䨓渊集/卷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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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十一 䨓渊集
卷十二
作者:南有容
卷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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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华阆中集序[编辑]

今上三年太华公以记事官。书肃考史。进必先退必后曰。臣之报先王者。幸有此一事耳。其敢慢。既而大臣之得罪肃考。肃考之所不用者来。総裁史事。则公辞以疾。屡起之。愈益卧不起。事闻下吏治。公又昌言其罪不挠。上卒迁公阆州。以宠藉大臣。公素善病。一月一二发。发必危。阆州极海以南。介于钜岭之外。毒雾瘴氛。自春以冬。不服而居。非死则疾。爱公者皆悲其去。惧其不反也。既行逾月则以书遗余曰。吾来此无事。读韩子书。至论佛骨表。未尝不悲其壮。及读潮州谢表。又未尝不哀其衰也。然世之疵公者亦过矣。公之平生。以周公孔子孟子之道自负。谓其道必可一试。而天下举蒙其泽。夫千金之子。犹爱其身。公之所有。岂直千金而已哉。潮州非人所居。公又老矣。惧其遂死而道终不行于天下。为是戚戚也。岂其得已哉。虽然公谓道之行也与不行也。在人乎在天乎。其不能乐天如此。其于圣人之道。亦远矣。苏氏则不然。倔强老益甚。但怪其喜名节泰甚。夫人臣事君。有过则匡之。言之入。臣与主俱幸也。不入而得罪。其不幸也。岂宜以罪为荣。沾沾然自好哉。此其一生大节。皆为名而为之耳。非诚臣之用心也。然以今观之。用名节自喜者。亦不易得。尤可悲也。余复书曰公之言是也。又以书示朋友。皆曰公其还矣。夫其言能安天顺命。其中全矣。其中全者。䨓霆不能慑其魄。寒暑不能移其气。瘴疠邪秽不能挠其真。公其无虞矣。其十一月。果蒙恩得释。公在阆州。常读书不复为诗。其或漫兴为之则名曰阆中集。有若干篇。其诗大率皆书意。不慑不矫。能宽闲自适。尝属余为序。余诺而未暇也。其殁后四年。而公之文集将行。始克属笔。幷载其书。有能读是书者。公之志。可得而知之矣。然谓公之志止于是。则非知公者也。维即乎是而推其大且远。而未究者。默思而得之。乃为知公耳。

赘言序[编辑]

余尝裒录散稿为八编。就太华求刊。汰存十之六七。其后著述稍富。而顾无所取质。则第其目次。藏诸巾笥。以俟知者鉴正焉。程子有言曰今人始执卷。以文章为先。平生所为。动多于圣人。然有之无所补。无之靡所阙。乃无用之赘言也。余当作文时。辄诵此言。为之悚然以惧也。顾立志不高。郁于大道。加之气脆善病。志日荒而学日退。往往假觚墨之力。用自娱嬉。而其蓄于中者未醇。而发于外者不精。既不适时用。又不足传后。所谓有之无补。无之靡阙者。不翅近之矣。今名吾卷曰赘言。以志其愧。且欲自勖。庶几异日赖师友之助。卒有以成吾志。则将此卷付之回禄。为涤瑕荡垢。咸与维新之图。亦未晩也。姑识之。

汉魏晋诗选序[编辑]

余少学诗于太华子。子尝憩松下。有风至焉。子欣然顾余曰若知夫风乎。夫风游于太空。薄于物而后为声。然彼受之者。其性刚焉。故其为声。乃穆然而清焉。为诗亦犹是乎。余说是言也。每为诗。其心未尝不在松下也。兪子兢善为诗学于余。余为选汉魏以来汔于晋凡得百五十有四篇。则又请余为序。呜呼。子欲闻为诗之道也。则吾已举太华子之言而告之矣。子其茂学以充其质。使物之感于外者。无足轻动吾心焉可也。古者舜与咎繇相和而歌。则数言而已矣。殷人之尚质也。其为颂十二篇而已矣。成周之际。诗乃大显。删之而为三百篇。孔子之前。又不知其几篇焉。何其多也。支离于汉魏。淫于晋。自是以降者。其诗益多而其真益离。其伪日滋。子其简出。毋以多为务。君子之言。多乎哉。不多也。

金生名字序[编辑]

箕子之道。大者见于洪范。小者见于八条。其为教一也。自八条设而东国之民渐于礼义。冠服先王。飮食笾豆。其风俗固异于三方矣。行之累百千年。而当三国之际。干戈滋兴。文术寖微。而间有儒者。修补典礼。以维持当世。仁贤之化远哉。至王太祖。统合三韩。而战争稍息。中国之书稍出。而诸儒得以考论经制。及其季世。文物寖备。离于夷矣。国朝受之。益修其阙。弘道宿学之士。辅翼而濬明之。箕子之道。复行于世。而廪廪进于中国。皇明时外夷大国十馀。独朝鲜以礼义称。岂非箕子之教。渐磨而使然也欤。箕子殷人也。孔子亦云丘殷人也。殷德之泽于后世也盛矣哉。光山金生志于道者也。请名于余曰所贵乎人者。不忘其本。吾之先。有为平章者八世。而凡为我金氏者。皆其后也。请以是名可乎。余曰善哉。人之所贵。不忘其本。世之重金氏者。岂以其族之大欤。以其人之多贤也。子之先。有文元先生者敦于礼。金氏之多贤。实文元之教。而文元之学。出于李文成。文成之前。有赵文正。而又其前有郑文忠。而文忠之学。本于箕子。箕子之出。实自殷。请名子曰殷泽。字曰孺文可也。金生曰诺。因著为序。殷后改纯

赠写真者朴善行序[编辑]

