日一赴都堂治事
  发明王衍未用识者知其必坏苍生后用之而为晋祸卢杞未用识者恐其他日之得志后用之而为唐害信乎小人不可不防之于其始是故履霜之警恐其坚也取女之戒惧其壮也童牛之牿防其盛也金柅之繋止于进也无非拒绝于未进之时如舜之去四㓙成王之诛管蔡是也蔡京败坏天下蛊惑君心不能明正其罪而乃屡加宠渥谓之何哉前书诏蔡京三日一朝总治三省事此书命蔡京五日一赴都堂治事何若是之尊崇乎吁若徽宗者知有蔡京而不知有天下耳一书再书深贬之也
  ○起复郑居中为太宰以余深为少宰白时中为中书侍郎十二月以薛昻为门下侍郎○方士王仔昔下狱死
  仔昔倨傲而戅帝待以客礼故遇宦侍若童奴又欲群道士皆宗已林灵素忌之乃与宦者冯浩诬以言语怨望下狱死
  广义分注载灵素忌仔昔与宦者冯浩诬以言语怨望下狱死今纲目所书有若徽宗杀之者何盖生杀人主之大权仔昔得罪于徽宗故也
  有星如月南行
  发明西晋之末五星互经天纵横无常唐末星交流如织今此有星如月南行可谓变异之甚矣然当时君臣未闻有恐惧修省之意故自是而后兵祸滋炽宇县分裂生民屠戮几尽历二十馀年而后止纲目大书于册天戒岂不明哉
  ○帝言天神降于坤宁殿诏示百官
  帝惑于林灵素之言建宫观遍天下又造青华帝君正画临坛及火龙神剑夜降内宫之事托天神临降造帝诰天书云篆务以惑世欺众其说诞妄不可究质宦者道士有所不快必托为帝诰则莫不如志寻加灵素号通真逹灵元妙先生张虚白通元冲妙先生视中大夫出入诃引至与诸王争道都人称曰道家两府其徒美衣玉食者几二万人
  发明古先圣君之治天下恒守正道罔敢怠忽不作无稽不为非礼故能永保天命而无倾危也易曰危者安其位者也亡者保其存者也乱者有其治者也是故君子安而不忘危存而不忘亡治而不忘乱是以身安而国家可保也徽宗安而忘危存而忘亡治而忘乱乃下愚耳盖天者理而已矣凡阴阳之屈伸者谓之鬼神鬼神之道二气之良能也岂有形像之可睹如徽宗所云者呜呼君者盂也臣者水也盂方则水方盂圆则水圆徽宗自欺如此安有人不我欺乎哉前书帝以天神降诏百官此帝言天神降皆所以深讥之耳
  广义呜呼王言如丝其出如纶书曰大哉王言由是知诏者人君以言而诏告天下者也然谓之王言非大公至正者不可以教乎人今徽宗以怪诞不经之言而诏天下则是黄屋中居一浪说之人耳尚何以君人乎哉
  以童贯领枢密院事
  内侍自古无赐坐者时贯加开府仪同三司领枢密院每春秋大燕则坐于执政之上日与宰相同班进呈毕即自屏后入内复易窄衫与群阉为伍出则为大臣当体貎之礼入则为近侍执使令之役古所未有也
  作万岁山
  初帝以未得嗣子为念道士刘混康以法箓符水出入禁中言京师西北隅地恊堪舆倘形势加以少高当有多男之祥始命为数仞冈阜已而后宫生子渐多帝甚喜始信道教于是蔡攸倡为异闻谓有珠星璧月跨凤乘龙天书云篆之符以逢迎之遂竭国力以经营土木之工至是又命戸部侍郎孟揆于上清宝箓宫东筑山以像馀杭之凤凰山号曰万岁
  发明作不宜作也徽宗视民财犹瓦砾轻民命犹草芥谓之守成之君可乎昔商民所大病者其政贪散财发粟之令一下而四海服秦民所大病者其政酷约法三章之令一下而万民悦周汉之兴无非以得民心而兴商秦之亡无非以失民心而亡徽宗惑蔡攸之狂言兴土木之大役于戯民之财力有限国之兴作无穷虽日夜之所息雨露之所长尚弗克济况财力非草木之可比乎若徽宗诚可谓寄生之君耳特书于册深恶之也
  窜侍御史黄葆光于昭州
  初葆光为左司谏始莅职即言三省吏猥多乞非元丰旧制者一切革去帝命厘正之一时士论翕然蔡京怒其异已密白帝降内批云当丰亨豫大之时为衰乱减省之计徙为符宝郎明年复拜为御史至是大旱帝以为念葆光上疏言蔡京彊悍自専侈大过制无君臣之分郑居中余深依违畏避不能任天下之责故致此异疏上不报京权势震赫举朝结舌葆光独出力攻之京惧中以他事窜之昭州发明杨氏曰君不自任则大惟不自任其智而兼众智是以大其智故曰智临大君之宜二帝三王之圣一也舜曰大舜禹曰大禹好问拜昌言而已徽宗即位以来忠谏之臣贬斥殆尽当时以言为讳无敢倡者葆光力劾蔡京遂为窜逐则是自任其智而无可为之势明矣自古人君未有闭塞言路而能致治者此徽宗所以终于危亡而不救也直书窜而不去其官则其义不待辨说而自明矣
  广义考之分注黄葆光言当时大旱由蔡京専权之所致举朝结舌而葆光独力攻之其事不异于凤鸣朝阳也纲目乐道人之善故于葆光之窜不惟御之而又地之也
  辽耶律淳及金将乌楞古战于蒺藜山败走金遂取辽八州
  辽主使淳会四路兵马防秋淳遗金咸州都綂乌楞古书议和乌楞古告于金主金主犹以归萨喇及阿苏为言淳军至蒺藜山乌楞古及知东京事沃棱等进攻显州辽怨军帅郭药师乘夜袭走之乌楞古遂与淳战淳败走乌楞古追至额勒锦陂遂㧞显州于是干懿豪徽成川惠七州皆降金
  金遣使求封册于辽
  辽东铁州人杨朴言于金主曰自古英雄开国必先求大国封册金主从之使至辽时辽东诸州盗贼蜂起掠民以充食枢密使萧奉先等劝辽主许之
  广义金主求封于辽辽亦许其所求可谓两得矣此即淮阴求王于齐之计耳虽欲不许不可得也
  戊戌重和元年春正月作定命宝成
  于阗上美玉逾二尺帝命制宝文曰范围天地幽赞神明保合太和万夀无疆篆以鱼蠧制作之工几于秦玺号曰定命宝合前八宝为九宝以定命宝为首且曰八宝者国之神器至于定命乃我所自制也宝成帝御殿受贺肆赦
  发明古之人君不戒惧于蹇难之时而戒惧于丰亨之日骄生于安俭生于危故也吴氏曰自处于危者乃自安保位之道也凛乎若将乱者乃所以常保其存常有其治也盖于久安存治之时而能不忘危亡乱之祸是以身之位得以安而国家可保其久存长治也徽宗无益继作愈肆骄矜每以秦政汉武为法噫其志亦陋矣他时客死五国天下纷扰命何可定宝何可补耶纲目一书再书不一而足皆所以深贬之尔
  广义书曰天难谌命靡常常厥徳保厥位由是知欲定天命顾人君之徳何如耳非由一玉玺也是以成汤能顾是明命以卜商世于六百文王知峻命不易以卜周世于八百考之前史未闻汤武仗玉玺而延长有如此者厥后召公之告成王曰王厥有成命治民今休盖言成王能继天出治则庶几天有一定之命而治民今即休美矣亦未闻召公之贵玉玺也惟吕政得一玉为玺欲𫝊之万世仅二世而亡后世人主何不察此动以秦玺为慕今徽宗得玉制宝其文曰范围天地幽赞鬼神保合太和万夀无疆篆以鱼蠧制作之工几于秦玺号曰定命宝呜呼秦皇父子尚得死于国中徽宗父子则陨身夷地又秦皇父子之不若也孰谓天之定命在玉而不在徳也哉
  以王黼为尚书左丞
  黼美风姿有口辩寡学术而多智善佞初以何执中荐累官左司谏张商英为相寖失帝意帝遣使以玉环赐蔡京于杭黼觇知之因数条奏京所行政事并击商英及京复相徳其助已岁中三迁为御史中丞黼欲京専国遂疏执中二十罪已而改翰林学士会京与郑居中不合黼复内交居中京由是怨之徙为戸部尚书将䧟以罪黼以计获免还为学士承旨遂入政府
  二月遣武义大夫马政浮海使金约夹攻辽
  建隆中女真尝自其国之苏州泛海至登州卖马故道犹存至是有汉人高药师者泛海来言女真建国屡破辽师登州守臣王师中以闻诏蔡京童贯共议命师中募人同药师等赍市马诏以往不能逹而还帝乃复委童贯选人使之遂使武义大夫马政同药师由海道如金政言于金主曰主上闻贵朝攻破契丹五十馀城欲与通好共行吊伐若允许后当遣使来议通金好自此始
  发明不曰伐而曰攻明辽之无罪著宋之黩武也禁暴诛乱王者盛心救灾恤邻中国善政是时女真侵辽凭陵沙漠诚王法之所必禁天子不能举吊伐之师四邻不能有救援之义而反利人土地约攻契丹是乃助桀无道耳鲁公会戎春秋所耻曽谓中国天子而可与敌人共攻耶建隆二年女真入贡是外邦求通于中国也重和元年马政使金是中国求通于外邦也厥后辽亡未几宋亦不保果何益哉纲目书此亦谨始虑终之戒云
  广义分注云通金好自此始臣谓与金雠亦自此始
  夏五月朔日食○秋七月以郑居中为少傅余深为少保○八月以童贯为太保○九月掖庭大火
  自甲夜逹晓大雨如倾火益炽凡爇五千馀间苑后广圣宫及宫人所居几尽焚死者甚众发明尝观天变之应速缓不一应之速者如此书以童贯为太保而下书掖庭大火元书封巴延为秦王是日秦州山崩地裂之类是也有应之缓者如王安石创立新法而三司火用兵西夏熙河环庆泾原地震之类是也杨诚斋曰夫阉寺为患从古有之惟信之愈深则为害愈烈南司之臣可倾而北司之势终败甘露之祸可免而凤翔之变难逃汉鼎一移而曹节安在唐祚不振季述亦亡所谓信之愈深则为害愈烈者盖以此也童贯阉人以为太保果何为哉下书掖庭大火则天怒之意为可知矣徽宗迷而不悟悲夫
  薛昻罢以白时中王黼为门下中书侍郎冯熙载范致虚为尚书左右丞○郑居中罢
  居中乞持馀服诏许之
  广义居中此罢得矣纲目何不书其官恶其依违畏避蔡京也
  闰月立周恭帝后
  诏周柴氏后已封崇义公复立恭帝后以为宣义郎监周陵庙世世为国三恪
  冬十二月置裕民局寻罢之○辽大饥人相食
  发明凡外灾吿则书不曰饥而曰大饥言甚也人相食则尤甚耳辽既罹兵难重以饥馑则其业亦殆矣辽之穷迫従可知焉自古天子有救灾恤邻之义宋未救恤反欲攻之岂不悖哉纲目特书于册所以志辽亡国之本
  己亥宣和元年春正月诏更寺院为宫观
  林灵素欲尽废释氏以逞前憾请于帝改佛号大觉金仙馀为仙人大士僧为徳士易服饰称姓氏寺为宫院为观改女冠为女道尼为女徳寻诏徳士并许入道学依道士之法
  发明前书以林灵素为通真逹灵先生此书诏更寺院为宫观则其崇尚异端特有好恶偏私之异耳非灼然明逹不惑者也纲目特掲而大书之则是非得失了然见矣
  广义呜呼佛老之害人国也尚矣徽宗之世佛老盛行而老氏之学尤为极盛今观纲目具载于以见林灵素肆意妄行绝无忌惮改僧名易寺院欲更即更无不如意徽宗乃其掌中之物徒拥虚器而已汴宋沦夷岂无自哉
  金人来聘遣马政报之不至而复
  金主与尼玛哈议遣渤海人李善庆女真索多持国书并北珠生金等物同马政来修好诏蔡京等谕以夹攻辽之意善庆等唯唯居十馀日遣政同赵有开赍诏及礼物与善庆等渡海报聘行至登州有开死会谍者言辽已封金主为帝乃诏政勿行止遣平海军校呼庆送善庆等归金金主遣庆归且语之曰归见皇帝果欲结好早示国书若仍用诏决难行也○初高丽来求医帝命二医往至是归奏云高丽馆医甚勤日夕引之视其用兵布阵御敌之方曰闻天子将与女真图契丹苟存契丹犹足为中国捍边女真乃强敌不可交也宜早为之备帝闻之不乐
  发明金称人进之也朝聘者中国诸侯之事虽外邦而能修中国诸侯之事则不念其背辽不臣而遂进焉虽然金之来聘由宋先通之也夏禹修徳万国来朝周公行政重译来献然当是时未闻禹周先通而后来之也徽宗善结强敌以速土崩其志亦憯矣变文而书来聘者犹为中国讳之焉耳纲目掲而书之则兴亡之机识者可以观焉宜乎有以来高丽之谏也
  以余深为太宰王黼为少宰
  黼赐第城西日𨗳以教坊乐供张什器悉取于官宠倾一时是时朝廷已纳赵良嗣之计将会金以图燕会谍云辽主有亡国之相黼荐画学士陈尧臣使辽尧臣绘辽主像以归言于帝曰辽主望之不似人君若以相法言之亡在旦夕幸速进兵兼弱攻昧此其时也并图其山川险易以上帝大喜取燕云之计遂决
  广义分注载王黼荐画学士陈尧臣使辽绘辽主像以归言于帝曰辽主望之不似人君若以相法言之亡在旦夕幸速进兵兼弱攻昧此其时也帝大喜取燕云之计遂决呜呼武王兴王之叶十有八九商纣亡国之势十有七八武王师临牧野尚曰同力度徳同徳度义惟以徳义为主其他非所先也宋之与辽迹其立国之初各逐其鹿亦非有不共戴天之雠特以澶渊一事为之介介耳今而一聼细人之言遂定取燕云之策果何徳何义哉彼天祚荒淫不道固有亡国之势初不系于相也昔炀帝自称好脰颈终斫于宇文化及之手臣观宋史载徽宗纵逸乐好奢侈必其仪容俊雅其相优于辽主也多矣然而后世论亡国之君者莫不以徽宗为首称何哉徳义不修而料敌之失故也
  占城入贡
  占城在中国西南东至海西至云南南至真腊一月程西北至交州四十日所綂大小聚落一百五大略如州县自上世未尝通上国周显徳中始入贡其后朝贡不绝然与交州相近互相侵扰焉至是封为王始与交阯加恩均矣
  二月以邓洵武为少保○三月以冯熙载为中书侍郎范致虚张邦昌为尚书左右丞
  发明徽宗之世政出权奸观其所用之人所行之事无一善之可取欲其不乱盖亦难矣故纲目特掲其执政之臣而历书之所以著宋肇乱之本
  ○辽遣使册金阿古逹为东怀国皇帝阿古逹不受辽遣耶律努克如金议和金主复书曰能以兄事朕岁贡方物归我中京上京兴中府三路州县以亲王公主驸马大臣子孙为质还我行人及元给信符并宋夏高丽往复书诏表牒则可既而努克至金使呼图克昆与俱如辽免取质子及上京兴中府所属州郡裁减岁币之数且曰必以兄事我册用汉仪方可为约言如不从勿复遣使辽主从之凡七遣使如金议册礼金乃使乌凌阿赞谟如辽迎封册册至金金主以无兄事之语又不称大金而东怀乃小邦怀其徳之义语渉轻侮乃复使赞谟如辽责其册乖体式如依前书所定然后可从
  广义辽人不道金人朵頥其鼎也久矣然其求封册迎封册皆伪也辽人不察乎此反以东怀国皇帝册之金人之意以为若是者则处我于一附庸也然且谓之怀者怀辽之义也辽主既以皇帝之名自居又以之册金则是非不知天无二日民无二王也特畏其强而不得不以是册之耳曰然则纲目于金主何以名之邪曰君前臣名之义也
  刘法及夏人战于綂安城败走夏人追杀之
  童贯使刘法取朔方法不欲行彊遣之乃引兵二万出至统安城遇夏主弟察克率步骑为三阵以当法前军而别遣精骑登山出其后大战移七时兵饥马渇死者甚众法乘夜遁此明走七十里至盖朱峗守兵追之斩首而去贯隐其败而以捷闻察克见法首恻然语其下曰刘将军前败我于古库勒日木多泉吾避其锋谓天生神将岂料今为一小卒枭首哉其失在恃胜轻出不可不戒遂乘胜围震武震武在山峡中熙秦两路不能饷自筑城三岁知军李明孟清皆为夏人所杀至是城又将䧟察克曰勿破此城留作南朝病块乃自引去
  发明内书及则主是战者刘法而曲在内矣不曰败绩而曰败走贬绝之词也追者已去而蹑之之谓刘法擅起边衅兵连祸结其罪已甚故书夏人追杀易于匹夫然者所以罪其既率大军不能死敌而先为茍免之计焉耳不然何以不书死之而书杀之耶观纲目之所书则其贵义不贵功之意隐然见于书法之间矣
  广义童贯败军而无敢言者畏贯之凶焰也呜呼徽宗倒持太阿而授之于贯其不断指裂肤者几希矣
  夏四月朔日食○五月京师大水
  京师茶肆佣晨兴见大犬蹲榻傍近视之则龙也军器作坊兵士取而食之逾五日大雨如注历七日而止京城外水高十馀丈帝惧甚命戸部侍郎唐恪决水下流入五丈河起居郎李纲言国家都汴百五十馀年矣未尝有此异夫变不虚生必有感召之灾非易御必有消复之望求直言采而用之以答天戒诏贬纲一官与县去
  发明日者众阳之宗水者阴沴之发盖日为阳而水为阴京师为阳而四方为阴君上为阳而臣下为阴今而日食大水则是阳淑消而阴慝长推原其义乃君道之亏而强敌小人窃发之机也善乎李纲曰变不虚生必有感召之灾非易御必有消复之当时视为泛常略无戒惧然则玩安忽危未有甚于徽宗者也天变曷从而弭哉后之有天下之责者可不致谨于斯
  广义飞龙在天岂有蹲榻之理然而俄致大水之异者此强臣敌国祸乱之徴也可不戒哉
  六月夏人来诏童贯罢兵秋七月以贯为太傅
  关右既困童贯讽夏人因辽进誓表纳款遂诏六路罢兵及夏遣使来贺天宁节授以誓诏夏使辞不取贯不能屈但追馆伴彊之使持还及境弃之道中而去贾炎得而上之贯始大沮寻加贯太傅封泾国公时人称蔡京为公相贯为媪相
  发明直书曰来不予其朝也夏人之来初非心服特因关右既困童贯讽之故耳及授诏书夏使不肯持还及境弃之道中而为敌人轻侮如此则宋之不竞従可知矣然太傅三公之职童贯何人而可当之乎矧兵连祸结迄无成功不能加诛而反行赏谓之何哉以至贵之爵授刑馀之人则是徽宗知有私恩而不知有名器也厥后女真入境童贯逃回则贯之才略亦可想见矣比而观之其义自见
  广义刑馀奴隶之贱既处以师傅之尊复列以上公之爵不知匡赞治化与夫开国元勲将何以处之邪呜呼徽宗昏庸若此宜其不死社稷而甘心受辱焉
  八月范致虚罢
  时朝廷欲用师契丹致虚言边隙一开必有意外之患宰相谓其怀异会母䘮去位
  金制女真字
  女真初无文字及获契丹汉人始通契丹汉字金主遂命古绅依仿汉人楷字因契丹字制度合本国语制女真字行之后复制女真小字谓古绅所制为大字云
  九月幸蔡京第
  帝幸道徳院观金芝遂幸蔡京第时京子攸儵翛及攸子行皆为大学士鞗尚帝女茂徳帝姬家人厮养亦居大官媵妾封夫人京每侍上恒以君臣相悦为言帝时乘轻车小辇频幸其第命坐传觞略用家人礼京谢表有云主妇上夀请酬而肯从稚子牵衣挽留而不却盖实事也
  发明按刘氏书法凡书君入诸臣之家皆讥词也天子深居九重罔敢轻出况蔡京奸险柔佞小人岂有谋焉则就之礼乎厥后游幸无度往来市㕓卒无忌惮驯至大乱而后已是故徽宗之放肆蔡京有以启之也蔡京之恣横徽宗有以成之也然则有天下者讵可不知所警哉直书幸第深丑之也
  加蔡攸开府仪同三司
  攸有宠于帝进见无时与王黼得预宫中秘戯或侍曲宴则攸黼着短衫窄袴涂抹青红杂倡优侏儒中多道市井淫媟谑浪语以献笑取悦攸妻宋氏出入禁掖攸子行领殿中监宠信倾其父攸尝言于帝曰所谓人主当以四海为家太平为娱岁月能几何岂徒自劳苦帝深纳之因令苑囿皆仿江浙为白屋不施五采多为村居野店及聚珍禽异兽动数千百以实其中都下每秋风夜静禽兽之声四彻宛若山林陂泽之间识者以为不祥之兆
  冬十月颁绍述熙丰政事书于天下○十一月以张邦昌王安中为尚书左右丞
  安中附童贯王黼为中丞因论蔡京罪为帝所知遂居政府
  十二月帝数微行窜秘书省正字曹辅于郴州
  帝自政和以来多微行始民间犹未知及蔡京谢表轻车小辇七赐临幸自是邸报𫝊之四方而臣僚阿顺莫敢言曹辅上疏谏曰陛下厌居法宫时乘小辇出入㕓陌郊坰极游乐而后返臣不意陛下当宗社付托之重玩安忽危一至于此夫君之与民本以人合合则为腹心离则为楚越畔服之际在于斯须甚可畏也万一当乘舆不戒之初一夫不逞包藏祸心虽神灵垂䕶然亦损威伤重矣又况有臣子不忍言者可不戒哉帝得疏出示宰臣令赴都堂审问余深曰辅小官何敢论大事辅曰大官不言故小官言之王黼阳顾张邦昌王安中曰有是事乎皆应以不知辅曰兹事虽里巷小民无不知相公当国独不知邪曾此不知焉用彼相黼怒令吏从辅受词辅操笔曰区区之心一无所求爱君而已退待罪于家黼奏不重责辅无以息浮言遂编管郴州初辅将有言知必获罪召子绅来付以家事乃闭戸草疏及贬怡然就道
  发明微行者匹夫之事自汉武微行而宋太祖效之太祖微行而徽宗又效之不惟行而曰数甚言其无节也盖贵为天子富有四海其出则警其入则跸戒不虞也今乃轻车小辇浪游㕓陌间遇不测其及救乎秘书正字官之卑者尚能力谏其非当时之群臣诚有愧耳而余深王黼之徒方且曲为辨说窜逐郴州小人之蒙蔽其君有如是哉荀卿曰忠信而不谀谏诤而不謟矫然刚折端立而无倾侧之心曹辅近之矣然纲目上书帝数微行下书窜曹辅则其义为可见
  广义曹辅忠君爱国而反蒙窜逐则徽宗之纵欲拒谏其与杨广陈叔宝一辙矣不亡得乎
  召杨时为秘书郎
  时南剑将乐人初举进士第闻程颢兄弟讲孔孟绝学于河洛调官不赴以师礼见颢于颍昌相得甚欢其归也颢目送之曰吾道南矣及颢卒又师事程頥于洛盖年四十矣一日頥偶瞑坐时与游酢侍立不去頥既觉则门外雪深一尺矣后历知浏阳馀杭萧山三县皆有惠政民思之不忘时安于州县未尝求闻逹而徳望日重四方之士不远千里从之游号曰龟山先生会蔡京客张觷言于京曰今天下多故事至此必败宜亟引旧徳老成置诸左右庶几犹可及京问其人觷以时葑京因荐之会路允廸自高丽还言高丽国王问龟山先生安在乃召为秘书郎
  发明自立党禁小人盈朝天下否矣蔡京因张觷之言遂荐杨时召为馆阁是盖天理民彛随处发见不终泯没云尔使其奋革前习鼎新事业悉访贤才与之共政则天下容或未乱也惜乎徒能召时而不改故辙可胜憾哉纲目书此亦所以不没其善
  广义龟山硕徳重望英才正学虽夷裔之国尚尊慕之况中土邪夫何徽宗昧于求贤溺于私昵众贤在野群小满朝今者一得龟山即当置诸左右如尹如说则太甲高宗之事业不难矣既名曰召止以为郎惜哉且蔡京之于贤人君子非不知不好也特以利欲之私蔽固已深虽有贤圣在焉譬诸泰山峙目雷电轰耳而亦不见不闻也今而直抵无可奈何之地始以龟山为荐此可见小人之于天理未尝有所泯灭也吁使龟山为郎固无所损使其为相亦无所益而宋之宗社幸与不幸寔在于贤人君子之用与不用何如耳有天下者可不戒哉
  庚子二年春正月罢道学○林灵素有罪放归田里灵素初与道士王允诚共为神怪之事后忌其相轧毒杀允诚遂専用事及都城水帝遣灵素厌胜方步虚城上役夫争举挺将撃之走而免帝始厌之然横恣愈不悛道遇皇太子弗敛避太子入诉于帝帝怒以灵素为太虚大夫斥还故里命江端本通判温州察之端本廉得其居处过制罪诏徙置楚州命下而灵素已死遗奏至犹以侍从礼葬焉
  发明灵素奸伪小人既号以通真逹灵先生又宠锡无比盖亦可愧之甚矣及其道遇太子亦弗敛避乃始贬之不亦晚乎夫小人不足道也其如国法何哉书曰有罪放归田里所以著徽宗之失而非予其能罚有罪也然帝于方士始虽为其所罔及䧟于罪则亦往往取而罚之如王仔昔林灵素之类皆在所不赦是又帝之明断也呜呼兹其所以不没其善也欤使推是心以治京黼则亦何往而不善哉惜乎尚明于他而独暗于此耳
  广义异端之害虽曰易以惑人实系乎时君世主之贤否也今焉无他事而遽罢之者必其见侮于灵素多矣徽宗似难以语人者也故分注载灵素益肆横恣道遇皇太子弗敛避太子䜣于帝帝怒以灵素斥还故里其意盖可见矣呜呼灵素肆侮于宋也甚矣虽使厥躯寸斩邪徒殛死犹不足以谢天下今其死也反以礼葬则不惟失讨贼之义而适以遂贼之计矣惜哉
  二月遣赵良嗣使金
  先是呼庆自金还具道金主言并持其书来请别遣使时童贯密受旨图燕因建议遣右文殿修撰赵良嗣往仍以市马为名其实约攻辽以取燕云之地
  ○三月辽复遣使如金议册礼金不许
  先是辽遣萧实讷埓持册稿如金金遣乌凌阿赞谟持册副本报辽辽以金所定大圣二字与先世称号同遣实讷埓往议金主怒谓其臣曰辽人屡败遣使求成惟饰虚词以为缓师之计当议进兵乃令咸州路綂军司治军旅修器械将以四月进师令色克留兵一千镇守栋摩以馀兵来会于浑河和议遂绝广义臣前所谓金之求册者伪也今果以之而绝和议焉金人之计如是而辽人其可当乎
  夏五月金侵辽上京留守耶律托卜嘉以城降
  金主自将攻辽以辽使萧实讷埓宋使赵良嗣从遣降者马乙持诏谕城中使速降辽主猎于呼图哩巴山闻金举兵命耶律拜萨巴等选精兵三千以济师五月金主进攻且谓实讷埓赵良嗣曰汝可观吾用兵以卜去就遂临城督战诸军鼓噪而进自旦及已栋摩以麾下先登克其外城留守托卜嘉以城降良嗣等奉觞为夀皆称万岁金主乃还
  发明潜师入境曰侵凡降讥也以城降甚讥之说苑曰食其食者死其事受其禄者毕其能托卜嘉为辽内族受命留守城非不坚兵非不多弗克死守而乃迎降其罪甚矣故大书曰以城降则见其上京之兵足以拒敌而托卜嘉偷生苟免则非力屈而降者比矣纲目书此以为后世人臣不忠之戒耳于托卜嘉乎何诛
  六月诏蔡京致仕
  京专政日久公论益不与帝亦厌薄之子攸权势既与父相轧浮薄者复间焉由是父子各立门戸遂为仇敌攸别居睗第一日诣京京正与客语使避之攸甫入遽起握父手为眕视状曰大人脉势舒缓体中得无有不适乎京曰无之攸曰禁中方有公事即辞去客窃窥见以问京京曰君固不解此邪此儿欲以为吾疾而罢我耳阅数日果以太师鲁国公致仕仍朝朔望
  发明凡书致仕予知止也此予之欤曰非也致仕者人臣知止之称诏其致仕则非知止者焉分注言京専政日久公论不与帝亦厌薄况父子各立门戸遂为仇敌则是君臣父子之间惭徳多矣语曰君不君臣不臣父不父子不子虽有粟吾得而食诸三纲既绝彛伦亦废虽禄之以天下不能一朝居也恶在其能经纶天下宰正百官者哉直书诏致仕则贪位慕禄眷眷不舍之意可见矣广义观分注备载蔡京致仕之由其逆理违天莫有过于蔡京父子也今焉蔡京之子既叛其父京独不叛其君邪昔齐景公问政于孔子孔子曰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公曰善哉信如君不君臣不臣父不父子不子虽有粟吾得而食诸故后世莫不贤景公者以其笃信圣言而为政事之根本也今蔡京得君如此之専行乎恶政如彼其久攸为亲子尚不能处而致其叛逆如此其于君臣也何有哉徽宗不此之察而被其蛊惑是犹与豺狼同处而望其驯于我也其不为伊吞㗖者几希矣
  复僧寺额
  寻又复徳士为僧
  发明徽宗惑于方士废斥浮屠既而稍悟甫罪林灵素等即复僧寺额皆不顾理之是否惟务相反而已纲目合而书之识者可以观矣
  广义呜呼异端之害莫过于僧与道也故有忿其秽污而除之者一见于元魏再见于五代之周由东汉以迄于今舍此而未闻如魏如周者焉故程子曰昔之入人也乘其迷暗今之入人也因其高明不其谅哉纲目前书罢道学放灵素君子幸焉未几而遂复僧寺额者譬诸一盗出而一盗入也然欲保其赀货之不失者难矣哉宋室不竞良可惜耳
  秋八月金人来议攻辽及岁币遣马政报之
  赵良嗣谓金主曰燕本汉地欲夹攻辽使金取中京大定府宋取燕京析津府金主许之遂议岁币金主因以手札付良嗣约金兵自平地松林趋古北口宋兵自白沟夹攻不然不能从因遣贝勒偕良嗣还以致其言帝使马政报聘书云大宋皇帝致书于大金皇帝远承示书致罚契丹当如来约已差童贯勒兵相应彼此兵不得过关岁币之数同于辽
  发明敌人无厌之求至是见矣其初议攻辽必及岁币则异时觊觎之心讵可遏乎明哲之君熟思审处察其来意必善绝之以防凭陵之患可也惜乎徽宗利人土地骎骎无已不顾礼义屈已要盟岂不深可叹哉是故谨始虑终谋国之善策作事谋始应变之良𧠺徽宗之通金由其不能谋始所以未免虑终观纲目之所书可以占宋事之隆替矣
  广义分注载徽宗致书于大金皇帝约共攻辽及许岁币与辽同者呜呼宋殇公不能正卫人之罪而反紏之以伐无罪之郑春秋恶之况辽素通好于宋无罪可伐金为辽之属国乃叛君者耳金可伐而辽不可伐也明矣今反助之而与攻辽何哉畏其强而俛首聼命焉耳正艺祖所谓吾平生不欺善怕恶今其嗣孙乃怕恶欺善者也艺祖曷得不兴而嗣孙曷得不亡乎及许岁币与辽同者是以踵弱国之末筭其志不亦卑乎呜呼汉以金缯奉匈奴贾傅薄之虑患深也他日金人愈肆其强指以岁币为口实而索燕云之租税者此其验也曰然则事已如此为徽宗计者奈何曰辽虽弱而不可攻金虽强而不能伐惟当致书绝皇帝之辞交邻无岁币之许内修徳政外辑边疆礼贤士用良将俟其有过然后传诏天下徐兴问罪之师蔑不胜矣何金之可畏哉若曰金果修徳而如汤如武我诚有所不逮必如孟子所谓凿池筑城与民守之是也舍此而求他计末之难矣抑观徽宗此举其失有三助强邻而伐无罪之国不仁也敌人而与之盟不义也许夷人以岁币不智也失此三者国本揺矣可不虑哉
  以余深为少傅○冬十月朔日食○加内侍梁师成太尉
  师成黠慧习文法初领睿思殿文字外库主出外传上旨政和中渐得幸因窜名进士籍中累迁至河东节度使遂加太尉时帝留意礼文符瑞之事师成善逢迎希恩宠帝命处殿中凡御书号令皆出其手多择善书吏习仿帝书杂诏旨以出外庭莫能辨师成实不能文而高自摽榜自言苏轼出于是天下禁诵苏文其尺牍在人间者皆毁去师成诉于帝曰先臣何罪自是轼之文乃稍出以翰墨为己任四方儁秀名士必招致门下往往遭点污多置书画卷轴于外舍邀宾客纵观得其题识合意者辄密加汲引执政侍从可阶而升王黼以父事之称为恩府先生蔡京父子亦謟附焉都人目为隐相所领职局至数十百阶至开府仪同三司布衣朱梦说上书论宦寺权太重诏编管于池州
  发明凡书加不当加也太尉三公之职内侍刑馀小人以三公之职加刑馀小人此徽宗所以渎乱名器也呜呼宋室宦者之祸相寻于无穷乌得而不乱哉是时乱根尚在而代者已踵其后故书加梁师成太尉则是一童贯未去一童贯已生矣祸乱果何时而弭乎吁其与唐以程元振为骠骑大将军同意
  广义观分注载师成之事则知其黠慧无能出其右者也不能书而窃御书以重其权不能文而窃苏文以钓其誉彼徽宗特其掌中之木偶耳其亦可笑也哉
  睦州人方腊作乱
  睦州清溪民方腊世居县堨村托左道以惑众初唐永徽中睦州女子陈硕真反自称文佳皇帝故其地相传有天子基腊因得凭借以自信县境梓桐帮源诸洞皆落山谷幽险处民物繁伙有漆楮杉材之饶富商巨贾多往来腊有漆园造作局屡酷取之腊怨而未敢发时吴中困于朱勔花石之扰比屋致怨太学生邓萧进诗讽谏帝不聼放肃归田里勔益横腊因民不忍隐聚贫乏游手之徒以朱勔为名起作乱自号圣公建元永乐置官吏将帅以巾饰为别自红巾而上凡六等无弓矢介胄惟以鬼神诡秘事相扇訹焚室庐掠金帛子女诱胁良民为兵人安于太平不识金革闻金鼓声即敛手聼命不旬日聚众至数万两浙都监蔡遵颜坦击之皆败死于息坑
  发明呜呼宋室自此乱矣方腊作乱自往年萌孽至是始书于䇿腊虽破灭而宋江金人侵伐之谋接踵而起宋遂不支傥以徽钦昏淫相继为亡宋之主则方腊之乱实起于重和初年是时徽宗失徳既形祸已若此然则逆气所钟妖孽乘之尚复何说之有哉不书䧟睦歙杭州䧟婺处州䧟衢州寇秀州如入无人之境然则花石之害民其流之弊至是甚矣识者可以察之后之有天下者可不戒诸
  广义分注载朱勔花石之扰比屋致怨腊因民不忍聚众为乱呜呼君而非民则谁与守邦民而非君则何所奉戴是知君民一体可相有而不可相无者也民可恃乎哉历观往古得窥神器者何莫不自因民不忍中来耶是故后羿因民不忍而得距太康于河此五子之所以悲也自时厥后成汤因夏民不忍而桀有南巢之放武王因商民不忍而纣有牧野之诛汉高因民不忍而嬴氏以亡光武因民不忍而新莾以灭民不忍于陈后主之侈而杨坚兴于隋民不忍于隋炀帝之骄而世民王于唐今徽宗之民不忍于朱勔故方腊得以因之也但腊以下愚之见而不能成吊伐之举耳且谏君之道其来尚矣尧舜大禹圣人也亦有都俞吁咈劝戒之辞迨至汤武从谏如流而商周以兴桀纣拒谏饰非夏商以亡汉魏以下其兴其亡无不然矣彼邓萧以诗讽谏深得古人之意所谓吟咏性情以讽其上言之者不可罪闻之者足以戒是也故康公慢贤而权舆是作陈佗无良而墓门以兴他如简兮之讽卫侯巧言之刺幽王是皆臣子爱君之意此所以见取于圣人也由是知讽谏者古人之遗意罪谏者国君之不祥今邓肃朝进讽谏之诗暮承放归之诏于以见徽宗拒谏之心素所横于胸中虽以陈司谏之落裾尚遭其贬况肃之无官守者邪纲目备载于分注所以著徽宗罪谏之恶而识其亡国之大端也
  十一月余深罢
  时福建以取花果扰民深为言之帝不悦出知福州
  以王黼为少保太宰
  初蔡京致仕黼阳顺人心悉反其所为四方翕然称为贤相及拜太宰遂乘高为邪多蓄子女玉帛自奉僣拟禁省稍袭京迹
  十二月方腊䧟睦歙杭州诏以童贯为江淮荆浙宣抚使发兵讨之
  腊攻䧟青溪遂䧟睦歙州东南将郭师中战死遂北掠桐庐富阳诸县进逼杭州郡守赵霆弃城走州即䧟杀制置使陈建廉访使赵约纵火六日死者不可胜计凡得官吏必断脔支体探其肺肠或𤎅以膏油丛镝乱射备尽楚毒以偿怨心警奏至京师时方聚兵以图北伐王黼匿不以闻于是㓙熖日炽附者益众东南大震淮南发运使陈遘上言腊众彊东南兵弱乞调京畿兵及鼎澧枪牌手兼程以来使不至滋蔓帝得疏始大惊乃罢北伐之议而以童贯为宣抚使谭稹为两浙制置使率禁旅及秦晋畨汉兵十五万讨之
  真腊入贡
  真腊在占城南地方七千里政和中始通中国至是遣郎将来朝诏封其主金裒宾深为国王恩比占城
  辛丑三年春正月邓洵武卒
  邓氏自绾以来世济其奸而洵武阿蔡京尤甚京之败乱天下祸源自洵武始
  童贯承诏罢苏杭应奉局花石纲
  初帝以东南之事付童贯且曰如有急即以御笔行之贯至吴见民困花石之扰众言贼不亟平坐此耳贯即命其僚董耘作手诏罪已罢诸应奉造作局及御前花石纲运并木石彩色等场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务而帝亦黜朱勔父子弟侄之在职者吴民大悦
  发明盗不自发必有激之而发者妖不妄作必有感之而作者是时应奉花石之事害民深矣使老弱转乎沟壑壮者散于四方无恒产者无恒心茍无恒心放僻邪侈无不为矣故方腊一呼远近响应无恒心焉耳童贯既知花石之害即作手诏罢之由是吴民大悦贼亦甫平可见民心之与天命相合而不相离不得乎此则失乎彼必然之理也徽宗兹因小警益修厥徳省浮费斥小人求实政用贤才岂不为冇宋守文之主哉惜其盗贼甫灭而应奉复举花石复用日积月累民怨愈深所以沦于危亡而不悟也纲目特书亦以嘉其自新之念耳
  方腊䧟婺州又䧟衢州
  衢守彭汝方被执骂贼而死贼屠其城
  二月罢方田○罢州县学三舍法
  省宗学辟雍诸路提举学士官
  方腊䧟处州○淮南盗宋江掠京东诸郡知海州张叔夜击降之
  宋江起为盗以三十六人横行河朔转掠十郡官军莫敢婴其锋知亳州候蒙上书言江才必有过人者不若赦之使讨方腊以自赎帝命蒙知东平府未赴而卒又命张叔夜知海州江将至海州叔夜使间者觇所向江径趋海滨劫钜舟十馀载卤获叔夜募死士得千人设伏近城而出轻兵距海诱之战先匿壮卒海旁伺兵合举火焚其舟贼闻之皆无斗志伏兵乘之擒其副贼江乃降
  发明方腊未降宋江复起盖由积不善必有馀殃者已徽宗恣行逆徳天下之乱其奈何哉人君视此可少警矣纲目备书于册所以著其乱亡之渐也噫
  方腊寇秀州官军败之
  腊将方七佛引众六万攻秀州统军王子武乘城固守已而大军至合击贼斩首九千贼还据杭州
  辽都统耶律伊都叛降金
  辽主四子长赵王实讷埓次晋王额噜温次秦王定次许王宁晋王文妃萧氏所生积有人望女真兴兵境内郡县所失几半而辽主畋游不恤忠臣多被疏斥文妃作歌讽谏辽主衔之枢密使萧奉先元妃之兄而秦许王之舅也以国人属意晋王恐秦王不得立因潜图之文妃姊适耶律达哈拉妹适耶律伊都一日其姊若妹俱会军前奉先讽人诬文妃与驸马萧昱及伊都达哈拉等谋立晋王而尊辽主为太上皇辽主遂诛萧昱达哈拉等而赐文妃死伊都在军中闻之大惧即率千馀骑叛降于金辽主遣萧锡默等将兵追之及诸闾山县锡默等谋曰主上信萧奉先奉先视吾辈蔑如也伊都乃宗室豪俊常不肯为奉先下若擒伊都他日吾党皆伊都也不若纵之还即绐曰追不及伊都至金金主见之因诏咸州都统司曰自伊都来灼见辽国事宜已决议亲征其治军以俟师期
  发明人臣之事君义而已矣故于丰亨之时君有过则犯颜谏诤蹇难之时君有急则仗节死义程子曰成就一个是此之谓也伊都既为都统则非卑末之可比既为宗室则非异姓之可伦当国家厄运之秋正臣子忧勤之日虽构以谗邪弗克暴白亦当奉词讨贼辨析是非必不得已死之可也夫何忘君背国忍耻事雠其恶可胜言哉特书叛降所以著其不赦之罪也纲目之修诛乱讨逆而已耳
  广义仲虺之告成汤曰徳日新万邦惟怀志自满九族乃离今观纲目所书则知辽主于时正九族乃离之日也何以言之文妃辽主之敌体也遽信谗而见杀晋王辽主之贤子也又有意而杀之伊都辽主之亲戚也一旦弃之以资敌国辽主不惟荒淫而又刚暴何足道哉曰然则纲目于耶律伊都何以书官而书其叛降哉盖具官者所以著其为辽之臣书叛降者所以律其臣叛君也辽主虽曰不君而在伊都则有甚不可焉者耳噫辽主自伐其国若此尚何以不伐而望金人哉
  夏四月童贯合兵击方腊破之执腊以归
  二月童贯谭稹前锋至青河堰水陆并进腊复焚官舍府库民居乃宵遁还清溪帮源洞诸将刘延庆王禀王涣杨惟忠辛兴宗王渊等相继至尽复所䧟城四月贯等合兵击腊于帮源洞腊众尚二十万与官军力战而败深据岩屋为三窟诸将莫知所入王渊禆将韩世忠潜行溪谷问野妇得径即挺身仗戈直前𢭏其穴格杀数千人擒腊以出辛兴宗领兵截洞口掠为已功并取腊妻子及伪相方肥等五十二人于峒石穴中杀贼七万馀人其党皆溃腊之乱凡破六州五十二县戕平民二百万所掠妇女自贼洞逃出祼而缢于林中者相望百馀里
  五月以郑居中领枢密院事○大蝗
  广义蝗螽属春秋书之记灾异也人所致者曰灾大蝗大灾也程子曰民以食为命故有灾必书之于时徽宗暗弱京贯奸贪凡百所为皆殃民之事曰然则天何为而先肆毒于民邪曰食者民之命民者国之本故凡灾由人致而异出于天人君自致其灾如此则是绝民之命而䘮其本矣本既䘮矣国岂能存此理之决然者也果何系于天哉
  ○安置御史中丞陈过庭于黄州
  过庭以睦寇窃发尝上言致寇者蔡京养冦者王黼窜二人则寇自平又言朱勔父子本刑馀小人交结权近窃取名器罪恶盈积宜昭正典刑以谢天下三人憾之至是䧟以罪罢知蕲州未半道谪黄州安置发明杨氏曰尧之舍己从人舜之闻见一善上也唐高祖从谏如转圜太宗𨗳人使谏次也故曰尧舜圣之随高祖太宗贤之随徽宗饰非拒谏京黼阿谀茍随以正人为雠隙视忠言为芒刺过庭因进直言无辜罹罪则君臣之间贪淫乐祸粉饰太平天下之乱于兹决矣故纲目以无罪例书深惜之也
  广义夫有所为而为者私也无所为而为者公也过庭岂不知蔡京王黼朱勔权倾人主言出而祸随哉盖以灼见三人将覆宋室特以其心有所不忍而为徽宗痛言之耳岂有所为而为者耶夫何不此之察反䧟过庭于死地惜哉故纲目于过庭之谪不惟衔之而又地之者明其无罪也
  闰月复置应奉司
  方腊既平王黼言于帝曰士大夫怀奸弗悛抑损应奉妄为讥谤望特置应奉一司臣専总领庶杜奸谋从之仍令梁师成总领于内遂复诸应奉局夺发运漕挽之卒为用戸部不敢诘自是四方珍异之物充物二人之家而入尚方者才什一
  广义分注载方腊既平王黼言于帝曰士大夫怀奸弗悛押损应奉妄为讥谤特望置应奉一司臣専总领庶杜奸谋从之遂复诸应奉局呜呼方腊之起因民不忍于应奉局故其得以籍口而茶毒生灵以舒平昔之积怨宿恨也于士大夫何预焉今王黼闯知徽宗溺于玩好故其言一入而应奉之局即复矣使徽宗聼士大夫之言如聼王黼则灾害不生而祸乱不作矣虽然王黼童贯皆巨奸也观此则黼罪又浮于贯矣吁徽宗闻纵欲之言如鱼得水训志之言如水沃石不亡何待
  秋七月废新置州军
  䕫峡广南边臣开纳立之议建立军州上蠧国用下殚民财至是言者以为病乃废纯滋祥亨祺溱承播思隆允孚十二州及熙宁遵义二军或为县或为堡寨
  黑𤯝见于禁中
  元丰末尝有物大如席夜见寝殿上而神宗崩元符末又见哲宗崩至大观间渐昼见政和以来大作每出若列屋摧倒之声其形仅丈馀仿佛如龟黑气蒙之不大了了气之所及腥血四洒又或变人形或为驴昼夜出无时多在掖庭及内殿习以为常人亦不大怖又洛阳府畿内忽有物如人或如犬其色正黑不辨眉目始夜则掠小儿食之后虽白昼入人家为患所至喧然不安谓之黑汉有力者夜执枪自卫亦有托以作恶者二年乃息
  发明祯祥妖孽随感而应善不善之积而已诚斋杨氏曰惟天爱君惟圣畏天天之于君厌之者则骄之以嘉祥爱之者则谴之以灾异绝之者则侈之以强盛念之者则惧之以灾异徽宗穷极奢淫弃灭礼法以贤为不肖以不肖为贤土木大兴兵戎妄作花石禽兽取自遐方声色货利充牣畿甸则其见绝于天灾异之来必矣宫禁深严黑𤯝倏见民间喧哄易于皇惑此盖乖戾之气醖酿而成也上书大蝗所以著民命之难全此书黑𤯝所以著天心之告戒即当时之故事观之始可知纲目书法之深意而人心天道之本然矣
  广义按春秋传异天之变也灾人之害也一岁中既有大蝗之灾又有黑𤯝之异灾异迭兴如此正天怒民怨之时也徽宗方且罪谏官纵已欲不畏天变不恤民隐虽欲不亡得乎孟子曰安其危而利其菑乐其所以亡者徽宗之谓也
  八月加童贯太师封楚国公○方腊伏诛
  改睦州为严州歙州为徽州
  广义汉世非军功不侯故其末世子孙有封宦者为侯君子恶之徽宗之于童贯殆有甚焉既加以师傅之尊复锡以上公之爵何哉揆厥所由皆童贯邀功之所致也且方腊䖍刘疆土戕害生灵诛之恨不早耳童贯于夏四月执方腊以归即当致辟于献俘之日今则濡滞逡巡直待加封然后正腊之罪谓非其邀功之奸计可乎况太师国公人臣之极位而偪于乘舆者也故成王以宋公封微子而谆谆焉以僣偪为戒者正恐其觊觎之心潜滋暗长于隐微之中也设使贯心无厌又欲以等而上之者求封不知将何以畀之耶其与称父母目门生者无异矣厥后昏徳之号谁其尸之
  九月以王黼为少傅郑居中为少师○诏宦者李彦括民田于京东西路
  初胥吏杜公才献策于内侍太傅杨戬立法索民田契自甲之乙乙之丙展转究寻至无可证则度地所出増立赋税始于汝州浸淫于京东西淮西北括废堤弃堰荒山退滩皆勒民主佃额一定后虽冲荡回复不可减一邑率于常赋外增租钱至十馀万缗水旱蠲税此不得免擢公才为观察使至是戬死以内侍李彦继之彦狠愎密与王黼表里置局汝州临事愈剧凡民间美田使他人投牒告陈皆指为天荒虽执印券皆不省鲁山阖县尽括为公田诉者辄加威刑致死者千万京西提举官及京东州县吏皆助彦为虐民不胜忿痛发物供奉大抵类朱勔责办于民无休息期农不得之田牛不得耕垦殚财靡刍力竭饿死或自缢辕轭间如龙鳞薜荔一本辇致之费逾百万喜赏怒刑祸福转手因之得美官者甚众前执政冠带操笏迎谒彦马首彦处之自如所至倨坐堂上监司郡守不敢抗礼有言于帝梁师成适在旁抗声曰王人虽微序于诸侯之上岂足为过言者惧不敢复言
  发明王者以四海为家以天下为度天之立君所以为民君之得民所以守国民富则君不至于独贫民贫则君不能以独富是故省刑罚簿税敛以足民之食节财用省浮费以宽民之力盖君之所畏者天所宝者民徽宗灾异迭见而不悟是乃不畏乎天也虐政继作而不息是乃不宝乎民也民心既畔天命亦离虽有天下乌可以一朝居哉矧民田衣食所资今而括之则是与民争利而贻害大矣安有堂堂天朝较利民间尚能君临万国而父母斯民乎直书于册所以著其荒纵昏庸之失也
  广义观分注备载李彦括民田之事则知于时民穷财尽矣善乎有若之告哀公曰百姓足君孰与不足百姓不足君孰与足故曰民惟邦本本固邦宁正陆宣公所谓财者民之心也伤其心是伤其本伤其本则枝干凋瘁而根柢蹷㧞矣昔纣以民财而足于鹿台故不待牧野之师而根柢先㧞于鹿台徳宗以民财而足于琼林故不待奉天之幸而根柢先㧞于琼林徽宗括民田于京东西路然亦不待如金之祸而根柢先㧞于京东西路矣自古国之所以亡者未有不先民穷财尽而后及之也有国者乌可自伤其本而先㧞其根柢欤
  冬十月诏童贯复领陕西两河宣抚使○十一月冯熙载罢○以张邦昌为中书侍郎王安中李邦彦为尚书左右丞
  邦彦本银工子也俊爽美风姿为文敏而工然生长闾阎习猥鄙事应对便捷善讴谑能蹴鞠每缀街市俚语为词曲人争传之自号李浪子以善事中人争荐誉之累擢翰林承旨进右丞
