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斋全书/卷八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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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八十三
作者:李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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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史讲义二十○中庸[编辑]

费隐之义。难言哉。析言之则为二。合言之则易混。超形气而求之则无以见道之费处。泥形气而求之则无以见道之隐处。此所以诸家纷然。鲜得而易失者也。试以朱子之意。溯求乎子思之旨。而反复潜究。拈出真诠。则不可遗不可见二语足以尽之。今夫盈天蟠地林林葱葱大小精粗。各循其则者。何往非当然之理而道体之所在哉。然其所谓道者。又却冲漠无眹。有非闻见之所及。故自其不可遗而言之则谓之费。自其不可见而言之则谓之隐。隐者无极之无声无臭也。费者太极之无物不在也。费而隐者。犹言无极而太极也。如是看则庶乎其不差。未知如何。

煕洛对。费隐之义。析言则为二。合言则易混。必分言而合言始得。圣问中不可遗不可见。政是发子思之所未发。臣愚窃以为无极太极。是兼造化而言。费隐是就道理而言。盖此道理虽寓于造化之中。而言造化则较宽。言道理则较实。

费隐之体用。与中和之体用。同欤异欤。朱子尝论中和之义曰。人生皆是已发。而已发之时。未发者自存乎其间。与费隐相似。又于语类有曰和之中自有费有隐。不当以中为隐以和为费。前后之说。若是不同。将何所适从耶。

奭周对。费隐则即用而体在其中。中和则一体一用。寂感异候。二者之为体用均。而其一体一用之或合或分则固有不同。故和之中。有费有隐者。乃是朱子之定论。

首节既以君子之道四字。郑重引起。则章内所言之道。无往非君子分内事。而此乃曰圣人亦有所不知不能者何也。心无限量而唯圣人能尽其心则知无所不周矣。性外无物而唯圣人能尽其性则行无所不至矣。夫既尽心尽性。而却未能尽道。则所谓道者。果有在于心性之外耶。子曰道不远人。又曰未之思耳。何远之有。圣人之言道。必如是平易明切。曷尝示人以高远难行而谓之不可知不可能哉。若使后之学者。因此而遂谓圣人犹有所不知不能。况吾众人云尔。则子思此言。得无乃启后学之自画耶。

勉昇对。圣人之不知不能。只是道之尽处。没紧要底事。曷尝以真个道理。谓之不可知不可能。而归之于高远难行之事也哉。

或问以愚夫愚妇之所知所能。为道之小者。此说可疑。盖此章所言大小。犹言大德小德。总言其全体则谓之大。析言其条理则谓之小。而非有浅深精粗之别也。试举其小者则曲礼三百威仪三千皆是也。此岂愚夫愚妇之所可尽知耶。且愚夫愚妇之所知。不越乎日用飮食之间耒耜井臼之类。即事之浅近易知者。又何至于莫能破耶。

台佐对。先儒之论曰此所谓小。是万物各具一太极。以愚夫愚妇看作万物中一物。于以究其一太极之所具。则或问立言之旨。亦可推知矣。

费隐二字。观于鸢飞鱼跃最分晓。盖鸢之必飞。鱼之必跃。理之昭著易见者。即所谓费也。若问鸢何以必飞。鱼何以必跃。则又微妙而难见。即所谓隐也。后之说者或误认章句非闻见所及一句。遽谓可见者气。不可见者理。则于是乎认气为费。认理为隐。而费隐异体矣。虽以薛敬轩之邃学。犹未免此。则况于下者乎。然朱子尝云鸢飞鱼跃。费也。必有一个物事使他如此。是隐。据此则指气为费。自朱子已然。此岂非可疑者耶。试各明辨详说。

基天对。飞跃所当然之理。理之昭著处。自有所以然之妙。则使他二字。不必泥看。

鸢鱼之喩。不必专以天机言。盖鸟之鸣春。虫之鸣秋。何往非天机之发见。而子思之必取鸢鱼。政所以形容上下昭著之理也。朱子尝曰鸢飞鱼跃。言此理之发见。恰似禅家青青绿竹。莫匪真如。粲粲黄花。无非般若之语。但彼言发见。一切混乱。吾儒所言。须辨其定分。鸢必飞于天。鱼必跃于渊。执此以观。则此一节自兼流行定分二义。苟或专就流行说则便与禅家话头无辨矣。然谢上蔡以为上下察。只明道体之无所不在。非指鸢鱼而言。究其意。似若专主于流行一边。而朱子称其语为极精者何也。

勉昇对。上蔡之言。所以发明程子吃紧为人处活泼泼地底意。又尝引韩愈鱼川泳鸟云飞之语。以明其自然上下各得其所之意。则其为说自兼流行定分二义者可见矣。

天地万物。本吾一体。故鸢鱼飞跃之理。实具于吾身方寸之中。日用云为。动静语默。莫非此理之呈露处。程子所谓与必有事焉而勿正心之意。同一活泼泼地是也。然鸢鱼飞跃。指道体昭著之妙而言。必有事焉。指集义养气之工而言。所从言者不同。而程子之合而言之者何也。朱子之论此。有新旧说之异。而后之论者。或主旧说。或主新说。今可以历举而详辨耶。

得鲁对。朱子两说。皆极精密。而程子之意。正欲学者于此。有以洞见道体之妙。故或问所以改从后说也欤。

鸢鱼之费隐。即鬼神之微显。皆所谓诚之不可揜也。然诚之一字。始见于鬼神章。而此章则不少槩见何也。

台佐对。鬼神无形声。或恐求道者之饰于虚伪。故拈出一诚字特言之。至若鸢鱼之飞跃。则其发见昭著于上下之际者。可指而易见也。故经文只著察之一字。而饶氏之释曰察是自然昭著。便是诚之不可揜。朱子或问亦曰费而隐者。实理之用广而体微者也。固以诚之一字。贯乎费隐之中矣。

易重咸恒。礼谨大昏。协和之功。本于观刑。南国之化。基于关雎。则胡云峰之以造端夫妇。为尽性之始事者。亦不为无见。而后儒率多訾之者何也。或谓造端夫妇。只是因上文夫妇之文而言夫妇居室之间。至为近小。然道之端倪。亦可见于此云尔。非谓道必自夫妇造端。此说果得经旨否。

台佐对。朱子答徐居甫之问曰。只是说切近处。似此推说亦好。就切近上面直称只是字。推说下面只著亦好者。则此轩彼轾。昭可见矣。或者之说。所以发明朱子切近之训。而辨驳胡氏尽性之说。其于经旨。得其大纲矣。

察乎天地之察。与上下察之察。果无辨耶。上下察之察。合大小而言。察乎天地之察。专就大处言。两察字不无同异之别。而语类有以此为问者。朱子以为只一般意。其义可得闻耶。

煕洛对。察乎天地之上。又有造端夫妇之至近至小者。则亦谓之兼大小。未为不可。且前后察字。俱是昭著之义。则直称一般。非以是耶。以上第十二章

语类云人之为道之为。如为仁由己之为。不可以为道之为。如克己复礼为仁之为。朱子之意。盖以上为字属之学者。下为字属之道也。然以章句所谓为道者。厌其卑近而反务高远则非所以为道之语观之。则又似以上下为字幷属之学者。当以何说为定论也。

处岩对。章句上为字。释经文为道之义。下为字。释经文不可以为道之义。上为字之属之学。下为字之属之道。亦当如经文之例矣。

教导劝勉诱掖熏陶。无往非治人之事。不独待人之有过。然后治之。而此必曰改而止者何也。或谓此改字。如大学新民之新。革其旧染之谓。非徒一言一行之改过也。此说果如何。

得鲁对。治人者亦不远人以为治。是谓以人治人也。如孝在其人之身。而他未尽于事亲。则即以其人之孝。使他尽分。尽分则斯已矣。而更不责他高远底事。是谓改而止也。此章之改。即不远人之教。而大学之新。即明明德之效。则不可以革旧之义。看解此改字矣。

横渠以众人望人则易从之说可疑。君子治人之心。无间于自修之心。必以止至善为标准。故曰大匠不为拙工改废绳墨。又曰中道而立。能者从之。苟或为人之易从而必望以卑近肤浅之事。则是乃苟且姑息之论。岂所谓君子爱人之恕哉。解之者曰众人非谓庸众之人。虽尧舜之圣。亦在其中。此又有未必然者。试以易从二字观之则横渠所谓众人。毕竟是中人以下。若兼圣凡言则圣人之盛德至善。岂人人之所可拟议。而乃谓之易从耶。

