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俛庵集/卷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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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七 俛庵文集
卷八
作者:李㙖
1876年
卷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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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家严丙午[编辑]

离侧已过五六日。日气寒甚。伏未审气体候若何。伏慕不胜下情。子无事得达。葬礼亦无挠利成。上下道士林来会者几百五六十。景慕尤切于平日。亦可见义理之在人心不可诬也。但人之葬圣人。不如圣人之葬人耳。今当觅一奴往佳岩。然尚未与主人相议。似此迟延。不知几日当还侍也。士林之议。以为当发祭社之论。而以会葬发此论不稳。故欲俟日后云耳。

上家严[编辑]

昨日辞退后。竟日达宵而下怀如负重何。盖既不能养志养体。又从而戚之。何以自容。得儿书伏审气体万安。伏慰万万。心大则百物皆通。此一句昨日伏蒙提教。仔细思量。尽至言尽至言。其在子病尤为顶门之针对证之剂。苟得此义。则虽入水入火。此心亦当泰然自得。亦安有戚戚忧叹意耶。谨奉以从事。未知久远更如何也。

上家严[编辑]

伏未审气体候若何。秋意顿生。𫄨络想当疏冷。而绵衣尚未糊晒。伏悯无已。子昨与李敬明语吾家多少折拍。李曰诚者百物之主。心所诚切处则天时人事自然随之。如人断然欲做处则须有人扶助之者。或欲做欲不做处则须有故沮戏之者。此言甚善。似若达理者语。平日非不知此个道理。但未能明白说出如此之快也。试以验之日用之间。皆坐不诚不切。故百为皆振作不起耳。李又曰天地中间只是一气。而吉凶善恶各以类应。水必流湿。火必就燥之类可见。凡人好为忧戚之语嚬蹙之容者。百忧自然丛之。虽甚可忧。而善为排遣。不形于容色之间者。大是吉人。自有吉事之应。此未可以刻期时日而验。若举其平生而论之则未有不然者。又曰图大事者不拘小节。谋远略者不计近费。若求无一事之难无一事之劳而自然成就者。天下岂有是理哉。此皆似至论。其他善言甚多。大抵皆吾顶门之针。非苟为一艺士口气。可敬服耳。

答族弟幼成塧○戊辰[编辑]

新年人事。一番纷挐。而每向那边独抱少一之叹。即玆不意此侄袖书来访。副以古诗一篇。三复感荷之馀。仍审新正。省下棣履皆获平吉。尤庸慰幸。三从冬来幸无疾苦。得与门少十馀辈守岩斋读了几卷书。颇不寂寞。恨不得与吾从君子侄同此意味也。先祖影帧事。中化既是杖屦之所。又为子孙所居之地。则于此而奉祀之。夫谁曰不可哉。但既曰子孙私奉则即其地所居子孙奉之为可。岂藉他官子孙之文。谕乎此中。自有尊奉之所。而又欲使在此者。倡议更奉于越境之地。恐非事宜。幸细入思量如何。怪石诗富哉辞乎。但石本不言者。君代之言如此张大。若一朝石能言。自道吾意本不如此。则君不狼狈乎可呵。旧翁之逝。痛惜不能已。慈良文雅何处得来。闻其入地有日。而无计一诀。尤非平日相与之意奈何。吾亦从此逝矣。他日相见岂其远耶。

与族弟汝缉尚穆○丙寅[编辑]

岛行时治任太半是君之指挥。既入岛点捡行装。益叹君见念之切。三月奴来时又奉君问书。满纸情曲令人三复而不能已。既归而君已归矣。当时怅缺之思。至今耿耿在心。此奚来知履用晏胜。膝下俱安。甚慰慰。从薄勘旋宥。实出意望之外。归卧故山。飮啄自适。历数自古。旷绝异数。岂有如㙖者哉。感戴攒祝。何以图报其万一也。鸿恩所及。百疾俱辟。但秉远侄迎我于中路。得沴几危。其妇继痛。幸免丧亡。作觐亲行。因以丧归。惨不忍言。自馀多少乡信。君泽想已尽之。故不烦。何时可得复奉。临纸徒增怅想耳。

答族弟埰问目[编辑]

吾不与祭章。范氏所云若以他人之致诚为不及于我。然他人摄之者。安知不如我之尽诚也。

他人摄助虽能尽诚。自家不能自尽其诚。则自家之心能无歉乎。张子曰事亲奉祭。岂可使人为之。君子于事亲奉祭之事。必要身亲为之。以自尽其诚。此尽可体念处也。

子谓韶章。夫子之言。只是大槩言治化之盛声音之美欤。

美言其声容之美。善言其美之实。若是大槩说。何以说到美之实。

朝闻道章注。生顺遗恨。若闻至道则明于死生之故。无拂乱歉愧之意而安否。

非但明于死生之故无歉愧之意。大槩既得闻道则方不负受中以生之责。可以死无馀恨故耳。

邦有道则知章。盖施其贤能之谓知。沉晦隐沦之谓愚。则朱子只以不避艰险言之。未尝言沉晦者何欤。

集注与程子说微不同。程子以沉晦免祸为愚之不可及。而朱子以不避艰险。卒济其君。为愚之不可及。两说各有意。不可相蒙以为一说也。

一贯章注。忠者天道恕者人道。此只以体用分天人。不以自然不自然分。则尽己之心。是人之天道。万物各正性命。是天之人道否。

忠恕分天人道。只是以体用分得矣。不必以是而更于天人分上。又分天之人道人之天道也。且此章是曾子真积力久。将有所得而后得闻者。非初学所可妄意想像者。待用曾子随事精察工夫后。或可源源自见矣。

仁而不佞章注。全体而不息。先儒有两说。恐后说长。

不省先儒两说为如何。然全体是横说。言体仁之大也。不息是竖说。言无间断之意。不能全体其大而接续无间。则是诸子之日月至焉。不可许以仁者也。

我不欲人加诸我此不字。是无字之义。仁恕之别。在无与勿之间。则集注何去无字而曰不欲云也。

无欲与不欲。有何间隔。而苦苦分析耶。何不于恕字上推寻其工夫意味。而于无字不字上枉费比较之力也。切宜戒之。

其本也真而静。此本字以心之体看如何。

其本也真而静。则其本是真静之本体。何必说心之本体耶。

三月不违仁章小注。或曰心在内在外。或曰仁在内在外。分而言之则心与仁是二物乎。

不违仁则心与仁无间矣。违则为二矣。心与仁迭为宾主。则安得不为二物乎。

过此几非在我。过此之此。指何境界也。

张子以始学之要发端。则未便说到三月不违处。使心意勉勉循循而不能已。皆就始学者言之。始学之士。诚能有见于内外宾主之分。而诚心愿学。勉循不已。则正如车之已推。舟之离岸。虽不大段费力。而其进为之势。自有所不能已者矣。试加工而实体之。

