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訥隱先生文集/卷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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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五 訥隱先生文集
卷之六
作者:李光庭
1808年
卷七

雜著[编辑]

梓材[编辑]

梓材篇出於爛簡之餘。其文不全。蔡傳論之詳矣。然謂編書者。以其文之不全。而誤取爛簡中進戒之語以附之。恐不然。彼編書者不知其何人。而大抵隆古博雅人也。寧有不識其文義之不相貫通而强爲腠合之理。况是篇俱出於今古文。聖人之所手定者。漢唐諸儒之所箋註。謂孔氏之依阿其說。亦不可也。以書例推之。一篇之中。或有錯簡。上下不相貫。必改正而後可讀。此則出於爛簡無足怪。亦未有合二編而傅合爲一。如此篇所云云也。愚意古者簡冊。各以竹編。以一篇載一編。雖斷爛。在編中者。只一篇之語。未有綴取他編而强合之者。梓材今雖斷爛。文不相貫。而進戒之說。恐只是康叔之語。中間闕了數句語也。何者。康叔。武王之小弟而所甚愛者。旣曰未有如汝封之心。又曰朕心朕德惟乃知。則其賢可知也。故付之以紂都染惡之民。而以明德愼罰。欲其師法文王。又以文王之所誥毖酒者。欲康叔先愼乎身。其勤勤惓惓之意。殆於周召未聞焉。意武王旣以縷縷陳誥。而於將別之際。又申前戒。以己之所已爲者。欲康叔成其終。彼康叔何如人也。旣受其丁寧顧托如此之重。豈無感激喜祝之心乎。故於其終。略陳勉戒頌禱之意。而其曰子子孫孫。永保民者。亦以答武王。以殷民世享之語也。如伊傅之反復于君。周召之所頌祝者。史氏無不具錄。以見其君臣相與之義。則梓材末端之進戒。爲史氏之所錄者無疑。而但於塗丹雘之下。脫康叔拜稽首數轉語。雖以九峯之該通。未及致疑於闕文也。鄕使此篇無闕文者。豈與伊傅周召之書有間。而至今學者置之爛簡之例。以爲不可通之書。而武王康叔相與之義。不復明於世也。惜哉。

秦無衣[编辑]

秦風無衣。不知作於何世。其襄公時與。抑出於文,寧,武,穆之世與。夫驪山之禍慘矣。以中國之大。而不能討犬戎弑逆之罪。此夷狄亂華之初也。禍雖幽王之自致。而君臣之義。有未宜一日忘者。彼平王無足責。當時爲侯伯連帥者。其忍忘之哉。平王以宗周故地。委之秦。其以天下無能爲姬氏者。而以襄公必能報其私讎。因使之捍禦二戎耳。平王知立己之爲有德。而不知弑父之爲可怨。讀揚之水,文侯之命。固已知文武之緖業已墜而不可振。天下之大義已晦而不可爲矣。當是時。尙可謂天下有其人乎。見於詩者如黍離匪風等篇。憂傷惻怛。忠厚有餘。而無能慨然挺身。爲大君復讎。恢文武舊業之計者。其以天下力勢已屈。不可挽而回之與。胡爲而莫之念乎哉。余讀無衣一篇。知天下無人焉矣。彼秦地者則文武興王之都。而其民則先王之遺也。累世漸於深仁厚澤之中。而素明君臣之分。其强勇果敢之氣。又非山東諸國之可及也。雖以平王之命。不得不屬於秦。而其平居思念。靡不向王室。尙庶幾王之興師而思與之同仇偕作。是天下之大義知之者。雍州之民也。彼平王固不足道。爲方伯連帥者。苟有一人知此義。揚旗而出。彼秦人皆攘臂北首。爭爲之死矣。攘夷之功。奚必藉襄公哉。文武之境土。不過一聲偈而可復。大義可明於天下矣。彼周之遺臣者。獨不念及乎此耶。或曰。無衣之所謂王者。盖指襄公。襄公以平王之命興師。故雖自爲報讎而民猶稱王也。是不然。彼秦民者。固皆文武之遺民也。素知天下之大義。豈以襄公一時假命而行。因謂之王哉。彼秦者與犬戎隣。謠俗相雜。襄公雖爲平王所命。驅爲王復讎之卒。賴以成功。受有其地。而其䂓摹法度。與戎狄無大異也。豈周民之所願屬哉。特以其王命故。不得已而强從。其後遂不能返。化爲秦俗耳。然其秉彛之天。未或遽泯也。此詩不作於襄公之時。則其亦閔其身之漸淪於夷俗。而思王師之復興。光復舊物。如宣王時乎。此未可知也。平王旣不能用同仇偕作之民以攘夷復讎。中國遂爲夷狄所侮。猾夏之禍。蔓及後世。不知今日岐雍之間。尙有復咏無衣者乎。余讀至此。不覺擊節而流涕。因復爲之說焉。

擬魏公子無忌請救邯鄲奏[编辑]

臣聞山東之士有說其君者曰。天下爲秦相割。秦曾不出刀。天下爲秦相烹。秦曾不出薪。此善喩也。方今六國之勢日弱。秦之勢日盛。秦非自盛也。所以强秦者六國也。夫牛之於虎。固不敵。然以六牛而當一虎。何渠爲虎所肉也。而不知相救。相角相靡而歸其尸於虎。六國之於秦。其地六之。兵六之士六之。以六倍之勢。不能同心一力以抗秦。自相夷滅而六歸其國。是與牛同智也。臣竊爲六國恥之。異時秦之攻六國也。先攻其遠者。其攻遠也。必驅其近者而與之比。攻燕也。必比於趙。攻齊也。必比於魏。攻楚也。必比於韓。其比也。必約之以割地。結之以昏媾。三晉甘其約而信其結。而不知其見賣於秦也。大王以秦誠有愛於三晉乎。其愛之也。高莊之戰。龍賈之戰。岸門之戰。大梁之戰。上黨之戰。秦之所殺三晉之士。幾十萬。三晉之地入於秦者。幾十郡。然而不寤秦之紿我而益信秦。何秦之智而三晉之愚也。今者燕齊楚已服矣。三晉之勢益孤。而秦兵又出於邯鄲矣。三晉之中。趙最强。其去秦最遠。韓魏最弱。其去秦最近。大王以秦之攻趙也。其憎遠而愛近耶。其易强而難弱耶。今邯鄲受圍。已有年矣。城中折骸而爨。數米而食。而六國之救不至。臣以爲不至數月而邯鄲降。邯鄲降。秦必且更事兵出之日。非魏無攻矣。異日者三晉爲一。三晉者常山蛇勢也。擊其首。其尾至。擊其尾。其首至。擊其中。首尾俱至。秦未嘗一日而忘三晉也。其所以恫疑虛喝。雲翔而不敢進者。以三晉之相爲救也。今秦已擊三晉之首。其首已受刃。而中與尾猶不至。臣見其腸屠腦流。首碎尾爛。而拄强秦之腹也。臣聞智者審其幾。仁者不絶世。勇者不畏敵。句踐之沼吳。齊桓之救邢。燕昭之復國。皆是道也。今平原之使。相續於道。晉鄙之軍。複壁相望。不因此時。合謀而一力。轉禍而爲福。持兩端以觀望。以此待趙。是不誠也。以此待秦。是示怯也。不誠於與隣而示怯於仇敵。是使兩國之兵。交至於國都也。今趙知亡。猶不降。委國於魏。請與並臂而拒秦。此正句踐沼吳之幾也。夫人受德於安佚之時則易忘。受德於危亡之時則難忘。方其竆苦之時。易德耳。大王若因此幾而與之合。急出師而救其危。是使大王之德。永留於邯鄲之心腹也。其約必堅。其信必深。其感德益切。趙魏旣一。韓不得不聽。臣以爲燕齊楚亦必救。是何也。則知秦欲之無竆也。大王一出兵於趙而合五國之親。與之西向而攻秦。秦必不敢支。救趙之危。却秦之强。成六國之親。此齊桓之伐也。臣非爲平原游說也。詩云脊令在原。兄弟急難。夫平原之夫人。先王之弱子也。大王之姊妹也。擁十萬之軍於其境而不救。委之爲亡國賤俘。又非所以能急難也。雖然。臣亦不暇恤也。臣與大王分形連氣。固與國同休戚者也。見國之存亡之幾决於今日。而默而不言。雖大王幸寬赦臣。先王之靈。其罰殛之。臣無以自解。大王幸察之。大王以秦爲不可忤。趙爲不可救。六國爲不可親。伏首斂氣而不肯出兵。不過數十年。而臣見秦民耕於夷門之道。麋鹿遊於先王之廟。而兄弟爲俘。見於咸陽之宮也。

