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説郛 (四庫全書本)/卷025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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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欽定四庫全書
  說郛卷二十五上    元 陶宗儀 撰遯齋閒覽范正敏
  名賢
  妙齡頴悟
  楊大年内翰七歲對客談論有老成風年十一太宗聞其名召對便殿授秘書正字且謂曰卿久離鄉里得無念父母乎對曰臣見陛下一如臣父母上歎賞久之
  剛果而和
  程丞相琳性嚴毅無所推下出鎮大名每晨起據案決事左右皆惴恐無敢喘息及開宴召僚佐飲酒則笑歌歡諧釋如無間於是人畏其剛果而樂其曠達
  野逸
  性度寛𢎞
  羅可沙陽之碩儒也性度寛𢎞詞學贍麗嘗預鄉薦見黜于禮部遂慨然不復有進取意以踈放自適鄉人共以師禮事焉人有竊刈其園中蔬者可適見因躡足伏草間避之以俟其去又有攘殺其雞者可乃攜壺就之其人慚悚服罪可執其手曰與子幸同里閭不能烹雞以待子我誠自愧乃設席呼其妻孥環坐盡醉而歸終不以語人人由是相誡無犯年六十七而終
  詩談
  牧之詩
  杜牧華清宮詩云長安回望綉成堆山頂千門次第開一騎紅塵妃子笑無人知是荔枝來尤膾炙人口據明皇帝紀以十月至驪山至春即還宮是未嘗六月在驪山也然荔枝盛暑方熟詞意雖美而非事實
  唐叅軍簿尉
  杜甫贈適詩云脫身簿尉中始與捶楚辭韓愈贈張工曹詩云判司卑官不堪說未免捶楚塵埃間杜牧寄小姪阿宜詩云參軍與縣尉塵土驚劻勷一語不中治鞭箠身滿瘡以此明唐之參軍簿尉有過即受笞杖之刑猶今之吏胥也
  花瑞
  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州芍藥名著天下郡園最其盛處仁宗朝韓魏公以副樞出鎮維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初夏芍藥盛開忽於藂中得黄緑稜者四朶土人呼為金腰帶云數十年間或有一二朶不常見也魏公開宴召三人者同賞時王禹玉作監郡王荆公為幙官陳秀公初授衛尉寺丞為過客其後四人皆相繼登台輔盖花瑞也
  證誤
  吉貝
  閩領已南多木綿土人競植之有至數千株者采其花為布號吉貝布余後因讀南史海南諸國𫝊言林邑等國出吉貝木其花成時如鵝毛抽其緒紡之以為布與紵布不異亦染五色織為斑布正此種也
  通應子魚
  莆陽通應子魚名著天下盖其地有通應侯廟廟前有港港中魚最佳今人必求其大可容印者謂之通印子魚故荆公亦有詩云長魚俎上通三印此𫝊聞之訛者
  朔言無正音
  歐公云契丹阿保機李琪集中賜契丹詔乃為阿布機後有人自朔中歸云朔人實呼為阿保人以為𫝊聞之訛余嘗思之盖其言無正音用華語譯不能無訛謬如漢身毒國亦號捐篤其後改為乾篤又曰乾竺今遂呼為天竺矣譯者但取其語音與中國相近者言之故隨時更變而莫能定也
  擬古詩
  文選有江文通擬古詩三十首如擬休上人閨情云日莫碧雲合佳人殊未來今人遂用為休上人詩故事又擬陶淵明田園詩云種禾在東皋苗生滿阡陌今此詩亦收在陶淵明集中皆誤也
  引易緯文
  永叔作𫝊易圖序云予讀經解至引易曰差若毫釐謬以千里之句怪今易無此文疑易非完書且經解所引按王充論注乃易之緯文永叔於易經求之誤矣
  雜評
  編詩
  或問王荆公云編四家詩以杜甫為第一李白為第四豈白之才格詞致不逮甫耶公曰白之歌詩豪放飄逸人固莫及然其格止于此而已而不知變也至于甫則悲歡窮達發斂抑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疾徐縱横無施不可故其詩有平淡易簡者有綿麗精確者有嚴重威武若三軍之師者有奮迅馳驟若汎駕之馬者有寂泊閒静如山谷隠士者有風流醖藉若貴介公子者盖其詩緒密而思深觀者茍不能臻其閫奥未易識其妙處夫豈淺近者所能窺哉此甫之所以光掩前人而後來無繼也元稹以語兼人人所獨専斯言信矣或者又曰唐人之呼何以李加杜先而謂之