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怪而語之,則曰:「正欲識是諸人耳。」蓋已有頡頏當 世賢哲之意。弱冠父子兄弟至京師,一日而聲名赫 然,動於四方。既而登上第,擢詞科,入掌書命,出典方 州。器識之閎偉,議論之卓犖,文章之雄雋,政事之精 明,四者皆能以特立之志為之主,而以邁往之氣輔 之。故意之所向,言足以達其有猷,行足以遂其有為, 至於禍患之來,節義足以固其有守,皆志與氣所為 也。仁宗初,讀軾、轍制策,退而喜曰:「朕今日為子孫得 兩宰相矣。」神宗尤愛其文,宮中讀之,膳進忘食,稱為 天下奇才。二君皆有以知軾,而軾卒不得大用。一歐 陽修先識之,其名遂與之齊,豈非軾之所長不可掩 抑者,天下之至公也,相不相有命焉。嗚呼,軾不得相, 又豈非幸歟?或謂軾稍自韜戢,雖不獲柄用,亦當免 禍。雖然,假令軾以是而易其所為,尚得為軾哉!
《宋文鑑序》周必大
臣聞文之盛衰主乎氣,辭之工拙存乎理。昔者帝王 之世,人有所養而教無異習。故其氣之盛也,如水載 物,小大無不浮;其理之明也,如燭照物,幽隱無不通。 國家有一殊功異德卓絕之跡,則公卿大夫下至於 士民,皆能正列其義,祓飾而彰大之。載於《書》,詠於《詩》, 略可考已。後世家異政,人殊俗,剛大之不充而委靡 「之習勝,道德之不明而非僻之說入,作之弗振也,索 之易窮也。譬之盪舟於陸,終日馳驅,無以致遠,摶土 為像,丹青其外,而中奚取焉?此豈獨學者之罪哉?上 之教化,容有未至焉爾。時不否則不泰,道不晦則不 顯。」天啟藝祖,生知文武,取五代破碎之天下而混一 之,崇《雅》黜浮,汲汲乎以垂世立教為「事。列聖相承,治 出於一,援毫者知尊周、孔,游談者羞稱楊、墨。是以二 百年間,英豪踵武,其大者固已羽翼《六經》,藻飾治具, 而小者猶足以吟詠情性,自名一家。蓋建隆、雍熙之 間其文偉,咸平、景德之際其文博;天聖、明道之辭古, 熙寧、元祐之辭逮。雖體制互興,源流間出,而氣全理 正,其歸則同。」嗟乎,此非唐之文也,非漢之文也,實我 宋之文也,其不盛哉!皇帝陛下天縱將聖如夫子,煥 乎文章如帝堯,萬幾餘暇,猶玩意於眾作,謂篇帙繁 夥,難於遍覽,思擇有補治道者,表而出之。乃詔著作 郎呂祖謙發三館四庫之所臧,裒縉紳故家之所錄, 斷自中興以前,彙次來上。古賦《詩》《騷》,則欲主文而譎 諫;典「冊詔誥,則欲溫厚而有體;奏疏表章,取其諒直 而忠愛者;箴銘贊、頌,取其精慤而詳明者;以至碑記、 論、序、書、啟、雜著,大率事辭稱者為先,事勝辭則次之; 文質備者為先,質勝文則次之。」復謂:「律賦經義,國家 取士之源,亦加采掇,略存一代之制,定為一百五十 卷。規模先後,多本聖心。」承詔於淳熙四年之仲冬,奏 御於六年之正月,賜名曰《皇朝文鑑》,而命臣為之序。 臣待罪翰墨,才識駑下,固無以推原作者,闡繹隆指, 抑嘗竊讀《大雅》之詩,而知祖宗所以化成天下者矣。 棫樸,官人也;旱麓,受祖也。辭雖不同,而俱以「遐不作 人」為言。蓋魚躍于淵,氣使之也;追琢其章,理貫之也。 況夫雲漢昭於上,愷澤施於下,濟濟多士,其有不觀 感而化者乎?是則祖宗啟之,陛下繼焉,樂文王之壽 考,申太王、王季之福祿,人才將至於不可勝用,豈止 乎能文而已?臣雖不肖,尚當執筆以頌作成之效云。 臣謹序。
《答何叔京》朱子
伏蒙委撰《味道堂記》,前者已嘗懇辭,今又辱賤喻,尤 切悚畏。熹於文辭無所可取,使為他文,則或可以率 意妄言,無問嗤點。今欲發揚先志,昭示後來,茲事體 重,豈宜輕以假人?切望更加三思,無輕其事,則非獨 小人免於不韙之譏,亦不為賢者失人之累,幸甚!幸 甚!戒殺子文。近建陽印本納上數紙。其間雖涉語怪, 然施之盲俗,亦近而易知,不為無助。幸以授鄰里,使 張之通塗要津也。呂公之說,龜山嘗論之,亦以為不 過喻以利害,其論尤粹而切。向喻元履令附其說於 後,今不見,恐是忘記,別紙錄呈。若鄰里間有可說諭 者,令別刻一版,附此《呂說》之後為佳。不然,則別得老 兄數語跋之。中載龜山之語,一道發明。庶幾「曲終奏 雅」之意尤善。如何。若然。則跋中更不須說機祥報應 事矣。
《文章正宗序》真德秀
「正宗」云者,以後世文辭之多變,欲學者識其源流之 正也。自昔集錄文章者眾矣,若杜預、摰虞諸家,往往 湮沒弗傳。今行於世者,惟梁昭明《文選》、姚鉉《文粹》而 已。繇今眡之,二書所錄,果皆得源流之正乎?夫士之 於學,所以窮理而致用也。文雖學之一事,要亦不外 乎此。故今所輯,以明義理、切世用為主,其體本乎古, 其指近乎《經》者,然後取焉,否則辭雖工亦不錄。其目 凡四:曰《辭命》,曰《議論》,曰《敘事》,曰《詩賦》。今凡二十餘卷 云。
按《周官》「太祝作六辭,以通上下親疏遠近,曰辭,曰命、 曰誥、曰會、曰禱、曰誄。」《內史》凡命諸侯及孤卿大夫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