得鲁对。以众人望人则易从者。乃谓不以圣人责人。而所以学至于圣人者。则亦由此易从者做得。是可谓之苟且姑息之语哉。

以己及人。圣人之仁。推己及人。学者之恕。仁与恕自有浅深大小之别。而章句引张子尽仁之语。以释忠恕之义者何也。且忠恕二字。说者不一。或谓施诸己而不愿为忠。亦勿施于人为恕。或谓施诸己而不愿。亦勿施于人。皆恕之事。而其实处即忠。当以何说为精也。

煕洛对。仁恕字自有分别。张子尽仁之语。亦不是以恕当仁。强恕而行。求仁莫近故云尔。至如施己不愿。亦勿施人。无非实心做去者。故虽是恕也。而子思子足之忠恕之下。则这里便可见忠之义。后说似精。

忠恕与中和。同欤异欤。忠为体而恕为用。忠存于内而恕行于外。则虽以忠属中。以恕属和。亦未为不可耶。且首章言道不可离而以中和结之。此章言道不远人而以忠恕结之。是必有精义之所在。可指陈欤。

得鲁对。道不可离。言此道无处不在无时不然。而其广大也如此。故静存动察。以致大本达道之功。此所以中和结之也。道不远人。言此道具乎人心。在乎人伦。而其切近也如此。故推己及人。以求为仁入道之方。此所以忠恕结之也。然忠恕到底至于仁则忠是纯亦不已。恕是万物各得其所。是则与中和位育之妙。一而非二矣。

所求乎朋友二句。以上文例之则当曰所求乎朋友。以交人未能。而乃变文言先施之未能者何欤。所求乎子孝也。所求乎臣忠也。所求乎弟悌也。所求乎朋友信也。而五品之中。独阙却夫妇者又何也。前后诸章。皆以知行对言。而此章则独以言行对言。此亦有各有攸当者耶。

得鲁对。此章四所求语意。与大学絜矩章六所恶同。盖我居上面下面之中央。以所求乎下者。以事乎上。而惟朋友只与我为对。直以所求乎彼者。先施乎彼而已。夫之所求异于妇。妇之所求异于夫。则五品之中。独阙却夫妇者也。以身之践履则莫重乎言行。故所以对言也。以上第十三章

素其位之素。章句以见在释之。素是平素之素。与见在相反。而朱子之必以见在为释者。盖以平素即从前之谓。而人有昨日富贵而今日贫贱者。昨日贫贱而今日富贵者。则平素之义。有所窒碍。不若直作见在之为周且通也。然见在之为素。稽之经传。并无可据。且以字义究之。终未见其衬合。尝考游广平之说云素其位而行者。即其位而道行乎其中。若其素然也。添一若字。自可以仍其平素之义而意自条畅。朱子于或问。既善游说。而独于章句不用其义者何也。

煕洛对。素字看作平素则时分各异。前后迥殊者有之。不若见在之为脚下实地。所谓若其素然云者。犹含了平素意思。此所以不取于章句者欤。

素其位而行。不愿乎外。不可分两截看。盖素位而行。即不愿外之事。不愿乎外。即素其位之心。一以事言。一以心言。而其实。下一句。不过申说上一句之意而已。非有二也。章句以第二节属之素位而行。第三节属之不愿乎外。又以第四节之居易为素位而行。俟命为不愿乎外。每对待分说者何也。第二节之无入不自得。独不可谓不愿外之事。第三节之正己不求人。独不可谓素其位之事耶。

煕洛对。素其位不愿外。固不可作两截看。而素位属心。微有些心与事之分焉。故下文四节。莫不皆然。章句之分释。各有条理之意矣。

正鹄。章句释之曰画布曰正。栖皮曰鹄。盖仍郑注之文也。然郑氏注周礼射人云正之言正也。射者内志正则能中。注仪礼大射云正鸟名。齐鲁之间名题肩为正。正黠而鹄小。皆难中之物。故射侯用之。二说不同。朱子之所取者。果在于何说也。

绚对。题肩之鸟而以正为名者。以其栖于侯之中也。侯之中而其名为正者。以其内志正然后能中也。以上第十四章

此曰君子之道。辟如行远必自迩。登高必自卑。其取喩之义。可详言欤。道不远人而谓之高远者何也。道若登天而谓之卑迩者何也。先儒有以卑迩属费。高远属隐。然则高远之道。即寓于卑迩之中。而卑迩之外。更无所谓行远升高之道耶。先儒又以卑迩为夫妇之与知与能。高远为圣人之不知不能。然则高远之道。即不过问礼问官之类。而朱子所谓没紧要底物事耶。

锡中对。道也者。行之有渐。进之有序。要到彼必由此。步步在卑迩上做。自然高远。故高远属隐。卑迩属费之说。陆陇其尝驳之。朱子皆费也而至隐存焉之训。当为不刊之论也。至于问礼之类。何可牵合于高远之道耶。

此章引诗以下二节。以章句之意推之。则当以妻子好合兄弟湛乐。为卑迩之事。父母其顺。为高远之事。而或谓以妻子对兄弟而言。则兄弟为迩妻子为远。故兄弟湛乐而后可以乐尔妻孥。所谓行远自迩也。以兄弟对父母而言则父母为高兄弟为卑。故兄弟既翕而后父母其顺。所谓登高自卑也。此说尽觉精密。未知如何。

绚对。父母其顺。兄弟湛乐。妻子好合。即人生日用彝伦之事。而道亦不外乎是。若如前说。虽不免牵合。而容有难易浅深之别。至如后说。是将事事物物。各求所谓卑迩高远之道。而不胜其纷扰矣。以上第十五章

鬼神是形而上者欤。是形而下者欤。若以为形而下者则子思何以曰视之而不见听之而不闻也乎。若以为形而上者则孔子何以曰气者神之盛魄者鬼之盛也乎。朱子尝曰鬼神主乎气而言。只是形而下者。又曰良能是说往来屈伸自然之理。一以理言。一以气言。二说不同。故后之为两是之论者。遂谓鬼神在形上形下之间。未知形上形下之间。果有一线隙地可以安顿此物事耶。

煕洛对。鬼神固作形下看。而其良能之自然有屈伸往来之理者。岂可谓之全然无形上之可言者耶。昔康节尝曰鬼神是天地间不有不无底物。程明道非之曰聪明如邵尧夫。犹不识此个义理。所谓鬼神之在形上形下之间者。何以异此。

鬼神之德曰盛矣。中庸之德曰至矣。至与盛。果有分言之义。而两德字亦有同异之别欤。昔侯河东以鬼神为形下。以鬼神之德为形上。而朱子力辨其析为二物之误。朱子之意盖谓鬼神即德德即鬼神。而经文所谓鬼神之为德。犹言鬼神之为鬼神也。既谓之德则宜其兼理气言。如明德之德。而先儒之论鬼神者。率多专属之气一边者何也。

得鲁对。中庸以理之无过不及而在人者言。鬼神以气之屈伸开阖而流行者言。曰至曰盛。各有分言之义。而两德字实有彼此之别矣。鬼神之德。犹言仁之德。不可分仁与德而析为二物。故朱子力辨侯河东之失。而若以明德较论之。心非不气也而心统性情。故所以兼言理。气非无理也而既曰鬼神则专属气一边也。

朱子之训释德字。盖尝屡变其例矣。释明德之德曰。人之所得乎天而虚灵不昧。以具众理应万事者。释达德之德曰。天下古今所同得之理。释为政以德之德曰。行道而有得于心。所从言者虽极参商。大义则未尝有异。而独于此章德字。必以性情功效释之者何也。性情功效之所以为德者。可得闻欤。朱子尝曰性情便是二气之良能。功效便是天地之功用。夫既以功用良能为鬼神。而又以性情功效为鬼神之德。则是将曰良能之性情。功用之功效。果何异于屋上架屋床上叠床耶。

煕洛对。德之为言得也。鬼神之为德。非禀受之可言。则固不可以得字解之。而性情功效。又是充足无欠。无待于外之谓也。则谓之德也不亦宜乎。下文不见不闻是性情。体物不遗是功效。故既以功用良能为鬼神。而又以性情功效为鬼神之德。盖从本文字义上断释者耳。今若合而言之曰良能之性情。功用之功效。则未知其可也。

鬼神之体物不遗。即道之费也。而其所以然者则又隐也。然则体物不遗一句内。实包费隐。而朱子之必以不见不闻为隐。体物不遗为费者何也。语类又以不见不闻为性情。体物不遗为功效。体物不遗之属于功效。固有其说。而不见不闻之属于性情。终未见其衬合。此亦可以明言耶。