李杜豈當時之論有所未當歟公笑曰名姓先後之呼豈足以優劣人哉盖漢之時有李固杜喬者世號李杜又有李膺杜密亦謂之李杜當時甫白復以能詩齊名因亦謂之李杜取其稱呼之便耳退之詩有曰李杜文章在又曰昔年嘗讀李白杜甫詩則李在杜先若曰逺追甫白感至諴又曰少陵無人謫仙死則李居杜後如此則孰為優劣如今人呼其姓則謂之班馬呼其名則謂之遷固先時白居易與元稹同時唱和人號元白後與劉禹錫唱和則謂之曰劉白居易之才豈真下二子哉若曰王楊盧駱楊烱固嘗自言余愧在盧前恥居王後益知稱呼前後不足以優劣人也晉王遵嘗戲諸葛恢云人言王葛不言葛王何邪恢答曰譬言驢馬豈驢能勝馬邪君若執稱呼以為優劣將復有以此戲君者矣或者又曰評詩者謂甫欺白太過反為白所誚公曰不然甫贈白詩云清新庾開府俊逸鮑參軍但比之庾信鮑昭而已又云李侯有佳句往往似隂鏗隂鏗之詩又在庾鮑下矣飯顆之嘲雖一時戲劇之談然二人者名既相逼亦不能無相忌也
  人事
  安石遇人談文
  舒王退謝金陵幅巾杖履獨遊一寺遇數客盛談文史詞辨紛然公在其側人莫之顧有一客徐謂曰君亦知書乎公但唯唯復問君何姓公拱手而答曰安石姓王衆賔惶慚遽謝而退
  修寺焚僧
  太平興國江東有僧詣闕請修天台寺且言寺成願焚身以報太宗命入内髙品衛紹欽督其事紹欽日與僧笑語無間及營繕畢乃積薪于庭呼僧從願僧言願見至尊面謝紹欽不許僧大怖泣告紹欽促令登薪火盛僧欲下紹欽遣左右以杖抑按焚之而退
  娶婦離間友愛
  姑蘇馮氏兄弟三人甚相友愛其季娶婦逾年輒諷使其夫分異夫怒詬曰吾家義居三世矣汝欲敗吾素業耶婦乃不復言而其仲每對親戚常切齒以語此婦必敗吾家一日其婦向夫悲泣求去詰之不答固問之始收淚曰妾父母以君家兄弟篤于友義故以妾歸君今仲常欲私我我不敢從每恚怒欲令君逐妾向勸卜居于外其實慮此使妾不幸為仲所汚縱君含恥能忍妾亦何面目以見親族乎季怒遂逼其兄析居而孝友衰焉
  婦人之妒
  婦人之妒出于天性殆不可開諭甚者雖脇以白刃不變也故小說載唐太宗賜房𤣥齡妻酒事至今以為口實近世士人中二事尤異皆不欲顯其姓名陳好古通直云四十年前撫州監酒范丞者妻色美而妒范甚寵憚之同輩每休暇招妓燕集皆不得預一夕范輪次直宿㑹有告私釀者范晨率吏卒徑往搜捕其同寮李供奉平日與范無間素知其妻妒乃戲取官妓奴履密置范卧具中須㬰務吏挈衾囊歸妻披衾見履神色沮喪詰吏所以來吏對不知于是泣怨良久因拊心而呼曰天乎吾至是耶乃入室闔户而寢頃之范還排户而入則妻奄然死矣又有人任湖南倅妻生一子始及週倅甚愛憐之偶一日郡守在告倅攝郡事㑹鄰郡太守過郡與倅有舊倅為開宴命妓佐酒妓中有一人差秀慧者立侍倅側倅頃與語及戲為酒令笑語方酣見鈴吏擎生肉二盤一置倅前一置客前倅愕問其故則其子之肉也盖妻忿夫與妓語乃手刃其子刲肉以獻其忍毒至此
  六虎
  延平吳氏姊妹六人皆妒悍殘忍時號六虎其中五虎尤甚凡三適人皆不終平生手殺婢十餘人每至夜分嘗聞堂廡間喧呼擊扑之聲同室者皆懼五虎怒曰狂鬼敢爾耶命闢户移榻于中庭乃持刅獨寢于是徹旦寂然人語五虎之威鬼猶畏之也
  劉喜焚妻
  徳州軍士劉喜有氣岸嘗出經年妻與一富人子私通夫歸紿語妻曰汝之前事我盡知之吾不能黙黙受辱于人又不忍間兩情之好汝能令富人子以百金餉我我則使汝詐為得病而死者載以凶器而送諸野子夜則潛往奔之如是庻可以滅口妻以為然因進百金托以疾逝夫乃納妻于棺膠以大釘遂縱火焚之即以身自訴于郡將張不疑竒其節而釋其罪
  醫巫
  田嵓閩人以醫著名尤善治瘵疾察形診𠉀度疾淺深以計所酬之直約定始肯為治多至五百千少不下百千疾平酬受期以時月未嘗有失嵓後自得瘵疾歴試平日所用之方無一驗者遂死南人信巫有疫癘不召醫惟命巫使行呪禁辛巳年臨江大疫羣巫盡死餘人不治多自瘥然則俗巫豈足恃乎
  栢木中作笛聲
  余尚書靖慶厯中知桂州州境窮僻處有林木延袤數十里每至月盈之夕輒有笛聲發于林中甚清逺土人云聞之已數十年終不詳其何怪也公遣人尋之見其聲自一大栢木中出乃伐取以為枕聲如期而發公甚寶惜凡數年公之季弟欲窮其怪命工解視之但見木之文理正如人月下吹笛之像雖善畫者不能及重以膠合之則不復有聲矣
  腸癢疾
  傅舍人為太學博士日忽得腸癢之疾至其劇時往往對衆失笑吃吃不止數年方愈此疾殆古人所未有
  應聲蟲