有生必有死。而形与心俱灭。此儒者之言而理之常也。佛者曰形灭而心不灭。仙者曰形与心俱不灭。二者虽非理之常。世之好怪者。或信焉。写真者之言。又曰心灭而形不灭。其为说尤神。然吾谓写真者。极其艺则耳目若视听焉。口若言焉。毛发若动焉。使百世之下。如见其为人。其于道。亦可谓夺造化之竗。而与仙佛者参矣。虽然心灭而形不灭。果何益于其人。亦何补于后世哉。今又有人焉。宗儒者而统仙佛以为道。若是者其可谓道乎。其言曰儒者曰形与心俱灭。固理之常也。然形与心既灭矣。使后世之人。何以知尧舜之为圣。桀跖之为狂乎。于是乎记言记事之学作焉。言与事传而其心传。形或附而传焉。若书之二典三谟。非所谓形灭而心不灭者乎。乡党。非所谓形与心俱不灭者乎。若是者非所谓宗儒者。而统仙佛以为道乎。君子之所贵者。在心不在形。其心既传于后世欤。其形传之可也。不传之亦可也。其心无可传于后世耶。其形固不能独传也。故写真者之道。惟写真者专之。君子不由也。湖南人朴善行以写真名于京师。请为余写真。余笑而谢曰使吾形可传。虽微子必将有形之者矣。吾何待于子。于其归也。聊为序以赠之。

申孺人墓志后序[编辑]

孺人申氏。元州元景游文仲之妻。而故弘文应教晳之女也。年十六归文仲。以孝称于元氏。归十二年而卒。文仲之兄景夏华伯志其墓。呜呼。世称孝于舅姑者。率多以口体之养为悦。而其于深爱笃敬。盖或歉焉。余观华伯之志曰孺人能以礼法自守。事舅姑尽其孝。夫能以礼而为孝。则孺人之孝。必有异于世俗之所谓孝者矣。三代以降。女无傅。我国之俗。妇人不读书不为之傅。又不习之以诗礼小学之言。虽有明智。将何自而知礼义哉。是以在家无教。在夫家无礼。其理则然矣。吾闻孺人自其幼时。诵班昭女诫。言动必以古贤妇为则。其在应教侧也。常窃听其所读书。略通大义。往往与之问难。纚纚可听。然独渊静自持。若无所能。其爱父母。愈长而愈甚。遇其疾。必沐浴祷于鬼神。其居应教丧也。哭辄气绝。良久乃苏。盖其在家之教如此。故其在夫家也。乃能有礼如彼。此岂强勉于一朝而能之者哉。世之人。有子不教。及其嫁也。必告之曰往之而家。顺而舅姑。敬而夫子。则辄应之曰诺。夫不素教而求其为善。慢也。不素受教而以善自期。妄也。余于孺人。既喜其能受教而后事人。而无愧于为人之妇也。又喜应教之能教而后嫁之。而无愧于为人之父也。聊书其志后。以塞文仲之请。

李幼安传后序[编辑]

李幼安死六年。光山金殷泽为之传。以示士大夫之知幼安者。以余所闻。尚恨其不详。别为叙之。以补其阙云。君事母能养其志。与弟寝郞君相爱甚。终其身不异室。使其妇与弟妇一室。有亡财。毋敢尔我。戒婢㜎毋敢有违言。故闺门密若无人焉。有女弟贫不能家。君则迎而馆之母侧。遇女弟之夫。视寝郞君。君自始为郞。廪禄悉入母所。不令妇有私财。钱布虽例入。皆却之。尝严冬念母无重袄。受木绵数斤。既而悔曰曩吾不受入。今也受。是吾为母夺志也。母志则吾志。贰之何以事母。卒以绵还之。他日入见。母寒甚以咳。君泣。母曰何泣也。君曰使母寒以咳。犹谓母有子乎。母曰而之不肖。虽文绣吾身。独不病于心乎。而之贤欤。吾虽寒。独无慊乎心乎。遂母子相视而笑。有识闻之。悲君之志而贤其母。君为人清修刻厉。一芥不以不义取。尝从人飮酒。已问酒所从。知权贵家自出也。则腹疾疾驰。归服塩水。吐出酒咯咯。良久乃安。为陜川守也。舍人以私钱贸布官市以为衣。君闻诘之。舍人以实对。君曰而在吾左右。私贸官市物。是污我也。亟以衣还市人。自取其纻袍与之曰服此。慎毋索市人钱。市人从舍人苦求还钱。舍人终不敢受。尝奉使出。及还其友人家在官道左而迂数里。君欲过之。不敢乘传。徒步往过。至夕骑友人马归。及官道然后乃乘传。其守法不苟多类此。君材而有文。上亦重其廉公。稍迁至下大夫。甚向用。然门无车马。时时弊衣冠以出。前导去马首一尺。人或不知君而侮辱之。然晏如也。既又不乐仕宦。除官辄不受。家益贫。往往不继食。有讥之曰不食君禄。以饥饿其母。介则有矣。不知其孝也。君闻而叹曰诚有人言者。吾爱吾母。岂不及他人哉。亦不甚辨也。余始与君相识而未习也。君得余文读之。谓人曰此西汉之文也。其后余送尚书兪公葬。夜至南江。君亦至。暗中识余声。字以呼之曰子之文。古人之文也。然古人文章外有事。子文章外无事。其竟不及古人欤。余笑曰子不知文章亦事尔。未几而君卒。君与朋友交。义以信。观其迹。似若严冷不可犯者。然独恂恂温让。善言笑。使人不能去。至义有不可。虽杯酒之中。毅然必见正色焉。君为吏有惠政。陜川民闻君死。家出钱为赙。家人以君遗意。辞不受。固请之。不获则盛为羞。设君之位于门下。祭之而去。君既卒而世之疵君者益众。率以为矫餙不近情。嗟乎。矫餙者不恒。不近情者乌能得人。既恒且得人矣。乌见其矫餙。乌见其不近情哉。悲夫。世之喜长短人而不自省也。