煕洛对。体物不遗。即所谓费。而其所以然者则隐而莫之见也。此非不见而不闻者乎。然则不见不闻。亦当求之于体物不遗之内。而不可以求之于体物不遗之外也。不见不闻。先言其以然处。体物不遗。次言其实然处。此是由隐而达费者。则朱子之分释。亦不可太分拣。朱子既以性情为二气之良能。则其良能处。便是不见不闻。而不见不闻之属于性情。据此可见。

祭祀之鬼神与造化之鬼神。同欤异欤。说者皆以造化之鬼神。为专言之鬼神。祭祀之鬼神。为偏言之鬼神。恐未必然。今夫郊社柴望六宗五祀。其礼无所不偏。而随感随应。充满昭著者。政可见其无物不在。无时不然。章句所谓体物不遗之验是也。是岂可谓偏言之鬼神耶。盖鬼神一也。而语其发育之妙用则必于造化上见之。语其感应之昭著则必于祭祀时见之。故上节言体物不遗之鬼神。此节言洋洋如在之鬼神。以互相发明而已。未必专言之于上节而偏言之于下节。未知如何。

绚对。祭祀之鬼神。六宗五祀。莫不各有所主。则特造化鬼神中偏言者也。

朱子尝以洋洋如在。谓有鸢飞鱼跃底意。其意可得闻欤。大抵鬼神之妙。周匝宇宙。擗塞上下。流动活泼。随处发见。不必待齐明承祀然后。始有所谓洋洋乎如在其上如在其左右者也。凡天地之运处。日月之盈虚。四时之代谢。万物之盛衰合散。无往非鬼神妙用之实迹。苟欲明体物不遗之验。则何不以实迹之易知易见者为证。而子思之必就祭祀时幽杳难测之事言之者何也。是必有立言之精义。明理者其各无隐。

得鲁对。朱子特取其昭著充塞一般意思也。鬼神之精爽。直与人相接。最验于祼将之际。鬼神之洋洋者。非待祭祀而始有之也。人之见之者。必于祭祀而益验之矣。

使天下之使字。提起极有力。盖天下之人。莫不齐明盛服以承祭祀。而自然有怵惕畏敬之心者。皆鬼神之使之也。然祭如在祭神如神在。又岂可责之于人人者哉。受脤而不敬者有之矣。跛倚而行事者有之矣。则使之一字。只可施于贤知。而不可施于庸众之人。是岂体物不可遗之意耶。

英发对。只在人敬怠之间而已。天下之人。苟能诚敬则便可见随处而洋洋。是岂非体物不遗之验耶。

抑诗一节之义。与首章戒惧节相似。不可度思。不睹不闻之时也。矧可射思。戒慎恐惧之工也。不可度思而犹不敢射思。此正所谓戒慎乎所不睹。恐惧乎所不闻也。观于此则可以知首章所谓不睹不闻。非目无睹耳无闻之谓。而乃道体之至静至微处。不可得以见闻之意。未知如何。

绚对。此节指鬼神之无形无声不可见闻。首章指事物之未接未形不及睹闻。而非谓道体之至静至虚不可见闻。则不必以此喩彼矣。

微显者费隐之谓也。然费隐章则先言费而后言隐。此章则先言隐而后言费者何也。试以章内诸节分属费隐。则视之而不见一节。兼言费隐。使天下之人一节。专言费。而至于抑诗一节。当属之费耶。当属之隐耶。

煕洛对。言人道之发见则先费后隐。言天道之微妙则先隐后费。至如抑诗一节。兼费隐说。神之格思。承上洋洋如在而言乎费。不可度思。承上不见不闻而言乎隐。矧可射思一句。尤见鬼神之既费且隐。自然有竦动畏敬之意。又是承上文齐明盛服之意者也。

诚为一篇之枢纽。而首于此章发之。其义可言欤。言鬼神之德而必以诚结之者何也。且此节之诚与首节之德。同欤异欤。朱子尝曰不可谓鬼神自鬼神。其德自其德。又曰鬼神之德。即天命之实理。所谓诚也。夫既谓鬼神与德不可分析。而又以德为诚。则是将谓鬼神即诚耶。

绚对。实有是理。故实有阴阳之气。实有是气则实有是鬼神。其所以为物之体而不可遗。其所以洋洋如在之发见显著而不揜者。以其有是实理也。人知鬼神之微妙恍惚。而不知其所以然之为实理。故于此特以诚字发之。诚者所以形容鬼神之德也。若以为鬼神即诚。则犹曰方圆即天地也。以上第十六章

此章言舜之大孝。而其下即以德为圣人以下五者。历举而赞美之。先儒所谓大孝为纲。五者为目是也。然五者之中。唯德为圣人一句。为在己之事。至于尊富飨保四者则皆在天之事。而得不得有命者也。岂足为损益于固有之德。而必有是四者然后始可谓大孝耶。孟子之言舜孝者屡矣。曰共为子职。曰五十而慕。曰夔夔齐栗。而至若以天下养为天子父之语则不过一二句带说而已。此章之反复铺扬。全在于禄位荣名者。较诸孟子。果无参商之叹耶。

得鲁对。圣人之孝。非以禄位有加损。而其业则以禄位而益无穷。孟子就心上发明。故只言事亲之实。此章论道之广大而就功德上铺扬。故兼举受天之禄而称之也。

宗庙飨之之飨。如周诗享于祖考之享。盖谓舜立宗庙而享其祖考。非谓舜享子孙之祭也。或据苏氏所谓舜为尧后。不自立庙之说。以为此飨字当就舜身上说。然舜立七庙。自有明证。孔安国注神宗庙。据帝系谓舜之七庙。黄帝为始祖。颛顼,穷蝉为二祧。敬康,句芒,蟜牛,瞽瞍为四亲。马融注尚书戛击鸣球。亦云舜释瞽瞍之丧。祭宗庙之乐是也。汉儒去古未远。其说必有所据。况尚书自有祖考来格虞宾在位之文。而宾者胜国之后助祭新王宗庙之名。则虞宾之为丹朱。而宗庙之非尧庙可知矣。然则舜之立祖庙自无可疑。而章句只释子孙。不释宗庙。却似以苏说为是者何也。

俊辅对。宗庙飨其祀而光亲之前。子孙保其业而裕亲之后。章句既释子孙之属。则虽不释宗庙之为二祧四亲之奉。其意互可发明。

因其材而笃焉之笃字。章句以厚为释。栽者之培。固可谓厚。倾者之覆。亦可谓厚欤。且生物之物。本兼动植说。而栽者之栽。独以植物言者何也。

煕洛对。笃字之释。不是厚薄之厚。乃是加厚之义。故栽培之言厚。如以笃周祜。而倾覆之言厚。如天笃降灾也。栽倾之于动物。有难以形容者。故倾者覆三字。亦带植物说。因其气至气反而分明有日可见之理。则恐贴上文因其材而说。

上节既言大德必得位必得禄必得名必得寿。而又于此节以大德必受命总结之。则受命二字。实包位禄名寿。而章句只以受命为天子释之。举一而漏三者何也。

煕洛对。受命为天子之人。其禀气也必高厚清粹。所以得位禄名寿如尧舜禹汤文武也。以上第十七章

此章第一节言文王之事。第二节言武王之事。第三节言周公之事。皆所以引圣人尽道之事。以明中庸之义者也。然武王之缵緖。周公之制礼。固皆可谓尽道之事。而至于无忧之为道则其说难通。盖父作子述。安享其成。政可见无为而已。何处见文王之道耶。或谓无忧非道。而所以无忧者即道。父作之者。积功累仁之事。子述之者。继志述事之孝。此岂非道之所在乎。若如是说则其所谓道者。乃王季武王之道。而非文王之道矣。或谓既曰父作之则必有所以继承者。既曰子述之则必有所以启佑者。此即文王之道也。若如是说则是将仰思肯构。俯思燕翼。恤恤乎忧勤之不暇。尚何无忧之云乎哉。此似可疑。欲闻明的之论。

绚对。无忧与无为不同。卑服即功。中昃不遑。文王之勤劳而所忧不存。遹追来孝。克开厥后。文王之孝慈而所忧不在。故多于前功而无舜禹上承之忧。佑我后人而无尧舜传家之忧。

缵緖二字。只是泛言承业。未必包贯下文壹戎衣之意。苟或包贯下文则是不独大王有翦商之志。王季文王亦有伐殷之心。而三分有二。以服事殷。将为孔子之谀语矣。不亦畔道之甚耶。然以章句观之则引诗书肇基王迹。实始翦商之语。以明缵緖之意者。似若以戎衣以下数句为缵緖内事者然。此果有说耶。