  余友劉伯時嘗見淮西士人楊勔自言中年得異疾每發聲言應答腹中輒有小聲效之數年間其聲浸大有道士見而驚曰此應聲蟲也久不治延及妻子宜讀本草遇蟲所不應者當取服之勔如言讀至雷丸蟲乃無聲乃頓餌數粒遂愈余始未以為信其後至長河遇一丐者亦有是疾環而觀者甚衆因教之使服雷丸丐者謝曰某貧無他伎所以能求衣食于人者唯藉此耳
  腹鳴如鼓
  陳子直主簿之妻有異疾每腹脹則腹中有聲如擊鼔逺聞于外過門者皆疑其家作樂腹消則鼔聲亦止一月一作經數十醫皆莫能名其疾
  嗜酒
  鎮陽有士人嗜酒日常數斗至午後飲興一發則不可遏家業由是殘破一夕大醉嘔出一物如舌初視無痕竅至常日欲飲時矗然而起家人沃之以酒立盡至常日所飲之數而止遂投之猛火中忽爆烈為十數片士人自此惡酒
  諸異
  登州海中遇晴霽忽見臺觀城市人物往還者謂之海市東坡嘗一見之又歐公嘗過河朔髙唐縣宿驛舍夜聞鬼神自空中過人畜之聲一一可辨父老云二十年曽晝過縣土人謂之海市髙唐去海實逺謂之海市竊恐不然舊説漢時有人奉使過海忽見漢家宫闕臺殿如在目前使人因具衣冠向闕而拜須㬰風駛舟行遂迷所在又酉陽雜俎云有人掘井深已倍常井數丈不見水忽聞向下車馬人物喧閧之聲近如隔壁出以告州將州將遣數人驗之不誣欲奏其事恐涉怪而止遽令塞之又湘潭界中有寺名方廣每至四月朔日在東壁則照見維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宮府樓堞居民宇舍影著壁上亦物物可數又家弟公叙曽夜宿福清紫㣲院至三鼔忽聞院後讙呼買物之聲正如城市皆是浙音達旦而止明日起視皆髙山峻壁也寺僧云一歲之中凡數次如此人謂之鬼市隂冥之事盖有非人意所能測者
  諧噱
  頌蟲
  荆公禹玉熙寧中同在相府一日同侍朝忽有蝨自荆公襦領而上直縁其鬚上顧之而笑公不自知也朝退禹玉指以告公公命從者去之禹玉曰未可輕去輒獻一言以頌蝨之功公曰如何禹玉笑而應曰屢遊相鬚曽經御覽荆公亦為之解頤
  長年術
  莆傅正知杭州有術士請謁盖年踰九十而猶有嬰兒之色傅正接之甚歡因訪以長年之術答曰某術甚簡而易行他無所忌唯當絶色慾耳傅正俛思良久曰若然則壽雖千歲何益
  崖州地望最重
  丁晉公自崖州還與客㑹飲一客論及天下地理謂四坐曰海内州郡何處最為雄盛晉公曰唯崖州地望最重客問其故答曰朝廷宰相只作彼州司户參軍他州何可及也
  海南人情不惡
  東坡自海南還過潤州州牧故人也出郊迓之因問海南風土人情如何東坡云風土極善人情不惡某初離昌化時有十數父老皆攜酒饌直至舟次相送執手泣涕而去且曰此囘與内翰相别後不知甚時再得相見
  應舉忌落字
  栁冕秀才性多忌諱應舉時同輩與之語有犯落字者則忿然見于詞色僕夫誤犯輒加杖楚常語安樂為安康忽聞榜出亟遣人視之須㬰僕還冕即迎問曰我得否乎僕應曰秀才康了也
  臠壻
  今人于榜下擇壻號臠壻其語盖本諸袁山松尤無義理其間或有意不願就而為貴勢豪族擁逼而不得辭者有一新貴少年有風姿為貴族之有勢力者所慕命十數僕擁致其第少年欣然而行畧不辭遜既至觀者如堵須㬰有衣金紫者出曰某惟一女亦不至醜陋願配君子可乎少年鞠躬謝曰寒微得托迹髙門固幸待更歸家試與妻子商量如何衆皆大笑而散
  作詩圖對偶親切
  魏達可朝奉喜為謔談嘗云李廷彦獻百韻詩于一上官其間有句云舍弟江南没家兄塞北亡上官䀌然哀之曰不意君家凶禍重併如是廷彦遽起自解曰實無此事但圖對屬親切耳
  作邀僧夜話詩
  許義方妻劉氏每以端潔自許義方嘗出經年忽一日歸語其妻曰獨處無聊得無時與隣里親戚往還乎劉曰自君之出唯閉户自守足未嘗履閾義方咨歎不已又問何以自娛答曰唯時作小詩以適情耳義方欣然命取詩觀之開卷第一篇題云月夜招隣僧閒話
  汎志
  複名
  東漢人無複名者或以問鄉貢進士方絢絢云王莽時禁用兩字名盖沿襲所致
  麻胡
  今人呼麻胡以怖小兒其説有二朝野僉載云偽趙石勒虎以麻將軍秋為帥秋胡人暴戾好殺國人畏之市有兒啼母輒恐之曰麻胡來啼聲即絶至今以為故事又大業拾遺云煬帝將幸江都令將軍麻胡濬汳胡虐用其民每以木鵝為試鵝流不迅謂濬河不深皆抵死百姓惴慄常呼其名以恐小兒小兒夜啼不止呼麻胡來應時止大業拾遺在僉載前當以拾遺為是或云胡本名祐胡者為其多髭髯也
  李庭珪墨
