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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溪集/卷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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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十一 尼溪集
卷十二
作者:朴来吾
1893年

附录[编辑]

草稿序[编辑]

昔沈约论诗。以八病四妙。为诗家眼藏。后之人无容更喙。我东攻诗之士。其能除去病委。恰臻妙境者。凡几人哉。吾友尼溪子。早弃举业。专意词翰。凡世之厄竆困顿颠沛流离可喜可怒可惊可愕一切世间挠攘事。尽付于长吟短咏。以宣其壹郁。故其诗豪宕清婉。能得比兴之旨。而世之人以韦布不平之鸣而亵而不取也。不佞尝与君论诗。君曰诗出乎性情。上下穹𬯎之间。凡山之峙也。水之流也。烟云之变态也。鱼鸟之游泳也。举皆助吾人之兴而发言外之趣。善用者如公输之督墨。师旷之制律。则其于古人几矣。第恨生晩海外。习为巷俚之音。不免困穷之鸣。则亦安能理大雅而扬国家之盛哉。余闻而悲之。因念尼溪子生于世家之馀。流落南土。起居飮食。与方丈相接。乌石灵源。去人不远。而云烟变态。收之肺腑。又能恢襟乎汉都之山川。罗济之遗墟。以畅其郁结。以叙其感慨。则古所谓牢笼百态。超入悟界者。是子之咳唾也。非与荤血蔬笋者比。而卒之麁缯以𮖐身。困穷以鸣之。而世无大人先生如圭斋公者。印可而进之。以跻骚墨之坛。其亦可唉也已。今年春。余与尼溪子游东都。读其记行诗数篇。语句铿锵。音节响喨。萧萧乎人意表矣。余然后知君之工于诗。而使当世具眼者评之。则可知八病之除而四妙之臻也。君又解其装。出三册子。盖选唐宋诸大家。而下及我东方数千年骚人韵语。又自为序而弁之。其文浑浑乎得古作者馀法。始知子之文章。非但寂寥诗骚而已。不佞不闲词章。诵子之诗赓子之韵。未知何者能祛八病。何者能臻四妙。而但以尘腐之语。敢效元白之技。则其何能得性情之正而体比兴之旨也耶。后日若卜新居于头流山中。则当与君赓唱迭和。以送暮年光景。未知君肯许之否。岁黑蛇秋夕日。侨窝成涉仲应序。

人之性。有所嗜有所不嗜。鸡跖薄味也。古有嗜者。鸭𦞦劣品也。亦或嗜之。此嗜于味者也。若夫嵇康嗜琴。元章嗜石。僚之于丸嗜焉。秋之于奕嗜焉。其所嗜虽殊。其嗜性一也。吾友尼溪翁。襟怀萧散。识度清远。于芬华货利声色一切世务。淡然无所嗜。而所嗜者有在焉。于山嗜之。于水嗜之。于酒嗜之。于律最嗜焉。其少也长于诗。老也诗变而为律。凡不平无聊愉佚嬉游。必于诗律焉发之。有佳山水。未尝不闻。闻之未尝不往。往辄陶然而醉。朗然而吟。局局然笑曰吾嗜是也。盖得之山水而清高。寓之酒而豪逸。以豪逸合清高。融之于心而泄之于律。故之律也淡处有蔬笋之味。香者有姜桂之味。嚼之暗然而有滋味。虽使丰胾大脔。崇于饤饾。调五味而杂陈于前。固知翁之所嗜者。在彼而不在此也。其视世人之嗜货利嗜声色嗜博塞嗜珍玩者。岂特元龙之上下床哉。余与翁为莫逆交。山水亦我所嗜也。诗律亦我所嗜也。同心也同嗜。同嗜也知其所嗜。翁亦不出乎吾之所知。而吾亦有征于翁之诗卷矣。虽然以尼溪翁之贤且能。其所嗜者岂止于是哉。黄狗元春。竹窝河一浩履甫序。

余取友四方。晩而与尼溪居士朴君复初。相得如宿素懽。夫夫也盖恢奇慷慨。怀独行君子之义。不数数于当世者也。好读书老而不怠。其志必欲求进乎其所未至。其才性盖天得。幼而出语惊人。是其才地之高。而业之又专其所就。讵不深欤。独惜乎以子之才之骏。而屈首公车。其得之宜若摘髭然。而至白首无所成名何也。毋或其为文。必欲己之好。而不使一世人好之耶。嗟乎。文章之与命不相谋久矣。从古读书修辞。其文采不表见于世。而偃蹇竆老如吾复初者何限。余尝求其天而不得。谭者曰文者天地之精也。天之生才。既与以天地之精。则辄穷而工其文。以是而言。天之于复初。其享与之亦厚矣。向使复初而早贵显于世。其业之精。必不能如今日之所就。此殆天所以穷乏其身。拂郁其心志。使之大肆力于文。得以抑塞磈磊之气。发之涕嗟讴吟之馀。凡宇宙间可喜可悲可忧可愕。品汇之繁伙。事变之无穷。尽归之输写陶镕之妙。故其文纡馀赡博。肆而不倨。典而有理。无钩棘剿袭之累。其诗沉厚顿挫。绝去荤血。无纤浓绮丽之态。操是术以往。足以润色王猷。鸣国家之盛。而残篇剩什。卒不过为村学究异时不朽之资而已。虽然古人以文章将相。较其得失。富贵而名磨灭。固不若竆而有文者之为传世久远。则世之知复初者。当以此释子之中。而以复初之明。亦能辨其得失之分。必不能持琬琰而易羊皮矣。而又奚憾乎哉。呜乎。斯人也岂独操觚弄墨。为弊精神工雕篆之业而已耶。其宽厚慈良之德。刚毅不拔之操。得之天者已厚。而于天人性命之说。三千三百之文。亦尝涉其流而究其源。故其文皆本之经术。卒泽于仁义。亦足以籍手千古矣。余益悲其有德有文而不偶于时。遂道其命于天者以解之。为尼溪居士集序。岁辛丑腊冬日。东郭李宇錥景温序。

说车者曰𮝥尔而走也。吾知其上斿下辐。可轭而驾也。舟者曰遨然而逝也。吾知其䲭尾鹢翼。可撑而方也。尼溪子有诗文三四卷。吾不及见。而可知其粹然者行墨也。锵尔者遗韵也。夫何必目之而指摘其金矿玉颣曰。此璜之佩也。此瓒之爵也。余赏闻之。其人盎乎充中。烨然彪外。墨帷萤囊。勤心所得。富有梁楚间声名。中年废程功之业。专意于陶养性情。翫遣景物。则其发之为诗文者。必有泱泱乎风人之旨。而山光水色。参助天机之活。余不见其睡馀醉后杂楷书㨾。而其为言与心。固已默领于吾眼中矣。然则恶可无一言之评哉。嗟夫。余亦老椠铅于吟哦陶写之工。久不能忘情。尝有乌丝栏祭鱼獭而无与论心写意。想吾兄千里之心。亦同此矣。时当枫菊交媚。霜月清爽。引领遥望岭之南。徒有天末浮云。作意往来于山峦横叠之间。若巨浪𥳽涌鲸龙变态者。岂非尼溪子诗文耶。岁甲辰九月晦夕。族弟肥园奎淳太圭谨书。

挽词[编辑]

权炜

尼溪朴公。敦确简重君子人也。少有才。累举不中。曰命也。遂不复为事。迺以诗文山水自娱。享七十有三。考终于尼丘山下。其友霜溪权炜象仲在于彦衙。闻其讣。哭之恸曰。自今吾无友矣。遂作诗以哀。