擬霍光遣任立政等招李陵書[编辑]

光問李少卿足下無恙。北土慘裂。冰雪萬里。中國之人所不能居。而少卿處之且十餘年。尙保有漢時毛髮。而其羈思飄蕩。僕知其與陰山草樹。俱亞而南矣。僕在先皇帝時。與少卿俱居門下。素非敢望。然以爲少卿奇才壯略。不愧先將軍。使得攄其蓄積。先將軍之志。少卿必能成之。而李氏忠義之氣。亦可以信於天下。不幸而至於僨敗不振。虧壞家聲。不惟少卿以爲沒身之恨。與少卿相知者。莫不憤然。爲之不平。嗟呼。少卿尙何言哉。當少卿之出塞也。雖少卿自知其材。以步卒五千。深踐氊裘之地。當新勝之匃奴。老臣宿將。咸知其難及。陳步樂自幕府還。言少卿師律嚴明。異類遁走。先皇帝果以爲有先將軍之風。公卿以下奉觴拜賀。不意叛卒偸生。老將生姦詐。遂使少卿不免。然少卿之心。僕之所知。其不死。豈眞負漢。當是時。先皇帝盛怒少卿。以司馬子長之辯博。爲少卿開說。卒下腐刑。他人豈復能一二哉。然先皇帝亦知少卿力竆無他意。繼令公孫敖出塞迎少卿。敖自塞歸。詿言少卿爲匈奴地。而少卿老母妻子。橫被大戮。門生故吏恥不復言。少卿之心。無以暴白於天下。僕知少卿於此。直欲殺身自明而不可得者。少卿雖迫於勢。倉卒不能自决。然其心豈嘗一日而忘南歸哉。向使路博德不憚爲後距。少卿不敗。公孫敖不妄言。少卿家不覆。而少卿不久辱於塞外矣。迺今先皇帝棄羣臣。新天子富於春秋。僕與上官少叔。當國用事。迺昔日與少卿游從。僕等常在下風。使少卿無他故。六尺之托。不在僕等。事固有不可知者。命也可如何。然先皇帝亦悟少卿。公孫敖坐法見誅。禮不讎君。乃所讎實非君而爲吾禍者。又以誅死。少卿之義。今可以信於天下。今遣隴西任君立政等。立政者亦少卿故人。僕與少卿之心。立政知之。見少卿。必能言僕。少卿幸聽立政舍命來歸。天下士大夫。亦稍稍知少卿心。雖於摧敗羈泊之餘。喜見少卿。無不信少卿之果於向國也。欲致富貴。在僕等耳。欲信宿志於天下。唯少卿之所爲。此少卿之一時也。少卿先將軍風聲義烈。在人耳目。雖不幸恨死。天下咸知其寃。少卿諸父。旣不幸早世。授尉封不遂。而男又死於謀。在中國。無爲先將軍後者。士大夫尙爲李氏嗚咽。少卿寧不痛心乎。昔太公封於營丘。五世。猶反葬於周。君子曰禮。不忘其本。狐死正丘首。仁也。夫在中國之中。旣貴而富矣。臨死之際。無不顧念舊國。懷土而悲。僕知少卿已非少時。去禮義之鄕。入無知之俗。羶肉酪漿。以爲食。穹廬區脫。以爲居。北風晨厲。黃雲夕涌。朔鴈孤飛。瀚海南下。少卿索然抆血。恨無羽翼。今乘可歸之會而猶顧畏遲疑。不卽南首。棄先將軍之遺緖。爲蠻夷之族。僕知少卿之義不出乎此也。玆令立政等奉書往諭足下。足下其圖之。

復讎說[编辑]