  唐末墨工李起與其子庭珪自易水渡江遷居歙州本姓奚江南賜姓李氏庭珪始名庭邽其後改之故世有奚庭珪墨又有李庭邽墨或有作庭珪字者偽也墨亦不精庭珪之弟之子文用皆能世其業然皆不及庭珪祥符中治昭應宫用庭珪墨為染飾今人間所有皆其時餘物耳有貴族偶誤遺一丸于池中疑為水所壊因不復取既踰月臨池飲又墜一金器焉乃令善水者取之併得其墨光色不變表裏如新其人益寳蔵之
  風土
  土宜
  陜西鳳州妓女雖不盡妖麗然手皆纖白州堤境内所生栁翠色尤可愛與他處不同又公庫多美醖故世言鳯州有三出謂手栁酒也宣城士人李愈云吾鄉有四出問何物答曰漆栗筆蜜
  動植
  禽鳥有智
  鸂䳵能勑水故水宿而物莫能害鴆能巫步禁蛇故食蛇啄木遇蠧穴能以嘴畫字成符即蠧虫自出鵲有隠巢木故鷙鳥莫能見燕銜泥避戊巳日故巢固而不傾鸛有長水石故能於巢中養魚而水不涸燕惡艾雀欲奪其巢即銜艾置其巢中燕遂避去此皆鳥之有智者也
  
  有人任嶺南官至山寺登厠忽有異禽飛集厠前石上跳躍作聲若巫家之禹步者須㬰石裂出一青蛇乃銜之而去見者大駭問寺僧云正鴆鳥也盖惟食毒蛇乃能成其毒
  
  蘄州黄梅山有鴆巢于山巖大木中狀類訓狐聲如擊腰鼓巢下數十步無生草每春生子能飛乃送出山唯二雌雄獨留此與金山石穴二鷂無異
  百勞
  百勞一名梟一名鵙能捕燕雀諸小禽食之又能禁蛇以其食母不孝故古人賜梟羮又標其首于木故後人標賊首以示衆者謂之梟首余嘗偶居北阿鎮小寺寺後喬木數株有梟巢其上凡生八子子大能飛身皆與母等求食益急母勢不能供即避伏荆棘間羣子噪逐不已母知必不能逃乃仰身披翅而臥任衆子啄食至盡乃散去就視惟毛嘴存焉
  毬魚
  海中異物不知名者甚多人大抵以狀名之朱崖之傍有物正如鞠大小質狀無異亦有紋如線語味極肥美土人但呼為毬魚
  種松令偃盖
  蘇伯材奉議云凡欲松偃盖極不難栽時當去松中大根惟留四旁鬚根則無不偃盖












  稗史仇逺
  志孝
  刲股批乳
  吾里堂溪袁鎮天性篤孝父晩年得心疾體羸幾死一日刲股肉和湯液以進疾乃愈活十五年而殁家君諱聞祥值母病經年每輿醫捜藥皆不愈家君炷香告天刃其右乳煎糜以食僅延母氏數月之命石門毛良孫父久患腹痛濱死良孫密刲股託他肉以食之父病尋愈隣家陸氏母病一月危子淬刃批左乳以食之亦愈又有毛婦丁氏養姑甚孝姑病刲股肉作羮食之而痊嗟夫刲肉一也或生或死豈非命耶或者誚割傷股膚為非孝則過矣夫身乃父母之身也父母病茍可以身代亦為之矧臠肉之足惜乎古人所謂身體髪膚受之父母不敢毁傷者其意謂鬭狠猖獗殘形之類耳若夫剜所受之肉活幾死之親發于真情自不容己烏可謂之非孝乎聖人復生不易吾言矣
  志善
  富隣還劵
  天台縣有宋氏家本富後貧築廬于隣家作一詩與之曰自嘆年來刺骨貧吾廬今已屬西隣殷勤說與東西栁他日相逢是路人富者讀之惻然即以券還之亦不索其值鄉人嘉其誼
  志賢
  謙益
  徐司户逸字無競天台人號竹溪又號抱獨子少與朱文公為友公提舉東常平日過天台訪其家燃燈夜話至鐘鳴而别公嘗托無競作謝恩表書曰可放筆力稍低使人見之無假手之意也其受人推奬如此
  賢母
  淳祐初元浙漕王楚子文遭論罷官以母夫人年髙托言得除以悅母意母曰我已知之汝父昔以諫諍忤時相罷去國今汝又如此吾方以為喜汝復何憂
  侵𦵏塋地
  李佾字子列奉化江口人也人有侵𦵏其先塋之側或曰請訟之子列曰訟則彼合徙柩也昔季武子成寢杜氏之𦵏在西階之下請合𦵏猶許之此特鄰逼爾初豈害吾事也况𦵏已揜蔵忍使之暴露耶鄉曲賢之
  志言
  桃符
  洪平齋新第後上衛王書自宰相至州縣無不指摭其短大槩云昔之宰相端委廟堂進退百官今之宰相招權納賄倚勢作威而已凡及一職必如上式末俱用而已二字時相怒十年不調洪有桃符云未得之乎一字力只因而已十年閒
  後學訓
  慈湖訓後學云腹不飽詩書甚于餒目不接前輩甚于瞽身不逺聲利甚于穽骨不脫俗氣甚于痼
  理到之言
  楊敬仲先生曰仕宦以孤寒為安身讀書以飢餓為進道骨肉以不得信為平安朋友以相見疎為久要理到之言也
  志異
  狙猿朝廟
  道州有舜祠凡遇正月初吉山狙羣聚于祠傍以千百數跳踉奮擲狂奔疾超如是者五日而後去次𤠔亦如之三日乃去土人謂之狙猿朝廟
  志恢
  好竒
  江西古喻蕭太山好竒之士也名其堂曰堂堂堂亭曰亭亭亭越東持節某提舉江西日蕭延飲徧歴亭館次觀其扁至洞公因戲之曰此何不名曰洞洞洞蕭為不懌