煕洛对。缵緖二字。只是承业之谓。不是下文壹戎衣之意。肇基王迹。实始翦商。推言乎启建之功。居岐之业。不是大王王季有伐殷翦商之心而基之始之。则安敢以戎衣以下。看作缵緖内事耶。

上祀先公以天子之礼。章句曰先公组绀以上至后稷也。盖用郑注之说也。然后稷虽不在追王之中。而实为七庙之主。故周人原称后稷为先王。如殷人称契为玄王之例。武成言后稷之事曰。我先王建邦启土。即其证也。郑氏注周颂天作诗则云先公自组绀以上至于不窋。与此章注说自相矛盾。而其实则得之于诗笺。失之于礼注。朱子之舍诗笺而取礼注。果何义也。

锡中对。后稷不窋。周书虽总称先王。而实皆先公也。思文诗既是祭后稷之诗。故于天作诗注只言不窋。而不更言后稷者。郑氏笺注未相矛盾。朱子取舍。恐无他义。

既曰追王大王王季。祀先公以天子之礼。而继之曰斯礼也达于诸侯大夫及士庶人。则是谓祭祀与追尊之礼。皆达于上下也。然于下文独言丧祭隆杀之别。而不言追尊之礼者何也。且大夫士追封出于后世。未必于周公时已有此礼。果有传纪之可征者耶。

煕洛对。追尊自是罕用之礼。而礼制有限。丧祭之礼。上下通行。日用而不可废者。故经文虽曰斯礼也达于诸侯大夫及士庶人云尔。而下文则不得不以丧祭之礼。单提说去。且示之以隆杀之别耳。况说者谓后世追封。出于追尊之馀意。则可知当时之无此礼。不言追尊。不足多辨。

追王。即武王时事。稽之经传。其说班班。武成告群后。有大王王季文王之称。金縢册告。亦有大王王季之称。而礼记大传云牧之野。武成而退。追王大王亶父王季历文王。则武王之时。已举追尊之礼。盖亦较然。而此章乃以追尊为周公之事者何也。同出于经。而有此参商。将何所适从耶。

乐浚对。此章云成文武之德。则可见武王行之而周公成之也。以上第十八章

修其祖庙之修。章句既无明释。则当以旧注为据。然郑氏注周礼宗伯修祖庙。祧庙则守庙者黝垩之之文曰。修除黝垩。庙祧互言。则修字之内。原兼扫除饰治之义。而及其注此章修字则但以粪除为解。两说自相抵牾。当以何说为正解也。

绚对。饰治则必待伤损而为之。至于粪除。自是春秋常行之事。故随文异训也。

宗器。郑注以为宗庙祭器。而章句改作先世所藏之器如赤刀大训之属。然左传所谓重之以宗器。国语所谓其官不备宗器。皆以祭器言者。则郑说本自有据。而朱子之必改为今解者何也。

锡中对。朱子取下文如事生之义。故非谓祭器之不陈。特重其先世所藏之器而释之。如书注陈之以象其生存之谓也。

时食。章句以春行羔豚膳膏香。四时之膳羞释之。然考周官内饔掌此四味。皆肉之煎和可供膳饭者。而非荐庙之羞。至于宗庙时荐。自有其目。王制所谓春荐韭夏荐麦秋荐黍冬荐稻。月令所谓荐鲔荐麦荐黍荐含桃之类皆其证也。然则朱子之不以此为释。而必引内饔之文者。其取舍之义安在。

得鲁对。以月令王制秦汉之文。追证武王周公之事者。曷若便以周官周公之书证之乎。且内饔掌王及后世子之膳羞。而祭祀燕飮食亦如之。则章句所取。可见其通行之义矣。

序昭穆。章句云宗庙之次。左为昭右为穆。而子孙亦以为序。盖谓与祭之子孙。分昭分穆。如祖宗昭穆之序也。然祫禘之时。同姓列于阼阶。异姓列于西阶。东西二阶。既分左右。则阼阶所立之子孙。又安得以分左右为昭穆。如祖宗昭穆之序乎。且既以昭穆为序。而又为之序爵。则爵高者居上。爵卑者居下。而昭穆之序。有时乎紊矣。既以爵为序。而又为之序贤。则能者居上。否者居下。而爵位之序。有时乎混矣。又何其自相抵牾也。说者谓序昭穆同姓之事。序爵异姓之事。至于序事则虽合同姓异姓而言。然有宗祝之事者。别在一位。各以其事为序。其无事者列在两阶。同姓则以昭穆为序。异姓则以贵贱为序。此言果得经旨否。

奭周对。子孙以前后相次。尊卑各为一行而已。非必谓分左右。而其序昭穆则一也。至于序事则固兼同姓异姓。而有事于宗庙之中者。各有当立之位。初不相混于东西阶所立之位也。

诸家皆谓序昭穆专言子孙之昭穆。至于祖先昭穆。自其立庙时已定。不待祭祀时序之也。此说恐未必然。或问论昭穆之制曰。宗庙之制。但以左右为昭穆。而不以昭穆为尊卑。故五庙同为都宫。则昭常在左穆常在右。而外有以不失其序。一世自为一庙则昭不见穆。穆不见昭而内有以各全其尊。必大祫而会于一室。然后序其尊卑之次。据此则左右之序。虽已定于立庙之初。而尊卑之次。则又必待于祫祭之时。岂可曰祭祀之时。更无序昭穆之事耶。然则此章所谓序昭穆。不徒指子孙之昭穆。实兼陈主位次而言。章句所以先言宗庙之昭穆。而后言子孙之昭穆者。盖亦此义也。未知如何。

煕洛对。此节五所以。专就祭祀者说。章句先言宗庙之昭穆者。盖以宗庙昭穆已定于立庙之初。故子孙因以为序云尔。

此章首节既以武王周公之达孝引起。而此节又以孝之至为结。则践其位行其礼奏其乐。皆当为武王周公之事。然践其位一句。自武王而言则可。自周公而言则未可。故林次崖以为位字不独为主祭者之位。凡助祭之人。亦莫不有位。此其说似矣。而但其位之其字。既指先王而言。则位亦当为先王之位。未知何以则可善观而无碍也。

奭周对。践位以下。皆以武王周公所制之礼而言。非指武王周公所行之事。则制礼者周公。行礼者天子也。其位之位字。虽指先王之位。似无不可。

禘之义有二。专言禘则为五年大飨之禘。论语或问禘之说是也。与尝对言则为礿禘烝尝之时禘。左传烝尝禘于庙是也。此章之禘。既与尝对言则当为时禘之禘。而章句引论语为解。而以为追祭太祖所自出之大禘者何也。若以治国示掌之文。与论语相似而断其无异则是有不然者。祭统曰礿禘阳义也。尝烝阴义也。又曰禘尝之义大矣。治国之本也。明其义者君也。夫既以礿禘烝尝。分言四时之祭。而又以禘尝为治国之本。则此章之禘。虽作时禘之禘。亦何害于治国示掌之训。而必引论语大禘然后为妥耶。

奭周对。此章极论祭祀之礼。又岂叠举时祭之名。无一言及于禘祫之大礼耶。以上第十九章

人存之人。当兼上下看。盖上有文王武王之圣。而下无太公周公之辅则无以行其政。章句所谓有是君有是臣则有是政是也。然而政之行不行。不在于人而在于人之心法。若就此章之中。求文武之心法。则当于何见之。先儒以第四节之修道以仁。第二十二节之诚身有道。为工夫最紧要处。二者之中亦果有深浅异同之别耶。

奭周对。仁也者。此心之全德。诚也者。此心之实理。非仁无以全此心。非诚无以实此仁。以道言则固无二致。以工夫言则诚为最要。

取人以身之义。可得言欤。尧有则哲之明而舜举于侧陋。高宗有非艰之知而版筑者作相。苟非在我之权度精切不差。则将何以辨别乎淑慝之分而为之取舍哉。然则取人之则。宜莫先于知之一字。而下文却以仁言之者何也。且修身以道。修道以仁。则道与仁。果有所不同。而道外有仁。仁外有道耶。

奭周对。尧舜汤文之为圣君。即此心也。皋夔伊吕之为良弼。亦此心也。此心之德。仁而已。苟为不仁也。则此心不存。何以为明善之本。虽有良弼。孰求而孰用之哉。修道以仁。犹达道之行之以达德。岂可谓道之外有仁。达道之外有达德哉。

修道以仁之仁。章句以元者善之长释之则是专言之仁也。仁者人也之仁。章句以恻怛慈爱释之则是偏言之仁也。然以经文观之。既言修道以仁。而即接之曰仁者人也。则上下仁字。宜无异义。而章句之释。前后不同者何也。且朱子尝注孟子。仁也者人也之训曰。仁者人之所得以为人之理。而独于此章却以恻怛慈爱释之。是必有各有攸当之义。试陈之。