日月至焉。及其至之时。可谓一事上尽得仁。

方其至焉之时。亦不可不谓之仁。但暂得而旋失则虽一事上。恐难许其仁也。

谁能出不由户。与道不可离之义幷看否。

通看推说。略有意思。然讲学不要如此比校磨勘。

樊迟问仁章吕氏说。在学者分上。后获之义尤精。而吕氏统作一串说话何也。

若不先其所难。则何后获之可言乎。后获尤精之云。所未闻也。吕氏说自分晓。何可强生疑难耶。

乐水乐山章。山水各自有动静。动静二字似不可偏于仁知。夫子之各就一体而言者何也。

此就山水大体上说仁智之所乐不同。岂谓仁者不乐水智者不乐山耶。其言动静。亦以大槩气象相近者言之。且当就此山水动静上求其仁智气象意思如何。而力加勉慕焉可也。岂当于发轫之初。不问仁智是如何。所乐是如何。动静是如何。乐寿是如何。先于孔子所言之外。讨个山之动水之静。慊夫子之言犹有所未尽。则岂非妄耶。此等讲说。无益于身心。而有尚口竞辨之失。切宜戒之。

齐一变章注。施为缓急之序。齐鲁所当急者略可见。而其缓之义。于何看得。

求其当急而先者。则其当缓而后者。在不言中。何必讨求缓处耶。当急而先者。尽有商量讨求不给。何暇寻求缓且后者乎。

博施济众章。子贡之问。不切于求仁。故夫子告之以此。盖是三节。有高下等级。而程子之说幷为一项事。

仁恕虽有生熟之不同。只是一事。故程子合而言之。此等处不必费力分疏也。

愤悱章。愤悱二字无浅深否。

且看心求通而未得是何故。口欲言而未能是何故。于此二者。各加深究而实体之。方是讲学。较其浅深却何为。

文莫吾犹人。此文字指言语文辞而言。文易而躬行难。故夫子云然。如云听讼吾犹人也。然圣人听讼。岂不异众人耶。特以见其听讼末而使无讼为本。

所论大槩得之。虽圣人听讼断其是非。则岂有异于人哉。

太王虽有剪商之志。而无传位季历之意则泰伯不去否。若太王更无他子。则不知泰伯何以处之。

泰伯所处。是圣人处经权之极致。初学何敢轻议其如何。到他日义精仁熟后。徐议之未晩也。

所贵乎道章集注。旧作效验说。改作工夫说。则又收程子说于后段。有深意否。

程子说固好。但不如集注之密耳。此等处各加玩索。实下工夫。不必求深意于其间也。

答再从侄永苾[编辑]

奴来得书。知有项傍浮肿之患。所业坐是种种间断。可为悯念。汝之为学。如今年晩秧。虽风调雨顺。犹患不及其早者。况如此旱潦相仍。未发穗者。极可虑也。然在禾稼则无知。故一听于天而不可移。人为最灵。能参天地赞化育。故苟能锐意欲为。则天下无不可为之事。是则与禾稼异也。汝苟能奋然用力。专其心而致其知。专字致字最可玩味。诚一而不懈。则已往之岁月。虽不可追。而方来之日月又无竆。亦何患其不成乎。千万勉力。

答再从侄永苾[编辑]

吾自困涸辙。不能不动其心。日间些少工夫。间断不续。恐无以抵敌世故。时以自恐耳。君书辞旨间可见不至废工。然君既旧知未深。而离群索居。无以更发新知。其不能大有所进。可以坐决。甚可慨叹。然来此既未易。则姑且温习旧闻。使之浃洽于中。则于其中又当自有新知。未知君能服此已试不验之药否。

答族侄秉殷,秉翼。[编辑]

日夕刮磨。所以提警昏惰者亦多矣。各散之后。静帖则有之。而无所省发处。安得不钝滞了老物耶。白足传致两君书。副以别纸。以审静栖读书有意味。欣慰无已。族叔一味愦愦。时向故纸中得些意思。而断多续少。乍明乍暗。以吾年纪作此家计。直是可笑。堪作君辈后生者前车之戒耳。谬询数条。可见静中用心之密。摸索为说。录在别纸。相与详论。更示其可否为望耳。

别纸[编辑]

大学如保赤子章句。初本云慈幼之心。不从外得。推以使众。亦犹是也。与或问使众之道。不过自其慈幼者推之云云同。而今章句改以以明立教之本。不可强为。在识其端而推广之。盖初注与或问。以此一条专指使众之道。当推保赤之慈而未兼说孝弟。今章句则统言孝弟慈之不可强为。大抵此章以上行下效而言。本立于此。教行于彼。不待推之而方去也。况此以在上者而言。则其曰推慈而使众者通矣。更安有可事之君长乎。或问此段似与章句大相不同。未知如何。

说得考得甚精详。章句或问不同处。寻常未能的知。见示果然。推广之推。与自其慈幼者推之推不同。细分之亦似然矣。大抵以下至不待推得之。况此以下云云似然。然事君事长使众之道。皆是家齐而教成于国者。则或问亦泛论其道而已。章句不住修改。所以有许多本。不必追考其所改之如何耳。

引诗者三条。诗之为用亦得矣。

三引诗反复吟咏之间。意味深长。手舞而足蹈。是诗之用。而引诗之助也。凡他引诗处皆以此意求之。当得引诗之助。而诗之所以为用者可得矣。

絜矩条又有以处之。处字未莹。小注曰絜矩是处之之道。处之字何以为絜矩之义也。

处字如云处置区处之处。盖君子治国。固以动化为本。然又不可拱手立视。一听其自化而已。必有䂓模法制使之皆得其道而后可。下文所谓絜矩者。乃其所以处之之道也。

同条使吾之身一处乎此。所谓絜矩。章句曰身之所处无不平。盖云就我之身而校其所占。上不长下不短。右不广左不狭。而得其平也。或问所谓上下四方不相侵越。正此意也。而下文曰各就其中又皆均平云。各字又字。似与上句分作两层说。夫上之中亦有上下四方。下之中前后左右皆然。岂上句就身上说。下句推衍说去。若都作身上说则安顿各字又字不得。未知如何。

各字又字乍看。文势若或然者。然此是申言各得分愿不相侵越之意。非分作两层说也。上下四方。虽各有上下四方。而此处未遽说到这处耳。各字又字既自我中处而占地平均。则自上下四方人观我。又皆与我占地平均。下得各字又字有何妨耶。