尼岑凄碧汶波咽。双白亭空忆故人。太史山川闲岁月。沧洲书卷老精神。九三有约懽诗酒。八十无馀叹齿唇。地下君应多好友。可堪香阁独沾巾。

金寿吾

呜乎。天之不憗遗此老何哉。温简之姿。密博之识。不复见于斯世矣。家世惟旧。志行惟高。和而持守。不作崖岸。素履之安也。座中浮论。手书目诫。定心之功也。论叙疑解。如道昨日。闻见之博也。始知公所养。槩有人所不知。而己所独勉之实也。穷达有命。怀宝遁世。江湖林亭。寤歌终焉。悲夫。今归葬之辰。顾此一疾。去死又不远。玆不得往哭。强步虞殡曲侑送之。

君子人与君子人。守要识博律其身。门前泌水饥斯乐。园里青筠趣益新。寿质圣师宁有憾。食违荣养最伤神。龙湖一别成千古。病席挽歌语不伸。

双白亭吟双白老。濯缨朝暮自清襟。舜弦已解文弦断。独抱琴徽万竹林。抱琴长啸人不识。归将调和大容音。南望哭终仍掩涕。江上青烟数峰沉。

成涉

乙巳冬。尼溪朴公。观化于家。逾月而葬。葬时亲友皆会。而夏山成涉。以身疾不能南下助执彿之役。其翌丙午春。构草为文与诗。以代杵曲之音曰。呜乎。不佞游于世久矣。于岭之南。见高士三人。太白山下有杜陵李公。金谷村中有南野朴公。头流山外有尼溪朴公。此三公者。不佞幸而见之。而皆遁迹衡门。自乐无求。而经学文章。不下于古人。杜陵南野二公。朝廷闻而爵之。二公皆不出。尼溪朴公。朝廷不闻而爵禄不加于身。然此三公者。岂以倘来之爵秩。动其心也哉。古人云百里奚爵禄不入于心。不佞亦以为三公者爵禄不入于心。夫爵禄不入于心。则况他乎哉。今世有子顺者在。则必以高士许之。而无抑可为次之言也。恨不佞无文。不能作高士列传以传于世。其亦可慨也已。徂玆六七年来。儒林运厄。杜陵南野二公。次第归化。昨年尼溪朴公又不淑。后死者独在于世。乌得无悒悒之怀也耶。况尼溪朴公。与不佞自少相知。晩年同硏。不可一日相离。而以其所居稍间。故或有可离之时。昨秋使其子访吾。仍遗赫蹄书。而其后未几承讣。岂料此一书。为千古之诀也。

功业平生万卷书。烟霞双白是君居。尼岑寂寞文川咽。乔木依然拥旧庐。

钦把遗经得味深。年来闭户几潜心。新构小斋名以定。灵源端向静中寻。

味道年来养性真。从前诗债付吟呻。紫阳格语为绳墨。静对书窗几写绅。

乡里皆尊齿德俱。诸郞罗列照冰壶。和气融融溪上宅。小孙承业又掌珠。

尼溪新稿箧中藏。玉佩琼琚独自芳。他时莫道蠧鱼蚀。釰气鄷城可腾光。

神交半世似埙箎。离合中间志不移。炎夏禅房秋静默。忆君无复见风仪。

卢桢国

送子委禽过二纪。由来先契笃于斯。交情几岁开青眼。德貌一朝掩素帷。寂寞儒林先恸世。凄凉古宅又忉私。称誉乡党慈仁得。敦睦宗亲孝悌移。百炼刚肠临事际。一团和气接人时。文章世服志先辈。志业人趍庇本枝。经礼千篇罗眼目。节要一部着心期。尼溪月白想精采。定窝风清宛德仪。终使斯人衣布殁。百年公议谁持之。高山今世无依仰。杖屦泉台早晩随。

李宇錥

余与公白首相识。恨相得之晩。其诚心慕用。不但为衔杯酒接殷勤之懽而已也。每服公忠厚善信。肮脏有志节。好读书。衰晩如一日。游公车辄屈。既偃蹇不偶。乐观山泽。放怀于埃𡏖之表。甚自得也。嗟乎。自古怀抱道德。竆老林泉以没世者何限。公固任之。而论者惜之。然其文字可传于后。视富贵而名磨灭者。得失竟何如也。公于吾。常哀其穷而愍其老。惓惓于诗章笔札之间。余未尝忘此意。而顾乃孤负存亡之际。既葬而不得临圹。又无一语相虞殡之曲。平生旧谊。宁有是哉。词曰。

尼溪之水清且漪兮。上有绿竹兮秀而猗。山中人兮超远举。俯临下土兮不嚬以嘻。

尼溪之水流不归兮。招子魂兮来何时。床有琴兮案有书。林壑悄悄兮猿鸟悲。

尼溪之水不可涉兮。我马不向山之夕兮。怀德音其未忘兮。抚琼琚兮光发箧。

河镕

踈雨小溪上。岿然双白亭。朱书留古案。尼峀立虚庭。岸竹清风在。园梧霁月停。一生闲事业。无愧林宗铭。

吾家永慕楼。公昔记重修。遗墨作千古。乾坤旷感悠。

权俒

方丈山哀尼水咽。丹丘秋雨葬真儒。斯文不幸怜吾党。宿德云亡奈世途。依旧清风来岸柳。传神明月满庭梧。伥伥此日馀生痛。独立昏衢孰策驽。

河𬭚

真卛其人朴古貌。全于性命乐于贫。一生不作皱眉事。淡泊冲襟独出尘。

一定窝成望八岁。闲中所乐果何书。欣然对得朱夫子。满卷沉潜意自如。

吾家八叠小屏子。诗古图新世业优。我欲得文叙好事。尼溪笔绝向谁求。

李德中

五岁历代记。当时称神童。猗欤绿玉树。松老有馀风。

遂入入德门。祗拜先师院。一部紫阳书。至老益忘倦。

生平不畦畛。何曾露棱角。非但州里行。亦可行蛮貊。

千载鲁庙人。何事缄其口。不如尼溪老。以心而自守。

方丈紫气收。升平醴泉涸。吾道今已非。南望意漠漠。

宇宙一千年。南国馀山水。岂待巫阳招。公灵应在此。

赵辉晋

溪上幽居不用名。一川鸥鹭百年情。尘机不着观书案。风静方塘水自清。

清襟不与世滔滔。双白亭高人更高。来访弊庐如昨日。可堪怊怅菊花醪。

河复浩

大羹纯淡玉氲氤。清庙明堂可此人。既有二尊焉用爵。能兼四福又安贫。寻常到处多多友。七十年来事事仁。先子有诗公有序。可堪巾衍笔犹新。

满箱经籍载驴诗。看到宣尼读易时。人无外慕天垂庆。又有登龙第五儿。

李尚默

箪瓢颜巷任竆居。为傍尼丘筑小庐。静处忘机文酒席。闲中玩理古今书。先儒事迹编修日。来学工程奖进馀。百代家声传不坠。簪缨新庆旧门闾。

李汉杰

尼丘山下尼溪翁。七十三年奄考终。所学平生惟孔子。地何相似寿何同。

赵尚愚

言不违时行合䂓。迩来南土仰为师。乐天晩节窝扁定。慕圣初心号揭尼。韫椟深藏公岂恨。有才无命世堪悲。文溪咽咽輀歌动。讲树寒风落叶时。

郑时毅

吾岭多君子。公今更发挥。退翁传性学。冥老得心机。翰墨青年事。经纶白首违。卷归惟晦隐。存养赜危微。外敕非高远。内修自卓巍。安常全体是。矫妄本心非。水竹闲经济。诗书老布韦。谢庭多玉树。玄圃采珠玑。孙抱遗经读。儿能折桂归。干孜禹晷惜。仁得圣年稀。小子频承诲。双亭早摄衣。论襟颜氏巷。奉袂伏生帏。书带春难住。园花露易晞。七旬非短景。多士哭无依。