嶺之士人。有推湖南奴者。沒不還。士人無他兄弟。一子呱呱飮母乳。兒稍長。問其父。母語之嗚咽。兒大痛曰。有父而不知存沒。何以爲子。欲往求之。母曰。女弱無賴。往何能爲。且使我無依。兒忽忽不樂。一日自亡去。乞食於湖南郡。遇士人。憐之問其族。曰不知也。父母亡。無依行乞耳。士人曰。而乞食良苦。我能留若。若能服役我乎。兒曰幸甚。士人卽沐浴兒。去其垢汚。出衣衣之。心知兒非常人子。間敎之文字。愛之如子。旣長。謂之曰。而必士族兒。不知出。今而長。吾欲而有室。士人不肯與昏。毋寧取良家子爲妻。而可之不。兒曰幸甚。遂約近居良族之女。送兒贅焉。女之諸父族人。見其狀貌。頗心恠之。輒間察其所爲。一日。女之父與人有所訟。出家藏雜文書示生。擇其當訟文券。生之父所手書者牌與跡俱在。生心大驚。潛內袖還。語士人其故。士人驚曰。而何其不知秘此。大事不宜語人。耳目時不密。我與其禍。愼之勿出口。生後往女家。女家族已議陰賊害。女見生至不喜。夜坐生傍。背面而泣。生詰之不言。夜旣久。女度無人。泣語其謀曰。必禍在今夕。生驚求生。女曰。今計無他。公能聽我生。不。無如何者。生曰。何哉。必如女言。女曰。公生。事必發。吾父必死。公能免其死。妾當代公受其死。公生。生曰諾。女索紙筆。請生書所以貸父死者爲契。女襲藏之裙帶。入屬其母曰。有急事。始開視之。卽還其房。易其衣服髢䯻。自卧生所寢席。而令生爲己掩面向牕壁。爲婦人泣。賊瞷睡熟。拓牕叱出女。卽劍擊所寢席。亂斫裹藏之。而不知生已女服。跳告急于官。發卒來捕賊。賊方明燭羣飮醉。衆至一收縛之無遺。鞫之庭。賊見生女服立其側。無辭俱首服。生旣得父屍。欲盡滅其奴。女母急出女所與契者。示吏。知其女所以貸父死者。內之官。官問生有是乎。生言其女旣代我死而請我貸其父。不能無聽。官嗟歎良久。謂生曰。何以處之。生曰。旣有言矣。惟官所以爲。於是盡族其奴。收生父屍而原其女之父。以女故也。遠近聞者。莫不嘉生以童子出家。卒能報其父仇。而益奇其女子。以爲三綱集乎一身。盖以女代其夫死則烈。而脫父死罪則爲孝。濟主於難而復其讎焉則忠云。或曰。女則然矣。爲生者以其存己之故而貸其殺父之首惡。能爲孝乎。或曰。其父必非首惡。首惡者惡能有此女。非首惡而女代吾死。能無恕乎。李子曰。雖首惡。必原之事。已登于官。官見其契。嘉其女。法宜原之。且生之能報父讎。正由此女子。我殺其父。是女子與於殺父。我由人之代我死。得以報父之仇。而獨使代我死者。不得全其父。爲不孝鬼。人情之所不忍也。夫爲吏者按公法。旣已成生之志。獨不可憑其契以成女之願乎。又非生之所能任也。但其事出於傳聞。不知其是與否。而傳之者愈多愈久而無異口。豈虛也哉。惟不知其姓與名。無文字可据而信者。不得序次爲傳。

九玉巖居說[编辑]

余平居愛玉。顧無以致之。然心好之不衰。見其似者。猶喜也。旣倚巖縛屋而居。乃就巖上。搆小窩一間而兩夾之。其西夾隘而橢。其大容身。益簷尺爲藏書之架。日誦讀其間。而虛其中齋。爲講劘應接之所。東夾比西尤小。通南北廡益簷爲軒。氣懶興至。嘯傲自適於是。剔巖之上下崇高。因庳爲臺爲沼。植梅竹松菊蓮梧柳。皆玉之似者。而名其居曰九玉之巖。客有過而疑其實者。則曰。夫所愛於玉者。固多端。然取之者。或以其神。或以其韻。或以其貞。或以氣以德以容以理而不厭也。玆植物也而有其實焉。擧而名之。庸爲過乎。方其春氣未至。皚皚盈盈。倚巖而獨笑者。夫所謂玉骨冰魂而風雪交至。其色益淸而響琤然者。非所謂琅玕者乎。凌霜而不凋。柯葉玲瓏。則彼欝欝者。有其貞也。而綠葉紫莖。冒霜有花。其氣益烈。道家之玉英也。至如蓮者。濯汚泥而不滓。亭亭逾凈。則愛其德者。迺如光風霽月之君子。而瑤榦抽葉。有容而可觀。翠條垂絲。有理而不亂。則菀彼梧柳。玩其妙者。往來天根月窟之丈夫。斯亦可謂之玉也。客曰。然則是七玉也。余曰。方此七玉者之處玉巖也。其神皎然。其韻琮然。其貞幽然。其氣遠然。其德靜然。其容瑩然。其理縝然。未始相加也。及夫夜月燭之。而皎者益皎。琮者益琮。幽者益幽。遠者益遠。靜者益靜。瑩者益瑩。縝者益縝而未始有間也。而玉輪者。雖非吾之私有。而顧不爲吾巖之一玉耶。客渙然曰。信乎。是亦玉矣。方是之時。吾惟主人之心本體湛然。如玉之無塵而神趣灑如。與彼物者上下同流。昔人比之靈臺玉淵者。獨非玉與。吾知主人之待是而名九也。夜氣淸明之時。常保有此氣像。而勿梏以朝晝之所爲。詩所謂如玉其人者也。然則斯巖居者。天其玉成子矣。乃爲之歌曰。彼玉之淸然兮。其質溫然。磨而礲而兮。貞復而全。有斐君子兮。詠歌於斯。居業於斯。淸如溫如兮。無日而不春。於是迺采而名其齋曰淸溫。西夾曰貞復。而東軒曰日春云。

權可遠思近字說[编辑]

切問近思。爲學之本。雖高且遠。皆由此進。道遠乎哉。在日用間事親敬長誠意修身。由此而推察乎天地。百千萬物。皆分內事。豈惟思近可遠在玆。在昔寒泉裒輯訓辭。廣大悉備。卑高無遺。編名近思。其意可知。故我先正服膺無斁。不離懷袖。見墜筵席。平生事業。皆由此出。施及荷翁。克對無羞。在家爲政。身逸日休。爾作承孫。遺緖是胤。名汝思近。字汝可遠。近思荷祖。遠述沖翁。嗣訓不怠。夙夜虔恭。近始心身。必誠必正。切問明辯。日三以省。伊遠且大。孰不可往。嘉爾質近。勉爾遠猷。顧名思義。勿蹉初頭。潛心四編。先業是尙。保我儀圖。始終唯令。于前有光。於後定慶。勿謂我耄。幽明之望。

虎檄[编辑]

告虎。聞毛蟲之族。惟麟爲之長。自治道衰。麟不世有。暴戾强力之獸爲之雄。唯虎也尤暴戾强力。威服百獸。其最靈於物者。亦自畏而避之。虎之爲長雄於山林。固也。旣長且雄。其神必靈。宜畏威而愼罪也。國家受天付畀。爲海東主。凡物之卵育生長於域內者。無强弱巨細。皆其臣子也。國法殺人者死。雖蠢蝡之物。不欲其相殘。况陵寢重地。國家之所尊奉。旣置祠官典僕。以備朝夕灑掃。而又爲之禁。垓內凡一草一木之傷害。皆有罪。而虎也乃罔畏畏。依岑蔚以爲窟宅。滋育醜類。橫行白日。咆吼自恣。以震驚陵寢。㥘畏典守。使不得如意芟治。是則虎之罪。上通於天。在所不赦。是則虎之神。不靈於衆獸。與狐兎無異。自觸重憲而不自知也。祠官旣受命侍衛。亦安肯愁懾以居。以聽惡物之縱恣無法。有砲矢千柄。震盪窠窟。長槍大弓。以洞胷絶腋。毒機利刃。以屠出膓胃。虎雖强且力。族滅不久。往者虎之族類。如虎所爲。前祠官與州刺史。一擧殄滅無遺。大小虎曾不聞知。乃相率盤據。以蹈前禍。其亦不靈也。如其有靈。宜預避之。祠官以虎雖戾蟲。亦含生之物。不忍不告而遽草薙之。與虎一狗以食。告以蕩滅之期。檄到。宜卽相率醜類。遠徙毋忽。