得鲁对。就亲亲事而主爱言之。故章句必以恻怛慈爱释之也。

君子不可以不修身一节之言工夫次第。与大学之言八条次第相似。此节之三思字。如大学之七欲字。此节之三不可。如大学之七先字。皆所以逆溯用工次第者也。故朱子亦谓此一节却是倒著。然则此节之序。当以知天为先。知人次之。事亲次之。修身次之。而及观下文九经之序则乃以修身为先。尊贤次之。亲亲次之。何其前后所言之参商不一也。且详此节之意则知天知人事亲。皆为修身内事。而至于九经节则修身尊贤亲亲。又却并列。而各为一事者何也。

得鲁对。言修身之工夫则事亲为大而修身次之。言举此措之则修身为本而亲亲次之矣。在三思则摠是治己之工夫次第。故合为一事。在九经则自是治人之本末条目。故各为一事矣。

首章以喜怒哀乐之发而中节者为达道。此章以君臣父子夫妇昆弟朋友之交为达道。两达道。同欤异欤。五品之伦。皆天性民彝之所固有。而其相交相接者。无往非喜怒哀乐之情之所在。观乎此则两章之达道。果无辨欤。孟子以恻隐羞恶辞让是非为四端。与七情之达道。偏全虽异而意实相类。又以事亲从兄节文不去为四实。与五品之达道。详略虽殊而旨则相似。观乎此则无辨之中。亦有可辨者存欤。

绚对。四端七情。只是一物。而名言之间。不无分别。四实五品。元非二致。而相似之中。各有攸当矣。

知仁勇三者。是本然之性欤。是气质之性欤。以为气质也则程子所谓三者之外。更别无诚。朱子所谓天下古今所同得之理者。似专以理言。以为本然也则又于大易之仁者知者。论语之仁且知。皆以气质言何哉。试以此章言之。下文所谓生知安行。学知利行。困知勉行。明言生质之高下。则其为气质之性。固无可疑。而但反观乎达德之达字则又有所掣碍者。气质之不同。如人面之不齐。岂可曰达德云尔乎。此乃说性家不决之案。欲闻明的之论。

奭周对。人性之本然无异。而有生之后。已属气质。故三者谓之达德。而又有知行三等之不同。气质虽不同。而若其本然之善则固未尝泯。故三等之不同若是。而及其成功则一也。

此云所以行之者一也。不曰诚而曰一者何也。诚之所以为一。可得闻欤。大易之数。一分为两。两分为四。四分为八。此章五达道之本于三达德。三达德之本于一。盖取诸此耶。

奭周对。有二则非诚也。以其杂也。有息则非诚也。以其间也。不言诚而言一者。乃对五字三字而言。所以深明道一之妙耳。

及其知之一句。总结生知学知困知三句及其成功一句。总结安行利行勉行三句。然生知安行之圣。不思而得。不勉而中。则安有及与不及之可言耶。或谓及其知之一句。但指困知学知而言。及其成功一句。但指利行勉行而言。或谓虽以孔子之圣。犹自志学以至于不逾矩。则及之一字。何不可言之于生知安行之圣人乎。当以何说为优也。

基天对。此及字不过至字之义。及与不及。初非可论。

好学力行。是困知勉行之事欤。抑困勉之下。复有此一等地位欤。且章句既以三知为知。三行为仁。则三近似当为勇。而必以为勇之次者何欤。

绚对。好学力行。兼指学利而言。非必专指困勉之事。况困勉以下。便是下愚。岂复有一等人哉。三知三行既及之。故为知仁。而三近字犹有所未至。故为勇之次也。

知斯三者一节。较看于大学八条则节节符契。此节之治天下。即大学之平天下也。此节之治人。即大学之齐治也。此节之修身。即大学之诚正修也。至于知斯三者之知。又大学知所先后之知。而格物致知之工。亦于是乎在焉。朱子所谓经一章。孔子之言而曾子记之者。盖亦据此类而言耶。昔黄勉斋亦尝谓此节可当一部大学。然其论格物致知之义。乃反引上节知天之文。而不知即此节之内自有其目。则又未免舍诸近而求诸远。未知如何。

煕洛对。理之在事物者。无一不本于天。且知斯三者之知。与大学知所先后此为知本之义相近。而今遽以是而为格致。则是何异于大学拈出此二节。以为补亡章之类也。

敬大臣之敬。是贵贵之义欤。抑贤贤之谓欤。大臣论道经邦者也。燮理阴阳者也。引君当道者也。必须格心之大人。不器之君子。可以当此任。则大臣必是贤人。贤人必为大臣。然则敬大臣。虽与尊贤各为一目。而实自尊贤推之者欤。

奭周对。王者之尊贤。必与共天位治天职。然后始为尊之之至。敬大臣之推自尊贤。恐无可疑。

礼乐为制治之具而九经不言。经界为仁政之先而九经不举何也。大学之言絜矩。反复乎好恶二字。而此章则同其好恶。不过为亲亲之事。孔子之论三去。归重乎信之一字。而此章则忠信重禄。带说于劝士之目。其详略轻重之若是参商者。又曷故焉。

绚对。礼乐实行九经之中。薄敛即是经界之事。大学好恶。论语信字。即此篇恕之推诚之用。而在亲亲好恶尤切。在劝士忠信最重。则特其所指之详略不同。非有轻重之别也。

齐明以一其内。盛服以饰其外。齐明盛服。为静时之敬。非礼不动。为动时之敬。此先儒已定之论也。然盛服之为敬。其说可疑。君子之言敬。盖惟曰正容貌慎威仪。君子不重则不威而已矣。何尝以盛服华饰。而圆冠峩如大裙襜如者。谓之敬哉。解之者曰盛服即正衣冠之谓。未必为华盛之服。然则经文之不言正而必言盛者何也。

煕洛对。盛服非启后人奢侈之心。政君子玉不去身之意。所谓正慎重威之道。只于其中可见。若较看乎正衣冠之正。正只是不妄作之义。盛又是发散在外之义。

朝聘以时。章句以比年一小聘三年一大聘五年一朝释之。盖据王制及聘义之文也。然王制之文。皆杂举古礼。未必为周家典礼。至于聘义所言。又是诸侯交相聘之礼。非朝聘于天子之谓。则朱子之据此为释。果无畔于经文之本旨耶。大抵朝聘之说。杂出于经传者。率多抵牾而不相合。试举其一二。则尚书周官云六年五服一朝。而周礼有六年六朝六年三朝六年两朝之别。则与尚书有异。左传有岁聘以志业。间朝以讲礼。再朝而会之说。则又与尚书周礼不同。同出于经而若是其歧异。将谁使之折中耶。

得鲁对。聘以通好则不欲疏。故比年一小聘。朝以述职则不欲数。故五年一朝。左传虽曰文襄之制。子思即指行今之礼。则朱子所取。似无畔于经旨。周官六年五服一朝。是周家定制。而左传所谓岁聘间朝再朝之说。即周礼六年六朝三朝两朝。则五服之道里远近不同。六年之朝聘疏数随异。实与书礼相符。岂有折中之可论哉。

修身则道立一节。九经之功效也。齐明盛服一节。九经之工夫也。有工夫然后功效可致。而修身则道立一节却在于前。齐明盛服一节却在于后。其义何居。

绚对。先言功效。所以明九经之不可不行。后言工夫。所以明九经之如是而后可行也。苟不能先知其不可不行。孰肯从事于此。此先知后行之意。

凡事豫则立。章句曰先立乎诚。如下文所推是也。今以下文推之。自获上有道。节节推去。其极处尽头。即明善之工也。然则立豫之本。岂不在于明善。而章句乃截去明善一边。独以立诚为言者何也。夫不探其本而骤语其次。即朱子所以讥原道者也。岂于此反忽袭其谬而踵其讹耶。

得鲁对。明善乃诚身之工夫。非凡事之本。凡事以诚身为本。诚身以明善为要。朱子之言。探其本也。讥原道之骤语其次者。正为无格致之发端工夫。岂以格致为八条之本而然哉。

知行二者。交须共贯。不可偏主。而此章之言知。以学问思辨。重复言之而不厌其烦。及其言行则不过以笃行二字。略略点缀者何也。然则行轻于知。知难于行耶。

得鲁对。知之工夫煞费力。而以践履言。但为之力执之固而已。无他多少节次。故止曰笃行之。诚以博约之各殊。岂有轻重之偏主哉。

果能此道之道。若以为百倍其功之道则当作方法看。若以为择善固执之道则当作道理看。何义为得耶。

得鲁对。承上文而言则其事虽择善固执之事。此道即百倍千倍之道。此道字当作方法看。以上第二十章

自诚明之自字。章句以由为解。由者由此至彼之谓也。贤者之由教以入者。固可谓自。而至若圣人之德无不实明无不照则诚与明合而为一矣。又安有由此至彼之可言耶。或引横渠由大虚有天之名之语。以为自诚明者。犹言由诚明有性之名。非谓自诚而明也。此说果如何。