  優戲
  至元丙子北兵入杭廟朝為虚有金姓者世為伶官流離無所歸一日道遇左丞范文虎向為宋殿帥時熟其為人謂金曰來日公宴汝來獻伎不愁貧賤也如期往為優戲作諢云某寺有鍾寺奴不敢擊者數日主僧問故乃言鍾樓有巨神神怪不敢登也主僧亟往視之神即跪伏投拜主僧曰汝何神也答曰鍾神主僧曰既是鍾神如何投拜衆皆大笑范為之不懌其人亦不顧卒以不遇識者莫不多之嗟夫凡人當困苦之中忽得所謁不低首下心以順承其意則諂貌諛詞以務悅其心求固其寵惟恐失之伶人以亡國之餘濱危隣死乃致譏于所欲活之人快其忠憤亦賢矣哉
  罔两
  上虞鄭宰治邑有聲及代去邑人作旗帳餞之其一云鄭君製錦天下無一封紫詔覲皇都邑人借留不肯住誰能舉網羅雙鳬鄭大喜毎有宴集必出示之其弟亦作宰而歸無有餞辭頗以為羞乃曰此非頌兄之美乃譏兄也網即罔雙即兩鳬即鴨其意以為罔兩鴨也兄怒命焚之
  諱名
  錢大參良臣自諱其名其幼子頗慧凡經史中有良臣字輒改之一日讀孟子今之所謂良臣古之所謂民賊也遂改云今之所謂爹爹古之所謂民賊也可笑可笑











  志林蘇軾
  太行卜居
  栁仲舉自共城來搏大官米作飯食我且言百泉之竒勝勸我卜鄰此心飄然已在太行之麓矣元祐三年九月七日東坡居士書
  范蜀公呼我卜鄰
  范蜀公呼我卜鄰許下許下多公卿而我簔衣篛笠放蕩于東坡之上豈復能事公卿哉居人久放浪不覺有病忽然持養百病皆作如州縣久不治因循茍簡亦曰無事忽遇能吏百𡚁紛然非數月不能清浄也要且堅忍不退所謂一勞永逸也
  合江樓下戲
  合江樓下秋碧浮空光揺几席之上而有茅店廬屋七八間横斜砌下今歲大水再至居人散避不暇豈無寸土可遷而乃眷眷不去常為人眼中沙乎
  臨臯閒題
  臨臯亭下八十數步便是大江其半是峨嵋雪水吾飲食沐浴皆取焉何必歸鄉哉江山風月本無常主閒者便是主人聞范子豐新第園池與此孰勝所以不如君子上無兩稅及助役錢爾
  陳氏草堂
  慈湖陳氏草堂瀑流出兩山間落于堂後如懸布崩雪如風中絮如羣鶴舞參寥子問主人乞此地養老主人許之東坡居士投名作供養主龍丘子欲作庫頭參寥子不納云待汝一口吸盡此水令汝作
  戲書顏囬事
  顔囘簞食瓢飲其為造物者費亦省矣然且不免于夭折使囘更喫得兩簞食半瓢飲當更不活得二十九歳然造物者輒支盜跖兩日禄料足為囘七十年糧矣但恐囘不要耳
  辨荀卿言青出於藍
  荀卿云青出于藍而青于藍氷生于水而寒于水世之言弟子勝師者輒以此為口實此無異夢中語青即藍也氷即水也釀米為酒殺羊豕以為膳羞曰酒甘於米膳羞美于羊雖兒童必笑之而荀卿以是為辨信其醉夢顛倒之言以至論人之性皆此類也
  顏躅巧於安貧
  顔躅與齊王遊食必太牢出必乗車妻子衣服麗都躅辭去曰玉生于山制則破焉非不寳貴也然而太璞不完士生于鄙野推選則禄焉非不尊遂也然而精神不全躅願得歸晩食以當肉安步以當車無罪以當貴清浄貞正以自娛嗟乎戰國之士未有如魯連顔躅之賢者也然而未聞道也晩食以當肉安步以當車是猶然有意于肉于車也晩食自美安步自適取其美與適足矣何以當肉與車為哉雖然躅可謂巧于居貧者也未飢而食雖八珍猶草木也使草木如八珍惟晩食為然躅固巧矣然非我之久于貧不能知躅之巧也
  李邦直言周瑜
  李邦直言周瑜二十四經畧中原今吾四十但多睡善飯賢愚相逺如此安上言吾子以快活未知孰賢與否
  劉聰吳中髙士二事
  劉聰聞當為須遮國王則不復懼死人之愛富貴有甚於生者月犯少㣲吳中髙士求死不得人之好名有甚於生者
  劉伯倫
  劉伯倫常以鍤自隨曰死即埋我蘓子曰伯倫非達者也棺槨衣衾不害為達茍為不然死即已矣何必更埋
  劉凝之沈士麟
  梁史劉凝之為人認所著履即與之此人後得所失履送還不肯復取又沈士麟亦為鄰人認所著履士麟笑曰是卿履耶即與之鄰人得所失履送還士麟曰非卿履耶笑而受之此雖小事然處事當如士麟不當如凝之也
  八蜡三代之戲禮
  八蜡三代之戲禮也歲終聚戲此人情之所不免也因附以禮義亦曰不徒戲而已矣祭必有尸無尸曰奠始死之奠與釋奠是也今蜡謂之祭盖有尸也猫虎之尸誰當為之置鹿與女誰當為之非倡優而誰葛帶榛杖以喪老物黄冠草笠以尊野服皆戲之道也子貢觀蜡而不悅孔子譬之曰一張一弛文武之道盖為是也
  記朝斗
  紹聖二年五月望日敬造真一法酒成請羅浮道士鄧守安拜奠北斗真君將奠雨作已而清風肅然雲氣解駮月星皆見魁標皆爽徹奠隂雨如初謹拜手稽首而記其事