  广义前诏宦者李彦括民田于京东西路是理财之非也今用张邦昌王安中李邦彦是用人之失也为国之道莫要于理财用人二者而已二者胥失则宋事日非盖可知矣
  金侵辽中京
  初耶律伊都奔金金尼玛哈言于金主曰辽主失徳中外离心今乘其衅可袭取中京天时人事不可失也金主然之群臣言时方寒金主不聼竟用尼玛哈计以舍音都统内外诸军普嘉努尼玛哈干布斡里雅布富勒呼副之耶律伊都为鄊𨗳以趋辽中京大定府
  广义耶律伊都辽之亲戚也分注载金以耶律伊都为乡𨗳以趋辽中京大定府呜呼辽主荒淫不道岂特所谓亲戚畔之者哉其即视君如寇雠者也敌情狠愎固不足道其为后世有国者之鉴不亦痛且切乎
  壬寅四年春正月以蔡攸为少保○金克辽中京辽耶律延禧杀其子晋王额噜温走云中
  金克中京遂下泽州辽主时猎于鸳鸯泺伊都引罗索奄至辽主忧甚枢密使萧奉先曰伊都乃王子班之苗裔此来欲立甥晋王额噜温耳若为社稷计不惜一子诛之可不战而退会耶律萨巴等复谋立额噜温事觉辽主召枢密使萧徳勒岱等议曰反者必以此儿为名若不除去何以获安徳勒岱唯唯辽主乃遣人缢之或劝额噜温亡额噜温曰安忍为蕞尔之躯而失臣子之莭遂就死辽主素服三日耶律萨巴等皆伏诛额噜温素有人望诸军闻其死无不流涕由是人心解体伊都引金兵逼辽主行宫辽主率卫士五千馀骑自鸳鸯泺走云中遗传国玺于桑干河
  发明克者力胜之词杀者杀无罪之词延禧当国祚倾危之时游宴无度不恤国政固有可亡之理然而祖宗土地不能死守惟务逃奔谓之何哉晋王延禧之子人望所钟顷因谗忌即缢杀之噫其志亦陋矣意岂不曰晋王既有人望茍立为君庶几能保宗社少延契丹之祀顾非幸欤亟杀嫡冡此何礼耶故特斥名而书杀所以著其残悖不明之罪也
  广义观分注备载辽人为金所败之详则知辽主之窜身失国惟在偏聼萧奉先一人耳盖前既聼奉先之譛而杀一贤妃后又聼奉先之譛而杀一贤子国人安得不解体而敌国安得不乘衅哉传曰辟则为天下僇者其辽主之谓也
  二月管勾太平观陈瓘卒
  或问游酢以当今可以济世之人酢曰四海人才不能周知以所识知陈了翁其人也刘安世尝因瓘病使人勉以医药自辅曰天下将有赖于公当力加保养以待时用至是卒于楚州
  发明瓘忠亮有守遭时摈弃客死楚州诚可惜也纲目因其卒而特具今职者则其不满当时之意可见矣
  三月金袭辽军延禧走夹山
  金尼玛哈败辽奚王于北安州㧞其城遣古绅略近地获辽䕶卫实讷埓知辽上下离心使人报舍音曰辽主穷迫若失机会事难图矣舍音意未决干布劝从之舍音乃出青岭尼玛哈出瓢岭期会于羊城泺辽主在云中以金兵为忧萧奉先犹言女真虽能攻我上京终不能远离巢穴及闻金师将出岭西辽主遂趋白水泺尼玛哈以精兵六千袭之将近行营辽主计不知所出遂乘轻骑入夹山始悟奉先之不忠怒曰汝父子误我至此诛汝何益恐军心忿怒尔曹避敌茍安祸必及我其勿从行奉先下马哭拜而去行未数里左右执其父子缚送金兵金人斩其长子昻以奉先及其次子昱械送金主道遇辽军夺以归并赐死萧徳勒岱自知不免亦绝食死
  广义分注载辽主于事势穷蹙之际犹不忍诛奉先而遣之去已既去被左右缚送金兵金兵械送金主道遇辽军夺以归国辽主不得已而赐之死者何哉盖辽主之亡也亡于萧奉先之一人耳其罪大恶极人人得而诛之今既悟其不忠而犹隐忍不底其罪者失讨贼也欲其国之不亡得乎
  辽燕京留守李处温等以耶律淳称帝遥废其主延禧为湘阴王
  辽主之走云中留南府宰相张琳参知政事李处温与淳守燕京处温闻辽主入夹山命令不通郎与族弟处能及子奭外假怨军内结都统萧干谋立淳处温邀张琳白其事琳曰摄政则可即真则不可处温曰今日之事天意人心已定岂可易也琳不敢执遂与诸大臣耶律逹实左企弓虞仲文曹义勇康公弼集蕃汉百官诸军诣淳府引唐灵武故事劝进淳不许将出李奭持赭袍被之令百官拜舞山呼淳惊骇再三辞不获从之群臣上尊号曰天锡皇帝建元天福以妻萧氏为徳妃妃普贤女也加处温守太尉张琳守太师馀与谋者授官有差改怨军为常胜军军旅之事悉委达实遥降辽主为湘阴王遂据有燕云中及上京辽西之地辽主所有沙漠已北西南西北路两都招讨府诸蕃族而已淳遣使来报免岁币结好亦遣使奉表于金乞为附庸金人不报耶律达实者太祖八世孙通辽汉字善骑射登进士第累擢翰林学士承旨辽谓翰林为林牙故称逹实林牙
  发明按刘氏书法曰以称帝何不宜称者也帝王所自立者也见以于人则不足以帝矣延禧未尝书主此书废其主何正名分也处温等奉命留守耶律淳承旨监军正宜号召豪杰北向争衡恢复故地奉迎乘舆必不得已死守燕京可也夫何贪图荣利共行悖逆皆纲目之所深绝者故书称帝以著其僣窃之罪书废其主以著其叛乱之罪观纲目之所书则其君臣之分明逆顺之势定而乱臣贼子始无所容于天地之间矣凡若此类微君子莫能修之
  广义呜呼观辽国之亡也则知当时君臣父子夫妇兄弟之大伦一旦陵夷澌灭销铄已尽哀哉虽欲不亡其可得乎孟子曰人之所以异于禽兽者几希夫虎狼犹父子也蜂蚁犹君臣也鹡鸰焉以兄弟睢鸠焉以夫妇是故生于天地间者未有外伦理而能独立者也岂有君国子民而置伦理于不讲哉故蒯辄拒父孔子恶之夷齐让国孔子贤之今也淳虽辽主之叔以分言辽主君也淳则臣也平日不能如周公之训成王今因家国颠覆遽尔称帝建元降封其君证以李唐灵武故事吾谁欺欺天乎且昔者明皇幸蜀肃宗即位灵武遥尊明皇为太上皇帝后世大儒犹曰肃宗即位灵武分明是篡况降封乎曰为淳计者奈何曰量力而动力能迎主归国则迎不能则如张琳之计而为君死社稷则庶乎其可也
  金克辽西京
  金人攻西京大同府辽耿守忠救之尼玛哈摩啰欢干布等继至尼玛哈率麾下自其中冲撃使馀兵去马从旁射之守忠大败其众殱焉西京西路州县部族皆降金
  诏童贯蔡攸等勒兵巡边以应金
  朝廷既与金约夹攻辽以复燕云蔡京童贯主之熙河钤辖赵隆尝极言其不可贯曰君能共此当有殊拜隆曰隆武夫岂敢干赏以败祖宗二百年之好异时启衅万死不足谢责贯不悦郑居中亦力諌不可谓京曰公为大臣不能守两国盟约辄造事端诚非庙算京曰上厌岁币五十万故尔居中曰公独不思汉世和戎用兵之费乎使百万生灵肝脑涂地公实为之由是议寝及金数败辽兵童贯乃复乞举兵居中又言不宜幸灾而动待其自毙可也时睦冦初平帝亦悔于用兵王黼独言曰中国与辽虽为兄弟之邦然百馀年间彼之所以开边慢我者多矣且兼弱攻昧武之善经也今而不取燕云女真即疆中原故地将不复为我有帝遂决意治兵黼于三省置经抚房専治边事不关枢密括天下丁夫计口出算得钱六千二百万缗以充用黼又遗童贯书曰太师若北行愿尽死力会闻耶律淳自立乃以蔡攸副贯勒兵十五万巡北边以应金且招谕幽燕攸童𫘤不习事谓功业可唾手致入辞之日二美嫔侍帝侧攸指而而请曰臣成功归乞以是赏帝笑而弗责
  发明老子曰佳兵者不祥之器夫兵犹火也不戢将自焚徽宗志在混一海宇用兵不已盖自政和五年伐西夏讨诸夷之后凡八年间兵祸四起征调日繁凡见于纲目所书者皆可覆也一旦金人窃发大驾蒙尘几亡社稷是果谁之咎哉此书勒兵巡边以应金下书进兵击辽败绩其为殷鉴岂不甚明人主观此其亦知所自治而不以穷兵黩武为意乎
  广义中国与敌人盟不能保其不渝盖敌情贪忮稍不如意则必败盟是故唐肃宗约戎狄以求援而戎狄背其约徳宗信戎狄以与盟而戎狄劫其盟盖盟者出于事不获已列国有盟春秋恶之况与强敌盟乎此圣人所以书隐公及戎盟于唐而必日之者甚其非义也今徽宗与金约夹攻辽其与虞公假道之愚何异哉后之帝中国者慎勿刺漆以止渴养虎以贻患可也
  夏四月金取辽东胜诸州获阿苏以归
  阿苏至金金主杖而释之
  五月童贯进兵击辽败绩退保雄州诏班师贬都统制种师道为右卫将军致仕
  贯至高阳关用知雄州和诜计降黄榜及旗述吊民伐罪之意且云若有豪杰能以燕京来献者即除节度使遂命都统制种师道䕶诸将进兵师道谏曰今日之举譬如盗入邻家不能救又乘之而分其室焉无乃不可乎贯不聼分兵为两道师道总东路兵趋白沟辛兴宗总西路兵趋范村耶律淳闻之遣耶律达实萧干御之师道次白沟辽人噪而前师道前军统制杨可世败绩士卒多伤师道先令人持一巨挺自防赖以不大败退师雄州辽人追击至于城下辛兴宗亦败于范村帝闻兵败而惧诏班师辽使来言曰女真之侵本朝亦南朝之所甚恶也今射一时之利弃百年之好结强大之邻基他日之祸谓为得计可乎救灾恤邻古今通义惟大国图之贯不能对种师道复请与之和贯不纳而密劾师道助贼王黼怒责授师道右卫将军致仕
  发明辽人未有可伐之罪故书击而不书伐徽宗以宦人为制将虽举朝力争皆不之聼至是果辱王师故书童贯击辽败绩以罪之上书童贯败绩下书贬种师道为右卫将军致仕则是连坐之人明矣夫童贯身为制将总率大兵失律误国谓宜亟诛以正王法而乃甫免刑诛即劾师道则是徽宗知有童贯而不知有国法也此事观之其义自见
  广义大抵行师贵乎名实相副而忌乎有名无实也名实相副者胜有名无实者败此理之必然者也何则商汤周武仁义之师名实相副者也宋襄成安仁义之师有名无实者也此商汤周武之所以胜而宋襄成安之所以败欤今童贯用和诜之计以声吊伐之举且云若有豪杰能以燕京来献者即除节度使观此则知宋之出师惟在欲得燕京耳恶在其为吊伐哉此所谓有其名而无其实者是也安能服豪杰之心问敌国之罪以求必胜乎昔者齐桓伐楚责其不贡包茅是也然曰昭王南征不返则非矣此所以来楚之傲辞而终不能成厥功也善乎老种有盗入邻家之譬何其当哉况乎辽使之言虽出于一时之仓卒要亦公平正大之说此诚决汴宋将亡之确论也岂有堂堂中国而为此不仁不义之举而反欲取胜于人耶或曰师道之喻可谓善矣而其处已何如曰未善也曰曷为未善曰师道既以朝廷此举为非则当角巾私第口不言兵可也何甘心于刑馀奴隶之节制乎有前所喻而不能退避是不能见几明决也甘受贯之节制而不能破敌是其战陈无勇也曰然则纲目于其贬何以书致仕乎曰正以见宋之此举为非専在童贯而不由乎师道也曰使宋此举为得而师道不能死敌何知曰律之而已
  六月以王黼为少师○辽耶律淳死其妻萧氏称太后主国事李处温伏诛
  淳寝疾闻辽主传檄天徳云内朔武应蔚等州合诸蕃精骑五万约以八月入燕并遣人问劳索衣裘茗药淳甚惊命北南面大臣议而李处温萧干等有迎秦王拒湘阴王之说惟南面行营都部署耶律宁曰天祚果能以诸蕃兵大举夺燕则是天数未尽岂能拒之否则秦湘父子也安有迎子而拒其父者处温等以宁扇乱军心欲杀之淳曰彼忠臣也焉可杀天祚果来吾有死尔复何面目相见耶已而淳疾自知不起密授处温蕃汉马步军都元帅意将属以后事及萧干等召宰执入议处温称疾不至阴聚勇士为备绐云奉密旨防他变淳死萧干等乃立淳妻萧氏为皇太后主军国事奉遗命遥立秦王定为帝萧后遂称制改元徳兴谥淳为孝章皇帝庙号宣宗葬于燕西之香山萧后聼政干以后命召处温至以时方多难未即加诛但追毁元帅札子处温父子惧祸南通童贯欲挟萧后纳土北通于金欲为内应事觉后执处温问之处温自陈有定䇿功后曰误秦晋国王者皆汝父子何功之有并数其前罪恶数十处温无以对乃赐死脔其子奭而磔之籍其家得钱七万缗金玉宝器称是皆为宰相数月间所取也发明死者贬而绝之之辞淳前既已称帝至是卒而斥名书死者不予淳之僣称也下书其妻萧氏称太后以见不宜称也处温助淳悖逆误国殄民乃乱臣贼子之魁桀耳分注以赐死为文纲目变文特书伏诛非所以予萧氏之能讨有罪也为天下之讨有罪也其所以扶三纲立人极而教诏后世也严矣
  广义呜呼淳不能迎主归国而反乘时射利是穿窬之不若也今而得戴其元以归地下幸矣及乎李处温以禽兽之行遥立其君之子为帝厥罪何可胜诛惟耶律宁不忍乎此故曰自古安有迎子而拒父者岂非造次颠沛而能礼义自守者哉此宁之所以异于国人也多矣然则分注载李处温不过曰赐死而其纲则大书曰伏诛何邪正名定罪也
  夏人救辽金袭败之于宜水
  夏主使李良辅将兵三万救辽金将斡鲁罗索败之于宜水追至野谷涧水暴至夏人漂没者不可胜计发明闵元年齐人救邢春秋义之凡书救者未有不善之也救在京师则罪列国宋救李坛之围是也救在敌人则罪中国契丹救北汉夏救辽是也救在远国则罪四邻吐蕃嘉勒斯赉败赵元昊于河湟是也救而不速救者则书所次以罪其慢康王入卫次于东平是也救而不敢救者则书所至以罪其怯曲端次于襄乐不进是也兵者纲目所甚重卫灵公问陈孔子对曰军旅之事未之学也独至于救兵而书法若此君子之情见矣其称人进之也轻行而掩之曰袭诡道而胜之曰败皆所以贬金而予夏耳
  广义当是时也辽金之不敌也审矣夏人何以救为哉曰彼但知救灾恤邻之义其间强弱非所论也呜呼观夫夏人此举则知其正大光明非若宋之助叛以伐无罪之国也孔子曰夷狄之有君不如诸夏之亡也信哉
  秋七月诏童贯蔡攸再举伐辽以刘延庆为都统制王黼闻耶律淳死复命童贯蔡攸治兵以河阳三城节度使刘延庆为都统制
  初收经制钱
  先是命陈遘经制江淮七路治于杭州以供馈饷遘以财用不给创议比较酒务及度公家出纳钱粮量取其赢号经制钱遂为东南七路之害
  发明呜呼宋之虐民益甚矣东南为应奉花石之扰民不聊生今而又收经制则是民间之利悉归于上如水益深如火益热而大为东南七路之害矣特书曰初盖讥之也
  八月金阿古达袭辽延禧于石辇铎延禧败走
  辽主既失西京及沙漠以南遂奔于额苏伦金舍音使斡里雅布告金主曰今云中新定诸路辽兵尚数万新降之民其心未固诸将望幸军中金主从之既而闻辽主在大渔泺乃将精兵万人袭之普嘉努斡里雅布率兵四千为前锋昼夜兼行追及辽主于石辇铎军士至者才千人辽兵二万五千方治营垒普嘉努与诸将议耶律伊都曰我军未集人马疲剧未可战也斡里雅布曰追及辽主而不亟战日入而遁则无及矣遂战短兵接辽兵围之数重副统军萧特烈谕军士以君臣之义士皆殊死战辽主谓斡里雅布兵少必败与妃嫔登高阜观战伊都指辽主麾盖以示诸将斡里雅布遂以骑兵驰赴之辽主望之大惊即遁去辽兵遂溃斡里雅布还金主曰辽主去不远盍亟追之斡里雅布追至鄂勒哲图辽主弃辎重而遁萧特烈被执
  九月除朝散郎宋昭名
  昭上书极言辽不可攻金不可邻异时金必败盟为中国患乞诛王黼童贯赵良嗣等且曰两国之誓败盟者祸及九族陛下以孝理天下其忍忘列圣之灵乎陛下以仁覆天下其忍置河北之民于涂炭之中而使肝脑涂地乎王黼大恶之除昭名编管海州
  发明家语曰人臣而忠其君者爵禄不足以赏也谀其君者刑罚不足以诛也宋之诸臣依阿取容以饕富贵而国家利害罔肯究心宋昭官非台谏职非言责不忍素餐之耻力陈经国之图见忤奸党即除其名果何说哉其后金人败盟一如昭料若合符节然则君子之先见出于寻常万万矣故书除宋昭名所以著其无罪也
  广义观夫宋昭上书之言不惟中心激烈而且有先见之明此即桞浑之料吐蕃也何其验哉纲目大书其官者予之之深也
  金遣使来命赵良嗣报之
  金人闻童贯举兵恐朝廷径取燕而岁币不可得乃遣使来议师期帝遣赵良嗣报之且言不负初约
  辽将郭药师以涿易二州来降
  辽常胜军帅郭药师为涿州留守以萧后立萧干専政国人多贰谓所部曰天祚失国女政不纲宋天子重兵压境此男儿取金印时也遂拥所部八千人奉二州来降童贯受之以闻诏授恩州观察使以兵隶刘延庆
  发明敌国之臣名姓不登于史册微也药师辽将曷为以姓氏通重地也以地叛虽贱必书地以名其人终为不义弗可灭矣其书来降是接我以利而我入其利两讥之也胡氏曰为国以义不以利如以利则上下交征而国必危矣为己以义不以利如以利则患得患失亦无所不至矣纲目于叛人虽贱特书其名以惩不义惧淫人为后戒也州而言以者言所归之易也如春秋书莒牟娄来奔同意
  冬十月刘延庆及郭药师进兵攻辽药师袭燕败绩延庆兵溃
  童贯遣刘延庆郭药师将兵十万出雄州以郭药师为乡𨗳渡白沟延庆军无纪律药师谏曰今大军䟦队行而不设备若敌人置伏邀撃首尾不相应则望尘决溃矣不聼至良乡辽萧干率众来拒延庆与战而败遂闭垒不出药师曰干兵不过万人今悉力拒我燕山必虚愿得竒兵五千倍道袭之城可得也因请延庆子光世简师为后继延庆许之遣大将高世宣杨可世与药师帅兵五千夜半渡卢沟倍道而进质明常胜军帅甄五臣领五千骑夺迎春门以入药师等继至遣人谕萧后使趣降萧后密报萧干干举精甲三千还燕巷战光世渝约不至乐师失援而败与可世弃马缒城而出死伤过半世宣死焉延庆营于卢沟南干分兵断饷道擒䕶粮将王渊得汉军二人蔽其目留帐中夜半伪相语曰吾师三倍汉军敌之有馀当分左右翼以精兵冲其中左右翼为应举火为期殱之无遗既言乃阴逸一人归报延庆闻而信之明旦见火起以为敌至即烧营遁士卒蹂践死者百馀里干因纵兵追至涿水而去自熙丰以来所储军实殆尽退保雄州燕人知宋之无能为作赋及歌诗以诮之药师还犹进安远军承宣使广义是役也童贯以奸贪阉竖药师以叛君降敌而延庆又非智勇之将正孟子所谓以若所为求若所欲尽心力而为之后必有灾是也惟是之故故萧干帐中之谋一出宋师遽尔狼狈积年所蓄军实一旦尽为金有宜有以来燕人之诮也由是观之则知君能知人然后可以择将将得其人然后可以克敌徽宗何足以知之
  以蔡攸为少傅判燕山府○十一月金人来议燕地十二月遣赵良嗣复如金求营平滦三州
  初朝廷与金约但求石晋赂契丹故地而不思平营滦三州乃刘仁恭献契丹以求援者既而王黼悔欲并得之金主不肯及赵良嗣往金主使普嘉努责赵嗣以出兵失期且云今更不论元约特与燕京蓟景檀顺涿易六州良嗣言元约山前山后十七州今乃如此信义安在抗辨数四金人不从良嗣乃与其吏李靖偕来止许山前六州帝复遣良嗣送之且求营平滦三州
  发明遣使须索之谓求昔者周天王求赙求金求车春秋讥之况求地于敌人乎纲目于求营平滦三州特书曰求垂后戒也王者有求下观而化孟子曰王曰何以利吾国大夫曰何以利吾家士庶人曰何以利吾身上下交征利而国危矣茍为后义而先利不夺不餍胡氏曰古之人君必内修厥徳辨上下定民志节以制度不伤财不害民故府库充实仓廪盈馀四方观徳万国来王而天下治矣及侈心一动浸不可遏必至于三纲沦没五典弛隳迨其亡国灭身而后止也观纲目所书则见宋室䘮乱之由而知兴衰拨乱之说矣
  广义抑观燕乃石晋故地赂契丹者与夫营平滦三州皆非宋祖宗立国之初所得之地也徽宗何不自揣而屑屑请求于金邪然谓之求则必屈已下人而俛首聼其俵拨耳孰谓刚明之君有是哉曾子曰吾闻与人者常骄人受人者常畏人盖以此耳书称成汤由七十里而至于有万邦其所有之万邦未闻其有一之请求于人也惟知当时室家相庆而已称文王曰惟我有周诞受多方其所有之多方亦未闻其有一之请求于人也惟知当时西土怙冒而已故成汤自诸侯而升为天子文王由西伯而道行中国若火之始然而自有不可遏者矣后世不量力而度徳动辄请地求地于人其最甚者惟智伯耳智伯之下又有徽宗焉使智伯修徳自强而无狼皋之贪求则岂特头漆于襄子而襄子且将见役矣今徽宗修徳自强而无燕云之固请亦岂直身没于金人而金人必将受命矣昔唐太宗所谓剖腹藏珠桞子厚所谓负版者智伯徽宗似焉
  加郭药师武泰节度使○金克辽燕京耶律淳妻萧氏奔天德
  童贯再举伐燕不克成功惧得罪乃密遣王环如金以求如约夹攻金主遂分三道进兵辽徳妃萧氏五上表于金求立秦王定金主不许辽人遂以劲兵守居庸关金兵至关厓石自崩戌卒多压死辽人不战而溃金兵度关而南辽统军都监高六等送款于金金主至燕京遂自南门入使尼楚赫罗索陈于城上金主次于城南辽宰相左企弓参政虞仲文康公弼枢密使曹义勇张彦忠刘彦宗等奉表降诣金营请罪金主并释之命守旧职而遣左企弓等抚定燕京诸州县萧徳妃与萧干自古北口趋天徳于是辽五京皆为金有金主遣骑兵送赵良嗣还且献辽俘
  广义呜呼贪功利者莫如童贯而无能为者亦莫如童贯分注云童贯再举伐辽不克成功惧得罪乃密遣王环如金以求如约夹攻及至克辽未闻其有分毫之力况乎金师至辽如入无人之境其䧟燕京也若探物于婴儿之握何其易哉此所以来轻宋之心而垂涎于汴鼎也曰辽主何以书名而于其后何以书妻因其事而贬之也故主犹存所以斥其名而妻其后也故曰春秋成而乱臣贼子惧臣亦曰纲目修而乱臣贼子惧
  万岁山成更名曰艮岳
  山周十馀里其最高一峯九十步上有亭曰介分东南二岭直接南山山之东有萼绿华堂书馆八仙馆紫石岩栖真嶝览秀轩龙吟堂山之南则夀山两峯并峙有雁池噰噰亭山之西有药寮西荘巢云亭白龙沜濯龙峡蟠秀练光跨云亭罗汉岩又西有万松岭半岭有楼曰倚翠上下设两关关下有平地凿大沼沼中有两洲东为芦渚浮阳亭西为梅渚雪浪亭西流为鳯池东出为雁池中分二馆东曰流碧西曰环山有巢凤阁三秀堂东池后有挥雪厅复由嶝道上至介亭亭左复有极目亭萧森亭右复有丽云亭半山北俯景龙江引江之上流注山间西行为漱琼轩又行石间为炼丹凝观圜山亭下视江际见高阳酒肆及清澌阁北岸有胜筠庵蹑云台萧闲馆飞岑亭支流别为山荘为回溪又于南山之外为小山横亘二里曰芙蓉城穷极巧妙而景龙江外则诸馆舍尤精其北又因瑶华宫火取其地作大池名曰曲江池中有堂曰蓬壶东尽封邱门而止其西则自天波门桥引水直西殆半里江乃折南又折北折南者过阊阖门为复道通荗徳帝姬宅折北者四五里属之龙徳宫既成帝自为艮岳记以为山在国之艮位故也初朱勔于太湖取石高广数丈载以大舟挽以千夫凿城断桥毁堰拆闸数月乃至会得燕地因号昭功敷庆神运石立于万岁山又作绛霄楼势极高峻尽工艺之巧其后群阉兴筑不已于是山林岩壑日益高深亭台楼观不可称纪又以金芝产于万夀峰更名夀岳云
  发明特书曰成讥久费也政和七年冬书作万岁山至是年冬而始峻事则跨历六年极土木之盛殚亿万之财天怒于上而不悟民怨于下而不知欲盖弥张泰然自侈是时强敌在外渐为国患宋之君臣曾未见其思患预防之心而徒今日敛民赀明日劳民力自古荒淫之君愚之甚者未有如徽宗之甚者也噫民心既离天命亦叛虽有台池鸟兽岂能独乐哉纲目书此文无贬词乃所以深贬之也其垂世立法之意严矣
  广义前辈尝谓秦皇以奢侈暴敛而亡汉武奢侈暴敛不异于秦而其国不亡者用人纳谏悔过等事之善与夫后人不失其道而无子婴之愚故也又况盗贼满山终无豪杰下至叔宝杨广无足为道今也徽宗艮岳之奢溢于阿房之侈花石之扰浮于头会箕敛籍元祐党人毁苏黄文集甚于焚书坑儒凡百所为甲于秦皇而其胸襟龌龊又非秦皇比也其视汉武不啻天冠地履何敢望焉况乎金人一豪莫之与竞实非汉武时盗贼而徽宗用兵行师乃付之昏愚阉寺之贯譬则久病尫羸之人而加以酒色并行虽俞扁乌能起哉其可悲也已
  戸部献今年民数
  时天下分为二十六路京府四府三十州二百五十四监六十三县一千二百三十四戸二千八十八万二千二百五十八口四千六百七十三万四千七百八十四戸口视西汉盛时盖有加焉隋唐疆里虽广而戸口皆不及
  发明元丰六年戸部奏戸一千七百二十一万一千七百一十三至是所奏之数戸二千八十八万二千二百五十八口四千六百七十三万四千七百八十四较之元丰实多三分之一夫有盛必有衰固天地盈虚之数徽宗恃其戸口之富穷奢极欲自谓长享太平不料祸出目前生民涂炭才四年间其天下大乱向来富庶之盛果何恃乎方其溺爱之时特一蔡京童贯所信仅若毫芒然而骄奢淫泆之事皆由之而出其极遂致䘮坏生灵若是其众可谓其源甚微其流甚广者矣人主观此要当兢畏持守毋使乍盛而忽衰暂安而遽危则亦庶乎其可也于戯保治之难如此可不畏诸可不戒诸
  广义分注云戸口视西汉盛时盖有加焉隋唐疆理虽广而戸口皆不及可谓盛矣呜呼盈成之运虽贤明之君尚或难于抚驭况中才与庸暗者乎昔唐太宗与群臣论创业守成乃曰创业固难守成亦不易盖以知夫君心之侈不生于天下多事之日毎生于天下富丰之时逸乐者危亡之本忧患者治平之基徽宗当天下之富丰则当兢业自持常恐仰焉愧于天俯焉怍于人而吾宗社之重何以堪之厥位之尊何以保之四夷来王何以来之金人桀黠何以待之若游大川惧弗克济亲君子远小人旁求俊彦以釐天事若然则仰不愧天俯不怍人宗社不足堪厥位不足保四夷来王而金人聼命也必矣大易蒙之六五曰童蒙吉是也惟其不然故不至于危亡不止也大书戸部献今年民数则知徽宗之志益骄矣
  癸卯五年金太宗完颜乌竒迈天会元年春正月辽知北院枢密事奚和勒博自称奚帝
  金兵入燕奚和勒博即箭笴山自立为奚国皇帝改元天复设奚汉渤海三枢密院改东西莭度使为二王分司辽主命都统耶律玛格讨之
  发明自称者不宜称也人臣当国步艰难之时不能匪躬济蹇而乃据地称尊皆纲目之所恶也故夫书辽知北院枢密事奚和勒博所以正君臣之分也书自称奚帝所以严上下之防也
  金遣使来赵良嗣复如金
  良嗣至燕与金主议燕京西京之地金主曰若宋必欲平滦等州则并燕京不与因以荅书先示良嗣良嗣读至燕京用本朝兵力攻下其租税当输本朝良嗣因曰租税随地岂有与其地而不与其租税者尼玛哈曰燕京自我得之则当归我大国熟计若不早见与请速追涿易之师无留我疆于是遣李靖等与良嗣偕来靖既入对遂见王黼黼谓靖曰租税非约也上意以交好之故欲以银绢充之靖复请去年岁币帝亦特许之仍命良嗣与靖偕使
  以王安中知燕山府郭药师同知府事
  朝廷以金人将归燕谋帅臣守之左丞王安中请行王黼赞于帝遂授安中庆远军节度使河北河东燕山府路宣抚使知燕山府郭药师为检校少保同知府事诏药师入朝礼遇甚厚赐以甲第姬妾命贵戚大臣更互设宴又召对于后苑延春殿药师拜廷下泣言臣在敌中闻赵皇如在天上不谓今日得望龙颜帝深褒称之委以守燕对曰愿效死又令取天祚以绝燕人之望药师变色言曰天祚故主也国破出走臣是以降陛下使臣毕命他所不敢辞若使反故主非所以事陛下愿以付他人因涕泣如雨帝以为忠解所御珠袍及二金盆以赐药师出谕其下曰此非吾功汝軰力也即剪盆分给之加检校少傅归镇燕山府路转运使吕颐浩言开边极远其势难守虽穷力竭财无以善后又奏燕山河北危急五事帝怒命贬官而职任如故
  金以辽平州为南京命张㲄留守
  辽平州人张㲄为辽兴军节度副使辽主之走山西也平州军乱杀其节度使萧廸里㲄抚安乱者州民推㲄领州事耶律淳死㲄知辽必亡乃籍壮丁五万人马千匹练兵为备萧徳妃遣时立爱知平州㲄拒弗纳金人入燕京访㲄情状于康公弼公弼曰㲄狂妄寡谋彼何能为当示以不疑金人招时立爱赴军前加㲄临海军节度仍知平州既而尼玛哈又欲先下平州擒张㲄公弼曰若加兵是趣之叛也公弼请自往觇之遂见㲄㲄曰契丹八路七路已降今独平州存敢有异志所以未解甲者防萧干耳厚赂公弼使还公弼还言于尼玛哈曰彼无足虑也乃升平州为南京加㲄试中书门下平章事判留守事广义呜呼辽之亡也若土崩瓦解并无一人忠义相与维持固守可哀也已当是时也七路已降独平州一路未降为张㲄者尚可传檄四方招集勤王若颠木之有鬯蘖可也今乃反曰所以未解甲者防萧干耳观此一言则知辽之诸臣共以辽国持赠金人也厥罪可胜诛耶故纲目大书曰金以辽平州为南京命张㲄留守以见张㲄者辽之守臣也金人不废一镞不遗一矢命辽守臣守辽之土而已噫非金之灭辽辽乃自灭之耳学者味之其义见矣
  二月以李邦彦赵野为尚书左右丞○辽延禧追废淳为庶人杀淳妻萧氏
  辽主闻南京破出奔四部族萧徳妃来见辽主怒杀之追降淳为庶人降其属籍而赦其党萧干奔奚广义或曰秦晋国王淳辽主之叔也盖尝称帝而后廼其妻矣纲目何以不帝不后而名之氏之邪曰不然周公之与成王以亲言则周公叔父也成王犹子也以分言则自有君臣尊卑之礼截然而不可紊者也故书称周公作诰而传之者则曰周公傅王命以告多士所谓天无二日民无二王是也乌有一君在而自立为君者哉其篡逆之恶莫过于此纲目严毅刚正而直书于册者诛首恶之法律也可畏哉
  三月遣使如金
  赵良嗣至燕谓金主曰本朝徇大国多矣岂平滦一事不能相从邪金主曰平滦欲作边镇不可得也遂议租税金主曰燕租六百万止取一百万不然还我涿易旧疆及常胜军我且提兵按边良嗣曰本朝自以兵下涿易今乃云尔岂无曲直邪且言御笔许十万至二十万不敢擅增乃令良嗣归报金主谓之曰过半月不至吾提兵往矣时左企弓尝以诗献金主曰君王莫聼捐燕议一寸山河一寸金故金人欲背初约要求不已良嗣既还金闻辽主谋复故地乃悉断卢沟北桥梁焚次舍以防之良嗣行至雄州以金书递奏其略言贵朝兵不克夹攻特因已力下燕所以拘税今据燕管内每年租六百万贯良嗣等称御笔许二十万以上不敢自専其平滦等州不在许限傥务侵求难终信义仍速追过界之兵王黼欲功之速成乃请复遣良嗣自雄州再往使许辽人旧岁币四十万之外每岁更加燕京代税钱一百万缗及议画疆与遣使贺正旦生辰置榷场交易金主大喜遂使尼楚赫等持誓书草来许以燕京及六州来归而山后诸州及西北一带接连山川不在许与之限意曲意从之遣卢益赵良嗣等持誓书往至涿州金古绅等先索书观之言其字昼不谨令易之益言帝亲书所以示尊崇于大国也金人不聼凡至汴京更易者数四金人又言近有燕人赵温讯等逃出南朝须先还方可议交燕地良嗣谕宣抚司缚送温讯于金既至尼玛哈释其䌸而用之金人又求粮良嗣许以二十万石
  广义抑考童贯再举伐燕不克成功惧得罪故遣使如金求夹攻燕至于克燕乃独金人之力贯无分毫之功今焉屑屑请求燕地金人曷得不索燕租而遽尔与之邪且争地以战本为租税以充国用既以租税与人其地将焉用之况租税既以与彼则彼为主我为客矣夫所赖乎主中国者以我为主而四方俱受制也今反以租税与人而已徒取其地不免俯首乞怜何其惑欤是则索燕租者金之上策与燕租者宋之下策耳何也盖敌情贪狡稍不如意则必败盟所以他日致其兴兵之辞者其原盖出于此
  夏四月金人来归燕及涿易檀顺景蓟之地诏童贯蔡攸班师
  金人既遂所欲乃使杨璞以誓书及燕京六州来归而营平滦三州终以非石晋所赂契丹之地不预焉诏童贯蔡攸入燕交割时燕之职官富民金帛子女皆为金人所掠而东惟存空城而已尼玛哈犹欲止割涿易金主曰海上之盟不可忘也我死汝则为之贯等奏燕城老㓜迎谒焚香称夀帝为之曲赦两河燕云命即日班师
  发明来归者金人心服而归之也然曷为心服而归之宋求地于金惟遂欲速之心不顾礼之可否所欲必得无请不从增岁币纳租税而燕之子女玉帛皆为金人所取所得者不过空城而已以有用之财易无用之地窃谓徽宗不取也春秋书齐人来归郓讙龟阴田君子美之定公齐侯会于夹谷孔子摄行相事以礼相见却裔俘拒兵车之命而罢宴享之设由是齐侯归三邑以谢过此所谓心服而归之也徽宗屈已徇金仅得燕地夫岂心服而归之乎然宋既求于金而金乐然与宋是亦心服者故其书法如此美恶不嫌同辞其义自见
  广义观纲目所书则知金人所得者实效也宋人所得者虚名也实效与虚名其所得者奚翅什百千万哉宋之君臣谋国如此其左尚何以胜人为望邪噫己不可欺也徽宗此举是欺己也既欺乎己而欲人之不已欺者难矣
  金袭辽延禧于青塜获其子女族属从臣以归延禧邀战败绩走云内
  金以干鲁为都统斡里雅布副之使袭辽主于阴山至居庸获林牙耶律逹实斡鲁使斡里雅布尼楚赫罗索以兵三千分道袭辽主将至青塜遇泥泞不能进斡里雅布以绳系逹实使为乡𨗳趋辽主营斡鲁等大军继至时辽主往应州其子秦王定许王宁及诸妃女并从臣皆被执尽失辎重万馀乘惟太保特默格窃辽主次子梁王雅里及长女特哩乘军乱出赴辽主军得免斡鲁兵至索勒敏为书招辽主辽主自金城来闻金人以所获东去率兵五千馀邀战于白水泺斡里雅布以兵千馀败之辽主遁去金人获辽主长子赵王实讷埓追奔二十馀里尽得其从马别获辽牧马万四千匹车八千乘辽主使人持兔纽金印伪请降于金而西走云内斡里雅布复以书招辽主谕以石晋北迁事辽主答书乞为弟若子量赐土地斡里雅布不许
  发明轻行而掩之曰袭获者贱之之辞书获其子女族属从臣以归恶其不能死难贱而绝之也不曰败而曰败绩谓与仇战虽败亦荣也延禧虽值䘮乱而不忘雠敌此所以嘉其志而不绝焉耳较诸偷生迎降服为臣仆者岂不大相悬绝哉
  五月以杨时为迩英殿说书
  时入对言于帝曰熙宁之初大臣文六艺之言以行其私祖宗之法纷更殆尽元祐继之尽复祖宗之旧熙宁之法一切废革至绍圣崇宁抑又甚焉凡元祐之政事著在令甲皆焚之以灭其迹自是分为二党缙绅之祸至今未殄臣愿明诏有司条具祖宗之法著为纲目有宜于今者举而行之当损益者损益之元祐熙丰姑置勿问一趋于中而已又言燕云之师宜退守内地以省转输之劳募边民为弓弩手以杀常胜军之势又言都城无高山巨浸以为阻卫士人各异心缓急不可倚仗君臣警戒正在无虞之时帝首肯之除迩英说书
  广义观夫龟山入对之言其救时之策莫良于此夫何徽宗但首肯之未闻其举而行之也孔子曰说而不绎从而不改其徽宗之谓欤
  以王黼为太傅总治三省事郑居中为太保蔡攸为少师进封童贯为徐豫国公居中辞不拜
  王黼竭天下之财以北征仅得七空城至是率百官表贺诏以收复燕云宰执皆进位而命王黼总治三省事赐玉带以赵良嗣为延康殿学士居中自陈无功不拜
  发明徽宗竭天下之财力得七郡之空城论功行赏不亦谬哉惟居中自陈无功不受封爵庶几彼善于此者矣据事直书美恶自见
  广义燕地之租不入于金则燕云之地决不可得也故王黼群奸欲速边功之成所以许岁币许税钱不惜国体然后得复此燕云空虚之地夫何徽宗不此之察反加王黼等爵位之尊而不知国实被其潜卖也惜哉曰居中何以辞而不拜乎曰羞恶之心人皆有之贤者能弗䘮耳居中有焉
  辽延禧奔夏都统萧特烈等以梁王雅里称帝
  夏主李乾顺遣使请辽主临其国辽主从之中军都统萧特烈等切諌不聼遂渡河次于金肃军北遣使册干顺为夏国皇帝人情惶惧不知所为特烈阴谓耶律元直曰事势如此亿兆离心正我軰效节之秋不早为计柰社稷何乃共劫辽主第二子梁王雅里走西北部三日遂立为帝改元神历以特烈为枢密使特默格副之雅里性宽大恶诛杀获亡者苔之而已自归者即官之
  发明奔者急词也以称帝何不宜称者也然雅里延禧之子延禧奔夏人情惶惧况䘮乱之时立子以安人心乃权而得中者曷为以僣称书盖肃宗亦明皇之子明皇奔蜀肃宗即位于灵武君子尚以篡位为嫌是时延禧未闻有传位之事萧特烈等瞷禧奔夏即立梁王是盖与篡国之臣特一间耳其与蒯辄拒父之意何殊哉据事直书不再贬而其义自见矣
  广义自古国君之所以得常胜夫敌国者以其势在我也辽主奔夏则是依夏为主而其势在于夏焉今而反册夏主何其不知量哉易曰利用为依迁国辽人何足以知此其不至于魏武之于宇文泰者几希矣
  奚和勒博为其下所杀
  和勒博为郭药师所败一军离心其党耶律阿古齐等遂杀之
  发明昔者安史反逆皆死于其子天理固为甚明和勒博乘乱僣窃尤而效之故为其下所杀纲目书之为斯世戒乱臣贼子尤欲称乱不已乎
  金遣使如夏
  斡里雅布趋天徳闻夏迎䕶辽主辽主渡河乃遗书于夏使执送辽主且许割地
  六月命张㲄以平州来归
  金驱辽宰相左企弓虞仲文曹义勇康公弼同燕京大家富民俱东徙燕民流离道路不胜其苦过平州遂入城言于张㲄曰左企弓不能守燕致吾民如是公今临巨镇握强兵尽忠于辽使我复归乡土人心亦惟公是望㲄遂召诸将领议皆曰闻天祚兵势复振出没漠南公若仗义勤王奉迎天祚以图兴复先责左企弓等叛降之罪而诛之尽归燕民使复其业而以平州归宋则宋无不接纳平州遂为藩镇矣即后日金人加兵内用营平之军外藉宋人之援又何惧焉㲄又访于翰林学士李石亦以为然㲄乃遣张谦帅五百馀骑传留守令召左企弓虞仲文曹义勇康公弼至滦河西岸数企弓等十罪皆缢杀之㲄乃称保大三年画天祚像朝夕谒事必告而后行称辽官秩榜谕燕人复业恒产为常胜军所占者悉还之燕民既得归大悦李石更名安弼偕故三司使高党至燕京说王安中曰平州形势之地张㲄总练之才足以御金人安燕境幸招致之毋令西迎天祚北合萧干也安中深纳之令安弼党与至汴以闻帝以手札付同知燕山府事詹度第令羁縻之而度促㲄内附㲄乃遣张钧张敦固持书来请降王黼劝帝纳之赵良嗣谏曰国家新与金盟如此必失其懽后不可悔不聼良嗣坐削五阶而诏安中及詹度厚加安抚与免三年常赋㲄闻之自谓得计
  发明张㲄何以不书叛背敌内附理之正也况张㲄本契丹之臣又与女真部落不同其归宋者欲倚之以复辽雠耳是盖心服而归之者也虽然招亡纳叛清朝不取宋纳张㲄而遂为金人用兵之端岂非贪利忘害之大病乎迨至杀㲄畀金不惟失国体抑且将士离心矣盖察理不明而有此弊岂不深可惜哉
  广义张㲄既以平州降金复以之归宋则其中无所主而聼命于人者也曾谓忠臣义士有是哉若㲄者其见利忘义之小人也
  郑居中卒以蔡攸领枢密院事○秋七月童贯致仕以内侍谭稹为两河燕山路宣抚使
  贯与蔡攸归自燕颇失上意王黼梁师成共荐稹代贯交云中之地稹至太原招朔应蔚诸州降人为朔宁军
  发明呜呼观徽宗无岁不以宦官为用迭兴迭灭其祸相寻于无穷乌得而不乱哉是时童贯甫令致仕而代者已踵其后故书以谭稹为两河燕山路宣抚使则是童贯虽罢而实未尝罢也天下何由而泰乎吁
  广义仕者与君共天位食天禄者也非其徳足以正君善俗其才足以修政立事者不预焉岂有刑馀奴隶之贱而可以致仕名之乎且又以谭稹代贯者于以见宋之边事皆付之阉竖也虽欲不亡得乎
  禁元祐学术
  中书言福建印造司马光等文集诏令毁板凡举人传习元祐学术者以违制论寻又诏苏轼黄庭坚等获罪宗庙义不戴天片言只语并令焚毁勿存违者以大不㳟论
  广义抑观元祐学术通天地质鬼神辟奸邪扶正直为上为徳为下为民万世仰如山斗所谓无间然者也诸贤何负于徽宗前既禁其学术矣又禁以元祐学术政事授业者今又再禁其学术呜呼徽宗之世所谓通天地而闭塞焉者也一有正直之士众必锄治簸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使其不能容足于朝非窜逐则安置朝进实封暮承贬诏其视学术之正如元祐者毒如雠家则是通国皆非元祜学术者也故曰不有君子其何能国宋其殆矣
  八月朔日食○辽都统萧干自称奚帝引兵破景蓟州遂攻燕与郭药师战败走死诏加药师太尉
  金人既䧟燕京干就奚王府自立为神圣皇帝国号大奚改元天嗣时奚人饥干出卢龙岭攻破景州又败常胜军于石门镇䧟蓟州寇掠燕城其锋锐甚有渉河犯京师之意人情汹汹颇有谋弃燕者已而药师大破其众乘胜穷追过卢龙杀伤大半干遁去寻为其下所杀传首京师诏加药师太尉
  金阿古逹死弟乌竒迈立
  金主去燕京六月有疾命尼玛哈为都统普嘉努斡鲁副之驻兵云中以备边而还八月至部堵泺而卒年五十六古伦贝勒舍音等请安班贝勒乌竒迈即位更名晟改元天会以舍音为安班贝勒干布为古伦贝勒相与辅政干布太祖庶长子也九月葬太祖于海古城西
  发明春秋吴楚之君书卒而不书葬避其号也阿古达世为辽臣率精锐之兵肆意侵伐其僣号则曰称帝其举兵则曰金人其卒则直书之曰死皆所以仍其国俗之旧而不使其同于中国诸侯之列耳如知乎此始可与论纲目矣
  广义阿古达国王也何以书死盖谨之也
  冬十月辽雅里死萧特烈等复立耶律珠拉为帝珠拉圣宗孙也
  诏建平州为泰宁军以张㲄为节度使
  金人闻㲄叛遣栋摩将三千骑来讨㲄率兵拒之于营州栋摩以兵少不交锋而退㲄遂妄以大捷闻朝廷拜㲄节度使犒赏银绢数万
  十一月幸王黼第观芝
  帝由便门过梁师成家复来黼第因大醉不能语夜漏上五刻乃开龙徳宫复道小门以还内侍十馀人执兵接拥是夜诸班禁从皆集教场备不虞几至生变翌日犹不御殿殆半日人心始少安祖宗以来临幸未之有也
  发明凡观讥之也幸王黼第观芝甚讥之方是时金人强悍肆意侵陵既败辽师势益猖獗因纳张㲄每欲加兵此乃敌国外患临深履薄恐惧修省之时其君当倚于法家拂士以徳修国政其臣当责难陈善以礼格君心内用贤才外弭强敌保祖宗之业若弗暇也今乃施施然安于不竞无愤耻自强之志惟无益之物是观是玩及金人入寇上下离心顾欲徴兵拒敌不亦晚乎纲目之法制治于未乱保邦于未危是以深恶徽宗之失徳明其义者然后知君子作纲目于一台囿之筑一无益之观必谨而书以重民力以讥废政其弭乱持危固结人心之虑远矣
  金人袭平州张㲄奔燕山平州人杀金使以拒守栋摩无功而退金主使斡里雅布督栋摩攻平州会张㲄闻朝廷犒赐将至喜而迎斡里雅布乘其无备袭之与㲄战于城东㲄败宵奔燕山王安中纳而匿之平州都统张忠嗣及张敦固出降金金遣使与敦固入谕城中城中人杀其使者立敦固为都统闭门固守
  发明金称人浸强也政和五年击辽兵于达噜噶城大败之固已强矣然独举其号者始见纲目则本其僣窃之罪明其侵夺之非著王法也宣和元年来聘嘉其慕义乃以人书四年袭辽军恶其叛主复以号举至是伐张㲄也亦书人者岂许其伐罪而人之乎据中原僣大号偪宋室擅威权其所由来者渐矣其与春秋书楚人伐郑义同后皆仿此
  诏杀张㲄函首以畀金
  金人以纳叛来责朝廷初不欲发遣金人索之益急王安中取貎类㲄者斩其首与之金曰非㲄也遂欲以兵攻燕安中言必不发遣惧起兵端朝廷不得已令安中缢杀之函其首并㲄二子送于金于是燕降将及常胜军士皆泣下郭药师曰金人欲㲄即与若求药师亦将与之乎安中惧因力求罢召为上清宝箓宫使以蔡靖知燕山府事自是降将卒皆解体而金人遂用此兴师矣
  发明凡事顺来者当以逆料逆来者当以顺揆㲄之背金归宋此固顺来者也为宋计者则必熟思审处意以㲄之背主归来彼必见恶犹我叛人之归彼亦我之所恶也责人之心责已恕已之心恕人由是拒之而弗纳则彼此相安而衅端绝矣夫何既利其土地而纳之复因其来索而杀之噫何故相率来降以求杀耶嗣此燕之降将叛卒怨愤泣下人无固志金亦借此以为用兵之端岂不深可惜哉国必自伐然后人伐之此之谓也故直书诏杀张㲄函首畀金所以深罪之耳广义呜呼宋人可谓识见短而中情怯者也当张㲄以平州来归之日君臣同心揆诸已曰张㲄反复小人也既叛于辽复叛于金前既以平州降金则平州乃金之所有者也今以之归我则金必雠于我使或加兵而无礼于我我将何以御之度其可御受之可也不可御不受可也今斡里雅布遣人以纳叛来责则直在金而曲在于宋也明矣由是一闻金欲加兵遂杀张㲄以塞其责此所以示弱于金而金人得以指为他日兴兵之由也臣故曰宋人可谓识见短而中情怯者也
  辽珠拉及萧特烈为乱兵所杀○金人来归武朔州朝廷以山后诸州请于金金主新立将许之尼玛哈自云中至言于金主曰先帝初图宋恊力攻辽故许以燕地宋人既盟之后请加币以求山西诸镇先帝辞其币而复与之盟曰无匿逋逃无扰边民今宋数路招纳叛亡累疏叛人姓名索之童贯不遣盟未期年今已如此万世守约其可望乎且西鄙未宁割付山西诸郡则诸军失屯据之所将有经略或难持久请勿与之金主遂遣使止以武朔二州来归广义大凡理势在我则请求得遂理势在彼如请求何观尼玛哈之言则理势之在于金也什其九矣使金不与武朔亦无如之何既与武朔宋其幸焉
  甲辰六年春正月夏称藩于金金以边地畀之
  夏得金书遣巴哩公亮奉誓表请以事辽之礼称藩于金且受割赐之地尼玛哈承制割下寨以北阴山以南伊实伊喇部图噜泺西之地与之自是两国信使不绝
  三月金人来索粮不与