县学教条序己未[编辑]

永春县之无学久矣。非无学也。学而无士。犹无学也。余为是惧。访于父老。简于乡党。得秀才十馀人居之。学既有士矣。无财曷以养之。于是鸠訾二万馀钱。入于校。立母息子。用给其牺廪。既有养矣。徒养而无教。非所以养士也。爰述教条五章以遗之。其曰斋约。盖采吕氏乡约而增损之。以言朋友进德修业之要。其曰学䂓。专言为学之序。其曰读法。勉其温故而知新也。其曰讲仪。所以习揖让进退之节也。其曰儒籍。所以明扬善救过之术也。文虽约而指则切。始教之大方。略举其槩。诸生第相与勖之。进乎是者。余姑不敢言。待诸生异日问学将就。必有能继余而言之者矣。呜呼。为学以诚。不学而不诚。将学而诚之云尔。为学矣不诚。将奚以救之。其为君子之弃而小人之归也决矣。此余之所大忧也。诸生盍相与戒之。己未十二月庚辰。少华题。

一曰斋约[编辑]

德业相劝[编辑]

德。谓见善必行。闻善即改。尊礼父老。训养幼少。敬事长上。慎择交游。为人谋忠。为众集事。崇长揖让。解释闘争。嗜好文学。攘绝货色。周赡穷约。救恤患难。

业。谓礼乐射御书数之类。传曰礼乐不可斯须去身。礼也者序也。乐也者和也。长幼尊卑有序而和生焉。然后群居而不乱。故礼莫大于序。序而至于和。斯可以观君子矣。古人以书籍几案之位寘整齐。谓之礼。颠倒失序。谓之不和。繇此推之。事无大小。盖莫不有礼乐矣。何必玉帛之为礼。钟鼓之为乐哉。射御书数。亦儒者之事。礼曰射以观德。程子曰作字时敬。亦是学。曷不勉哉。

过失相䂓[编辑]

犯义之过六。酗博闘讼。行止逾越。游嬉惰业。妒嫉胜己。造言败类。营私忘耻。

不修之过六。持身傲慢。出言鄙悖。临事不恪。用财无节。渝败教条。侮弃士论。

二曰学䂓[编辑]

月朔月望。夙兴具巾服。长幼序进。祇谒于先圣。既退分序相揖。

每日夙兴盥栉。整衣冠。端坐执业。宿止必有常处。

春读六经中一书限三十遍

四月至七月。读骚赋诗家。不限遍数。时时讽诵而已。自四月至七月。时气蒸热。有妨于读书。日煦舒长。甚便于课制。故专以述作为务。或诗赋或义疑表策。必一日一篇。考较优劣。随等计划。十日一计。三计三最者有赏。三计三殿者有罚。赏以纸笔。罚以榎楚。

秋读史记诸子中一书限三十遍○若史家诸书。不限遍数。只当熟看。一日看一编或二编。而尤致详于国家兴亡。法制沿革。贤邪进退。华夷离合之际。

冬读四书中一书限三十遍。或读小学。

每始读一书。必以闻于官。卒业亦以闻。俾考其勤怠。

诸生或有事归家。以单子请暇于官。毋得擅行。

三曰读法[编辑]

自二月至三月。朝读书十遍。昼二十遍。自八月至正月。朝读书十遍。昼十遍夜十遍。

读书者惟耽新学。都忘旧读。则与不读何异。今一日遍数不过三十。则优优乎日有馀力矣。必取旧读文字。次第温习。限以五六遍。相与讨论义旨。务在融会贯通。又或临帖习字。或箚录古书。或看阅科文。或构缀古律。而常以馀力为之。无妨实工。

四曰讲仪[编辑]

每间二月。朔日一开讲。○前一日东西训长及掌议。率诸生入斋诸生外。有愿参者。皆许入讲。入宿于斋舍。○翌日未明。给事择校生中解事者为之。设帷席几案笔砚讲子奁之具于明伦堂上。○平明。先生古者郡国生徒。皆以守宰为师。故谓之先生。率诸生入谒于圣庙。○典仪择校生中习礼识字者为之。无则择诸生中一人为之。导先生入明伦堂。掌议持讲生案随之。前一日掌议录入讲诸生姓名为案。必从其年齿为序。掌议坐楹右东向。典仪坐楹左西向。○典仪读笏记○两训长率诸生诣明伦堂下。分庭相揖。○两训长压班。冠者居上。童子居下。两训长由东西阶就位东训长西向。西训长东向。○掌议唱诸生。由东西阶就位。一从讲生案次第唱名以入○给事引讲生诣书案前○拜○跽○讲生进讲书○讲生进讲纸。讲生豫具讲纸如单子样。首问书其姓名。次问书所讲书名。置诸怀中。先生抽讲章。○东西训长书讲章于讲纸书名下○讲讲时端拱危坐。检饬威仪。鼔厉其精神。踈畅其音节。不敢作怠容。不敢出漫语。有失仪者。掌议纠正。讲讫先生出讲栍。文义昭畅。尽善尽美。谓之通。文义粗备。长短相补。谓之略。章句涩滞。解说艰难。谓之粗。章句遏塞。解说错乱。谓之不通。讲生书讲号于讲章下。○拜○退就位○给事引讲生诣书案前仪仿前○讲毕○诸生出以序出。毋得乱列。○两训长掌议出○典仪导先生出○掌议东西训长会于斋舍行赏罚居魁者赏以纸笔。居末者罚以榎楚。失仪者行付黄之罚。○先生不莅讲则训长掌议斋会开讲讲仪略仿前