东万对。自诚明之自。如诗所谓因心则友之因字。或说恐未妥。

诚之一字。自十六章微发其端。至于上章。始以天道人道。反复推明。而其所以言诚则不过曰一而已。一者无对之辞也。而此章之曰诚曰明。以明对诚者何也。且所谓明者。果何指也。章句释诚明之明曰明无不照。则此明字即明德之明字。释明诚之明曰先明乎善。则此明字乃明善之明字。然则上下明字。果一字而二义耶。

绚对。诚为体明为用则曰诚曰明。固不害于诚之为一。而苟非明德之明。明善之明。亦何从而生。两明字又不可分而二之矣。以上第二十一章

尽其性之性。即天命之性。所谓指出其本然之理者也。然诚即理也。而性亦理也。则以诚尽性。果何异于以口吃口耶。且章句释尽其性之性。专以天命之在我者言之。释尽人物之性则却带气禀而言之。先儒以为此正朱子盛水不漏处。其义可详言欤。

得鲁对。以本体之实则曰诚。以在己之理则曰性。初非以此尽彼之谓也。若无偏塞昏浊之殊。而能全所赋本然之理。则岂有礼乐刑政修道之教哉。朱子于人物之性。以形气不同为言者。岂非盛水不漏者乎。

致中和而位天地育万物。尽其性而赞化育参天地。此果有同异深浅之可言欤。且赞与参。不可分先后。而观于经文之三可以则似若有层级者何也。

煕洛对。致与尽。既无分别。位育化育。同是各得其所之义。深浅同异。初非可论。至如三可以。说者。以有以字当之。则赞与参之不可分先后。亦可见矣。以上第二十二章

致曲。非谓致其一曲而已。必因其一曲之发见而推致之。以至于众曲皆然。如齐宣王易牛之心。仁之一曲而扩充之。可以保民而王。京兆人让金。礼之一曲。而善推之则可以为尧舜之类是也。故说者以为曲者隅也。论语之举一隅反三隅。即致曲之说也。此于字义。较觉精切。未知如何。

近淳对。致曲云者。举一隅即尽一隅之事。举三隅即尽三隅之事。以至于事事上皆致其极云尔。固非举此知彼。闻一知二之谓也。如孟子之扩充四端。扩充近于致。端緖近于曲耳。

致曲为尽性之次则是学知困勉之事。而及其形著动变。以至于化。则与圣人无异。故下文结之曰唯天下至诚为能化。此即前章所谓及其成功一也之义也。然朱子尝论形著动变。以为孟子动而未变。颜子变而未化。然则虽以颜孟之亚圣。犹未及于成功耶。

绚对。程子尝曰仲尼无迹。颜子微有迹。孟子其迹著。其所谓迹。即成功之迹也。成功之中。看得有迹无迹。其迹著之别。始可语圣贤造诣之浅深。若以为未及成功则不可也。朱子形著动变之说。与此相似。是所谓善观圣贤也。以上第二十三章

见乎蓍龟。动乎四体二句可疑。盖此章以前知引起。如神结之。则是必言微昧不可见之事。隐妙不可测之理。以见其恒人之所难知。唯圣人为能知之。然后始可谓前知。始可谓如神。而乃反以见蓍龟动四体之语。极言其昭著易见者。究以文义。岂不迳庭乎。钱吉士以为动乎四体以上。言至诚之道。本可以前知。善必先知以下。言至诚之人。前知如神。由其有可以前知之理。故圣人能先事知几。其明如神。此说似矣。而然以经文观之。自首至终。一直说下。而动乎四体之下。初无一言斡转。则钱说亦未见其尽然。如有素讲于此者。须各明辨之。

绚对。理本昭著易见。而众人局于所蔽。莫能知莫能见。圣人以至诚虚明之道。为能知之。而亦岂察识于不可见不可测之事也。至著者蓍龟。至动者四体。此其为前知如神之机。而不可掩者也。上下段之必求分开。初非前知如神反复相因之义。未见其尽然。

至诚如神之神。与大易知几其神之神。通书诚几神之神。同异何如。胡云峯以为孔周所言之神。即程子所谓以妙用谓之神之神。此章所言之神。即程子所谓以功用谓之鬼神之神。其分属之义。可详言欤。

奭周对。易曰其神。此曰如神。则彼为神妙之神。此为鬼神之神。而通书与大易相似。故朱子释通书以实理之用。释此章以鬼神。云峰之说亦如朱子之意。盖功用。便属有迹而屈伸往来之气。故属之鬼神耳。以上第二十四章

诚者自成。而道自道之二自字。字同而义异。自诚之自。不假人为。自然如此之谓。而道自道之自。即用力修为。自当如此之谓。观于章句所以自成。所当自行二句。则意自分晓。然此章专言诚之之事。而反于首句总冒处。却言自然之诚者。洵属可疑。此果有说耶。

煕洛对。两自字煞有不同。而首句直以自然言之者。盖从实心之本体。而说出人道之当行者也。

既曰诚者自成。又曰而道自道。对言而互举则诚与道果有所不同。而诚自诚道自道耶。且以上句为例则当曰道者自道。而必曰而道自道者何也。而者承上起下之辞。此政可见道不外乎诚耶。

煕洛对。诚与道虽有体用之间。其实一而已。盖虑后学以诚与道分作两个物事。故著一而字过接。与上句异例矣。

成己仁也。成物知也。则仁为体而知为用。学不厌知也。教不倦仁也。则知为体而仁为用。好学近知。力行近仁。则成己之中。自有知仁矣。知周万物。仁及禽兽则成物之中。自有知仁矣。同一仁也。同一知也。而言之不一者何也。其分言合言。莫非妙道。横看竖看。皆成至理者。可得闻欤。

基天对。仁知之互为体用。各有成德入德之异。而知与仁如致知力行之不可偏废。故成己成物之中。自有知仁矣。以上第二十五章

首句引起之初。劈空下一故字。而更无承接来历何也。大抵此书分章。多有可疑者。第三章以下。每以子曰为别。而九经章两称子曰。愚而好用章亦两称子曰。则义例与他章不无斑驳。至若致曲章其次二字之紧承上文至诚。此章故字之紧承上文时措。皆是文连义贯。一气说下者。而特以天道人道之别。画区定界。各为一章。则文理之接续。反失于其旧。𥳑编之离合。或涉于安排。似有逊于大学经传之井然秩然移易不得。夫分章析句。从古笺注家所慎。况以朱子分金称出之妙。岂有一毫未尽于此。而反复潜究。终未得其要领。欲与诸君子一讲焉。

得鲁对。九经章两称子曰。一则衍文。而愚而好用章中间皆子思之言。故所以复加子曰以别之也。此章之意。天道人道。相间立说。前章起下。次章承上。则其次字故字。亦以承上章为例。初无劈空之嫌。虽分章而文理接续矣。

章句释悠远曰验于外者。释悠久曰悠久即悠远。兼内外而言。既曰验于外。而又曰兼内外者。何其言之前后矛盾也。且下文云天地之道。悠也久也。然则天地之道。亦可谓有外有内耶。

煕洛对。悠远既是验于外者。则必有使之然者存焉。是所谓久也。此所谓悠久。盖就天地之功用而言。所谓功用。亦必有主宰之者。天地上又岂无内外之可言耶。

此章之不贰。即九经章所谓一也。然章句释九经章之一曰一则诚而已。释此章之不贰曰不贰所以诚也。观于前后训释之异例则一与不贰。必有可辨者。欲闻其说。

奭周对。不贰即一也。然一以数言。无对之辞。故而已二字。明其此外之无他。不贰以德言。无间断之辞。故所以二字。原其不息之所由。

此章上下皆以天道地道对待言之。而独于第九节以天地山川。并列而错举者何也。山之广大。水之不测。岂独非天之所覆地之所载。而乃可以各为一条。与天地并称欤。

勉昇对。山川之生物。亦莫非天地覆载至诚不贰之功。则以山川并举于天地之下者。特言其生物不测。而非所以各为一条也。以上第二十六章

发育峻极。大德之敦化也。而只以洋洋引起。礼仪威仪。小德之川流也。而却以优优大哉发之者何也。且礼仪威仪之别。可详言欤。章句据礼器之文。以礼仪为经礼。威仪为曲礼。然汉艺文志及晋陈宠疏引用此语。皆作礼经三百威仪三千。故后儒或疑礼仪之仪。或是经字之误。此似有据。未知如何。