  唐村老人言
  儋爾進士黎子雲言城北十五里許有唐村庄民之老曰允從者年七十餘問子雲言宰相何苦以青苗錢困我于官有益乎予雲言官患民貧富不均富者逐什一益富貧者取倍稱至鬻田質口不能償故為是法以均之允從笑曰貧富之不齊自古已然雖天公不能齊也子欲齊之乎民之有貧富猶器用之有厚薄也子欲磨其厚等其薄厚者未動而薄者先穴矣元符三年子雲過予言此負薪能談王道正謂允從輩耶
  讀壇經
  近讀六祖壇經指說法報化三身使人心開目明然尚少一喻試以喻眼見是法身能見是報身所見是化身何謂見是法身眼之見性非有非無無眼之人不免見黑眼枯晴亡見性不滅故云見是法身何謂能見是報身見性雖存眼根不具則不能見若能安養其根不為物障常使光明洞徹見性乃全故云能見是報身何謂所見是化身根性既全一彈指頃所見千萬縱横變化俱是妙用故云所見是化身此喻既立三身愈明如此是否
  改觀音呪
  觀音經云呪咀諸毒藥所欲害身者念彼觀音力還著於本人東坡居士曰觀音慈悲者也今人遭呪咀念觀音之力而使還著于本人則豈觀音之心哉今改之曰呪咀諸毒藥所欲害身者念彼觀音力兩家摠没事
  誦經帖
  東坡食肉誦經或云不誦坡取水潄口或云一碗水如何潄得坡云慙愧闍黎㑹得
  誦金剛經帖
  蔣仲甫聞之孫景修近歲有人鑿山取銀礦至深處聞有人誦經聲發之得一人云吾亦取礦者以窟壊不能出居此不知幾年平生誦金剛經自隨每有饑渇之念即若有人自腋下以餅餌遺之殆此經變現也道家言守一若饑一與之糧若渇一與之漿此人于經中豈所謂得一者乎
  袁宏論佛説
  袁宏漢紀曰浮屠佛也西域天竺國有佛道焉佛者漢言覺也將以覺悟羣生也其教也以修善慈心為主不殺生専務清浄其精者為沙門沙門漢言息也盖息意去欲歸于無為又以為人死精神不滅隨復受形生時善惡皆有報應故貴行修善道以煉精神以至無生而得為佛也東坡居士曰此殆中國始知有佛時語也雖淺近大畧具足矣野人得鹿正爾煑食之耳其後賣與市人遂入公庖中饌之百方然鹿之所以美未有絲毫加于煑食時也
  贈邵道士
  耳如芭蕉心如蓮花百節疏通萬竅玲瓏來時一去時八萬四千此義出楞嚴世未有知之者也元符三年九月二十一日書贈都嶠邵道士
  記夢叅寥茶詩
  昨夜夢參寥師攜一軸詩見過覺而記其飲茶詩兩句云寒食清明都過了石泉槐火一時新夢中問火固新矣泉何故新答曰俗以清明淘井當續成詩以紀其事
  題李岩老
  南岳李岩老好睡衆人食飽下碁岩老輒就枕閱數局乃一展轉云一本云字下曰我始一局君幾局矣東坡曰岩老常用四脚碁盤只着一色黒子昔與邊韶敵手今被陳摶饒先着時自有輸贏着了並無一物歐陽公詩云夜凉吹笛千山月路暗迷人百種花碁罷不知人換世酒闌無奈客思家殆是類也
  記道人戲語
  紹聖二年五月九日都下有道人坐相國寺賣諸禁方緘題其一曰賣賭錢不輸方少年有博者以千金得之歸發視其方曰但止乞頭道人亦鬻術矣戯語得千金然亦未嘗欺少年也
  卓契順禅話
  蘇臺定恵院浄人卓契順不逺數千里陟嶺渡海𠉀無恙于東坡東坡問將甚麽土物來順展兩手坡云可惜許數千里空手來順作荷擔勢信步而去
  僧文葷食名
  僧謂酒為般若湯謂魚為水梭花雞為鑚籬菜竟無所益但欺而已世常笑之人有為不義而文之以美名者與此何異哉
  付僧惠誠遊吴中代書十二
  妙摠師叅寥子予友二十餘年矣世所𤢜知其詩文所不知者盖過于詩文也𤢜好面折人過失然人知其無心如虛舟之觸物盖未嘗有怒者
  徑山長老維琳行峻而通文麗而清始徑山祖師有約後世止以甲乙住持予謂以適事之宜而廢祖師之約當于山門選用有徳乃以琳嗣事衆初有不悅其人然終不能勝悅者之多且公也今則大定矣
  杭州圓照律師志行苦卓教法通洽晝夜行道二十餘年矣無一念須有作相自辨才歸寂後道俗皆宗之秀州本覺寺一長老少盖有名進士自文字言語悟入至今以筆研作佛事所與游皆一時文人
  浄慈楚明長老自越州來始有㫖召小本禪師住法雲寺杭人憂之曰本去則浄慈衆散矣余乃以明嗣事衆不散加多益千餘人
  蘇州仲殊師利和尚能文善詩及歌詞皆操筆立成不㸃竄一字予曰此僧胸中無一毫髪事故樂與之遊蘇州定慧長老守欽予初不識比至恵州欽使侍者卓契順來問予安否且寄十詩予題其後曰此僧清逸絶俗語有璨忍之通而詩無島可之寒予徃來呉中久矣而不識此僧何也