題白雲庵堂室圖[编辑]

白雲舊庵之制。今不可考。而功力鮮少。又不可爲佛舍貌樣。故依鹿門間數。外面設退柱二尺而稍異其制。爲上方僧寮方丈三室。而退柱連簷一尺爲軒。通乎東南。爲嘯敖憑依之所。屋成。牕戶翛然。當無愧古制矣。鹿門六間

吾儕之謀刱白雲庵。非直爲仙山絶境。無人主管而已。今讀先師之記。其致意後人者。甚非偶然。而所和雲谷雜詠。亦見其託興之深矣。雲谷武夷。旣不可往。而先師平日。亦自稱淸凉山人。則此亦先師之雲谷武夷也。慕先師之道者。其可諉以佛舍而任其爲狐兔窟穴耶。然旣爲重刱。又不可爲僧寮而已。晦庵在雲谷山中。堂舍三間。仁智堂在武夷。亦三間。而先師之爲陶山書堂。亦三間。雲谷武夷之制。今不可尋。而陶山之制。尙可取法。故依書堂制。復置齋軒。而其東南增設退柱二尺。稍廣數人之坐者。亦嘗聞先師嘗病軒小不容人。而寒岡添補東簷也。然不敢取先師所名齋軒者揭此。故敢又以理韻仰止名齋軒。而合而扁之曰淸凉精舍。藏二夫子遺書於此。要與四方學者。共講讀焉。

題漁隱堂室圖[编辑]

漁隱洞在蘿溪下流。而所占齋基頗隘奧而不敞。然前臨淸潭石嶼。四山環合有情。左有泉流自谷中而下。垂瀑丈餘。其上懸崖十丈。漁釣之樂。足以忘老。故名漁隱。前此亦嘗有隱者樂此耶。但無籍可尋。爲書齋六間。放鹿門屋制。心亦未嘗忘乎彼也。

三溪書院居齋勸諭文丙寅[编辑]

竊惟近思錄。我冲齋先生平日受用之書。而前後數百年間。再登天陛。重經睿覽。其事有不偶然者矣。又况宣賜新秩之際。聖上以士友交相講劘之意。勑諭丁寧。凡我山南士子。宜各聳動策勵。及時講習。毋負聖上作成之盛意。况本院爲先生虔奉之所。仍聖主之敎。講先生之書。事甚親切。故賜書賷到之初。文告院祠。行相揖禮於庭。登堂講論。首尾十數日。庶幾仰答聖敎之萬一。而第緣士友坌集。徒致膠擾。未免有講習不專之歎。如欲貫通首末。深究旨義。莫如各就所居之里。私相講討。爲專而有得。故定出各里有司。以爲倡率討論之地。而若無訓長勸督之道。則又無以考其勤慢。故本縣東西面及春縣。置面訓長。屬以受講警勑之任。諸生宜以每月朔日。齊會於各其訓長家。抽籤面講。其有疑晦。各自問難。隨其講之生熟而定其栍之高下。又於四孟月朔。面訓長率諸生。會于院齋行禮後。就山長及都訓長之座。以次通讀。如月朔之例。近思錄講畢。繼講經書。以及西山衍義。勿限歲月。惟以淹貫羣書。反身體驗爲心。方始親切有得。而爲不負朝家期望之盛意也。光庭無似。不足以當此寄。而被諸友謬屬。不揆愚拙。思與一方士友勉焉。惟僉賢不以人廢言。樂與之相長相發則幸矣。

居齋節目[编辑]

居齋儒生。列書講案自三十歲。至十五歲。而若有志向學。不廢讀書者。聦銳早成。文理通曉者。雖年過三十。或未滿十五。並許招迎。入錄講案。

居齋之日。貟多則或欠靜便。易致游泛。恒定十貟。冠八童二。一月再換。而每朔望遞番。必背講十五日所讀書。所講通不。書于講紙。以考勤怠。

諸生旣不能一時居齋。而十五日之後。還家游浪。誠恐無益。勿論居齋與否。每於朔望齊會。背講所誦卷。亦書通不于講紙。

每朔望。諸生早食。來會于東西齋。齋有司一人受到記後。因謁院廟。還庭行相揖禮。次次進講。齋有司呼名引入。諸生抱冊。次次詣書案前拜講訖。拜而出。

講畢。通讀近思錄心經小學家禮大學衍義等書。必擇諸生中文理通達者。定通讀有司。

居齋之日。早起。冠櫛正衣冠。端坐讀書。食時鼓。各具巾服。東西相向揖。夕時否。升堂以次坐。旣食。曹司一人。讀白鹿洞䂓,伊山院䂓諸生俯伏敬聽。若親承敎。畢。各就齋讀書。程子四勿箴,朱子敬齋箴,陳氏夙興夜寐箴。揭在堂壁。諸生游息之暇。必須諷誦數過。尋常佩服。朱夫子所書學求聖賢四字。常留著胷中。

居齋所讀書。當以六經四子性理書爲先。間習史書諸子。而聖上手賜三經于本府鄕校。意非偶然。諸生亦各奮勵。居齋時。必以三經循環誦讀。深體服膺。毋負聖上期望之至意。

朔望講時。貟多晷短。或致窘束。齋儒十貟。前期進講。依例通讀。

居齋。十貟以次入棲。而若有事故。與後番齋貟。相議換入。所讀書。勿以居齋在家爲間。刻意加工。庶幾長進。

朔望開講時。諸生或有故。不能進講。則必具單。後番講時。並二番所讀書來講。而二番闕講者。當施檟楚之罰。三番闕講而又不具單。則是無意向學。甘心暴棄。齋中相議黜罰。

六經問答學子[编辑]

