息也。」此皆不必備論,獨以先臣受曖昧不根之謗,於
今幾七十載。雖忠義之心昭昭乎天下,而山林之史, 疑以傳疑,或者猶有以議先臣之未盡,臣竊痛焉。臣 自齠齔侍先父臣霖,日聞「先臣行事之大略,誠恨不 及逮事以親其所聞。惟先父臣霖易簀而命臣者,言 猶在耳,不敢不卒厥志。自束髮以來,朝夕憂惕,廣搜 旁訪而訂正之,一言以上必有據依,而參之以家藏 之詔本,月日不謬而後書。」蓋如是者累年而僅成,誠 懼無以終父志,而使先臣之忠無所別白。乃於《行實》 之中摘其未明者,自建儲而下凡五條,條皆有辯,辯 必有據,庶幾上附信史,下答先命,使先臣之誣得因 是而暴曰「於天下」,臣死且不朽矣。臣重惟先臣得罪 於紹興十一年之十二月,而秦檜死於紹興二十五 年之十月,其間相距凡十四載,而檜是時兇焰烜赫, 威制上下,蓋專元宰之位,董筆削之柄,當時日曆之 官言於人曰:「自八年檜既監修國史,岳飛每有捷奏, 檜輒欲沒其實,至形於色。其間如闊略其姓名,隱匿 其功狀者,殆不可一二數。大率欲薄先臣之功,以欺 後世,使後世以為不足多恨,天下莫不哀先臣之不 幸,且惜千載之後,何以傳信?如臣前所陳致禍之六 條,後所陳辯誣之五條,雖天下之人戶知之,人誦之, 野老賤卒得於傳,小夫庸俗騰於說,按之詔旨而不 謬,驗之歲月而有稽,可謂不誣矣。然臣竊意國史未 之書也。」抑臣聞之,檜之始罷相也,上召當制學士綦 崇禮出檜二策,示以御札,明著其罪。日星焜燿,垂戒 萬古,豈易磨滅哉!暨檜再相,深掩諱之,公騰函章下 台州,於崇禮之「婿謝伋家取之以滅跡。煌煌奎畫,尚 敢舉而去之,於先臣之事何恤哉?」嗚呼!此豈特先臣 之不幸,廟謨神筭,鬱而不彰,檜之罪尢不勝誅矣。《金 匱石室》之書,固匪臣所得而見,然臣所以附其言於 此者,亦特見天下之所以哀先臣不幸之意,而痛直 筆之無攷也。嗚呼!此籲天辯誣之所以不得不作也。 司馬遷之言曰:「要之死日而後是非乃定。是非定於 既死」,此人心之公論也。而先臣既死之後,秦檜方秉 國鈞,天下噤不敢議,稔惡而斃,繼之者猶一時之黨 也。中經更化,嘗欲復先臣官,而時宰以為虜方願和, 一旦無故而錄,故將且召禍,不可。故還嶺嶠之諸孤, 復純州之舊號,皆出一時之特斷,而拳拳聖眷,首發 於揖遜面命之頃,故先臣復官錄孤之事,皆高宗之 所親見。而先父臣霖,欽州召還,賜對便殿,玉音宣諭, 謂「卿家冤枉,朕悉知之」,天下共知其冤。則孝宗之所 以得先臣誣枉於問安視膳之餘者蓋詳矣。故一時 辨先臣之事,如李若樸、何彥猷,或生拜郎曹之除,或 死沐褒贈之典,而睿旨曲頒,且有「秦檜誣岳飛,舉世 莫敢言」之語,則先臣之事,蓋可不辨而自明。嗚呼,聖 恩厚矣,而時宰相之所以進言者,得非以先臣勦虜 之功為罪乎?建炎初,偽楚不就北面,一時肉食者獻 言曰:「張邦昌,虜之所立,宜有以尊顯之。李網,虜所惡, 寘散可也。」上斂容曰:「恐朕之立,亦非金人所喜。」即《聖 謨》而論之,則先臣之事可明,時宰之言可闢。獨以古 人之言,所謂「是非至死而後定」者,蓋已出於不幸。而 先臣之死餘二十年,然後姦邪闢,正論興,《九泉孤忠》 始遂昭雪。此其不幸,尢可哀也。臣尚忍言之哉!其他 如以不附和議為懷姦,以深入奮討為輕敵,以恢遠 略為不量彼己,以不事家產為萌異志,以不結權貴, 為「妄自驕傲」,此臣又將哀檜之愚,而以為不必辯。謹 敘。
《為李善長訟冤疏》明·王國用
竊見太師善長與陛下同一心,出萬死,以得天下,為 勳臣第一,生封公,死封王,男尚公主,親戚皆被寵榮, 人臣之分極矣,志願足矣,天下之富貴,無以復加矣。 若謂其自圖不軌,尚未可知。今謂其欲佐胡惟庸者, 揆之事理大謬。不然,人情之愛其子,必甚於愛其兄 弟之子,安享萬全之富貴者,豈肯僥倖萬一之富貴 哉?雖至病狂,亦不為矣。善長與惟庸,則姪之親耳,於 陛下則子之親也,豈肯舍其子而從其姪哉?使善長 佐惟庸成事,亦不過勳臣第一而已矣,豈復有加如 今日之富貴者乎?且善長不知天命之不可倖,求取 天下於百戰而艱危也哉?當元之季,欲為此者何限? 莫不身為虀粉,世絕宮污,僅保首領者幾人哉?此善 長之所熟見也。且人年邁摧頹,精神意慮鼓舞倦矣, 偷安苟容,則善長有之,曾謂有血氣之強暴,動感其 中也哉?又其子事陛下,托骨肉至親,無纖芥之嫌,何 得忽有深仇急變?大不得已,而後父子之間,或至相 挾,以求脫禍圖全耳。未有平居安然,都無形跡,而倏 起此謀者,此理之所「必無也。若謂天象告變,大臣當 災,則殺人以用天象,夫豈上天之意哉?今不幸以失 刑,而臣懇惻為明之,猶願陛下作戒於將來也。天下 孰不知,曰:『功如李善長,又何如哉?臣恐四方之解體 也,事枉人冤,群臣杜口,竟無一人為陛下言者。臣竊 痛心,忘其疏賤,冀陛下萬一感悟,甘受鼎鑊無恨』。」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