同条赵氏注。私则万殊公则一致。此句秉翼属之上句为说。然以文势考之。天下之志虽殊。理则一也。与私则殊公则一。相为对待。明絜矩之义与尽絜矩之道。相为配置。以义理求之天下之理。私之则万殊。一膜之外便为胡越。公之则一致。圣人以天下为一家。故必克去其私而后可以言一理。其曰能克己则以一心为众人之心云者。岂非以克去己私则无万殊之差。而有一致之妙与。

所推说极是。属上句之说非是。

答秉殷问目[编辑]

书问种种。殊慰寂寞之思。况审静里工夫。日有佳趣。尤慰十分。族叔虽无善状。讨静摄痾。亦自不恶耳。疑义可见工夫向上。义理思索。尽精详可喜。摸索答去。复详思而复之。

三纲领条人物之生智之性。论万物之一原则人物固是一理。而就性分上说。方有仁义礼智之名则已属禀受后。非指一原处。岂可以物之理。本同于人。而遂谓同得五常之性乎。

就一原上说则统论人物。自不得不如此说。岂可方论人物一原而便说禀赋丰啬耶。虽说仁义之名。而上文发之以必得是理。则是原头之初也。非说禀受后也。

同条朱子注。气是有形之物。

气如阴阳昼夜寒暑晦明之类。安得无形。查滓尤是有形之粗者。

八条目条。心之神明。下陈北溪注。致知言表里洞然。

知之表里。以心之内外言。知者心之神明。知至则心尽。固不可以分际言也。此等处不须苦苦分析。恐陷于幽深恍惚之域也。

答从侄秉运壬子[编辑]

续续得书。知客况安稳。何慰如之。千里奔走。在家者县想甚苦。吾意则虽一战而有南阳。不如一室团圆。与同饥饱也。吾仅遣。但岁俭如此。而征租索钱之扰。令人意败。不知山林之为乐也。翰兄功名可谓壮矣。但位愈高则责愈重。能不负朝野之望否。归期当在何间。得不得有命。不知命。何以为君子。

与从侄秉运,秉进,秉远,秉铉。丙寅[编辑]

分张之时。或远或近。然其黯然之情则同也。已更数月。嫂氏调候若何。侍傍友况均宜否。伯季两君效劳尤多。尤所不可忘。伯君返侍又在何时。全州时想当寄音。而竟寂然。岂未逢主人而然耶。道中幸无颠沛之患耶。智翁分张在何地。孤寂中无他事。惟计日想行程。过二十日后亦不复尔也。膝下诸儿辈皆无恙善课否。继也亦自外门还否。此儿最多情。来时不及见。时入怀想中耳。吾诸孙能听人说话。不至孟浪惰游否。遇此节拍而不知感愤自励。乘时游浪则亦何足说也。吾此行百无所憾。惟恨以吾故坏了两三秀才也。门内各家大小皆无他故否。诸从君皆一心力以送我。至今料理行装。无非精神所及。吾父子只是仰成而已。至亲之道固应如是。然思之每兴吾不如之叹耳。持此心手以从事则于保合家族之道何有也。吾此间调度。当在儿子口中。不须烦然。大抵人之所以挤我者。乃所以推而上了天也境界。正好读书。庶可为桑楡自收之地。而一日之间。太半为饱饫所误。馀闲又为睡魔所恼。志不能胜气。疑其所处非极困横。故不能为增益之道耶。又可呵。每念君辈处地太暇豫。游从太烦剧。不能专意于此事。而无以此等地头持以相赠。又可恨也。

答从侄兄弟[编辑]

儿未发而奴先至。见佥君问字。古人所谓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真是实际语也。仍审嫂氏中经一番宿患。今虽已安。而惊虑实深。诸君棣况一安。各家大小俱宜。甚慰远恋之怀。但道内事极可惊心。不知疏槩云何。若欲只明万人虚冒之诬。则是道内自为自身计。难以吾一身利害为劝禁。然此岂举一道赴诉于天门者哉。且况外人之不知者。或以为为疏头岛配而然。则是纳我于南海深渊之中。亦不能自说于天下后世也。人臣之义。得罪于朝。只合顺受而已。虽寻常言语间。不可说人以无罪。况可烦冤于天门乎。飞文相聚。排云叫阍。鼓风波于万里沧溟之中。而欲为岸上之傍观。此寄身于扁舟泛泛于中洲者。岂不悯哉。且朝廷所以罪李东馨者。其意可知也。以时象以道理。皆万万不可相议。期于沮止为大幸。修理宗家之议已定云。不胜喜幸。文集时已始手。何其敏也。本是随手誊出。全无式例。能整顿篇第则尤幸也。如成则不必亲持来。因便寄送也。君辈病亲之下。何可千里远游耶。吾若久不归。则当看势如何耳。书疏之宜答者。君兄弟为我裁答。但不可太文且骋。盖多质而拙。是我本色故耳。门户之寄。后进之望。都在君兄弟。盍知所以自勉也哉。朱子曰学只在警省。诚哉言也。能常常警省。则此心常存。而学无不进。身无不修矣。得此意恐衰朽之不能受用。聊以为千里之赠耳。

如有扶助物见在者。则各家为先医得眼前疮。将来备给。无所不可。凡百皆量宜为之。勿太执可也。

答从侄秉运己巳[编辑]

昨因仲君去付贺书。盖未及而书问先之。忻审客里饯岁。为况一安为慰。但上官日迫。至亲无人同参。为可慨耳。弊局手生之叹。可坐策也。惟尽吾心尽吾才尽吾力而已。才未及力未及者。吾固无如之何。要之勿使心未及焉耳。此在良遂中。然吾心所切。亦不过如此。不敢不尽耳。老叔饯迎。怀思无可言。惟以君一麾为慰。非直为一家生活之计也。

答从侄[编辑]

五月十五日书。承领已久。续又承问。以审旱炎。嫂氏鼎席万安。君侍省字履有相。何等慰幸。但旱灾此酷。私家百口之忧犹不鲜。况身任抚字之责者。其为忧念当复如何。须悉心焦劳。周思博访。苟有为民生利之道。无不竭力以图之。不啻如救焚拯溺之急。然后庶可以救得一半分矣。抑尝思之。咸民虽当此旱。而得君为之倅。岂咸民有再生之理故耶。君上顾分忧之重。下念祖先之故。必不为俗吏之所为也。俗吏例套之事。无义无道者多。君则一切裁之以道理。无一毫营私之意。则天灾虽酷。而咸民其或小苏矣。老叔病势少歇。而复常则无期。亦理势宜然。不须远念。惟晨夜焦劳。一以民事为念。使咸民有得君之效。则至亲之光宠大矣。