世之言六經者。易詩書春秋禮記及周禮爲六。而我國之所表章則四經之外。獨取禮記爲五經。周禮則雖備數六者之經。而當世不復留意也。夫六經。聖人之書也。廢其一而存其五。不可也。况所謂禮記者。乃儀禮之傳。亦多出於漢儒之所傅會。奈何又廢儀禮之經。而獨取其傳。漢儒傅會之言。以備五而混穪爲經乎。夫儀禮。乃周公所定。五禮之文。秦火之餘。雖或缺而不全。今見存十七篇。猶聖人之經也。廢之而任傳。甚無謂。若周禮則迺王者出治之大法。於人君爲國之道。所不可一日廢者。而乃曰此周公未成之書。先儒固有是言矣。然就其中而參伍之。必秦火之餘。六官錯簡而多缺失。非未成之書也。二帝三王之大經大法。至周而大備。夫子曰。吾觀於周。郁郁乎文哉。吾從周。周官儀禮二經。皆出於周公之手。其廣大悉備。惜乎其煨燼損失太半。而存者亦多缺而不可讀。是天不欲復二帝三王之治也。然其未亡而僅見者。亦猶窺見其大略。朱夫子又取儀禮之經。兼采周官禮記之言而編輯爲一書。先王之典禮。庶乎其可述也。獨周官之經。不加釐正。爲學者遺恨。夫子之言曰。周禮。乃周公運用天理。爛熟之書。又曰。周家盛時。聖賢制作之書。今之訾之者。以王莽,王安石。皆嘗妄擬而敗其事。以爲難行之一證。是不然。彼莽與安石。能得聖人之心乎。不得聖人之心。不識聖人之道而徒區區於典章施設之間。是眞桀言桀行。而堯其服者。其不得堯。又從而尤其服。豈理也哉。余孤陋無聞。獨好其言。尋常不釋手。謂雖不能見諸行事。而且欲以表章其大義。潛究其訓誥。以附其下。藏之深山之間。而與諸君日歌詠其道。以忘老之至。諸君其有意哉。於諸君之問。姑書之曰六經經也。易詩書春秋周禮儀禮六者。聖人之道。皆聖人所定者。禮記傳也。好古者猶有取焉。謂之經則不可。

秦火。六經散亂。惟易不絶。以其有筮卜之事。漢以來。言易者十餘家。爲說益鑿。楊雄纂太玄。作八十一首。爲七百二十九贊。焦贛演六十四卦。爲四千九十六卦。雖推覈至工。枝葉益繁。不可以明易。至程先生作易傳。專言義理。而邵子之易。却本於象數。其傳出於希夷。朱夫子著本義。兼用其說而歸宿孔氏。作啓蒙四編。易之道。無復餘欠矣。盖易至微至賾。伏羲畫。文王繫彖辭。周公繫爻辭。爲上下經。孔子著彖,象,繫辭上下傳,說卦,文言,序卦,雜卦十卷爲十翼。並經二卷。爲古文十二卷。而易之書備。班固謂人更三聖。世歷三古是也。然自濂溪作太極圖通書。至伊川有傳。朱子爲本義啓蒙。抽鍵啓鑰。羽翼易道而後。其義始明。其難如此。夫子言假我數年。卒以學易。無大過矣。豈易言哉。今之以易取士者。古文之外。以程傳爲主。貼誦之際。略擧其一二行而已。程傳固不可以盡易。而於其中。折斷誦說。不過數行。以爲明經而取之。其無實如此。

三代之時。有采詩之官。王者廵狩方岳。則陳而觀之。以考民風。若朝廟燕饗之樂歌。有大小雅及頌。大小之變。則賢人君子。憂時隱俗之所作。其言皆有益於人國家者也。古詩三千。夫子刪之。爲三百十一篇。笙詩七。純取周詩。下及商魯。皆絃歌之。其全於秦火之餘者。以人之諷誦。不獨在竹帛故也。漢興。申公,轅固生,韓生皆爲之傳。又有毛公之學。其傳多不得其旨。至朱夫子章句出而後。詩敎復正。然學詩之法。不但誦說章句。曉習文義而已。夔曰。詩言志。歌永言。聲依永。律和聲。讀詩者。必先和心平氣。滛液詠歎。如身處其時。親履其境。其可喜可怒。可哀可樂。可悲可怨。可憂可懼。可懲可誡。無不各得其性情之正。第古樂不傳。其音響節奏。難得其眞。然人之性情相近。沉潛玩繹。反復詠歎之久。自然見得聲氣之和。不傷不滛。而三百十一篇。無非受用之實矣。夫子曰。詩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無邪。惟無邪。可以得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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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慕堂詩序[编辑]

昔我外王考就其居東北隩。搆茅堂。以爲奉親盤旋之所。盖是時。家大人已老病矣。公養之若嬰兒。堂前。爲池養魚。堂後。雜植嘉蔬善藥。所以助給甘旨。和調藥餌。若其他花鳥草木之玩。服餙器用之好。諸可以娛心意悅耳目者。無不畢集。故登其堂者。如入老萊之室。家大人旣沒。公年益高。我舅氏所以事之。亦以公之所以事親者。顧堂之占地偏。宜於奧而不宜於曠。又外客之至。必經居室庖廚之旁。公嘗病焉。謀欲移搆於池之南也。未及而公不幸。舅氏寔遵遺志。斥其墻。崇其岸。夷其地。而移舊堂於其上。凡三間。爲室二。爲堂一。牕南益簷而軒者。因其舊也。室西置庫一間。曰追遠。北有藏書架,竹架,梅花架而掩以小牕。皆不用別楹。增簷而爲之。堂前爲庭爲沼。沼上爲茅亭。不壁不軒。其左爲藥圃花砌。盖堂去故才十餘步。比舊制。稍增其一二。而翼然煥然。不偏於奧。不偏於曠。爲郡西佳絶處。我舅氏日夕于此。所以俛仰而興思者。愈久而愈切。於是扁以永慕而揭諸楣間。志慕也。孟子穪五十而慕。我舅氏年已踰六旬矣。猶烝烝孺子慕。而所以名其堂者。亦不外是。斯不亦鮮乎哉。或者以爲舊堂不必移。庭室不必增餙。是不然。所貴乎繼志者。不在循其迹。斯堂也固王考之欲移而未得者。若庭室之稍增拓。亦各因其地之便。不必泥其舊也。况凡堂之一草一木。皆前日朝灌而暮撫者也。一禽一石。皆前日愛玩而盤桓者也。一牖一戶。皆前日所開闔也。一枕一几。皆前日所倚依也。遊於斯寢於斯。寄于目而感于心者。其又何如哉。光庭自幼奉母。來寧于舊堂之下。其嬉戱歡幸。可謂至樂。及今還往。觸物興懷。惟寂然悲涕。然則玆堂也。豈獨舅氏終身寄慕之地耶。壁上。有洪侯天叙及蔡君膺萬所題。從而和十餘篇。舅氏令屬其後。光庭義不敢辭。濡毫欲草。輒復哽塞而止。然不可終無一言。粗叙中心所感慨者。而繫之以詩。其詩曰。

有翼茅堂。舅氏所葺。厥初奧隘。而不爽愜。于玆移拓。先志是繼。不侈不廢。惟舊無改。池塘庭室。宛宛如昔。眷焉興思。萬事在目。有牀有几。有琴有書。嗚呼可忘。思其起居。顧瞻棟宇。陟降庭序。嗚呼可忘。思其笑語。或聽之戶。或憑之牆。僾然深思。如覩音容。皎皎牕月。來住梅柯。耿耿不寐。有懷晤歌。松竹儼列。花藥敷蔓。滿庭蓊葧。曾所手灌。雙雙白鳥。臨風淸唳。翺翔晨夕。曾在于砌。匪敬維梓。匪愛維狗。目擊思存。悠悠我慕。敬戒一身。無怠無傲。嗟惟我舅。克世其孝。用志二字。于揭于楣。夙興夜處。維念在玆。誰無父母。鮮矣能子。我作歌詩。式示後嗣。

