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NLC511-023031404016896-25115 余嘉錫論學雜著 下冊.pdf/26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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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因黨禁罷官之事;謂孔平仲不協於程子,講學家百計排詆,終不能滅其著述,此條實隱詆朱子,見《珩璜新論提要》。而不知朱子實未嘗詆平仲,且文集中有孔毅父《談苑跋》,於其著述,護惜甚至;謂唐仲友立身自有本末,其爲朱子所論罷,蓋以陳亮之誣構,周密《齊東野語》所載甚明,見《帝王經世圖譜提要》。而不知密之所載,與朱子按狀皆不合,其說得之傳聞,無一可信。夫其於宋儒如此,則其衡量百家,進退古今作者,必不能悉得其平,蓋可知也。然而漢唐目錄書盡亡,《提要》之作,前所未有,足爲讀書之門徑,學者捨此,莫由問津。一二通儒,心知其謬,而未肯盡言,世人莫能深考,論學著書,無不引以爲據,《提要》所是者是之,非者非之,併爲一談,牢不可破,鮮有能自出意見者。逮至近代,高明之士,自持其一家之說,與《提要》如冰炭之不相容,遂厭薄其書,漫以空言相詆毁,亦未足以服作者之心也。余治此有年,每讀一書,未嘗不小心以玩其辭意,平情以察其是非,至於搜集證據,推勘事實,雖細如牛毛,密若秋荼,所不敢忽,必權衡審愼,而後筆之於書,一得之愚,或有足爲紀氏諍友者。然而紀氏之爲提要也難,而余之爲辨證也易。何者?無期限之促迫,無考成之顧忌故也。且紀氏於其所未讀,不能置之不言,而余則惟吾之所趨避,譬之射然,紀氏控弦引滿,下雲中之飛鳥,余則樹之鵠而後放矢耳。易地以處,紀氏必優於作辨證,而余之不能爲提要決也。夫蠹生於木,而還食其木,柳子厚好讀《國語》,乃能作《非國語》,蓋必與之相習,然後得其要害也。余之略知學問門徑,實受《提要》之賜,逮至用力之久,遂掎摭利病而爲書。習慣使然,無足怪者。然往往草創未就,旋覺其誤。傳曰:「三折肱,然後知爲良醫」,余之爲醫弗良,而其折肱也屢矣。尚望世之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