  下天竺浄慧禪師思義學行甚髙諳練世事髙麗非時遣僧來予方請其事于朝使義館之義日與講佛法詞辨蜂起夷僧莫能測又具得其情以告盖其才有過人者孤山思聪聞復師作詩清逺如畫工而雅逸愛放而不流其為人稱其詩
  祥符寺可久垂雲清順三闍黎皆予監郡日所與徃還詩友也清介貧甚食僅足而久幾于不足也然未嘗有憂色老矣不知尚健否
  法穎沙彌參寥子之法孫也七八歲事師如成人上元夜予作樂滅慧穎坐一夫肩上顧之予謂曰出家兒亦看燈耶穎愀然變色若無所容啼呼求去自爾不復出嬉游今六七年矣後當嗣參寥者
  予在恵州有永嘉羅漢院僧恵戒來謂曰明日當還浙東問所欲幹者予無以答之獨念吳越多名僧與予善者常十九偶録此數人以授恵戒使歸見之致予意且謂道予居此起居飲食狀以解其念也信筆書紙語無倫次又當尚有漏落者方醉不能詳也紹聖二年東坡居士書
  王烈石髓
  王烈入山得石髓懐之以餉嵇叔夜叔夜視之則堅為石矣當時若杵碎或錯磨食之豈不賢于雲母鍾乳輩哉然神仙要有定分不可力求退之有言我能詰曲自世間安能從汝巢神仙如退之性氣雖出世間人亦不能容叔夜婞直又甚于退之也
  三老語
  嘗有三老人相遇或問之年一人曰吾年不可記但憶少年時與盤古有舊一人曰海水變桑田時吾輒下一籌爾來吾籌已滿十間屋一人曰吾所食蟠桃棄其核於崑崙山下今已與崑崙山齊矣以余觀之三子者與蜉蝣朝菌何以異哉
  桃花悟道
  世人有見古徳見桃花悟道者争頌桃花便將桃花作飯五十年轉没交涉正如張長史見擔夫與公主争路而得草書之氣欲學長史書便曰就擔夫求之豈可得哉
  修身厯
  子由言有一人死而復生問㝠官如何修身可以免罪答曰子宜置一卷厯晝日之所為莫夜必記之但不記者是不可言不可作也無事静坐便覺一日似兩日若能處置此生常似今日得至七十便是百四十歲人世間何藥可能有此效既無反惡又省藥錢此方人人收得但苦無好湯使多嚥不下晁無咎言司馬温公有言吾無過人者但平生所為未嘗有不可對人言者耳予亦記前輩有詩曰怕人知事莫萌心皆至言可終身守之
  録趙貧子語
  趙貧子謂人曰子神不全其人不服曰吾僚友萬乗螻蟻三軍糠粃富貴而晝夜生死何謂神不全乎貧子笑曰是血氣所扶名義所激非神之功也明日問其人曰子父母在乎曰亡久矣嘗夢見乎曰多矣夢中知其亡乎抑以為存也曰皆有之貧子曰父母之存亡不待計議而知者也晝日問子則不思而對夜夢見之則以亡為存死生之于夢覺有間矣物之眩子而難知者甚於父母之存亡子自以神全而不學可憂也哉予嘗與共語故録之
  記與歐公語
  歐陽文忠公嘗言有患疾者醫問其得疾之由曰乘船遇風驚而得之醫取多年柂牙為柂工手汗所漬處刮末雜丹砂伏神之流飲之而愈今本草注别藥性論云止汗用麻黄根節及故竹扇為末服之文忠因言醫以意用藥多此比初似兒戲然或有驗殆未易致詰也予因謂公以筆墨燒灰飲學者當治昏惰耶推此而廣之則飲伯夷之盟水可以療貪食比干之餕餘可以已佞䑛樊噲之盾可以治怯嗅西子之珥可以療惡疾矣公遂大笑元祐三年閏八月十七日舟行入潁州界坐念二十年前見文忠公于此偶記一時談笑之語聊復識之
  論貧士
  俗𫝊書生入官庫見錢不識或怪而問之生曰固知其為錢但怪其不在紙裹中耳予偶讀淵明歸去來詞云幼稚盈室瓶無儲粟乃知俗𫝊信而有徴使瓶有儲粟亦甚㣲矣此翁平生只于瓶中見粟也耶馬后夫人見大練以為異物晉恵帝問饑民何不食肉糜細思之皆一理也聊為好事者一笑永叔常言孟郊詩鬢邊雖有絲不堪織寒衣縱使堪織能得多少
  石崇家婢
  王敦至石崇家如厠脫故著新意色不怍厠中婢曰此客必能作賊也此婢能知人而崇乃令執事厠中殆是無所知也
  梁上君子
  近日頗多賊兩夜皆來入吾室吾近䕶魏王𦵏得數千緍畧已散去此梁上君子當是不知耳
  髙麗
  昨日見泗倅陳敦固道言胡孫作人狀折旋俯仰中度細觀之其相侮慢也甚矣人言㺯胡孫不知為胡孫所㺯其言頗有理故為記之又見淮東提舉黄實言見奉使髙麗人言所致贈作有假金銀錠夷人皆拆壊使露胎素使者甚不樂輒云非敢慢也恐北人有覘者以為真爾由此觀之髙麗所得吾賜物北人盖分之矣而或者不察謂北人不知髙麗朝我或以為異時可使牽制北人豈不誤哉今日又見三佛齊朝貢者過泗洲官吏妓樂紛紜郭外而雅髻獸面睢盱船中遂記胡孫㺯人語良有理故并記之
  記過合浦