送蒼雪齋往高山序[编辑]

讀古志見所記。佳山水雖於萬里之外。無不欣然神會。思足涉而目獵。非素性於泉石而後然也。吾東方不過數千里。山水之勝聞天下。而關東爲最。夫所稱八景者。直與洞庭彭蠡相上下。而若問其山之最奇而仙焉。則必曰楓嶽。楓嶽之勝。當爲天下第一。中州人猶有一見之願而生是邦者。遠不過千里。至白首。或未能一窺山門。何耶。方其少也。有志於事業。固不暇。及其衰也。筋力倦矣。夫以我陶山先生之樂山水。寤寐玆山。讀所序恥齋游錄可知。而終未得涉其境。當時有薦。以爲關東伯者。先生乃曰。方伯之職。豈爲潘孟陽遊山而設耶。向使先生除一閑官。無職事於其土。想不待駕而翩然矣。元年冬。蒼雪公起廢爲高山丞。時公年已六十八。人或以衰年遠役尼者。公則曰。爲宿債故也。盖公平日願遊之心。至老不衰。而高山爲閑官。楓嶽當還往之路。天其以仙遊屬公矣。公精力未愆而詩思愈健。俟春噓日舒。鳩杖籃輿。涉萬二千峯之勝。而其秘區異觀。無不雕鎪牢籠以傳於世。亦玆山之大遇也。公之宿願。於是始酬。而或者乃疑公白首。循微祿而動。非知公者也。至月之晦。馹騎啓途。送公行者。咸集于溪院。惘惘有惜別之恨。光庭道公志。以慰其意。因以爲送公序。

送金幼澄責陽德序[编辑]

士之負氣槩拓落。不爲世俗容者。人不愕眙相顧。則笑罵加之。及其遇事變當患難而後。始知其非庸人凡夫。其淺之爲知也。世之知幼澄者。固淺矣。今吾鄕之變。於吾鄕爲大不幸。而於幼澄尤爲大不幸。然由是而幼澄之名。遂滿一國。或有聞風而快之者。或有驚而歎者。或有聞風而怒之者。或有讎而疾者。其快而歎者。不能爲之地。而怒而讎者。方且握權柄。制幼澄之法。凡械枷累月。拷掠四次。必欲甘心而寢處之矣。旣不得如其志焉。則又再易遷所。卒畀之關西之陽德。數千里極惡之地。其旣危且厲矣。然而幼澄慮不動于中。談笑以處之。貌益充而氣若揚。就遠惡。如赴樂土。古人有言曰。人之不能就事。只是怕死。苟不以死生禍福。入于靈臺。而爲所當爲者。其事業。豈不益正大而光明矣乎。幼澄行乎哉。神龜以藏六爲智。而潛龍以不見爲德。幼安之送邴氏。固擧是語。而晦庵之戒陳同甫。又以爲眞正大英雄。從戰戰兢兢臨深履薄處來。夫子之折子路。乃以臨事而懼。好謀而成者爲勇。而戒其暴虎憑河。死而不悔者。夫剛不能柔。舒不能斂。進不能退。絀而不能信者。俱非聖賢之所與也。幼澄免乎哉。昔曹好益先生不悅於鄕之大夫。有江東之遷。及壬辰之難。慷慨成敵愾之勳而後。向之不悅者。媿服不暇。不知陽德距江東幾里。而又不知江之人尙能誦先生不也。惟幼澄以先生爲法。其沉晦而淬勵之者。一以先生之所嘗用力者。卒之辦熊魚之分。而見於世者。益磊磊而落落。使今之怒而讎者。豎髮易覩。如曹先生之爲。則其所樹立。豈不爲晦翁之所云。夫子之所與者乎。曹先生嶺人而江亦關西也。故於幼澄之行。以先生勉焉。

贈別金成仲[编辑]

一善自古多文學節義之士。余嘗浮洛水望金烏山。蒼翠壁立。如有淸風。動余心魄。欲置數頃於其中。今年春。士林請改冶隱先生諡號。金君成仲奉先生集。要余草䟽語。余因叩古事。益聞所不聞。成仲喜遊。聞好山水。輒往。自漢以南。足跡殆遍焉。前年春。上周王山。觀所謂龍湫鶴巢。有鳥大於鸛。丹頂皓臆。靑翅向雲而擧。如車輪。僧云鶴。數年卵育其間。其中有所謂廣穴者。張旅軒先生欲見而不得。路險絶。蒼厓千丈。間鑿磴通行人。受人半趾。可五十餘步。非舍命者。不能涉也。同行三十餘人。獨成仲與二人。俱入其中。洞府窅然幽曠。容萬人。有山戶數十家。土膏沃稼盛。粟散積在外。渴甚求飮。和蜜以進。牛布野。其始抱犢以入云。其間淸溪白石多可賞。水窾石以出。大數十圍。飛墮龍湫。如雷轟。𢥠不可俯。去寺半十里。余求幽深久矣。聞之喜。思與成仲共討。而今老不可往。悵然。成仲將別。求余語。書此以贈。

文山文會錄後序[编辑]

文山留棲。自丁巳春分日。至癸酉淸明日。凡十有六日。諸君或時還往家庭。其合席講說者無幾。讀書之暇。或因物寓興。不能不發之於詩。收錄凡若干篇通讀說。盖欲試諸君志向之如何。而諸君所言。亦自鋪張。不唯自己體行之難。犯古人之戒。其於僕。亦多推借誇詡。有不可持以示人者。諸君固自悔其言之易。而余亦掩目而不欲觀。顧第念近世士子之有志於此學者固少。然其天之所與我者。初無賢愚之間。而能解前言綴文詞者。又不啻全稟得駁濁之氣。是以其於討論古書。談說義理之際。未嘗不惕然發媿。慨然有志。苟能存是心而培養之。實其言而擴充之。則何渠古人之不若哉。今夫諸君之所以自期期人者。誠似率易。然因是而踐其言則爲君子。不能踐其言則鸚鵡而已。吾嶺舊有鄒魯之稱。不幸先輩淪沒。無一人敢擔當此事者。又近世所謂學者。騰理於口舌。掇取先儒之說。於理氣最微妙難知難言處。類一場架疊說去。或自扭捏一箇私意。臆說攙斷。便欲凌跨前輩。而至其躬行踐履上。却不肯一日用力。此不但欺世。而其自欺也亦甚矣。朱夫子晩年。使學者却就收斂上用功。非偏有所重。救時之弊。不得不然而僕與諸君却於或問格致誠意等章輒復三復致意焉者。亦是之懼焉。諸君誠懼言之輕發。而已出者不可復呑。盍亦因是而益加切己近裏之工。以無媿其言乎。若僕鼎器已敝。無望於進步。亦欲因諸君互相責勵。不遂爲小人之歸。是亦近死者之幸也。因悉次其所述作者。爲文會錄一卷。又追爲之叙。冀諸君不以爲無用之空言云。