  金遣使诣宣抚司索赵良嗣所许粮二十万石谭稹曰二十万石岂易致邪良嗣口许岂足凭也遂不与金人由是大怒
  发明敌人之情贪婪无厌是以宜疏而不宜亲宜远而不宜近也宋以欲速之心共议攻辽之策既许燕租复吝不与则是中国失信于敌人而曲在中国矣昔石敬瑭借兵契丹事之甚谨其后子孙少逆社稷为墟宋殷鉴不远何以复循故辙乎此盖小人谋国不臧以贻大患衅端既启谁复救哉愚以为清斯濯缨浊斯濯足自取之也吁
  广义书曰朕圣谗说殄行诗曰取彼谮人孔子之远佞人孟子之恶利口无非虑其为国之害故耳彼赵良嗣者本燕人无行之马植也前既以图燕之下策妄进于朝今又以粮饷之重事轻许于金是则议图燕者良嗣也许粮饷者亦良嗣也嗟乎宋与金终不能解雠释怨而贻祸之烈者由乎徽宗轻信谗人也传曰辟则为天下僇矣信哉
  闰月京师河东陜西地震
  宫殿门皆揺动有声河东陕西尤甚兰州地及诸山草木悉没入而山下麦苖皆在山上诏右司郎中黄潜善按视潜善不以实闻上意乃安迁潜善为戸部侍郎
  夏四月起复李邦彦为尚书左丞
  时邦彦居父䘮才两月
  发明书起复者讥词也非有金革之事夺人之䘮自夺其䘮皆非也邦彦奸邪未闻黜逐今乃仍起之为尚书左丞此何义也是时徽宗惑于邦彦之欺蔽所为若此悖礼甚矣比事观之其失自见
  六月金人䧟平州
  张敦固出兵与金人战大败州民犹不肯降金主召斡里雅布还下诏招抚栋摩竟克平州执敦固杀之
  科免夫钱
  自得燕地悉出河北河东山东之力以往馈官军率十数石致一石才一年三路皆困王黼乃请召京西淮南两浙江南福建荆湖广南措置调夫各数十万并纳免夫钱每夫三十贯委漕臣限督之又诏宗室戚里宰执之家及宫观寺院一例均敷于是遍率天下所得才二千万缗而结怨四海矣
  秋七月置玑衡所
  王黼言顷得方士玑衡之书足以察七政诏置玑衡所以黼及内侍梁师成领之
  发明是时天下惶惧四海离心宋之君臣正宜更相戒饬一新政令而迓续天命焉顾乃溺于宴安耽于逸乐惟知自奉而不知瘠民科免夫钱而结怨四海矣置玑衡所而朝政愈烦矣故曰禹汤文武以仁得之桀纣幽厉以不仁失之徽宗宠信奸回变更法制日积月累渐迫危亡既无禹汤文武之仁而有桀纣幽厉之暴天下之乱不占可知也君子岂不深为徽宗惜哉备书于册其义见矣
  辽延禧复东胜诸州至武州与金人战败走山阴辽主复渡河居于图鲁卜部耶律逹实自金来归辽主责之曰我在汝如何敢立淳逹实对曰陛下以全国之势不能一拒敌弃国远遁使黎民涂炭即立十淳皆太祖子孙岂不胜乞命于他人邪辽主无以答赐酒食而赦之金袭辽主营辽主北走玛克实迎辽主至其部事之谨辽主遂得至乌尔古徳哷勒部辽主得耶律达贯及玛克实之兵自谓有天助再谋出兵收复燕云达实谏曰向以全师不谋战备使举国皆为金有国势至此而方求战非计也当飬兵待时而动不可轻举辽主不从遂及于败
  发明凡与雠战皆春秋之所予故变文书复所以嘉其志而乐予之者也夫金辽世雠不共戴天延禧不竞遂失全国今能大振委靡恢复诸州则其中心亦非甘于自弃者盖复雠之义无时焉而少忘也功虽不就其志可尚战而败走庸何伤乎较诸舆榇面缚服为臣仆岂可同日而语哉此纲目所以特书而亟予之耳
  八月谭稹罢复以童贯领枢密院事两河燕山路宣抚使
  初金人以拓䟦故地云中二千里遗夏止以武朔二州来归至是夏人举兵侵武朔地界谭稹遣兵御之兵数交夏人未即退聼又金人以朝廷纳张㲄不给粮遂攻应蔚逐守臣朝廷罪稹措置乖方诏致仕以贯代之时辽主延禧在夹山帝欲诱致之始遣一畨僧赍御笔绢书通意及延禧许归遂易书为诏许待以皇弟之礼位燕越二王上筑第千间女乐三百人延禧大喜贯之是行名为代稹交割山后土地其实已约延禧来降自往迎之也
  发明前知童贯之非才罢之而用谭稹此恶谭稹之无略罢之而用童贯何谬妄之若是耶夫天下祸乱近在目前皆童贯等阴贼于内蔡京等阴贼于外诚王法之所不原者徽宗溺爱不明以为贯优才干复举用之以之领事枢密以之宣抚边方而谋臣战将一切摈弃殊不知用贯一日而天下坏乱一日也盖由胸中邪正不分是非无别知有童贯而不知有社稷焉耳徽宗之心何心哉
  
  以复燕云也
  九月以白时中为太宰李邦彦为少宰赵野宇文粹中为尚书左右丞蔡懋同知枢密院事○冬十一月王黼有罪免
  黼位元宰每倍曲宴亲为俳优鄙贱之役以献笑取恱太子闻而恶之黼以郓王楷有宠阴为画夺宗之计未成及帝幸其第观芝而黼第与梁师成连墙穿便门往来帝始悟其与师成交结状还宫眷侍顿衰李邦彦素与黼不恊阴结蔡攸共毁之会中丞何㮚论黼奸邪専横十五事遂诏黼致仕其党胡松年等皆免
  广义分注载诏黼致仕呜呼刑与礼一致也故尚书𫝊曰礼刑一物也失礼则入刑盖有罪者加之以刑无罪者待之以礼此古今之通议也且王黼欺君误国其罪不可以缕数既云有罪则当依律抵之乌可以礼去官邪徽宗驭臣而措置颠倒若此譬则遇寒疾不汗而昏溃之甚者也不亡得乎故纲目于分注止载王黼致仕而大书则曰有罪者诛奸佞也
  置讲议财利司罢应奉司
  自蔡京倡丰亨豫大之说劝帝穷极侈靡久而帑藏空竭言利之臣殆析秋毫宣和以来王黼専主应奉掊剥横赋以羡为㓛所入虽多国用日匮至是宇文粹中上言祖宗之时国计所仰皆有实数量入为出沛然有馀近年诸局务应奉司妄耗百出若非痛行裁减虑智者无以善后于是诏蔡攸就尚书省置讲议财利司除茶法已用定制馀并讲䆒条上攸请内侍职掌事干宫禁应裁省者委童贯取旨由是不急之物无名之费悉议裁省帝亦自罢诸路应奉官吏减六尚岁贡物
  发明古之足财用者传有之曰国无游民则生之者众矣朝无幸位则食之者寡矣不夺农时则为之者疾矣量入为出则用之者舒矣夫如是则财安有不足者乎徽宗惑于权奸穷极侈靡虚内事外费出无经生之者既寡食之者既众为之者不疾用之者不舒则国用竭矣虽讲而议之复何益哉孟子曰王何必曰利亦有仁义而已矣人主观此则知侈用必至于伤财伤财必至于害民故爱民必先于节用而无益妄费不可形之于念虑也知乎此然后可论兴衰拨乱之说也广义是举也美则美矣君子惜之盖亦噬脐无及矣
  十二月诏蔡京复领三省事
  王黼既致仕朱勔力劝用京帝从之京至是四当国目昏眊不能视事悉决于季子绦凡京所判皆绦为之至代京入奏之绦每造朝侍从以下皆迎揖呫嗫耳语堂吏数十人抱案后从由是恣为奸利窃弄威柄骤引其妇兄韩侣为戸部侍郎媒蘖密谋斥逐朝士创宣和库式贡司四方之金帛与府藏之所储尽拘括以实之为天子私财白时中李邦彦等惟奉行文书而已
  广义古者四十始仕七十致仕盖仕始于四十者精力强壮足以有为而能干君之蛊况不为他岐之惑也仕致于七十者精力衰耗不能有为而致匪躬之节况当全考终乎此为贤人士夫出处而设彼其藏奸蓄秽以妾妇之道事君者不与焉历观蔡京謟事徽宗其于精力强壮之时固未尝以道事君至其末年精力衰耗则昏惑愈甚邪僻愈滋宜其不顾廉耻而所为又浮于前也今蔡京既已致仕而徽宗复起之者譬犹酒癖膏盲而又加以鸩毒是自速其毙也而由人乎哉
  河北山东盗起
  时转粮以给燕山民力疲困重以盐额科敛加之连岁凶荒于是饥民并起为盗山东有张仙者众至十万又有张廸者众至五万河北有高托山者号三十万自馀二三万者不可胜数
  都城有女子生髭诏度为道士
  都城中酒保朱氏女忽生髭长六七寸疏秀甚美宛然一男子特诏为道士又有卖青果男子孕而诞子发明凡书有者所未尝有者也生髭乃男子之常理女子生髭此所以反常而为异耳夫女子阴类而生髭则是女变为男阴化为阳之象也君子为阳小人为阴兹既阴化为阳则小人窃发之机兆矣阴阳谴告之验明矣徽宗目击兹异罔肯省身度为道士夫复何说噫曾是以为应变之策乎既而河北山东相继盗起而女真由是乘之天下扰乱弗克支矣书之足以著其垂亡之徴也
  乙巳七年春正月辽延禧如党项二月至应州金将罗索获之以归
  辽主畏中国不可仗谋奔西夏会党项小呼噜遣人请辽主临其地辽主遂趋天徳过沙漠金兵忽至辽主徒步出走乘从者马得脱途次绝粮从者至啮冰雪以济饥过天徳至夜将宿民家绐曰侦骑其家知之乃叩首跪而大恸潜宿其家居数日喜其忠遥授以节度使遂趋党项以小呼噜为西南面招讨使总知军事二月至应州新城东六十里为金将罗索等所获辽遂亡
  发明春秋之法内入国而以其君来外灭国而以其君归皆服而以之易词也书获虽云贱词然延禧无降服之状强获以归而遂志也或以为延禧亡国之君故其斥名书获以罪之曰非也亡国之词有三死之上也走之虽非犹有耻焉降则为下矣金人恃强叛辽凡十有四年而见灭延禧在颠沛流离之中尚图兴复罔肯降雠不得已而为罗索所获非服为臣仆之比也然不曰辽亡者外而不内贬之之词也延禧有社稷之雠不与共天下播越沙漠效死不降至于力屈就擒其志可尚也则延禧为君之道得矣
  广义自古败亡之国未尝无死节之臣何辽之亡也寂无一人焉盖由天祚荒淫匪仁匪义有以𨗳之故其施报至于如此也孟子曰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君之视臣如犬马则臣视君如国人君之视臣如草芥则臣视君如寇雠盖以此耳观其自女真扰攘以来其间但见有以所部降者有以谋反诛者有据辽阳以叛者且夀春辽东渤海辽之名郡也降于金若建瓴耳节义之士无闻焉显干懿豪徽成川惠辽之藩屏也䧟于金若走圹耳节义之臣不见焉耶律托卜嘉上京留守也以城降金而无固守之心耶律伊都辽之懿亲也以怨降金而怀反噬之毒走云中而遗金印也臣下轻之如浮云遁夹山而立新主也臣下弃之如敝屣祥衮之家辽主奔之而无救援之意耶律达实辽主逆之而起自立之谋众叛亲离卒至于亡可哀也已易曰乘马班如泣血涟如其天祚之谓乎
  辽耶律达实称帝于竒尔满
  先是逹实以谏辽主不从遂杀北院枢密萧伊苏自立为王率众西走至哈屯城驻于北庭都䕶府会西鄙七州十八部王谕以兴复事得精兵万馀置官吏立排甲具器械又遗书假道于回鹘王必里克必里克得书即迎至邸愿质子孙为附庸送至境外所过敌者胜之降者安之兵行万里归者数国获牛羊驼马不可胜计至塔实干西域诸国举兵十万号呼尔察来拒战逹实分所部为三军进击大败之僵尸数十里驻兵塔实干凡九十日回回国王来降贡方物又西行至竒尔满群臣共册立逹实为帝改元延庆上尊号曰天祐皇帝妻萧氏为昭徳皇后是为西辽
  发明时延禧既获辽祚已亡逹实据有土地称帝改元而必于延禧既获之后使辽之綂绪不绝祀典有归其志亦可嘉尚已然逹实称帝即书于下者又以见逹实有绍续本国之意故亦书而及之也其与五代汉刘崇称帝于晋阳同意君子宜并观之
  广义观夫逹实谕七州十八部王之言若有忠肝义胆恢复疆宇之志者也至于在道间关降附者众似可以回辕东向以复不共戴天之雠今乃鼔行而西至于穷沙极漠之地何哉其心不过欲自帝耳于时东归乌能帝哉故纲目书称帝者所以著逹实无君之心也详味书法其义得矣
  夏四月勒蔡京致仕
  蔡絛钟爱于京擅权用事其兄攸嫉之数言于帝请杀绦帝不许白时中李邦彦亦恶绦乃与攸发绦奸私事帝怒欲窜之京力丐免乃止勒停侍飬固安置韩侣于黄州禠绦侍读毁赐出身敇欲以撼京而京犹未有去志帝乃命童贯诣京令上章谢事贯至京泣曰上何不容京数年当有相谗譛者贯曰不知也京不得已以章授贯帝命词臣代京作三表求去乃降诏从之
  发明勒者强偪之词蔡京贪位慕禄进不知止前书诏致仕此书勒致仕其意可见矣盖君子难进小人易盛干之初九阳始萌坤之初六阴始生阳始萌则曰潜龙勿用方方隐而未可以进也阴始生则曰履霜坚冰至言虽微而必至于盛也观圣人之言可以知君子之难进小人之易盛矣蔡京再相専权自恣父子构隙遂成仇雠诚不可以帅正百僚也直书曰勒则昏夜乞哀苟焉无耻而进不知止之情益著矣人臣视此宁无警哉
  广义呜呼父子兄弟天合者也君臣义合者也蔡京之与二子其逆理违天也特甚徽宗独不思曰绦攸之亲弟也亲弟尚欲杀之其能忠于我乎京于二子尚不能教之其能以道事我乎一思之间群邪立辨其于斥逐三人也何有惟其不然所以成伊误国欺君之恶耳况乎人之所以为人者莫大乎耻也故曰存之则进于圣贤失之则入于禽兽观京泣诉童贯何其无耻之甚邪易曰勿用取女见金夫不有躬无攸利盖言丈夫不可用此无耻之女犹人君不可用此无耻之臣也徽宗何足以知此书曰勒者所以著蔡京之贪恋无耻也
  复元丰官制
  诏行元丰官制复尚书令之官虚而不授三公但为阶官毋领三省事
  六月封宦者童贯为广阳郡王
  帝援神宗遗训能复全燕之境者胙土锡以王爵封贯为王
  发明童贯初见纲目既掲宦者书之自此拜官封爵但书其姓名而已至是又掲宦者书之何前既正其始此复正其终也尚书云徳懋懋官功懋懋赏小人虽有功但当优以金帛徽宗以其能复全燕之地封以广阳郡王於乎名器亦倒施矣童贯奸诡奴材初无过人才徳伐夏以困关右之民攻辽以疲河北之士庇权奸而小人之道长𨗳奢侈而天子之心荒迹其所为厥罪罔赦然历考汉唐以来阉宦之祸虽云迭盛亦不过假之以兵权宠之以干政而未闻有加于王爵者加以王爵此宋之大病也故纲目特书封宦者童贯为广阳郡王所以明其不当封耳其旨严哉广义分注云神宗遗训能复全燕之地者胙土锡以王爵惟是之故故童贯急于边功不恤国用虚耗市此全燕空地号曰收复所谓设虚名而受实祸也徽宗被其愚惑迷而不悟哀哉况乎宦者封侯秽汗青史至今为识者所笑徽宗之于童贯也殆有甚焉向尝锡以上公之爵犹未足以为尊至此加以王爵可谓尊之极矣纲目因之而书宦者童贯所以著徽宗爵及恶徳之失也呜呼严哉
  前宝文阁待制刘安世卒
  安世为章惇蔡卞蔡京所忌连贬窜极远恶地无不历之至是卒安世少从学于司马光平居坐不倾倚书不草率不好声色货利忠孝正直皆取则于光除谏官在职累年正色立朝其面折廷诤或逢盛怒则执简却立俟威少霁复前抗辞旁列者见之蓄缩耸汗年既老群贤凋䘮略尽岿然独存以是名望益重梁师成用事能生死人心服其贤求得小吏吴默常趋走前后者使持书㗖以即大用默劝为子孙计安世笑谢曰吾若为子孙计不至是矣还其书不答苏轼尝评元祐人物曰器之真铁汉王偁曰君子小人不两立君子必恶小人而小人必忌君子此朋党之论所以兴也方元祐之际朝多君子如安世忠直有馀特疾恶太甚以激小人之怨及章惇得志而流毒缙绅贻患国家朋党之祸遍于四海乌虖天下不幸小人窃君之权使生民受敝为君子者宜求其所以胜小人之术而无务于口舌力争启其狠戾不肖之心以重天下之不幸庶几其有济乎
  发明凡卒前官录贤也安世正直立朝不附群小而为权奸之所嫉贬窜遐方终身弗用岂不深可惜乎故纲目于其卒而特具其官者皆所以深予之也宋有是人弗克大用徒为之老死摈弃尚可谓有人之国哉吁
  秋七月熙河兰州河东地震
  熙河地震有裂数十丈者兰州尤甚仓库皆没
  发明去年闰月书京师河东陕西地震今年书熙河兰州河东地震盖地乃阴道而敌国小人则阴类有其事必有其应未有无其事而有其应者以气合气以邪感邪而一毫之差忒无有焉是时强敌窃发小人盈朝而地道不宁两见纲目然则灾异之来岂可视为泛常而不恤乎能畏天则虽遇异而变祥不能畏天则虽遇祥而化异在乎人君之修为何如耳纲目特书于册以见人心天道之不可诬也有天下者其可不鉴哉
  八月金乌竒迈废辽延禧为海滨王
  遣使以获辽主来告庆
  九月有狐升御榻而坐
  时又有都城东门外鬻菜夫至宣徳门下忽若迷罔释荷担向门㦸手且詈云太祖皇帝神宗皇帝使我来道尚宜速改也逻卒捕之下开封狱一夕方省则不知向者所为乃于狱中尽之
  发明水火兵戎之谓灾山崩川竭之谓异是皆害及民物春秋必书徽宗嗣位二纪于兹水火兵戎之灾固多山崩川竭之异不少盖由逆气所激因而生之自纲目所书山崩地震日食彗孛大旱大水蝗疫则有之矣然未闻书狐升御榻而坐者御榻至尊极严之地狐乃荒原旷野之物以荒原旷野之物居至尊极严之地其异滋甚是则春秋之法所必书者盖遇灾而惧当加修省也以狐而升御榻则宋人失据中原之兆明矣变不虚生灾不妄作下书金将尼玛哈斡里雅布分道入冦其应岂不明且切哉宋之君臣溺于宴安不思警省是以终沦危亡而不可以救药也吁广义说文曰狐妖兽也昔者杨再思謟佞戴令言赋两脚狐以讥之徽宗之时謟佞满朝其最甚者蔡京父子童贯王黼也观分注所云岂非赵宋宗社之灵以彰徽宗近佞之恶而欲其改欤夫变常之谓怪圣人之所不语者语常而不语变也故曰国家将亡必有妖孽今也狐升御座则是謟佞専权之兆也岂非妖孽之甚者乎厥后汴宋亡于謟佞其兆明矣
  冬十月金将尼玛哈斡里雅布分道入寇
  初斡里雅布在平州遣人索叛亡戸口朝议弗遣且闻童贯郭药师治兵燕山斡里雅布请于金主曰茍不先举伐宋恐为后患金主以为然而未敢轻举及使者往返既数道路险易朝廷治否府库虚实渐得要领而耶律伊都刘彦宗亦言南朝可图师不必众因粮就兵可也及既获辽主遂即决意南侵以安班贝勒舍音领都元帅居京师尼玛哈为左副元帅古绅为元帅右监军耶律伊都为元帅右都监自云中趋太原达兰为六部路都统栋摩为南京路都统刘彦宗为汉军都统斡里雅布监栋摩彦宗两军战事自平州入燕山
  广义盖闻兵出无名事故不成故用兵贵乎有名也分注载童贯郭药师治兵燕山不知此兵何名也然则金人来索戸口叛亡者因宋弗遣而举兵则是宋师无名而金人有名矣故曰利人土地谓之贪兵兵贪者败不得已而起谓之应兵兵应者胜观此则知宋兵贪兵也金兵应兵也一胜一负其机决于此矣且敌人之扰中国以名实相副之师临之尚忧其不服况无名乎曰然则于金何以入寇书盖尊中国也
  十一月郊
  帝才下坛而密报金将犯界左右秘之曰恐妨恭谢宰相亦不知也及㳟谢毕宰相又共匿之不以闻发明郊庙常事不书失礼则书甚矣小人之弄其君有同儿戏也金人入寇已经逾月此正宵衣旰食不遑宁处之时而宋之君臣方且从容自如举行郊祀谓之何哉考之分注左右秘之恐妨恭谢宰相知之匿不以闻呜呼群臣惟事蒙蔽徽宗益肆骄奢欲求天下不乱乌可得乎自金人入寇而天下分为南北矣然则小人之祸可胜言哉特书曰郊深贬之也
  太常少卿𫝊察使金不屈死之
  察为金贺正使至境遇斡里雅布兵胁之使拜且降不拜左右捽之伏地愈植立反复论辨不屈遂遇害察尧俞从孙也十八登进士蔡京尝欲妻以女拒弗答平居恂恂然若无所可否及仓猝徇义闻者莫不壮之后谥忠肃
  发明使于四方不辱君命此固人臣之高行也传察使金挺然无屈反复辨论略弗少挫不惟不辱君命抑且不辱其身矣虽云被害忠何损乎世有偷生苟免求生害仁而蒲伏丐命于强敌之前者视察宁不为之汗颜哉故家语曰人臣之节当君大事惟力所及死而后已察无愧焉纲目特以全节予之所以为人臣徇国之一劝耳
  召种师道为两河制置使
  时师道致仕居南山豹林谷金人南下趋召之师道闻命即东过姚平仲有步骑四千与之俱赴汴
  十二月童贯自太原逃归金尼玛哈䧟朔代州遂围太原
  先是金人遣使来许割蔚应州及飞狐灵邱县帝信之遣童贯往受地至太原闻尼玛哈自云中南下贯乃使马扩辛兴宗往使谕以交割地事扩至军前尼玛哈严兵以待趣扩等庭参如见金主之礼既毕首议山后事尼玛哈曰尔尚欲此两州两县邪山前山后皆我家地尚复何论汝家别削数城来可赎罪也汝軰可即去我自遣人至宣抚司矣扩还具言于贯贯曰金初立国边头宁有几许军马遽敢作如此事邪扩曰彼既深恨本朝结纳张㲄又为契丹旧臣所激故谋报复今宜速作备御贯不从既而尼玛哈遣王介儒色埓默持书至太原责以渝盟纳叛等事词语甚倨贯问之曰如此大事何不素告我色埓默曰兵已兴何告为宜速割河东河北以大河为界用存宋朝宗社乃报国也贯闻之气禠不知所为即欲假赴阙禀议为名遁还京师知太原府张孝纯止之曰金人渝盟大王当会诸路将士极力枝梧今大王去人心必揺是以河东与金也河东既失河北岂可保耶愿少留共图报国兼太原地险城坚人亦习战未必金便能克也贯怒叱之曰贯受命宣抚非守土也必欲留贯置帅臣何为遂行孝纯叹曰平生童太师作几许威望及临事乃蓄缩畏慑奉头鼠窜何面目复见天子乎尼玛哈引兵降朔州克伐州都巡检使李翼力战被执骂贼死尼玛哈遂进围太原孝纯悉力固守
  发明逃者匹夫之事贯居太原金人入寇当与守臣力拒虽死可也幸而敌退茍见免焉即选将练兵分屯要害则不辱君命矣不能以理自明而反效匹夫之行遁逃苟免趣还京师不亦贱乎特书曰逃以著其幸免而不知命之罪也贯既逃归宋不能讨失政刑矣书自太原逃归又以罪宋也童贯既去河东益孤而相继䧟没浸不克支悲夫徽宗信任童贯犹如腹心而临难茍免惟恐或后然则阉人之无益于国岂不信哉
  广义呜呼国之大事莫戎事若也宦者童贯牧羊竖耳曷足以堪大事乎臣闻两兵相接曰战战败而走者有之轻行而掩曰袭被袭而遁者有之环其城邑曰围溃围而出者有之未闻有敌使方至一见其辞倨傲而遽尔逃归者也书曰知人则哲能官人此圣帝明王之所难固不可责之徽宗也虽然徽宗非聋非瞽特以私欲蔽锢之深而受其蛊惑耳然一日之内岂无片时天理之呈露耶童贯日侍徽宗其亲昵又非其他宦者之比而不能揣知其臧否之一二其可怪也夫观分注载张孝纯之言足以贻笑千古后世人主欲委大事于阉宦者当以童大王为戒
  金斡里雅布入檀蓟州郭药师以燕山叛降金尽䧟燕山州县
  初郭药师与詹度同职自以节钺欲居度上度以御笔所书有序药师不从加以常胜军横暴药师右之度不能制朝廷虑其交恶命蔡靖代度靖至坦怀待之药师亦重靖稍为抑损及安中被召靖代知府事药师每令部曲持良械精甲贸易于他道为竒巧之物以奉权贵宦侍誉言日闻于帝遂专制一路增募兵至三十万而不改契丹服饰朝论颇以为疑进拜太尉召之入朝药师辞不至帝令童贯行边阴察其去就不然则挟之偕来贯至药师拜迎帐下贯避之曰汝今为太尉与我等耳此礼何为药师曰太师父也药师唯拜我父焉知其他贯释然遂邀贯视师至于迥野略无人迹药师下马当贯前棹旗一挥俄顷四山铁骑辉日莫测其数贯众皆失色归为帝言药师必能抗敌蔡攸亦从中力主之谓其可倚故内地不复防制屡有告变及得其通金国书朝廷辄不省詹度又言药师瞻视非常趣向怀异逆节已萌凶横日甚始诏遣官究实而金兵已南下斡里雅布自平州破檀蓟至三河蔡靖遣药师及张令徽刘舜仁帅师四万五千迎战于白河兵败而还药师遂帅所部兵劫靖及都转运使吕頥浩以降斡里雅布执靖頥浩置军中以行于是燕山府所属州县皆为金有斡里雅布得药师益知宋虚实因以为乡𨗳悬军深入矣
  发明入者逆而不顺之辞所以抑强敌也叛者作乱悖逆之辞所以讨有罪也尝观信任叛亡之君未始不为叛亡所误汉武之信江充而父子之情乖梁武之信侯景而君臣之义废药师辽之叛将宋射一时之利委以腹心之托加官赐予言聼计从虽闻间言无复深虑殊不知于杀张㲄之时叛意已萌矣而乃畀之节钺寄之全燕谓之何哉然药师所归者惟涿易二州而并失全燕之地虽欲悔之其可及乎自药师叛降金人备知虚实而悬军深入矣纲目直书君臣交罪之也广义呜呼人之死也死于心腹受病者常多死于四体不仁者常少何也盖四体不仁容或可以少瘥若夫心腹者躯命所关茍或受病日深则中必崩溃虽俞扁莫能愈焉奸人误国何以异于是哉若郭药师者崩溃心腹䘮身之恶疾也观其在辽则叛辽而降宋在宋又叛宋而降金当夫邀贯视师之日挥众一集明示欲叛夫何童贯昏愚不察反以其能御敌而遣之邪彼其败绩于白河者乃药师之诈也不然独降于金可矣何以执蔡靖同降哉是役也不以药师御敌则宋金胜负未可知矣噫当药师降宋之时辽之心腹被其崩溃而死宋之心腹已受其病特其病之尚穉未足以杀其躯焉耳至此降金则宋之心腹崩溃而其身于是乎死焉然则是疾也如是之毒而郤之之术何居曰不纵欲不贪求亲贤远佞飬吾元气而已
  罢花石纲及内外制造局○诏内侍梁方平帅卫士守黎阳
  帝以金人南下悉以禁旅付内侍威武军节度使梁方平守黎阳步军都军候何灌谓白时中曰金人倾国远至其锋不可当今方平扫精兵以北在京皆疲弱也万一方平不枝梧何以善吾后盍留以卫根本不从
  发明金人南冦势甚猖獗为宋计者诚宜亟求备御之策益严出入之防选猛将访谋臣分守要害以遏敌冲必如师之丈人始得吉而无咎方平无知阉人以之供洒扫之役则有馀以之任将帅之职则不足易曰负且乘致寇至以小人而乘君子之器盗思夺之矣徽宗信任童贯卒以覆国矧一童贯未去一童贯复用者哉他时师败黎阳金人深入京师不保中原随䧟宠用阉人果何益耶此徽宗所以终于败亡而不悟也直书于册失自见矣
  发明书诏内侍梁方平者讥其蹈童贯之覆辙也
  以皇太子为开封牧
  帝以京师日迫为忧蔡攸探知帝意欲内禅引给事中吴敏入对宰执皆在敏前奏事且曰金人渝盟举兵犯顺陛下何以待之帝蹙然曰柰何时东幸计已定命李棁先出守金陵敏退诣都堂言曰朝廷便为弃京师计何理也此命果行须死不奉诏宰执以为言棁遂罢行而以太子为开封牧
  诏天下勤王许臣庶直言极谏罢道官及行幸诸局初宇文虚中为童贯参议官虚中以庙谟失策主帅非人将有纳侮自焚之祸上书极言之王黼大怒又累建防边策议皆不报及金人南下贯与虚中还朝帝谓虚中曰王黼不用卿言今事势若此柰何虚中对曰今日宜先降诏罪已更革弊端俾人心天意回则备御之事将帅可以任之帝即命虚中草诏略曰朕以寡昧之质藉盈成之业言路壅蔽面谀日闻恩幸持权贪饕得志缙绅贤能䧟于党籍政事兴废拘于纪年赋敛竭生民之财戌役困军旅之力多作无益侈靡成风利源酤榷已尽而牟利者尚肆诛求诸军衣粮不时而冗食者坐享富贵灾异谪见而朕不寤众庶怨怼而朕不知追惟已愆悔之何及思得竒策庶解大纷望四海勤王之师宣二边御敌之略永念累圣仁厚之徳涵飬天下百年之馀岂无四方忠义之人来徇国家一日之急应天下方镇郡县守令各率众勤王能立竒功者并优加奨异草泽异材能为国家建大计或出使疆外者并不次任用中外臣庶并许直言极谏帝览之曰今日不吝改过可便施行虚中又请出宫人罢道官及大晟府行幸局暨诸局务
  发明与治同道罔不兴与乱同事罔不亡徽宗仁明之君固当刬革弊政期抵太平矣自崇宁初年侈心一动喜佞乐谀黜忠彦而用蔡京于是塞言路斥正人兴大狱事边功穷聚敛纵奢侈溺声色盗游逸事神怪凡亡国败家之事靡一不举重以童贯王黼之徒交煽其祸天下虽欲不乱不可得也向使金人不入寇则是荒淫之君可以长福祚而奸邪误国之徒亦可以长保无虞矣上天降罚变起幽燕四海分崩两河覆没凡前日媒乱之事次第革罢深自追悔然后知治忽所系毫杪不差而小人得志未有不反其初者纲目于金人入寇书之甚轻则见其为寇已久略无预防之意至于徽宗御侮之事则书诏内侍梁方平帅师守黎阳诏天下勤王用见武备之弛至命宦者为将至召天下之兵其为后王鉴岂不深切著明也哉
  广义分注载帝命宇文虚中草诏罪已何其自责之明且切哉或曰汉武帝之轮台唐徳宗之奉天皆罪已也二君之国何以不亡而徽宗独亡乎曰三君之诏名同而实异者也何以言之盖武帝徳宗有亡国之事而无亡国之臣徽宗既有亡国之事又有亡国之臣故也观夫武帝之时如田鸿胪之明见霍子孟之孤忠李广利之将略辅弼者多谀佞者少当时聚敛如桑弘羊言者欲烹况乎盗贼虽多终不如金人之强武帝奚其亡徳宗之世如陆敬舆之忠鲠李常侍之启沃李西平之忠勇奉公者多徇私者少当时欺罔如裴延龄论者不置又况吐蕃虽强亦不如金人之盛徳宗奚其亡徽宗则不然耳侈靡过武帝括财浮徳宗蔡京王黼等謟佞于内童贯方平等典兵于外其视武帝徳宗之臣奚翅孰优而孰劣孰得而孰失乎群小在朝众贤在野阿谀者为顺旨奸回者为忠直凡百所为其有戾于武帝徳宗者多矣又况金人强盛实非徽宗之才可以御之也其诏虽曰罪已要亦噬脐无及矣徽宗宜其亡
  召熙河经略使姚古秦凤经略使种师中将兵入援时欲召古师中令以本路兵会郑洛外援河阳内卫京城帝命宇文虚中为河北河东路宣谕使䕶其军虚中以檄召古师中兵马令直赴汴京应援
  发明时金人凭陵君父蒙难此正臣子捐躯报国倡义勤王之秋也夫何古等既拥强兵坐视不救必待诏趣然后入援义者必急其君岂若是哉直书曰召盖讥之也
  以吴敏为门下侍郎
  帝东幸之意益决太常少卿李纲谓敏曰建牧之议岂非欲委太子以留守之任乎今敌势猖獗非传太子以位号不足以招徕天下豪杰敏曰监国可乎纲曰肃宗灵武之事不建号不足以复邦而建号之议不出于明皇后惜之上聪明仁恕公曷不为上言之翌日敏入对具以纲目白帝帝即召纲入议纲刺臂血上疏曰皇太子监国礼之常也今大敌入攻安危存亡在呼吸间犹守常礼可乎名分不正而当大权何以号召天下若假皇太子以位号使为陛下守宗社收将士心以死捍敌天下可保帝意遂决明日宰臣奏事帝留李邦彦语敏纲所言遂拜敏门下侍郎草诏传位
  广义呜呼忠臣义士无世无之顾人君用舍何如耳观夫徽宗之时亲近者莫如童贯蔡京王黼疏远者无如吴敏李纲当童贯蔡京王黼胡行妄作之时徽宗不识吴敏李纲何如人物也然而披露忠肝义胆于国步艰难之秋不在于亲近之童贯蔡京王黼而在于向义排难之吴敏李纲其人品之贤不肖有如是夫君人者不可不慎其用舍
  帝传位于太子太子即位尊帝为教主道君太上皇帝皇后为太上皇后
  帝下诏禅位太子自称曰道君皇帝太子入禁中被服涕泣固辞不许遂即位尊帝为教主道君太上皇帝退居龙徳宫以李邦彦为龙徳宫使蔡攸吴敏副之
  发明徽宗传位太子此固一时权宜异于唐之玄宗矣然即位二纪穷极奢淫国事怠荒四海鼎沸及其金革弥兴心䘮胆落缩首无策传位太子呜呼徽宗享逸乐于平时惧危亡于乱世乌足谓之中人以上者乎迨至太子嗣位尊为教主道君以万乘之尊为道教之主至于没齿而尚不悛善乎刘文安公曰今日为教主道君皇帝于宋何其尊也以此欺愚眩众不自知他日封为昏徳公于金而不胜卑辱矣可胜叹哉纲目据事直书所以深讥之尔
  广义臣闻以道化天下者曰皇伏羲神农黄帝是也以徳治天下者曰帝少昊颛顼帝喾尧舜是也道与徳非有二皇与帝其理同然而名号之殊者乃后人尊称之异耳亦非当时数圣人自称之也至秦吕政自谓功过三皇徳兼五帝故总自称为始皇帝云以明道徳皆萃于其身故也何其不知量哉后世臣子遂因袭之皆称其君父曰皇帝如吕刑称舜者此皆尊敬君父之盛心夫何足怪故鲁君侯爵孔子以公称之尊君父也圣人尚尔况去圣人之万万者哉今徽宗自称为道君皇帝者臣知其所谓道者惟是灵素之道岂皇帝之道邪至其厥子犹弗知悟又尊以教主之名且彼所谓教者亦以灵素之道为教而又非以皇帝之道为教也厥后父子得号昏徳重昏者不亦宜乎
  以李纲为兵部侍郎
  纲上书言方今中国势弱君子道消法度纪纲荡然无统陛下履位之初当上应天心下顺人欲攘除外患使中国之势尊诛锄内奸使君子之道长以副道君皇帝付托之意召对延和殿时金议割地纲言祖宗疆土当以死守不可以尺寸与人帝嘉纳之拜兵部侍郎
  广义呜呼李公之言何其纲正明白诚嗣王新服厥命之药石也使徽宗预用李公又何至于今日之颠沛乎书称知人之难信矣哉
  赦○立皇后朱氏
  后武康节度使伯材之女
  以耿南仲签书枢密院事
  南仲帝东宫旧僚也
  遣给事中李邺使金
  告内禅请修好邺至庆源府斡里雅布欲还郭药师曰南朝未必有备不如姑行从之
  广义汴宋之亡亡于叛臣郭药师之一言耳孔子曰一言可以䘮邦亶其然乎
  太学生陈东上书请诛蔡京等六人
  时天下皆知蔡京等误国而用事者多受其荐引莫肯为帝明言之东率诸生上书曰今日之事蔡京坏乱于前梁师成阴贼于内李彦结怨于西北朱勔聚怨于东南王黼童贯又从而结怨于二敌创开边隙使天下势危如丝发此六贼者异名同罪伏愿陛下擒此六贼肆诸市朝传首四方以谢天下发明陈东请诛六人而必以蔡京为首者讨首恶也京等蠧君疲国结怨天下虽擢发不足以数其罪也外患之来非京等有以启之乎王氏濬曰事君之道茍利社稷死生以之若顾嫌避咎此人臣不忠之利非人主社稷之福时天下已乱强敌凭陵京等享爵自如略不之罪陈东乃太学生贠初无官守之寄又无言责之托亦能上书紏劾忠愤激烈宋庭诸臣宁不为之少愧哉观于此则东讨贼之心切而忧国之心诚矣直书于册深予之也
  广义呜呼陈东之言贾太傅所谓痛哭者是也钦宗即位之初一得陈东之书正当奋乾刚之断即以六奸肆诸市朝诏告天下将见天下之怀忠秉义者莫不曰有君如此我可不出而辅之且大奸脱距党势自孤不能为害也必矣况金人一闻新君如此有为气亦少沮汴宋基图孰能揺之今于陈东之言既嘉纳之又不果行足见其不能有为也噫不能有为于其始安能有为于其终邪书曰去邪勿疑惜乎钦宗不足以语此













  御批续资治通鉴纲目卷十
<史部,史评类,御批续资治通鉴纲目>



  钦定四库全书
  御批续资治通鉴纲目卷十一
  起丙午宋钦宗靖康元年尽丁未宋高宗建炎元年凡二年
  丙午钦宗皇帝靖康元年春正月诏中外臣庶直言得失省金人犯边屡下求言之诏事稍缓则阴沮抑之当时有城门闭言路开城门开言路闭之语发明元城刘氏曰书称尧之徳曰稽于众舎已从人舜戒其臣曰予达汝弼汝无面从退有后言伊尹之告太甲曰有言逆于汝心必求诸道有言逊于汝志必求诸非道傅说之复于高宗曰惟木从绳则正后从谏则圣然则古之聪明睿智之君所以能大过于人者未有不以求谏为先务也当时言路久塞阿谀成风钦宗嗣位之初首下求言之诏是亦能革故而鼎新者也虽钦宗柔弱弗克尽终而神人之愤庶几泄矣故纲目亦书以予之也
  广义臣观当时实封之言未有剀切如陈束者也有言如此而不蒙见用又何以诏为哉宜乎诏书虽下而无有一人之听者焉
  梁方平之师溃于黎阳金人遂渡河
  斡里雅布䧟相濬二州时方平帅禁旅屯于黎阳河北岸金将达呼布奄至方平奔溃河南守桥者望见金兵旗帜烧桥而遁河北河东路制置副使何灌帅兵二万退保滑州亦望风迎溃官军在河南者无一人御敌金人逆取小舟以济凡五日骑兵方绝步兵犹未渡也旋渡旋行无复队伍金人笑曰南朝可谓
  无人若以一二千人守河我岂得渡哉遂䧟滑州
  发明孟子曰凿斯池也筑斯城也与民守之效死而民弗去则是可为也夫凿池筑城者为国之备所谓事也效死而民不去为国之本所谓政也宋恃方平之守不修城郭不择大将须臾师溃金
  遂渡河信无备矣然敌至而师溃其上不能使民效死而不去则昧于为国之本也虽隆黎阳之城何益乎故纲目于师溃特书之者以明城郭沟池玄门击拆皆守邦之末务必以固本安民为政之急耳如春秋书莒溃楚人入郓义同
  广义用兵行师国之大事也岂可付以阴类邪且阴道用事未有能生物者也易曰用行师终有大败以其国君凶是也徽宗用童贯童贯逃归而金人围太原钦宗用方平方平师溃而金人遂济河徽钦父子择将用兵如出一律而欲保有家国难矣哉
  以吴敏知枢密院事李棁同知院事○窜王黼于永州赐李彦死并籍其家放朱勔归田里黼至雍邱盗杀之黼闻金兵至不俟命载其孥以东诏贬为崇信军节度副使永州安置吴敏李纲请诛黼事下开封尹聂昌昌遣武士蹑于雍邱南戕之民家取其首以献帝以初即位难于诛大臣托言为盗所杀彦赐死并籍其家勔放归田里勔以花石取媚流毒州郡者逾二十年积官至宁远军节度使居苏州公肆掊克其园池拟禁籞服饰器用上僣乘舆又托挽舟募兵数千人拥以自卫声熖薰灼东南部刺史郡守多出其门邪人秽夫候门奴事时谓东南小朝廷上皇末年益亲任之居中白事传达上旨大略如内侍进见不避宫嫔一门尽为显官驺仆亦至金紫天下为之扼腕至是凡由勔得官者皆罢
  发明王黼等欺天子忌贤才导奢侈启敌衅其罪大矣按法行辟死有馀辜纲目一书窜一书放一书赐死若无罪焉者宋罚之不满望也然钦宗既遣聂昌杀王黼托为盗杀何欤夫以天子而行盗贼之谋是亦盗贼而已书黼至雍邱盗杀之不知所谓盗者何人哉可愧之甚矣与唐书盗杀李辅国相似
  广义王黼欺君误国罪不容诛李彦朱勔同条共贯者也于时皆当合门寸斩以谢天下反以永州安置按之失讨贼也然则聂昌遣人杀之足以快人之心而书曰盗者何哉盖昌亦黼之流耳其杀之也不以公而以私非盗而何昔者聂政杀侠累而文公尚书曰盗况昌乎臣尝迹宋之亡亡于朱勔之花石纲也何也盖逸乐者人君之大戒故虽大舜之圣其臣伯益犹以逸乐为戒况去大舜之远者哉盖逸乐既生则君心纵弛而凡伤财害民之事皆将不顾理义而为之是虽嘉谟之入告不足以动其聼焉夫惟君心安于逸乐如此譬犹盘水之满㳙滴之不可入伊尹所谓习与性成者也为君者至此而欲家国之保殆见其难矣抑观朱勔作孽于宋之由始于崇宁四年棨京窜勔姓名于童贯军籍中故与父冲皆得官自是徽宗注意花石之费牢不可破䟽谏者安置讽谏者放归由是勔之得君无尊卑之分有鱼水之谐富拟封君权倾人主城社二十馀年其问𡕎国害民之事日新月盛而徽宗迷不知悟岂不痛哉又况东南为钱榖渊薮于时汴宋之命实悬于此勔则朘削殆尽戕斵国本民怨不解故方腊因民不忍而尝泄愤闷之气陈东有言朱勔结怨于东南是其独见之明也厥后虽以诛杀窜所犹未足以谢天下也君子于勔乎何诛
  太上皇出奔亳州遂如镇江
  帝闻斡里雅布济河下诏亲征以蔡攸为太上皇帝行宫使宇文粹中为副使奉上皇东行以避敌庚午上皇如亳州于是百官多潜遁初童贯在陜西募长大少年号胜捷军几万人以为亲军擐列第舎及自太原还京适上皇南幸贯即以是军自随上皇过浮桥卫士攀望号恸贯惟恐行不速使亲军射之中矢而踣者百馀人道路流涕蔡京亦尽室南行为自全之计辛巳上皇至镇江
  发明播越之词有三如缓词也奔急词也走贱词也礼曲礼曰天子不言出杀梁传曰王者无出出失天下也盖王者以四海为家京师为室故所在曰行在所而巡狩行幸则曰车驾次于某是也徽宗躬临天宝垂廿五载际天所覆悉主悉臣一旦敌至乃弃宗庙委天属独携所爱脱身而逃则是一匹夫耳故纲目于此书出书奔不以天王之礼予之而以匹夫庶人之事待之可谓贱之甚矣夫以贵为天子富有四海而一旦失国奔走曾匹夫之不若人主观此可不兢兢业业知所畏谨也哉
  广义呜呼徽宗乃坊市间小才末艺之流耳岂黄屋左纛中人物耶京贯日侍左右不知其奸其昏愚孰甚焉然其流离播越宗社不守而纳身夷地者非不幸也
  以李纲为尚书右丞东京留守兼亲征行营使京师戒严宰执议请帝出幸襄邓以避敌锋行营参谋官李纲曰道君皇帝挈宗社以授陛下委而去之可乎帝默然白时中谓都城不可守纲曰天下城池岂有如都城者且宗庙社稷百官万民所在舍此欲何之今日之计当整饬军马固结人心相与坚守以待勤王之师帝问谁可将者纲曰白时中李邦彦等虽未必知兵然藉其位号抚将士以抗敌锋乃其职也时中勃然曰李纲莫能将兵出战否纲曰陛下不以臣庸懦傥使治兵愿以死报乃以纲为尚书右丞东京留守纲为帝力陈不可去之意且言明皇闻潼关失守即时幸蜀宗庙朝廷毁于贼手今四方之兵不日云集奈何轻举以蹈明皇之覆辙乎会内侍奏中宫已行帝色变仓卒降御榻曰朕不能留矣纲泣拜以死邀帝顾纲曰朕今为卿留治兵御敌之事专责之卿勿致踈虞纲皇恐受命宰臣犹请出幸不已帝从之纲趋朝则禁卫擐甲乘舆已驾矣纲急呼禁卫曰尔等愿守宗社乎愿从幸乎皆曰愿死守纲入见曰陛下已许臣留复戒行何也今六军父子娄孥皆在都城愿以死守万一中道散归陛下孰与为卫敌兵已逼知乘舆未远以徤马疾追何以御之帝感悟而止禁卫六军闻之无不悦者皆拜伏呼万岁乃命纲兼行营使以便宜从事纲治守战之具不数日而毕广义呜呼当童贯蔡京王黼等急邀边功之时贯等坐享王公富贵不知置李纲于何地耶及乎国势颠危彼向之受富贵者一皆奉头䑕窜举无一䇿可施何也揆厥所由皆由徽宗平昔扶阴抑阳之所致也且贤才立于人之朝随时变迁与道俱化其君舎之则守已以正括囊无咎无誉坤之六四是也其君用之则奋不顾身王臣蹇蹇匪躬之故蹇之六二是也吁人品正大而合于坤之六四蹇之六二者臣于李公见焉况李公力陈不可出幸者即孟子谨守常法之意也使李公胸中无定见安能出此屹然如泰山不可动揺之论哉呜呼宋有社稷之臣如此而不能用之于未乱未危之日惜哉
  白时中免以李邦彦为太宰张邦昌为少宰赵野为门下侍郎王孝廸为中书侍郎蔡懋为尚书左丞○遣使督诸道兵入援
  发明观此则宋之失人心为可见矣能以善政固民心则民亲其上死其长若子弟之卫父兄手足之捍头目何用督之入援哉故书讥之
  ○金斡里雅布围京师李纲力御之金人来议和诏出内帑及括借士民金帛与之遣康王构及少宰张邦昌往为质
  时斡里雅布军抵汴城据牟駞门帝召群臣议之李邦彦力请割地求和李纲以为击之便帝竟从邦彦计命虞部贠外郎郑望之及高世则使其军未至遇金使吴孝民来因与偕还是夜金人攻宣泽门李纲御之斩获百馀人金人知有偹又闻道君已内禅乃退甲戌孝民入见问纳张㲄事令执送童贯潭稹詹度且言曰上皇朝事已往不必计今少帝与金别立誓书结好仍遣亲皇宰相诸军前可也帝因求大臣可使者李纲请行帝不许而命李棁纲曰安危在此一举臣恐李棁怯懦误国事也不聼遂命棁使金军干里雅布乃盛兵南向坐棁北面再拜膝行而前恐怖丧胆失其所言斡里雅布谓曰汝家京城破在顷刻所以敛兵不攻者徒以少帝之故欲存赵氏宗社我恩大矣今若欲议和尚输金五百万两银五千万牛马万头表段百万匹尊金帝为伯父归燕云之人在汉者割中山太原河间三镇之地而以宰相亲王为质送大军过河乃退尔因出事目一纸付棁遣还棁等唯唯不敢措一言遂与金使萧二宝努耶律中王汭等偕来凡金人所要求皆郭药师教之也乙亥金人攻天津景阳等门李纲亲督战募壮士缒城而下自卯至酉斩其酋长十馀杀其众数千人何灌力战而死丙子棁至李邦彦等力劝帝从金议帝乃避殿减膳括借都城金银及倡优家财得金二十万两银四百万两而民间已空李纲言金人所需金币竭天下且不足况都城乎三镇国之屏蔽割之何以立国至于遣质即宰相当往亲王不当往若遣辨士姑与之议所以可不可者宿留数日大兵四集彼孤军深入虽不得所欲亦将速归此时与之盟则不敢轻中国而和可久也李邦彦等言都城破在旦夕尚何有三镇而金币之数又不足较帝默然纲不能夺因求去帝慰谕之曰卿第出治兵此事当徐图之纲退则誓书已成称伯大金国皇帝侄大宋皇帝金币割地遣质更盟一依其言遣沈晦以誓书先往并持三镇地图示之庚辰以张邦昌为计议使奉康王构往金军为质以求成初邦昌与邦彦等力主和议不意身自为质及行乃邀帝署御批无变割地议帝不许康王与邦昌乘筏渡濠自午至夜始达金营康王道君皇帝第九子韦贤妃所生也
  发明甚矣强邻之不可与共功也姑以唐事观之高祖借契丹之兵肃宗资回纥之助皆不旋踵而罹其患又况宋之慢藏诲盗者乎夫借助外邦夺人土地帝有中国茍如是而无贻祸则外邦真可与为一矣灭辽未几即为入冦盖其受祸之戋深视其得力之轻重始是终是亳釐不差故夫宋氏之乱不惟谋国之乖刺盖亦天意借是垂戒后人使万世之下知强邻之不可与共功欲其戒
  之谨之毋至自贻伊戚耳纲目特书屡书不一书而足至于书金斡里雅布围京师则无可言者矣若夫李纲书力战御之者见其以留守尽忠王事也金人书来议和者见其畏中国有备欲和者敌也书诏出内帑及括借士民金帛与之者见其储蓄空虚因以讥其自弱也书遣康王构及少宰张邦昌往为质者见其不能自强因以讥其失䇿也后之欲用强邻者可不鉴哉
  广义甚哉李公之抱负也当汴京受围之日亲自请行向使得遂其请而至斡里雅布军必有慑服金人之言如颜真卿于李希烈韩退之之于王庭凑是也汴围未必不解而康王未必为质矣况和之云者必𫝑均力敌而后可一或𫝑力有所偏重则和终不可议矣干里雅布围京师则其𫝑力之偏重于金也明矣尚何以和为议哉和曰议者金人之诈也茍如李公所论则将不议而自和况议乎哉吁李公之计不行于钦宗而致国破君辱者天乎人也何尤