绚对。洋洋是形容发育峻极之义。而优优只言经礼曲礼之多。则未必大于洋洋字也。至于礼仪二字。为经礼之异称。亦无不可。则何必字改而后义同也。

达德所以行道。至德所以凝道。行与凝。固有浅深。而达与至。亦不无同异耶。

奭周对。达德通天下古今而言。至德专就圣人而言。以工夫言则曰行。以成德言则曰凝。故行主人言。凝主道言。而不无所指之浅深同异矣。

章句以尊德性为存心。而致广大极高明温故敦厚四者属焉。道问学为致知。而尽精微道中庸知新崇礼四者属焉。然只言存心致知而不及于力行。故后之论者竞相立说。以补其缺。而纷纭之论。不可更仆数。试举其最著者。则有谓存心虽不可分知行。致知则却带力行。而以尽精微知新属知。道中庸崇礼属行者。有谓存心与致知。皆兼知行。而分致广大温故属知。极高明敦厚属行者。是数说者果孰得而孰失。抑亦有舍是。而别有所谓正法眼藏者耶。

近淳对。尊德性道问学两事。又是一事。不必一一分贴知行。章句涵泳乎其所已知。敦笃乎其所已能。虽皆存心之属。而已知已能。岂非兼言知行乎。析理则不使有毫厘之差。处事则不使有过不及之谬。虽皆致知之属。而析理处事。又岂非兼言知行乎。或说存心不可分知行者似然。而致广大极高明温故崇礼不行而能如是欤。存心致知皆兼知行者似然。而致广大温故。何独为知。极高明敦厚。何独为行欤。

尊德性道问学。孰重孰轻。孰先孰后。盖自陆象山以尊德性三字别立门户。尽废讲学。而一转再转。去之愈远。驯致乎江西一派。反复沉溺于顿悟之说。而朱陆之学。几几乎平分天下矣。于是为调停之论者。有谓朱子道问学之意居多。陆子尊德性之意居多。夫朱子之教。固以穷理为务。而每谓穷理之前。必先涵养本源。则何尝阙略于尊德性之工。彼陆氏所谓居敬者。又未免专尚𥳑易。悬空冥索。则曾是以为存养可乎。虽然口是而貌从。非朱子之所望于后学者也。亦尝有的见王陆之学不及朱门之旨诀。如横渠之于老佛者乎。试各极言之。

绚对。陆氏唯以存心为主。若只静坐万理自明。则孔子何必曰博学于文。子思何必曰道问学。此不几于禅学诐淫邪遁之说乎。

章句释致广大曰不以一毫私意自蔽。释极高明曰不以一毫私欲自累。私意与私欲。果有辨耶。且不以自蔽一句。似衬于高明。而却言之于广大。不以自累一句。似衬于广大。而却言之于高明。又何义也。

得鲁对。言广大则有豁然无所蔽之意。言高明则有超然无所累之象。自蔽自累。岂不各衬乎。私意与廓然大公相反。才有私意。便狭小矣。私欲与脱然洒落相反。才有私欲。便昏溺矣。意是萌动之始。欲则不止于意矣。

此章首句。即说大哉圣人之道。其下复以洋洋发育优优大哉等语。发挥铺扬。极其郑重。唯尊德性一节。虽言学者之事。而然亦兼体用贯本末。为修德凝道之端。则其言固未始不大也。及观最后结锁之语。则不过以明哲保身之事数句。点缀而已。引起则甚大。收尾则甚小何也。

得鲁对。明哲保身。盛德之效。自然如此。则所以结锁大哉之语。莫有加于此者。以上第二十七章

吕蓝田以愚而好用。为有位无德者之事。以贱而自专。为有德无位者之事。以生今反古。为不知时措者之事。盖作三项说。而朱子亦尝从其说。然观下文虽有其位一节。只以位与德对言。而未尝及时之一字。则吕说恐非正解。而朱子取之。其义安在。

煕洛对。此一节方说礼乐之事。而时措之义。未尝不寓焉。礼乐既不敢遽作。则不得不从乎时王之制。故以吾从周三字。单就时一边言之。且此章第二节虽兼德位时言。而第三节言今天下则单言时。第四节虽指德位言。而第五节言吾从周则又单言时矣。

非天子不议礼以下三节。章句以为子思之言。然考礼记旧本则自愚而好自用。止不敢作礼乐。皆作夫子之言。汉儒之传授。必有渊源。而朱子之遽断其为子思之言者。果有据而然耶。

基天对。以子曰起头。复以子曰结尾。则中间三节。即为子思之言无疑。

车同轨与制度相应。书同文与考文相应。行同伦与议礼相应。此先儒已定之论也。然行同伦之为议礼。书同文之为考文。其言固无可疑。而至于车之同轨则不过制度中一微事耳。制度之可举而言者。岂患无其物。而必以车言之者何也。

得鲁对。车制尺寸。一定无违。辙迹之在地者亦如之。通天下而同者。莫此之若也。则制度之可举者。孰有加于车之大而同者哉。

必待圣人在天子之位然后。始可作礼乐。则三代以后虽至礼坏乐缺。更无敢作述耶。然则叔孙之讲绵蕞。难乎免不韪之讥。而鲁二生之不来。未必为拘儒之见。贾谊之易服色。宜其有纷更之诮。而汉文帝之谦让。未可谓黄老之失耶。

近淳对。有其位而无其德则非徒不敢述作。亦不能尔。三代以后。固宜寥寥乎礼坏乐缺矣。绵蕞之制。掇拾秦馀。则鲁生之见。岂必拘儒。而贾生之材具。又非叔孙之类。则汉文之力量。特不足耳。

此章所谓吾从周。与论语吾从周之意不同。论语所言以周监二代。文质得宜。故欲从之也。此章之意则虽未必尽善。而特以其时王之制。故不得不从之也。盖周公制礼之初。何尝有未尽善。而至于夫子之时。则时势既异。文胜其质。自当损益更张。不可徒守旧章。观于答颜渊为邦之问。其意可见。然则论语之从周。指周公制作之初而言。此章之从周。以当时所行之礼而言。如是看未知如何。

煕洛对。周末之礼乐。虽不如周公制礼之初。而其不可从者不必从。其可从者则又是尽善者也。观于服周之冕可知已。今以论语之从周。指周公制作之初。而以为心悦而从。又以此章之从周。指当时所行之礼。而不得不从。则恐于圣人从周之义。有所未安。以上第二十八章

上焉下焉二句可疑。若依章句之训。以上焉者为时王以前。下焉者为圣人在下。则上字以时言。下字以位言。数句之内。义例不伦。若从程子之说。以上焉者为三王以前。下焉者为五霸之事。则五霸之不足谓善。诚如方蛟峯之说。何以则可以无碍看得也。

近淳对。上以时言。下以位言。惟义之归。虽以上下皆作位字看。亦不为不可。

既曰建诸天地而不悖。质诸鬼神而无疑。则天地与鬼神二也。又曰质诸鬼神而无疑知天也。则鬼神与天地一也。其析言之而不为二。合言之而不为一之义。可得闻欤。且经文以知天知人对言之。而章句则必合二句而总释之者。亦必有精义。此亦明言之。

煕洛对。天地指道体言。鬼神指造化言。而道体即寓于造化之中。则析言之而不为二也。鬼神之主宰。即天地之理。而天地之功用。即鬼神之气。则合言之而不为一也。与鬼神合吉凶。贯天人知其理者圣人也。自其天人分界而言则自是对待。而自其天人交涉而言则自是一理。岂非经文之对言而章句之总释耶。

动而为天下道。章句云动兼言行而言。然则经文只有此一句足矣。何为其既言动而又言言行。既言道而又言法则耶。且行则称法。言则称则。此亦有各当其可者耶。

得鲁对。凡言语文字。有纲有目。此章动而世为天下道者纲也。行而世为天下法。言而世为天下则者目也。行则已见成而有迹。故称法。法言法度也。言则只说理而无形。故称则。则言准则也。以上第二十九章