五曰儒籍[编辑]

凡入学诸生。悉录姓名本贯生年于籍。以年齿多少为次第有善书于籍。以红纸书其所行之善。如见善必行。闻过即改之类。付于其人姓名之上。有过亦书于籍。以黄纸书其所犯之过。如酗博闘讼行止逾越之类。付于其人姓名之上。

凡有善有过。诸生斋会发论。佥曰可然后书于籍。一岁三考籍。以正月十五日。五月十五日。九月十五日考籍。

计其善恶多寡。大行赏罚。赏以纸笔。罚以榎楚。

付黄至三则削籍。削籍而犹不悛则出斋而绝之。削籍者以黑纸蔽其名

凡付黄削籍者。有善则解罚。讲魁试魁。亦解罚。

纳籍于樻。固其锁钥。立司籍一人。诸生中为之以主其出纳。

考籍斋中一大论。两训长掌议必斋会确议。既行赏罚。以单子具由闻于官。解罚亦闻。

赠曹生命肇序庚申[编辑]

善易不言易。高棋不棋。吾皆犯之。谓之智不智。虽然君与吾棋累十局。而活杀奇正。未或有获焉。与吾易惟乾坤屯蒙耳。馀六十卦象爻。略晓义例。盖于棋不志进。于易志进故也。夫热闹喜胜之如棋而不志进。奥深难透之如易而志进。推是而求君之心。必也揽辔名利之涂。而操戈六艺之门者欤。勖哉。君不志乎进而不进者。固亡论已。既志乎进而不遂进者。亦有之。锐乎始而怠乎终之谓也。吾所言。特易之秕糠耳。指南乎玆。湛赜专而竗明至。方见天地之为高厚。水火之为柔刚。风䨓之晦明。山泽之崇深。君于是乎振节扬镳。愈进而不反顾否。抑见难而郤步也。徐俟异日一叩之。

肃宗御容摹写都监契屏序戊辰[编辑]

我圣考肃宗大王御真有二本。一奉安江都长宁殿。一奉安昌德宫大内。圣考三十九年癸巳。国工秦再奚写也。于时宝筭为五十有四。而龙髯有八九茎白。御衮衣玉带。冠翼善冠。据髹红椅子而端拱焉。国朝列圣御容。皆奉安于南殿。太祖一室。世祖次之。元宗又次之。当宁二十四年戊辰。上命添造一室。移摹大内御真。跻奉于元宗之下。甚盛礼也。是役也。自正月甲辰。设都监于昌德宫。二月丁巳。上自庆德宫亲幸告事由。自是日始摹于宣政政。越十日丁卯讫摹。上始还宫。戊寅宝帧成。上又亲幸焉。翌日己卯告动驾。日方中。礼克成。遂合享焉。大小臣工之凡在列者。举倾首拭目。瞻望黼座。吁嗟忭跃于下。而龙姿日表。烂烨炜煌。僾然若有临焉。殿下登献降拜。玉泪微泫。忾然若有闻焉。呜呼盛哉。昔周公之祭文王也。登歌清庙。而凡在庙中者。愀然如复见文王。夫声诗之感人犹如此。况盛德光辉之著于容状而形于丹青者哉。礼曰孝子之祭也。思其居处。思其笑语。思其志意。以至所乐所嗜而靡所不思。于其思也而得睹其容状于仿佛之中。则其思也当益切。而怵惕凄怆之心。真可以通神明矣。于斯举也。益可见圣慕之无穷已矣。虽然臣尝闻诸耆旧。圣考临朝正容。符彩若神。可望而畏。徐而接其辞令。蔼然仁爱之发。感动左右。至今窃想其气像。惟诗人所称抑抑威仪维德之隅者。可以对扬万一。而若乃绘素之所形。亦其外耳。然则圣上所以光先烈广孝思者。亦惟心法是传而已。此又群下之仰期于圣明者也。都监既撤。诸臣相谋曰事莫重乎敦匠。荣莫大乎近君。吾侪幸得受命董事。朝暮昵侍耿光者。殆一旬有馀。是不可以无志。遂捐其馀赀。各造短屏。列录都提调以下诸臣名氏。以有容忝列郞僚。俾叙其颠末如右。昔宋仁宗既作会圣宫。奉三后御容。而展荐之礼久而不举。其臣欧阳修献颂以风之。其卒章曰圣既降矣。其谁格之。维孝天子。圣降当享。其谁来荐。亦孝天子。望其幸也。今我殿下自始工至卒事。凡三幸而三享之。衮冕圭璋。皇皇翼翼。精神彻乎陟降。典礼洽乎听闻。玆又往辟之所未行。而来嗣之所当法也。故记之特详云尔。

谱图序己巳[编辑]

惟南氏之先。出于中国。其始金氏。自英毅公东来受姓而始见于谱。英毅以上。无得以考焉。英毅之来。实当天宝十四载。是时玄宗在位久。荒于政事。杨国忠为相。与贵妃交乱内外。而其冬禄山果反。玄宗奔蜀。而天下几无唐矣。公之居东不返。安知不出于夫子居夷之义欤。是时新罗方睦于唐。岁修职贡。至遣使朝帝于蜀。若公亦可谓因不失亲矣。自公之受籍英阳。子姓蕃衍五百二十馀年。而至密直公始分籍而宜宁氏兴焉。密直以上著于谱者仅七世。其见逸者不知其几世。而七世之事迹。亦泯然无征焉。可叹也已。今自密直以下。次为谱图。又略叙事迹。如欧阳公所为者。而特详于吾之自出。傍祖则为吾先昆弟若伯叔父者得列焉。

谱图[编辑]