救荒之政。以豫为上。民饥然后思救之之策则已无及矣。须与吏民之解事者。尽心图画。昼夜营度。又早与营门相议可也。自己亦十分损约。夙夜常存兢畏之意。或庶几焉。此一句语。未必不为君顶门之针耳。刚明二字。须仔细理会。二者少一焉。虽有政亦何以行之哉。

答从侄[编辑]

乍阻得书。喜可知也。荒年为政。所以劳碌必多。为之代悯耳。从叔杜门拥罏外。小小所苦。只是常事。欲随遇乐天而愧未能耳。夜里无眠。默念所以与君书。不啻数千言。朝起不能提其一。非忘也。手倦不能书。大抵为荒政为君代耘者也。还可笑也。所与仲君书云云事。是乃荒政之不容已者。岂非所谓仁术者乎。吾心窃欲助成之。将来利钝姑不论也。未知佥意更如何。

答从侄[编辑]

便中获问。以审侍候一安。衙中无事慰甚。但催科日急。不得不劳费刑杖。以如伤之心。乌得无不乐之意耶。古人言催科不扰。是催科中抚字。刑罚无差。是刑罚中教化。此言可玩味也。从叔去晦间似有药效。飮食动作。皆似少苏。月初复得前证又甚焉。自量平日筋力。却顾所吃年龄。自分不可复起为人。数日来略有安意。正如下坂者住足于中间。似此支送岁月耶。

三郞官人昨得书。知在官平善。此中亦如常。只是纯佑未全安。汝守官处小心不得欺事。与同官和睦。多礼有事。只与同官议。莫与幺人商量。莫纵乡亲来部下兴贩。自家且一向清心做官。莫营私利。汝看老叔自来如何。还曾营私否。自家好家门。各为好事以光祖宗。

右范文正公与其兄子之书也。其言近而易知。凡今之仕者。得其说而谨守之。亦足以检身而及物矣。然所谓自未尝营私者。必若公之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事上遇人。一以自信。不择利害为趋舍。然后足以充其名。而其所论亲僚友以绝壅蔽之萌。明禁防以杜奸邪之渐者。引而伸之。亦非独效一官者所当知也。云云。淳煕戊戌。新安朱某谨书。

君有民社之责。吾不能以一言相助。可见其昏谬之甚。偶见此帖。适有会于心者。拨昏书之。胎书远送。可以领其意否。老叔穉春书。

莫营私利。泛看似不甚难。然仔细点检来。非先忧后乐者。不能副其实。且其下自家好家门一句。尤令人发深省。此一句语须使之参前倚衡可也。老叔既书又书。

答从侄[编辑]

前月书未及奉答。又此承问。审奔走之馀。政履佳相。但局弊手生。百虑熏心。其为劳碌。可坐而策也。从叔尸居。凡百虽可苦。皆是老人例证。不足忧叹。前所剂送药。今才试服。姑未知变动。但念吾七十年虚吃人饭。到此厌食。固其常也。而乃欲服药。以求多食。自觉可恶。能不为造物所疾乎。来书所叹心麤不细密之患。自知诚是。吾亦以是为忧。既知如此为病。则不如此为药。不可以他求也。然心麤之病。按伏未易。恐其平日工夫于诚敬二字上全未得力。未知仕优馀力。能则以书册义理。浇灌胸中否。此皆已在良遂总知中。远书不足烦也。

答从侄庚午[编辑]

困悴甚时。颇有阔别之意。人生良可笑也。使至得书。知侍省履新。抚字平安。当此杀岁。为字牧者不能焦劳。何以上报而下酬耶。咸民于我。可谓不关。然时念其嗷嗷捐瘠之状。睫欲为之潸。尽觉其愚之甚也。近日别无苦痛处。然下山之势。谁能遏住。每念吾无德无行。不能仪范子侄。一朝溘然。何以归报先灵也。可叹。所送数种。甚领情味。然咸民待哺且顑颔矣。何得有馀力及于此耶。每欲为君颂庖有肥肉廏有肥马之戒而不及矣。吴山仲甥来传。君以荒政。大得舆颂云。愿慎终如始。以永终誉也。

答从侄秉远圣学十图疑义[编辑]

太极图解剥图体无极二五妙合而无间。此非五行统体一极之圈而为妙合之圈耶。无极二五妙合处。便有成男成女气化形化之理。则人物圈子。便是妙合处。今县空说妙合圈子后。方有人物圈子。似有分段如何。

阳变阴合而生五行。则五行之生。气殊质异。而无不本于一太极。故五行圈下有者也。即此理气合处。混融无间。无有缝罅。故曰妙合。待他凝处。便有男女之象。人物圈子是妙合而凝。非是妙合圈。然则五行圈下。乃是无极二五妙合处。岂是县空说耶。

五行生行之序固不同。然其为阴阳。自有一定之质。而今阴阳分排之各自不同何欤。图圈排布。似从行之序。方言生出之妙。而却从行之序何也。

五行土则本自无分于阴阳。而水火亦具阴阳。如坎离之为卦可见。故以其生出之初言之。水固阳也而行之序则为冬之阴。火固阴也而行之序则为夏之阳。惟金木则生行同一阴阳而不可易矣。然细分之则金木亦自有阴阳。阴阳无乎不在也。图圈排布不是从行之序。方言生出之妙。乃是从生出次第言行之序也。惟其言阴阳穉盛。虽若只从行之序。而生之序亦不外是。此则别有说当参考。

图说惟人得其秀而最灵注。此言常失之于动也。本文只言善恶分万事出。未便说到差处。此直以失处言何也。下文欲动情胜。承自非圣人之下。则固应如此说。而中正仁义注向之所谓欲动情胜云云。则直似以善恶万事。为情欲之失。若然则于此乎定者。又何以非定天下之人也。愚意惟人以下。直接万物化生。而善恶万事。为男女万物之象。只是平说人生禀受之源。心体寂感之妙。而圣人定之以下说圣人因其禀受而立极之道。君子修之一段。方下善恶修为之工。而小人悖之。乃是失于动者。若于禀赋之初。遽以失于动为言。则语意太似紧急。又与本文不相合。未知如何。