  以唐恪同知枢密院事○都统制马忠败金人于顺天门
  金游骑大掠于城下忠以京西募兵适至击金人败之于顺天门外金师遂𭣣敛为一西路稍通援兵得达
  以路允廸签书枢密院事如金尼玛哈军种师道帅师入援以师道同知枢密院事统四方勤王兵
  师道至洛闻斡里雅布屯东城下或止师道言贼势方锐愿少驻汜水以谋万全师道曰吾兵少若迟回不进形见情露秪取辱焉今鼓行而进彼安能测我虚实都人知吾来士气自振何忧敌哉揭榜沿道言种少保领西兵百万来遂抵西京趋汴水南径逼敌营金人惧徙砦稍北敛游骑但守牟駞图增垒自卫时师道年高天下称为老种帝闻其至甚喜开安上门命李纲迎劳师道入见入见帝问曰今日之事卿意若何对曰女真不知兵岂有孤军深入人境而能善其归乎帝曰业以讲好矣对曰臣以军旅之事事陛下馀非所敢知也遂拜同知枢密院事充京畿河北河东宣抚使统四方勤王兵及前后军以姚平仲为都统制师道时被病命毋拜许肩兴入朝金使王汭在廷颉颃望见师道拜跪稍如礼帝顾笑曰彼为卿故师道请缓给金币于金俟彼惰归扼而殱诸河计之上也李邦彦不从
  广义内有李纲之捍国外有师道之勤王岂徒退敌云乎哉可使制梃以挞金人之坚甲利兵矣夫何钦宗昏庸而不能遂二公之愿惜哉
  以杨时为右諌议大夫兼侍讲
  时言今日之事当以收人心为先人心不附虽有高城深池坚甲利兵不足恃也童贯为三路大帅弃军逃归朝廷置之不罪故梁方平之徒相继而遁当正典刑以为不忠之戒自贯掘兵二十馀年覆军杀将驯至今日比闻防城仍用阉人覆车之辙不可复蹈䟽上遂有是命
  贬梁师成为彰化节度副使寻赐死
  师成晚年益通贿谢士人入钱数百万以献颂上书为名令赴廷试唱第之日侍于帝前嗫嚅升降之其小吏储宏亦与科甲而执役如初师成貌若不能言然阴騺遇间即发王黼尝为郓王楷阴画夺宗之计师成力保䕶太子得不动摇及上皇东幸劈臣多从以避罪师成自以旧恩留京师太学生陈东既䟽其罪恶布衣张炳亦以为言遂贬令开封吏䕶送至贬所行一日追杀之
  广义师成之罪不容诛矣分注云行次八角镇缢杀之以暴死闻观此足见钦宗有贼不能讨矣尚何激劝天下之忠义而收恢复之功哉纲目书赐死者代钦宗之斧𨱆也
  二月都统制姚平仲将兵夜袭金营不克而遁
  时朝廷日输金币于金而金人需求不已日肆屠掠四方勤王之师渐至李纲言金人贪婪无厌凶悖日甚其势非用师不可且敌兵号六万而吾勤王之师集城下者已二十馀万彼以孤军入重地犹虎豹自投陷阱中当以计取之不必与角一旦之力若厄河津绝饷道分兵复畿北诸邑而以重兵临敌营坚壁勿战俟其食尽力疲然后以一檄取誓书复三镇纵其北归半渡而击之此必胜之计也帝深然之约日举事种氏姚氏皆素为山西巨室平仲以父古方帅熙河兵入援虑功名独归种氏乃云士不得速战有怨言帝闻之以语李纲纲主其议令城下兵缓急听平仲节度帝曰遣使趣师道战师道欲俟其弟师中至因奏言过春分乃可击时相距才八日帝亦为缓平仲请先期击之二月朔平仲师步骑万人夜斫敌营欲生擒斡里雅布取康王以归夜半帝遣中使谕李纲曰姚平仲已举事卿速援之平仲方发金候吏觉之斡里雅布遂迎击平仲兵败惧诛亡去李纲率诸将出救遂与金人战于幕天坡以神臂弓射却之师道复言劫寨已误然兵家亦有出其不意者今夕再遣兵分攻之亦一竒也如犹不胜然后每夕以数千人扰之不十日贼遁矣李邦彦等畏懦皆不果用
  发明子路曰子行三军则谁与孔子曰必也临事而惧好谋而成者也交兵大事拒敌大机要当熟思审处必求万全斯为宜耳平仲轻虑浅谋邀功败事其谋不成徒益敌备既而惧诛率兵亡去其罪可胜言哉轻行而掩之曰袭偷生而茍免曰遁皆所以罪平仲也弗克为君分忧而反益君之忧若平仲者安得谓之大丈夫乎观于此纲目责望当时之意可见矣
  广义昔者禹之征苖其誓师乃曰尔尚一乃心力其克有勲武王伐纣其誓师亦曰尔乃一徳一心立定厥功以克永世盖军家之事未有心之不一力之不同而能成功者也当汴京受围之日所恃者内有李纲外有种与姚耳今而种姚两家各不相下以私㓕公卒至丧师辱国其败可胜言哉书曰姚平仲袭金营不克而遁平仲其有愧于千古云
  罢李纲以谢金人
  斡里雅布召使者诘责用兵违誓之故张邦昌恐怀涕泣康王不为动金人异之乃使王汭来致责且请更以他王为质汭至李邦彦语之曰用兵乃李纲姚平仲尔非朝廷意也因罢李纲以谢金人废亲征行营司时宇文虚中闻汴京急驰归收拾散卒得东南兵二万人以便宜起李邈领之令驻于汴河会姚平仲失利援兵西来者皆溃虚中缒而入京帝欲遣人奉使辨劫营非朝廷意大臣皆不欲行虚中承命慨然而往
  发明甚矣宋人之愚也当时敌兵临城朝野恐惧群奸无䇿惟冀速和而委身徇国者唯李纲一人而已昔者晋武帝独断而成平吴之功唐宪宗独断而遂破蔡之绩钦宗不能奋义礼之勇乾刚独㫁委任无疑不容浮言摇夺可也夫何心持两端弗克果决竟罢忠直以谢残雠呜呼陋矣金人果爱我耶则不必劳师远步也金人果雠我耶则何必匿怨而友之也矧女真空国入冦就食中
  华宋之兵非不多将非不众合力奋击而𨾏轮不返则将望旌旗而胆落矣不能以此自强偷安一时贻祸后日使敌人从容屯驻恣其劫掠是岂有人心者哉书之足以发千古之一笑尔广义当斡里雅布围汴京也其可惮者惟李尚书而已今焉既罢李纲则知当时宋亦无可恃者而金人亦何所惮哉
  太学生陈东上书请复用李纲诏以纲为尚书右丞京城防御使
  东等十馀人上书于宣徳门言李纲奋勇不顾以身任天下之重所谓社稷之臣也李邦彦白时中张邦昌赵野王孝廸蔡懋李棁之徒庸缪不才忌嫉贤能动为身谋不恤国计所谓社稷之贼也陛下㧞纲中外相庆而邦彦等疾如仇雠恐其成功因縁沮败且邦彦等必欲割地曾不知无三关四镇是弃河北也弃河北朝廷能复都大梁乎又不知邦昌等能保金人不复败盟否也切恐敌兵南向大梁不可都必将迁而之金陵则自江以北非朝廷有况金陵正虑童贯蔡攸朱勔□往生变乱虽欲迁而都又不可得陛下将于何地而奠宗社耶邦彦等不为国家长久之计又欲沮李纲成谋以快私愤李纲罢命一传兵民骚动至于流涕咸谓不日为敌擒矣罢纲不特堕邦彦等计中又堕敌计中也乞复用纲而斥邦彦等且以阃外付种师道宗社存亡在此一举不可不谨书奏军民不期而集者数万人会邦彦入朝众数其罪而骂且欲殴之邦彦疾驱得免吴敏传宣令退众莫肯去挝坏登闻鼓喧呼动地殿帅王宗濋恐生变奏帝勉从之帝乃遣耿南仲号于众曰已得旨宣纲矣内侍朱拱之宣纲后期众脔而磔之并杀内侍数十人知开封府王时雍麾之不退帝顾戸部尚书聂昌俾出谕旨诸生始退乃复纲右丞充京城四壁防御使既而都人又言愿见种师道诏趋师道入城弹压师道乘车而至众褰帘视之曰果我公也相麾声诺而散明日诏诛士民杀内侍为首者禁伏阙上书王时雍欲尽致太学诸生于狱人人惴恐会朝廷将用杨时为祭酒遣聂昌诣学宣谕然后定吴敏欲弭谤议奏东为士学录东力辞以归
  发明前书陈东上书请诛蔡京六人此书陈东上书请复用李纲则庶乎可以得好恶之正矣纲目特书于册所以深予之耳
  广义呜呼汴京之急也都人士庶之所恃者李公耳然李公之识见忠勇非特太学诸生知之都城数万人莫不知之而所不知者独钦宗耳今而复用李纲者非钦宗之本心乃出于众情之迫切不得已而然也噫钦宗当国事倥偬之日犹无徳慧智术以察臣下之忠佞况承平乎钦宗其不足与有为可知矣
  除元祐党籍学术之禁
  广义元祐党籍学术之禁乃蔡京独鼓其说而倡为亡国之阶也至是除之何哉正所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天理之不可泯此之谓欤
  ○废苑囿宫观可以与民者
  广义呜呼钦宗以苑囿宫观与民可谓盖前人之愆矣书之于册庶亦可观
  ○更以肃王枢为质于金康王构还
  宇文虚中冒锋镝至金营露坐风埃自己至申金人注矢露刃周匝围之久乃得见康王次日侍王至金
  幕府见斡里雅布语不逊礼节倨傲扺暮遣王汭随虚中入城要越王及李邦彦吴敛李纲并驸马曹晟等与金银骡马之类且欲御笔书定三镇界方退军明日帝命肃王往代质康王张邦昌还广义高宗还天意也天其或者为太祖之后而设欤
  以徐处仁为中书侍郎宇文虚中签书枢密院事蔡懋罢○诏割三镇地以畀金金斡里雅布引兵北去京师解严
  初金人犯城蔡懋禁不得辄施矢石将士积愤及李纲复用下令能杀敌者厚赏众无不奋跃金人惧稍稍引却至是宇文虚中后奉诏如金许割三镇地斡里雅布得诏不俟金币足数遣韩光裔来告辞退师北去肃王从之京师解严种师道请乘其半济击之帝不许师道曰异日必为国患御史中丞吕好问进言于帝曰金人得志益轻中国秋冬必倾国复来御敌之备当速讲求不聼
  发明呜呼宋之削弱滋甚矣宋之不竞可知矣盖土地受之天命𫝊之先君虽尺寸之地不可擅以与人必不得已死生以之孟子曰守正而效死者义也金人围城逾两阅月四方勤王之师已集敌人陵蔑之心已极此正楚汉角力不容并立之时也未闻出兵拒战惟图屈已请和朝进一言以求盟暮措一䇿以求好谋臣猛将相率积愤而割地之谋兴矣矧王公设险所以守国三镇宋之藩屏割之何以为邦今日割一城明日削一地然后得一旦安寝起视四境而金兵又至矣然则宋室之地有限暴金之欲无穷土地甫尽宋安能存岂不深可惜哉一二大臣不能讲究至理一二执政不能拟议洪谟尸位素飡果何足取不待贬绝而其义自见者此类是也
  广义信如李种二公之䇿虽不畀于三镇之地而斡里雅布师亦退矣夫何钦宗庸懦中无所主遂使宗社之地沦于北庭岂不痛哉
  
  且诏谕士民自今庶事并遵用种宗旧制凡蠧国害民之事一切寝罢复罢宰执兼神霄玉清万夀宫使广义上条分注载吕好问之言曰金人得志益轻中国秋冬必倾国而来御敌之备当速讲求斯言也何其灼见之明且切哉为钦宗者则当朝警夕惕虽卧薪尝赡尤以为怠可也今于好问之言如水沃石略无介意而反以赦为急者何哉盖赦者小人之幸君子之不幸也是赦之举无乃被小人之所使欤此条分注载诏谕士民之言虽或可观在当时亦以讲求御敌为急而此焉或可以缓也御敌之不讲而此焉虽善亦无以救其急譬诸病危之人不进以暝昡之剂乃徐徐以参苓加之而欲起死回生也殆见其难矣
  李邦彦免
  邦彦无所建明惟阿顺趋謟而已都人目为浪子宰相
  以张邦昌为太宰吴敏为少宰李纲知枢密院事耿南仲李棁为尚书左右丞○宇文粹中罢○姚古种师中及府州将折彦质以兵入援
  姚古种师中及府州帅折彦质等各以兵勤王凡十馀万人至汴城下而斡里雅布退李纲请诏古等追之且戒俟其间可击则击而三省乃令䕶送出之勿轻动以启衅时大臣政令矛盾故迄无成功发明三人能知急君之义矣功虽不就志亦可嘉故纲目特掲而书之于册者所以为臣子徇国之劝也
  种师道罢
  中丞许翰言师道名将沈毅有谋不可使解兵柄帝谓其老难用翰曰秦始皇老王翦而用李信兵辱于楚汉宣帝老赵充国而卒能成金城之功自吕望以来以老将收功者难一二数师道智虑未衰虽老可用也帝不纳翰又言金人此去存亡所系当令一大剑使失利去则中原可保四夷可服不然将来再举必有不救之患宜遣师邀击之帝亦不听
  广义师道为时名将华夷著称而金人素所忌惮者也当夫国步艰难之日无故而弃名将适足以壮敌人之志而自促其败也善乎范晔曰山有猛虎则藜藿为之不采今也猛兽去山殆恐采宋之藜藿者若因有之也呜呼悲哉
  以杨时兼国子祭酒
  时知无不言然不见聼及太学生留李纲种道师吴敏乞用时以靖大学因召对时言诸生忠于朝廷非有他意但择老成有行谊者为之长贰则将自定帝曰无以逾卿遂用之
  广义上书除元祐党籍学术之禁可以崇正学次书以苑囿宫观与民可以得民心至是书杨时为国子祭酒可以定国论是三者实救时之急务也历书于册有可观矣
  金尼玛哈入威胜军䧟隆徳府
  尼玛哈攻太原悉破诸县独城中以张孝纯固守不下乃于城外矢石不及之地筑城防守使内外不相通及闻斡里雅布议和遣人来求赂宰臣以勤王兵大集拘其使而不与尼玛哈怒乃分兵趋汴京折可求刘光世军皆为所败平阳府叛卒导金兵入南北关尼玛哈叹曰关险如此而使我过之南朝无人矣既过知威胜军李植以城降遂攻下隆徳府知府张确死之进屯泽州吕中曰取燕而不知取三关之险守京城而不知守关河之险此敌所以叹无人也
  贬蔡京为秘书监童贯为左卫上将军蔡攸为太中大夫
  以陈东之言也时三人皆从上皇行
  广义敌国外患自古有之未有不自开其边衅而成其祸者也故罪莫大乎开边况当时陈东上书之言欲擒此贼肆诸市朝非特贬其官而已今纲目大书曰贬者非当其罪也必如东之所言而后可为钦宗者则当陈启太上及为国家之祸肇自此徒此徒奸黠欲自保全故从陛下行幸其意实非为陛下也譬犹狐之冯城䑕之依社而人岂敢肆其攻略之心哉一或攻之略之必将抵以堕城倾社之罪伏愿陛下割恩斩义早以此徒槛车赴京献诸太庙明正厥罪播告天下以舒神人之愤则金人犯顺之心必回天下勤王之师必云集响应陛下回銮之日可期太原宗社之地可复而臣新服之命庶乎可保天下幸甚如是则徽宗虽惑于心必俞所启岂无父子之情邪夫何钦宗不此之务止贬此徒之官是失讨贼之义也尚何恢复之可望哉
  梁方平伏诛
  发明蔡京蔡攸童贯 梁方平恶均罪敌死有馀辜何为一书贬而一昼伏诛盖京等罪重罚轻故其书法若无罪焉者所以深讥钦宗之失政刑也方平既正典刑故即以伏诛书之纲目原情定罪其旨严矣噫钦宗初政若此抑何以服天下哉此其所以无益于败亡也
  广义金人过河由方平之师溃于黎阳也大书伏诛厥罪正矣
  ○王孝廸罢○以聂昌为东南发运使未行而罢初上皇南幸童贯高俅等以兵扈从既行闻都城受围乃止东南邮𫝊及勤王之师道路籍籍言贯等为变朝议以聂昌为发运使往图之李纲曰使昌所图果成震惊太上此忧在陛下万一不果是数人者挟太上于东南求剑南一道陛下将何以处之莫若罢聂昌之行请于太上去此数人自可不劳而定帝从之
  广义分注载李枢密之言可谓识时逹权者也敛宗从之亦为当时之庆惜乎行之不勇不决耳
  金尼玛哈还云中留军围太原○三月张邦昌李棁免议者以邦昌私于敌故尼玛哈复至社稷之贼也遂免
  以徐处仁为太宰唐恪为中书侍郎何㮚为尚书右丞许翰同知枢密院事
  帝召处仁问割三镇是否处仁言不当弃与吴敏议合敏荐处仁可相遂拜太宰时进见者多论宣和间事恪言于帝曰革弊当以渐宜择今日之所急者先之而言者不顾大体至毛举前事以快一时之愤岂不伤太上之心哉京攸贯辅之徒既从窜斥姑可已矣他日边事既定然后白上帝请下一诏与天下共弃之谁曰不可帝曰卿论甚善为朕作诏书以此意布告在位
  广义群贤彚征若可以倾否矣然而否终不能倾者以唐格一人在焉识者恨矣
  宇文虚中免
  言者劾其议和之罪出知青州
  诏种师道屯滑州姚古种师中援三镇古复隆徳府威胜军师中追斡里雅布至北鄙而还
  诏金人要盟终不可保今尼玛哈深入南䧟隆徳先败元约朕夙夜追咎已黜罢元主和议之臣其太原中山河间三镇保塞陵寝所在誓当固守于是命种师道为河北河东宣谕使驻滑州姚古为河北制置使种师中副之古总兵援太原师中援中山河间而师道实无兵自随乃请合关河卒屯沧卫孟滑备金兵再至朝廷以大敌甫退不宜劳师示弱格不用师中渡河上言尼玛哈至泽州臣欲由邢相间捷出上党𢭏其不意当可以逞朝廷疑不用斡里雅布至中山河间两镇皆固守不下师中因进兵以逼之斡里雅布出境姚古以兵复隆徳威胜扼南北关
  发明追者已去而蹑之之谓自金人入冦讳言兵事惟恃和好女真从容出入略无违碍中国之气为之大屈矣今而涣起宸断命将出师屯滑州援三镇追斡里雅布于女真甫退之时此举差强人意故特喜而书之所以深予之也使其始终如一奋发有为则安患金之复至哉惜其邪正之言交作未免惑于邪而弃其正耳吁
  广义斯时也急莫急于备御之䇿朝论如此则宋事日非断可识矣
  诏李纲迎太上皇于南京
  时用事者言太上将复辟于镇江人情危骇既而太上皇后先还或谓后将由端门直入禁中内侍軰颇劝帝严备帝不从既而太上还至京师以书问改革政事之故且召吴敏李纲或虑太上意不可测纲曰此无他不过欲知朝廷事尔纲往具道皇帝圣孝思慕请陛下蚤还京师太上因及行宫止递角等事纲曰当时恐金人知行宫所在非有他也因言皇帝每得诘问之诏辄忧惧不食臣窃譬之家长出而彊寇至子弟之任家事者不得不从宜措置长者但当以其能保田园大计而慰劳之茍诛及细故则为弟子者何所逃其责邪陛下回銮臣谓宜有以大慰皇帝之心勿问细故可也太上感悟出玉带金鱼象简赐纲且曰卿捍守宗社有大功若能调和父子间使无疑阻当遂垂名青史纲还具道太上意帝始释然广义呜呼李公善处徽钦父子其即韩魏公之高致也千古令人景仰不亦伟哉
  夏四月夏人䧟天徳云内诸城金人袭取之
  先是尼玛哈遣萨满使夏许割天徳云内金肃河清军及武州等八馆之地约攻麟州以牵河东之势夏人遂由金肃河清渡河取天徳云内武州河东八馆之地因攻镇底城兵马监押朱昭力战而败乃尽杀其妻子纳尸井中复率士抟战死之城遂䧟既而金将古绅以数万骑阳为出猎掩至天徳逼逐夏人悉
  夺其地夏人请和金人执其使
  发明时王室罹难金兵残虐夏人未闻修远帅之职遏金兵以安中国顾乃舍旧图新去顺效逆攻䧟城邑乘人之危射一时之利弃百年之好是诚五霸之罪人也迨夫所得土地复为金有将欲以利已适所以利人所谓攘人者必为他人所擐讵不信乎此所以异于鹬蚌相持渔人得利也於乎夏得之易而失之亦易夏取之非义而金亦以非义取之曾谓非天道哉后之逞其私智伐人家国者可以鉴矣凡若此类不再贬而其恶自见
  太上皇至京师
  大上将至宰执进迎奉仪注耿南仲议欲屏太上左右车驾乃进李纲言天下之理诚与疑明与暗而已自诚明推之可至于尧舜自疑暗推之其患有不可胜言者耿南仲不以尧舜之道辅陛下乃暗而多疑南仲怫然曰臣适见左司谏陈公辅乃为李纲结士民伏阙者乞下御史置对上愕然纲曰臣与南仲所论国事也南仲乃为此言臣何敢复有所辨因求去帝不允
  立子谌为皇太子○以耿南仲为门下侍郎赵野免○诏吏部考核滥赏
  凡由杨戬李彦之公田王黼朱勔之应奉童贯谭稹等西北之师孟昌龄河防之役夔蜀湖南之开彊关陜河东之改币及近习所引献颂可采时赴殿试之流所得爵赏悉夺之
  发明天下之治特患人主无其志尔宋自哲徽之后国势耗弱威令不振疑若无可为者然钦宗继之稍能振厉有为而气象已异于是先朝弊政相继刬削使其能谨终如始未必不为有宋盛徳之主纲目于前书除元祐党籍学术之禁废苑囿宫观可以与民者此书诏吏部考核滥赏皆所以著其初政之美云尔夫岂以其不终之故遂没其可纪之实此固笔削之公也
  以种师道为两河宣抚使○复以诗赋取士禁用王安石字说○召河南尹焞至京师赐号和靖处士遣还焞洛人师事程頥绍圣初尝应举发䇿有诛元祐诸臣议焞曰噫尚可以干禄乎哉不对而出告頥曰焞不复应进士举矣頥曰子有母在焞归告其母母曰吾知汝以善飬不知汝以禄飬頥闻之曰贤哉母也于是终身不就举聚徒洛中非吊䘮问疾不出士大夫宗仰之种师道荐焞徳行召至京师不欲留赐号和靖处士遣还戸部尚书梅执礼戸部侍郎卲溥中丞吕好问中书舎人胡安国合奏焞言动可以师法器识可以任大乞擢用之不报
  发明杨氏曰时止则止止也时行则行亦止也非行之为止也时乎当行道乎可行吾斯行焉吾虽行焉止乎道也时乎当止道乎可止吾斯止焉非吾自止亦止乎道也尹焞穷居乐道不求闻达而所学得乎伊洛之真传诚一代之伟人也夫何召至不用赐号遣还虽梅执礼等合词恳留帝皆不报噫隐居求志固君子之本心举贤而先乃人君之盛事诗曰济济多士文王以宁值衰乱之时正用贤之日而反弃贤者其不足与有为明矣据事直书深讥之尔
  广义昔孟子称伯夷柳下惠为百世之师者一则以其不立于恶人之朝不与恶人言志洁行高为圣之清一则以其不羞污君不鄙小官进不隐贤必以其道为圣之和今也钦宗朝廷恶之极矣在朝之人恶者多矣然而和靖应诏而至者以宋事之尚或可为故不欲去有似乎惠之和也至而欲去者知宋事之不可为故不欲留有似乎夷之清也噫若和靖者可谓不夷不惠而善学圣人者也夫何钦宗不能下贤以资中兴之算君子惜之
  五月罢王安石配享孔子犹从祀庙庭国子祭酒杨时致仕
  时上言蔡京用事二十年𡕎国害民几危宗社人所切齿而论其罪者莫知其所本也盖京以继述神宗为名实挟王安石以图身利故推尊安石加以王爵配享孔子庙庭今日之祸实安石有以启之安石挟管商之术饰六艺以文奸言变乱祖宗法度当时司马光已言其为害当见于数十年之后今日之事若合符契其著为邪说以涂学者耳目而败坏其心术者不可缕数㐲望追夺王爵明诏中外毁去配享之象使邪说淫辞不为学者之惑䟽上诏罢安石配享降居从祀之列时诸生习用王氏学以取科第者巳数十年不复知其非忽闻杨时目为邪说群论籍籍于是中丞陈过庭諌议大夫冯澥上䟽诋时乃罢时祭酒诏改给事中时力辞遂以徽猷阁待制致仕时居諌垣九十日凡所论列皆切于世道而其大者则闻王氏排和议论三镇不可弃云
  发明自安石变法结怨四海群奸肆虐蹈矩循规嗣是历哲徽二君或绍圣或崇宁日积月累其弊弥长创立新法以涂炭天下之民伪作三经以簧惑天下之士今而海内浊乱罔非醖酿而成实万世之罪人也夫岂可以配享孔子乎当时因袭之弊未冇决其是非独时上章极论深切时宜非以道事君者安能若是耶钦宗既知其失当碎其遗像投诸水火断天下之疑绝后世之惑可也夫何甫黜配享之礼降居从祀之列谓之何哉由是群吠纷纭时乃致仕一薛居州独如宋王何观乎此则世运人心断可识矣纲目书此词繁而不杀其义为可见焉
  广义大扺取士莫要于明经为治莫大乎正学舍正学而杂以他途殆恐学不得其正而士不得其纯者也将何以为致治之具邪呜呼春秋一经㫁自圣心安石叛之王氏之学出自己见学者宗之数十年间积弊已久急于仕进者莫不资之以取科第盖以习故蹈常莫觉其非一旦龟山目为邪说宜乎骇人耳目而反诋为非矣向使钦宗觉悟于上时宰赞襄于下釐邪为正就是去非使设科取士惟事乎六经之正学屏弃乎王氏之邪说则士岂有不得其纯者而治岂有不获其效者哉奈何钦宗惑于王氏之说既罢配享犹且从祀而使龟山正论不得见于设施惜哉孔子曰大臣以道事君不可则止龟山可谓以道事钦宗者也火易豫之六二有曰介于石不终日若龟山者其有合于豫之六二者欤
  诏种师中姚古进军太原师中与金人战于杀熊岭败绩死之古军溃
  太原围不解诏种师中由井陉与姚古犄角师中进次平定军乘势复夀阳榆次等县留屯真定时尼玛哈避暑还云中留兵分就畜牧觇者以为将遁告于朝许翰信之数遣使趣师中出战责以逗挠师中叹曰逗挠兵家大戮也吾结发从军今老矣忍受此为罪乎即日办严约姚古及张灏俱进而辎重赏犒之物皆不以从行师中抵夀阳之石坑为金将完颜和尼所袭五战三胜曰趋榆次至杀熊岭去大原百里姚古将兵至威胜统制焦安节妄𫝊尼玛哈将至故古与灏皆失期不至师中兵饥甚敌知之悉众攻右军右军溃而前军亦奔师中独以麾下死战自卯至巳士卒发神臂弓射退金人而赏赉不及皆愤怨散去所留才百人师中身被四创力疾闘死师中老成持重为时名将既死诸军无不夺气金乘胜进兵迎古遇于盘陀古兵溃退保隆徳事闻李纲召安节斩之安置古于广州而赠师中少师
  发明师中姚古均承上命进兵太原正宜戮力同心克济蹇难以舒君父之忧可也夫何既与相期刻日同进而师中死战古不援焉遂使全军覆𣲺身且不保然则姚古之罪可胜诛哉故纲目以死节予师中而以军溃责姚古若曰军非能溃而古自溃之云尔劝惩之法何其切耶广义呜呼天下之事莫不成于所谨而败于所忽也始焉而谨虽未必其事之成而终必成始焉而忽虽未必其事之败而终必败故谨者成事之因而忽者败事之媒也今师中之败败于许翰之轻信觇者之言而忽于料敌也然则以败绩归师中而以死节予之者何哉盖以败绩归者以见师中为将不得辞其责以死节予之者以见师中不避敌而得以尽忠也纲目之旨微矣
  六月诏谏官极论阙失
  右正言崔鷃上䟽曰谏议大夫冯澥近上章言熙宁元丰之间士无异论太学之盛也澥尚敢为此奸言乎王安石除异已之人著三经之说以取士天下靡然雷同陵夷至于大乱此无异论之效也蔡京又以学校之法驭士人如驭卒伍有一异论累及学官其苛锢多士固已密矣而澥犹以为太学之盛欺罔不已甚乎仁宗英宗选敦朴敢言之士以遗子孙安石目为流俗一切逐去司马光复起而用之元祐之治天下安于㤗山及蔡京得志引门生故吏更持政柄侣绍述之论以欺人主使天下一于謟佞绍述同风俗而天下安于欺罔绍述理财而公私竭绍述造士而人才衰绍述开边而塞尘犯阙矣京之术破坏天下已极尚忍使其馀蠧再破坏邪京奸邪之计大类王莾而朋党之众则又过之愿斩之以谢天下广义考之崔鷃于徽宗即位之初以筠州推官上书力辨司马光之忠章惇之奸徽宗说而不绎止以为相州教授今于钦宗践祚之始又极诋蔡京冯澥之奸盖以知夫朝政阙失莫大乎臣下之朋奸也呜呼鷃于徽宗体元正始之日而为其辨忠邪奋不顾身以为朝廷振举纲维是诚社稷之臣矣干时徽宗即当置诸左右以资启沃否则使其居一要职以进退人才鷃必大有所作为而宋之宗社彊宇亦未必如是之狼籍也夫何寥寥乎二十六年之间久处鷃于闻旷之地使之居矮屋而不得一抬其头惜哉今而幸居言路于钦宗新服破命之时宜其极论朝廷阙失而端在蔡京之朋奸破坏天下何其言之当且切哉然而一木不支大厦之颠不过重为君子之长太息也
  召种师道还以李纲为两河宣抚使
  京师自金兵退上下恬然置边事于不问李纲独以为忧数上备边御敌之䇿不见聼用毎有谋议复为耿南仲等所沮及姚古种师中败溃种师道以病丐归南仲等请弃三镇纲言不可万以纲为宣抚使刘韐副之以代师道又以解潜为制置副使以代姚古纲言臣书生实不知兵在围城中不得已为陛下料理兵事今使为大帅恐误国事因拜辞不许退而移疾乞致仕章十馀上亦不允台谏言纲不可去朝廷帝以为大臣游说斥之或谓纲曰公知所以遣行之意乎此非为边事欲縁此以去公则都人无辞尔公不起上怒且不测奈何许输复书杜邮二字以遣纲纲不得已受命帝手书裴度傅以赐之宣抚司兵仅万二千人纲请银绢钱各百万仅得二十万庶事皆未集纲请乞转行期御批以为迁延拒命趣召数四纲入对帝曰卿为朕巡边便可还朝纲曰臣之行无复还理臣以愚直不容于朝使既行之后无有沮难则进而死敌臣之愿也万一朝廷执议不坚臣自度不能有为即当求去陛下宜察臣孤忠以全君臣之义上为感动陛辞又为上道唐恪聂昌之奸任之必误国言甚激切
  发明师道老将而召还李纲书生而往代则其时事乖刺亦可见矣岂非熙丰之党有以阴挤之乎直书于册失自见矣
  广义书曰致治于未乱保邦于未危用是道则为圣帝为明王而国以之兴舎是道则为庸君为暗主而国以之亡臣尝悼夫徽钦二宗不能善为其国也何则汴宋立国之初即与契丹为邻宋之祖宗与之继好百年曾无一臣之敢创开边衅者是亦祖宗善御强邻也今也不然徽宗约金以攻辽是其召祸于未乱未危之时钦宗忽金之退师是其速祸于既乱既危之日又况国无忠良独致其忧者惟李纲一人耳而钦宗又受南仲等蛊感之深䧟李纲于必死之地是亦卢杞之害真卿也诚如台谏所言以纲运筹帷幄择将捍边则宋人之国犹或可为惟其不然是以破坏不可收拾也岂不深可痛哉
  路允廸免○谪左司谏陈公辅监合州酒务
  公辅居职敢言耿南仲指为李纲之党公务因自列且辞位复言李纲书生不知军旅遣援太原乃为大臣所䧟后必败事时宰怒其言斥监合州酒务
  发明是时天下既乱北方靡宁正孜孜求治常若不及之秋也询访嘉谋召用君子庶几天命可续人心可回钦宗惑南仲之谗问黜逐李纲罔敢直谏公辅既居言责义所当告见忤时宰谪监酒税谓之得计可乎上书诏谏官极论阙失而下书谪左司谏陈公辅则是求言非诚不过虚应故事焉耳安有诚心乐善而反忌言者尚可以求谏乎哉钦宗即位之初天下犹未帖泰殷鉴不远复罪言官茍有志于兴衰拨乱者必不无故而谪谏臣矣
  天狗星陨
  有声如雷
  彗出紫微垣
  长数丈北拂帝座扫文昌大臣有谓此乃夷狄将衰非中国忧也提举醴泉观谭世𪟝面奏垂象可畏当修徳以应天不宜惑其谀说诏除民间疾苦十七事
  发明天狗恶星也彗者逆气所结也人事感于下天变动于上前此者金人入冦凭陵中华后此者二帝后妃远狩沙漠中原既䧟而王室遂虚其为法度废弛威信陵迟之象著矣汉成帝永始中亦有星陨之异而五侯擅权贼莾居摄汉之宗支扫荡几尽天之示人显矣纲目谨于天象至矣广义考之陨之之义自天而陨没于半空而不至地之谓也帝成帝永始中有星陨之异其后五侯擅权贼莾居摄卒灭西汉今焉天狗星陨而有声如雷其亦异之异者焉况乎紫微乃天帝之座之近者岂宜彗犯于此哉天之垂象如此则汴宋将亡之徴显矣
  高丽称藩于金金以保州畀之
  高丽王楷遣使奉表称藩一依事辽之礼金遣高伯淑报之且以保州与之自是朝贡不绝
  秋七月除元符上书邪等之禁○窜蔡京于儋州道死童贯赵良嗣伏诛
  京再贬崇信军节度副使贯再贬昭化军节度副使至是复窜京于儋州其子孙二十三人分窜远地遇赦不许量移窜贯于吉阳军赵良嗣于柳州诏下十日京死于泽州朝廷遣御史张徴诛贯转运副使李昇之诛良嗣于贬所函首赴阙枭于市京天资内谲舞智御人在人主前颛狙伺为固位讣帝亦知其奸屡罢屡起且择京不合者执政以柅之京毎闻将退免辄入见祈哀蒲伏叩头无复廉耻见利忘义至于兄弟父子自为秦越暮年即家为府营进之徒集门输货僮隶皆得美官弃纪纲法度为虚器根株连结牢不可破卒致宗庙之祸虽以谪死天下犹以不正典刑为恨贯握兵二十年权倾一时奔走期会过于制敕尝有论其过者诏方劭往察劭一动一息贯悉侦得之先密以白且䧟以他事劭反得罪逐死贯状魁梧伟瞻视頥下生须十数皮骨劲如铁不类阉人有度量能踈财后宫自妃嫔以下皆献馈结纳左右妇寺誉言日闻宠煽翕赫庭戸杂还成市岳牧辅弼多出其门穷奸稔祸流毒四海死不足以偿责发明呜呼钦宗曲庇奸臣可谓姑息之甚矣蔡京罪逆深重死有馀辜诚宜肆诸市朝按罪行辟以示天下可也夫何仅窜澹州善终于道王法何由而正乱贼何由而警乎故书窜蔡京而若无罪然者所以讥宋责之不以罪也然书法盗贼庶人则书死京特书死者所以贬其同于盗贼庶人而不得与于中国士夫之列耳茍或生不加诛死不示贬又何以为赏善罚恶之权衡哉至若童贯良嗣明正典刑特书伏诛以正其罪故曰纲目成而乱臣贼子惧
  广义大臣为国柱石非贤而有徳者不无祸人之国而贻生民无穷之害也传之所谓不能保我于孙黎民亦曰殆哉是也蔡京宋之元老迹其所为真禽兽之不若者岂可师长百僚而当万姓之具瞻哉故曰不有君子其何能国且大易有曰开国承家小人勿用况乎徽宗信任童贯良嗣上不保其宗社中不保其身体下不保其子侄此真近阉宦小人之祸也然则此徒虽曰㐲诛其于事也何补有国者可以鉴矣
  李纲至怀州诸军溃于太原
  纲留河阳十馀日练士卒修整器甲之属进次怀州造战车期兵集大举而朝廷降诏罢所起兵纲上䟽言秋高焉肥敌必深入宗社安危殆未可知防秋兵尽集尚恐不足今河北河东日告危急未有一人一骑以副其求奈何甫集之兵又皆散遣且以军法勒诸路起兵而以寸纸罢之臣恐后时有所号召无复应者矣䟽上不报趣赴太原纲乃遣解潜屯威胜军刘韐屯辽州幕官王以宁与都统制折可求张思正等屯汾州范琼屯南北关皆去太原五驿约三道并进时诸将皆承受御画事皆专达进退自如宣抚司徒有节制之名多不遵命纲尝具论之虽降约束而承受专达自若于是刘韐兵先进金人并力御之韐兵溃潜与敌遇于关南亦大败思正等领兵十七万与张灏夜袭金罗索兵于文水小捷明日战复大败死者数万人可求师溃于子夏山于是威胜军隆徳府汾晋泽绛民皆渡河南奔州县皆空发明命将之道贵乎专于委任将焉不专军无纪律遇敌骇惧迄无成功时诸将皆承御画事得专逹进退自如宣抚使徒有节制之名不遵约束之命则是任将不专之病也李纲区画方略刻期进取甫至怀州诸军皆溃则是无纪律之病也今以太原诸军而无统率进退自如故曰师出以律失律凶也纲目于此以自溃为文若曰太原之军无有能溃之者宋自溃之云尔夫以步骑十七万之众一旦无故自溃然则宋之不亡岂非幸欤
  八月复以种师道为两河宣抚使召李纲还
  纲以张灏等违节制而败又上䟽极论节制不专之弊且言分路进兵贼以全力制吾孤军不若合大兵由一路进及范世雄以湖南兵至因荐为宣抚判官方欲会合亲率击敌会以议和止纲进兵纲亦求罢遂代还
  金尼玛哈斡里雅布复分道入冦
  先是朝廷以肃王为彼所质亦留其使臣萧仲恭以相当逾月不遣其副赵伦惧不得归乃绐馆伴邢倞曰金有耶律伊都者领契丹兵甚众贰于金人愿归大国可结之以图斡里雅布尼玛哈执政以仲㳟伊都皆辽贵戚旧臣而用事于金当有亡国之戚信之乃以蜡书命仲㳟致之伊都使为内应仲恭还见斡里雅布以蜡书献之斡里雅布闻于金主晟麟府帅折可求又言辽梁王雅里在西夏之北欲结宋以复怨于金吴敏劝帝致书梁王由河东之麟府亦为尼玛哈所得复以闻于是金主晟以尼玛哈为左副元帅斡里雅布右副元帅分道南浸尼玛哈发云中斡里雅布发保州
  发明复者已甚之词入寇者外而斥之之词所以恶金也然考之分注皆由宋人启衅以致金人渝盟纲目略其启衅之事而直书复入冦者盖复雠御侮春秋所尚岂以雪仇耻为非是平惜其负虚名而来实祸耳虽然钦宗以欲速之心信浅谋之士其机不密厥衅先开社稷邱墟生灵涂炭讵不深可惜哉易曰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机事不密则害成观于此言为益信矣广义甚哉轻信人言之败事也向使当国大臣不信萧仲恭折可求之言则金人为无辞而无以速其南侵也然分注曰侵而大书则曰冦者何盖潜师掠境曰侵敌人犯边曰冦书法若此亦春秋尊周室外吴楚之意也此又不可不知
  徐处仁吴敏许翰罢以唐恪为少宰何㮚为中书侍郎陈过庭为尚书右丞聂昌同知枢密院事李回签书院事
  翰处仁主用兵而吴敏耿南仲欲和议论不合翰罢知亳州处仁又与敏争于帝前处仁怒掷笔中敏面鼻额为黑南仲与唐恪聂昌欲排去二人而代之位讽中丞李回论之于是俱罢初敏以昌猛厉可使助已自衘州召知开封府不数月拜同知入谢即陈捍御之䇿曰三关四镇国家籓镇也闻欲以畀敌一朝渝盟何以制之愿勿轻与而檄天下兵集都畿坚城守以遏其冲简禁旅以备出击壅河流以断归路前有坚城后有大河劲兵四面而至彼或南下堕吾网中矣臣愿激合勇义之士设伏开关出其不意扫其营以报帝壮之命提举守御得以便宜行事未几言者论敏因蔡京进用安置涪州
  遣给事中王云使金军
  先是遣刘岑李若水分使金军以求缓师岑等还言斡里雅布索归朝官及所欠金银尼玛哈则深讳金银专论三镇至是乃遣云住许以三镇赋入之数
  九月金尼玛哈䧟太原副都总管王禀等死之
  尼玛哈乘胜急攻太原知府张孝纯力竭不能攴城遂䧟孝纯被执既又释而用之副都总管王禀负原庙中太宗御容赴汾水死通判方笈转运韩揆等三十人皆被害金兵分䧟汾州知州张克戬毕力捍御城破犹巷战不克乃南向拜自引决一家死者八人
  发明王禀等为宋守臣城䧟而死固其分也然而慷慨捐生以赴汾水其志可尚由是通判方笈转运韩揆等三十三人皆无茍免可谓明于君臣之大义殉难之正理者死得其所宜乎书以予之也
  蔡攸朱勔伏诛
  先是窜勔循州籍其家田至三十万亩他物称是言者又论攸兴燕山之役祸及天下骄奢淫泆载籍所无于是遣使即二人所至斩之
  以王㝢为尚书左丞○罢李纲知扬州谪中书舎人刘珏胡安国于远州
  安国初为太学博士蔡京恶其异已会安国举永州布衣王绘邓璋遗逸京以二人乃范纯仁邹浩之客置岳推治安国坐除名张商英相始得复官帝即位召赴京师入对言明君以务学为急圣学以正心为要语甚剀切日昃始退耿南仲闻其言而恶之力谏于帝帝不为动中丞许翰入见帝谓曰卿识胡安国否翰对曰自蔡京得政士大夫无不受其笼络超然远迹不为所污如安国者实鲜遂除中书舎人及言者论李纲专主战议䘮师费财罢知扬州舎人刘珏当制谓纲勇于报国吏部侍郎冯澥言珏为纲游说珏坐贬安国封还词头且论澥越职论事耿南仲大怒何㮚从而挤之遂出知通州安国在省一月多在告之日及出必有所论列或曰事之小者盍姑置之安国曰事之大者无不起于细微今之小事为不必言至于大事又不敢言是无时可言也人服其论
  发明杨氏曰小人不能动君子则安国一鼎不可动则万夫废一心不可动则万议息故流言不能动周公刺客不能动裴度而周唐遂安矣是时金虏入冦山西䧟没此正君臣惕厉讲求备御之秋而耿南仲当国专主和议雠忌李纲阴挤于外刘珏当制正言求解诬以游说珏亦坐贬安国封还词头力效奸党见忤群小出知通州于戏值国家多难之时正君子进用之日而为小人专辄黜逐正人钦宗诚可谓寄生之君耳安有身济艰危拨乱反正者讵若是之丛脞哉据事直书其失自见
  广义李纲之主捍御刘珏安国之定国论实中兴之良佐也夫何钦宗惑于群小一切贬逐使国事日非敌志日骄驯至于不可维持者岂非不能自贻其哲命欤周公之戒成王曰勿用憸人其惟吉士用劢相我国家其意亦虑此也呜呼狂澜不已而伐其砥柱大厦将颠而去其支木而欲澜之不倒厦之不倾者臣未之信也
  置四道都总管府以李回为大河守御使折彦质为河北宣抚副使
  从何㮚之请分天下三十三路为四道建三京及邓州为都总管府分总四道兵以知大名府赵野总北道知河南府王襄总西道知邓州张叔夜总南道知应天府胡直儒总东道事得专决财得专用官得辟置
  罢西南勤王兵
  金师日逼南道总管张叔夜陜西制置使钱盖各统兵赴阙唐恪耿南仲専主和议函檄止诸军勿前遣给事中黄谔由海道使金以请和
  发明罢者不宜罢也夫除戎器戒不虞乃守国之常事耳今女真日逼京师孤危正宜号召豪杰徐图备御以戒不虞也唐恪南仲之鄙夫方且力主和议函止诸军其误国之罪可胜言乎敌方攻掠不息宋乃敛兵议和自古阘茸无为之君未有若钦宗之甚者此何异启戸纵盗而复丐其少取盗安得而舎之哉噫小人之欺蔽其君至是益甚矣故直书以著其失
  广义观上条分注所载则知汴宋颠沛之秋其救援之策莫良于何㮚也夫何唐恪辈以狐䑕之见畏金如虎力沮其谋而竟罢西南勤王兵其事机之失可胜言哉汴宋之亡实判于此况乎金人之钓宋也専以和议为饵宋人不察而吞之此膏油所以终润其鼎镬也悲夫
  夏人䧟西安州○金斡里雅布䧟真定都钤辖刘竧死之种师闵及斡里雅布战于井陉败绩斡里雅布入天威军犯真定竧率众画夜搏战久之城䧟竧巷战麾下稍稍散亡竧顾其弟曰我大将也可受贼戮乎因挺刄欲夺门出不果自缢死知府李邈被执北去发明书曰死之予全节也金人之犯真定也竧率众搏战力竭而死观其顾弟之言曰我大将也可受贼戮乎盖亦明于君臣之大义者较诸偷生迎降之徒岂可同日语哉
  冬十月安置李纲于建昌军
  广义呜呼当汴受围之急其间力排国难者独李纲一人耳今而䘮师失利一则由乎执宰轻信人言二则堕其和议之计耳岂纲专主用兵之罪哉噫李纲之逐金人之幸纲何负于宋人哉故纲目于纲之逐月之而又地之者所以恶宋人之逐纲而惜纲之去也
  ○金遣使来
  金二酉遣杨天吉王汭等以书来诘责索亲王诣军前陈谢仍要割地且求金帛车辂仪物及加其主徽号
  罢御史中丞吕好问
  金人复至大臣不知所出遣使讲解金人佯许而攻略自如诸将以和议故皆闭壁不出好问乃请亟集沧滑邢相之戍以遏奔冲而列勤王之师于畿内以卫京城䟽入不省金人䧟真定攻中山上下震骇廷臣狐疑相顾犹以和议为辞好问率台属劾大臣畏懦误国坐贬知袁州帝闵其忠下迁吏部侍郎发明天下无多难有一难小人者多难之宗解难不多术有一术君子者解难之原故洪水非尧之难而四凶遇于洪水四裔非四凶之威而一舜烈于四裔是时奸臣主和好之谋金人恃攻取之䇿好问言之不从谏之不聼以直罹罪贬知袁州则是言之者何罪而黜之者何心哉盖由小人之心初无谋略茍偷目前之安而日后之患皆不之恤也宋始终为小人所误悲夫上书安置李纲此书罢吕好问皆惜之之词耳
  广义好问尝言金人得志益轻中国秋冬必倾国复来御敌之备当速讲求是其先见之明群臣皆莫能及也奈何䟽入不报今也金人果复大至人皆不知所出好问又设备御之䇿可谓策之善者也又不见聼迨至金人剥床以肤君臣犹以和议为辞好问出于事不获已乃率台属劾大臣畏懦误国是亦举得其当者也反得坐贬惜哉呜呼前既逐李纲今又贬好问则是宋国空虚无人可惮由是知金之灭宋则固非金之灭宋也乃宋之自灭耳夫岂金之徳与智力哉
  召种师道还寻卒
  师道次河阳遇王汭揣敌必大举亟上䟽请幸长安以避其锋大臣以为怯召还以范讷代之师道寻卒谥曰忠宪
  以冯澥知枢密院事○贬王㝢为单州团练副使命㝢副康王使斡里雅布军托故不行乃贬单州团𦈌副使新州安置
  十一月夏人䧟怀徳军
  知军事刘铨通判杜翊世死之
  籍谭稹家○诏百官议三镇弃守
  王云至金斡里雅布军使从吏先还言金人不复求地但索五辂及上尊号且须康王至军乃议和斡里雅布尼玛哈亦使王汭等来帝乃命冯澥副康王往王未行而车辂至长垣为金人所却王遂不行至是云还言金人中变今必欲得三镇不然则进兵取汴都中外骇震诏集从官于尚书省议割三镇百官多请割与以纾国祸何㮚曰三镇国之根本奈何一旦弃之且金人无信割亦来不割亦来唐恪耿南仲等力主割地㮚论辨不已因曰河北之民皆吾赤子弃地则并其民弃之为民父母而弃其子可乎帝悟乃止㮚退谓恪曰割三镇则伤河外之情不割则太原真定已失不若任之恪唯唯遂诏河北河东京畿清野令流民得占官舎寺观以居禁京师民以浮言相动者
  发明承平之世在徳不在险衰乱之世在徳亦在险何者承平之世皇风清穆治教休明人心自安天下自固灾害不生祸乱不作所以在徳而不在险也衰乱之世纪纲陵夷法度废弛人心皇惑天下萧然边患盗贼接踵而起所以在徳而亦在险也三镇宋之籓屏乃必守而不可弃者茍弃三镇则宋以险要畀敌而国不可守矣况金人深入不思备御尚欲议其弃守哉直书诏议深讥之也
  广义太原中山河间乃陵寝之所在国之根本也虽五尺之童皆知其不可弃何以议为观此一举则宋人识见之卑可知矣不亡得乎
  金尼玛哈䧟河东诸州郡李回折彦质师溃金人遂渡河䧟西京诏冯澥使金军请和
  尼玛哈自太原趋汴所至破降平阳府威胜隆徳军泽州皆䧟官吏弃城走者远近相望尼玛哈至河外宣抚副使折彦质以兵十二万拒之夹河而军时李回以万骑防河亦至河上尼玛哈曰南军亦众与之战胜负未可知不若加以虚声遂取战鼓击之达旦彦质之众皆溃李回亦奔还京师金和尼师众先渡孟津尼玛哈从之于是知河阳燕英河南留守西道都总管王襄皆弃贼走永安军郑州悉降于金尼玛哈既渡河不复言三镇直遣人来言欲尽得两河地请画河为界于是京师戒严遣冯澥李若水往使行至中牟守河兵相惊以为金兵至左右谋取间道去澥问何如若水曰戍兵畏敌而溃奈何效之今正有死尔敢言退者斩众乃定既行若水屡附奏言和议必不可谐乞申饬守备