祖述尧舜以下四者。章句以为兼内外该本末而言。若就四者之中。分贴内外本末则何者为本为内。何者为末为外也。韩遗古以祖述尧舜上律天时二句为内与本。以宪章文武下袭水土二句为外与末。而后儒率多驳其说者。盖谓尧舜之道。自有内外本末。文武之法。亦自有内外本末。而韩氏之分属。未免各偏于一边也。然既谓祖述其道则道固可以属之体矣。既谓宪章其法则法固可以属之用矣。由体而达用则尧舜之道见于文武之法。由用而溯体则文武之法原于尧舜之道。而内外交贯。本末互须。如是看则韩氏之说。语虽分析。意自圆畅。而诸儒之必力攻其说者。果何义也。

绚对。章句言兼内外该本末。盖谓物物有内有外。事事有本有末。内即本外即末也。曰道曰法曰运曰理。只是互言耳。

上律天时之时。最好潜玩。盖孔子圣之时者也。其仕止久速。各当其可者。无往非上律乎春夏秋冬之各循其序者。文言所谓与四时合其序是也。前章时中时措之时。下章溥博渊泉时出之之时。皆此时字。而子思之阐道统扬祖德。必以是为言者。其意夫岂浅鲜哉。然朱子尝引不时不食之事。以明律天时之义。则又似说得较轻者何也。

煕洛对。圣人之律天时。不在于高远幽深之域。而亦在于日用飮食之间。则岂可一向诿之于微细之事。而反疑乎朱子引用之义耶。

无不持载。即前章之博厚也。无不覆帱。即前章之高明也。错行代明。即前章之悠久也。朱子于前章章句。以博厚载物一节。为圣人之与天地同用。以博厚配地一节。为圣人之与天地同体。若以前章之例例此章则此一节。当属之体耶。当属之用耶。且博厚之先于高明。持载之先于覆帱。未必皆遗辞之适然。此亦有说耶。

近淳对。此章总言圣人之德。则谓之体用兼该可也。博厚属仁。高明属知。以其入德而言。致知当先。以其成德而言。居仁为重。博厚之先于高明。或以是欤。

大德小德。论者不一。或以大德为隐。小德为费。或以小德大德为隐。川流敦化为费。二说者孰为正解。或谓大德是未发。小德是已发。或谓大德小德不可分属动静。二说者孰是真诠也。

煕洛对。朱子尝论大德小德。以中和忠恕当之。中和之不可分费隐。语类已言之。而忠恕是学者入道之方。则亦不可分属费隐。大德小德。但当以分合看。不可以动静看也。以上第三十章

聪明睿知。生知之质也。宽裕温柔以下四者。仁义礼智之德也。盖仁义礼智之德。虽是圣凡之所同得。而唯气质纯粹者。为能尽之。故此章必以聪明睿知四字先立其纲。而其下即以四德之目条列之。以见其有如是之质然后。可以尽如是之性。此乃朱子之意。而历代诸儒之所宗也。然以经文究之。则自聪明睿知。至文理密察。皆是一例句法。而未见有此理彼气之分。至于宽裕温柔。发强刚毅二句。则其辞意字义又似乎专言气质。而非所以论本然之理者。反复潜究。未得其解。欲与明理者详辨焉。

近淳对。章句曰其下四者。乃仁义礼智之德。或问曰容执敬别。仁义礼智之事。德字事字。可见理气之不可相混矣。

语类有以睿知之知与礼智之智。想是二样为问者。朱子曰便只是一个物事。此说极可疑。昔胡云峰谓朱子之于四德。皆有明释。而独智字未有明释。遂取朱子所以释致知之知者。以释礼智之智。而后之论者讥其认心为性。夫睿知之属心。礼智之属性。此乃较然易见者。而朱子以为一个物事。则认心为性。岂独为胡氏之过耶。且两智字。果若是无别。则经文之既言睿知。又言文理密察者。何为其不厌烦复耶。

煕洛对。两智字虽谓之一个物事。而毕竟心自心性自性。故旋有炉中照烛之喩。盖指心中所具之性。喩以炉中。指心上神明之体。喩以照烛也。经文之既言睿知。又言文理密察。亦缘心性之有别而然耳。

圣人之道。荡荡乎民无能名焉。而此曰声名洋溢乎中国者何也。前章言蚤有誉于天下。至于此章。又言声名之洋溢。似若以名之一字。艳称以示人。而用是为歆动之具者然。恐未若尚书所谓声教讫于四海之较为稳贴。此似可疑。欲闻其说。

煕洛对。洋溢之极。终至于无能名。讫四之地。可见洋溢乎中国。圣人岂有预设名教。以为艳称歆动之具哉。特不期名而名自著耳。以上第三十一章

唯天下至诚一节。与首章致中和节相似。经纶天下之大经。即致和之达道也。立天下之大本。即致中之大本也。知天地之化育。即天地位万物育之意也。然则不曰达道。而必曰大经。不曰赞化育。而必曰知化育。不先言大本。而必先言大经何也。且夫经纶天下之大经。发于用者也。而先儒必属之大德。知天地之化育。偏于知者也。而先儒必推之于至命。其义皆可一一条陈欤。

煕洛对。首章由造化说圣人。此章言圣人之所以为造化。故由用而原其体则先言大经。而至诚之心。无间于天地。则所谓知化育者也。五品之伦。合而成德。此大经所以属于大德。天地之化。与我无间。此知化所以推于至命也。

章句释大经大本之义。而总结之曰此皆至诚无妄自然之功用。大经固可谓功用。而至于大本则只是浑然一理而已。即性之全体而诚之所在也。尚何可谓诚之功用耶。且朱子尝有经纶是用。立本是体之语。与章句显有不合。故明季诸儒求其说而不得。于是曲为之解。钱吉士用中体用之说。陆稼书为能注脚之论。捞东摸西。辗转缴绕。而至于仇沧柱之徒则显诵章句之误。夫章句何尝误哉。特未之思耳。其各慎思而明辨之。

绚对。体用则体自体用自用。而功用则可以兼体用说。非功用无以见体用之所在也。至于经纶是用。立本是体之训。即指大经大本而言。非如此章章句指经纶与立字而言耳。

前言聪明睿知。此言聪明圣知。变睿言圣者何也。洪范曰思曰睿。睿作圣。则圣比睿更进一步矣。前章则言圣人之事而只称睿知。此章则言知圣人之事而却以圣知言之。其义安在。

煕洛对。前言至圣之德而复著圣字则上下句之间。意思叠了。此言至诚之道而不著圣字则至诚与至圣。恐不交涉。以上第三十二章

此章之微显二字。与鬼神章之微显。同欤异欤。大抵此篇三言微显。一见于开卷托始之初。再见于正中枢纽之地。而至于此又复提缀而结之。是必有精义所在。可得闻欤。

近淳对。微显二字。首尾就心上言。中间直以理言。然心具是理。理不外心则亦一而已。程子云天德王道。其要只在谨独。子思之三致意。夫岂偶然哉。

潜虽伏矣一节。章句槩称以谨独之事。其为工夫为功效则虽未尝明言。而观于下节章句所谓为己之功益加密之语。则朱子之意盖可见矣。然内省不疚。似是已然之辞。无恶于志。亦未见禁止之意。而下文复以君子之所不可及。咏叹而赞美之。则此一节恐当作意诚之效。朱子之必属之工夫者。果何据而知其然耶。

处岩对。自衣锦尚䌹。至相在尔室。盖言下学上达之义。故以工夫次第言之。始曰入德。复曰慎独者。即章句精义所在也。君子之所不可及者。谓其能致其慎独之工。非谓君子已至于不可及之域。则此便是无功效之可言矣。

首章之先戒惧后慎独。此章之先慎独后戒惧。论者不一。或谓首章以工夫先后为序。此章以工夫疏密为序。或谓心之动静。循环无端。则立言之互有先后。无所不可。此二说皆似矣。而犹未得本旨。盖首章自天命之性说来。故先言静而后言动。此章从立心之始说来。故先言动而后言静。于此政可见首尾反对之妙。未知如何。

煕洛对。首尾反对之妙。诚若圣问。中庸一篇。始言一理。中散为万事。末复合为一理。则由静而动。由动而静者。实有所不得不然者矣。

笃恭二字。即致中和工夫之极处尽头。而无声无臭。又所以形容笃恭不显之妙者也。夫博学审问戒慎恐惧。费尽致知居敬之工。而毕竟所成就而归宿者。不过曰无迹可见。无眹可测而已。此无与老氏所谓玄之又玄者类耶。昔朱门诸子亦有以是设问者。朱子不告曰可且自得。此正朱子善诱处。亦尝有平日之自得于此者乎。试一言之。

得鲁对。李延平教人静中体认未发时气象。政是可且自得之意。果体认得大本之中。则无声无臭之妙。不外乎此身方寸之间矣。以上第三十三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