姜世儁

方丈仙山下。尼溪智水边。硕人生此地。文雅暎时贤。学业醇儒富。天姿德性全。温如藏椟玉。清比擢泥莲。游艺初高翥。悬杨早可穿。文章憎命达。词笔谩腾骞。萧洒清标卓。徘徊逸兴牵。人皆沉苦海。公独濯清泉。缄口雌黄绝。抽身俗物捐。尘寰无系累。山泽作癯仙。精理通谈笑。词华耀椠铅。清闲泥不滓。端雅独翛然。怪鸟窥床砚。闲云傍屋櫋。超尘鸾耸立。惊世凤翩𦒘。洒落亭双白。精求草太玄。江山输汗漫。竹迳许联翩。素履元无改。真工晩更专。劬书如坐塑。习静似参禅。恬淡物无竞。守持老益坚。只缘无妄疾。终未问沉绵。梅巷言才返。兰书忽已传。气沉乔岳迥。光晦德星躔。斯道知穷矣。于何问业焉。名垂易箦后。事定盖棺前。牢落今安放。苍茫痛自缠。

李秉烈

槐阴摇落雨声踈。来哭南溪处士庐。渔钓经纶留水月。江山华藻掩诗书。冲襟与物元无竞。完福由人尽不虚。尚忆寒斋承诲夜。前村鸡唱五更馀。

李志容

散柳稚篁隔岸踈。丈人薖轴水西庐。家传松月箕裘业。案有寒泉节酌书。文酒坐深乡党敬。薤歌唱断士林虚。攀輀更以吾私哭。休戚相须五世馀。

河镇伯

梅庄竹所频年到。少者怀之亦许吾。醉后湖山高志趣。闲中文籍好工夫。闻名斯世谁非士。观行惟公乃是儒。经术籯金轻重判。终教季子上云衢。

李伯烈

吾家何幸接芳邻。陪候常常警诲申。位在二尊焉有憾。身兼五福不忧贫。窗前绿竹猗猗节。架上朱书世世珍。去后溪山空寂寞。古沙寒月政伤神。

权正九

尼山清且秀。下有公之居。德器元真卛。文章特緖馀。耻为科臼士。勇读圣贤书。岭运呜乎薄。溪沙月影虗。

赵时愚

斯文不幸哭吾公。方丈烟霞一夕空。七十三年还似梦。尼丘独立水云中。

林下穷经老不衰。朱书三帙托心期。沉潜一味多馀意。修正工夫又戒儿。

权必忠

淳谨天姿自近道。暮年尤喜晦翁篇。公车得失浮云外。丈室胸襟霁月边。有子登科能白贲。诸孙学礼袭青毡。吾乡从此真儒少。文水尼山锁夕烟。

许陟

青蛇腊月初丁丑。远迩相传执绋词。白马素巾皆失涕。生蒭渍絮摠如仪。生居自有幷乡德。死葬非徒数郡知。独也金湖馀后辈。追惟丈席已多时。能忘半世薰濡义。欲缀平生艶慕辞。夫子胸襟惟正直。非余赞颂出阿私。纵横历代元无敌。涉猎诸家早不羁。藉甚文垣驰逸步。猗欤邹鲁出英姿。乐天素志窝名定。学圣工夫户扁尼。高揖丘山瞻九仞。俯临文水照方池。有才无命今何世。抱膝长吁或攒眉。向晦几微推地火。退藏爻义问包羲。烟郊或曳逍遥杖。月槛频倾慷慨卮。与我先君论管鲍。荷公岁暮屈茅茨。扢扬今古符心事。酬答风尘遣闷诗。前后幷州真有以。㓒胶交契类从其。溪山每恨萍蓬转。劫臼频惊岁月移。时我抠衣蒙不弃。感公推席说相思。咳珠唤醒茅心塞。痼废还如药不医。随器磨砻多补益。甘心刬劀惜分离。庄锥著地能无愧。郢斧生风不是危。自谓帲幪惟我得。谁知木稼使人悲。欲论私谥纯文号。以愧公传没字碑。秋月寒潭依旧色。德音清范隔冥逵。杜陵谁复投陈辖。东洛无人下董帷。鉴水古除波㶁㶁。若堂新宅草蓠蓠。也知灵魄临于彼。应识吾心亦制缌。温雅风仪难更觌。不堪扪泪洒荒陂。

族弟鼎吾

三世家庭恺悌姿。一身诗礼百年师。吾宗老少梁摧恸。无路今生更质疑。

从弟继吾

亭空双白我焉仰。七十三年一梦忙。平生手泽留书草。奉读时时俨在傍。

从弟致吾

定以扁之结小庐。乐天知命就闲居。编成二礼专心久。案对朱书秉烛如。乡里模楷人望重。林泉筇屐世情踈。深衣大带悠然逝。霁月明沙影子馀。

祭文[编辑]

成涉

呜乎。凡人之相与也。在气味有契而已。然其契之也。随其人之所趍而区焉。其人循于义者。以义而契之。其人附于利者。以利而契焉。然彼以利者苟合也。非吾所谓契也。公与我。论其性质则固自有同不同之歧。而其处钝守拙。不能出才智言辩以取名于当世。又不能黾勉随俗。弃义而循乎利。又不能云雨变化。佞色而取容于人。盖尝有不相告语而契者。非苟合也。乃自然而同也。公居丹州。我在星山。非闾巷之相近也。公年长于我。我齿减于公。非年岁之相齐也。公才而我钝。我愚而公智。非才钝愚智之相同也。独其一段腔子里心君安静。富贵贫贱不能淫之移之者。公之所勉而我亦如之者。不期而同。因其同而核其异。则同者多而异者小。虽谓契合。公与我之所不得辞也。故少而相从于文墨间。相离则思。相见则喜。每见而每悦之。不下于古之萧朱范张之契焉。而况十数年来。我有南下之缘。或同硏于山寺。或同吟于莲亭。以直谅之友而兼切偲之益。内而身心之善恶。外而人物之臧否。近而一世之是非。远而前代之成败。至于文章之盛衰。诗律之雅俗。卞论不置。乐而忘食。昼则晴窗静几。寂若无人。夜则青灯黄卷。一气孔神。春而寻花问柳。秋而登山临水。口不能言而言不能尽者。以文而缀之。以诗而写之。自以谓千古朋友之乐。未有如吾两人者。吾志太妄而器不足以受之。见太迂而力不足以充之。心太长而岁月已蹉跎矣。曾约于公曰吾欲移家南下。幸于桑楡之年。相聚于宽闲寂寞之滨。分华一半。则于公意何如。公曰天假其便。此事若成。则足以忘外累。而断金之利。麻蓬之益。不言而喩矣。其后吾归月坞得病。弥留四三年。而公已作泉下人。吾于悒公曰息壤在彼。而公乃先归九原。吾亦不离床席。始知人间事不如意者十常八九。自闻公之逝。忽忽焉伥伥焉若失其凭依。自后虽南下而谁与开陈心怀。谁与共做文字。谁与更理山屐。死生之理。吾未知其何如。而未知公之昭昭耿耿不容泯昧者。上而与天气周游乎。下而与云物吹嘘乎。其在烟霞洞府而与仙真往来乎。其在室堂庭宇而与亲戚周旋乎。抑冥冥漠漠而无所往无所之。吾虽代人奠之。而公不闻而不知也耶。昨冬吾梦至南沙。公如常时引我登双白亭。观吾所作悔外驰文首尾吟数篇。称赞不已。因言曰南野朴公之文。在于君乎。余曰有之。因请观后。言于余曰果然文章优矣。名不虚得矣。相与丁宁问答。既寤落月满空梁矣。其日召南赵婿忽然而到。吾语赵曰今夜吾梦尼溪矣。君来传南沙消息。神者先心而告之矣。因思古人刘禹锡伤子厚诗。有感于中。其序曰元和乙未岁。与故人柳子厚临湘水为别。柳浮舟适柳州。予登陆赴连州。后五年。予从古途出桂岭。至前别处。而君没于南州。因作诗以投吊。古人以文艺结契者。类多如此。吾与尼溪。文不如古。而其所以契于心者。不下于古人。次其韵曰忆昔与故人。双白亭中别。我来月坞后。路远君踪灭。此别间黄泉。人世石火电。青青溪畔草。故人今不见。可以叙其怀于尼溪。如刘之于柳也耶。世纷纷矣。以友道自处者。多苟合。而吾之于尼溪。非苟合。而诩诩相逐也。蚷蛩之相依。未足以喩其契也。胶㓒而相固。未足以喩其坚也。长夜不晨。九原幽幽。而入于我梦者。以其灵之不昧而如是耶。果能不昧则吾之菲薄之奠。荒芜之文。亦入于歆之享之之中也耶。呜乎。