  发明观此则宋人积弱之情可见矣以河东诸郡不能抗乌合之金以大河众兵不能御一郡之敌但见弃城逃遁者有之倒戈迎降者有之望风奔溃者有之罔敢北向而发一矢使女真长驱如蹈无人之境庙堂良策惟冀求和而兴兵拒敌之谋为妄谈矣宋事至此欲何为哉故夫书李回折彦质师溃金人遂渡河可见李折之兵犹足拒敌因其自溃敌乃渡河所以深罪其怯也书诏冯澥使金军请和请者下求上之词所以深讥其弱也纲目之修内夏外夷而已
  广义抑考是年二月尼玛哈入威胜军䧟隆徳府按春秋传造其国都曰入三月种师中姚古复之至是十一月金人复得䧟河东诸州郡者何于以见宋人之无备也诚能于姚种二帅收复之日一如李纲好问之谋不惑于唐恪南仲聂昌井蛙之见则金人且将北奔之不睱其能复䧟我彊哉傅说之告高宗曰惟事事有备有备无患钦宗奚足知此
  下哀痛诏徴兵于四方
  发明呜呼钦宗至是无可言者矣然书下哀痛诏徴兵于四方则见其倒垂之急犹有望于救解之意而远近诸郡漠然未闻有一人恻然哀悯奔赴君父之厄者则是小人凶威虐𦦨足以胁制天下而忠臣义士束手无策亦且莫之救也主危如此彼唐恪耿南仲诸人怀奸误国各自封植其亦可愧也已其亦可诛也已人主观此可不兢兢业业也哉其与唐昭宗书遣间使告难于四方同意
  ○诏王云副康王构使金军许割三镇至磁州州人杀云构还次相州
  云固请康王往使诏以资政殿学士副王使斡里雅布军许割三镇奉衮晃玉辂尊金主为皇叔且上尊号十八字王由滑濬至磁州守臣宗泽迎谒曰肃王一去不返今敌又诡辞以致大王其兵已迫复去何益愿勿行先是王云奉使过磁相劝两郡撒近城民舎运粟入保为清野之计民怨之及是次磁会康王出谒喜应神祠云在后民遮道谏王勿北去厉声指云曰真奸贼也王出庙行民噪执云杀之斡里雅布军济河游兵日至磁城下踪迹王在所知相州汪伯彦亟以帛书请王如相服櫜鞬部兵以迎于河上王遂行至相劳伯彦曰他日见上当首以京兆荐公由是受知议者以为是役云不死王必至金无复还理相州汤阴人岳飞少负气节家贫力学尤好左氏春秋孙吴兵法有神力能挽弓三百斤弩八石刘韐宣抚真定募敢战士飞与焉屡擒剧贼至是因刘浩以见王以为永信郎
  发明天下归之则为天子天下叛之则为独夫是以古之圣王行仁政以得民心恒厥徳以凝天命未闻无故而以土地人民与人者以土地人民与人则自绝天下其不可也必矣宋自金人再侵逡巡畏缩无岁不以割地为议抑何庸谬若是耶迨夫民杀王云以示不叛钦宗独无愧于心哉纲目直书不再贬而其失自见
  广义呜呼天道之密人岂能测哉假使康王投足北庭则必不能延南宋一百五十二年之祚天其或者锡𦙍艺祖其信然矣
  何㮚罢以陈过庭为中书侍郎孙傅为尚书右丞㮚主战守与唐恪耿南仲不合罢为开封尹傅为兵部尚书上书乞复祖宗法度帝闻之傅对曰祖宗法
  惠民熙丰法惠国崇观法惠奸时谓名言
  以郭京为成忠郎选六甲兵以御金
  孙傅因读邱濬感事诗有郭京杨适刘无忌之语于市人中访得无忌于龙卫中得京好事者言京能施
  六甲法可以生擒金二将而扫荡无馀其法用七千七百七十七人朝廷深信不疑命以官赐金帛数万使自募兵无问伎艺能否但择年命合六甲者所得皆市井游惰旬日而足敌攻益急京谈笑自如云择日出兵三百可致太平直袭击至阴山乃止傅与何㮚尤尊信之或谓傅曰自古未闻以此成功者正或聼之姑少付以兵俟有尺寸功乃稍进任今委之太过惧必为国家羞𫝊怒曰京殆为时而生敌中琐微无不知者幸君舆傅言若告他人将坐沮师之罪摄使出又有刘孝竭等募众或称六甲力士或称北斗神兵或称天阙大将大率效京所为识者危之京尝曰非至危急吾师不出
  发明杨氏曰易中极乱之词未有痛于否之彖者匪人一用何遽至于天地之不交而万物不通上下不交而天下无邦乎万物不通则举天下而为墟天下无邦则举国家而为墟小人之祸何若是烈也然则当世道倾危之时正选将择兵之日郭京狎邪小人市井无赖顷因孙傅无识谬举以荐于朝加官锡爵信任不疑岂有所谓六甲之兵而能御敌者邪呜呼以市井游惰之軰杭方张不制之师何异泰山之压卯乎语曰以不教民战是谓弃之宋室君臣何其愚哉他日郭京败走京城随䧟然而轻信无请之徒者可以鉴矣
  广义抑考古者兵志之辞有曰同力度徳同徳度义盖言力同则有徳者胜徳同则有义者胜度徳较善恶也度义较曲直也一胜一负惟顾徳义何如耳未闻以六甲妖术而能胜人也孟子尝曰天时不如地利郭京之法又非孟子之所谓天时也且以何㮚孙傅之贤尚尊信之况其他乎迹其流弊其原皆出与徽宗灵素之邪𡚶而徽宗之邪妄又本于神宗天书之诪张为幻也呜呼君心不正而流毒至于如此之惨孰谓正心诚意之学而无益于人国也哉今观郭京于事势穷促之际而借此妖术以免祸正犹莾贼之坐斗以避兵也噫王莾以苛而亡钦宗以弱而败金人无光武之仁光武非金人之谲兴亡之迹大率类此可怪也夫
  遣耿南仲聂昌使金军许尽割两河地昌为绛人所杀南仲奔相州
  斡里雅布遣使来议割两河地帝许之命耿南仲往报南仲以老辞改命聂昌昌以亲辞陈过庭曰王忧臣辱愿效死帝为挥涕太息而怒南仲及昌乃命南仲如河北斡里雅布军昌如河东尼玛哈军昌言两河之人忠勇万一为所执死不瞑目矣行至绛绛人果坚壁拒之昌持诏抵城下缱而登钤辖赵子清麾众杀昌抉其目而脔之初南仲为东宫官十年自谓首当柄用而吴敏李纲越次进位在已上心不能平故毎事异议力沮战守与吴幵坚请割地以成和好故朝廷战守之备皆罢致金师日逼至是与金使王汭偕行至卫州卫乡兵欲杀汭汭脱去南仲遂奔相州以帝旨喻康王起河北兵入卫京师因连署募兵榜掲之人情始安
  发明前书割三镇此书割两河则是以祖宗之地为媚敌之资何其愚耶且祖宗披坚执锐亲犯矢石百战而得彊域割以畀金易于反掌心安忍乎呜呼金人欲三镇则以三镇与之欲两河则以二河与之頥指气使罔敢违逆宋之事金犹子之事父举天下而聼命于敌人岂不深可痛哉迨夫鼎昌被杀南仲奔相则是其民知人类之几于沦胥相率守义违命不降宋自绝乎民而民不背乎
  宋然则宋之君臣亦可谓顽钝无耻者矣纲目直书于䇿者既著强邻之贪婪又讥宋人之削弱也
  以孙傅同知枢密院事曹辅签书院事○以范致虚为陜西五路宣抚使会兵入援○金人入怀州知州事霍安国等死之
  安国被围捍御不遗力鼎沣兵亦以相与共守拜徽猷阁侍制城竟䧟尼玛哈引安国以下问不降者为谁安国曰守臣安国也问馀人通判林渊钤辖张彭年都监赵士𬣞张谌于潜鼎丰将沈敦张行中及队将五人同辞对曰渊等与知州一体皆不肯降尼玛哈令引于东北乡望拜亦不屈乃解衣面缚杀十三人而释其馀安国一门无噍类
  发明责难陈善人臣敬君之本然伏节死义人臣应变之当然安等被围捍御不遗力城䧟而死固其分也观其对金之言是盖勇于为义者故特书死之所以予其全节也又岂求生害仁之可比哉
  金斡里雅布尼玛哈围京城要帝出盟
  斡里雅布自真定趋汴仅二十日至城下屯留家寺尼玛哈自河阳来会屯于青城使刘晏来要帝出盟时西南两道援兵为唐恪耿南仲遣还于是四方无一人至者城中唯卫士及弓箭手七万人乃以万人分作五军备缓急救䕶命姚友仲辛永宗分领之以五万七千人分四壁守御遣使以腊书间行出关召兵又约康王及河北守将来援多为逻兵所获唐恪计无所出密言于帝曰唐自天宝而后屡失而复兴者以天子在外可以号召四方也今宜举景徳故事留太子居守而幸西洛连据泰雍领天下兵亲征以图兴复帝将从之开封尹何㮚入见引苏轼所论谓周之失计未有如东迁之甚者帝翻然而改以足顿地曰今当以死守社稷
  发明书要帝出盟辱之也是时勒王之师稍集乃为唐恪等遣还以至强邻压境计无所出欲效景徳故事令天子出奔避敌庸臣误国至此是诚何心钦宗主中国不能自强纵敌深入弗克备御迨至城下要帝出盟其屈辱益甚矣要皆君臣之所自取也夫人必自侮而后人侮之钦宗既不能修政治以安中国反为之屈已求和割地资敌其廉耻道䘮三纲沦没是真所谓城下之盟矣安能望其王赫斯怒爰整其旅以遏徂莒以笃周祜以对于天下哉直书要帝出盟所以深愧之也
  李回免○南道都总管张叔夜将兵勤王
  叔夜闻召即日自将中军令子伯奋将前军仲雍将后军合三万馀人与金游兵转战而前至都下帝御南薰门见之军容甚整入对言贼锋甚锐愿如明皇之避禄山暂诣襄阳以图幸雍帝不答时东道都总管胡直孺亦将兵入卫与金人遇于拱州兵败被执金人示于城下都人大惧
  发明钦宗失谋再贻敌祸女真两犯京师逼逐乘舆是时叔夜一闻檄召帅兵入援而网目特书其将兵勤王者予其急君之心也向使钦宗早从李纲之言叔夜早怀入援之义又安有复至之患哉吁
  复元丰三省官名○以何㮚为门下侍郎○闰月唐恪免以何㮚为尚书右仆射蒹中书侍郎
  恪从帝巡城为都人遮击策马得脱逐卧家求去御史胡舜陟劾恪知虑不能经画边事但长于交结内侍今国势日蹙诚不可以备位乃罢
  冯澥至自金军以为尚书左丞
  澥与李若水至怀州金使萧庆挟与俱还自后凡三遣庆来坚请帝出会盟
  诏张叔夜签书枢密院事将兵入城
  朱熹曰叔夜领兵合驻旁近以为牵制且伸缩自如一入城便有牵掣所以迄无成功
  金人要亲王出盟遣冯澥曹辅以宗室往受盟金人不许
  金人屯青城日纵兵攻掠殿前副都指挥使王宗濋与金人战于城下败死金人攻南壁张叔夜范琼分兵御之遥见金兵奔还自相蹈籍死者以千数乃遣间使趣召诸道兵兵无至者城中惟卫士三万可用然亦什失五六因时令挑战以示敢敌金人复求言不须上出城请亲王及何㮚往议诏越王⿰将行而尼玛哈以兵来迓王乃止于是金人宣言失信攻城益急再遣使来趣亲王出盟诏遣冯澥曹辅与宗室仲温士𧦞如金军以请和既至尼玛哈即遣还不与交一语
  发明若是乎宋人之愚也敌兵临城尚恃和议未闻一人兴破敌之谋者宜乎为金人之轻侮也据事直书则强弱之势可见矣
  诏康王构为天下兵马大元帅
  殿中侍御史胡唐老言康王奉使至磁为士民所留乃天意也乞就拜为大元帅俾率天下兵入援何㮚以为然密草诏稿上之帝令募死士得秦仔刘定等四人遣持蜡诏如相州拜王为兵马大元帅知中山府陈遘为元帅汪伯彦宗泽为副元帅使尽起河北兵速入卫仔至相州于顶发中出诏王读之呜咽军民感动
  彗星出长竟天○郭京出御金军败走京城䧟帝如金营请降
  金人攻通津宣化门范琼以千人出战渡河冰裂没者五百人自是士气益挫会大雨雪连日夜不止何㮚数趣郭京出师京徙期再三至是京尽令守御人下城毋得窃窥因大启宣化门出攻金师京与张叔夜坐城楼上金兵分四翼噪而前京兵贬退走堕死于䕶龙河填尸皆满城门急闭京白叔夜曰须自下作法因下城引馀众南遁金兵遂登城众皆披靡四壁兵皆溃金人焚南薰诸门统制姚友仲死于乱兵四壁守御使刘延庆夺门出奔为追骑所杀统制何庆言陈充礼中书舎人高振力战与其家人皆被害京城遂䧟帝闻城䧟恸哭曰不用种师道言以至于此卫士入都亭驿执金使刘晏杀之军民数万斧左掖门求见天子帝御楼谕遣之卫士长蒋宣率其众数百欲邀乘舆犯围而出左右奔窜独孙傅梅执礼吕好问侍宣抗声曰国事至此皆宰相信任奸臣不用直言所致孙傅诃之宣以语侵傅好问譬晓之曰若属忘家族欲昌重围卫上以出诚忠义然乘舆将驾必甲乘无缺而后动讵可轻邪宣诎服曰尚书真知军情麾其徒退何㮚欲亲率都民巷战金人宣言议和退师乃止帝闻金人欲和而退命何㮚及济王栩使其军以请成尼玛哈斡里雅布曰自古有南有北不可相无也今之所议期在割地而已㮚还言金人欲邀上皇出郊帝曰上皇惊忧而疾必欲之出朕当亲往遂如青城尼玛哈军奉表请降㮚喜和议成既归都堂作会饮酒谈笑终日史臣曰金人自䧟太原以来即以讲和割地为言李邦彦吴敏耿南仲唐恪皆堕其计独何㮚孙傅以为地不可割朝廷任之然初无竒策可以济难城破乃反倾意讲和夫不信于造谋之始而信于破城之后弃天下之望致君播迁由惑于和议而战守不固也
  发明彗星之出是殆阴逆杀伐之应欤其长竟天殆兵祸遍及之兆欤时金人围汴守备单弱凛乎若一丝之引千钧朽索之御六马彼贼臣志在求和而不主战守欺君罔民亦已甚矣迨夫签市井之白徒授郭京以出敌此何异驱群羊而搏猛虎多见其不知量也纲目书京出御金军于彗出之下则其矫诬之情固自可见然京甫败走大梁随䧟宋之君臣敛手无策但见天子恸哭宰相乞盟而已使宋之君臣能知国君死社稷之义便当奖率军民背城一战同死社稷庶几可也夫何惑何㮚之浅谋以和议为足恃亲幸金寨上表请降屈万乘之尊轻宗社之重则是舎垢忍辱北靣而事天者耳亡国之君死之上也逃之虽非犹有耻焉降则为下直书请降恶其服为臣虏故贬而绝之也若钦宗者难乎免于春秋之所罪也
  广义呜呼钦宗当国步艰难之日主用兵者如水沃石主和议者如鱼投水至于无可奈何则甘屈万乘之尊而降于敌国稍有羞恶者肯如是乎盖由徽宗身既不正不能择正人端士以为青宫之传预养钦宗浩然之气故也其于国君死社稷之义何曽入于耳哉如金之耻未为不当
  十二月康王构帅师入卫次于东平
  康王开大元帅府于相州有兵万人分为五军而进既渡河次于大名宗泽以二千人与金人力战破其三十馀砦履冰渡河见王曰京城受围日久入援不可缓王纳之既而知信徳府梁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祖以三千人至张俊苖傅杨沂中田师中等皆在麾下兵威稍振会帝遣曹辅赍蜡诏至云金人登城不下方议和好可屯兵近甸毋动汪伯彦等皆信之宗泽独曰金人狡謟是欲款我师尔君父之望入援何啻饥渴宜急引军直趋澶渊次苐进垒以解京城之围万一敌有异谋则吾兵已在城下伯彦难之劝王遣泽先行王乃命泽趋澶渊自是泽不得预帅府事矣耿南仲及伯彦请移军东平从之
  发明春秋纪兵伐而书次以次为善救而书次以次为讥次于东平讥之也易于谦之六五则曰利用侵伐师之六四则曰左次无咎进退勇怯顾义何如耳康王徽宗之子钦宗之弟既受大元帅之职又领速入卫之言父兄受厄危如累卯此义之所当勇者况诸将奋发兵威稍振王宜断以大义帅师解难以舒父兄之忧可也夫何惑汪伯彦之邪言违宗汝霖之正议怯懦恐惧仅次东平于戏宗社之危势犹倒悬金人之雠不共戴天康王岂忍视宗社倒悬而不解金雠戴天而不报哉直书于策深讥之也
  广义观分注载宗泽之策则京城之围不足解矣夫何康王惑于伯彦之畏懦而不见聼焉良可惜也呜呼前有李纲而不用其谋后有宗泽而不行其计则汴宋之亡厥有由矣
  帝至自金营遣使如两河割地以畀金
  帝还宫士庶及太学生迎谒帝掩面大哭曰宰相误我父子观者无不流涕金遣使来索金一千万锭银二千万锭帛一千万匹于是大括金银定京师米价劝难以振民纵民伐紫云馆花木以为薪以陈过庭折彦质等为割地使如河东北割地以畀金又分遣欧阳珣等二十人持诏而往珣尝上书极言祖宗之地尺寸不可以与人复抗论当与力战战败而失地他日取之直不战而割地他日取之曲时宰怒欲杀珣乃以珣为将作监承奉使割深州珣至深州城下恸哭谓城上人曰朝廷为奸臣所误至此吾已办死来矣汝等宜勉为忠义报国金人怒执送燕焚死之
  发明书至自金营危之也钦宗受祖宗之付托属臣民之共主不能自强以立国而乃屈已以降金由其无礼义养心故也苟有人心必自愤耻今而身降于敌复思割地畀金则是已不能保社稷而反使人叛社稷耳将何颜面以见宗庙臣民乎及其还宫士庶迎谒掩面大哭归罪宰相呜呼自己昏昏焉能使人昭昭既知宰相之误曷不谨之于始既知降敌之辱曷不虑之于终幸而还宫犹惜一死与其服为臣仆曷若舎生取义泣血涟如何济于事乎孟子曰无耻之耻无耻矣钦宗之谓也故纲目特书以深贬之人主观此可不及时为善哉
  广义书曰帝至自金营即春秋公至自干侯之义也盖臣子喜君父之反致家庙之辞春秋明君臣大伦纲目所以祖春秋者以此独悲夫割地之策为益愚矣何则敌情狡猾割亦来不割亦来盖力能解围以图恢复则如周书所谓率宁人有指彊土不能则如孟子凿池筑城以尽国君死社稷之义也割地之策果何益哉
  范致虚会师入援至邓州师溃
  致虚闻汴京围急会陜西节制使钱盖之师凡十万入援至颍昌关汴京破西道总管王襄南道致虚独与西道副总管孙昭远环庆帅王似熙河帅王倚帅步骑号二十万命马祐昌统之以趋汴以僧赵宗印为参议官致虚将大军遵陆宗印将舟师趋西京宗印又以僧为一军号尊胜队童行为一军号尊胜队致虚勇而无谋委已以聼于宗印宗印徒大言实未尝知兵师出武关至邓州千秋镇金将罗索以精骑冲之不战而溃死者过半王似王倚孙昭远等留陜府致虚收馀兵入潼关
  发明行师之道贵乎得正又不可使小人参之今以二十万师殊无纪律而以僧赵宗印为参议官是弟子帅师虽正亦凶也故纲目于此以自渎为文若曰二十万之众无有能溃之者致虚自溃之云尔夫以宗社危急日望援师而致虚轻虑浅谋师徒挠败岂不深可惜哉君子责望当时之意深矣
  金初税牛具
  毎牛三头为一具毎牛具赋粟五斗
  发明金之行政未尝书此何以书见病民为重事也牛乃民耕之所资既有常赋牛不可税也今而毎牛三头为一具毎牛具赋粟五斗则是常赋之外复加赋焉其病民深矣特书曰初盖讥之也
  丁未二年五月高宗皇帝构建炎元年金天会五年春正月诏两河民降金民不从
  陈过庭至两河民坚守不奉诏至是复诏两河民开门出降民犹不肯
  广义闻有国势日促而民欲降敌者罪其所降之民未闻使民降敌而民反不从者也呜呼为宋民者尚能守义如此而钦宗反不能为社稷守是诚何心哉噫钦宗此举纵不愧于心独不愧于斯民乎
  帝命太子监国复如金军
  金人索金银急且再邀帝至营帝有难色何㮚李若水以为无虞劝帝行帝乃命孙傅辅太子监国而与㮚若水等复如青城唐恪闻之曰一之为甚其可再乎阁门宣赞舎人吴革亦白㮚曰天文帝座甚倾车驾若出必堕敌计㮚不聼
  发明民惟邦本本固邦宁国以民为本民以君为宗古之人君兢业守邦惟恐民心之或叛安有诏令降金乎迨夫民不肯从犹有耻焉钦宗使降无耻甚矣复者已甚之词钦宗既如金营幸而得返茍或复往必堕计中当时群臣不知可否何东李若水之正人尚有无虞劝行之说唐恪之奸邪乃有一之为甚之言是诚宰相之误宋也何㮚固不足道李若水亦为是言岂不深可惜哉及其劫帝北行若水死节呜呼亦晚矣比而观之其义自见
  河东割地使刘韐自经于金军
  韐至金营金人使仆射韩正馆之僧舎谓韐曰国相如君今用君矣韐曰偷生以事二姓有死不为也正曰军中议立异姓欲以君为正代与其徒死不若北去取富贵韐仰天大呼曰有是乎归书片纸曰贞女不事二夫忠臣不事二君况主辱臣死以顺为正者妾妇之道此予所以必死也使亲信持归报其子子羽等即沐浴更衣酌卮酒而缢金人叹其忠瘗之寺西冈上遍题𥦗壁以识其处凡八十日乃就敛颜色如生
  发明刘韐死义表表无疑然何以不书死之而书自经徇名责宝也夫以金虽强武不能以威屈韐爰命馆□以善谕降观其偷生以事二姓有死不为之言至今凛凛犹有生气沭浴更衣酌酒自缢何从容也故特书自经于金军以著其死节之实若曰韐之忠义为敌所服敌不能害而韐自经之云尔岂若匹夫匹妇之为谅也自经于沟渎而莫之知也哉此纲目书法之深意君子宜细观之
  副元帅宗泽大败金人于卫州
  泽自大名至开徳与金人十三战皆捷遂以书劝康王檄诸道兵会京城又移书北道总管赵野河东北路宣抚范讷知兴仁府曾楙合兵入援三人皆以泽为狂不答泽遂以孤军进至卫南先驱云前有敌营泽挥众直入与战败之转战而东敌益生兵至泽将王孝忠战死前后皆敌垒泽下令曰今日进退等死不可不死中求生士卒知必死无不一当百斩首数千金人大败退却数十里泽计敌众势必复来乃暮徙其营金人夜至得空营大惊自是恽泽不敢复出兵泽出其不意遣兵过大河袭击败之发明徽宗宠一蔡京使宗庙社稷皆不相保此康王所切齿者也而又信一汪伯彦使之纵敌猖獗沮抑援师遂致覆亡宗社何哉纲目书副元帅宗泽大败金人于卫州而不言帅师是无兵可将也向非宗泽敢勇当先倡义杀敌则宋为无人乎呜呼小人之祸至此宋帝犹不知悟则亦末如之何也已
  辽耶律达实建都于呼逊
  西辽主达实引兵东还行二十日得善地遂建都城号呼逊鄂尔多改元康国以萧鄂啰罗为都元帅率骑七万东征以青牛白焉祭天誓众复兴鄂啰罗行万馀里无所得牛马多死勒兵而归达实曰皇天弗顺数也
  大风霾云雾四塞○二月金劫上皇及后妃太子宗戚至其军吏部侍郎李若水死之
  帝自如青城都人日出迎驾而尼玛哈留不遣太学生徐揆上书请帝还宫金人取而杀之乌竒迈得帝降表遂废帝及太上皇帝为庶人知枢密院事刘彦宗请复立赵氏不许丙寅金人堑南薰门路人心大恐丁卯金人令翰林承旨吴幵吏部尚书莫俦入城令推立异姓堪为人主者且邀上皇出城孙傅曰吾惟知吾君可帝中国尔若立异姓吾当死之上表金人请立赵氏不报京城巡检范琼逼上皇与太后御犊车出宫郓王楷及诸妃公主驸马及六宫有位号者皆行独元祐皇后孟氏以废居私第获免初金人以内侍邓述所具诸王皇孙妃主名檄开封尹徐秉哲尽取之秉哲令坊巷五家为保毋得藏匿前后凡得三千馀人秉哲悉令衣袂相聨属而往金人逼帝及上皇易服若水抱帝而哭诋金人以恶声金人曳若水出击之败面气结仆地尼玛哈令铁骑十馀守视曰必使李侍郎无恙若水绝不食或勉之曰事无可为者公今日顺从明日富贵矣若水叹曰天无二日若水宁有二主哉其仆亦慰解之曰公父母春秋高若少屈冀得一归觐若水叱之曰吾不复顾家矣金人又逼上皇召皇后太子孙傅留太子不遣统制吴革欲以所募士微服卫太子溃围而出傅不从而密谋匿之民间别求状类太子者及宦者二人杀之并斩十数死囚持首送之绐金人曰宦者欲窃太子出都人争闘杀伤误中太子因帅兵讨定斩其为乱者以献茍不已则以死继之越五日无肯承其事者吴幵莫俦督胁甚急范琼恐变生以危言詟卫士遂拥皇后太子共车而出傅曰吾为太子傅当同死生遂以留守事付王时雍从太子出百官军吏奔随太子号哭太子亦呼云百姓救我哭声震天至南薰门范琼力止傅金守门者曰所欲得太子留守何预傅曰我宋之大臣且太子傅也当死从遂宿门下以待命若水在金营旬日尼玛哈召问立异姓状若水因骂之为剧贼尼玛哈令拥之去若水反顾骂益甚谓其仆曰我为国死职尔奈并累若属何又骂不绝口监军挝破其唇噀血骂愈切至以刄裂颈㫁舌而死金人相与言曰辽国之亡死义者十数南朝惟李侍郎一人吕中曰李若水尝主车驾出城者也使其不死亦在误国之数惟其一死明白昭晰故误国之罪释而言忠义者称焉
  发明风霾云雾皆阴逆怨气交并所致也是时宋室哀微兵戎满野风霾云雾四塞穹苍特以著其昏暄惨恻之象耳纲目书金劫上皇后妃太子等于大风霾云雾四塞之下则其义固自可见盖金举号讥其残暴也劫者强执之词贬而斥之也宋庭诸臣依阿忍耻无一死义者独李若水知宋臣之不可降于金人大骂不屈捐躯狗国虽云无补志可尚已当时宰执岂不愧哉宜乎金笑其无人也故纲目特书以著其节
  金人大括金帛杀戸部尚书梅执礼等
  时金人邀索金帛毎曰和议已定但所需满数则奉天子还阙梅执礼及礼部侍郎陈知质刑部侍郎程振给事中安秩皆主根索四人哀民力已困相与谋曰金人所欲无艺极虽铜鐡亦不能给盍以军法结罪傥窒其求而宦者挟宿怨语金人曰城中百万户所取未百一但许民持金银换米麦当有出者已而果然金人怒呼四人责之执礼等曰天子蒙尘臣民皆愿致死虽肝脑不计于金银何有哉顾比屋枵空无以塞命尔金人问官长何在振恐执礼获罪遽前曰皆官长也金人怒先取其副胡舜陟等各杖之百趋四人杀之而枭其首士庶莫不陨涕愤叹
  发明书大括金帛著金兵之贪婪无厌也杀杀无罪也夫以金兵之暴贻祸至此皆由宋室不能自立而使无辜之民困于诛索忠义之士辱于刀锯岂非奸邪误国专主和议之所致乎是时金人軰大索金帛执礼等正言辨论皆罹杖杀不亦悲夫中国不幸而为金人专制擅其生杀陵虐大臣可胜叹哉故特具官而书杀既嘉执礼之不辱又恶金人之贪残也其垂世立法之意深矣
  康王构次于济州
  王有众八万分屯济𣾴诸州高阳关路安抚使黄潜善总管杨惟忠亦以部兵数千至东平王遣真定总管王渊以三千人入卫宗庙金人闻之遣甲士及中书舎人张徴赍蜡诏自汴京至命王以兵付副帅而还京王问计于左右后军统制张俊曰此金人诈谋尔今大王居外此天授岂可徒往因请进兵王遂如济州既而金人谋以五千骑取康王吕好问闻之遣人以书白王曰大王之兵度能击则邀击之不然即宜远避
  发明观此则康王诚无意救君父之难者矣是时车驾蒙尘宗社震恐此正臣子愤惋激切奋不顾身之日也四方征镇拥兵自固未闻有勤王之师康王有兵八万战将数员又非力寡不敌之比当断以大义奖率三军北向一决子弟之卫父兄亦职分之宜然耳康王何故去年次东平今年次济州优柔不断坐失事机安忍视君父宗社之危而不急救之乎孟子曰无恻隐之心非人也呜呼君父受辱理宜恻隐今而拥兵不救是无恻隐之心矣故直书次于济州所以深讥之也
  金人议立异姓执孙傅张叔夜及御史中丞秦桧吴幵莫俦复召百官议立异姓众莫敢出声相视久之计无所出王时雍问于幵俦二人微言敌意在张邦昌时雍未以为然适尚书员外郎宋齐愈至自金营众问金人意所主齐愈取片纸书张邦昌三字示之时雍乃决遂以邦昌姓名入议状张叔夜不肯署状金人执叔夜及孙傅置军中尼玛哈召叔夜绐之曰孙傅不立异姓已杀之公年老大家岂可与傅同死叔夜曰世受国恩义当与之存亡今日之事有死而已金人皆义之大常寺簿张浚开封士曹赵鼎司门员外郎胡寅皆逃入太学不书名唐恪书名仰药而死已而时雍复集百官诸秘书省至即闭省门以兵环之俾范琼谕众以立邦昌意众唯唯时雍先署状以率百官御史马仲独奋曰吾曹职为争臣岂容坐视乃与御史吴给约中丞秦桧共为议状愿复嗣君以安四方且论邦昌当上皇时蠧国乱政以致社稷倾危金人怒执桧去吴幵莫俦持状诸军前邦昌入居尚书省
  发明凡书执者执无罪也力屈而被执也上书金人议立异姓下书执孙傅等则傅等不助金人之意可见矣噫宋室至是无可为者举天下之大聼命于金人要天子出盟则天子往劫宗戚至军则宗戚行括金帛则杀庭臣立异姓则执台諌而其间绝无有倡鸣大义与之一决者然则宋室之弱益可见矣金人之强于斯极矣纲目垂戒亦深切矣
  三月金立张邦昌为楚帝阁门宣赞舎人吴革率众讨邦昌不克而死
  金人劝进邦昌始欲引决或曰相公不前死城外今欲涂炭一城邪适金人奉册宝至邦昌北向拜舞受册即位号大楚遂升文徳殿设位御床西受贺遣阁门传令勿拜王时雍率百官遽拜邦昌但东面拱立阁门寅赞舎人吴革耻屈节异姓率内亲事宫数百人皆先杀其妻孥焚所居举义金水门外范琼诈与合谋令悉弃兵仗乃从后袭之杀百馀人捕革并其子杀之又擒斩十馀人是日风霾日晕无光百官惨沮邦昌亦变色唯时雍吴幵莫俦范琼等欣然以为有佐命功邦昌心不安拜官皆加权字以时雍权知枢密院事领尚书省幵权同知枢密院事俦权签书院事吕好问权领门下省徐秉哲权领中书省邦昌见百官称予手诏曰手书虽不改元而百官文移必去年号好问所行文书称靖康二年百官犹未以帝礼事邦昌唯时雍毎言事称臣启陛下又劝邦昌坐紫宸垂拱殿以见金使好问争之乃止时雍复议肆赦好问曰四壁之外皆非我有将谁赦邪乃止赦城中而选郎官为四方密谕使及金人将还邦昌请营祖之服柘袍张红盖所过设香案起居时雍秉哲幵俦皆从士庶观者无不感怆
  发明金举号斥之也斥金则斥邦昌矣邦昌君父于君茍焉无耻是与金为一矣故书金立为帝所以明其不宜立也邦昌篡逆举朝和之举天下和之是无一人知义者独吴革耻屈节异姓奋志起兵从者仅数百人可谓微之微者矣然书爵书讨书死者所以正逆贼之罪褒死节之义为后世劝也虽不克而死然声大义于天下使邦昌之罪益以暴著其有功于宋为如何哉其与书汉刘崇起兵讨莾不克而死义同君子宜合前后观之
  广义甚矣天下之不可茍得也非功徳兼隆泽被生民普天率土之愿戴者不可也故舜以天下与禹以禹有地平天成之功禹以天下让皋陶以皋陶有民协于中之徳汤徳日新故万邦惟怀文徳缉熙故西土怙冒迨夫二周分治世道日衰为君者君道废弛为臣者臣节凌夷乱臣贼子接迹当世是以弑君如鲁桓逐嫡如郑厉者肩摩袂属下至秦汉魏晋隋唐五代或即位未几而遽灭其君或折节下士而居摄尊位或奸雄自逞而挟制天子或把握政柄而弑君立君篡夺相寻裂为南北亦有负托孤之寄而窃移其鼎者享国不永而祸及其子孙甚则至于以贼党而敢行篡逆以异姓而入继大统屈身外邦而骄人于中国者有之毁伤其□而冒居于黄屋者有之是皆无功无徳于民惟以诈力相高负乘南面故天之报之使其国祚不长而各罹厥祸其间惟汉唐除暴乱以立国而功徳庶及于民故其子孙各能享国久长然亦得此失彼治不古若而见讥于君子也多矣呜呼民生有欲无主则争君人者治其争乱而富有四海者也非天攸命厥位乌可苟焉以得哉且贫人窭子骤攫一金亦云命矣况天位之尊者邪昔景让之母家素贫偶得金于頺垣中乃曰无故而得身之灾也今邦昌则当思曰我为宋臣不能死敌死有馀辜安忍无故而受敌人之立窃君之神器也耶又安知是非一定而不伏僣逆之诛耶陋哉邦昌之见其亦异乎景母之见矣
  夏四月金人以二帝及后妃太子宗戚三千人北去上皇闻张邦昌僣位曰邦昌若以节死则社稷増重今既尸君之位则吾事决矣因泣下霑襟至是斡里雅布胁上皇太后与亲王皇孙驸马公主妃嫔及康王母韦贤妃康王夫人邢氏等由滑州去尼玛哈以帝后太子妃嫔宗室及何㮚孙傅张叔夜陈过庭司马朴秦桧等由郑州去而归冯解曹辅孙觌汪藻郭仲茍等于张邦昌邦昌率百官遥辞二帝于南薰门众恸哭有仆绝者凡法驾卤簿皇后以下车辂卤簿冠服礼器法物大乐教坊乐器祭器八宝九鼎圭璧浑天仪铜人刻漏古器景灵宫供器太清楼秘阁三馆书天下府州图及官吏内人内侍伎艺工匠倡优府库蓄积为之一空初金人将还议留兵以卫邦昌吕好问曰南北异宜恐北兵不习风土必不相安金人曰留一贝勒统之可也好问曰贝勒贵人有如触发致疾则负罪益深金人乃不留兵而去宗潭在卫闻二帝北行即提兵趋滑走黎阳至大名欲径渡河据金人归路邀还二帝而勤王之兵卒无至者遂不果史臣曰初斡里雅布北还也以尼玛哈在太原其势未合恐勤王之师有以乘之既退之后为宋计者宜为远谋而乃忽李纲神师道之言上下相庆以为无虞曽不数月再致金师太原真定咽喉已塞而犹议三镇弃守之利害故金人尝语宋使曰待汝家议论定时我已渡河矣盖当是时庙堂之相方镇之将皆出于童蔡王梁之门无可以系天下之望唯以割地请和为言未闻有能出一计与之抗者是以金人之来如破竹然及围城逾月外援不至竟以妖术取败吁可怪哉○上皇离青城金人以牛车数百乘载诸王后宫皆胡人牵驾不通华言至邢赵斡里雅布遣郭药师迎谢上皇曰天时如此非公之罪药师惭而退斡里雅布请王婉容位帝姬与尼玛哈次子作妇许之至燕山馆于延夀寺帝自离青城顶青毡笠乘马后有监车随之自郑门而北毎过一城辄掩面号泣至代工部员外郎滕茂实号泣迎谒茂实盖尝副路允廸出使者尼玛哈逼茂实易服茂实力拒之见者堕泪茂实请侍旧主俱行尼玛哈不许帝遂从代渡太和岭至云中
  发明以者易词也春秋之法凡书败书灭书入而以其君归为其服为臣仆故绝之也夫㓕人之国其罪大矣然宋二帝信谗弃礼恃和忘战所谓国必自灭而后人灭之非灭之者独有罪也国君造命不可委命者既以为有命而又贪生忍辱不死于社稷则是不知命矣书以二帝等北去罪二帝不能死位而与归也虽欲曲为隐讳亦不可得已后之人主可不当知自强也哉广义孟子曰生亦我所欲义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舎生而取义也义之有重于生也必矣且与其不义而生孰若以义而死何则钦宗包羞降敌不义也使其死社稷乃义焉当斡里雅布尼玛哈二人围城之日遣冯澥曹辅求成不许何㮚奉济王相请平又不许钦宗当思曰若然则二人目中已无我宋而必欲降我乎我大宋天子安可屈辱夷人而遗万年之臭哉即当潜遣黠使速诏康王大集勤王之师牵制于外内则激劝忠义誓以死守下诏曰冇主和议欲朕如金师者悉以叛逆从事如是则怀忠秉义者莫不脱颍而出向之畏懦者且将变而为勇敢孰肯伈伈俛俛而甘心降敌哉于时内有外援外有内应便当背城一战幸而退敌宗社之福也不幸而败亦惟尽吾之义焉耳不犹愈于忍耻偷生举族降于夷人乎钦宗虑不出此而承羞千古徒起有识者不平之忿云
  金人围中山○张邦昌号哲宗废后孟氏曰宋太后吕好问谓邦昌曰相公欲真立邪抑姑塞敌意而徐为之图也邦昌曰是何言也好问曰相公知中国人情所向乎特畏女真兵威尔女真既去能保如今日乎大元帅在外元祐皇后在内此殆天意盍亟还政可转祸为福且省中非人臣所处宜寓直殿庐毋令卫士夹陛敌所遗袍带非戎人在勿服车驾未还下文书不当称圣旨为今计者当迎元祐皇后请康王早正大位庶获保全监察御史马伸具书请邦昌速奉迎康王极陈逆顺利害邦昌读其书气沮乃尊元祐皇后为宋太后迎居延福宫而遣人至济州访康王其太后䇿诒有曰尚念宋氏之初首崇西宫之礼盖用太祖即位迎周太后入西宫故事识者有以觇邗昌之意非真为赵氏也
  发明邦昌之窃国固无足言者然自三月以前纲目皆书其官者明其犹为宋之臣子也至是始削去之而称张邦昌自此以后皆若是矣其与王莾书法同
  广义邦昌不死于金人立已之时今乃顺众情以迎康王可谓噬脐无及矣
  郭京伏诛
  京自京城走沿路称撒豆成兵假幻惑众至襄阳有众三千馀屯洞山寺欲立宗室为帝钱盖王襄及张思正等止之不从会有自京城来者具说京误国事思正囚京刺杀之
  发明考之分注京为张思正所杀纲目变文而曰伏诛者讨乱贼也京以邪术误国罪不容诛幸而思正获之以典大辟此皆纲目之所喜者故书伏诛以正其罪茍生既免其刑诛死而不加贬绝何以为笔削权衡哉后之以邪术误人国家者可以鉴矣
  五月康王即皇帝位于南京大赦改元
  吕好问谓邦昌曰天命人心皆归康王相公先遣人推戴则功无在相公右者若抚机不发他人声罪致讨悔可追邪宗室子崧知淮宁府闻二帝北迁与江淮经制使翁彦国等誓众登坛㰱血同奖王室康王遣使擢为大元帅府参议官子崧又移书诃斥邦昌使其反正并晓王时雍等辞指激切邦昌乃复遣谢充家往奉迎王时雍曰骑虎者势不得下所宜熟虑他日噬脐悔无及矣徐秉哲从旁赞之邦昌不聼克家至济州劝进王不许张俊曰大王皇帝亲弟人心所归当早正大位既而邦昌又遣萧思愈等特书诣济州自陈所以免循金人推戴者欲权宜一时以纾国难尔非敢有他也王复书与之而谕宗泽等以为邦昌受伪命之人义当诛讨然虑事出权宜未可轻动合移师近都按甲观变泽复书谓邦昌篡乱踪迹已无可疑今二圣诸王悉渡河而北惟大王在济天意可知宜亟行天讨兴复社稷不可不断好问亦遣人来言大王不自立恐有不当立而立者邦昌又遣谢克家及王舅忠州防御使韦渊奉大宋受命宝诣济州复以手书号太后曰元祐皇后入居禁中垂(⿱𥫗廉)-- 帘聼政以俟复辟以冯澥为奉迎使邦昌自称权尚书左仆射率百官劝进而退居于资善堂克家等至济州王恸哭受之命克家还京办仪物皇后命太常少卿汪藻草手书告中外俾王嗣统其略曰历年二百人不知兵傅序九君世无失徳虽举族有北辕之衅而敷天同左袒之心乃眷贤王越居近服汉家之厄十世宜光武之中兴献公之子九人惟重耳之尚在兹乃天意夫岂人谋济州父老诣军门言州四旁望见城中火光属天请王即皇帝位会宗泽及权应天府朱胜非来言南京艺祖兴王之地取四方中漕运尤易王遂决意趋应天府既发济州鄜延副总管刘光世自陜州来会王以光世为五军都提举西道都总管王襄宣抚司统制官韩世忠皆以师来会王至应天邦昌来见伏地恸哭请死王抚慰之王时雍等奉乘舆服御至群臣劝进者益众王命筑坛于府门之左五月庚寅朔王登坛受命毕恸哭遥谢二帝遂即位于府治改元建炎大赦张邦昌及应干供奉金国之人一切不问惟蔡京童贯朱勔李彦孟昌龄梁师成谭慎子孙更不□叙是日元祐皇后在东京撤(⿱𥫗廉)-- 帘发明汉高已平天下犹未正尊位必待诸侯力诣而后从之高宗未能削平海内遽正尊位何哉创业之与中兴固自不固当是时二帝既已北狩四方盗贼窃发者非一中外皇皇莫知所向高宗茍不早正位号以系人心则天下之望□矣是以书康王即皇帝位大赦改元者深幸之也乌可以汉高为比而拟议之哉其与光武昭烈晋元书法同
  广义康王即位于应天出于众心之愿载其亦赵氏之硕果也惜乎中兴之业偏安一隅惟延馀息而己竟不能如东汉之光复旧物可胜叹哉
  遥上靖康帝尊号曰孝慈渊圣皇帝○以黄潜善为中书侍郎汪伯彦同知枢密院事
  广义高宗即位之初而用非其人则其初政盖可见矣
  ○尊哲宗废后孟氏为元祐太后遥尊韦氏为宣和皇后遥立夫人邢氏为皇后○以张邦昌为太保封同安郡王五日一赴都堂参决大事
  帝问宰执何以处邦昌黄潜善等曰邦昌罪在不贷然为金人所胁今已自归惟陛下所处帝曰朕欲驭以王爵异时金人有词使邦昌以天下不忘本朝而归宝避位之意告之故有是命寻诏邦昌宜如文彦博故事一月两赴都堂参决大事又加太傅
  发明杨诚斋曰去小人当用果决谢安之于桓温初则伐其壁人之谋徐而寝其九锡之命强臣自毙而王室以宁亦屯之六二也虽然六二之邅如班如者其病于阴柔而无刚明之才耳舜之于四凶周公之于管蔡孔子之于少正卯何邅班之有哉夫邦昌僣逆法当诛讨岂知姑息既行遂致天下怨愤纲目书以张邦昌为太保封同安郡王则其谬可知矣安有逆贼不讨反加王爵果可以服天下乎高宗谋国乖刺一至于此宋室虽欲恢复其可得哉纲日书此文无贬词乃所以深贬之耳噫若高宗者刑政倒施也已
  发明罪莫大于僣逆也高宗即位改元而不即奉行天讨则国体之弱盖可见矣
  耿南仲免名李纲为尚书右仆射兼中书侍郎
  纲再贬宁江金兵复至渊圣悟和议之非召纲为开封尹行次长沙被命即帅湖南勤王师入援未至而京城失守至是召拜右相趋赴行在所中丞颜岐奏曰张邦昌为金人所喜虽已为三公郡王宜更加同平章事増重其礼李纲为金人所恶虽已命相宜及其未至罢之章五上帝曰如朕之立恐亦非金人所喜岐语塞而退岐又遣人封其章示纲觊沮其来右谏议大夫范宗尹论纲名浮于实有震主之威帝亦不聼汪伯彦黄潜善自谓有攀附之劳拟必为相及召纲于外二人不悦遂与纲忤纲行至太平上䟽曰兴衰拨乱之主非英哲不足以当之英则用心刚足以莅大事而不为小故之所揺哲则见善明足以任君子而不为小人之所间愿陛下以汉之高光唐之太宗国朝之艺祖太宗为法
  发明免南仲而相李纲则高宗于君子小人之分亦明矣使其始终如一不惑群议则何往而不为有宋拨乱反正之主哉掲而书之所以不没其善也
  书法钦宗时李纲为群小所沮抑即弃而不用故汴宋终底于灭亡高宗即位召用李纲而群小不能惑高宗之明故能致其兴复然则贤人君子之有益于人国也如此为人君者奚可不谨于任用哉
  遣马忠等追击金军
  尼玛哈等既去留万户尼楚赫屯太原副统素赫屯真定罗索围河中蒙克进据磁相渤海大托卜嘉围河间帝命忠及忻州观察使张换将所部合万人自恩冀趋河间以袭之
  冯澥免以吕好问为尚书右丞
  元祐太后遣好问奉手书诣应天帝劳之曰宗庙获全卿之力也除尚书右丞后李纲以群臣在围城中不能执节欲悉按其罪好问曰王业艰难政宜含垢绳以峻法惧者众矣纲乃止
  书法好问虽贤尝受张邦昌伪命观其答李纲之言要亦为已之说耳君子奚可不慎终于始哉
  曹辅卒○置御营司
  时王渊杨惟忠以河北兵刘光世以陜西兵张俊苖傅以帅府及降盗兵皆在行朝不相统一乃置御营司主行幸总齐军政命黄潜善兼御营使汪伯彦副之而以王渊为都统制刘光世提举一行事务韩世忠为左军统制张俊为前军统制杨惟忠主管殿前公事
  窜李邦彦吴敏蔡懋李棁宇文虚中耿南仲郑望之李邺等于远州
  论主和误国割地罪也邦彦浔州敏柳州懋英州棁虚中南仲望之邺广南诸州
  追贬蔡确蔡卞邢恕等官
  诏以宣仁圣烈皇后保祐哲庙有大功而奸臣造言诬谤著于史牒令国史院据实修正播告天下于是蔡确蔡卞邢恕皆追贬之
  发明李邦彦等以主和误国而窜逐蔡确等以诬谤宣仁而追贬此亦拨乱反正之宏纲也故备书予之
  签书枢密院事张叔夜自杀于金军
  叔夜既北迁道中惟时饮水义不食其粟至白沟御者曰过界河矣叔夜乃矍然起仰天大呼遂不复语明日扼吭而死何㮚孙傅后从渊圣帝至燕山亦相继卒朝廷闻叔夜死赠开封仪同三司谥忠文吕中曰兵再犯关勤王之师一无至者叔夜以孤军入卫其忠已足称及北迁之后不食其粟不入其境则始终之义无憾矣
  发明叔夜始终之义吕氏中论之详矣故纲目特具其官以见其不失所守特书自杀以见其不辱其身当时俛首事敌者宁无愧乎
  金人䧟河中府及解绛慈隰诸州
  时马忠张换追袭金人于河间黄潜善等复主和议请遣宣义郎傅雱为祈请使又令张邦昌作书贻二酋议仍用靖康誓书画河为界且下令不得下赦文于河东北及河中府追袭兵诏屯大河之南应机进止至是罗索以重兵压河中权府事郝仲连力战外援不至度不能守先自杀其家人已而城䧟与其子致厚不屈而死
  广义臣观死节之臣而纲目无不予之金罗索以重兵压境而郝仲连实得死节之宜纲目合书曰郝仲连死之今也不然岂仲连之死抑亦有可议者邪曰非也取璧于山索珠于海不无有所遗也纲目岂偏于善善者哉味乎分注其义得矣
  以宗泽知襄阳府
  泽见帝应天陈兴复大计帝欲留泽黄潜善等沮之故出
  广义黄潜善等即耿南仲之流也宗泽谒见高宗高宗欲留而被其所沮其为中兴之累也多矣
  安置监察御史张所于江州
  靖康中所以蜡书昌围募河北兵士民得书喜曰朝廷弃我犹有一张察院能拔而用之应募者十七万人由是所声震河北帝即位遣所按视陵寝所还上言曰河东河北天下之根本昨者误用奸臣之谋始割三镇继割两河其民怨入骨髓至今无不扼掔若因而用之则可藉以守否则两河兵民无不系望陛下之事去矣且请帝亟还京城因具言有五利奉宗庙保陵寝一也慰安人心二也系四海之望三也释河北割地之疑四也早有定处而一意于边防五也夫国之安危在乎兵之彊弱与将相之贤不肖而不在乎都之迁与不迁也诚使兵弱而将士不肖虽渡江而南安能自保帝欲以其事付所会所言黄潜善奸邪不可用恐害新政潜善引去帝留之乃罢所言职安置江州
  发明泰之九三曰无平不陂无往不复艰贞无咎勿恤其孚于食有福程頥子传曰无常安平而不险陂者谓无常泰也无常往而不返者谓阴当复也平者陂往者复则为否矣当知天理之必然方泰之时不敢安逸常艰危其思虑正固其施为如是则可以无咎高宗处艰难危惧之时正宜聼言求治之日则否可倾而泰可保也奈何宠信奸邪不从谠论是岂艰贞者乎前宗泽力陈兴复大计见沮黄潜善而出守此张所以言事剀切见忤黄潜善而安置则罪之非公可见矣高宗亲履艰险尚忌忠直安能得无咎而有福哉此君子所以深为高宗惜也直书于册其义自见广义抑观张所所陈还京五利而不欲南渡者其识见高远自李纲宗泽而下皆莫能及实中兴之良弼也列于方叔召虎邓冦夫何愧哉惜乎高宗志于茍安以紫夺朱以郑乱雅扶阴抑阳非正是邪反罪所而用潜善卒至中兴事业不能比迹周宣光武者厥亦有所自也
