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而屢夢見之,最後乃夢夫子手授所較六經,字畫 如新,由是深有感發,始悟所解經多徇舊說為非是, 乃作《思古吟》十章,極言聖人德容之盛,上達於文王、 周公。秩滿即歸,閉門授徒以養親,不復言仕。嘗以為 去聖久遠,經籍殘闕,傳注家率多傅會,近世儒者又 各以才識求之,故議「論雖多,而經旨愈晦。必積誠研 精,有所悟入,然後可以窺見聖人之本真。」乃揭《六經》 中疑義千有餘條,以示學者。既乃盡悟失傳之旨,自 言「每於幽閒寂寞,顛沛流離,疾病無聊之際得之。及 其久也,則豁然無不貫通。自天地定位,人物未生已 前,沿而下之,凡邃古之初,萬化之原,載籍所不能具 者,皆」昭若發蒙,如示諸掌,然後由伏羲、神農、五帝、三 王以及春秋之末,皆若身在其間而目擊其事者。於 是《易》、「《春秋》傳注」之失,《詩》《書》未決之疑,《周禮》非聖人書 之謗,凡數十年苦思而未通者,皆渙然冰釋,各就條 理。故於《易》以明象為先,以因孔子之言上求文王、周 公之意為主,而其機括則盡在《十翼》。作《十翼舉要》。《忘 象辯》《象略辯同論》於《春秋》,以明書法為主,其大要則 在考覈《三傳》以求向上之功,而脈絡盡在《左傳》,作《三 傳義例考》,筆削本旨,又作《元年春王正月辯》《諸侯娶 女立子通,考》《魯隱公不書即位義》,《殷周諸侯禘祫考》, 《周廟太廟單祭合食說》,作《丘甲辯》,凡如是者十餘通, 以明古今禮俗不同,見虛辭說經之無益。嘗言學者 必悟經旨廢失之由,然後聖人本意可見。若《易象》與 《春秋》書法廢失大略相似,苟通其一,則可觸機而悟 矣。又懼學者得於創聞,不復致思,故所著多引而不 發,乃作《易學濫觴》《春秋指要》,示人以求端用力之方。 其於禮學,則謂鄭氏深而未完,王肅明而實淺,作《禮 經復古正》言。如王肅混郊丘廢五天帝,併崑崙神州 為一;趙伯循言「王者禘其始祖之所自出,以始祖配 之,而不及群廟之主」;胡宏家學不信《周禮》,以社為祭 地之類,皆引經以證其非。其辯釋諸經要旨,則有《六 經補注》;詆排百家異義,則取杜牧不當言而言之義, 作《翼經罪言》。近代覃思之學,推澤為第一。吳澄嘗觀 其書,以為平生所見,明經士未有能及之者,謂人曰: 「能言距楊、墨者,聖人之徒也,楚望真其人乎!」然澤雅 自慎重,未嘗輕與人言。李泂使過九江,請北面稱弟 子,受一經,且將經紀其家。澤謝曰:「以君之才,何《經》不 可明,然亦不過筆授其義而已。若余,則於艱苦之餘 乃能有見。吾非卲子,不敢以二十年林下期君也。」泂 歎息而去。或問澤:「自閟如此,寧無不傳之懼?」澤曰:「《聖 經》興廢,上關天運,子以為區區人力所致耶?」澤家甚 窶貧,且年老,不復能教授。經歲大祲,家人采木實草 根以療饑,晏然曾不動其意,惟以聖人之心不明,而 經學失傳,若己有罪為大戚。至正六年卒,年八十七。 其書存於世者十二三,門人惟新安趙汸為高弟,得 其《春秋》之學為多。
蕭㪺
按《元史儒學蕭㪺傳》:「㪺字惟斗,其先北海人。父仕秦 中,遂為奉元人。㪺性至孝,自為兒時,翹楚不凡,稍出 為府史上官,語不合,即引退,讀書南山者三十年。製 一革衣,由身半以下,及臥輒倚其榻,翫誦不少置,於 是博極群書,天文、地理、律曆、算數靡不研究。」侯均謂: 「元有天下百年,惟蕭惟斗為識字人,學者及其門,受」 業者甚眾。嘗出,遇一婦人失金釵,道旁疑㪺拾之,謂 曰:「殊無他人,獨翁居後耳。」㪺令隨至門,取家釵以償。 其婦。後得所遺釵,愧謝還之。鄉人有自城中暮歸者, 遇寇欲加害,詭言:「我蕭先生也。」寇驚愕釋去。世祖分 藩在秦,辟㪺與楊恭懿、韓擇侍秦邸。㪺以疾辭,授陝 西儒學提舉,不赴。省憲大臣即其家具宴為賀,使一 從史先詣㪺舍。㪺方汲水灌園,從史至,不知其為㪺 也,使飲其馬,即應之不拒。及冠帶迎賓,從史見㪺有 懼色,㪺殊不為意。後累授集賢直學士、國子司業,改 集賢侍讀學士,皆不赴。大德十一年拜太子右諭德, 扶病至京師。入覲,東宮,書《酒誥》為獻,以朝廷時尚酒 故也。尋以病力請去職。人問其故,則曰:「在禮,東宮東 面,師傅西面,此禮今可行乎?」俄除集賢學士、國子祭 酒,依前右諭德。疾作,固辭而歸,卒,年七十八,賜諡貞 敏。㪺制行甚高,真履實踐,其教人必自小學始。為文 辭,立意精深,言近而指遠,一以洙、泗為本,濂、洛、考亭 為據。關輔之士,翕然宗之,稱為一代醇儒。所著有《三 禮說》、「《小學標題駁論》《九州志》」及《勤齋文集》,行於世。
韓擇
按《元史蕭㪺傳》:「韓擇,字從善,亦奉元人。天資超異,信 道不惑。其教學者,雖中歲以後,亦必使自《小學》等書 始。或疑為陵節勤苦,則曰『人不知學,白首童心。且童 蒙所當知,而皓首不知可乎』?擇尤邃禮學,有質問者, 口講指畫無倦容。士大夫游宦過秦中,必往見擇,莫 不虛往而實歸焉。世祖嘗召之赴京,疾不果行。其卒」 也,門人為服《緦麻》者百餘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