金以声

呜乎哀哉。新安毓精。尼岳降神。笃生瑰材。公惟其人。德性淳谨。气宇温真。学博千卷。见识两到。孝悌之质。修齐之道。服膺圣谟。勔思精讨。充然蕴美。士林师表。早试公车。不利归欤。湖山寓兴。爰得我初。鱼鸟忘机。沙月涵裾。头流渊源。理我韵馀。犂然妙契。案多著书。岂但自乐。可警吾徒。不鄙竆巷。车辖累膏。以永朝夕。皎驹食苗。鼓缶何用。泰宇春腴。二竖遽作。九原莫招。日月无系。祥期隔晨。宿疴在躬。情緖莫伸。替儿一哭。老泪沾巾。

郑时毅

呜乎。公忠悫之性。质素之姿。语简而济之以温。行高而约之以礼。恬淡拔俗之资。贞固自守之实。求之古人。庶几近之。观近世学者。游谈高远。色庄行诡。务为异众。惟公则言辞举止。不要异于人。而怠惰放肆之气。自不见于外。日就䂓矩而已。退而夷考其实。则孝于亲友于弟。教子以严。接人以敬。动静之间。未尝以学者自处。人不知而不以为愠。盖其内守专精。不务外餙。而其涯岸未易窥测也。文章不足为公重轻。而少年铅椠。屡阐魁甲。名振槐围。忽废弃不屑。静辟小斋。名曰止庵。日诵晦庵书屡千百言。沉潜演绎。发为古文。辞气淋漓。简拔卓荦。语约而意尽。当世钜匠。莫不趍伏。惜乎公能于身而不能于世。名不上达。泽不远施。敛手丘园。终身贲趾而止。时耶顺耶。夫子命耶。呜乎。公之寿止于圣年。于公无憾。而多士从何以考德。吾党亦何以矜式。真卛之气貌已閟。温润之体用无凭。而独有临江修竹。满架编牍。公之精神。髣髴于其间耶。呜乎痛矣。

河镕

呜乎。公既丧之逾月而葬。葬归也。余哭而益悲。非余悲公。公之归能使余悲也。公之归固已不复还。则余之悲乌得不深且切也。余于公。非但通家之谊而已。居邻而交益深。袭世而分最重。有事则议焉。有疑则质焉者。以至六十馀年之久。而头须互白。心事两孤。每拟源源谈笑。以终其馀寿也。岂知公先去。而使余益孤于浮世。有疑有事。无与质而议焉。头须益白。心事益无所于因。则为余之悲。尤有甚于为公之悲悲也。呜乎同余悲者亦多矣。公之文章行谊。有足为范。而凡所以持其身处乎乡接乎朋友者。无一不可则。仁或与其寿。而施不与其蕴者。固已远近所同悲。而悲之深则莫我若也。呜乎。自数年来。人事益变。眼中亲知。日以凋落。白首穷庐。独生何乐。此吾所长吁痛哭而尤悲者也。呜乎已矣。其知耶不知耶。

权俒

呜乎。尼岳嵯峨。文水清涟。锺精毓秀。我公之贤。有德仪容。无累心天。器度沉重。居常惕干。不茹不吐。既宽既坚。左右俱宜。任其天然。竗年文墨。掉鞅词垣。和璞累刖。郊命多蹇。谢绝科第。怡养田园。尼溪之上。定以窝扁。沉潜经训。道源文渊。晴窗静几。玩索工专。竹梧阴静。槐柳风传。恬于世故。聊乐我员。优游山海。囊括诗篇。充然其得。浩然其旋。旷世风流。一代谁肩。乡邻膺服。士林颈延。荣新桂萼。庆繁螽兟。稀年有三。德卲福全。乘化归元。复何戚焉。惟余不佞。门馆夤缘。拟公师表。许我忘年。稽疑考德。策驽绳愆。手秉大笔。记行吾先。少荷磨砻。老益缠绵。天何不憗。星晦南躔。诊疾之行。遽哭床前。斯文寂寞。吾党哀怜。独立人世。痛切膺塡。替儿一酌。恨结五官。不昧者存。庶歆吉蠲。

李恒茂

呜呼。夫人之生世也。所贵者寿。而亦莫善于行义也。苟使寿其年而无行义之称。则是亦殇也。非吾所谓寿也。然则公之寿。得之于仁而寿其传于行义。则亦将为百世之士。奚特七十三年而止哉。公生于诗礼之家。承诸典训之谟。慨然有拔流俗振颓波之意。早废举业。老而笃学。沉潜于性理之奥。优游乎敬义之门。远而濂洛渊源之书。近而东贤理气之学。无不竆心绎智。硏究其实。未尝不亹亹孜孜。乐而忘年。其诚敬之笃。造诣之深。庶几乎古人之风矣。惜乎。生晩此世。矻矻于穷赜之间。嚣嚣于性命之分。其工倍于昔人。而终不能得其时行其志。沦沉丘园。坎轲没世。其或有公议之天。不民于百世之下耶。公暮年筑一小堂于尼溪之上。为读书藏修之所。而名曰定窝。盖想脱略于胶扰之俗。安乐于赋受之命。而止于所定。天下万事。皆于是可定之意也。则公之学问行义。安知不定于百世之公议也欤。𫘤余小子。叨游门下。频蒙薰奖之不遐。且两先祖遗文逸稿。赖公稡辑述录。大山李公继之成状。镜潭李公踵而表铭。潜光隐德。焕然复明。公之有功于吾门。岂不盛且伟欤。闻公婴患。未趁诊候。而忽闻皋复。幽明之间。负罪实深。灵輀载驾。大归在即。仁厚之德。于何更觌。呜乎哀哉。

权明汉

呜乎。天下达尊有三。爵一齿一德一。而公能二之。世之有其一者。不敢慢其二。则公于斯世也。虽未青紫之荣。复何有憾焉。嗟嗟我公。雅操既洁且白。素履既安而定。内外存养之功。既严且重。人无长短。物无亲踈。皆接之以诚者。忠信之著也。世之得失。事之荣辱。若未始有情者。胸怀之旷也。此实余所薰服。何敢臆赞于其间哉。若其青年公车之业。付之馀事。老去讲究之道。乐以本分。志高气豪。有进无退。寻坠緖之微茫。启后生之蒙𫘤。大有功于斯文者。则孰不曰君子人也哉。呜乎。小子之于公。先契弥笃。几荷杖屦之陪。寒门不遐。更托瓜葛之亲。教导感佩之谊。为当如何也。往在暮春。闻寝疾之报。急往诊候。则风眩所致也。私谓老境例疾。未为深虑。岂意斯疾也更作。遽见哲人之云亡耶。呜乎。槐竹踈阴。讲帷永閟。沙月清宵。客榻空悬。后生故友。谁不涟如。况余蒙诲异人者。何得不失声长号耶。呜乎哀哉。