说言善恶分万事出。未便说到差处。固是平说道理。然道理如此。而众人不知所以裁之则失于动而欲动情胜。固亦理势之所必至。如操舍存亡。固心之本体然也。非君子操而存之则众人常失于舍亡。如人道危微。固心之本体然也。非君子精而一之则众人常失于危微也。本体固然而不善则为病。此所以言众人常失于动也。但朱子解释经传。方释此段。止释此段之意。未尝赚说下段之意。而于此解则释前段时。已说及下段之意。如此段所云失于动者。已先暗照下段圣人主静之意。自非圣人以下则又正说下段之意。有不可以一例局定说也。且善恶万事。自是平说道理。不但指欲动情胜而言。然下文既拈出圣人中正仁义而主静。则天下之人不能皆圣。不能皆中正仁义。不能皆主静。则其欲动情胜者。自是众人之通患。而众人之所以通患于此者。又以其形生神发善恶万事之分也。通上下段而论之。则众人之失。可不归之于善恶分万事出者乎。君子修之。方为善恶。修为之工。小人悖之。乃是失于动者似矣。而若非众人之失于动。何以特说圣人之主静。若非动静之有得失。君子何以能修之吉。众人失于动。亦是平说道理。未见语意之紧急。又未尝与本文不合也。

妙合云云。更看图说无极二五注。所谓妙合也下。方说又各以类凝聚云云。则理气妙合。是县空说。到凝字上。方是说化生处。盖亦不能无分段。然欲看理气妙合处。须从化生上见。则毕竟舍此化生。别无妙合处。其所以作分段看如何。

大槩得之。但妙合处不待化生上方见。于二气五行上又自可见。太极之在阴阳在五行。何尝不混融而无间乎。特以周子本说。将此妙合字用之于男女化生上。而解剥图体。用之于五行圈之下。故致疑二五与化生有异。而所以有县空之说也。然所谓人物化生。外二五不得。所谓妙合。亦离二五不得。圈有上下而实则一个理也。图有离合而其实一个造化也。未可以分段而二视之也。

西铭恶旨酒注。遏人欲如恶旨酒。此义未莹。愚意不好飮酒。所以顾养。则禹之恶旨酒。所以顾养于天也。如此看如何。

禹之恶旨酒。固可谓顾养于天。然若只将恶旨酒一事。便可做顾养于天。则岂不浅且狭哉。遏人欲三字。所以所包者广也。

无所逃而待烹。以事天言之则夭寿不贰。修身以俟。固为至矣。而以事亲言则申生之恭。不能无议。引此为说。或无事天事亲殊道之嫌否。

事天事亲。固是一个道理。然天人之间。不能不异。则所以事之者。乌得无少异处耶。申生之事亲。虽不能无议。而以之事天则无不尽矣。

存顺没宁。寻常以存者理之常。没者命之安之义看。今解中以顺事为顺于事亲。然则以前义看。大悖本义否。

通编以事天事亲为言。则于其末也。不应以存者理之常歇后语以结之。此义甚明。不须疑也。

程子曰仁之体。西铭言民物同胞。见仁之用广也。而程子以为仁之体。盖西铭大旨。见得天地万物真实一体处。以大无我之公。未便说到博施济众施为运用之方。盖其体之有同胞吾与之理。所以用之有仁民爱物之施。看得此意真切。便可以由体达用。不必兼说用而后为备也。

有体必有用。言体而用在其中。说得是。然此言仁之体者。微与体用之体不同。如曰体段之体。言仁之体段广大如此。又与天地万物一体之体。不必局以体用之体也。当共为详之。

白鹿洞规图以上五图本于天道。小大学以下。皆是原于心性。故于大学图下。言下六图为明诚之工。中二图为田地事功云云。而此以本于天道言何也。

若言其工夫则小大学岂不是心性之学。而原其本则皆本于天道之自然。故曰本于天道。而功在明人伦懋德业。若论十图之工夫次第。则小大学二图。所以为下六图明诚之本而为田地基业。此是懋德业之事也。若论十图之本原所自出。则上下各五图。不能无本天道原心性之别也。然此亦只就大纲说。不必就此苦苦辨释其同异。只要就各图中真实下工如何耳。

心统性情上图。只设一个空圈。不书虚灵知觉仁义礼智。或无空虚溟涬之病耶。曾见栗谷心性图亦如此。寻常以为病。今此亦然。不知此不必为病耶。下段所书五常之性。引置于圈子中似好。而今不然。岂以圈子之小而不能排布耶。既设圈子则是象心之郛郭。而具五性于郛郭之外者。终似未安。

上圈是林隐本图。先生盖有取焉。而犹有未稳。故亦有更定处。然大槩因其旧而不可尽改。故所以有中下二图之作。今不必一一指摘其得失。只领取其大义。而精微曲折则当从中下二图上仔细玩绎可也。

退陶说中图就气禀中指出本然之性。下图以理与气合而言之。愚山答人书言七情亦有理发。而引此云中图直书七情于四端之左右。以明理发。下图退书七情于四端之下。以明气发云云。愚意中图是浑沦说。下图是分开说。此正近日理气之论。非以七情为理发而为此中图也。且七情理发之论。亦与退说不同。而其末云向微退陶此图。七情之有理发。谁得而知之云者。未知如何。

愚山果有此言则诚误矣。岂一时错看图本。而全不考见退陶本书累千百言乎。方其浑沦说时。何尝分气发理发耶。彼主气发者。至以四端为气发。此主理发而反以七情为理发。岂非所谓矫枉而过直者乎。且以己意作如此说。犹恐其无稽。况立先生此图为证左。则尤恐言之太率也。噫先生之为是图。将以晓人也。而人反为图所惑。将以晓其愚暗者而乃反溺其高明者。书岂可易讲哉。子思曰喜怒哀乐之未发谓之中。发而皆中节谓之和。则只言性发为情。七情即性之发也。性即理也。故曰子思只言其理也。执此而言。七情亦理之发耶。然不分理气而谓之性发则可也。而谓之理发则不可也。只言其善而谓之言理则可也。而谓之理发则不可。盖理发二字。对气发而言也。才言理发。便与气发相对。才以理气相对。七情便不可属之理也。此浑沦分开之所以异也。

朱子所谓气自气性自性云云。就气质中指言其性自性不相夹杂之性。则似是中图之指出本然之性。而今幷言于下图相近之性者何也。

吾亦尝有此疑。然岂以其虽曰性自性不相夹杂。而毕竟是幷说气字。以理与气合而言之故耶。

仁说专言则未发恻隐用。未发为仁。已发为恻隐。则此未发已发字。是兼包四者而言耶。恻隐亦可以贯乎爱恭宜别。则以未已发。仁恻隐分偏专者何也。

仁固包乎四者。而仁之所以得名之实则实与义礼智并立而为四德。恻隐固贯乎四端。恻隐之所以为恻隐则实与恭宜别并立而为四端。以其包贯者言之则谓之专。以其并立者言之则谓之偏。然则其为偏专。只在人呼唤看如何耳。随他立言处看之。不可便执此而疑彼也。