  金人䧟密单州○六月李纲至行在固辞相位不许纲至入见涕泗交集帝为动容因奏曰金人不道专以诈谋取胜中国不悟一切堕其计中赖天命未改陛下总师于外为天下所推戴内修外攘还二圣抚万邦贵在陛下与宰相臣自视缺然不足以副委任且臣在道颜岐尝封示论臣章谓臣为金所恶不当为相因力辞帝命岐奉祠并出范宗尹纲辞犹力帝曰朕知卿忠义智略久矣其勿辞纲顿首泣谢且言昔唐明皇欲相姚崇崇以十事要说皆中一时之病今臣亦以十事仰于天聼陛下度其可行者赐之施行臣乃敢受命一曰议国是谓中国之御四夷能守而后可战能战而后可和而靖康之末皆失之今莫若先自治专以守为䇿俟吾政事修士气振然后可议大举二曰议巡幸谓车驾不可不一至京师见宗庙以慰都人之心度未可居则为巡幸之计天下形势长安为上襄阳次之建康又次之皆当诏有司预为之备三曰议赦令谓祖宗登极赦令皆有常式前日赦书乃以张邦昌伪赦为法如赦恶逆及罪废官尽复官职皆不可行宜悉改正四曰议僣□谓张邦昌为国大臣不能临难死节而挟金人之势易姓改号宜正典刑垂戒万世五曰议伪命谓国家更大变鲜有仗节死义之士而受伪官者不可胜数若肃宗平贼污伪命者以六等定罪宜仿之以厉士风六曰议战谓军政久废士气怯惰宜一新纪律信赏必罚以作其气七曰议守谓敌情狡狯势必复来宜于沿河江淮措置控御以扼其冲八曰议本政谓政出多门纲纪紊乱宜一归之中书则朝廷尊九曰议久任谓靖康间进退大臣太速功效蔑著宜慎择而久任之以责成功十曰议修徳谓上始膺天命宜益修孝悌恭俭以副四海之望而致中兴翌日班纲议于朝惟僣逆伪命二事留中不出
  发明书固辞相位所以予其能让也书不许所以予其专任也柔而不能断此高宗之大弊也李纲条上十事极论其失固请避位可谓得大臣之体矣故书以予之与唐书韦处厚请避位不许同义
  广义分注载李纲以十事进高宗自比姚崇何其伟哉史称姚崇宋璟为开元贤相而璟之刚直又过于崇观夫纲之节操乃知其为宋璟之流非崇之所及也况当南渡之时颠沛流离㡬润金人之吻又非玄宗平内难之比纲于此时一有忠悃之谋即为奸佞所沮卒致君臣之好不终观此则知其事又难于璟也多矣
  以黄潜善为门下侍郎○安置张邦昌于潭州贬放其党有差
  李纲以僣逆伪命二事留中言于帝曰二事乃今日刑政之大者邦昌当道君朝在政府者十年渊圣即位首擢为相方国家祸难金人为异姓之谋邦昌如能以死守节推明天下戴宋之意以感动其心敌人未必不悔祸而存赵氏而邦昌方以为得计偃然正位号处宫禁擅降伪诏以止四方勤王之师及知天下之不与乃不得已请元祐太后垂帘聼政而议奉迎邦昌僣逆始末如此而议者不同臣请以春秋之法断之夫春秋之法人臣无将将则必诛赵盾不讨贼则书以弑君今邦昌已僣位号敌退而止勤王之师非特将与不讨贼而已刘盆子以汉宗室为赤眉所立其后以十万众降光武但待之以不死邦昌以臣易君罪大于盆子不得已而自归朝廷既不正其罪又尊崇之此何理也陛下欲建中兴之业而尊崇僣逆之臣以示四方其谁不解体又伪命臣僚一切置而不问何以励天下士大夫之节时执政中有议不同者帝召黄潜善等语之潜善主邦昌甚力帝顾吕好问曰卿昨在围城中知其故以为何如好问附潜善持两端纲言邦昌僣逆岂可留之朝廷使道路指日曰此亦一天子哉因泣拜曰陛下必欲用邦昌第罢臣帝颇感动汪伯彦乃曰李纲气直臣等所不及帝乃出纲奏责授邦昌昭化军节度副使潭州安置并安置王时雍徐秉哲吴幵莫俦李擢孙觌于高梅永全柳归州而颜博文王绍以下论罪有差发明按宋书张邦昌与金人私通立为楚帝则邦昌之罪大也然郭京之死虽不明其罪犹能为张思政杀之故纲目亦得以正其伏诛之名至于邦昌乃阴谋僣立之而又不正典刑故纲目书安置若无罪焉者以著宋人不能明行天讨之失也夫重莫重于僣逆宋人且不能明之他何所望哉
  广义甚哉李仆射之刚正也观其直言谠论不惟感动其君又能慑服奸议之心至今凛凛犹有生意使潜善伯彦之徒因李公之孤忠劲节率属奉公而赞里玉成其美始终不渝此志如周易否之初六抜芽茹以其彚征吉亨则宋国可谓有人矣其于恢复也何有夫何潜善等志不侔前惟务引君于退怯卒致高宗中兴之业弗充全美而寄生于一隅谁之过也
  赠李若水霍安国刘韐官诏诸路访死节之臣以闻李纲言近世士大夫寡廉耻不知君臣之义靖康之祸能仗节死义者在内惟李若水在外惟霍安国愿加赠恤帝从其请遂赠若水观文殿学士谥忠愍安国延康殿学士韐资政殿学士仍诏有死节者诸路询访以闻
  发明李若水等或特立不屈或梃然不臣从容就死仅若毫芒然而节义之道风化所关固非等闲比也至是书赠其官访其名者所以见当时褒崇之典表其死节之烈为后劝也广义呜呼事莫大乎死义也况死君臣之大伦乎高宗初政首用李仆射之言而褒赠死节之臣是诚激劝人心而为当时之急务大书于册美自见矣
  以李纲兼御营使
  纲既受命拜谢有旨兼克御营使入对言曰今国势不逮靖康间远甚然而可为者陛下英断于上群臣辑睦于下庶几中兴可图然非有规模而知先后缓急之序则不能以成功夫外御强敌内销盗贼修军
  政变士风裕邦财宽民力改弊法省冗官诚号令以感人心信赏罚以作士气择帅臣以任方面选监司郡守以奉行新政俟吾所以自治者政事已修然后可以问罪金人迎还二圣此谓规模也至于当急而先者则在于料理河北河东盖两路国之屏蔽料理稍就然后中原可保而东南可安今河东所失者恒代太原泽潞汾晋河北所失者真定怀卫濬其馀诸郡皆为朝廷守两路士民兵将皆推豪杰以为首领多者数万少者不下万人朝廷不因此时置司遣使以大慰抚之分兵以援其危急臣恐粮尽力疲坐受金人之困虽怀忠义之心危迫无告必且愤怨朝廷金人因得抚而用之皆精兵也莫若于河北置招抚司河东置经制司择有材略者为之使宣谕天子恩徳所以不忍弃两河于敌国之意有能全一州复一郡者以为节度防御团练使如唐之方镇使自为守非惟绝其从敌之心又可资其御敌之力使朝廷永无北顾之忧最今日之先务也帝善其言问谁可任者纲荐张所傅亮亮西人习古兵法纲与语谓可为大将因奏用之纲又立军法五人为伍伍长以牌书同伍四人姓名二十五人为甲甲正以牌书伍长五人姓名百人为队队将以牌书甲正四人姓名五百人为部部将以牌书队将正副十人姓名二千五百人为军统制官以牌书部长正副十人姓名命招置新军及御营司兵以此法团结及诏陜西山东诸路帅臣并依此法互相应援有所呼召使令按牌以遣
  子旉生大赦
  皇子生故事当肆赦李纲言陛下登极旷荡之恩独遗河北河东及勤王之师夫两河为朝廷坚守而赦令不及人皆谓己弃之何以慰忠臣义士之心勤王之师在道路半年擐甲荷戈冒犯霜露虽未效用亦已劳矣加以疾病死七恩恤不及后有急难何以使人愿因今赦广示徳意帝从之于是人情翕然间有以捷书至者金人围守诸郡之兵往往引去
  发明按胡𫝊曰嫡冢始生即书于䇿与子之法也纲目书子旉生所以明与子之法正国家之本防后世配嫡争正之事垂训之义大矣其不曰太子何也天下无生而贵者必待长而册立然后为太子纲目取法春秋故其书法与丁卯子同生同意然曰大赦者又以讥宋人数赦之弊耳一年之间两赦天下法度纵弛为何如哉是以我朝制度未尝轻赦所以超越前古卓冠百王也欤广义特书曰王子旉生者重国本也
  还元祐党籍及元符上书人官爵○以汪伯彦知枢密院事○遣宣义郎傅雱使金军通问二帝
  初黄潜善白遣雱为祈请使又遣太常少卿周望为通问使俱未行李纲上言尧舜之道孝弟而已今日之事正当枕戈尝胆内修外攘使刑政修而中国彊则二帝不俟迎请而自归不然虽冠盖相望卑辞厚礼恐亦无益今所遣使但当奉表通问致思慕之意可也帝从之遂命纲草表付雱以往且致书于尼玛哈
  广义观李仆射黄潜善立遣使之名则二人之刚正怯懦可知矣向使高宗用李公刚正之言舎潜善怯懦之志则中兴之业必不止此惜乎高宗不能知人而昧于国论之是非适足以滋长敌人之欲可胜叹哉
  立沿河江淮帅府
  从李纲请也凡十九府要郡三十九次要郡三十八帅府兼都总管守臣兼钤辖都监总制军九十六万七千五百人别置水军七十七将造舟江淮诸州
  以张悫同知枢密院事兼提举户部财用
  初悫为计度都转运使帝为大元帅募诸道兵勤王悫飞挽踵道建议印给盐钞以便商旅不阅旬得缗钱五十万以佐军帝即位以为戸部尚书至是除同知枢密院事兼提举户部财用悫建言三河之民怨敌深入骨髓恨不殱殄其类以报国家之仇请因唐人泽潞步兵雄边子弟遗意募民聨以什伍而寓兵
  于农使合力抗敌谓之巡社其法五人为甲五甲为队五队为部五部为社皆有长五社为一都社有正副二都社有都副总首甲长以上免身役所结五百人以上借补官有差有功或艺彊及都总首满二年无过者并补正官论者以其法精详前此言民兵者皆莫之及诏集为书行之隶安抚司
  吕好问罢知宣州
  侍御史王宾谕好问尝污伪命不可立新朝帝曰邦昌僣号之初好问募人赍帛书道京师内外之事金人甫退又遣人劝进考其心迹非他人比好问自惭力求去且言邦昌僣号之时臣若闭门洁身实不为难徒以世被国恩所以受贤者之责冒围赍书于陛下䟽入除资政殿学士知宣州以恩封东莱郡侯发明不曰罢吕好问而曰吕好问罢知宣州何也盖好问尝污伪命不为无罪故以自罢为文若曰宋非能罢而好问自罢之云尔然何以不书罪好问身居朝列职任清显一旦罢黜尽削其官已足以见恶之之意矣何待书罪而后见乎
  以宗泽为东京留守泽累表请帝还京师不报
  泽在襄阳问黄潜善复倡和议上䟽曰自金人再至朝廷未尝命一将出一师但闻奸邪之人朝进一言以告和暮入一说以乞盟终至二圣北迁宗社蒙耻臣意陛下赫然震怒大明黜陟以再造王室今即位四十日矣未闻有大号令但见刑部指挥云不得誊布赦文于河之东西陜之蒲解是裭天下忠义之气而自绝其民也臣虽驽怯当躬冒矢石为诸将先得捐躯报国恩足矣帝览其言而壮之及闻封府尹阙李纲言绥复旧都非泽不可乃以为东京留守知开封府时敌骑留屯河上金鼓之声日夕相闻而京城楼橹尽废兵民杂居盗贼纵横人情汹汹泽烕望素著既至首捕诛舎贼者数人下令曰为盗者赃无轻重悉从军法由是盗贼屏息因抚循军民修治楼橹屡出师以挫敌上䟽请帝还京师俄有诏荆襄江淮悉备巡幸泽又上䟽言开封物价市肆渐同平时将士农民商旅士大夫之怀忠义者莫不愿陛下亟归京师以慰人心其倡为异议者不过如张邦昌軰阴与金人为地耳既而金人遣使以使伪楚为名至开封泽拘其人乞斩之有诏延置别馆泽奏曰金人假使伪楚来觇虚实臣愚乞斩之以破其奸而陛下惑于人言优加礼遇臣愚不敢奉诏以彰国弱帝乃手札谕泽竟纵遣之真定怀卫间敌兵甚盛方密修战具为入攻之计泽以为忧乃渡河约诸将共议事宜以图收复而于京城四壁各置使以领招集之兵造战车千二百乘又据形势立坚壁二十四所于城外沿河鳞次为连珠砦连结河东河北山水砦忠义民兵于是陜西京东西诸路人马咸愿聼泽节制泽又开五丈河以通西北商旅守御之具既备累表请帝还京而帝用黄潜善计决意幸东南不报秉义郎岳飞犯法将刑泽一见竒之曰将材也会金人攻汜水以五百骑授飞使立功赎罪飞大败金人而还陛飞为统制而谓之曰尔智勇材艺古良将不能遇然好野战非万全计因授飞阵图飞曰阵而后战兵法之常运用之妙存乎一心泽是其言飞由此知名发明呜呼宋金世雠其势不俱生强弱异形其势不两立况退避之与进取其义有二进则示之以强可以作士气可以固民心可以保宗社可以雪雠耻退则示之以弱士气日沮民心日离宗社日墟雠耻日忘是以进有功而退无功也齐人曰虽有智慧不如乘势魏徴曰千载休期时难再得高宗身负大雠不思报复茍延岁月坐失事机虽宗泽累请还京终弗能悟其亦中人以下之资乎是故观宗泽之请不行则知其失中原之渐观高宗之意不允则知其无父母之心此纲目书法之深意观者不可以其近而忽之也
  广义甚哉高宗之怯懦也既有宗泽忠勇智略之将即当委心聼顺一以中兴之事付之不容奸佞之谗沮可也今宗泽累表请还京师而高宗卒用黄潜善计决意幸东南而不报者何耶盖高宗素怯懦者也使其如殷武丁周宣王汉光武唐徳宗之刚明果㫁一得泽䟽则必赫然震怒大肆义理之勇以雪父兄之耻臣知宋室金瓯既缺而复完盖有不难者矣惟其怯懦之志素与潜善等合由是一得其䇿如鱼投水若于宗泽刚正之谋则方底而圆盖矣虽然泽之忠于高宗固无忝于傅说召虎邓耿李晟诸贤而高宗无志恢复则有愧于武丁周宣光武徳宗也噫古之君有务偷安之计而忘父兄之雠者其惟宋之焉宗乎
  金斡里雅布卒
  斡里雅布闻帝即位议归上皇讲好尼玛哈未之许会其死事遂中辍盖尼玛哈专权乌竒迈不能令守虚位而已
  发明前阿古逹书之曰死此其臣也何以卒书考之分注斡里雅布闻帝即位议归上皇讲好故不念其用兵残虐而遂进焉此纲目乐与人为善之深意
  诏诸路募兵买马劝民出财
  李纲言熙丰间内外禁旅五十九万今禁旅单弱何以捍强敌而镇四方莫若取财于东南募师于西北若得数十万付诸将以时练之不久皆成精兵此最为急务于是诏陜西河北京东西路募兵十万更畨入卫河北西路括买官民马劝民出财助国纲又言步不足以胜骑骑不足以胜车请以战车之制颁于京东西路使制造而教习之
  发明募兵买马劝民出财此固救时之急务也书之于䇿足以志其兴衰拨乱之一念耳又岂若穷兵黩武征伐四夷者比哉
  以张所为河北招抚使
  赐内府钱百万缗给空名告身千馀道以京西卒三千自卫将佐官属许自辟置一切以便宜从事所入对条上利害且乞置司北京俟措置有绪乃渡河河北转运副使张益谦附黄潜善意奏招抚司之扰且言自置司河北盗贼愈炽李纲言张所尚留京师益谦何以知其扰河北民无所归聚而为盗岂由置司益谏非理沮抑如此必有使之者上乃命益谦分析命下枢密院汪伯彦犹用其奏语贵招抚司纲与伯彦力争伯彦语塞所招徕豪杰擢王彦为都统制时岳飞上书言勤王之师日集宜乘敌怠而击之黄潜善汪伯彦軰不能承圣意恢复奉车驾日益南恐不足系中原之望愿陛下乘敌穴未固亲率六军北渡则将士作气中原可复坐越职言事夺官归诣所所以飞为中军统领问之曰尔能敌几何飞曰勇不足恃用兵在先定谋栾枝曵柴以败荆莫敖采樵以致绞皆谋定也所矍然曰君殆非行伍中人飞因说所曰国家都汴恃河北以为固茍冯据要冲峙列重镇一城受围则诸城或挠或救金人不能窥河南而京师根本之地固矣拓抚诚能提兵压境飞唯命是从所大喜借补飞武经郎
  秋七月以王𤫙为河东经制使傅亮副之
  又以钱盖为陜西经制使
  以许翰为尚书右丞○右谏议大夫宋齐愈以罪弃市齐愈附黄潜善汪伯彦上䟽论李纲募兵买马栝财三事之非不报章拟再上其乡人嗛齐愈者窃其草示纲时方论僣逆附伪之罪而齐愈实书邦昌姓名以示众者于是逮齐愈于狱齐愈不承狱吏曰汪尚书軰所坐不轻然但迁岭南尔齐愈引伏遂命戮于东市
  发明齐愈之死罪当死也北亦可谓之杀谏臣乎曰非也齐愈附会时宰谋䧟忠贤则失谏臣之职矣然则何以书官曰书其官所以贬之也齐愈身为谏议乃朋比奸邪故书官以重其罪使之有愧于是官耳然则何以知之以其书有罪弃市而知之也使其以諌死职则当以杀书之矣故曰齐愈之死罪当死也其与唐书赐谏议大夫吴通玄死同意
  广义齐愈阿附小人也岂可使其处諌垣而定国论哉纲目于宋齐愈书其官者以见高宗任非其人也书以罪弃市者以见高宗杀之当也此纲目书法之公也
  以范致虚知邓州
  李纲尝言车驾巡幸之所关中为上襄阳次之建康为下陛下纵未能行上䇿犹当且适襄邓示不忘故都以系天下之心不然中原非复我有车驾还阙无期矣帝乃谕两京以还都之意读者感泣既而有诏欲幸东南避敌立极言其不可且曰自古中兴之主起于西北则足以据中原而有东南起于东南则不能复中原而有西北盖天下精兵健马皆在西北若委中原而弃之岂惟金人将乘间以扰内地盗贼亦将蜂起为乱跨州连邑陛下虽欲还阙不可得矣况欲治兵胜敌以归二圣哉夫南阳光武之所兴有高山峻岭可以控扼有宽城平野可以屯兵西邻关陜可以召将士东达江淮可以运榖粟南通荆湖巴蜀可以取财货北距三都可以遣救援暂议驻跸乃还汴都䇿无出于此者今乘舟顺流而适东南固甚安便第恐一失中原则东南不能必其无事虽欲退保一隅不可得也况尝降诏许留中原人心悦服奈何诏墨未干遽失大信帝乃许幸南阳以范致虚知邓州修城池缮宫室输钱榖以实之而汪伯彦黄潜善阴主扬州之议或谓纲曰外论汹汹咸谓东幸已决纲曰国之存亡于是焉分吾当以去就争之元祐太后如扬州
  帝从汪伯彦黄潜善言将幸扬州以避敌诏副都指挥使郭仲荀奉太后先行六宫及卫士家属皆从遣
  使诣汴京迎奉太庙神主赴行在
  罢四道都总管○阁门宣赞舎人曹勋以上皇手书至自金
  上皇在燕山谓阁门宣赞舎人管斡龙徳宫曹勋曰我梦四日并出此中原争立之象不知中原之民尚肯推戴康王否因出御衣绢半臂亲书其领中曰便可即真来救父母又谕勋曰如见康王第言有清中原之䇿悉举行之毋以我为念又言艺祖有旧约藏之太庙不杀大臣及言官事违者不祥康王夫人邢氏闻勋南还亦脱所御金环使内侍付勋曰幸为我白大王愿如此环得早相见也勋遂间行至南京以御衣进帝泣以示辅臣勋因建议募死士入海至金东境奉上皇由海道归执政难之出勋于外发明手书至自金微之微者何以书重人伦也盖人伦之重者莫重于父母兄弟妻子宗族然上皇乃高宗之父韦妃乃高宗之母钦宗乃高宗之兄肃王乃高宗之弟邢氏乃高宗之妻其馀宗放不可称纪则是父母兄弟妻子宗族皆䧟异域定省旷而音问踈天下之雠莫大于是高宗前为元帅而不能解父母之危今为天子而不能雪戴天之耻于心宁无愧作乎茍有人心者必振作奋迅以雪仇耻而救君父何必手书之至叮咛告戒然后动于中哉况复因循茍且屈已请和若高宗者诚无足与论人伦之道矣韩事直书其义自见
  广义分注载徽宗手书寄高宗悲哀之言及夫人邢氏思念之切读史者至此毎为宋之不乎高宗若能以志帅气盍聼李纲宗泽张所岳飞之谋誓复不共戴天之雠不献金俘于太庙不已也今乃不此之务而徒效区区儿女子之态其志不亦卑乎诗曰啜其泣矣何嗟及矣此之谓矣
  盗史斌僣号于兴州○命都綂制王渊等分讨江淮群盗
  自宣和末群盗蜂起至是祝靖薛广党忠阎仅王存之徒皆招安赴行在李纲言今日正当因其力而用之如铜马绿林黄巾之比然不移其部曲则易叛而徙之则致疑正当以术制之使由而不知乃命御营司分拣凡溃兵愿归营与良农愿归业者皆聼所发至数万其他以新法团结分隶诸将由是无叛去者独淮宁之杜用山东之李昱河北之丁顺皆拥兵数万而拱单州皆有溃卒数千为乱纲以招安则彼无畏惮势难遽平乃白遣渊与韩世中刘光世张俊分讨之既而光世遣部将击李昱斩之渊杀杜用丁顺赴河北招讨司自效盗益哀
  八月杭州军乱
  军校陈通作乱执帅臣叶梦得杀转运判官吴助等寻诏王渊兼领杭州别置盗贼使以讨之
  以李纲黄潜善为尚书左右仆射兼门下中书侍郎纲尝侍帝论及靖康时事帝曰渊圣勤于政事省览章奏至终夜不寐然卒至播迁何也纲对曰人主之职在知人进君子退小人则大功可成否则衡石程书无益也因勉帝以明恕尽人言恭俭足国用英果断大事帝嘉纳之纲所论諌其言切直帝初无不容纳至是惑于黄潜善汪伯彦之言常留中不报吕中曰自纲之入相也以英哲全徳勉人主以修政攘夷为己任抗忠数䟽中时膏肓和守之议决而国是明僣逆之罪正而士气作幸都之谋定而人心安他如修军政变士风定经制改弊法招兵买马分布要害遣张所招抚河北王𤫙经制河东宗泽留守京城西顾关陜南葺樊邓且将益据形便以为必守中原之计朱子谓李纲入来方成朝廷者正谓此也
  发明书以李纲黄潜善为左右仆射所以志君子小人之并相也其道不同不相为谋之意可见矣高宗用人如此何以中兴社稷乎吁
  广义大抵刚明之君必专于任贤始终不渝否则必为谗间所惑者多矣故周公戒成王曰相我受民和我庶狱庶慎时则勿有间之又曰国则罔有立政用憸人盖言小人用则君子退理必然矣且君子小人之进退犹阴阳之升降君子阳类小人阴类用君子则升其国于昌明用小人则降其国于晻昧是以苻坚用王猛而杀樊世秦以之兴先主用孔明而拒张飞蜀以之帝凡若此者是皆用君子去小人而升其国于昌明者也宋之高宗则不然矣其於潜善伯彦等奸言谀说则用之犹恐不及若于李纲軰之忠言谠论毎抵牾而不暇借曰用之犹勉强也故终不得成其志而国事日非焉此则用小人去君子而降其国于晻昧者然也噫君子小人能兴亡人之家国也如此君人者奚可不谨其所与哉
  更号元祐太后曰隆祐太后
  尚书省言元字犯后祖讳请易以所居宫名从之
  广义孟轲氏曰尧舜之知而不遍物急先务也尧舜之仁不遍爱人急亲贤也且元祐者哲宗之年号也今以元字犯后祖讳而更之是嫌于后祖之讳也且后祖之讳臣也卑也哲宗年号君也尊也况二名不遍讳邪方是时也得脱虎口而即位南京亦云幸矣正当亲贤人而图恢复急先务以坚守备不此之思而为其所不当为则高宗之初志可见矣
  召河东经制副使傅亮还行在罢李纲提举洞霄宫傅亮军行十馀日黄潜善等以为逗遛令东京留守宗泽节制亮军即日渡河亮言措置未就而渡河恐误国事李纲为之请潜善等不以为然纲言招抚经制二司臣所建明而张所傅亮又臣所荐用今黄潜善汪伯彦沮所亮所以沮臣臣毎览靖康大臣不和之失事未尝不与潜善伯彦议而后行而二人设心如此愿陛下虚心观之既而召亮赴行在纲言圣意必欲罢亮乞付黄潜善施行臣得乞身归田里纲退而亮竟罢纲乃再䟽求去帝曰卿所争细事胡乃尔纲言方今人材将帅为急恐非小事臣昨议迁幸与潜善伯彦异宜为所嫉然臣东南人岂不愿陛下东下为安使哉顾一去中原后患有不可胜言者愿陛下以宗社为心以生灵为意以二圣未还为念勿以臣去而改其议臣虽去左右不敢一日忘陛下泣辞而退或曰公决于进退于义得矣如谗者何纲曰吾知尽事君之道不可则全进退之节患祸非所恤也会侍御史张浚劾纲以私意杀宋齐愈且论其买马招军之罪潜善伯彦等复力排纲请帝去之遂罢纲为观文殿大学士浚论纲不已乃落职止提举洞霄宫凡在相位七十七日纲罢而招抚经制司废车驾遂东幸两河郡县相继沦䧟凡纲所规画军民之政一切废罢金兵益炽□辅残毁而中原盗贼蜂起矣胡一桂曰李纲为相朝纲兵防皆已振整方七十馀日为汪黄所谗张浚所论而罢汪黄不足责矣浚乃如是深可惜也
  发明人君为治莫大乎别邪正邪正别然后可以言治邪正不别天下不可得而治也是故恶是而非者恶紫之夺朱也恶莠之乱苖也恶郑声之乱雅乐也又曰放郑声远佞人郑声淫佞人殆宋室屡为小人所误乃高宗之所目击者当是之时用君子斥小人求正道远邪淫常恐不及夫何专任汪黄疑贰李纲是岂中兴之良䇿乎矧高宗既承上皇即真来救之言诚宜惕然警省克复旧物可也今乃使一君子任事而又使两小人参之则是小人众而君子独曷克济哉召傅亮而罢李纲其不足与有为明矣纲目书此所以讥其暗弱不明之失尔
  广义呜呼李仆射之忠可谓通天地贯日月质鬼神者也况其才识高明志节坚贞而学问优长使其遇主于巷而得行其道是即伊傅周召之徒何古人多让哉高宗惑于谗间而罢之无乃自绝于贤乎厥后仅得寄命一隅而不能光复旧物者正坐此也
  杀太学生陈东布衣欧阳澈
  东自丹阳召至未得对会李网罢乃上书乞留纲而罢黄潜善汪伯彦不报又上䟽请帝亲征以还二圣治诸将不进兵之罪以作士气车驾宜还京师勿幸金陵又不报潜善掲示纲请幸金陵旧奏东言纲在途中不知事体宜以后说为正必远罢潜善軰会抚州布衣欧阳澈徒走诣行在伏阙上书极诋用事大臣潜善遽以语激怒帝言若不亟诛将复鼓众伏阙书独下潜善所府尹孟庾召东议事东请食而行手书区处家事字书如平时已乃授其从者曰我死尔归致此于吾亲食已如厕吏有难色东笑曰我陈东也畏死即不敢言已言肯逃死乎吏曰吾亦知公安敢相迫顷之东具冠带出别同邸乃与澈同斩于市四明李猷赎尸瘗之东初未识纲特以国故为之死识与不识皆为流涕
  发明宋自太祖以来谏臣之贬窜罢黜者多矣然未闻有杀之者言事之人不聼则已杀之何为高宗初登大宝天下尚未底宁亦可少知自警而乃杀谏臣此正如垂绝之人而复投以鸩毒未有不亟亡者虽然东澈一为儒者一为布衣无官守言责之寄其所论列不过好善恶恶云尔昌为杀之盖东澈之死乃出于汪黄之手纲目槩而书之何耶夫人君广开四聪明见万里今乃使言事之臣为奸徒诬杀而不知则亦可谓不君之甚矣书法如此是亦君为元首之义也夫岂过哉广义呜呼陈东可谓从容就义者也非其平昔涵养有素见道之明者能之乎语曰笃信好学守死善道若陈东者是诚不负圣人之训者也至若澈一布衣耳有位者果何心哉
  许翰罢
  李纲罢翰言纲忠义英发舎之无以佐中兴今罢纲臣留无益力求去帝不许及陈东见杀翰谓所亲曰吾与东皆争李纲者东戮于市吾在庙堂可乎乃为东澈著哀辞而入上章求罢遂以资政殿大学士提举洞霄宫
  封子旉为魏国公○安置河北招抚使张所于岭南广义张所者李纲宗泽之軰不可去者也于不可去而去之则亦无所不去矣噫高宗播迁不已而尤无人乎其侧是犹灭烛夜行而求其不仆者臣未之信也
  ○都綂制王彦等渡河败金人于新乡进次太行金人围之彦兵溃走保共城
  彦率岳飞等十一将部七千人渡河至新乡金兵盛彦不敢进飞独引所部鏖战夺其纛而舞诸军争奋遂复新乡明日战于侯兆川飞身被十馀创士皆死战又败之会食尽诣彦壁乞粮彦不许飞乃引兵益北与金人战于太行山擒其将托卜伊勒呼数日又与敌遇飞单骑持丈八铁枪刺杀其将黒风大王金人败走飞知彦不悦已遂率所部复归宗泽泽复以为綂制彦以屡胜因𫝊檄州郡金人以为大军至率骑数万薄彦垒围之数匝彦以众寡不敌溃围出走诸将败去彦独保共城西山遣腹心结两河豪杰图再举金人购求彦急彦虑变夜寝屡迁其部曲觉之相率刺而作赤心报国誓杀金贼八字以示无他意彦益感厉抚爱士卒与同甘苦未几两河响应忠义民兵首领𫝊选孟徳刘泽焦文通等皆附之众十馀万绵亘数百里皆受彦约束金人患之召其首领俾以大兵破彦垒首领跪而泣曰王都綂砦坚如铁石未易图也金人乃间遣骑兵挠彦粮道彦勒兵待之斩获甚众
  发明金人戎马之迹布满畿甸诚宋朝之所薄伐者茍臣子能知大义率众攘击纲目之所必予也王彦率十一之战将部七千之雄兵并力过河大败金师其徇国之心诚矣奈何既至太行金人围困不能效死拒敌而乃溃围逃奔又岂纯乎义者哉此纲目始焉喜之终焉惜之予而未尽予之词耳
  盗赵万䧟常州镇江府
  万袭常州执守臣何衮纵兵大掠遂犯镇江知府赵子崧遁保瓜洲
  张邦昌伏诛
  初邦昌僣居禁中华国靖恭夫人李氏数以果实奉邦昌邦昌亦厚答之一夕邦昌被酒李氏拥之曰大家事已至此尚何言因以赭色半臂加邦昌身掖入福宁殿夜饰养女陈氏以进及邦昌还东府李氏私送之语斥乘舆至是事闻下李氏于狱词伏诏马伸如潭数邦昌之罪赐死并诛王时雍等发明邦昌之罪固无足言者然分注犹以赐死为文纲目变文而正以伏诛之名者盖邦昌僣伪之徒乃宋之乱贼乱臣贼子不讨则无以惩后而接迹于天下矣纲目诛乱讨逆之书而邦昌之徒实所不赦此可见其扙天理遏人欲正名分植纲常而为万世乱贼之戒其旨严哉故曰纲目成而乱臣贼子惧
  广义纲目于邦昌去其官而书伏诛者正天讨也
  金尽䧟河北州郡
  金栋摩䧟河间府雄州达兰䧟祁保州永宁顺安军惟庆源府邢洺冀磁相州久之乃䧟
  冬十月帝如扬州
  先是黄潜善汪伯彦力主幸东南会金人攻河阳汜水军许景衡亦言建康天险可据帝从之诏淮浙沿海诸州増修城壁招训民兵以备海道又命扬州守臣吕頥浩缮修城池至是谍者言金人欲犯江浙诏暂驻淮甸捍御稍定即还京阙有敢妄议惑众沮巡幸者许告而罪之不告者斩宗泽上䟽諌曰京师天下腹心不可弃也昔景徳间契丹冦澶渊王钦若江南人劝幸金陵陈尧叟阆中人劝幸成都惟冦凖毅然请亲征卒用成功因条上五事其一言黄潜善汪伯彦赞南幸之非泽前后建议辄为汪黄所抑二人毎见泽奏至皆笑以为狂于是帝决意幸扬州十月朔帝登舟时两河虽多䧟于金而其民怀朝廷恩所在结为红巾出攻城邑皆用建炎年号金人稍稍引去及闻帝南幸无不解体泽复上䟽言欲遣闾勍王彦各䋁大军尽平贼垒望陛下早还京阙臣之此举可保万全或奸谋蔽欺未即还阙愿陛下从臣措□勿使奸臣沮抑以误社稷大计陈师鞠旅尽扫胡尘然后奉迎銮舆还京以塞奸臣之口以快天下之心帝优诏答之
  广义大易益之六四曰利用为依迁固盖言国厄播迁之季贵因不失其亲如周迁依晋邢迁依齐许迁依楚是也今高宗虽迫于强冦内有李纲运筹帷幄许翰裁决论国外有宗泽岳飞之捍边破敌而又有张所之设谋措置遗民之怀恩不叛则高宗之国内有所恃外有所依虽不迁可也然岂特不迁而已哉且其复还旧物盖有不难者矣惟其不以谋臣策士是用而反惑于奸邪懦怯之谋甘于奉头鼠窜卒使赵宋国祚迤逦而南不复可振哀哉
  王渊诱赵万诛之○十一月窜李纲于鄂州
  寻贵授单州团练使安置于万安军
  发明李纲为奸谀所忌不容于朝既已罢官屡遭贬窜谓之何哉是时高宗感于汪黄之邪说所为若此比事观之其失自见
  广义此黄汪恐沮幸东南之谋也
  盗张遇䧟池州
  遇本真定军校聚众为盗自淮西渡江水陆并进至是犯池州入城纵掠驱强壮以益其军
  遣朝奉郎王伦使金
  伦旦之族孙也家贫无行为任侠往来京洛间数犯法幸免至是选能专对者使金问二帝起居乃假伦刑部侍郎充大金通问使阁门舎人朱弁副之至云中见尼玛哈议事时金方大举南下伦邀说百端尼玛哈不聼使就馆守之以兵○先是渊圣自云中徙燕山始与太上皇相见居于愍忠寺至是并迁于霫郡霫古溪国也在燕山北千里既至居于相府院嗣濮王仲理等千八百人尚在燕金人计口给粮监视严密死者甚众
  以张悫为中书侍郎颜岐许景衡为尚书左右丞郭三益同知枢密院事○知密州赵野弃城走为其下所杀野见山东盗贼充斥帝如淮甸乃携其家弃城走军校杜彦等乘间作乱自为知州遣人追野杀之发明走者匹夫之行贱之也司马公光曰忠臣忧公如家见危致命乃其职耳盖守君之城者当以城为存亡不可遽怀疑贰赵野既知密州有民人焉有社稷焉虽盗贼充斥当随宜抚定必不得已死生以之可也夫何擅弃信地偷生茍免是乌足以知君臣之义哉然卒未能远遁军校杀之如毙大豕何益之有故既书弃城走以著其幸免之罪复书为下杀以著其天报之速识者可以观矣
  十二月王渊讨杭州乱卒诛之○金人分道入冦遂䧟西京留守孙昭远走死河东经制使王𤫙引兵遁蜀金闻帝如扬州起燕京等八路民兵分三道南侵尼玛哈自云中下太行由河阳渡河攻河南分遣尼楚赫等攻汉上鄂尔多乌珠自燕山由沧州渡河攻山东分阿里富埓珲军趋淮南罗索与萨里罕黒锋自同州渡河攻陜西尼玛哈至汜水关孙昭远南走为叛兵所害宗泽闻金人将谋侵汴遣刘衍趋滑州刘达趋郑州以分其势戒诸将保䕶河梁以俟大兵之集乌珠乃不敢向汴夜断河梁而去罗索至河中官军扼河西岸不得渡乃自韩城履冰过䧟同华州沿河安抚使郑骧赴并死遂破潼关王𤫙弃陜州引兵遁入蜀中原大震
  发明书分道入冦外而斥之也书走死贬而贱之也书引兵遁蜀罪茍免也盖留守之任不为小矣经制之职不为卑矣论其兵足以破敌揆其力足以守城未闻与之一战而乃率众逃奔弃其城而不恤戕其民而不顾是乃妾妇之道非忠臣也虽然妾妇尚有从一而终之念彼二人者安能疑乎吁纲目书此以为后世人臣不忠之戒耳


  御批续资治通鉴纲目卷十一
<史部,史评类,御批续资治通鉴纲目>



  钦定四库全书
  御批续资治通鉴纲目卷十二
  起戊申宋高宗建炎二年尽庚戌宋高宗建炎四年凡三年
  戊申高宗皇帝建炎二年金天会六年春正月金人䧟邓州范致虚出奔安抚使刘汲死之京西州郡皆䧟
  尼玛哈谍知邓州将为行在所命尼楚赫急攻之致虚遁汲分兵守要害自以牙兵四百登陴敌至皆死闘矢下如两军中请汲去汲不聼遂死之初议南阳备巡幸储峙甚多悉为金人所有又分兵䧟襄阳均房唐汝陈蔡郑州颍昌府悉迁其民于河北通判郑州赵伯振知颍昌府孙默知汝阳县郭赞皆不屈而死
  发明忘其身者事君之忠黄氏干曰臣子之于君父与生俱生而不可解于心者也食人之禄者当任其事此亦不待智者而后知也致虚既知邓州则君命之托不为不重民社之寄不为不专金师临城弗克死守而乃逃奔何以谓之大丈夫乎故书出奔而不言其地所以言其出走茫然无知也刘汲分兵固守登陴死战城䧟而毙志可尚已故特具官而以全节予之然则刘范之忠邪分矣纲目之子夺严矣垂戒深矣
  金将乌珠犯东京宗泽败之
  金乌珠自郑抵白沙去汴京密迩都人震恐僚属入问计宗泽乃对客棋棋笑曰何事张皇刘衍等在外
  必能御敌乃选精锐数千使绕出敌后伏其归路金人方与衍战伏兵起前后夹击之金人果败尼玛哈据西京与泽相持泽遣部将阎中立郭俊民李景良等帅兵趋郑遇敌大战兵败中立死之俊民降景良遁去泽捕景良斩之既而俊民与金将史姓者持书来招泽泽皆斩之刘衍还金人复入滑泽部将张㧑往救之㧑至滑众寡不敌或请少避之㧑曰避而偷生何面目见宗公力战而死泽闻伪急遣王宣往援已不及因与金人大战破走之泽以宣知滑州金自是不复犯东京泽得金将辽臣王䇿于河上解其缚问金之虚实得其详遂决大举之计召诸将谓曰汝等有忠义心当恊谋剿敌期还二圣以立大功言讫泣下诸将皆聼命金人屡战不利悉引去宗泽复上䟽请帝还京曰臣为陛下保䕶京城自去年秋至今春又三月矣陛下不早回则天下之民何依□不报泽威声日著敌闻其名常尊惮之对南人言必曰宗爷爷
  广义分注载宗泽对客围棋其与谢安矫情镇物同一机也虽然泽之器局功业无愧于安而高宗又非晋武之荒淫然一则不能雪怀愍之耻一则不能复徽钦之雠其故何哉盖论其不能尽君道则高宗固无晋武之失徳论其信用谗佞踈斥贤辅则一而已此晋之所以终于东而宋之所以终于南也
  金人破永兴军经略使唐重死之
  罗索既䧟同华诸州遂围永兴时京兆兵皆为经制使钱盖调赴行在重度势不可支以书别其父及金兵围城重与守臣会盟死守而经制副使傅亮以精锐数百夺门出降重遂与副总管杨宗闵提举军马程廸提点刑狱郭忠孝等八人俱死
  发明临阵捐躯人臣大节唐重书生能死于所事其视当时择利叛主者则有间矣故纲目亦书而予之也
  东平军校孔彦舟作乱渡淮冦黄州
  彦舟闻金兵将至山东遂帅所部劫杀居民烧庐舎掠财物而南渡淮犯黄州
  金人䧟青潍州
  鄂尔多使栋摩攻潍州知州韩浩率众死守城䧟与通叛朱廷杰皆力战死浩琦之孙也
  王渊招张遇降之
  遇焚真州遂䧟镇江府王渊招降之以其兵万人属韩世忠
  窜内侍邵成章于南雄州
  时所在盗起汪伯彦黄潜善匿不以闻成章上䟽言二人必误国帝怒除名编管南雄州
  发明朱子曰忠而勿诲妇寺之忠也是时所在盗起汪黄匿不以闻是欺其君也成章阉人尚能忠君爱国上䟽极谏怒而窜黜谓之何哉诗云旻天疾威敷于下士谋犹回遹何日斯沮谋臧不从不城覆用我视谋犹亦孔之卭高宗值草昧之秋正忧勤之日何故感于邪谋而不能断以从善乎然则阉人犹知恶恶当时宋廷诸臣何为阿谀茍容而不急救正者耶故窜成章而以无罪例书不予其以无罪而窜之也若以阉人之故而遂昧其书法之公鸟足谓之纲目哉
  广义观成章此举其与童贯梁师成岂可同日语哉纲目不表而出之其亦等于阉寺矣语曰不以人废言此可见书法之公也
  以刘豫知济南府
  豫景州人为河北提刑金人南侵豫弃官避地真州张悫荐之起知济南时盗起山东豫不愿行请易东南一郡执政不许豫忿而去
  发明刘豫奸邪非可用者兹因人荐起知济南观其易郡之心则其不忠可见矣他日窃据中原贻祸宋室尚谁咎哉书之所以志宋失济南之渐
  二月河北盗杨进等降于宗泽
  杨进聚众三十万与丁进王再兴李贵王大郎等拥众各数万往来京西淮南河南北侵掠泽遣人论以祸福悉招降之有王善者河东巨冦也拥众七十万车万乘欲据京城泽单骑至善营泣谓之曰朝廷危难之时使有如公一二軰岂复有敌患哉今日乃汝立功之秋不可失也善感泣曰敢不效力遂解甲降
  金人䧟淮宁知府向子韶死之
  金人昼夜攻城子韶率军民固守遣人诣宗泽乞援未至城䧟金人欲降之子韶骂不屈遂为所杀阖门皆遇害事闻赐谥忠毅淮宁初䧟时杨时闻之曰子韶必死矣盖知其素守云吕中曰当建炎之初河北惟失真定等四郡河东惟失太原等六郡其他固在也李纲招抚经总之事既沮故当时无连衡合从相援之势敌兵方盛又非一州之所能敌既破一州又取一州使忠臣义士守孤城以待尽岂不惜哉发明死节必书劝徇国也子韶之守淮宁悉力固御及其城䧟奋骂不屈迨与唐之张巡许远同符而合辙者矣向非君臣之义暴白于胸中者临难讵无茍免之失哉纲目特揭而书之于册者所以褒忠臣表节义而为万世臣子不忠之戒也
  知州防御使马扩聚兵于真定五马山奉信王榛以总制诸砦
  扩奔五马山砦聚兵得上皇子信王榛于民间奉之以总制诸砦两河遗民闻风响应
  金人寇熙河都监刘惟辅逆击于新店破之陇右都䕶张严追战五里坡败死
  罗索既䧟永兴鼓行而西秦州帅臣李积降敌势益张引兵犯熙河经略使张深遣惟辅以精骑二千人御之夜趋新店金人恃胜不虑黎明军进惟辅舞矟刺其帅黑锋洞胸堕马死敌为夺气深更檄张严往追之严追罗索及凤翔境上锐意击贼至五里坡罗索伏兵坡下严与曲端期不至径前遇伏战不利死之
  发明逆者因来而拒之之谓追者已去而蹑之之词曰逆击曰破之所以予惟辅也然张严拒敌而死其忠可尚表表在人无可疑者曷为不书死之而书败死盖行师之道当虑万全以顺则吉从逆则凶故易曰师左次无咎张严嗜功轻进䧟敌计中而死师徒挠败舆尸而归何益之有是时金革弥兴斯民涂炭天下之生灵能几何哉严不审利害轻进取祸而使三军肝脑涂地是不知左次之义功既无成身亦难保岂不深可惜哉故不以全节序之贬而与邀功生事者同例其责备之意盖可见矣
  金尼玛哈焚西京而去三月翟进复之诏以进为京西北路安抚使
  尼玛哈闻张严东出自河南西入关以援罗索尽焚西京庐舎虏其民而北时韩世忠以所部万人受诏赴西京捉杀盗贼尼玛哈复留乌珠屯河阳以待之翟进得以其众复西京尼玛哈道闻严死遂自平陆渡河归云中
  知中山府陈遘为其下所杀金人遂䧟中山
  中山受围三年城中粮绝人皆嬴困不能执兵知府陈遘欲尽括城中兵力战部将沙振潜怀刃入府害遘及其子锡等十七人振出为帐下卒所杀捽裂之身首无馀城䧟金人见遘尸曰忠臣也敛而葬之发明遂者继事之词上书陈遘被杀下书金䧟中山则是中山犹是拒敌未能遽䧟因遘死然后䧟之也则适之狗义为何如哉特书其下杀者既嘉陈遘忠于所事之美复著宋人不能救援之失其义亦深切而著明矣
  夏四月金乌珠复入西京翟进击走之
  乌珠率众来攻西京进与韩世忠迎战而败世忠被矢如棘力战得免乃收馀兵南归乌珠入西京进复集乡兵舆战屡败之杀其将翟海乘胜入洛阳金人帅怀孟蒲卫之众复至斧门而入进与巷战金人引去时乌珠等闻尼玛哈渡河亦留兵戍河阳北还
  金罗索冦泾原经略使曲端使吴玠击之罗索败走同华
  罗索既破张严势益张引兵冦泾原曲端使吴玠逆击于青溪岭士殊死闘大败之敌遂东走同华
  石壕尉李彦仙复陜州
  金人得陜用降者守之使招集散亡时彦仙保三砦屡败金师破其五十馀壁以计复陜州及绛解诸县事闻诏彦仙知陜州兼安抚使
  发明是时中国之气稍稍振起故翟进有西京之捷吴玠有泾原之捷李彦仙有陜州之捷纲目备书于册皆所喜而予之之词也
  工部侍郎兼侍讲杨时罢
  帝初即位除时工部侍郎陛对言古圣贤之君未有不以兴学为务者除兼侍讲以老连章丐外遂以龙图阁直学士提举洞霄宫时在东郡所交皆天下士先逹陈瓘邹浩皆以师礼事时暨渡江东南学者推时为程氏正宗
  以信王榛为河外兵马都元帅五月下诏还京师不果时宗泽招抚群盗聚城下又募兵储粮召诸将约日渡河诸将掩泣聼命泽乃上䟽大略言祖宗基业可惜陛下父母兄弟蒙尘沙漠日望救兵西京陵寝为贼所占今年寒食节未有祭享之地而两河二京陜右淮甸百万生灵䧟于涂炭乃欲南幸湖外盖奸邪之臣一为金人方便之计二为奸邪亲属皆已津置在南故也今京城已増固兵械已足备人气已勇锐惟望陛下毋沮万民敌怀之气而循东晋既覆之辙奏至或言信王榛有泪河入汴之谋帝乃降诏择日还京
  发明书下诏逻京师喜之也书不果惜之也李氏纲曰自古中兴之主起于西北则足以据中原而有东南起于东南则不能复中原而有西北宗泽还京之䟽不知几上帝皆不聼诚何心哉是时父母兄弟蒙尘沙漠西京陵寝为敌所据宁忍弃京师而南幸乎机不可失时难再得进尺则得寸退寸则失尺高宗怯懦无为因循茍且忘国大雠而不恤偏信大奸而不知宁失中原而资敌人而甘作江南之龟兹岂不深可怪哉岂不深可叹哉若高宗者诚可谓寄生之君耳吁
  许景衡罢
  时朝廷有大政事景衡必请间极谏黄潜善汪伯彦以为异已因共以渡江南幸之议为景衡罪罢之景冲至瓜州得暍疾卒谥忠简景衡得程頥之学志虑忠纯议论不与时俯仰既卒帝思之曰朕自即位以来执政忠直遇事敢言惟许景衡尔
  发明呜呼景衡贤人君子也时南幸之议成于汪黄二奸之怯懦于景衡何预焉今也二奸一见高宗允泽之请遂嫁祸于景衡而在已若不与者然噫二奸将以欺人适以欺天吾谁欺欺天乎君子于二奸乎何诛
  定诗赋经义试士法
  元祐中科举以经义诗赋兼取绍圣以来罢试诗赋至是命参酌元祐科举条制定试士法中书省请习诗赋举人不兼经义习经义人止习一经解试省试并计数各取通定高下殿试仍对策三道故事廷试上十名内侍先以卷奏定高下帝曰取士当务至公岂容以已意升降自今勿先进卷
  以朱胜非为尚书右丞○以宇文虚中充金国祈请使虚中降金
  虚中时窜韶州会诏求使绝域者虚中应诏乃复资政殿大学士充祈请使称臣奉表于金时金人方兴兵南侵已留王伦朱弁矣虚中至金人遣之归虚中曰奉命北来求请二帝二帝未还虚中不可归遂留时金国初建制度草创颇爱虚中有才艺毎加官爵虚中即受之遂与韩昉俱掌制
  发明虚中降金不书其叛亦有说乎夫以天子君临四海富有万方不思自强以复雠却乃祈请于金人则是使之者固有罪非独为使者之有罪也故直书降金而不曰叛所以恕虚中而罪高宗也虽然虚中将命至金忘君臣敌岂无罪欤彼以奉使之臣䩄颜北面事人谓之行已有耻不可也偷生以事二姓谓不辱君命不可也呜呼羞恶之心人皆有之无羞恶之心非人也若虚中者忍耻茍容与禽兽奚择哉故一旦尽削其资政殿大学士之官而足以著其叛逆之罪云尔此固书法之深意
  诏御营綂制韩世忠会宗泽以御金王彦引兵屯滑州时得报敌分道渡河诏世忠与泽率所部迎敌泽闻王彦聚兵太行山欲大举趋太原泽即以彦为忠州防御使制置河北军事恐彦孤军不可独进召彦计事彦悉召诸寨指授方略以俟会合乃以万馀人先发金人以重兵蹑其后而不敢击既至汴泽令宿兵近旬以卫根本彦遂屯滑州之沙店泽上䟽曰臣欲乘此暑月遣彦等自滑州渡河取怀卫濬相等州王再兴等自郑州直䕶西京陵寝马扩等自大名取洺相真定杨进王善丁进等各以所领兵分路并进既渡河则山寨忠义之民相应者不啻百万愿陛下早还京师臣当躬冒矢石为诸将先中兴之业必可立致䟽入黄潜善等忌泽成功从中沮之
  金罗索大掠而东遂䧟绛州
  初宗泽承制以王庶为陜西制置使曲端为河东经制使未几钱盖闻虏䧟长安檄庶兼节制怀庆泾原兵既而金人东还庶以金人重载可袭取胜移文两路协力更战而环庆帅王似泾原帅席贡不欲受庶节度遂具文以报而实不出兵金人至清溪为吴玠所厄至咸阳望渭南义兵满野不得渡遂循渭而东其支军入鄜延攻康定庶急遣兵断河桥又令刘延亮屯神水峡断其归路敌遂去曲端乘其退复下秦州端雅不欲属庶会延亮自凤翔归端斩之庶犹以书约似贡欲逼馀众渡河复限大河自守似贡竟不应时绛州犹为国拒守罗索还军䧟之