  余自海康適合浦連日大雨橋梁大壊水無津涯自興亷村浄行院下乗小舟至官寨聞自此西皆漲水無復橋船或勸乗蜑並海即白石是日六月晦無月碇宿大海中天水相接星河滿天起坐四顧太息吾何數乗此險也已濟徐聞復厄于此乎稚于過在旁鼾睡呼不應所撰書易論語皆以自隨而世未有别本撫之而嘆曰天未欲使從是也吾輩必濟已而果然七月四日合浦記時元符三年
  送人游浙東
  到杭州一游龍井謁辨才遺像仍持密雲團為獻龍井孤山下有石室室前有六一泉白而甘當往一酌湖上壽院竹極偉其傍智果院有參寥泉及新泉皆甘冷異常當時往一酌仍尋參寥子妙摠師之遺跡見穎沙彌亦當致意靈隠寺後髙𡶶塔一上五里上有僧不下三十餘年矣不知今在否亦可一往
  記承天夜游
  元豐六年十月十二日夜解衣欲睡月色入户欣然起行念無與樂者遂至承天寺尋張懐民亦未寢相與步于中庭庭下如積水空明水中藻荇交横盖竹栢影也何夜無月何處無竹栢但少閒人如吾兩人耳
  游沙湖
  黄州東南三十里為沙湖亦曰螺師店予買田其間因往相田得疾聞麻橋人龎安常善醫而聾遂往求療安常雖聾而穎悟絶人以紙畫字書不數字輒深了人意予戲之曰余以手為口君以眼為耳皆一時異人也疾愈與之同游清泉寺寺在蘄水郭門外二里許有王逸少洗筆泉水極甘下臨蘭溪溪水西流余作歌云山下蘭芽短浸溪松間沙路浄無泥蕭蕭暮雨子規啼誰道人生無再少君看流水尚能西休將白髪唱黄雞是日劇飲而歸
  遊白水書付過
  紹聖元年十月十二日與幼子過遊白水佛迹院浴於湯池熱甚其源殆可熟物循山而東少北有懸水百仭山八九折折處輒為潭深者磓石五丈不得其所止雪濺雷怒可喜可畏水厓有巨人迹數十所謂佛迹也暮歸倒行觀山燒火甚俛仰度數谷至江山月出擊汰中流掬㺯珠璧到家二鼔復與過飲酒食餘甘煑菜顧影頽然不復甚寐書以付過東坡翁
  記遊廬山
  僕初入廬山山谷竒秀平生所未見殆應接不暇遂發意不欲作詩已而見山中僧俗皆云蘇子瞻來矣不覺作一絶云芒鞵青竹杖自挂百錢遊可怪深山裏人人識故侯既自哂前言之謬又復作兩絶云青山若無素偃蹇不相親要識廬山面他年是故人又云自昔憶清賞初遊杳靄間如今不是夢真個是廬山是日有以陳令舉廬山記見寄者且行且讀見其中云徐凝李白之詩不覺失笑旋入開先寺主僧求詩因作一絶云帝遣銀河一派垂古來惟有謫仙辭飛流濺沫知多少不與徐凝洗惡詩往來山南地十餘日以為勝絶不可勝談擇其尤者莫如潄玉亭三峽橋故作此二詩最後與摠老同遊西林又作一絶云横看成嶺側成峯到處看山了不同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縁身在此山中作廬山詩盡於此矣
  記遊松風亭
  余嘗寓居恵州嘉祐寺縱步松風亭下足力疲乏思欲就林止息望亭宇尚在木末意謂是如何得到良久忽曰此間有甚麽歇不得處由是如挂鈎之魚忽得解脫若人悟此雖兵陣相接鼔聲如雷霆進則死敵退則死法當甚麽時也不妨熟歇
  儋耳夜書
  己夘上元余在儋耳有老書生數人來過曰良月佳夜先生能一出乎予欣然從之步城西入僧舍歴小巷民夷雜揉屠酤紛然歸舍已三鼓矣舍中掩闗熟寢已再鼾矣放杖而笑孰為得失問先生何笑盖自笑也然亦笑韓退之釣魚無得更欲逺去不知釣者未必得大魚也
  憶王子立
  僕在徐州王子立子敏皆館于官舍而蜀人張師厚來過二王方年少吹洞簫飲酒杏花下明年余謫黄州對月獨飲嘗有詩云去年花落在徐州對月酣歌美清夜今日黄州見花發小院閉門風露下盖憶與二王飲時也張師厚久已死今年子立復為古人哀哉
  記三養
  東坡居士自今日已往不過一爵一肉有尊客盛饌則三之可損不可増有召我者預以此先之主人不從而過是者乃止一曰安分以養福二曰寛胃以養氣三曰省費以養財元符三年八月
  謝魯元翰寄暖肚餅
  公昔遺余以暖肚餅其直萬錢我今報公亦以暖肚餅其價不可言中空而無眼故不漏上直而無耳故不懸以活潑潑為内非湯非水以赤厯厯為外非銅非鉛以念念不忘為項不解不縛以了了常知為腹不方不圓到希領取如不肯承當却以見還
  記六一語
  頃歲孫華老識歐陽文忠公嘗乗間以文字問之云無他術唯勤讀書而多為之自上世人患作文字少又懶讀書毎一篇出即求過人如此少有至者疵病不必待人指擿多作自能見之此公以其嘗試者告人故尤有味
  說郛卷二十五上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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