在天地则利物之心。在天地则坱然和煦之心。有可以生物之理。未便于贞元之时先有生出万物之情意也。在人则温然子谅之心。有可以爱人利物之体。未便于未发之际。先有爱这人利这物之意思也。故其下曰以爱之理而名仁。观理字可知矣。

心之为物。统性情而具寂感。故其下曰包四德而贯四端。则其曰在天地在人者。不可只就贞元之交未发之际看。

万物与我为一为仁之体。固不可以与物为一为仁之体。而仁体之大。亦须与物为一。此西铭之所以为仁之体。正如天地之为方圆。而不可以方圆为天地者欤。

万物与我为一为仁之体。作西铭仁之体之体看则似不妨。而若仁之所以为体之真则不过曰爱之理耳。说得大槩得之。

临川吴氏说五言心之正而达于事。何不言心之无适也。

固言心之无适。然既曰当事而存则其所以无适者。皆是主于一事而不要更有他适之谓也。只曰心之无适。恐欠了当事存之意。吴说亦自有意见。不必苟求其异也。

寄儿秉铎丁酉[编辑]

顷以数字付颖中霞谷行。其已得见耶。客中无大病否。闻郑琢之留止其处云。相从请学。以发蒙蔀。甚善甚善。须勤谨以立家计也。晦翁训子从学帖曰勤谨二字。循之以上。有无限好事。背之以下。有无限不好事。此二字真汝之药石。汝当知乃父苦心而佩服不忘也。相别数月。无所长。则吾亦何望于汝耶。

答儿[编辑]

中秋以来。无日不南望惹怀。直至念晦间。意其已了得几处人事。而行将到。频频倚闾而望。忽因李戚行见汝在永阳临行时书。甚怅然失望也。今又因奴来见书。知已至枝村。客里安好。汝姊亦平善殊慰。然汝性太迟缓。一出动经数月。未尝不悯人意。况今新凉入郊。四邻读书声。竟日通宵。而念汝一任放倒于旅馆嬉谈之间。日月逝矣。时不再来。而过了少年光阴。容易若是。诚可叹诚可惜也。汝非不知乃父苦心。而犹不能如伤虎者之知虎。至四五十然后方觉得亲切也。日用言动之间。随处用工。若九容九思之属。言忠信行笃敬之类。常常念在心头。见在目前则容貌辞气。自然有准则可观矣。郑辉祖吾畏友也。汝可以执子弟之礼也。此间诸况姑宜。但年事遂成大杀。传言非妄也。汝姊一行。吾岂独无情哉。然无才能以济其情。辉祖兄之言甚有理。吾不可循情而致渠我俱受困也。迦川一带一水一石。无非寒冈先生遗躅。沿洄上下。能无感发兴起之意乎。等是人也。或以遗光剩馥垂诸千后。或不免醉生梦死。与蟪蛄蠛蠓无以异。只在自家立志之如何耳。

寄儿[编辑]

郑琢之便见书。知客况姑安。欣豁不可量。圣人曰父母惟其疾之忧。谅哉言乎。今我之心。如抛怀中赤子于道傍。汝能体之则孝矣。且游心于文字间。或看读或写字。不可长怀忧愁之意。即召疾也。吾在此读书颇有味。恨不能与汝同此乐也。凡事皆周详慎密。不可浮躁轻浅。当常常自点捡也。

寄儿[编辑]

内龟金君行付一书。其回见汝书。无见书之言。岂其浮沈耶。知有数日寒疾。远虑不浅。方知惟忧之训。曲尽人情也。日来又如何。此中叔父血便度数极数。气力日以绵缀。煎虑无所不至。致道亦逐次苦痛。尤可悯然。汝去后远方诸友多来岩斋。相守十馀日。以患候皆辞去。即今省谷金虎灿,川前金凤寿后至。受大学于父主。挠挠不能专一。然皆四方之秀。恨汝不能与之同也。汝有病气。不可过用辛苦工夫。须坐卧寝食常常留念。使古人嘉言善行常目在之。若所谓参前倚衡者则庶乎其有进矣。吾日用应接极烦。然以此存心。颇觉不孟浪。甚恨不能办此意于数十年前也。

寄儿癸卯[编辑]

吾卄八往广兴。看修砌役。因往温惠。运寿板而来。然板子大不如所望可痛。科日已迫而凡百皆不入手。极欲停行。而第念自身无所猷为。而又废举业还可笑。故将黾勉随众。无非劳心力者。殊不快意耳。谨言行摄威仪。千万人中常知有己。此吾所勉强而不能者。然不能不为汝望也。汝前书辞意全不仔细。文字语句。亦多生涩。此皆心不静。故于𭶿里乱耳。

寄儿[编辑]

俄因法兴李君付数字。未知能如期得见否。客里做况如何。惟更著精彩。不但于文字间为然。凡容貌辞气间。尤不可不打扑精神耳。

答儿乙巳[编辑]

意中得书。知静况如宜。何慰如之。但所工不能笃实何也。此少小事耳。已有不承权舆之叹。则况其远者大者乎。凡人皆于事未到时。任其悠泛。事过后方切追悔。亦何益之有哉。吾亦恨不少年时办得此意。虚送多少光阴。及今老大。痛惟自悔。而已过岁月。不可追补。正如黥刖者之不可复续矣。为之奈何。吾极知事过晩悔之无益。故欲使汝辈自勉于事前。非直为今日科场一事也。然所谓笃实者。亦不必竆昼夜废寝食也。但一念贯彻。不使顷刻间断。则日至之时。自不觉其有进矣。此中些少聪明。已剥落尽矣。恐不能成功。然读书觉得意味渊永。读得一日有一日之效。成功与否。亦不足论也。

寄儿[编辑]

彼中少年能著实做工否。此事全不可靠人。惟在自家自用力耳。邹圣曰无耻之耻无耻矣。不耻不若人何若人。有耻之于人固大矣。近来仔细商量。人之所以做百事不成。而甘自伏于下流者。皆无耻之故也。吾亦不能大有所耻。故所以止此窜伏凡庸。然却能为汝辈有耻。虽非身教而在汝道理则可体此意也。书曰有能奋庸。奋庸二字。可仔细省察也。

寄儿[编辑]

行李无挠得达漆溪否。祥时众宾所会处。尤当十分谨饬可也。千万人中常知有己。此言虽小。实为汝兄弟对证之药。千万加意。常使精神照管一身则庶几焉耳。

答儿[编辑]