  发明罗索一金将也大掠而东遂䧟绛州宋之守将略无牵制邀击之谋迄使敌人出入自如恣其剽掠䧟其城邑是果谁之咎哉考之分注王庶欲谋袭取胜而为王似席贡所沮欲限河自守又为曲端似贡所抑然则宋人坐失机会者由诸将不恊之所致也纲目特书则其深罪当时之意可见矣
  张悫卒
  悫善理财论钱榖利害犹指诸掌在朝谔谔有大臣节然议论可否不形辞色未尝失欢同列时论善之
  六月以王庶节制陜西诸军曲端为都綂制
  时陜西抚谕使谢亮特诏赐夏国庶移书曰大夫出疆有可以安社稷利国家专之可也夏人之患小而级金人之祸大而迫方此贼挫锐于熙河奔北于本路子女玉帛不知纪极占据同华畏暑休兵阁下能仗节督诸路恊同义举争先并进亦可以驱逐渡河全秦奠枕徐图恢复亮不聼
  秀州军乱御营綂制张俊讨平之
  秀州军校徐明等作乱因守臣朱芾命张俊讨之俊擒明送行在秀前守臣赵叔近与王渊有宿憾俊故渊之部曲希渊旨诬叔近以同叛杀之
  京畿淮甸蝗
  发明识者不以天占时而以时占天敌骑纵横盗贼充斥生民之憔悴益甚天下之水火益深京畿淮甸根本之地而蝗生焉其病甚矣值衰乱之世民无定主而救灾恤患之政漠然无闻惜哉虽然物盛则必衰有隆还有替徽宗享盈成之业存侈大之心欺天虐民长傲纵欲只图长享太平不料祸出毂下举族北辕社稷分崩贻祸至今而不息是以人君当谨之于微云
  ○秋七月东京留宗泽卒以杜充代之
  泽前后请帝还京二十馀奏每为黄潜善汪伯彦所抑潜善伯彦又疑泽为变以郭仲荀为副留守以察之泽忧愤成疾疽发于背诸将入问疾泽矍然曰吾以二帝蒙尘愤愤至此汝等能殱敌则我死无恨众皆流涕曰敢不尽力诸将出泽叹曰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无一语及家事但连呼过河者三而卒年七十都人号恸讣闻赠观文殿学士谥忠简泽子颖居戎幕素得士心都人请以颖继父任时已命杜代泽不许𠑽酷而无谋至汴悉反泽所为于是豪杰离心降盗聚城下者复去剽掠矣史臣曰方二帝北行宗社失主宗泽一呼而河北义旅数十万众若响之应声实泽之忠义有以风动之也使当时无或龃龉牵制之则反二帝复旧都一指顾间耳黄潜善汪伯彦嫉能忌功而高宗感于憸邪之口善善而不能用使泽不得信其志发愤而卒悲哉
  发明宗泽忠君爱国之心坚如鐡石至死不渝屹然为东京之保障则其心宋诚矣嘉谋不遂发愤而卒可哀也已故特具官以予之杜充酷而无谋使之代为留守由是豪杰离心降盗复叛遂致东京不守充卒降敌尚谁咎哉故特书以杜充代者不惟讥当时之失策抑亦见东京之䧟实基于此
  广义嗟乎宗泽之志其诸葛孔明之志乎但孔明之佐先主君明于上臣良于下是以道行当时而无所沮抑故虽志不得就千载之下谅无所愧若宗公之辅高宗则不然耳时则君暗于上臣佞于下故虽欲行其道而不可得也使其得君如先主则群雄聼命巨奸受戮金人虽黠盖有不足殄者矣其功烈岂不有过于孔明哉惜乎赍志以殁徒起后人之叹噫九原可作当磔黄汪二奸以谢天下
  八月作御宝
  金之入汴也九宝惟大宋受命宝及定命宝在于是帝作金宝三一曰皇帝钦崇国祀之宝二曰天下合同之宝三曰书诏之宝
  贬殿中侍御史马伸监濮州酒税卒于道
  伸自湖南还上䟽言黄潜善汪伯彦不法十七事乞速罢二人政柄别选贤者共图大事䟽入留中明日改授卫尉少卿伸辞不拜录其䟽申御史台且言臣论可采即乞施行非是合坐诬罔之罪因移疾待命诏伸言事不实送吏部责监濮州酒税趣使上道仲怡然襆被而行竟死道中闻者冤之伸学于程頥勇于为义毎曰吾志在行道以富贵为心则为富贵所累以妻子为念则为妻子所夺道不可行也发明马伸之贬初无过也特因上䟽论汪黄之奸乃善言耳善言违之不善言从之果何谓耶诗曰潝潝訿訿亦孔之哀谋之其臧则具是违谋之不臧则具是依我视谋猷伊于胡底呜呼小人同而不和其虑深矣嘉谋不行邪说暴作遂使正人贬黜客死于途讵不甚可惜哉高宗亲履艰难殷鉴不远而乃弃正人信壬士其处徽宗之时则其不为徽宗盖亦鲜矣是以人君当以正心诚意为本而以亲贤远佞为先天下庶可得而平治也
  广义尝谓自古国家之败亡者每出于奸邪之䧟忠良而人主迷而不悟也且以有宋言之神宗不悟王安石之奸是以满朝君子一网打尽而祸已胚胎于此时矣未几大蔡小蔡大惇小惇之徒踵而行之酿成徽钦之祸卒莫之救而至于宗社灭亡生灵涂炭后妃受辱举族沦于夷狄而高宗几不能保厥躬其徴验亦岂远哉诗曰殷鉴不远在夏后之世况继世而与耳目之所逮者乎为高宗者一得马伸之䟽即当惕然警悟改弦易辙辨其孰为君子而亲之孰为小人而远之郤巡幸之计壮恢复之谋使忠良恊心奸邪失势则大事不去而大雠可复矣奈何马伸朝进忠言暮承贬诏卒致忠良解体奸佞肆凶其昏庸亦几于徽钦矣噫宋室不竞皆其君之自取而由人乎哉
  以赵子砥知台州
  子砥至燕山遁归命辅臣问北事甚悉子砥大略言金人讲和以用兵我国敛兵以待和吾国与金势不两立昔契丹主和议女真主用兵十馀年间竟灭契丹今复蹈其辙譬人畏虎以肉餧之食尽终于噬人若设䧟阱以待之然后可以制虎矣遂命知台州
  河北京东捉杀使李成叛诏江淮制置使刘光世讨之光世至光州大破成众招降二万馀人成遁去
  金主乌竒迈废上皇为昏徳公靖康帝为重昏侯徙之韩州
  金主命二帝赴上京以素服见金太祖庙遂见金主于乾元殿金主封太上皇帝为昏徳公渊圣皇帝为重昏侯未几徙之韩州令下之日尽空其城命晋康郡王孝骞等九百馀人至韩州同处给田十五顷令种莳以自给惟秦桧不与徙依达兰以居达兰亦厚待之
  发明徽钦主中国非金主所能废也其书金主废之者盖言宋不能自立恢复中原惟信任奸邪专主和议思欲偷安旦夕岂知岁输金帛国用屡耗一旦敌兵入都城卒为俘掠乃犹不能身殉社稷忍耻偷生䩄颜受命于金人聼其废置徽钦父子相继皆以昏称流离迁徙不遑宁居此时求为称臣称侄北面事人而不可得岂非其自取哉人君观此其亦防微杜渐不见是图谨于礼以处国勤于政以御宇务明其徳而天下归无怠无荒而四夷王必使忠良辅政而奸邪尽斥中国既治而外患自弭则亦庶乎其可也有天下者尚鉴兹哉
  广义昔者宋尝称臣于金矣金人既得而臣之则亦得而废之矣然纲目于金主斥其名于徽钦尊为帝者何盖斥其名者讥其暴也尊为帝者著其辱也虽然其号徽钦父子不亦宜乎
  九月郭三益卒○金将鄂尔多袭破信王榛于五马山砦遂会尼玛哈入冦
  初马扩自五马山诣行在黄潜善汪伯彦疑其非真及行授密旨使讥察信王榛且令扩聼诸路节制扩知事不成遂留大名不进金鄂尔多恐扩以援兵至急发兵攻五马山诸砦断其汲路诸砦皆䧟时诏韩世忠以所部自彭城至东平张俊自东京至闲徳马扩为河北应援使以备金鄂尔多既破五马山探知扩兵南来使人驰会尼玛哈共备之尼玛哈将历怀卫而东闻鄂尔已败扩军于清平遂由黎阳渡河会兵以攻澶濮榛亡走不知所终
  冬十月隆佑太后如杭州
  侍御史张浚请先定六宫所居地诏孟忠厚奉太后及六宫皇子如杭州以苖傅刘正彦为扈从都副统制
  杨进复叛冦汝洛翟进战死
  杨进复叛众至数万剽掠汝洛间翟进患之与其兄兴谋击之未果杨进遣骑数百绝洛水犯进营进乘半渡击之追奔数十里破贼四砦马惊坠堑为贼所害贼乘胜大败官军诏以兴为京西北路安抚招讨使
  发明翟进忘身徇国死得其所何不以全节之例予之原情也兵家之胜不可不知孙子曰故能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近而示之远远而示之近实而备之强而避之斯无歉矣翟进恃胜不虞为贼所害则与邀功生事者无异故特贬而书曰战死所以深著不满之意也为将者可不知兵家之胜哉
  广义臣闻良将用人犹良医之用药也是故乌头葶𮒃毒物也一遇良医皆其佐使而能愈人之疾否则芝苓参术亦可杀人观夫杨进当宗泽留守东京之初举三十万之众来降泽能用之进则俯首聼命甘心从役今也宗泽既没杜充继之充也不能往慎乃司兹率厥常悉反泽政由是豪杰解体致进叛心复萌不肯为国破敌反肆操戈之心岂不犹乌头葶𮒃之遇夫医师之良与不良者哉是知进之复叛者进固有罪也亦充不能守泽之政故也
  知濮州杨粹中袭破金尼玛哈军十一月金人䧟濮州粹中死之
  尼玛哈鄂尔多合兵围濮州以濮州小易之至城下知州杨粹中固守命将姚端夜𢭏其营尼玛哈跣足走仅得身免遂攻城益急凡三十三日而䧟粹中被执竟不屈而死
  发明粹中是举亦可谓邀功生事乎曰非也金人日强宋室削弱茍有志于兴复出竒制胜乃纲目之所必予况敌军临城者乎粹中守君臣之义奋不顾身城䧟被执不屈而死何其壮哉故纲目特笔起义而以全节予之所以为万世臣子徇国之劝也
  金罗索䧟延安王庶使曲端将兵救之端次于襄乐不进
  庶至京兆端不欲属庶凡有命多托辞不行庶无如之何复还端泾原时金罗索渡河谍知庶端不恊乃并兵攻鄜延庶调兵自沿河至冯翊据险以守金人先已乘冰渡河犯晋宁侵丹州又渡清水河破潼关秦陇皆震庶传檄诸路会兵御之时端尽统泾原精兵驻淳化庶日移文趣端进端不聼而遣其副将吴玠复华州自引兵迁延于道自邠之三水与玠会于襄乐金攻延安急庶自坊州收散亡往援知兴元府王𤫙亦将所部兵赴之比庶至甘泉延安已䧟庶无所归以兵付𤫙自将百骑与官属驰赴襄乐劳军犹以节制望端欲倚以自副端弥不平见庶问延安失守状谋杀之不果乃拘其官属夺其节制使印会庶自劾得诏罢守京兆乃去时王𤫙将两军在庆阳端使其统制张中孚往召之曰𤫙若不聼则斩以来会𤫙已去追之不及
  发明凡救者未有不善者也兵伐而书次以次为善救而书次以次为讥次于襄乐不进讥之也是时敌觑延安危迫既甚曲端屡奉王庶之檄便当遄往救之一以解延安之倒悬一以舒君父之震恐可也夫何统率精兵次于襄乐而迁延怠慢之心著矣人臣无将将则必诛端之兵足以破敌端之勇足以拒敌而逗挠如此谓之何哉故特书次于襄乐不进所以罪其不急君也广义呜呼帅臣之志孰不欲为国破敌以树功名哉然未有离心离徳而能成之者也使王庶曲端不二其心如率然在山首尾相顾则富察罗索必成擒矣岂曰救之云乎哉惟其心之不一所以获䘮师失地之罪而遂金人之谋耳书曰尔尚一乃心力其克有勲又曰尔尚一徳一心立定厥功以克永世惜乎王庶曲端不足以知此
  金始撰国史
  女真初未有文字尼玛哈好访问女真老人多得其祖宗遗事及金主嗣位韩昉軰皆在左右文学之士稍见㧞擢至是诏采扩遗言旧事以备国史命乌页与耶律廸延掌之
  金乌珠䧟开徳府相州○以魏行可假礼部侍郎使金军
  行可应募使金军见金人于澶渊金人知其布衣借官待之甚薄因留不遣行可尝贻书金人警以不戢自焚之祸竟卒于金
  朝享祖宗神主于夀宁寺
  广义自古祖宗创业孰不望其子孙有以守成之也高宗不能兴复祖宗之业而复还旧都播迁至此其有负于祖宗也多矣今而不能朝享祖宗于大庙陵寝而朝享于僧寺使宋之祖宗有灵必不受此辱已之享噫高宗纵不愧于祖宗宁不愧于是寺之僧也耶
  ○郊大赦
  发明事有缓急时有治乱二者失其序则颠倒而错缪矣粤自宋室不纲女真云扰四五年间日益猖炽求之宋人制御自诏韩世忠宗泽备金之外他未之闻其间攻䧟州郡几半天下至是䧟濮州䧟延安䧟闻徳䧟相州如入无人之境当时天下不闻有勤王之师朝廷不闻有破敌之功徒见宰相壅蔽天子依违而已夫以强敌横行如此而宋之君臣了无一策惟闻以魏行可使金朝享祖宗神主郊大赦呜呼陋哉若高宗者是诚急而行缓乱而行治者也纲目备书于册不再贬而其失自见
  ○金人寇晋宁军知军事徐徽言拒却之知府州折可求叛降金
  先是徽言阴结汾晋土豪约以复故地则奏官为守长聼其世袭会朝论与敌结和抑其所请敌忌徽言欲速㧞晋宁以除其患既破延安遂自绥徳渡河围之三月徽言屡破却之至是徽言约可求出兵夹攻金人罗索闻之执可求之子彦文使为书招可求可求遂以所属麟府丰三州降金可求与徽言连姻金人使招徽言于城下徽言引弓射之可求走徽言引兵击敌大败之斩罗索之子
  发明所贵乎中国士大夫者以其有礼义廉耻四事而已四事既亡则冠裳而禽犊何以齿于人乎金人之冦晋宁徽言悉力固守遂约可求并兵御敌茍有人心者则必同谋恊力以奖王室此固职分之宜也夫何因其执子相率降金则礼义廉耻为之扫地矣故直书叛降以著其不赦之罪
  吴玠袭史斌斩之
  史斌围兴元不克引兵趋关中义兵綂领张宗诱斌还长安欲徐图之曲端怒宗遣玠袭斩斌而自袭宗杀之
  十二月刘豫叛降金
  达兰围济南刘豫遣子麟御却之达兰遣人㗖豫以利豫惩前忿遂杀济南骁将关胜率百姓降金百姓不从豫缒城纳款
  发明按分注达兰围济南刘豫有破敌之功及㗖以利率众降金至纲目尽削其事直书刘豫叛降金者以见济南之力犹足拒敌而刘豫自降之也然刘豫既有专城之寄又反降雠而背君父他日僣立非次妄干位号则其罪不可得而逃矣此纲目所以书其叛降以正其反逆之诛也
  金鄂尔多䧟北京提刑郭永死之
  鄂尔多攻大名急守臣张益谦欲遁永曰北门所以遮梁宋敌得志则朝廷危矣因自率兵昼夜乘城且缒死士告急于行在会大雾四塞城遂䧟益谦与转运判官裴亿迎降鄂尔多问曰城破乃降何也二人以永不从为辞鄂尔多遣骑召永谓曰沮降者谁永曰不降者我鄂尔多以富贵㗖之永骂曰无知之徒恨不醢尔以报国何说降乎鄂尔多怒并其家属皆杀之
  发明郭永职任提刑非守臣比然且率兵固守力竭而亡当时张益谦裴亿之徒偷生降敌其罪可胜诛哉观其骂敌之言则君臣之义明死节之分定矣特书死之予全节也
  广义张益谦裴亿不能死封疆而郭永死之是二人之生不如一永之死孟子曰则凡可以得生可以避患者何不为也益谦与亿是也至若舍生取义而能尽臣节者永独有焉
  以黄潜善汪伯彦为尚书左右仆射兼门下中书侍郎颜岐朱胜为门下中书侍郎卢益同知枢密院事潜善伯彦入谢帝曰潜善作左相伯彦作右相朕何患国事不济时金兵横行山东群盗蜂起而潜善伯彦既无谋略专权自恣东京委之御史南京委之留台泗州委之郡守言事者不纳其说请兵者不以上闻金兵日南而潜善等以为李成馀党无足虑者
  发明宰相之职经体赞元所系甚重茍徒尸位而无经纶之䇿何以谓之宰相乎高宗以黄潜善汪伯彦为丞相而以颜岐朱胜非为参政可谓物以群分者矣呜呼高宗以汪黄为能而相之何异老马反为驹不顾其后如食宜饇如酌孔取然汪黄但知谗害人以取爵位而不知其不胜任也故特书以深贬之任相如此则时事岂不可知哉
  广义分注备载汪黄二贼蒙蔽高宗而高宗恬不知省徒使百世之下令人不平然而高宗之不见辱于金人者特幸也使其如父若兄则将有昏伯之封矣大易丰之上六曰丰其屋蔀其家辟其戸关无其人三岁不觌凶高宗之谓也
  金尼玛哈䧟袭庆府
  军士有欲发孔子墓者尼玛哈问其通事高庆裔曰孔子何人曰古之大圣人尼玛哈曰大圣人墓安可发遂杀军士
  以礼部侍郎张浚参赞御营军事
  浚极言金人必来请预为备黄潜善汪伯彦以为过计而笑之命浚参赞军事与吕頥浩教习河朔兵民
  己酉三年金天会七年春正月河北制置使王彦致仕
  彦以所部兵马付东京留守司而率亲兵趋行在见黄潜善汪伯彦力陈两河忠义延颈以望王师愿因人心大举北伐言辞愤激二人大怒遂请降旨免对差充御营平冦统领彦遂称疾致仕
  发明凡书致仕予知止也然天下未宁夷狄未息正用人之时何以致仕盖必有其说焉王彦力陈恢复之议见忤汪黄称疾致仕则抑郁不自仲之意可见矣诗曰雨雪瀌瀌见𬀪曰消莫肯下遗式居娄骄高宗偏信谗言不肯贬下而遗弃之徒以忠言为佞佞言为忠中兴之业乌能成乎然则小人之祸烈矣君子之道消矣纲目具官而书致仕所以重予王彦而深罪当时也夫岂于兵乱倥偬之日武臣致仕尚可以逭其责哉
  广义伟哉王彦之见几明决也然岂不知黄汪二奸之不欲北伐哉特以势在二奸不得不与言之耳假使不与之言而陈于高宗殆见高宗之志亦二奸之志也上下同心亦不能必其俞允也夫王彦不言而行北伐之举不可也言之不允而行之亦不可也二者无一而可则将若之何哉曰行吾之志而已故于其降诏免对之时即称疾致仕其制行何其若是之勇哉豫之介石彦其有焉
  以路允廸签书枢密院事○盗张用王善复叛冦淮宁用善驻京西连亘数州自京西至光夀据千里之地兵马接迹不断掳掠粮食所至一空
  金尼玛哈䧟徐州知州事王复死之
  金人围城复与子倚率军民力战外援不至城䧟复谓尼玛哈曰死守者我也愿杀我而舍僚吏百姓尼玛哈欲降之复嫚骂求死阖门百口皆被杀
  发明王复之死死于义也观其谓敌之言则其尽忠不屈之心可见矣故特书死之所以不没其节也
  韩世忠会兵救濮州至沭阳兵溃金尼玛哈遂入淮泗世忠屯淮阳会山东兵以援濮州尼玛哈闻之分兵万人趋扬州自率大军迎战世忠以众寡不敌夜引还尼玛哈蹑之至沐阳世忠弃军走盐城众遂溃张遇战死尼玛哈入淮阳以骑兵三千取彭城间道趋淮东入泗州
  二月诏刘光世将兵阻淮以拒金光世兵溃走还金尼玛哈遂䧟天长军帝奔镇江
  尼玛哈至楚州守臣朱琳降遂乘胜而南䧟天长军内侍邝询报金兵至帝即被甲乘骑驰至瓜州步得小舟渡江惟䕶胜军卒数人及王渊张浚内侍康履等从行日暮至镇江府时汪伯彦黄潜善方率同列聼浮屠克勤说法罢会食堂吏大呼曰驾已行矣二人相顾苍黄乃戎服䇿马南驰居民争门而出死者相枕籍无不怨愤司农卿黄锷至江上军士以为黄潜善骂之曰误国误民皆汝之罪锷方辨其是非而首已断矣是日金将马五率五百骑先驰至扬州城下闻帝已南行乃追至扬子桥时事起仓卒朝廷仪物皆委弃太常少卿季陵亟取九庙神主以行出城未数里回望城中烟熖烛天陵为金人所追亡太祖神主于道
  发明光世受命拒金兵溃而死固其分也夫何偷生茍免弃众走还岂事君之义乎故书走还罪怯也敌䧟天长渐逼畿甸高宗未闻命将出师背城一战但见天子单骑出走宰相犹聼浮屠谓之何哉故纲日于此书帝奔镇江不以天王之礼予之而以匹夫庶人之事待之可谓贱之甚矣天王出居郑春秋讥之夫以贵为天子富有四海一旦失国奔走曾匹夫之不若焉故特书奔镇江所以深讥之也是举君臣皆罪之尔
  广义嗟夫汪黄二贼欺君误国至于如此之极厥罪何可胜诛于时四面皆金兵矣尚聼浮屠说法无异平日孟子曰安其危而利其菑乐其所以亡者其二贼之谓欤向非邝询之报而急渡江则高宗亦成擒矣若使李纲不安置王彦不致仕用马伸之言而罢二贼则高宗未必如是之狼狈也噫然则高宗之东奔西逐者无乃其自取乎
  帝如杭州以吕頥浩签书枢密院事守镇江
  帝至镇江宿于府治翌日召从臣问去留吏部尚书吕頥浩乞留跸以为江北声援群臣皆以为然王渊独言镇江止可捍一面若金人自通州渡江以据姑苏将若之何不如钱塘有重江之险帝意遂决以頥浩为江淮制置使与行在五军制置使刘光世驻镇江又以扬惟忠节制江东军马驻江宁是夕发镇江越四日次平江命朱胜非节制平江秀州军马张浚副之留王渊守平江又二日次崇徳时吕頥浩从行即拜同签书枢密院事江淮两浙制置使以兵二千还屯京口又命张浚以兵八千守吴江
  广义金陵帝王州也有石头之固有长江之险故如吴如晋如宋如齐如梁如陈莫不借此以固王业然皆不能混一天下者非其地之罪也溺于茍安故也岂杭黒子弹丸之比哉且杭州不过东南濒海之一郡耳未闻有立国于此而能兴复者也高宗何独取于此哉臣知其意非不欲留金陵也但虑金人之迫近止图偷生免死而已岂有他哉使金人乘胜取杭亦惟航海一策耳舎此何能为哉人谓宋高宗中兴实未足以愝识者之论
  遣阁门祗侯刘俊民使金军诏录用张邦昌亲属仍命俊民持邦昌贻金人约和书稿以行
  金罗索䧟晋宁军徐徽言死之
  罗索破晋宁军徽言据子城拒战因溃围走被擒使之拜不拜临之以兵不动命折可求谕使降徽言大骂罗索杀之綂制孙昂及士卒皆不屈被害事闻赠徽言晋州观察使谥忠壮
  发明徽言之守晋宁宣力既久城䧟被执奋骂不降诚所谓威武不能屈其忠盛矣故特以全节予之也
  帝至杭州赦
  帝驻驆杭州即州治为行宫下诏罪已求直言赦死罪以下放还士大夫被窜斥者惟李纲不赦更不放还盖用黄潜善计罪纲以谢金也和州防御使马扩应诏上书言前日之事其误有四其失有六今愿陛下西幸巴蜀用陜右之兵留重臣使镇江南抚淮旬破金人之计回天下之心是为上䇿都守武昌襟带荆湖控引川广招集义兵屯兵上流扼据形势密约河南诸路豪杰许以得地世守是为中䇿驻驆金陵备御江口通达糟运精习水军厚激将士以幸一胜观敌事势预备迁徙是为下䇿若倚长江为可恃幸金人之不来犹豫迁延侯至秋冬金人再举驱掳舟檝江淮千里数道并进方当此时然后又悔是为无䇿扩累数千言皆切事机
  金人焚扬州而去
  金人焚扬州而去吕頥浩遣陈彦渡江袭金馀兵复扬州
  黄潜善汪伯彦以罪免
  潜善伯彦自知不为众所容联䟽求退中丞张澂论二人大罪二十致陛下蒙尘天下怨怼乞加罪斥乃罢潜善知江宁府伯彦知洪州潜善猥持国柄嫉害忠良逐李纲沮宗泽台諌内侍言者随䧟以竒祸中外为之切齿而帝不悟伯彦则居位日浅论者或末减其罪云
  发明诗云教猱升木如涂涂附君子有徽猷小人与属朱子曰言小人骨肉之恩本薄王又好谀佞以来之是犹教猱升木又于泥涂之上加以泥涂附之也茍王有美道则小人将反以为善以附之不至于如此矣汪黄主和误国妒贤欺主以致金人入冦帝之播越皆二人之罪也岂非高宗好谀佞而小人得以乘之乎兹因人论而免之宜矣故直书以罪乃深贬之
  广义汪黄二贼之罪虽磔于市朝不足以谢天下岂贬官之可厌于人情耶高宗于李纲反安置于二贼则罢免颠倒是非何以为训君子以恢复之事望高宗殆见其难矣
  以叶梦得张澂为尚书左右丞○赠陈东欧阳澈官仍官其亲属一人恤其家又召马伸赴行在时伸已卒诏赠直龙图阁
  发明尹氏曰无甬东之祸则子胥之谏不验无淝水之败则王猛之言不酬太宗思魏徴于伐辽之后玄宗思张九龄于奔蜀之馀忠臣智士为国远虑而人主常患于忽其言而不用至于祸败已形则回思曩日之告如蓍龟明鉴毫发不爽然已无及矣岂天固欲以此显忠贤之先见耶前此东澈论黄潜善之误国请高宗之北征帝不聼而复杀之今已三年矣向来之言无一不验故凡金人再冦虽起于彼其实皆汪黄醖酿以成之耳嘉其忠而不诛二贼高宗犹未为尽知东澈者也纲目于此特书赠官其所以予悔悟也为如何哉人主观此其亦聼用忠言于无事之日毋徒思之于有事之后乎吁
  三月以朱胜非为尚书右仆射兼中书侍郎命张浚驻平江○叶梦得罢以王渊同签书枢密院事
  先是帝渡江刘光世见帝泣曰王渊专管江上海船毎言缓急不误今臣所部数万骑二千馀不能济渊忿其言斩江北都巡检使皇甫佐以自解朱胜非驰见渊督之渊始经画已无斫及逆失诸将心至是制下诸将籍籍帝乃命渊免进呈书押
  以吕頥浩为江东安抚制置使○扈从綂制苖傅刘正彦作乱杀王渊及内侍康履等劫帝传位于魏国公旉请隆祐太后临朝
  苖傅自负世将以王渊骤迁显爵心不平之而刘正彦亦以招降剧盗功大赏薄怨上二人因相结时内侍康履蓝珪恃恩用事履尤妄作威福凌忽诸将诸将嫉之会内侍临浙观潮供帐遮道傅等怒曰汝軰使天子颠沛至此犹敢尔邪中大夫王世修亦嫉内侍恣横言于正彦正彦曰会当共除之及王渊入枢府传等疑其由内侍以进遂与世修谋先斩渊然后杀宦者议既定时以刘光世为殿前都指挥使百官入聼宣制傅正彦令世修伏兵城北桥下俟渊退朝即摔下马诬以结宦者谋反正彦手斩渊即与𫝊拥兵至行宫门外枭渊首于行阙分捕内侍皆杀之履驰入宫白帝帝大惊朱胜非急趋楼上诘传等擅杀之故中军綂制吴湛排门引傅党入内奏曰傅等不负国家止为天下除害耳知杭州康允之见事急请帝御楼抚谕之日将午帝登楼傅等望见黄盖犹山呼而拜帝凭栏呼傅等问故傅厉声对曰陛下信任中官赏罚不公军士有功者不赏内侍所主得官黄潜善汪伯彦误国至此犹未远窜王渊遇贼不战首先渡江因交康履乃除枢密臣自陛下即位以来功多赏薄臣已将王渊斩首中官在外者皆诛讫更乞康履曾择诛之以谢三军帝曰潜善伯彦已降黜履择当重与降责卿等可归营傅曰天下生灵无辜肝脑涂地止缘中官擅权若不斩履择臣不还营帝犹未许逾时𫝊兵不退帝不得已命湛执履与之傅即于楼下腰斩履脔其肉枭首与渊首相望并捕择斩之编管蓝珪于远州帝谕傅等归营傅等进曰陛下不当即大位将来渊圣皇帝来归未知何以处之帝命朱胜非缒楼下委曲谕之傅请隆祐太后同聼政及遣人使金议和帝许之即下诏请隆祐太后垂帘傅等闻诏不拜曰自有皇太子可立况道君皇帝已有故事胜非还白帝帝曰朕当退避但须太后手诏也乃遣颜岐入内请太后御楼太后至帝立楹侧从官请帝坐帝曰不当坐此矣太后因乘肩舆下楼出门见傅等谕之曰自道君皇帝任蔡京王黼更祖宗法度童贯起边事所以招致金人养成金人之祸岂关今上皇帝事况皇帝初无失徳止为黄潜善汪伯彦所误今已窜逐统制岂不知之傅等对曰臣等必欲太后为天下主奉皇子为帝后曰今强敌在前吾以一妇人抱三岁儿决事何以令天下敌国闻之岂不转加轻侮傅等不从后顾胜非曰今日政须大臣果决相公可无一言胜非还白帝曰傅等腹心有王钧甫者适语臣云二将忠有馀而学不足此语可为后图之绪帝乃即坐上作诏禅位于皇子而请太后同聼政宣诏□傅等麾其军退于是皇子旉即位太后垂帘决事尊帝为睿圣仁孝皇帝以显宁寺为睿圣宫是夕徙帝居之大赦改元明受以张澂兼中书侍郎韩世忠为御营使司提举一行事务张浚为秦凤副总管分其众隶诸军又以王孝廸为中书侍郎卢益为尚书左丞加傅为武当军节度使正彦为武成军节度使以吴湛主管步军司王孝廸卢益为大金国信使朱胜非奏母后垂帘须二人同对此承平故事今日事机须密奏者乞许臣僚独对而日引傅党二人上殿以弭其疑太后语帝曰赖相此人若汪黄在位事已狼籍矣传等欲挟帝幸徽越胜非谕之以祸福乃止
  发明二逆竖作乱而建置天子在其掌握而群臣无如之何则宋室恹恹不振之势可见矣又安能恢复旧物中兴天下哉据事直书其义自见
  广义大抵人君所恃以为治者刑与赏而已刑赏者治天下之具也非其心之至公至明者乌能执其柄以惩劝天下之人心哉何则刑赏出于天而不出于人者也故皋陶曰天命有徳五服五章哉天讨有罪五刑五用哉故曰爵人于朝与众共之刑人于市与众弃之谓之众者公之所在也公则天私则人矣君人者法天以政养万民者也乌可不以公而以私邪高宗当国步艰难之秋不能立乎穷且益坚之志动辄信谗而使刑赏大权每出于奸谀阉寺之辈而国且不治况望其能恢复哉今于苗𫝊刘正彦之乱其不至于鲁昭高贵乡公者幸矣臣尝推夫苗刘作乱之由非其本心也乃不平之故也当夫金人追高宗于扬州之日君臣上下若痴若𫘤黄汪二贼方且听浮屠说法视其君如路人岂有一人有功之当赏者耶无非可刑者耳故刘光世见高宗泣诉王渊管船不法之罪则渊在所当刑者也夫何高宗溺于阉宦之邪说反以渊签书枢密院事当其制下之日诸将即有不平之心岂特苗傅正彦哉苗𫝊正彦特患愚戅故其末立见耳善乎王钧甫曰二将忠有馀而学不足斯言得之矣观夫苗𫝊对高宗之言句句是实但在君父之前不应如此之悻直也况其擅杀之罪将安逃乎纲目书作乱者所以著其逆也非不学之验乎曰然则苗刘于此当何如哉曰其心能隐忍则乘时以立功者不能则如王彦之角巾私第何不可哉噫苗刘固激于刑赏之不公高宗则昧于刑赏之至公也春秋责备贤者君子奚可独罪苗刘哉
  张浚吕頥浩会兵讨贼
  改元赦书至平江张浚命守臣汤东野秘不宣既而得苖𫝊等所𫝊檄浚恸哭召东野及提刑赵哲谋起兵讨之时傅令张俊以三百人赴秦凤而以馀兵属他将俊知其伪拒不受军士汹汹张俊谕之曰当诣张侍郎决之即引部八千人至平江浚见俊语故相持而泣且谕俊以将起兵问罪俊泣拜曰此须侍郎济以机术毋惊动乘舆也赦至江宁吕頥浩曰是必有兵变其子抗曰主上春秋鼎盛二帝蒙尘沙漠日望拯救其肯遽逊位于㓜冲乎灼知兵变无疑也即遣人寓书于浚浚以頥浩有威望能断大事乃答书约共起兵且告刘光世于镇江令以兵来会頥浩得浚书因上䟽请复辟遂以兵发江宁举鞭示众士皆感厉张浚又念𫝊等居中欲得辩士往说之节制司参议官冯轓请行浚遣之至杭见傅等折以正义令早反正刘正彦遣轓约浚至杭浚命张俊分兵扼吴江上䟽请复辟苖傅等谋除浚礼部尚书命将所部诣行在浚以大兵未集未敢诵言讨贼乃托云张俊骤回人情震惊不可不少留以抚其军会韩世忠自盐城由海道将赴行在至常熟张俊闻之曰世忠来事济矣因白浚以书招之世忠得书以酒酹地曰誓不与此贼共戴天至平江见浚恸哭曰今日之事世忠愿与张俊任之公无忧也浚因大犒俊世忠将士众皆感愤于是令世忠帅兵赴阙戒之曰投䑕忌器事不可急急则恐有他变宜趋秀州据粮道以俟大军之至世忠发平江至秀州称病不行而大修战具傅等闻之始惧欲拘世忠妻子以为质朱胜非绐傅曰不若遣之使迓世忠而慰抚之则平江诸人益安矣𫝊从之乃白太后封世忠妻梁氏为安国夫人俾迓世忠梁氏疾驱出城一日夜会世忠于秀州胜非喜曰二凶真无能为也张浚复遣冯轓往杭因报书于正彦曰自古言涉不顺谓之指斥乘舆事涉不逊谓之震惊宫阙废立之事谓大逆不道大逆不道者族今建炎皇帝不闻失徳一且逊位岂所宜闻𫝊等得书而恐乃遣苖瑀马柔吉将重兵扼临平亟除俊世忠节度使而诬浚欲危社稷责黄州团练副使郴州安制浚等皆不受頥浩将至平江浚乘轻舟迓之咨以大计頥浩曰曩谏闻边几死宦官之手承乏漕挽几䧟沙漠之域今事不谐不过赤族为社稷死岂不快乎浚壮其言既而刘光世兵亦至浚乃草檄声传正彦之罪以韩世忠为前军张俊翼之刘光世为游撃頥浩浚总中军光世分兵殿后太后降旨睿圣皇帝处分兵马重事以浚同知枢密院事李邴郑㲄并同签书院事浚頥浩等发平江上䟽乞建炎皇帝还即尊位傅等闻之忧恐不知所为朱胜非谓之曰勤王之师未进者使是间自反正耳不然下诏率百官六军请帝还宫公等置身何地乎即召李邴张守作百官章及太后手诏赐傅正彦铁劵傅等遂帅百官朝于睿圣宫帝慰劳之傅正彦以手加额曰圣天子度量如是也傅党张逵曰赵氏安苖氏危矣
  发明苖刘作乱劫帝传位天下之乱贼耳当时诸将拥强兵据大镇无有兴义兵以讨贼为事者独张浚頥浩仗义勤王则其急君之心可见矣然纲目亦予其讨者所以劝徇义之人且以正逆贼之罪也
  盗邵青掠泗州
  青本五丈河舟人去为盗聚兵剽劫楚泗间
  金以刘豫知东平府节制河南州郡
  时京东诸郡多䧟于金金界旧河以南俾豫綂之又以豫子麟知济南府鄂尔多还屯滨州尼玛哈归至东平命达兰屯兵冲要以镇抚之
  王复故将赵立复徐州
  初金人破徐州王复死之都虞侯赵立战死而复苏求复尸瘗之阴结乡民为收复计及金师北去乃帅残兵邀击大败之遂复徐州事闻诏以立权知州事时山东为盗区立介居其间威名流闻发明凡书故将子义也盖善有可录虽盗贼小人不弃也王复死于王事而赵立乃有兴复之功纲目乐与人为善亦不以偏禆之故而不录故特书王复故将赵立复徐州以予之
  夏四月帝复位召张浚知枢密院事
  太后下诏还政朱胜非率百官诣睿圣宫亲掖帝乘马还行宫与太后御前殿垂帘复以建炎纪年以苗𫝊为淮西制置使刘正彦副之越四日太后撤帘
  吕頥浩张浚败贼将苖翊于临平苖傅刘正彦夜遁頥浩浚入杭州
  吕頥浩张浚军次秀州頥浩谕诸将曰今虽反正而贼犹握兵居内事若不济必反以恶名加我翟义徐敬业可监也进次临平苗翊马柔吉负山阻水为阵中流植鹿角以梗行舟韩世忠舎舟力战张俊刘光世继之翊众少却世忠复舎马操戈而前令将士曰今日当以死报国面不被数矢者皆斩于是士卒争用命翊引神臂努持满以待世忠瞋目大呼挺刃突前翊众辟易矢不及发遂败走勤王兵入北辟傅正彦急趋都堂取铁劵拥精兵二千夜闻涌金门以走犯富阳新城二县将南趋闽中頥浩浚入城世忠手执王世修以属吏頥浩浚入见伏地涕泣待罪帝问劳再三谓浚曰曩在睿圣两宫隔绝一日啜羮匆闻贬卿不觉覆手念卿被谪此事谁任解所服玉带赐之帝握世忠手恸哭曰中军綂制吴湛佐逆为最尚留朕肘腋能先诛乎世忠即谒湛握手与语折其中指与王世修俱斩于市逆党王元左言马援范仲熊时希孟皆贬
  朱胜非颜岐王孝廸张澂路允廸卢益免
  朱胜非见帝言曰臣昔遇变义当即死偷生至此欲图今日之事耳因乞罢政帝问谁可代者对曰吕頥浩张浚帝问孰优对曰頥浩练事而暴浚喜事而踈帝曰浚太年少对曰臣向被召军旅钱榖悉付浚此举浚实主之中丞张守论胜非不能预防致贼猖獗宜罢之不报至是与同位俱免未几复落职居张澂于衡州
  发明易曰王臣蹇蹇匪躬之故象曰王臣蹇蹇终无尤也大臣值国家大变则必设谋措事削平内难必不得已死生以之可也胜非等值苖刘之乱依阿取容殊无可否诚宜罪者高宗复位而皆免之岂不得其宜哉故直书免者以明胜非等之可免也其旨严矣
  以吕頥浩为尚书右仆射兼中书侍郎李邴为尚书右丞郑㲄签书枢密院事
  以刘光世为御营副使韩世忠张浚为御前左右军都綂制
  禁内侍干预朝政
  诏内侍不得与主兵官交通及馈遗假贷借役禁军干预朝政外官非亲戚亦不得往还如违并行军法
  重正三省官名
  自元丰肇建三省凡军国事中书揆而议之门下省覆之尚书承行之三省皆不置官长以左右仆射兼两省侍郎二相既分班进呈首相遂不复与朝廷议论元祐初司马光乃请令三省合班奏事分省治事至是从吕頥浩之言诏左右仆射并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改中书门下侍郎为参知政事省尚书左右丞三省始合为一
  发明上书禁内侍干预朝政下书重正三省官名皆所以予其革宿弊也是亦过而能改者乎表而出之盖亦不没其善耳
  以李邴参知政事○帝如江宁
  既至改江宁为建康府
  册魏国公旉为皇太子○盗薛庆据高邮张浚谕降之庆据高邮有众数万浚恐其滋蔓请往招之入庆垒谕以朝廷恩意庆感服遂降浚留抚其众或𫝊浚被执吕頥浩等请罢浚帝从之越十日浚还帝惊叹即日趣就职
  金人䧟鄜坊州
  未几又䧟巩州
  五月以张浚为川陜京湖宣抚处置使便宜黜陟浚谓中兴当自关陜始虑金人或先入陜蜀则东南不可保因慷慨请行诏以浚为宣抚处置使聼便宜黜陟与沿江襄汉守臣议储蓄以待临幸帝问浚大计浚请身任陜蜀之事置幕府于秦州别遣大臣与韩世忠镇淮东令吕頥浩扈跸来武昌为趋陜之计复以张俊刘光世与秦川相首尾帝然之初浚宣抚川陜之议未决监登闻检院汪若海曰天下者常山蛇势也秦蜀为首东南为尾中原为脊今以东南为首安能起天下之脊哉将图恢复必在川陜浚大悦
  发明观此则浚之得君可谓专矣君之任浚可谓笃矣川陜京湖悉为所辖以之宣抚以之处置以之便宜黜陟而数郡之权皆归于浚耳易曰在师中吉承天宠也王三锡命怀万邦也茍非浚之徳望素有以暴白于天下者安能宠任之若是哉故纲目特揭而书之于册既足以表张浚之才又足以著高宗之明也君臣之问两无所歉矣
  广义大抵取天下之术道徳为先形胜次之盖道徳本也形胜末也有其本而兼其末者得之必易而𫝊之者亦远恃其末而遗其本者得之虽易而传之者亦促三代以下得之易而传之远者西汉是也得之易而𫝊之促者嬴秦是也彼吕政以武人为大君恃关陜之固以一灭六然而仁义不施其于道徳也何有故卒至于二世而亡非其得之易而𫝊之促者乎若夫汉高据巴蜀之险而能养民致贤以兴仁义之师是以不五载而灭西楚厥后以娄敬之说以都关中其亦有取夫形胜也故历年四百有九传世二十有四非其得之易而传之远者乎然人徒知取天下尚乎形胜殊不知形胜固可尚使无道徳以为本则虽得之必失之矣孟子曰域民不以封疆之界固国不以山谿之险威天下不以兵革之利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是也张浚劝高宗幸川陜似乎计之得者也惜乎无一语道徳以及之亦未为无失也浚于此时言聼计从之时也盍亦告高宗曰今当国步艰难之秋不可以怯懦自处陛下当奋乾刚之勇先正其心以定恢复之计不为邪说所惑然后正其心以待人正其心以决事正其心以用贤正其心以去恶若然则邪正有所分而贤否有所别矣贤如李纲马伸张所王彦者复之以爵位恶如潜善伯彦者加之以显戮必使前后左右无非正人则邪佞无自入而大事可图矣夫然后誓约同志奉驾以幸秦川则天下勤王之师必云集响应而大雠可复也中兴之业岂止于是而已哉不此之务而徒以形胜为言亦未为䇿之得者也噫以浚之贤而尚为弃本逐末之说况下于浚者哉
  以滕康同签书枢密院事○遣徽猷阁待制洪皓使金金人拘之
  尼玛哈自东平还云中鄂尔多自清州还燕山帝遣皓如金遗尼玛哈书愿去尊号用金正朔比于藩臣时所在盗梗皓艰难百端得逹太原留一年遣至云中尼玛哈迫皓使仕刘豫皓曰万里衔命不得奉两宫南归恨力不能磔逆豫忍事之邪留亦死不即豫亦死不愿偷生狗䑕间愿就鼎镬无悔尼玛哈怒将杀之旁一校曰此真忠臣也目止剑士为皓跪请得流递冷山
  发明节义者国家之纲维士人之高行在昔苏武仗节单于起敬赵咨正论魏主尊崇诚有如霜降水涸涯涘乃见疾风凛凛劲草自若而能挺身不变者此尤可敬洪皓使金特立不惧观其不愿偷生狗䑕间愿就鼎䕶无悔之语至今读之令人毛竦茍非以节义自守等富贵如浮云视轻生如脱屣者鲜不为其所恐动矣所谓使人之道系国势之安危讵不诚然乎哉故纲目具其官既足以表其不辱之义曰拘之尤足以著其不屈之节也
  韩世忠获苖傅刘正彦送行在诛之
  世忠言贼拥精兵距瓯闽甚迩倘成巢穴卒未可灭帝诏世忠与刘光世追讨之世忠自衢信进至浦城之鱼梁驿与苖傅刘正彦遇世忠步走挺戈而前贼望见咋曰此韩将军也皆惊溃遂擒正彦及傅弟翊王徳亦执苗瑀斩马柔吉傅亡入建阳县人詹剽执之献于世忠世忠悉送行在斩之帝手书忠勇二字掲旗以赐世忠
  京西安抚使翟兴击杨进杀之
  杨进居鸣皋山北兴与子琮帅乡兵时出扰之进惧弃重辎南走兴邀击于鲁山进中流矢死馀众数万悉溃去河南平
  广义杨进降于宗泽者也夫既降之又复叛之则其罪又浮于未降之日矣其败也岂不宜哉纲目书此其为叛逆者之戒深矣
  六月大霖雨诏郎官以上言阙政罢王安石配享神宗庙庭
  时久雨恒阴吕頥浩张浚皆谢罪求去诏郎官以上言阙政司勲员外郎赵鼎上䟽曰自熙宁间王安石用事变祖宗之法而民始病假辟国之谋造生边患兴理财之政穷困民力设虚无之学败坏人材至崇宁初蔡京托绍述之名尽祖安石之政凡今日之患始于安石成于蔡京今安石犹配享神宗而京之党未除时政之关莫大于此帝从之遂罢安石配享寻下诏以四失罪已一曰昧经邦之大略二曰昧戡难之远图三曰无绥人之徳四曰失驭臣之柄仍榜朝堂使知朕悔过之意中丞张守上䟽曰陛下处宫室之安则思二帝母后穹庐毳幕之居享膳羞之奉则思二帝母后膻肉酪浆之味服细暖之衣则思二帝母后穷边绝塞之寒苦操予夺之柄则思二帝母后语言动作受制于人享嫔御之适则思二帝母后谁为之使令对臣下之朝则思二帝母后谁为之尊礼思之又思兢兢栗栗圣心不倦而天不为之顺助者万无是理也今罪已之诏数下而天未悔祸实有所未至耳
  发明霖雨者阴逆之气而亦怨愤之气交并之所致也当时阙政固多不可枚举而正人心辟邪说修政治复雠耻此其大者观赵鼎之一䟽张守之六思词严义正则足以救时之急务惜高宗悦而不绎从而不改吾末如之何也已矣虽然帝能诏言阙政罢安石配享则庶几有敬天聼言之心矣故亦特书以予之也
  广义高宗南渡之失非止一端其最大者昧邪正之分忠佞之别也观其罪已之失虽曰有四而首不及此者其亦罪之未当也然宋室之祸实自王安石揭开其蒙流毒于后赵鼎一䟽可谓溯流而源深得其当信乎时政之阙莫大于此纲目书曰罢王安石配享神宗庙庭者所以深著高宗聼言之美亦足以为南渡之一幸也
  罢右司谏袁植
  植请诛黄潜善及失守者权邦彦等九人诏以朕方念咎责已岂可尽罪臣下植虽敢言然导朕以杀人此非美事遂出知池州
  发明尚书曰询于四岳辟四门明四目达四聪又曰予违汝弼汝无面从退有后言古之圣王未尝不以求言纳谏为务袁植既居谏职理宜进言潜善厥罪滔天法当诛殛帝以导朕杀人为言不亦误乎盖刑以止邪有邪而不刑则是纵其邪而不禁将不胜其邪矣上书诏郎官以上言阙政下书罢右司谏袁植则其求言而反忌言不若不求之为愈也故直书以著其失
  广义昔者伯鲧方命圯族即见杀于大舜摄位之初少正卯渎乱厥政亦见诛于孔子摄事之始高宗此时正当旌别淑慝非大舜孔子时比然已之有咎固所当责而咎在臣下亦所当惩若以高宗之言为是则大舜孔子为暴而高宗为仁矣纲目书罢右司谏者明袁植之不当罢也其罪高宗之意深矣
  金乌珠大举入冦
  尼玛哈鄂尔多既还乌珠请大起燕云河朔兵南侵金主乌竒迈从之遂䧟磁单密州又䧟兴仁府○帝以金人复来乃遣工部尚书崔纵使金并通问二帝纵至金首以大义责金人请还二帝金人怒徙之穷荒纵不少屈竟死焉
  发明金举号讥之也斥名贬之也大举恶恃众也入冦外而斥之也纲目所谨者用兵之事故书法如此然金人之屡入冦者盖由积胜之威而无挫衄故耳自乌珠率众深入残虐中华由是而渡江由是而东下如入无人之境宋室之不竞亦可哀也金人之肆暴亦已甚也纲目之所书亦不得已也吁
  秋七月太子旉卒
  谥元㦤
  郑㲄卒○以王绹参知政事周望同签书枢密院事○御营司提举范琼有罪伏诛张浚发建康
  初汴京破二帝及宗室北迁多琼之谋又乘时剽掠左右张邦昌为之从卫至是自洪州入朝悖慢无礼且乞贷苖刘等死帝畏其威以为御营司提举一行事务张浚将赴川陜与枢密检详文字刘子羽密谋诛之一日命张浚以千兵渡江若备他盗者使皆甲而来因诏琼俊及刘光世赴都堂议事为设食食已诸公相顾未发子羽坐庑下恐琼觉取黄纸趋前举以麾琼曰下有敇将军可诣大理寺置对琼愕不知所为子羽顾左右拥置舆中卫以后兵送狱光世出抚其众数琼在围城中附金迫二帝北狩之罪且曰诛止琼尔汝等固天子自将之军也众皆投刃曰诺有旨分隶御营五军琼下狱具服赐死子弟皆流岭南琼既诛张浚乃发建康
  发明恶人不灭则正人之志不行小人未去则君子之道必沮范琼尝污伪命跋扈无君天子畏其威群臣避其势罪恶浮矣典刑宜矣张浚将赴川陜密谋诛之分注尚以赐死为文纲目变文直书伏诛所以正其悖逆之罪也盖欲复塞外之疆土先清君侧之恶人故纲目上书范琼有罪伏诛而下书张浚发建康则浚之所忌者琼琼诛然后得行其志也其义亦深切而著明矣
  升杭州为临安府
  初吕頥浩与张浚定幸武昌之议及浚行頥浩以为道远馈饷难继乃变前论会滕康张守陈武昌有十害不可往帝从之遂升杭州为临安府将定都焉
  诏李邴滕康权知三省枢密院事奉隆祐太后如洪州太后至建康会防秋迫命刘宁止制置江淮荆湖扈太后往洪州百司非预军事者悉从命康邴权知三省枢密院事从行凡四方奏谳吏部差注举辟功赏之数皆隶焉又命四厢都指挥使杨惟忠将兵万人以卫过落星寺暴风覆舟宫人溺死者无数惟后舟无虞
  以杜充同知枢密院事
  充留守东京以粮绝归行在遂有是命充将发汴岳飞谏曰中原地尺寸不可弃今一举足此地非我有他日取之非数十万众不可不聼朝廷命郭仲荀程昌㝢相继代充然留守司名存而已
  盗郭仲威掠淮阳军