始祖敏

公始姓金名忠,唐凤阳府人。玄宗天宝十四载,以按廉使奉使日本,漂到新罗礼州今宁海地。公曰:“天下莫非王土。愿居之。”景德王以闻,天子许焉。王谓公自南来,遂赐姓曰南,改名敏,封英毅公,以英阳县为公食邑,子孙仍受籍焉。墓在县北日月山南,今亡其处,子孙为坛于山下。每十月上旬享祀之。

自公以下谱逸。至倜复见于谱。有曰大子詹事翼。曰卫尉令谦。曰检校礼宾卿淑孙。曰及第之卓。曰礼宾卿奕。曰大将军镇勇。有三子。长洪甫。次君甫,匡甫。始分籍于宜宁固城。
洪甫
君甫

事高丽忠烈王、忠宣王,官枢密院直副使

赫胝
益胝

官丰储仓副使

天老

知灵光郡事。夫人朴氏,部将琮女。

乙蕃

赞化功臣,门下侍中,宜宁府院君,赠谥敬烈公。夫人崔氏,参议茳女。

开国功臣,议政府领议政,宜宁府院君,赠谥忠景公,配享太祖庙庭。夫人卞韩国太夫人尹氏,坡平君乕女;淑安宅主洪氏,观察使彛女。

景文

官兵曹议郞。夫人方氏,参议洵女。

议政府右议政,赠谥忠简公。

官直提学。夫人朴氏,吏曹判书信女。

官司宪府监察。夫人姜氏,大司宪硕德女。

生员。有子曰孝温,字伯恭,号秋江,文章清节,与金时习齐名。

进士。夫人朴氏,苏贞女。

孝友
孝义

汉城府判尹。夫人柳氏,子和女。

庆春

官通礼院左通礼。夫人郑氏,弘佐女。

孟夏

隐德不仕,世称东郊处士。夫人郑氏,海林君承休女。

复兴

文科。同知中枢府事。

复始

官茂朱县监。夫人金氏,左议政命元女。

官仪宾府都事。夫人申氏,副正汝灌女;许氏,成龙女。

得薰
得朋

官仁川府使。夫人申氏,复一女。

龙翼

吏曹判书,大提学,赠谥文宪公。夫人蔡氏,持平圣龟女。

正重

庆尚道观察使。夫人李氏,吏曹参判寅焕女。

汉纪

同知敦宁府事。夫人沈氏,汉章女;沈氏,若采女。

有常

文科,赠弘文馆副修撰。配李氏,户曹参判雨臣女。

有容
有定
得溟

官庆基殿参奉。

官庆山县监。

吏曹判书,以清白著名,赠谥贞敏公。

吏曹正郞

大司谏

参议。

景武

无子,以宜山尉为子。

议郞公第三子,尚太宗女贞善公主,封宜山尉,赠谥昭简公。孙怡,骁勇绝伦,年二十七,拜大司马,称国朝名将。

开国功臣,三军都统使,赠谥刚武公,配享太祖庙庭。

乙珍

参知门下省事。太祖开国,遁居沙川,屡征不起。太祖高其节,就封沙川伯。后孙有直提学褒以名节著。

乙敬

官赞成事

天命

官典书

匡甫

密直府君葬宜宁县西门外十步。简易崔岦撰墓表。公墓始亡所在。知县黄瑄有筑于北墟。见古冢累累也。意欲夷之。一夕梦达官言樛松之下吾居。可访余武也。黄惊求得余武。乃年百馀故吏。遽曰民固知见名者。梦南相公谓民。若宰当访吾居。彼第几所是也。黄大异之。遂治其荒秽而坟焉。得紫石土中。有文为南。益信之。又得金环一带钩三。以送都下诸南。诸南相与悲泣。悉反瘗墓前。内外裔孙以观察节度来者。益大其封筑。增置墓田守户。至今祭祀不绝。

丰储府君事迹阙

知郡府君知灵光也。尝出游森溪。得一丘。乐之曰死则归我于此。未几卒于官。将返葬故山。柩至森溪不前。遂墓焉。

侍中府君性醇谨。国史书之。年七十六卒。谥敬烈。忠景公府君初讳谦字敬之。高丽恭愍王二十三年同进士出身。寻佐太祖开国。遁于野。欲辞功。太祖物色得之。赐名在。喜之也。遂策功一等。后又佐恭靖王定策。立太宗为世子。太宗即位。宠遇冠诸功臣。世宗元年卒。上自临吊祭。赐谥忠景。初太祖既定寿陵于杨州。以近陵一原赐公。敬烈公卒。葬于是。公又继之。公虽为国元臣。家居萧然如布衣。语不及时事。所与游。惟文人释子。当世称其善居功云。

议郞府君事太宗。官未达而卒。太宗谓太祖功臣惟南在家谨慎有法。以公主归公子晖。后以长子忠简公勋赠领议政府事。墓于广州炭谷。

直学府君世宗九年及第。清名重一世。人以得公一言之誉。比之千金。曾孙孝温记其遗事曰。曾祖直学公事母色养。事君守正。周人之急。患人之难。尝以忠义卫入直。夕食缺。所识内饔吏具飧以进。公却之曰渴不飮盗泉之水。其贞介类此。墓在通津府东。今亡其处。

监察府君墓在广州新日里。失其处。八代孙龙翼按畿辅时。因讼者而得之。树石以识焉。其后七十九年戊辰。十一世孙有容。葬其子公辅于其左麓。

进士府君字子容。为人孝慈廉直。谨于奉先。成化己酉选进士。燕山时以秋江叔父。配镇川卒。仍葬于县南成志洞。后以子孝义贵。赠户曹判书。

判尹府君字仲柔。正德六年及第。燕山时以秋江公从弟。久不用。禁解。历玉堂通显仕。为都御史。抗章论宗人衮奸邪。士论重之。年七十。与三宰吴谦,判中枢府事元混,尚书卢稹,成世章,郑宗荣,吴祥。入耆英社。墓在杨州东海谷。子孙世葬焉。