见书慰慰。但所工不能专精。此是心里不静之故。非地使然也。幸安心静虑。绝去一切闲杂思虑可也。闲居杂录中庄子梓庆一条可玩味也。心苟专一则何事之不可做。科文特小小事耳。

答儿[编辑]

得书知客里平吉。为慰无量。日来更如何。能随时随处有所用心处否。若知用心处则无时无处不是吾进学之地。若不能办得此心。则虽早夜咿唔。犹为无益。况泛泛若水中凫者乎。

寄儿[编辑]

前后两得书。知寓状姑宜。读书颇得味。幸不可言。此中百事皆窘。前头又甚于今日。而束手无策。使汝辈不免种种败意。何叹如之。然周思详虑。有可以有益于家者。固当为之。岂可以无益之忧。害吾澹然宽广之胸次。妨吾进修有为之心志哉。家事虽零替如此。若等苟进学不懈。岂非为兴衰拨乱之大关棙耶。吾家事惟此为自家施力处。他无别般妙法也。讲会何可不往。诵得学而一篇。亦可相观之道。不可忽也。

寄儿[编辑]

去留情怀不须言。每日暮常常倚杖望石岘。徒然抆泪。苦哉苦哉。章彦来知行到乌川。想今日当逾岭近畿。然不知道间无颠沛之患。丧侄兄弟皆得保命否。吾生来心弱。不忍见他人之为此行。岂意吾至亲之间有此行耶。此间今日已成服。万事都已。抚念幽明。心骨欲消。遥想汝等行到近畿。情事更觉一倍。不知汝独与丧侄行。能慰抚使得支保。亦能自惜身已。不至生病否。思之岂有食息之间也。吾姑支安。家中依前。从嫂氏亦为丧人辈强进粥飮云耳。汝等去时一味哀遑。不暇详说奔丧之礼。甚可恨也。此时丧人凡事。皆待傍人相之。而汝全不习礼。恐为京中士友之笑奈何。到京后当有柳丈指教。庶可奉以周旋也。丧主到丧次。不可无奠。在道亦当有朝夕奠及上食。但不可如在家时哭尽哀以滞行事也。治丧之节。运柩之道。洛中知旧已有措画否。此中后山丈及金子野氏方洒涕相吊。为之经画后事。其久要不忘。急人高义。可感泣也。金晦彦,柳烨如来哭。晦彦借马起送章彦。未知几日可相会也。汝辈发去之日。自芝厓传致京柬。盖去二十二日所发也。其时已有病已十馀日云。而千里不相闻。何痛如之。有疏本及筵中口传传教。而汝等既在彼当闻知。故不果送也。凡百加之意。哀临之暇。关摄一行上下人马什物。勿之有疏漏处至望。汝既加飧自爱。更加意看护丧人兄弟。俾勿生病至可。伯也颇解事理。可以事势道理开晓之。岂肯不相听从耶。吾所望于伯哀者不浅浅。渠若于此不能长虑却顾。自济其身。又不能抚恤其穉弟。以戚冥冥之意。重伤病慈之怀。则岂可曰为人子为人兄之道耶。须以吾言晓之。在彼在道。十分著意可也。使渠兄弟中一人生病则伯也当不得辞其责矣。金凝之,李伯维诸友皆欲于望间发去以相邀耳。为我向柳丈一哭。为致我巨创之中。复遭此戚。欲百拜诉此哀臆而不可得也。凡百慎之。既不可忘哀。而又不可以哀而废事。诚意恳恻。周详缜密。惟在存心频频警省之如何耳。

寄儿[编辑]

方以不得消息为郁。昨得十二日书。知入哭无他。悲慰兼至。但从君大归之日。又不得柳兄诀别。尤可哽塞。此公平生。可谓无事不顺。及此卒世之时。种种厄塞如此。幽明之恨无涯际也。行到丰山。送一奴以相闻。至直县当停柩有奠祝。丘仪云然。欲依以行之耳。道间若亲故来吊则柩车可停则停之。不可停则汝当下马受吊。若哭以途之者。虽丧人亦当下马以过也。

寄儿壬子[编辑]

顷因柳烨如人马回便。付数字于塔洞。使之转致。未知得见否。家间大小。无人不入怀中。吾亦年老故耶。吾卄七伏阁。酉时入侍。其详在筵说。天意眷念岭南可谓至矣。而于本事尚靳允兪。卄八议再疏。方治疏数日矣。初二日忽有懿陵斋郞之除。非分之愧固不论。疏事未允。大义未明。而恩宠遽及于千万不当之人。以公以私。窘迫莫甚。昨以病状呈于吏曹。吏曹不纳。夜深后还送所志。而其明日为端午大享正斋。佥意皆以为不可言私以亏公体。故不得已今早出肃。因向陵所。为明日行事后浩然之计。而再疏之举。因我恩除。遂改望疏头。得金是瓒。此友以疏头新得恩数。而更为儒疏头。则是有干恩之嫌。坚执不起。尚未定疏头。故不能伏阁。拟疏事发落后。与诸友并归。而其早晩姑未卜耳。

寄儿[编辑]

别来寝食何如。日有苏意否。吾此来澄潭漾碧。茂林荫绿。杜鹃啼昼。山日晴妍。扶杖舒啸。临卷讽咏。俱可乐也。但时时念汝辈。不能不乱我心曲也。今便可得数日消息耶。庵中圃蔬早发。蔓菁苢菜之属甚足。不比在家时。可以不用汝辈之忧念。汝惟勿以更贻忧则可谓孝矣。凡百可管者管之。而勿之过用心力至可。医鉴伤寒差后诸方。周而复始。常目在之可也。事之无奈何处。直当任之。常看后面人可也。

寄儿庚申[编辑]

昨日行李无挠。乡员有来会者否。吾夜来思之。有大不然者。夫是非者。吾心之天理也。祸福者。倘来之外物也。逆怖倘来之外物。而先乖吾心之天理。所谓获罪于天。无所祷者也。天之于人。其大小何如也。况未必祸耶。吾名下县注曰询及刍荛。可见钦恤之盛意。然官司犹有所疑。有此下问。草野尤无知识。何以仰对。但言语罪人。本非盛世美事。八十耄言。尤似不当深责。如得其情。固宜哀矜而审谅。况此真赝相眩。疑信相参。似不可遽勘以一字罪名。愚意如此。故不敢著押云云。如此则彼亦何由而祸我耶。今嘱颖仲书之。汝勿与知也。

昨书中辞意。汝必大骇。然吾意则以义理言之。不可枉己欺心。以自陷于欺天。以事势言之。一著押之后。不知更有何许机关。与其枉己徇人而毕竟不免于机阱。曷若守其正道。以无愧于心天之为白直也。已与颖仲议之。然恐为大势所驱。汝自立不得也。