许乘

呜乎惟公。孝友其行。纯谨其质。展也儒宗。一代矜式。早擅词垣。乡解屡捷。中年废举。丘园养德。名理纵横。经史博涉。订疑二礼。蓍龟若协。襟怀洒落。湖山游踏。柳汀沙岸。渔钓自乐。风轩月棂。有诗有酌。不为物累。不为形役。文林之豪。天民之逸。以乘管见。何敢赘说。后学宗慕。乡党服悦。昨年临驾。旬月侍侧。与我慈氏。友爱深笃。岂意今冬。遽至不淑。七旬加三。圣寿同一。奎彩忽收。士泣无禄。双白岿然。满床遗帙。留呈尧夫。心迹不灭。今我来斯。警咳冥漠。呜乎一杯。千古永诀。

李甲龙

呜乎是日。我公终祥之日也。甲龙今自济州㫌义县而遽来矣。济州虽远在地之极南。而人之行之者。入而出去而还。或迟或速。而奈之何公之行则一去而复还无期。一往而复返无日。而使孤哀四子。茕㷀而无所依怙。亲戚友生。踽踽而无地考德也耶。呜乎。往在癸卯。公之子在冀登第。方是时。余縻职春曹。恨不得同来献贺。其后公驰书于余曰其时喜悦。想不减于为父者之心。继而又得送㫌义书。则笔力强健。辞意款曲。私窃以贺。气貌精神。可以享百年遐寿矣。安知伊昔陪公之席。遽为今日哭公之筵也耶。呜乎。满腔哀怀。欲言则长。一觞告诀。千古茫茫。

权焥

呜乎惟公。在器瑚琏。在木杞榟。洛中名族。岭下望士。幼年华闻。雷灌闾里。息翁兴叹。长吉是似。谓将大进。其用无已。蹭蹬前路。返而素履。丘园岁暮。栖息得止。草堂如水。群书满几。载歌载讽。以娱以喜。麟凤蔚然。芝兰茁只。慈明大阐。继趾先美。既以清福。申以贤嗣。受报未艾。乘化倏尔。乡乏蓍龟。士失依庇。呜乎。昔我先妣。与公谊亲。施及不肖。获承眷恩。枫菊之秋。烟花之春。屦及蓬门。以日以旬。义理幽奥。文字深淳。辨明毫厘。分析丝尘。充然若饱。赖公之仁。仰止泰岳。瞻之斗辰。眷彼仙扉。相隔一津。以时承候。虽未频然。溯洄之忱。文川粼粼。一梦蘧然。万事成陈。知与不知。闻与不闻。承公之讣。孰不伤神。言念情私。感咽如新。一束之蒭。一盏之醇。匪物也情。神其降臻。

宋有经

呜乎。公之气宇轩昂。才器温润。其学诗书易礼也。其行孝悌忠信也。以穷理正心之工。自治而训后学。又以其馀。肆力于百家。其所蕴蓄。灿然如波斯宝肆。明珠彩贝。左右罗列。发而为文章。其施用之富。顾将如何。而终以白首坎轲。未遇于世。跌宕山水间。啸咏风流。以写其满腔峥嵘之气。天之于公。胡为豊其德而啬其命耶。公之诸胤。克肖其业。一阐大比。名录槐院。公之未施者。其将施于斯耶。呜乎。余以无状。猥忝东床。长随杖屦。薰炉棐几。永受指教。则庶免为聋𥌒矣。岂意小子无祐。公遽至斯耶。我之无依。将谁为仰。窀期在即。警咳难承。一杯菲具。千古长辞。呜乎哀哉。

权锡枢

呜乎惟灵。气分河岳。神凝桂璧。事父母孝。处亲戚睦。屈首科臼。寔非攸好。幡然大觉。退而讲道。德慕文纯。学尊晦老。口绝雌黄。志存直方。昼讲夜思。至老益精。潜心道腴。惟德之隅。国家气脉。士林典谟。知与不知。浑称宗儒。定窝风清。尼峀月明。葛巾藜杖。于焉徜徉。孔生爱宾。颜子乐贫。溪山到处。朋酒无巡。其视富贵。浮云在天。潜光半世。泽而不川。楅履永绥。庭兰蟠柢。积善不诬。季胤簪桂。永祝遐寿。以期荣养。栋梁一摧。痛深安仰。顾此愚𫘤。幸托屏帐。不谓空空。每被劝奖。景仰星斗。拟效涓埃。那知一病。永隔幽台。二礼谁证。朱书在壁。此痛非私。吾道竟寂。撤筵在明。其永有伤。不昧尊灵。庶歆蕉浆。

河范坤

呜乎哀哉。以公清明纯粹之资。孝悌温良之性。充之以学问。养之以义理。视功名如浮云而牢卧泉林。读书自娱。经传子集。无不周览。而一部朱书。老而笃好。为起居坐卧间诵读。则其得于心者亦多矣。平生行谊。不由师傅。发端于圣贤之书。而治心修己之方备矣。本立于日用常行。而慎独践履之工笃矣。齿德俱尊而安享全归。则公必无憾。而亲知惜之曰。以其才德之盛。不展所蕴之万一者。亦莫非吾党之所共痛恨也。况又小子之辈。更无所考德而问业者乎。昔者承陪。频蒙教诲。不敏虽不能体行于身心上。然犹感其爱我之意。特出于寻常万万也。呜乎。往事如昨。言犹在耳。而遽当今日。悠悠增感。单杯只鸡。敢荐微诚。庶垂一歆。

遗事[编辑]

府君讳来吾字复初。以肃庙癸巳六月十四日。生于丹城之尼丘山下沙月里第。号之以尼溪者此也。生有异质。温悫端敏。若天成然。王府君甚器之。而要其晩成。迄龀始授学。旬月间颇解文义。往往有几不能难者。日见竹籁飕飗。辄属句曰舜有五弦琴。武有七弦琴。清风吹竹林。我有万弦琴。王府君大加称赏。提诲愈挚。自是文思日进。出语必惊人。诵读之业。日有课限。不烦董督。自不敢少懈。

岁辛丑秋。息山李公万敷游头流。归过王府君于溪上。得见府君所为诗文若干。便啧舌曰此所谓昂昂千里之驹也。若循今俗。斲入坑堑。是贼夫子戒之。仍欲载归奖掖。而以年尚幼未果。申申以远大之业。深致殷勤。府君于是已有跃如于心者。便自发愤刻励。沉潜乎理义之奥。周旋乎孝悌之则。嚅胾六经。搜罗百家。矻矻穷年。惟日不足。年甫成童。俨然有老成之仪。理到思达。文章日肆。华藻者渐就圜朴。峭刻者化为纯易。刊去枝叶。专事布帛。淡荡容与。随意而足。绝不作佶屈艰深之态。是以刿𬬸家不肯道。而识古调者莫不倾倒。

府君雅性恬淡。于功利泊如也。特以亲在屡应乡贡。辄见屈于礼闱。远近知者。莫不以沧海之遗珠。为世道嗟惜。而府君处之怡然。京居族党有可以寅缘攀援于要路者。而一未尝憧憧于其间。家庭之教训亦甚严。立扬之望虽切。而犹以诡遇为耻。府君初赴乡试。有一尊长长于笔。固请换手。府君不得已而许之。及入格。归家庭怪试券之不类府君笔。且诘之。府君告之故。家庭怒曰进取之始。不可径犯国典。竟使之不赴会场。盖府君之得于家庭表卛者。又多如此。

亲没之后。遂废公车业。俯首经籍。益有契悟。足目两进。存省交致。嚣嚣然不知老之将至。居丧奉先。一遵文公家礼。处宗族懽如也。待朋友必以信。周竆恤匮。略无吝色。及其晩暮。箪瓢屡空。终无戚戚之意。训诸子各守一艺。闺门之内。蔼然有仁爱之风。而肃然有朝廷之样。