通礼府君字祥元。嘉靖十九年中宗三十五年。以生贠登明经试。历仕清显。寿六十五终。

处士府君字施伯。少有高行。隐居不出。人劝之仕。不应。独甚喜山水。以渔钓为乐。嘉靖丙辰卒。寿三十四。世称东郊处士。李文忠公廷龟撰墓表。

茂朱府君字善初。轻财好施。所与游。多一时名胜。石洲权韠每称其急人高义。壬辰倭乱。选为邢军门郞厅。从往义州。历知四县。享年六十三。以季子铣贵赠政府赞成。李文忠公廷龟撰墓碣。

都事府君字镇之。年二十七。以外祖庆林公荫补昌陵参奉。万历丙午选进士。历知三县。性嗜酒。年五十八而终。孙文宪公龙翼撰墓表。

仁川府君字益吾。性纯悫无伪。布衣时匹马行山中。有贼斮人。去未远。公下马视之。乃所识也。抚尸大哭。解衣敛之。走告村中。舁致之。为状告县而后去。其好义如此。公外祖副正申公有膂力。邻有丧失火。申公冒焰腋柩而出。其寡妇幼子。身诣公愿为奴婢。公皆谢遣之。终身不以语人。盖公之气义。有自来云。历知五县。一郡一府。所至清恪有声。去辄见思。为仁川。以年至弃归。先正宋文正公浚吉白上以气力尚强。吏民信爱。特命还任。寿七十五卒。后以子龙翼贵赠政府赞成。金文忠公寿恒铭其墓焉。

冢宰府君字云卿。崇祯元年戊辰生。年二十一及第。仕仁祖孝宗显宗肃宗。用文章清德。大显公卿间。由玉堂赐暇读书湖堂。魁重试。提学弘文艺文两馆。寻为大提学。阶至辅国。肃宗十五年仁显后废。群奸用事。公谪明川。未几卒。寿六十五。越二年肃宗退群小人。仁显后复位。首复公官爵。遣礼官致祭。今上元年赐谥文宪。事具陶庵李先生縡所撰神道碑。

观察府君字伯珍。肃宗七年选进士。寻登文科。历仕清要。在经筵最久。肃宗甚重之。终官岭南观察使。年五十二。君子惜其用不究。以子汉纪秩二品赠吏曹参判。

先府君字国宝。性孝友。九年居忧。亲戚乡党。咸称其善丧。无二辞。清刚寡偶。仕宦一有不合。辄引去。四典州府。不私毫发。弊衣糯食。淡泊如寒士。惟左右图书。怡然忘老焉。公制行甚高。而不求人知。人亦少知者。惟趾斋闵忠文公,艮庵李文简公,陶山李文简公,陶庵李先生甚重公。其馀槩知公清修可贵。而不能名其德焉。后以耆秩判隶院。阶嘉善大夫。寿七十四以终。

先兄赠修撰府君字吉哉。清明孝弟。当世推为儒林第一。今上三年及第。以记事官修肃宗实录。忤当路谪灵岩。寻赦还。翌年卒。寿三十三。事载李文简公宜显撰墓碣。


宋氏忠孝录序[编辑]

余读史至汉将军傅彤父子事。壮其人而悲其世。几于泣下也。后汉几千年。而至国朝又得宋将军父子事。呜呼。何世之相远。而事之相类也。盖训正公之死也。当倭寇再猘。乘舆播迁之时。犹彤之死于吴也。洪原公之死也。当北虏内猾。南城受盟之日。犹佥之死于魏也。当是时。国耻主辱。憯于白帝,剑阁。然仗阃钺握庙筭者。盖多黄,权,谯,周之伦。而舍命殉节。乃出于君王不识何状之人。宁不悲哉。呜呼。二公虽不遇世而死乎。赖其一死而增纲常之重。得与高,赵,洪,尹。幷耀百世。何其壮也。抑余重有感焉。训正公一幕府小将耳。以孤身抗劲贼千骑。虽终日苦战。横尸沙场。其谁知者。顾公气益奋战益力。及飞丸贯胁。无所施其勇。下马北面而拜。以致死不忘君之志。苟非忠义根于性。而所恶真有甚于生者。庸能办此乎。洪原公之日夜腐心者。在倭不在虏也。然迨其受事边疆。骤当大敌。奋躬撄锋。不退一步。其临死之言曰弃贼偸生。非吾父志也。吾年四十八。正吾父死倭之年。天其命之矣。至今诵其言而求其心。倭固公仇也。自公父视之。虏犹倭也。故所在致命焉。以成先人之志而已。苟非见义之精所志者大。恶能及此乎。二公于是乎不愧靺韦之君子矣。自二公之死。国家旌褒之典。既隆且备矣。今其孙廷岳裹足千里。遍谒名公学士。得志碣传记之文。以表章遗事。编为一书。名曰忠孝录。将以登梓垂后。而征余文为序。书再三至而其请愈勤。呜呼。二公之风声毅烈。具著于诸公撰述。又何待余言为重。独念节义之不见重于世久矣。虽二公之贤。亦安保其不泯于久也。凡知慕二公者。皆宜大书特书。屡书而不厌也。遂书之如此。

徐侍郞命九五道教书屏序丙子[编辑]