寄儿[编辑]

发行之夕有小雨。能免沾湿耶。后生丛中。百事生受。甚为汝代悯也。惟和以处心。恕以接物。庶乎其可耳。所以应试者。随事不得不尽吾之心。然亦当观理当否。不可一切计较利害得失之间也。

寄儿永万丙午[编辑]

送去后不得闻抵达之报可郁。近日为况如何。迩间料理书册否。光阴尽可惜。此日岂再来耶。相对时苦口血忱。不能入得耳。远外区区冷语。何能槩于汝心耶。以故不能复多言。此意良苦。

答儿[编辑]

方以未得近信为郁。意外历便得书。知客里如宜。何慰如之。汝妇肿患。今已快可否。深所欲闻。而汝书全不举端。推此以求。汝之不能周详缜密于人情人事间可知。不可以既往而忽之也。汝书札字画皆倾侧轻儇。甚非正人君子心画。大可戒大可戒。虽不能善书。要之谨拙方严可也。

答儿戊申[编辑]

悄坐寒斋。思念正切。见书知静栖读书。胜似在家。且有胜己之益可幸。食淡自是常事。若太难堪则恐生病。故略备一缸送之耳。山中无寒冻之患。著意读书。将有大益。读之不已。自有所见。有所见则自然有疑。不必强求疑难也。柳友亦以此相告也。休咏之暇。绝不可闲言语。惟商论古今。讲说文义。早夜孜孜于书册文字上。则别来必有刮目之进。异日吾当望其眉睫而卜其进否也。

答儿己酉[编辑]

虚便得书。知寓状如宜。读书有味慰慰。向见权上舍其天兄。言其第二子名身度者。自为小儿时。不离书案下。即今文辞大进。其父与族中长者及海底金监察翰之。皆借挽诔祭文之作云。不知其人作何状。乃能如此也。苟能自力则汝之才器。何遽不若人耶。但患不能奋然用力耳。千万勉旃。

寄孙儿秀耼,秀贤,秀三。丙寅[编辑]

别汝辈已过三四日。思想益悠悠。县知汝辈思我当日夜益切矣。未知眠食依旧。读书能专一。举家皆安好否。吾自发行日。为大风所困。疲顿不可言。今日到善州。别远侄。意甚惘然。自此以后飘然不可思想矣。惟望汝辈勤读书谨言行。不失儒家子弟模样则吾无恨矣。

寄孙儿[编辑]

迩来能良食勤读书否。想汝辈当夜思我切矣。吾昨到南原宿。今去康津三百二十里。必欲以晦日得达耳。惟望汝辈勤谨。以慰千里老祖之至意可也。家间百事皆留心照管。勿自处以童𫘤无知。有不知处。问于知者而知之可也。汝等不好问可悯。

寄孙儿[编辑]

中间所去书。次第得见否。未知汝等兴寝与课业一向安健否。一家诸亲各皆安好否。吾初二始至岛中。道里略数之。不下千里。水路仅十里。尽绝域也。然吾在道能不病。比其及此也。神气顿苏。不比在家时。大是异事。且岛中水土甚好。人心颇淳厚。谪客之幸也。汝等不须为我为无益之忧。只宜昼夜勤读书。他日虽见书札。当知之矣。吾亦无事可做。只当父子相与读书为计。未必不为塞翁之福也。但念汝等以为长者既远。不能督我。恣意游浪。为山禽为野兽则将奈何。吾于祸福。已置度外。而惟于此事。不能忘怀耳。汝等能体念否。

寄孙儿[编辑]

耼也正月卄五日书见之甚喜。向后一切不闻声息可郁。即今春将尽矣。不知家中大少诸节如何。汝辈眠食俱如何。课业能不废不游浪否。吾千里苦心。长在汝辈。汝辈若有念我之心。则当体我之心。思平日教督之方。兢兢惕惕。早夜孶孶。不敢戏浪。则将来诚可望。吾心可少弛也。若幸我之远去。不能朝夕督责。益肆游浪则吾又何说。若然则是汝辈幸我之祸也。是岂人情道理耶。汝辈必不至此。然兢惕警戒之意或懈。而游戏惰慢之气或胜。则不知不觉自抵于乐祸幸灾之类。不可不戒也。吾数月以来。或以腰痛作苦。或时有泄候。然今则已差复。飮食始以脾胃不适。不能自强。今能渐安矣。但所占屋子仅如斗大。而无堂。日渐热而无以取凉。是可悯也。既无外挠。饱煖有馀。可以极意读书。而精神气力。已如枯木死灰。看读半饷。已不胜疲惫。比如老木。虽逢春而无花叶向荣之望也。以此益自悼叹。少时不能自勉之为可惜。而所以望于汝辈之及时勉力者。不啻饥渴之于飮食也。能不废岩斋。所与居者为谁。自知损益之友而与之亲疏乎。汝父不欲弃我独还。而家事亦不可不看护。故强送之。耼也若来则好矣。而千里长程。似难办行奈何。汝妹能时时习谚字否。汝辈须资其纸笔以与之可也。所欲言者书不能尽。且不知汝辈能著心看读与否。姑不多及。

答孙儿[编辑]

奴来得汝等书。知大都平安之报。但叔庚阿睹之疾。何其久而不差也。不可歇后看。须废读书。以药治为业。频频点乳。频频以黄柏水洗之。以差为度可也。贤也书。能报我以窗梅池莲消息及庙庭草不耘之恨。甚可喜。汝能体我心矣。苟能推此心则吾之所关念者。最是勤读书谨言行六字也。频频警省。常若我之在傍也。则其庶矣乎。庙庭草不可不去。汝辈每日食后暂时入中门内耘小许。一日一方席则可以去草矣。且神道常依人。吾既此来。朝夕无瞻谒之人。月十日之间。閴无人迹。吾甚恨之。汝辈虽不能晨谒。日必入中门内。周行一匝。有可扫除者扫除之。致敬而出可也。贤也能提及庙草。意其可教。故言之。庚也字画太拘束不舒展。改之可也。

答孙儿秀三[编辑]

方计日以待。意外伻书至。知以感气脚核不能归。远念不能已。吾依昨无他苦。浑况皆安可幸。然三冬已尽。汝辈兄弟工夫全然不实。前年如此。今年又如此。明年又明年可知也。将来竆庐之叹。又可知也奈何。见读诗传否。不知处不耻问于人。不可蓄疑护短也。谨言慎行。勤读书惜光阴。光阴一去。不可复追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