府君天资浑厚。处事不露圭角。而轻重内外之辨。已了然于皮里一部。见人之善。若己有之。闻人之恶。未尝不讳之。视众人之不如己者。绝无傲色。是以见者心醉而闻者钦艶。无间于贤不肖矣。

府君平日。酷好晦庵退陶两先生之书。硏究到底。所得既厚。发之甚博。无往而不裕如也。及季子登第。手抄晦庵䟽箚及书牍二𢎥以授之曰。经邦之策。进退之义。皆备于此。念之哉。又尝摸写退陶十图及四七文字。与夫郑秋峦天命两图。合为一册。命之曰道东编。朝夕以自随。常目在是。探钩幽妙。其于太极动静之机。理气横竖之别。人物同异之分。自有了了而不乱者矣。

天命图改模序略曰。图之义。推本天地运化之机。以及乎人物通塞之分。而圈中之所排布而分录者。莫非太极图说中推演出来。而一统大旨。不悖于中庸首章之意矣。盖其天命之圈。即周子所谓无极二五妙合而凝者也。而子思所以就理气妙合之中。独指无极之理。而直以是为性者也。心性之圈。即周子所谓惟人也得其秀而最灵者也。灵者心也而性具其中。仁义礼智信五者是也。秀者气与质也。右质阴之为。即所谓形既生矣者也。左气阳之为。即所谓神发知矣者也。性发为情。心发为意。即五性感动之谓也。善几恶几。善恶分者也。四端七情。万事出焉者也。然则图之一节二节。皆本于周子图说。而性情之未发已发。又岂外于子思之意欤。且夫敬以存养于静者。是周子之主静立极。而子思由戒惧致中之谓也。敬以省察于动者。是周子之定之修之之事。而子思由谨独致和之谓也云云。

府君雅好佳山水。尝登天王绝顶。南浮蟾湖。且穷安阴三洞之胜。有日记一卷。命曰仁智总话。盖其寓戒惧于临深履险之时。乐天机于天光云影之滨者。可按而知也。其序略曰仁者之乐山。以其心之浑厚安重。不为外物之所移者。与山同故也。知者之乐水。以其心之周流委曲。未尝或滞于一隅者。与水同故也。虽然仁者之静。非块然守死之谓也。其所以见得天地间百事万理。皆在吾心。无不相关。则其静也固未尝不动。而山之体主于静而静中有动者似之。知者之动。非劳攘烦扰之谓也。其所以见得许多道理分明。行其所无事而其理甚简。则其动也亦未尝不静。而水之体主于动而动中有静者似之。又曰心有动静。故方其静也。思虑未萌而众理全具。能为一身之主者其体也。及其动也。思虑既萌而随处感应。遂通天下之故者其用也云云。

又尝著密城家藏。盖自始祖以下。摭集其功德行治等文字。附以己说。发其馀蕴。粲有条理。盖将为述先德而贻后谟计也。非直为尊吾之所自出而已。

府君尝患议礼之家。名为聚讼。而浮文渐滋。家异户殊。穷乡晩学。靡所折衷。于是博集礼书。参互演绎。取丧祭二礼之有关于常行者。分类成编。考证甚博。盖以仪礼为本。而酌之以家礼。羽翼之以诸先儒之说。为一家躬行之计。而特未及讫功。奄至易箦。当是时也。花山之通考。镜湖之增解。尚未成书。若使府君得卒是役。则其为有补于礼教者。亦岂尝遽在于二书之后哉。一卷手泽。藏在巾衍。不肖遗孙又未得续修而阐发之。是可悲也已。

扁所居亭曰双白。盖取沙白月白之义。而其记略曰临事析理。以明白律其身。见物思义。以清白世其家。以成双白之美可也。晩构小屋于亭后。以为暮龄藏修之所。取曾传知止有定之义。扁之曰定窝。

府君年弥高而业弥勤。焚膏继晷。下上千古。常若有不及者。诸从行恐其致疾。或䂓之曰公发已皓矣。何必以是为事。致损精力。府君笑曰吾发虽皓。吾心犹壮。吾舍是将奚为。远近求文者坌集门下。而左酬右应。各尽其实。如李清香,竹阁光友权安分,退庵重道诸公状德之文。皆出府君手。体制纯雅。为一时称道。

府君于声病不甚屑。而其于湖山游赏之暇。杯酒谈燕之席。亦未尝不舒发其性情。一任天然。不事𫄨绣。尝集唐宋以来律家诸作。分类为三卷。命之曰三等体。盖仿朱夫子所谓诗有三变之义也。其序略曰律者诗之糠秕糟粕。而就其中精约者也。排布狭间架密。制度盘薄而偏于作用。声韵短促而局于体裁。虽欲废言尚意而典丽不得遗。虽欲废巧尚直而神思不得全。见其烂熟平淡则谓之古音而鄙唾焉。见其高逸飞动则谓之新声而慕效焉。甚至四声八对十九图之类。不可枚举。则宜乎律家之体。群调纷兴。众音迭唱。愈久而愈失真也云云。

一时师友及文交韵俦之盛。有若郑明庵,河养正斋德望,成侨窝,李东郭宇錥,权霜溪,李竹翁重禄,金默翁,姜南溪锡复,金南窝寿吾,许橘园,河竹窝一浩,赵春睡堂,族弟肥园奎淳。或以行义经纶。或以学术文章。幷皆彪炳当世。为一方冠冕。而府君与之切磨箴䂓。相羊往复。肝胆相输。各尽其欢。犹常以未友天下之士为恨。求尚友于黄卷之中。爰自龆龀。以至老白首而龂龂焉者。良有由也。

以正庙乙巳十月十一日。考终于定窝。享年七十三。翌月丁丑。葬于昭贵谷负丑之原。远近士流。莫不赍咨涕洟。咸曰硕德摧矣。斥苦者至数百。侑文亦称是。

成侨窝诔府君文曰岭之南。见高士三人。太白山下有杜陵李公光庭。金谷村中有南野朴公逊庆。头流山外有尼溪朴公。此三公者。皆遁迹衡门。自乐无求。而经学文章。不下于古人。杜陵南野二公。朝廷闻而爵之。公朝廷不闻而爵禄不加于身。然三公者。岂以倘来之爵秩动其心也哉。古人云百里奚爵禄不入于心。不佞亦以为三公者。爵禄不入于心。爵禄不入于心则况他乎哉。今世有子顺者在。则必以高士许之。而无抑可为次之言也。

权霜溪挽曰太史山川闲岁月。沧洲书卷老精神。郑公时毅祭文曰忠悫之性。质素之姿。语简而济之以温。行高而约之以礼。恬淡拔俗之资。贞固自守之实。求之古人。庶几近之。又曰言辞举止。不异于人。但怠惰放肆之气。自不见于外。日就䂓矩而已。退而夷考其实。则孝于亲友于弟。教子以严。接人以敬。动静之间。未尝以学者自处。人不知而不愠。盖其内守专精。不务外餙。其涯岸未易窥也。李公恒茂祭文曰沉潜于性理之奥。优游乎敬义之门。造诣之高。庶乎古人。权公明汉祭文曰寻坠緖之微茫。启后生之蒙𫘤。

有诗文遗稿六卷。李东郭序之曰其文纡馀赡博。肆而不倨。典而有理。无钩棘剿袭之累。其诗沉厚顿挫。绝去荤血。无纤浓绮丽之态。操是术以往。足以润色王猷。鸣国家之盛。又曰斯人也岂独操觚弄墨。为弊精神工雕篆之业而已耶。其宽厚慈良之德。刚毅不拔之操。得之天者已厚。而于天人性命之说。三千三百之文。亦尝涉其流而究其源。故其文皆本之经术。卒泽于仁义。亦足以借手千古矣。