送權士安直章陵序[编辑]

權士安將肅章陵之命。告行於余。余方病在席。不得起而送之。而常愛士安質美而資敏。欲推而進之於大而未能也。今去此而從仕於京。耳目廣而酬酢繁。不能不爲士安憂之。然陵郞守齋。素號閑局。而祧廟之寢。其事益少。或病其偏於閴寂。必欲讀書而究業。未必不勝於山居也。古今名士之收效於寢齋者甚夥。俗以爲捷科之蹊。然余之所望於士安者。非此之謂也。牢其脊而定其跟。日取古聖賢書而潛心玩賾。不得不措。卒究此一大事爾。其他則士安將無所不足焉。又何加勉之有。吾之所憂者。士安先賢之後而名祖之孫也。其聲望又爲嶺士先。人之慕其家聲而欲相識者何限。往還接應。將有所不暇。欲幷謝絶而復就其業甚難。交游日廣。聲聞日馳。而職事又從而妨奪。士之能反身自守而不失其故步者。又甚鮮。此士安發身之初也。士之發身。如女適人。可待人之求而應之。不可求於人而欲其應我也。審其人而愼所與。勿隨世愛憎而觀其人。勿輕信其言而信其行。常有千仞之志。豎在腔子裏。而不爲俗習所掀倒。其庶幾矣乎。國制每陵。必有僧舍。章園距京師一舍。涉楊花渡。渡號爲險津。非有事。勿輕入城。替直之暇。姑就僧舍。杜門讀書可也。士安常恨家務妨學。欲就山棲。而今不可得。故於其行。勉之以此。

送金生序[编辑]

士尙志。志便不立。雖古之善爲師。若孟子,韓子之徒。日與處。吾未見其有得也。况僕耶。去矣生乎。昔與生大人語。意未嘗不在生。及生纍然喪服而托於吾。則吾之心固愴然以悲。且覬生之志。其果有成就也已。未一月而生不能宅厥神。日有思歸之聲。何生之志不堅也。以僕家甚貧。無以安生之心耶。僕於此甚愧。且爲生懼也。然生尙幼。因吾言。回心而定志。雖舍此而歸。有餘師矣。又何患其無所成也。生乎勉哉。僕無。無以留生。於其虛往而虛歸也。心有所不樂。姑書此以贈。

行上人詩卷序[编辑]

余病卧溪舍。每夢壁流松鳥。覺而診之。或言周王山水迺然。心雖欲往討焉。而神馬已不逮矣。爲之悵然。忽有一白衲携少沙彌。手一卷詩。拜跪庭下。問之。周王山人明性云。引之入室。問周王山。曰。貧道口不能言。則有法師敏行詩卷。法師住錫山中五十七年。凡其坐卧吟咏。皆周王山也。披其卷。奇巖峻壁。懸流花鳥。爛焉在目。眞詩畫也。其詩意象超詣。神致淸灑。不但其句律然也。問其人則魁梧有氣力。少時爲兵臬所辱。挺刃而從之曰。受國祿。不職其職。誣害人而掠人財貨。此國之賊也。吾爲國除此賊。衆皆刦刦苦挽。迺已。然其性好善嫉惡。見聞人有孝於親信於人者。必心喜而禮貌之。如其行不善。雖冠盖。視之蔑如也。聞人婦有解娩者。必甁米束藿以問之曰。爲國添丁也。少遊國中名山水。及老。盤礴此山。隨意飮啖。喜酒飮無量。飮輒閉口不言。年八十九而示寂云。信爾不徒空門之秀也。吾聞周王山雄蟠嶺海之間。外磅礴而中奇崛。意必有魁奇傑特之士。鍾毓而藏逃焉。而未之聞也。若上人者。或其人耶。卷中有江左翁,琅玕子所吟贈數篇。此吾平生所相爲質者。忽去此世。獨卧無聊。今見其手墨。爲之愴然。乃取其卷。點其可者若干篇。書諸首爲序。

原州李氏族譜序[编辑]

李氏於東莫盛。貫別而譜者。殆且百數。然文獻無徵。其始所本。有不得以詳者。吾李之貫于原。盖在勝國仁,毅之世。始祖以前。不得不以史之闕文處之。而始祖來八九世子姓之見於譜牒者甚略。至判衛尉寺事府君。始有三子。而今蕃衍於京鄕者。則六派子孫也。六派出於九代祖奉禮郞府君。昭穆不甚遠。嘉靖年間。始有譜。旋又蠧壞。萬曆丁巳。族祖縣監公應曄更定一本。添錄各派。未及訂正爲凈藁。崇陵甲寅。上舍元公綸。吾宗之外裔。慨然以修譜爲志。收輯各派。精蒐博采。定爲完譜。其勤摯矣。吾李之受賜甚厚。而第譜不限內外。見存俱錄。故卷秩多。或者以爲病。然俱受一氣而成體。不以內外有間。自吾身上而數之。不翅千萬其祖。而一人不備。則吾無所受生。自吾祖視之。千支萬別。只是一身之氣脉。元無內外之分。則爲吾譜錄吾先祖之子孫者。又可以內外親踈而限之哉。或者元公之譜意盖出於此。而視世之詳本支略外派者。得失何如也。譜成。未及入榟。甲子周已有年。子孫之未及登譜者且多。數十年前。族兄上舍庭揚氏有意重修。通告各派。收拾族系。未及而不幸。迺者宗人某某等相議修正。以堉及興夏管其事。收錄各派。鳩聚工費。將壽之榟。役巨資綿。未易僝功而其志則偉矣。二君以書來要光庭爲一言記其顚末。念玆渺末小孫。老而無聞。固無以揄揚先烈而塞吾宗之望。然三世孤寓於嶺。無宗姓與之周旋。每過故里族人。輒爲之感念以涕。今吾宗之修譜收族。安敢以淺弊爲辭而不樂爲之勉乎。世傳吾李自始祖來。官位不甚顯。而世以孝友信順持其家。爲州大族。往族人台一見光庭越中寢齋。爲說吾宗人至今無小大。大率馴良。其忮狠而暴害者。非吾族類也。信乎吾祖先雖不以自外至者。盖覆其遺胤若後。而一端純陽之氣。遍賦於子孫千萬人之身。雖或不免於怠慢。消磨而尙無以凶德名者。其所以貽厥後世者。豈區區紱冕者類乎。其不能振奮成家。或得科甲。率蹇滯不伸。往往夭折者。抑天道之未定也。爲吾宗人者。勿以是自沮。思祖先之所以持家者。忠信以爲本。孝悌以爲政。一以敦睦。不以盛衰親踈賢愚而二其心。盡力於吾分之所當爲。而不汲汲於時俗之所馳騖。其於答先祖遺庇。豈不益有光焉。而根厚而枝達。源深而流大。又安知其終不有食其報者。接踵而起也與。光庭病伏遐隩。不得隨諸宗後。參聽末議。與相斯役。而今因二君之請。略道其中心所感慨者如此。若其條例與古實。則元公之跋與凡例備之矣。上之十六年庚申正月戊辰。二十世孫通仕郞前惠陵奉事光庭謹叙。