故都御史徐公。以通才敏识。受知圣朝。在内既历敭清显矣。间尝出试于外。为国家分忧。凡按节者四。而湖南则再焉。又莅松都留务。前后庸阀之茂著者。昭在人耳目。盖将由是而进。筦枢要以大厥施。而公遽弃斯世矣。呜呼惜哉。其藩府教书凡五道。而皆当时掌诰之臣以王言代撰者。体辞典雅。可征于后。观乎是则公之承宣保釐之绩。朝廷倚毗期望之重。可推而知也。公既卒。而㣧子修撰君先公一年而亡。公之后事。惟孤孙在耳。则取其教书而第次之。联为短屏。又以致祭文一篇系其末。属余识之。呜呼。余与公友也。公之婿余弟也。余既喜其端姿雅操。恺悌可亲。重以姻娅之好。情爱之密。无间亲戚。甲戌春公在湖南营。以新刊朱子全书遗余曰吾老矣。不能复读书。公读此书有得。推其馀以及我。余复书曰公何乃少我哉。聊与为一谑。然公之好学不倦。乐与人为善。虽笔札诙调之间。可窥其一端。而旌节所到。文教蔚兴。至今为人士所诵慕者。盖亦有所本也欤。余既嘉徐君能嗣其先业。顾念畴曩。又不胜存没之感。遂书此以归之。

宜宁南氏族谱序戊寅[编辑]

宜宁南氏谱者。谱南氏之族也。南氏之籍三。英阳伯也。宜宁仲也。固城季也。谱之独称宜宁何哉。为其子孙之最大以显。且多贤也。成周之制。有德有功之世。天子表厥姓氏。以联属诸族。姓者祖宗之所自出也。英毅公之受姓于南是也。氏者子孙之所繇分也。密直公之分籍于宜是也。自英毅至密直五百年。文献盖不足征。而密直已下汔玆五百年。图牒具存。粲然可考。本支寔繁。名显相承。有以德行勋庸焉。有以文章志节焉。旗常简册。世厥声猷。传所称宗法与治法相经纬而不废者。不其信矣乎。谱旧有二本。而裒辑不广。记载甚略。迺看诸宗相与谋所以修补者。于是博考诸家遗籍。旁搜遐裔逸乘。黜讹存信。举昵及踈。而英固二氏之系。亦颇附见。盖其为书。归在精该。要使百世之远。有所考稽。而其叙名哲事行尤致详焉。外先外裔之有闻人。亦必谨书。此其义例也。正学方氏有言曰有君子而无禄位。族虽衰犹盛也。禄位光荣。而君子无闻焉。族虽盛犹衰也。窃尝三复。有感于斯言也。凡我南氏之见推为巨族也。岂直为显官欤。以其多显人也。吾宗盍相与勖。在家孝谨。在邦忠信。以求无忝所生。而庸言庸行。常恐有玷于先训。毋曰姓能贵人。而必思以人贵姓。则尊祖敬宗之实。不外于斯。而人之览是谱者。亦将兴起其好德之心。思所以饬躬以善其子孙。立名以扬其祖考。斯谱之用。始可以推于世。而不止为一家之私也。宁不美哉。不然犹临江人之抱遗牒以高人。虽其序派之详。收族之勤。犹无谱也。可不惧欤。谱既成。宗人属余为序。不揆僭猥。谨书卷首如右。若乃益山宰泰普氏之始终经纪。一诚无懈。寔有补于吾宗笃厚之风。玆幷识之云尔。

明书正纲序[编辑]

谭者谓明无史。非无史也。无信史也。有明建国将三百年。而史官之法不立。世所行编年本末之属。盖采朝野见闻而杂就之。颇失史家典要之体。识者病之。其他𫍲乘琐录。小醇大驳。或势拘于北庭则其气馁。或义激于东林则其辞溢。均之未足以尽天下之公。近世李氏纲目。又自附紫阳义例。而纪年止于崇祯。弘光以降。附见编外。下同僭国。虽其载事之详。用心之勤。大纲不正。曷足以为史。是书所为作。特正其纲焉耳。至众目之分注者。悉从诸家。芟烦就约。黜讹存信。以私便考阅而已。非有志于传世也。观者幸毋见罪。陪臣太史南有容谨书。

东溪集序[编辑]

东溪集四编诗文共若干篇者。延安李公梦与之所作也。公之二子广源,述源。以余与闻次缉来问序。呜呼。余固不足以言诗。若公之诗。非余言之。世之人固不能言也。古之作者。不志于辞。情之出。以直而无伪。闾巷妇孺之所讴吟。皆可以荐于王公。而声之管弦。陵夷至后世。辞胜而情始隐。终身诵其言而不得其人。故人所谓和愉而可乐者。识者以为病者之笑。人所谓凄惋而可悲者。识者辟之优人之泣。此皆强为耳。未足以信其内也。公自少以其诗鸣。裒然首上庠。声望倾一时。顾公泊然若无有也。日与其弟尚䌹。关户读书。往往据几微吟。相视而笑。胸中如有甚自得者然。视其家。墙屋几压人。烟火不续。虽家人不知其所乐何事也。公于诗。不数数然也。为之亦不甚用力。意有所至。肆笔直遂。至累十篇而不穷。然沉郁之气。真澹之思。隐隐毫墨间。舂容而作。泬㵳而止。无一语态色声臭之累。夫良玉在璞。不待追琢而精芒已自动人。惟知者鲜耳。始吾伯氏太华晋庵李宜叔。喜论当世文章士。而至于公。未敢轻为抑扬。常称梦与讷于口。不能尽其人。读其诗。篇篇一梦与。斯可谓知言也已。公既不偶于世。尝从禄仕为三县。为治如为诗。非俗吏所及也。盖其道益高而其穷益甚。而公皆推之有命。嚣嚣以终老。非其中有可以自胜者。能几于斯乎。观是集者。求其出诗之本而得之焉。则风花雪月之过乎境者。皆不足言也。公雅不喜为文。然其文不拘古法。信心而成。翩翩有旷达之旨。余劝其稍事述作。公笑曰我恶夫多言者。余悦其言长者也。识于心不忘。并书之以为序。