呜乎。此吾府君之大略也。藐尔孱孙。生晩于弦沉响绝之后。既无由承聆乎风猷之馀。又惧夫循是以往。日就湮没。谨缀平日所闻于家庭告语之间。父老传诵之緖。敢陈录如右。以俟秉管家择焉。善观者其可以一脔推全鼎乎哉。戊寅七月日。不肖玄孙圭浩盥手谨录。

行状[编辑]

顷吾乡有侨窝成公。以文学名当世。肮脏少许可。而独尝曰岭以南见高士三人。太白山下有杜陵李公。赤城南有南野朴公。头流东有尼溪朴公。若使孔子顺在者。必以天下士许之。夫杜野两公。德行文章。冠冕吾林。闻望倾朝野。而尼溪公伯仲其间。幷称高士。斯亦足以千古也。公讳来吾字复初。密阳人。鼻祖讳铉。仕胜国位至同三品。四世而有讳忱。策本朝开国勋。刚生副学切问正字。两世赠赞成。生讳仲孙吏判谥恭孝。以靖难功封密山君。生讳楣礼议赠吏参。生讳光荣参判袭封密城。生讳苡荫副正。生讳好元判书号松月堂。生讳蓍贤判官。高祖讳承禧。曾祖讳世章。祖讳忠彦。考讳经一。幷有隐德。妣仁同张氏大衍女。文康公显光五世孙。以肃庙癸巳六月十四日。生公于丹城之沙月里。资禀温厚明敏。就学未几月。文理骤进。八岁听竹风萧瑟。有清风吹竹林。我有万弦琴之句。自是藻思日就。出语每惊人。辛丑秋。息山李公万敷游头流。归访王考公于溪上。见公所著诗文。叹赏曰此千里驹也。不可以俗套羁绊。局促其步趣。盍以义理之学培养之。抚顶之诲。申申于远大之业。公受知老德。痛自激厉。茶饭乎孝悌常行。而炙胾以经典格训。甫成童。俨然有老成风范。为文章绝不为险棘雕篆之态。而自合于平易纯淡之调。雅性不屑名利。而尤以诡遇为耻。亲在之日。屡入随计之选。而京居族亲之通要路者。不得以关节凂焉。盖其初赴乡试。一尊长有笔名者。固欲代笔而求文。辞不获。既入格。先公见其试券。辄怒曰拔身事君。务在不欺。径犯国典可乎。竟不许赴会闱。自是立扬之念虽切。而恬约之操益厉。亲没后遂废公车业。左右图书。俯读仰思。孶孶进修。不知老之将至。酷好晦庵退陶两先生书。硏究到底。受用益博。及季子在冀登第。手抄晦庵书䟽二𢎥授之曰。治平要务。出处大义。皆备于此。汝念哉。又手摸退陶十图及天命两图。附以四七文字。命曰道东编。朝夕鉴省。探究幽妙。其于太极动静。理气分合。人物同异。了然如指掌。尝演天命图意。本之于中庸近思首章之旨。而约之以一敬字曰。敬以存养乎静者。是周子之主静立极。而子思由戒惧致中之谓也。敬以省察乎动者。周子定之修之之事。而子思由谨独致和之谓也。雅好佳山水。尝西登天王峰。浮蟾湖而下。北游安阴。竆搜三洞之胜。命其程历曰仁智总话。序之曰仁者之静。非块然坐守之谓。见得天地间百事万理。皆在吾心。无不相关。则其静也未尝不动。知者之动。非劳攘烦扰之谓。见得许多道理分明。行其所无事。其动也亦未尝不静。又曰心有动静。故其静也思虑未萌而众理全具。能为一身之主者其体也。其动也思虑既萌而随处感应。遂通天下之故者其用也。尝构小屋。名曰定窝。盖取知止有定之义。而屋南有亭。扁之以双白。其记曰临事析理。以明白律其身。见物思义。以清白世其家。以成双白之美可也。尝患议礼之家。多尚浮文。家异户殊。靡所折衷。博集礼书。参互考证。取丧祭二礼有关于日用者。分类成编。以仪礼为本而酌之以家礼。俾后人遵用焉。又述始祖以下功德行治之迹。名之曰密城家藏。而附以己说。发其馀蕴。粲然有条理。将以扬先徽而贻后谟也。于诗不屑声病。感物遣兴。发舒天机。集唐宋以来律家诸作。分为三等体。盖子朱子诗有三变之义也。于文刊落枝叶。尚理而不尚辞。一时诸贤状德之文。多出其手。体制纯正。如布帛菽粟之适于常用也。年弥高而业弥勤。博考旁搜。常若有不及者。或䂓之曰公已衰暮。正宜摄养。何乃矻矻若是。致损精力。公曰吾发虽短。吾心犹壮。舍是而将何为哉。公平常不为沽激之行。亦不求闻达于世。而事行之涂人耳目者。𨓏𨓏为乡里之所传诵。盖其居丧奉先。一遵古礼。闺门之内。亲爱隆洽。而闲之以礼。肃然若朝廷焉。训诸子则邓高密之守一艺。处宗族则张公艺之书百忍。以文会友。必求直谅之益。所与交者。皆以经纶学术。衣被一方者也。见人之善。若己有之。闻人之恶。绝口不言。惰慢放肆之气。不见于威仪动作之间。孝友忠敬之实。自著于默修晦养之际。处事不露圭角。而称轻等重。各有精义。接物不设畛畦。而赒穷恤匮。务尽诚心。绳尺虽峻而初无𫍙𫍙之色。箪瓢虽空而终无戚戚之意。家在尼丘山下泗溪之傍。故人以尼溪号焉。有集六卷。正庙乙巳十月十一日考终。寿七十三。葬昭贵谷负丑原。丛琼之章。殆过数百。远近士流。咸叹曰硕德摧矣。配全义李氏。通德郞济厚女。参议之华五世孙。生五男二女。男长胄赫早世。次在新,在承,在俭,在冀文正言。女长适卢锡奎生参判光斗。次适宋有经。胄赫嗣子义弼。在新男亨弼。在承男长即义弼。次大弼,奎弼。在俭男梦弼,心弼,容弼。正言男天弼,东弼。曾玄以下不录。今来请文者。玄孙圭浩也。呜乎。公之世已近百年。风猷绵邈。音旨靡稽。而独以诸贤之所称道者观之。郑公时毅之言曰忠悫之性。质素之姿。语简而济之以温。行高而约之以礼。恬淡拔俗之资。贞固自守之实。求之古人。庶几近之。此言其质行之正也。李公恒茂曰沉潜乎性命之奥。优游乎敬义之门。此言其问学之醇也。权公明汉曰寻坠緖之微茫。启后生之蒙𫘤。此言其志业之美也。李公宇錥序其稿曰其文纡馀赡博。肆而不倨。典而有理。无钩棘剿袭之累。其诗沉厚顿挫。绝去荤血。无纤浓绮丽之态。此言其文藻之粹也。不佞尝讲业于公之里。而其父老多质直而好义。其子弟多醇谨而向学。问其由则一辞曰此尼溪公之遗风也。於乎。此真不负于高士之名者也。余于公重有感焉。盖元明以来。正学榛芜。阳明整庵之说。几有以易天下。而退陶夫子独得朱先生心诀于遗编。以启东方道学之渊源。而妙道精义。悉具于图说之中。公乃能阐挥主理之宗旨。稡之为道东编。即此道东二字。可见所见之精而所守之正也。今见圭浩甫之录。又简而实。称其家范也。余故乐为之纂次。以俟后之作者。著雍摄提格参中之望。新安后人李震相谨状。

墓碣铭[编辑]