  仲威本李成之党成先往泗上仲威乃引兵围淮阳几四月城䧟仲威入城大掠取强壮以充军
  广州教授林勲上本政书
  勲上本政书十三篇言国朝兵农之政大抵因唐末今农贫而多失职兵骄而不可用地利多遗财用不足皆本政不修之故宜仿古井田之制使民一夫占田五十亩其有羡田之家毋得市田其无田与游惰末作者皆驱之使为隶农以耕田之羡者而杂纽钱谷以为什一之税毎十六夫为一井毎井赋二兵马一匹蚕妇之贡绢三尺绵一两非蚕乡则布六尺麻二两其说甚备书奏诏以为桂州节度掌书记其后朱熹甚爱其书陈亮亦曰此书考古验今思虑周密世之为井田之学者无以加矣
  发明本政一书深切时务宋不能用可胜惜哉宜乎为朱子之所甚爱也特书于册深予之耳广义勲有经济之才而不得见用于时古称君臣相遇之难不其谅哉
  八月李邴罢以刘珏权知三省枢密院事○陜西节制使王庶罢
  以王似代之
  遣使致书于金金人不答
  时闻金人南侵而洪皓崔纵未得前帝求可使后师者乃遣京东转运叛官杜时亮及修武郎宋汝为使金师以请和致书于尼玛哈曰古之有国家而迫于危亡者不过守与奔而已今以守则无人以奔则无地此所以𫍰认然惟冀阁下之见哀而赦已故前者连奉书愿削去旧号是天地之间皆大金之国而尊无二上亦何必劳师远涉而后为快哉又命吕頥浩遗书刘豫俾谕此意
  发明直书不答著金之强也盖为国莫大于自强茍能自强则政令一新臣民推戴外侮不至四海肃清旧疆可复元恶可殄古之人有行之者光武是也高宗即位三年于兹国政不修大雠未雪东奔西走迄无宁居弗果有为甘于屈辱谓之何哉使金之人肩摩踵接或拘于彼者有之或降于彼者有之和议不成徒示削弱敌不可测其意昭然与其委靡以不振曷若奋发而有为兹复致书于金词语卑辱金人不答宁无愧乎孟子曰凿斯池也筑斯城也与民守之效死而民勿去则是可为也不能以理自明而但左支右梧何益于事呜呼若高宗者诚哉无羞恶之心者矣据事直书其义自见
  广义自古立国御敌贵乎自强自强然后可以求成可以请平一或不能自强而势在于彼则彼为重我为轻彼为主我为客彼强我弱则彼胜我负也必矣欲求成而成不可求欲请平而平不可请虽匍匐叩头无益也况致书乞怜哉向用李纲张所王彦马伸宗泽岳飞之谋将见欲成欲平皆在于金而求之请之宋将不许焉奈何高宗忠言不聼奸计是从以和议为长策以退避为善谋南宋君臣谋国至此可谓阳九之极矣是书也揭之于册所以见不惟无益于当时适足贻愧于千古
  闰月以吕頥浩杜充为尚书左右仆射并同平章事○罢起居郎胡寅
  寅上䟽曰陛下以亲王介弟受渊圣皇帝之命出师河北二帝既迁则当纠合义师北向迎请而乃亟居尊位建立太子不复归觐宫阙展省陵寝偷安岁月略无捍御及敌骑乘虚匹马南渡一向畏缩惟务远逃军民怨咨恐非自全之计也因进七䇿一罢和议而修战略二置行台以区别缓急之务三务实效去虚文四大起天下之兵以自强五都荆襄以定根本六选宗室之贤才封建任使之七存纪纲以立国体书凡数千言吕頥浩恶其切直罢之于外
  发明直諌非人臣之利乃社稷之福甚矣谏之多端也犯颜逆鳞叩头流血其名曰直宜也邹浩极谏得罪世疑其卖直引裾折槛之人范公之所忧是直或议其激也和容婉色微言婉辞其名曰讽可也李文靖以密启为谗佞深切恶之心知其非而词辩不及者虽赵公槩不免于讥是讽又疑其佞也胡寅一䟽忠愤激烈至今诵之犹有生气诚高宗之所宜聼者昔人有言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高宗何聼徳不聼而罪言者哉然则吕頥浩亦不能逃其妨贤之责矣广义高宗于是年六月霖雨诏郎官以上言阙政且有诏以四失罪已亦可谓有志于恢复矣今者胡寅一书深切时病观其大义其与肃宗即位灵武不殊其三曰务实效去虚文者深中高宗之膏肓也其二曰置行台以区别缓急之务非高宗昧经邦之大略乎其一曰罢和议以修战备非高宗昧勘难之远图乎六曰选宗室之贤才者封建任使之即其绥人之徳也七曰存纪纲以立国体即其驭臣之柄也凡寅之所言者无非因高宗之病而药之耳书曰有言逆于汝心必求诸道高宗于切直之言而拒之如此可谓距人于千里之外者也君臣义合不合则去孰肯与之言哉是知高宗向日罪已非罪已也实䕶已也非虚文而何君子于高宗恶乎取
  诏杜充韩世忠刘光世分屯江东以备金
  帝召诸将议驻跸之地张俊辛企宗请自鄂岳幸长沙韩世忠曰国家已失河北山东若又弃江淮更有何地吕頥浩曰金人之谋以陛下所至为边面今当且战且避奉陛下于万全之地臣愿留常润死守帝曰朕左右不可无相乃以充兼江淮宣抚使守建康王𤫙隶之韩世忠为浙西制置使守镇江刘光世为江东宣抚使守太平池州皆受充节制
  帝如临安
  考功员外郎楼炤上䟽言今日之计当思古人量力之言察兵家知已之计力可以保淮南则以淮南为屏蔽权都建康渐图恢复力未可以保淮南则因长江为险阻权都吴会以养国力于是帝还临安不复议防淮矣
  九月朔日食○金人䧟南京
  知府凌唐佐被执刘豫因使为守唐佐舆朱汝为密䟽其虚实以蜡书告于朝事泄豫并其家捕之唐佐见豫贵以大义豫怒杀之境上
  诏周望守平江
  谍报金人治舟师将由海道窥江浙诏韩世忠守圌山福山望为两浙荆湖宣抚使总兵守平江
  以张守同签书枢密院事○命刘光世移屯江州杜充严急光世不乐属充会朝议以隆祐太后在豫章恐有震惊乃命光世移屯江州以屏蔽之广义分注云恐震惊太后故也若以震惊太后为虑与之偕行可也使其至建康如洪州者此果何义哉
  遣直龙图阁张邵使金金人囚之
  邵至潍州见达兰命邵拜邵曰监军与邵为南北朝从臣无拜礼且具书言兵不在强弱在曲直天未厌宋而金乃裂地以封刘豫复穷兵不已曲有在矣达兰怒取国书去送邵密州囚于祚山砦发明吴武安责金以神人愤疾天地不容之书至今读之令人毛竦李显忠责金以汝本远夷遽坠大信之言至今闻之犹有生气此皆节义之昭著者张邵使金力辩不屈金人囚之其志可尚其与洪皓之节前后而一辙也茍非节义之浃洽其能若是乎屈已以和戎使忠臣义士拘䧟穷荒卒无所益岂不深可惜哉岂不深可惜哉
  金禁民汉服杀故知真定府李邈
  金下令禁民汉服又令髠发不如式者杀之邈故为真定帅被执三年金人欲使知沧州邈笑不答及髠发令下邈愤诋之敌挝击其口犹吮血噀之遂遇害邈将死颜色不变南向拜讫就死燕人为之流涕后事闻谥曰忠壮
  发明禁民汉服则是变于夷者矣杀者杀无罪也杀故知真定府李邈予不忘宋也李邈被执迄今三载金人使知沧州则邈不答金人使易汉服则邈不从是盖精忠之节动揺山岳刚大之气凌逼云汉岂他偷生者之可论乎或以不能速死为嫌盖晋之程婴公孙杵臼一存孤一死节一死于十五年之前一死于十五年之后皆不失为忠臣李邈被执三年不屈而死又何嫌哉比而观之义自见矣
  冬十月帝至临安留七日复如越州
  时乌珠分兵一自滁和入江东一自蕲黄入江西帝遂如越州
  郭仲威降于周望○李成掠淮北
  成杀知泗州耿坚据其城举兵扰淮北帝降诏抚谕之命成知泗州未几成复䧟滁州杀安抚向子伋及诸官属
  张浚治兵于兴元以图中原
  浚至兴元上䟽言汉中实形胜之地前控六路之师后据两川之粟左通荆襄之财右出秦陇之马号令中原必基于此宜谨积粟理财以待巡幸于是辟刘子羽参议军事承制以赵开为随军转运使専总四川财赋开见浚曰蜀之民力尽矣锱铢不可加独榷货尚存嬴馀而贪猾认为已有共相隐匿惟不恤怨詈断而敢行庶可救一时之急浚锐意兴复委任不疑于是大变酒法即旧扑买坊埸所置隔酿设官主之曲与酿具官悉自买聼酿户各以米赴官场自酿斛输钱三十头子钱二十二其酿之多寡惟钱是视不限数也又于秦州置钱引务兴州鼓铸铜钱官卖银绢聼民以钱引或铜钱买之凡民钱当入官者并聼用引折纳官支出亦如之民以为便时浚荷重寄旬犒月赏期得士死力费用不赀尽取办于开开悉智虑于食货算无遗䇿虽支费不可计而赀财常有馀初曲端欲斩王庶朝廷疑其叛浚以百口保之且以其与敌屡角欲仗其威声承制筑坛拜端武威大将军宣抚司都统制军士懽声如雷子洞又荐泾原都监吴玠及弟璘之才勇浚以玠为统制璘掌帐前亲兵
  发明浚自受命宣抚川陜之任间关跋履左右高宗未几金人入冦虽曰东南无虞然宋业未复国雠未雪固当乘时进取今焉身率大军西驻兴元将以规恢关路克复旧物其志岂肯茍安一隅而已纲目书张浚治兵于兴元以图中原其正大气象读之凛凛犹有生意义声充满于天地之间矣其与书汉丞相亮率诸军出屯汉中以图中原同意则其为臣子徇国之劝岂不切哉广义张浚志于兴复此举得矣惜其于建炎元年八月劾罢李纲而致车驾之东幸适足以为中兴之累耳书曰若有一个臣断断兮无他技其心休休焉其如有容焉浚亦不能无愧矣
  金人趋西江刘光世引兵遁十一月隆祐太后如䖍州江西州军多䧟
  乌珠遣当堪先取夀春而自以兵继之掠光州击破张用军闻太后在南昌遂攻䧟黄州知州赵令𡷫不屈被杀光世在江州日置酒高会金人自黄州渡江凡三日无知之者金兵薄城下光世遂引兵趋南康金人入城由火冶趋洪州滕康刘珏闻金兵至奉太后出城江西制置使王子献弃洪州走金人遂䧟临江军洪抚袁三州亦䧟太后至吉州方五日金人追之急后乘舟夜行质明至太和县舟人景信反杨惟忠兵溃失宫人一百六十滕康刘珏皆遁兵卫不满百遂自万安陆行如䖍州后及潘贵妃以农夫肩舆而行至䖍州府库皆空卫兵所给惟得沙钱市买不售与百姓交闘纵火肆掠土豪陈新率众围城杨惟忠部将胡友自外引兵破新于城下后稍得安既而金人䧟吉州还屠洪州
  发明遁者匹夫之行光世亲率大军受命拒敌弗克死守而乃逃奔以中国大夫而效匹夫之行遁逃茍免不亦贱乎故书引兵遁所以著其力足以拒敌而光世不之拒耳盖义者必急其君未有义而后其君者也纲目特书曰遁所以著其茍免而不知命之罪焉岂有身为大将亲拥强兵而逃遁者尚可逭其诛责哉
  广义光世小器也何其志易满而欲易纵耶迹其南渡以来其建功事功亦不多见抑尝考其作人矣当徽宗时其父刘延庆与药师尝御辽之萧干矣药师谓延庆曰请令公子三将军为后继观此则知光世之虚誉素隆矣当时光世既衔父命而援药师即当奋不顾身夫何逾约逗挠不进药师失援而败其为人盖可知矣其后当高宗之在扬州也金人入天长光世亦不能守御以致䘮师溃军帝南渡江光世之罪多矣虽其追苖傅捕正彦皆韩世忠之功也光世何有焉且光世之守江州高宗以太后在豫章恐有震惊使光世以屏蔽之光世则当思曰君父命我守兹土者正欲蕃卫母后也使或失罪将曷归故当忧勤惕厉以此介心可也岂置酒高会之时乎昔者汉高得秦因志满欲纵日置酒高会天下几非汉有赖张良樊哙诸得成帝业此亦汉高从諌之美也今也金兵南渡三日而光世亦不知之及其薄城遂引兵趋南康而付江州于敌人厥罪可胜诛邪吁光世避敌失守而高宗不能以军法从事其所谓驭臣之柄果安在哉礼曰志不可满欲不可纵光世何以知之
  盗刘忠䧟舒州
  忠初聚兵于东京自蕲州转入湖南遂䧟舒州通叛州事孙知微被执不屈忠怒脔而食之
  帝如浙西未至复如越州
  帝初欲幸明州用吕頥浩计复还杭州乃下诏亲征百司有至曹娥江者有至钱清堰者侍御史赵鼎力谏以为众寡不敌不若为避敌之计遂复召百司回越州
  知徐州立将兵勤王败金人于淮阴
  立闻诏诸路以兵勤王乃将兵三万趋行在杜充承制以立知楚州金人闻立弃徐州将赴楚州乃以兵邀于淮阴立麾下劝兵不如还保徐州立奋怒嚼其齿曰回头者斩于是率众径进与金人遇转战四十里至楚州城下立中箭贯两颊口不能言以手指挥诸军前歇定方拔出之议者谓自燕山之役南北战争未有如此之鏖战者
  发明春秋之法凡书救未有不善者然于救之中又有不得而㮣论焉救在王室则罪诸侯子突救卫是也救在远国则罪四邻晋阳处父救江是也救在夷狄则罪中国狄救齐吴救陈是也是时敌势滔天宋室危如累卵四方藩镇拥兵自固未闻有勤王之举赵立远在徐州乃能将兵勤王大败金人纲目据事书之近地诸镇得无愧乎美在远者则责在近者此固书法之深意也吁
  如周望同知枢密院事
  仍守平江
  以范宗尹参知政事赵鼎为御史中丞
  二人皆尝建议避敌故遂用之鼎上言经营中原当自关中始经营关中当自蜀始欲幸蜀当自荆襄始吴越介在一隅非进取中原之地荆襄左顾川陜右控湖湘而下瞰京洛三国所必争宜以公安为行阙而屯重兵于襄阳运江浙之粟以资川陜之兵经营大业计无出此
  广义观分注载赵中丞之言则知古之善取天下者不过如此岂直兴复而已哉然高宗当屯难之时而不能用此刚明之臣其不足与有为可知矣
  金乌珠渡江入建康杜充叛降金通判杨邦乂死之时江浙倚重于充而充日事诛杀且无制敌之方及乌珠与李成合兵攻乌江充闭门不出綂制岳飞因泣諌请视师充不从乌珠遂乘充无备进兵取和州无为军王善迎降遂由马家渡渡江䧟太平州充始遣都统制陈淬及飞帅师迎战王𤫙以军先遁淬败死诸将皆溃充兵亦散乌珠至建康守臣陈邦光戸部尚书季棁迎降充渡江保真州诸将怨充严刻欲乘其败害之充闻不敢还营居长芦寺乌珠遣人说之曰若降当封以中原如张邦昌故事充遂还建康与棁邦光率官属迓金师拜乌珠于马首通判杨邦乂独不肯屈膝以血大书衣裾曰宁作赵氏鬼不为他邦臣乌珠使人诱以官终不屈大骂求死遂杀之充至金尼玛哈薄其为人久之乃得仕
  发明上书杜充叛降金已正杜充叛国之罪下书通判杨邦乂死之是予其死节之实其旨明矣夫杜充叛君事雠邦乂审于大义守死不屈观其所以血书衣裾之事可谓词旨甚白故纲目书而予之亦所以为知义守节者之劝也
  广义杜充残忍薄幸人也宗泽既没悉反其政专事苛刻又乏备御之才高宗不察复以其守建康要地及至金师一临杜门缩首而射利出降此诚国之巨盗岂可属以大事邪然观杨邦乂之死节至今犹有生意纲目大书曰杜充降通判杨邦乂死之则足以见诛杜充于千载之下而显邦又于万古也纲目赏罚之公于此见矣
  帝奔明州
  帝闻杜充败谓吕頥浩曰事迫矣若何頥浩遂进航海之䇿其言曰敌兵多骑必不能乘舟袭我江浙地热必不能久留俟其退去复还二浙彼出我入彼入我出此兵家之竒也帝然之遂如明州发明自金人再扰纲目书帝如临安如浙西如越州至是金人之兵渐逼乃书帝奔明州何哉金人之冦不烮于前时明州之幸不急于镇江而书法不同如此者高宗播越不能任人拒敌诸将有功略无慰劳抚恤之意乃聼汪黄之言咫尺侵疆不复尺寸而惟事逃奔遂使敌人猖獗大举入冦此盖信用小人其祸至此高宗于忠臣贤士之言百不从一而于小人之言聼受如响凡所以再致播迁皆其自取故特书奔以贱之且奔者匹夫逃窜茍免之事以万乘而书奔可愧之甚矣然则高宗又乌足与论大勇哉
  广义高宗狼狈如明者失于用杜充也使充得人而一听岳飞之谏则乌珠何自而入建康哉噫高宗用人之失而事势卒不可为者有如是夫然则有天下者知人之学不可以不讲
  盗桑仲据襄阳
  初张浚承制以程千秋为京西制置使军襄阳千秋招降剧盗曹端桑仲未几疑仲有异命端图之端及千秋所部俱为仲所败千秋弃城自金州入蜀仲遂据襄阳京西列城皆为仲所有
  韩世忠自镇江退守江阴十二月金乌珠陷临安遣兵渡浙追帝帝航于海
  乌珠自建康趋广徳杀守臣周烈遂过独松关见无戍者谓其下曰南朝若以羸兵数百守此吾岂能遽度哉遂犯临安守臣康允之弃城走钱塘县令朱跸死之乌珠闻帝在明州遣阿里富⿰珲帅精骑渡浙追之帝乘楼船入海次于定海县留范宗尹赵鼎于明州以俟金使又谓张浚曰若能捍敌成功当加王爵吕頥浩奏令从官以下各从便去帝曰士大夫当知义理岂可不扈从若然则朕所至乃同冦盗耳于是郎官以下多从卫越四日帝舟次昌国县
  发明是年之秋诏韩世忠等分屯江东以备金则是朝廷付以拒敌之任也既而世忠为浙西制置威望大振则是世忠有殄敌之势也夫何亟弃镇江退守江阴不欲北向一敌遂至敛兵自避金人长驱使世忠尚能悔悟勉厉奋发犹或庶几今乃纵敌深入略无牵制邀击之谋迄使两浙覆没乘舆播越是果谁之咎哉纲目书诏世忠备金于前书乌珠陷临安于后则世忠辱命退怯之罪为如何哉使江中之战不胜世忠亦不能免误国之诛也
  广义呜呼航海之厄固高宗失于用杜充之守建康也然观分注载吕頥浩之言则知其为奸邪也必矣岂宜在帝左右以卜去就哉其欲从官各从便去者抑不知其置君父于何地也其意不过欲为杜充之所为耳其恶可胜言哉向以苖刘之乱而会师勤王张浚以其素有威望能断大事抑不知其事之大者孰有大于天子航海乎噫向也勤王是一頥浩也今也欺君又一頥浩也若頥浩者乘时射利之小人也尚何威望能断大事之可目哉
  江淮统制岳飞败金人于广徳
  飞率所部自建康蹑金人于广徳境中六战皆捷擒金将王榷俘首领四十馀察其可用者结以恩义遣还令夜斫营纵火飞乘乱纵击大破之驻军锺村军无见粮将士忍饥秋毫无犯金所籍兵相谓曰此岳爷爷军也争降附之
  广义岳武穆者虽古之孙吴韩邓不是过也向使杜充一聼其諌则高宗必无明州之奔而乌珠且将授首矣呜呼雄哉
  孔彦舟犯荆南诏谕降之以为湖北捉杀使○金人䧟越州遂寇明州张俊使綂制杨沂中迎战于高桥败之阿里富⿰珲入越州宣抚郭仲荀奔温州知府李邺降富⿰珲遂济曹娥江至明州西门之高桥张俊使统制刘保与战而败杨沂中等复殊死战沂中舎舟登岸知明州刘洪道帅州兵射其旁大破之杀数千人金使来召人至砦计事俊使小校往金人与语欲入越州请降俊拒之戒将士虑敌必再至下令清野多以轻舟伏弩闭关自守
  发明自金师深又攻略自如莫敢撄其锋者今而江淮统制岳飞败之于广徳杨沂中败之于
  高桥则二将攘狄勤王之心可见矣备书于册深予之也
  庚戌四年金天会八年春正月金人䧟明州屠其民遂袭帝于海帝走温州
  是月朔西风大作金师乘之复攻明州张浚刘洪道坐城楼遣兵掩击杀伤大半金人奔北死于江者无数夜抜砦退屯馀姚而遣人请济师于乌珠乌珠遣兵与阿里富⿰珲复攻明州张浚惧帅师趋台州刘洪道亦遁金师入城屠其民帝闻明州䧟遂移次台州章安镇金人乘胜破昌国县闻帝在章安以舟师追三百馀里弗及提领海舟张公裕引大舶击却之金人引还帝发章安如温州泊于港口发明直书曰屠著金暴也纲目于高宗前书奔镇江次书奔明州如临安如越州尽改前史幸镇江幸明州幸杭州幸越州之文所以垂后王兢业保邦之戒者如此至是温州之行又复变文书帝走温州言走则匹夫轻身之事其卑贱轻佻又甚矣夫贵为天子富有四海一旦为金人所逐窜身茍免不啻狐兔之避鹰犬则亦以保养奸回忘雠事敌贤否不明是非清乱之所致耳书曰予临兆民凛乎若朽索之驭六马又曰予视天下愚夫愚妇一能胜予观之金人䧟明州帝走温州之事而益信
  广义万乘之召而有航海之难此天翻地覆屯极之象也呜呼险哉公裕之功譬则浸淫之水迫于岸巅其倾頺崩溃之势岌岌矣向非公裕寸土之障则泛滥弥漫不复可救然则高宗不成擒于富⿰珲者公裕之力也刘光世吕頥浩盖亦愧死矣
  金罗索䧟陜州知州事李彦仙死之
  彦仙在陜蒐军实増埤濬隍益为战守备遣都领邵兴复虢州金将乌鲁来攻彦仙败之罗索闻之自蒲解率兵大至彦仙又大败之罗索仅以身免彦仙度金人必并力来攻即遣人求兵于张浚已而罗索果率折可求等众十万来分其军为十以正月旦为始日轮一军攻城期以三旬必拔彦仙意气如常数出兵与战既而食尽告急于浚浚檄曲端以泾原兵援之端素嫉彦仙不奉命浚曰金若下陜则全据大河且窥蜀矣乃出师至长安道阻不得进彦仙日与金战罗索竒其才诱啖百端彦仙悉斩其使力尽城䧟彦仙投河死其属官居民无一人降者罗索怒尽屠之
  发明彦仙之守陜州蒐军实修战备不少迟缓虽郡兵寡弱亦不暇顾是以纲目特表而出之未几受围危急金诱㗖百端悉斩其使毅然正色誓以必死此其志在徇国有殒无贰固非他人之比宜乎纲目书其全节与忠臣等也士君子茍明此理则必不计利害而不明顺逆拥兵自卫而不救君父矣
  广义自古媚嫉之人岂惟不能成功亦足以杀其躯焉耳当罗索之攻陜也使曲端不嫉彦仙而出兵援之则罗索奚翅不能取陜哉就擒未可知也然则曲端他日见杀于张浚其祸实昉于此可不戒哉
  滕康刘珏免
  御史张延夀论其不能忧国使太后涉险为敌人追迫故也
  金以韩企先为尚书左仆射兼侍中
  时金方议礼制度企先博通经史知前代故事或因或革咸取折𠂻
  发明外邦拜官未尝书此何以书录其贤也企先博通经史知前代故事乃金之贤相耳故特进而予之
  二月河北盗郦琼降于刘光世
  琼相州人初隶宗泽泽死调戍滑州金人入冦戍军乱杀其统制推琼为主琼因诱众勤王行收兵北渡淮有众万馀至和州为金当海所败遂率众降于光世诏以为楚州安抚使
  以卢益李回权知三省枢密院事○金人屠潭州金既破江西诸郡乃引兵犯湖南遂䧟潭州将吏王暕刘价赵聿之战死向子𬤇率兵夺门而出金兵遂大掠屠其城而去
  金乌珠引兵北还
  乌珠还临安纵火焚掠以辎重不可遵陆取道秀州而北
  金人入东京
  权留守上官悟出奔为盗所杀自是四京皆没于金
  鼎州人锺相作乱䧟澧州
  金人去潭州群盗大起相尝以左道惑众因结集忠义以捍贼为名自称楚王改元天载冦澧州䧟之
  周望弃军走太湖金人大掠平江
  金游骑至平江周望奔太湖知府汤东野弃城遁乌珠入城纵火焚掠死者五十万人得脱者十之一二乌珠遂入常州镇江府
  发明直书弃军罪辱君命也走者匹夫轻身之事贱之也大掠斥之也周望奉诏留守复拥精兵又非弱固不可以敌强之比而乃弃君逃遁纵敌大掠其罪可胜诛乎书望弃军走所以著其效匹夫之行偷生茍免而不知命之罪也人臣观此庶知愧矣
  三月遣使迎隆祐太后于䖍州
  帝谓辅臣曰朕初不识太后自迎至南京爱朕不啻已出今在数千里外兵马惊扰当亟奉迎以惬肤朝夕慕念之意遂遣卢益及辛企宗潘永思等奉迎于䖍州
  孔彦舟获锺相送行在诛之其党杨太复聚众于龙阳○盗戚方䧟广徳军
  初韩世忠退保江阴溃卒戚方等遂趋镇江劫知府胡唐老部众以行唐老怒骂不从遇害方纵兵䧟广徳军
  夏四月张浚引兵入卫闻金军退乃还○金人入潼关曲端使吴玠拒于彭原败绩端走还泾原
  金罗索既䧟陜遂长驱入关曲端遣吴玠拒于彭原而拥兵邠州为援金人来攻玠击败之萨里䍐惧而泣罗索整军复战玠军败绩端退遁泾原金乘胜焚邠州玠怨端不为援大骂之由是二人有隙金人虽胜玠以端全军退去且入夏遂复还河东
  发明凡走者匹夫轻身之事贱之也是时敌入潼关端使玠拒宜也及其大战彭原师徒挠败端当协力破敌共收成功是亦职分之当为耳夫何迁延邠州拥兵自固因介败绩退屯泾原略无齐弱扶倾之意则端之罪可胜诛哉考之分注犹以退屯泾原为文纲目变文直书走还所以著其效匹夫之行深贬之也
  帝还越州
  金人退帝将西还召群臣议驻跸之所吕頥浩曰将来宜驻浙右徐图入蜀范宗尹曰若便入蜀恐两失之据江表而图关陜则两得之帝曰善遂发温州至越州下诏亲征巡幸浙西寻升越州为绍兴府
  韩世忠邀击金乌珠于江中大败之走建康复引兵袭世忠世忠败绩乌珠遂趋江北
  初韩世忠以前军驻青龙镇中军驻江弯后军驻海口欲俟乌珠师还击之及乌珠由秀趋平江世忠事不就遂移师镇江以待之金师至江上世忠先以八千人屯焦山寺乌珠欲济江乃遣使通问且约战期世忠许之因谓诸将曰是间形势无如金山龙王庙者敌必登之以觇我之虚实乃遣苏徳将百人伏庙中百人伏庙下岸侧戒之曰闻江中鼓声则岸兵入入庙兵继出以合击之及敌至果有五骑趋庙庙兵先鼓而出获两骑其三骑则振䇿以驰驰者一人红袍玉带既坠复跳而免诘诸获者则乌珠也既而接战江中凡数十合世忠妻梁氏亲执桴鼓敌终不得济俘获甚众掳乌珠之婿龙虎大王乌珠惧请尽归所掠以假道世忠不许复益以名马又不许遂自镇江溯流西上乌珠循南岸世忠循北岸且战且行世忠艨艟大舰出金师前后数里击析之声达旦将至黄天荡乌珠窘甚或曰老鹳河故道今虽湮塞若凿之可通秦淮乌珠从之一夕渠成凡三十里遂趋建康岳飞以骑三百步兵三千邀击于新城大破之乌珠乃复自龙弯出江中趋淮西会达兰自潍州遣贝勒太一引兵来援乌珠乃复引还欲北渡世忠与之相特于黄天荡太一军江北乌珠军江南世忠以海舰进泊金山下豫以鐡绠贯火钩授徤者明旦敌舟噪而前世忠分海舟为两道出其背每缒一绠则曵一舟沉之乌珠穷蹙求会语祈请甚哀世忠曰还我两宫复我疆土则可以相全乌珠语塞又数日再求会而言不逊世忠引弓欲射之乌珠亟驰去见海舟乘风使篷往来如飞谓其下曰南军使船如使马奈何乃募人献破海舟之䇿于是闽人王姓者教其舟中载土以平板铺之穴船板以櫂浆俟风息则出海舟无风不可动也且以火箭射其箬篷则不攻自破矣乌珠然之刑白马以祭天及天霁风止乌珠以小舟出江世忠绝流击之海舟无风不能动乌珠令善射者乘轻舟以火箭射之烟焰蔽天师遂大溃焚溺死者不可胜数世忠仅以身免奔还镇江乌珠遂济江屯于六合县世忠以八千人拒乌珠十万之众凡四十八日而败然金人自是亦不敢复渡江矣发明江中之势世忠以八千人破乌珠十万之众相拒四十八日向使天或祚宋而闽之鄙夫不献焚舟之䇿则女真之全军必没而华夏之丕风庶几少振矣世忠甫败乌珠济江而敌得以长驱北归此固南北之大几也然金人自是䘮胆不敢复渡长江世忠之功岂不伟哉虽然宋以八千之兵能破十万之众茍或合诸将之兵并力而北则中兴之业易于反掌宋人不能奋义理之勇诸镇不能修连师之职夷狄初退视为茍安不得播赦文于陜之蒲解恐怒金人不得屯戍卒于河之东西恐妨和议而但今年増岁币明年贡方物以国之大雠置于度外以金之侮慢委于固然兵衰将老坐失事机高宗不能奋之于前孝宗不能振之于后不过易君臣之称为叔侄之号上下相安恬不知耻殊不知国之所损亦多矣岂不深可惜哉纲目书此始焉喜之终焉惜之也广义呜呼世岂可以一时之成败利钝论人物哉惟当要诸久可也然以一时成败利钝论之虽佣人贩夫皆可得而言矣恶在其为品藻耶若论其功业于悠久而不在于一时之成败利钝然后知败者乃其所以成也钝者乃其所以利也观夫世忠邀击乌珠之时驻军青龙江湾海口其意即欲一鼓擒之及事不就遂移师镇江其料敌其设伏若善射之中的无毫发爽然而不胜者失于智者之千虑也夫岂其罪哉世忠可谓出当时诸将一头地者也君子乌可以一时之败绩而遂贬其功哉臣意世忠虽不能成功于一时而自是之后乌珠卒不敢窥江而延南宋一百五十二年之祚者谁之功也昔者张巡之守睢阳独婴孤城以寡御众力竭死贼识者谓其虽不能成功于一时而唐得全江淮财用以济中兴者巡之功也孰谓济高宗之中兴者不由于世忠江上之败绩耶
  还赵鼎为翰林学士辞不拜吕頥浩免
  初御营使本以行幸总齐军政而宰相兼领之遂専兵柄枢府几无所预頥浩在位尤颛恣中丞赵鼎尝䟽论之及闻韩世忠败金人頥浩请帝幸浙西下诏亲征帝将从之赵鼎以为不可轻举頥浩恶鼎异已改鼎翰林学士鼎不拜改吏部尚书乂不拜乃上言陛下有聼纳之诚而宰相陈拒谏之说陛下有眷待台臣之意而宰相挟挫沮言臣之诚坚卧不出上䟽论頥浩过失凡千馀言頥浩因求去诏以頥浩倡义勤王宜从优礼乃罢为镇南军节度使醴泉观使而复命鼎为中丞谕之曰朕每闻前朝忠谏之臣恨不之识今于卿见之
  发明诗云国虽靡止或圣或否民虽靡膴或哲或谋或肃或艾如彼流泉无沦胥以败此言国论虽不定但王不用善而沦胥以至于败矣頥浩专权自恣恶闻善言而赵鼎上䟽力劾略无回隐由是改鼎翰林学士既辞不拜改鼎吏部尚书复辞不就然则頥浩以官加鼎者非公议也特恐其论已而以官㗖之耳曾谓君子而可以货取乎赵鼎再䟽劾之頥浩竟罢相位岂非君子和而不同者哉故夫书还赵鼎为翰林学士所以明其以官而相诱书鼎辞不拜所以嘉其不入于其党书召頥浩免所以著其有过之可免纲目是非之权衡此类是矣
  广义分注云赵鼎论頥浩过恶千馀言而高宗即从之以免頥浩可谓勇于闻善矣大非宠信汪黄之日也中兴之业其可望马
  留守司綂制牛皋追败金人于宝丰
  金人犯江西者闻乌珠北还亦自荆门引去留守司綂制牛皋潜军邀击败之于宝丰之宋村
  五月以范宗尹为尚书右仆射同平章事张守参知政事赵鼎签书枢密院事○岳飞袭金人于静安败之乌珠既济江金人在建康者大肆焚掠执李棁陈邦光等自静安渡宣化而去棁道死邦光归于刘豫岳飞邀击金人于静安镇大败之初杜充之败也其将士溃去多行剽掠独飞严戢所部不扰居民士夫避冦者多赖以免
  王绹罢○以翟兴等为荆湖淮南诸路镇抚使分地处之
  时京东西荆湖南北淮南诸路盗贼蜂起大者数万人据有州郡朝廷不能制范宗引言于帝曰群盗皆乌合之众急之则并死力以拒官军莫若析地以处之盗有所归则可以渐制帝善之乃以翟兴等并为镇抚使分地畀焉翟兴河南府孟汝唐州赵立楚泗州涟水军刘位滁濠州赵霖和州无为军李成舒蕲州吴翊光黄州李彦先海州淮阳军薛庆高邮天长军未几又授陈规徳安府复州汉阳军解潜荆南府归陜州荆门公安军程昌㝢鼎沣州陈求道襄阳府邓随郢州范之才金均房州冯长宁顺昌府蔡州军兴聼便宜从事俾立显功许以世袭然李成薛庆辈起于群盗翟兴刘位土豪李彦先等皆溃将既无綂属有急又不遣援故诸镇鲜能自守未几求道与刘忠战败没又命孔彦舟为辰沅靖州郭仲威为真杨镇抚使
  金人围楚州
  金达兰围楚州急赵立命撤废屋城下然火池壮士持长矛以待金人登城钩取投火中金人选死士突入又搏杀之乃稍引退至是乌珠将北归以辎重假道于楚立斩其使乌珠怒乃设南北两屯绝楚饷道
  六月周望有罪连州安置
  侍御史沈与求论之也
  罢御营司以范宗尹兼知枢密院事○滁濠镇抚使刘位为盗所杀
  发明刘位乃土豪耳既无折冲之才又无御众之术以为镇抚取败之道也况诸镇拥兵自固有急不援救援未几或为盗杀或为敌取皆不能保有土地以藩王室范宗尹之谋岂不误哉直书滁濠镇抚使刘位为盗所杀则位之有愧是职亦多矣
  ○张浚罢其都綂制曲端
  浚虽重用端然以人言浅润不能无疑乃使张彬诣㴘州察之彬至谓端曰今兵合财备罗索以孤军深入吾境我合诸路攻之不难端日彼将士精锐且因粮于我我今反为客未可胜也若按兵据险时出偏师以扰其耕获彼不得耕获必取粮河东则我为主矣如此一二年彼必困弊乃可图也万一轻举后忧方火彬还白浚浚不以为然及乌珠留江淮浚议出师挠之端曰平原广野敌便于冲突而我军未尝习水战金人亲造之势难与争锋宜训兵秣马保疆而已后十年乃可浚积前疑遂以彭原之败罢端兵柄再贬海州团𦈌副使万安军安置
  发明黜陟之令人君所司浚人臣而行之不亦专乎然前书命浚便宜黜陟则是君既命之非专也虽然谗问之言难入而易惑茍非至明无疵者鲜不为其所移故曰浸润之譛肤受之愬不行焉可谓明也已矣浚虽重用曲端然以人言浸润不能无疑兹因议事不合由是罢黜万安则浚聼德之聪岂不亦少亏哉噫浚以硕德重望尚以积疑而忌曲端则他人之劣于浚者其不信人之谗几希矣罢之犹可他日杀之则又甚焉故纲目直书浚罢而不去其官所以明其无罪也
  戚方降于张浚秋七月以岳飞为通泰州镇抚使诸将讨戚方飞与战数十合皆捷方遂降于张浚浚还盛言飞可用乃以为通泰镇抚知泰州飞辞乞淮东一重难任使收复本路州郡乘机渐进使山东河北河东京几等路次苐而复不聼
  发明戚方降于张浚曷为加官岳飞盖浚归功于飞且因以荐之也虽然今日荐飞者浚也他日忌飞者亦浚也是何好恶之不伦乎然今日之荐飞者公义也他日之害飞者私意也萧何始荐韩信而终妒韩信此小人之心始荐之者已之位尚高于彼也终妒之者已之位反卑于彼也位卑则谗忌之心生谗忌之心生则谋害之意作是以君子小人之不容并立焉耳纲目特书于册其所以谨微之意亦深切著明矣
  金乌珠引兵趋陜西
  时张浚以金兵萃淮上惧其复扰东南谋牵制之欲出兵分道由同州鄜延以𢭏其虚乌珠闻之遂自六合引兵趋陜西金主亦以罗索专攻陜西所下城邑旋复拒守因其请益兵命鄂尔多往监其军
  张浚遣兵复陜西军州
  赵哲复鄜州吴玠复永兴军其馀州县多迎降
  金徙二帝于五国城
  金将立刘豫乃徙二帝于五国城去上京东北千里徙此逾月太上皇后郑氏崩洪浩自云中密遣人奏书以桃梨栗面等献二帝始知帝即位之实
  发明前已书金废上皇为昏徳公靖康帝为重昏侯而此不书者不欲重言以讳内恶也然二帝独无罪乎二帝服为臣虏偷生忍辱其罪已不言而可知矣纲目书法如此犹为中国讳之耳
  建人范汝为作乱
  时方艰食民从之者甚众州遣兵出战为所败贼势滋盛綂制李捧捕之官军大溃而遁诏福建安抚使程迈会兵进讨时汝为已破建阳乃移命神武副军綂制辛企宗讨之
  八月以谢克家参知政事○隆祐太后至越州○承州镇抚使薛庆与金人战于扬州败死○卢益罢○以桑仲为襄邓随郢镇抚使
  范宗尹念乡国被祸请赦仲罪而授以官从之
  九月金立刘豫为齐帝
  初金主闻帝如东南遣尼玛哈南伐谕之曰俟宋平当援立藩辅如张邦昌者及乌珠北还众议折可求刘豫皆可立豫以重宝赂达兰请立已达兰许之乃言于尼玛哈未之许高庆裔说之曰吾家举兵只欲取两河故汴京既得则立张邦昌今河南州郡官制不易者岂非欲循邦昌故事邪元帅盍不早建议而使恩归他人也尼玛哈从之乃遣使即豫所部咨军民所宜立者众未及对豫乡人张浃请立豫议遂定达兰以闻于是金乃遣庆裔及知制诰韩昉备玺绶宝册立豫为大齐皇帝世修子礼奉金正朔置丞相以下官九月豫即位都大名府以张孝纯为丞相李孝扬为左丞张东为右丞郑亿年为工部侍郎李俦为监察御史王琼为汴京留守子麟为提领诸路兵马兼知济南府弟益为北京留守册其母翟氏为皇太后妾钱氏为皇后改明年为阜昌元年朝廷闻之凡伪仕于豫而其家属在东南者悉厚加抚恤发明立者不宜立也金举号斥之也斥金则斥刘豫矣豫叛君背国君父于金茍焉无耻虽得天下不能一朝居也况区区河南数郡而又为金立者乎豫之僣立固无足言者自是而后削去其伪齐之号而称刘豫所以不予其为僣国也纲目诛乱讨逆之旨严矣
  广义刘豫宋臣也其叛逆之罪固不可胜诛矣然而金人立豫者不过分裂宋之土地而与之亦非分已之所有也夫地取于人恩归于已金人之黠有如是夫
  光黄镇抚使吴翊弃城走
  以李成兼领光黄
  诏刘光世督诸军救楚州光世不进镇抚使赵立死之楚州䧟
  楚州被围久立遣人告急赵鼎欲遣张俊救之俊辞不行乃命刘光世督淮南诸镇救楚海州李彦先首以兵至淮河扼不得进扬州郭仲威按兵天长阴怀顾望光世将王徳郦琼多不用命惟岳飞仅能为援而众寡不敌帝览立奏以书趣光世会者五光迄不行金人知外援绝进攻东城立登磴道以观飞礟中其首左右驰救之立曰我进不能为国殄敌矣言讫而绝金人疑立诈死不敢动越旬馀城始䧟立为人本强不知书忠义出天性仇视金人所俘磔以示众未尝献馘也事间赠奉国节度使谥忠烈发明书不进罪不急君也楚州受围五月粮尽援绝其危甚矣光世受命救楚譬犹拯溺救焚疾之可也夫何频兵不进迁延坐视其逆命不忠之罪著矣故书不进以深贬之赵立之守孤城竭力备御中礟而死可哀也已苟天假之以年则楚州安得而遽䧟乎立乃武人目不知书前书起兵复徐州又书将兵勤王此书死之则其始终心宋切矣故纲目特以全节予之噫一武夫尚能全节如此矧当时士大夫之叛逆者宁无愧乎此纲目褒贬之八公书法之深意耳
  张浚使都綂制刘锡帅五路之兵与金罗索大战于富平败绩浚退军秦州
  浚闻乌珠将至檄召熙河刘锡秦凤孙偓泾原刘锜环庆赵哲四经略及吴玠之兵合四十万人马七万匹以锡为统制迎敌决战王彦谏曰陜西兵将上下之情未通若不利则五路俱失不若且屯利阗兴萍以固根本敌入境则檄五路之兵来援万一不捷未大失也浚不从刘子羽亦力言未可浚曰吾宁不知此顾东南事方急不得不为是耳吴玠郭浩皆曰敌锋方锐宜各守要害须其弊而乘之亦不从遂行次于富平县刘锡会诸将议战玠曰兵以利动今地势不利未见其可宜择高阜据之使不可胜诸将皆曰我众彼寡又前阻苇泽敌有骑不得施何用他徙已而罗索引兵骤至舆柴囊土籍淖平行进薄诸营锡等与之力战刘骑身率将士薄敌陈杀获颇多胜负未分而敌鐡骑直击赵哲军他将不及援哲因离所部其将校望见尘起遂惊遁诸将皆溃敌乘胜而进关陜大震浚时驻邠州督战既败退保秦州召赵哲斩之而 置刘锡于合州令诸将各还本路上书待罪帝手 慰勉之自是关陜不可复论者罪浚之轻师失律焉
  发明春秋庄九年书及齐师战于干时我师败绩𫝊曰内不言败此言败者为与雠战虽败亦荣也张浚是举虽违众议而有轻师失律之愆然以复雠举事则此战为义战虽云败绩而其义声充满于天地之间矣前书治兵兴元以图中原此书帅五路之兵与金大战则其复雠之义徇国之心表表然者夫岂因其功之不成而遂少贬之哉使天或祚宋其志得行华夏之气宁不由是大伸乎观纲目之所书则其予之之意盖可见矣
  广义孔子曰临事而惧好谋而成此千古用兵之格言也张浚兴复之志可谓锐矣惜其不讲于此而卒以取败夫金人之善用兵者莫过于乌珠是诚勍敌也当其将至之日诸将皆曰未可轻举者必其锋之未易当也然凡事本乎人情通乎物理则用力少而成功多况行师之大事乎今也张浚平生兴复之志在此一举实国家之命脉生民休戚之所关也奈何执拗褊见不聼偏裨之说而致变起不虞反以败衄之罪归诸他人而使兴复之志不得伸者其悔可胜言邪故曰有文事者必有武备然则为将者文事不可以不讲
  淮扬镇抚使李彦先引兵救楚州不及败死○冬十月金人纵秦桧还
  桧从二帝至燕金主以桧赐达兰为其任用达兰信之及南侵以为参谋军事又以为随军转运使违兰攻楚州桧与妻王氏自军中趋涟水军自言杀金人监已者夺舟而来欲赴行在遂航海至越州帝命先见宰执桧首言欲天下无事须是南自南北自北朝士多疑其与何㮚孙傅等同被拘执而桧独还又自燕至楚二千八百里逾河越海岂无讥诃之者安得杀监而南就令从军达兰金人纵之必质妻属安得与王氏偕惟范宗丑李回二人素与榛善尽破群疑力荐其忠桧入对首奏所草与达兰求和书帝谓辅臣曰桧朴忠过人朕得之喜而不寐既闻二帝母后消息又得一佳士也遂拜礼部尚书先是朝廷虽数遣使于金但且守且和而専意与敌解仇息兵则自桧始盖桧首倡和议故达兰阴纵之使还也发明秦桧之还前史皆书秦桧归自金为文纲目特书金人纵秦桧还者循名贵实也盖秦桧执于金守卫甚严况自燕至楚二千馀里逾河越隘关津既多桧之夫妻宁能高飞远举驾空凭虚而归之欤此由贼桧阴主和议见悦女真而佯纵之还耳故纲目变文直书金人纵秦桧还不以小人阴谋之故而遂与之曲讳原情诛意其旨严矣当是时朝廷虽数遣使于金但且守且和而专意与敌解仇息兵则自桧始也故纲目于桧之还特书于册者其谨于微之意深矣
  广义金人以和议愚宋而秦桧首倡之故悦其说之合而阴纵其还也为此计者岂非金人欲坚其议乎高宗不察而反以桧忠朴过人惜哉
  以李回同知枢密院事○淮宁镇橅使冯长宁叛附刘豫○十一月赵鼎罢
  上欲以副都綂辛企宗为节度使鼎言企宗非军功持不下帝不乐遂罢鼎提举洞霄宫欲申企宗前命谢克家曰如此是使鼎得名企宗得利而陛下独负谤于天下后世也
  广义高宗当厄难之际以一言忤旨而罢国家柱石之贤臣可谓不知务者哉
  以富直柔签书枢密院事○金人复䧟泾原诸州军金人既䧟泾原遂取渭州镇戎军环庆叛将慕洧复引金兵䧟环庆
  日南至帝率百官遥拜二帝
  自渡江至是始有此礼其后正旦亦然
  发明长至之节遥贺二帝则高宗于天性之恩亦非恝然罔念者然卒致二帝不还侵疆不复大雠不报王业偏安何耶盖由茍免之心胜姑息之政多而无愤悱自强之志耳茍有人心者必思父兄妻子䧟溺穷荒冬至令辰弗克相会嗣是宵衣旰食卧薪尝胆积粟聚兵以图恢复斯可谓之大孝也今而隆之以虚礼餙之以虚文则亦何益之有哉据事直书不再贬而其义自见
  以王彦为金均房州镇抚使
  时所在盗起加以饥馑无所资食惟蜀富饶巨盗往往窥觊桑仲既䧟均房遂乘势直捣金州白土关众号三十万仲彦旧部曲也以申牍请于彦曰仲于公无敢犯愿假道入蜀就食耳彦遣统领闵立为先锋击之贼锐甚立战死将士失色或请避之彦叱曰枢相张公方有事关陜若仲越金而至梁洋则腹背受敌大事去矣敢言避者斩即勒兵趋长沙平沮水据山设伏以待仲见官军少蚁附搏战彦执帜一麾士殊死闘仲败走彦休士进击追奔至白碛遂复房州张浚以彦为金均房州镇抚使
  张浚军兴州遣吴玠守和尚原以拒金
  浚闻金人入徳顺军乃退保兴州时辎重焚弃将土散亡惟亲兵千馀自随人情大沮或请徒治䕫州参军事刘子羽叱之曰孺子可斩也四川全盛敌欲入冦久矣直以川口有铁山栈道之险未敢遽窥耳今不坚守纵使深入而吾僻处䕫峡遂与关中声援不相闻进退失计悔将何及今幸敌方肆掠未逼近郡宣司但当留驻兴州外系关中之望内安全蜀之心急遣官属出关呼召诸将收集散亡分布隘险坚壁固垒观衅而动庶几可以补前愆耳浚然其言而诸参佐无敢行者子羽请即奉命乃单骑至秦州召诸亡将时诸侯不知宣司所在及闻命大喜悉以其众来会凡十馀万人军势复振子羽因请遣吴玠聚兵厄险于凤翔大散关东之和尚原以断敌来路关师古等聚熙河兵于岷州大潭孙偓贾世方等聚泾原凤翔兵于阶成凤三州以因蜀口金人知有备遂引去
  十二月金人冦熙河副总管刘惟辅死之金罗索卒金人掠熙河惟辅击败之杀五千馀人已而复至惟辅顾熙河尚有积粟恐金人因之以守急出焚之为金人所执捽以去惟辅大呼曰斩即斩吾头岂汝捽也顾坐上客曰国家不负汝一旦遽降敌邪即闭口不言而死所部亦多不屈被杀
  发明金人之冦熙河惟辅竭力守御及其被执捽之以去观其大呼而曰斩即斩吾头岂汝捽也凛凛然忠义之气死而犹生其志可尚故纲目以全节予之至若罗索之卒即书于下者所以明天道昭然特假手以偿好杀之罪耳谓天道之远而可忽邪后之伐人家国者可以鉴矣吁
  定差役法
  帝在河朔亲见闾阎之苦尝叹知县不得其人一充役次即至破家及即位深加讲议乃定差役法以二十五家为一保十大保为一都内选才力高富者二人充都保主一都盗贼烟火之事其次有保长若品官则一品限田五十顷至九品五顷免差子孙䕃尽则同编户太学生及得解经省试者许募人充役军丁女户及孤弱悉免
  金人大索客戸拘杀之
  金密谕诸路令同日大索两河之民及拘行旅于道凡三日而罢应客户并籍入官刺其耳为官字锁之云中及散养民间立价鬻之或驱之于鞑靼诸国以易马盖既立伪齐以旧河为界恐䧟敌者逃归豫地故尔乐夀县得客户六十八人误作六百八人以报尼玛哈必贵其数县官执穷民以足之被掠归云中者不令出城无以自活士大夫往往乞食于途尼玛哈见其多恐或生事聚三千馀人坑之发明孟子曰恻隐之心人皆有之无恻隐之心非人也杀者杀无罪之词客戸者皆两河之民不幸宋室陵夷沦没外域又从而拘杀之抑何义乎民吾同胞物吾与也金虽敌国是亦当念胞与之义而爱之何乃驱两河之平民肆无辜之杀戮耶是乃无恻隐之心安得谓之仁哉此其终于割据而不能为一统之主也纲目不曰索而曰大索不曰杀而曰拘杀所以直著其暴耳














  御批续资治通鉴纲目卷十二
<史部,史评类,御批续资治通鉴纲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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