晋庵集序壬午[编辑]

始余少时。从伯氏太华治文词。所与游多知名士。若故丞相晋庵李公宜叔,太学士月谷吴公伯玉。皆所谓杰然者。而李公尤通傥。好奇节善谈笑。其言天下古今事。一座皆倾。吾数子者燕游。无李公不乐也。太华既卒。而数子者亦落落不得志。益自放于山水文酒。而李公迹尤奇。一日载妻子入嘉陵山中。逾年而归。其文章益富。其言论磊落鸿伟。如宝剑埋泉。光气奕奕在牛斗间也。未几登上第。受知明主。十馀年而取公相。于是月谷已亡而文集出矣。吾二人者。亦皆衰且倦矣。每相与言少壮时。上下角逐歌呼意气之盛。而嘘唏感慨于存亡之际。至于流涕也。今公又作九原。而从氏判书公以其遗文属余为序。呜呼悲夫。余何忍于斯文。亦何言以辞。余与公。生同年居同里。其始交也。以小名而不以字也。公少豪纵不羁。稍长折节为古文词。其于诗。盖天得也。心灵独造。神韵自畅。其抒情写事。不假雕绘。而化陈境为新语。清旷矣。不沦于枯寂。隽逸矣。不流于靡荡。篇成笔落。飒飒有风竹声。人得其一句。口相诵以传。近世以诗名家者众矣。独擅盛唐风调。流声一代。未有如公之蔚然者也。于书未尝刻意究索。而各得其趣。及发而为文。踈宕简洁。时或自出机杼。恣其游戯。而不失古作家尺度。尝著论是非前古事。凡累千言。其言人情时变。辨核深至。置之苏氏诸论中。识者殆不能辨也。公之于斯术。可谓尽其能事矣。虽然若公者。恶可以一文人蔽之而已哉。公以高才伟器。早负盛名。非蕲以一艺自名者。盖尝有志于当世。其处台省馆阁。颇持清裁。以古人自期。顾厄于时议。其见于施措。卒不能如其志。及位益崇而主知益隆。虽欲敛身而退。又不获矣。家居服食起居。不改布衣时。往往望远而思深。不平之鸣。屡形于篇什。此余所以为公悲之者也。嗟乎。功与言之并立于不朽。自古以为难。岂非命也哉。公之著述。中经火佚。见存箱箧者。揔若干篇。今删定为八编。诗凡五百四首。文凡一百六十三首。夫集之所为作。有可以观其人焉。有可以论其世焉。如是而已矣。又奚用多为哉。

寒松子集序戊子[编辑]

凡集之行。本乎文章。然必其人德行有可以重其言。然后行之远。故曰有德者必有言。盖言无其质。文不能徒行也。虽然君子为善。不求闻于人。故曰衣锦尚䌹。恶其文之著也。君子盖未尝有志于文。而世之尚德者。不忍废其言。此寒松子集之所以行也。寒松子吾党之笃行君子也。少事寒水先生。其学专于内修。日孶孶如不足。孝至于通神明。行可以质古人。而惟藏之密。故人无得以名焉。见其颇事功令则疑其为科学。见其薄游荫路则目之以禄仕。殊不知身屈而道不屈。益见其君子也。及公已殁。而乡党诸贤。列其行义。以闻于朝而表其闾。又记述其事以美之。然后潜德幽光。遂大明于世矣。乃者公之从子定镇。裒辑其所著诗文若干篇。问序于余曰。文章特吾叔父馀事耳。然舍是无以考其所存。幸子之发挥之。余受而读之。其诗温厚静介。如其为人。文亦醇质。不用巧思奇语。而务归于实理。读之尽卷。充然如有获焉。余与公游。自少至老。徒知笃志力行之可师也。不复问其文章。公亦不肯以一言及之。盖其志之大。故不屑于小操之约。故不骛于末。余之不问。公之不言。要之相知之深而相与之重耳。九原可作。公必莞尔于吾言矣。定镇皦然有志守。穷经四十年。无所慕于外。可谓善学公者。余重其请。书此以遗之。

爱懒子集序[编辑]

文不徒行。必其人之贤。有可以贵其言。然后行一远。然或其人贤而无命。才志不少见于世。独其言在耳。则仁人君子为之收拾其散落。表章其沉郁。使其人不遂泯于无征。秋风三叠。尚令人絫欷。而爱懒子又何其可悲也。余自胜冠。时则闻洪公仲经氏。用力学善古文。负重韦布间。愿从之游。然公宰相子。门馆方奕奕也。故无一日之素焉。亡何而客游湖左。湖上有申明瑞上舍。故与公好也。为言其已卒。具道其平生。往往反袂拭目。余从以悲。几于涕之流落也。后数十年而从公之二子。得其所与师友书二三篇而读之。益见其志洁而行端。才高而学博。廪廪进于古而不已。类不以一艺名者。呜呼。士患无志耳。幸一有之而天又夺其年。何得之之艰而失之之忽也。又后十馀年。公之文集将行。而长子佥正君已殁。其季牧使君踵余门而请曰。吾伯氏有望于子矣。子其序之。余于是辞不能力。遂书其所感如此。集凡二编。故友宋士行所删定。而余尝与闻焉。嗟夫。斯集也奚以多为哉。盖闻公自始受书。即自奋曰古文非空言也。诵其言则当行其道。遂尽弃其所嗜好。而从事于训典。动有则而言有章。当世之士。莫敢望焉。既修于家矣。间出而从师友。治文辞。日有所畜而时出之。然后其质直而无邪。态色不能累焉者形于诗。其修洁奇隽。机巧无所施焉者著于议论。沛然若无可御。然其不止于所欲止者。命也夫。公之世阀名行。故相兪文翼公表其墓。爱懒其自号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