道术分裂。异论朋兴。近世尼溪朴公。著道东编。以羽翼退陶。可谓有功于斯文矣。公生于肃庙癸巳。没于正庙乙巳。享年七十三。今距公之世九十有四年。而学者犹称诵不已。且曰公懋实而不好名。宜得直而不华者铭。以列幽墟。于是公之玄孙圭浩。以命愈。愈窃有所感于心。不敢辞。公密城大家。自胜国入我朝。栾世冠冕。七世祖讳好元判书。明庙名臣。高祖讳承禧。自汉阳南迁于丹城县沙月里。祖讳忠彦。考讳经一。俱有隐德。妣仁同张氏。士人大衍之女。旅轩先生显光五世孙也。公生有异质。温悫端敏。若天成然。甫上学。文理骤进。辨诘文义。往往屈长老。发言成句。动辄惊人。息山李公万敷一见嗟异之曰。此千里驹也。抚顶而戒之曰儒者之学。莫先于义理。时公年才九岁。而言下领受。佩服不已。庭训甚严。一毫不放过于礼法之外。尝赴乡试。有一尊长长于笔。固要代笔而求文。辞不获。既入格。先公见试券怒曰拔身事君。务在不欺。径犯国典可乎。竟不许赴会场。后屡入随计之选。而辄屈于礼闱。时论惜之。及亲没不复应举。筑小室于溪上。名之曰定窝。左右图书。俯读仰思。孶孶进修。不知老之将至。酷好晦庵退陶两先生书。硏究到底。受用益博。及季子在冀登第。手抄晦庵书䟽二𢎥授之曰。治平要务。出处大义。皆备于此。汝念哉。又手摸退陶十图及天命两图。附以四七文字。合为一册。朝夕鉴省。探钩幽妙。其于太极动静。理气分合。人物同异。了然如指掌。所谓道东编是也。尝以中庸近思首章之旨。演天命图意。而约之以一敬字曰。敬以存养乎静者。是周子之主静立极而子思由戒惧致中之谓也。敬以省察乎动者。周子定之修之之事而子思由谨独致和之谓也。雅好佳山水。西登天王峰。南浮蟾湖。北游安阴。竆搜三洞之胜。命其程历曰仁智总话。其所以寓戒惧于临深履险之时。乐天机于天光云影之滨者。可按而知也。尝患议礼之家多尚浮文。家异户殊。靡所折衷。于是取丧祭二礼之切于日用者。分类成编。以仪礼为本而酌之以家礼。俾后人遵用焉。又述始祖以下功德行治之迹。名之曰密城家藏。而附以己说。发其馀蕴。将以扬先徽而贻后谟也。于诗不屑声病。而湖山游赏之暇。杯酒谈燕之席。未尝不发舒其情性。一任天然。不事雕餙。尝集唐宋以来律家诸作。分类为三卷。命之为三等体。盖仿朱夫子诗有三变之意也。于文刊落枝叶。尚理而不尚华。一时诸贤状德之文。多出其手。体制纯正。如布帛菽粟之适于常用也。年弥高而业弥勤。博考旁搜。常若有不及者。或䂓之曰公已衰暮。正宜摄养。何乃矻矻若是。公曰吾发虽短。吾心犹壮。舍是而将何为哉。公平生未尝为崖异之行。而平常之中。自有法度。居丧奉先。一遵古礼。闺门之内。亲爱隆洽。而闲之以礼。肃然若朝廷焉。教诸子各守一艺。处宗族懽如也。所与交皆当世名胜。切磨箴䂓。相羊往复。各尽其欢。见人之善。若己有之。闻人之恶。绝口不言。惰慢放肆之气。不见于威仪动作之间。孝友忠敬之实。自著于默修晦养之际。处事不露圭角而称轻等重。各有精义。接物不设畛畦而赒穷恤匮。务尽诚心。绳尺虽峻而初无𫍙𫍙之色。箪瓢虽空而终无戚戚之意。成侨窝涉尝论岭中高士。必曰尼溪朴公。识者以为知言。公讳来吾字复初。尼溪其号也。配全义李氏。通德郞济厚女。参议之华五世孙。生五男二女。长胄赫早世。次在新在承在俭在冀文正言。女长适卢锡奎生参判光斗。次适宋有经。胄赫嗣子义弼。在新男亨弼。在承男长即义弼。次大弼,奎弼。在俭男梦弼,心弼,容弼。正言男天弼,东弼。曾玄以下不录。呜乎。世之以学道自命者何限。而宗向之得其正者鲜矣。躬行君子。尤难焉。公生于退陶之后。知尊其学。尝曰朱子以后吾道东矣。著之为书而体之为躬行之实。观于此。可知公所学之正所守之要也。昔黄文洁先生清介自守。独崇朱氏。得与于渊源之列。呜乎。公其退陶之文洁也欤。公文集六卷传于家。墓在昭贵谷负丑原。铭曰和不混俗。博能综要。宗向卓然。后生之标。戊寅黄华节。盆城后人许愈谨识。

文集校正后小识[编辑]

馀沙古称多豪文硕德。有若尼溪翁之卓卓。亦岂非古之所谓可祭于社者欤。宅心坦荡。泊然无所系累。为诗文不屑屑于程式。而大羹不和。稿鞂是尚。顺而不迫。真机呈露。可想其一副肚里。绝无半点儿荤血。若使世之采腥臊以为芗。涉恍惚以为奇者。即此而观之。不知其当谓之何哉。不佞幸而生而与公而同其闬。乃不幸而后于公而未及亲执帚于定窝双白之居。是则可悲也。公之玄圭浩。以遗集丁乙见属。又责之以跋。余辞不获。则就而略付标签。于以见公之用力。专在于退陶十图。而横竖分上。尤龂龂乎不爽矣。其视近之胶偏见驳正宗。纷纶而喋喋者。不几为后世之子云乎。呜乎盛矣。所纂述又有二礼考证,密城家藏,仁智总话,道东编等书。非积之厚而发之博者能之乎。既以是语圭浩君。因以识之。用寓高山之慕尔。其跋也则余不敢云。岁在甲戌春二月下浣。后学苞山郭锺锡敬识。

文集新成告由文[编辑]

五代孙宪秀

猗我皇祖。醇儒之宗。温温天德。翼翼心功。粤自龆年。真聪天开。息翁啧舌。致远之材。摆脱功令。充养本根。含咀道英。涵泳圣源。寤寐紫阳。书不停披。念吾道东。陶山明理。圣学补衮。天命丽泽。惟是图旨。渊源正脉。稍稍分派。酋酋殊门。潜心独见。发微著论。乐山乐水。孔谟洋洋。陶怀涤虑。匹驴相羊。非我役物。仁智是希。敛观方寸。动静天机。仁孝追远。阐明祖烈。先辈潜德。亦既论列。其他诗文。应世寄意。只句片辞。罔非德义。虽于文章。非故刿𬬸。道腴烨然。自中乎律。遗文稡录。手泽尚新。羹墙攸慕。龟璧之珍。呜乎梦楹。殆过百年。累世宿营。未遂梓镌。蠧老已化。纸渝失色。久将漫灭。不肖罪极。幸玆昭阳。岳降三甲。宗议一心。不符允合。爰以弧辰。扫尘伊始。士林效诚。乡党同喜。征工诛藤。举赢赀绌。校贵编精。印取字活。功讫四朔。卷合五则。匪适时会。若神临敕。遗风渐邈。知德者鲜。是集之行。斯道复显。隐遁之乐。学问之崇。而今以后。乃与天通。有一赍恨。二礼编摩。精力所注。节文切磋。祭仪失稿。书未克全。遽难幷印。留俟来贤。谨以普淖之清。刚𩯡之臑。兼奉新集。敢伸虔告。癸巳九月二十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