德山宋氏世系錄序[编辑]

余嘗愛榮州二龜臺之勝。以爲淸曠爽絶。當不在鳳凰㙜下。而榮自古士大夫之冀北也。意必有棲遲盤環。以占某勝者。而西臺之下。獨有栢老亭舘。栢老之前。竟寥寥也。東俗之不好古如此。日者宋君德輔袖示其先世遺事。乃知其先掌令公啓。永樂間。自德山卜居龜臺之北。及其子舍人仁昌,正郞元昌二公。文雅標致。爲世艷稱。而父子又謝官還鄕。以漁釣自娛。盖掌令公以副正還隱故。所釣處。人謂之副正灘。而舍人公所逍遙者。謂之執義臺。今所謂東龜臺者。盖亦退歸之時。方帶執義故也。今距幾三百年。灘謂是龜臺。下流而沙水渙散。今不辨其處。臺亦無所刻。欲尋其舊跡難已。然宋公父子俱是盛代名宦。郡志又記淸德直節。而退老先生亦嘗言舍人公之賢。其風流節槩。可知已。方其垂釣灘中。寄傲臺上。蕭然自得。而不自知簪組之爲何物。疑是子陵,元亮之徒。而其灘名與臺號。不得與七里醉石。同炳朗於今古。何耶。抑其幸不幸者存耶。掌令公父敎授公奎。亦文科。舍人公以後六七代。世漸衰替。以及宋君之身。寄寓伊山之下二溪之間。子姓亦不多。人竊悼其身世之孤寒而世德之不嗣也。裒錄其世系誌碣。爲家乘。間詣學士大夫。求序其事。以余居近鄕而稍好古事。來索一言。余旣悲其意。又恨名公遺跡之湮沒而不見也。書此以歸之。

宜寧余氏族譜序[编辑]

宜寧之余。出自中州。譜云宋朝諫臣余善才之後。諫議忤旨來東云。以時攷之。或在宋煕豐之際。余氏歷秦漢六朝隋唐五季。至宋而始大著。慶曆四諫及朱門諸子多名儒。固中國之名姓也。諫議之東。賜土宜寧。子孫多顯者。而于今八九百年間。宗支不蕃。近又無朝士大夫。世或以僻姓訾之。然余氏之居龍宮。有五龍之里。其在安東。世爲鄕士大夫。科甲不絶。舊有譜殘缺。上舍君極欲更裒集整齊。爲完譜。講一本萬殊之義。而其散處各邑。率衰替不振。不能出力相聚講磨爲正本。上舍君旣恨之而又不幸。今其胤鼎燮公佐甫欲繼先志。修正爲一通。問序於余。余亦余氏之外裔也。朴嘯臯,權晦谷,韓柳川諸公俱繫外派。爲名儒大家。而柳川實我寧陵之外大父。其派流雖遠。亦本一氣而分爲內外裔。余氏實我聖神之所自出。况諫議公以直道不容於中州。流落東海之中。其高風峻節。表準後世。有識之士。固宜思識其子孫也。又可以單弱而忽之乎。我國士大夫蕃衍於一國者。多中州之苗裔。如延安之李,唐城之洪,綾州之朱,英陽之南。若此類何限。箕姓之後。分爲三氏。孔子之世。亦有航海而至者。此則當自朝家有表章之典。而尙未聞焉。豈不有愧於世道。今公佐遹追先志。欲成先故之所未遑。偉矣。然欲究收族之典。當究收族之本。以一人之身而分爲千萬人之身。其不本一氣乎。雖是千萬人。自其祖視之。則一人之子孫也。其視子孫。不以貴賤遠近內外而有間也。故君子之收族也。必尊祖而敬宗。亦不以其飢寒困苦而異其心也。觀於人。其於宗族厚者族益蕃。薄者宗日凋。未有所厚者薄而能長存者也。故光庭常曰。厚者興之具也。薄者衰之徵也。公佐乎。能以是存心而加敦睦焉。余氏之復起而大也。將不日矣。

禮儀常變序[编辑]

禮之義深而其用至廣。其儀有三百三千之不同。而要之天地之間事事物物。莫不有理。因其理而節文之。以合乎人情而爲之則焉。誠不可須臾而離。一日而廢。一日而廢禮。人之道滅矣。三代之禮。至周而大備。儀禮一書。固爲千萬世不刊之典。而其出於灰燼者。什不能一二。自朱夫子爲之傳而儀文略備。後之學者。猶得以響像焉。至於家禮之編。則最是人家之不可闕者。惜其晩出而不全。然自是以來。士之言禮者。皆祖述二書。其議論雖多。枝葉雖蕃。不過辨析其疑晦。斟酌其時宜。求不失禮之本意而已。然人事之常者固多。而其變者尤無窮。隨其變之無竆而應之。欲無背於常。非幾於聖人之權者。未易言也。權雖未易言。而人之遇事變。不幸而千歧萬別。又豈可諉以不能權而不求合於天理人情之中哉。禮書汗漫而散出。先儒說亦或相枝梧。雖博於禮者。卒難遍究其得失。况乎窮鄕僻隈。載籍希少。倉卒急遽之際。事出乎非常而無古禮可憑據者。苟不得先儒之說以證曏之。不幾於沽而爲徑情之歸乎。此吾友柳君君實常變之書。所由輯也。是書以家禮爲之經。而采摭先儒說。毋論中國與我東。苟有切於受用者。無不逐條附見。而於變處。尤致詳焉。使不幸而遇變者。皆得以類考据而不迷於所爲。其所不見者。亦得以類推旁通而有所憑依也。其有補於世敎甚切。君實又有易學源流一書。分門劈戶。總括爲易之道。其功亦不少矣。君實自爲童子時。已志於學。其居喪甚不苟。哭泣之暇。抄錄先儒說禮文字。以自戒飭。今老矣。世旣不可有爲。而精力猶未至衰。杜門却掃。取平日之所以用功者。裒成二書。揔之皆可傳於世者。昔楊子雲閉關而著太玄。或笑之。子雲曰。世無知我者。後世有楊子雲。必好之矣。今之世。固無知君實者矣。然而二書之所載者。皆先儒格言。日用之最切而不可廢者。非太玄之比也。其好之者。奚必待後世之子雲哉。光庭昔與李君濟仲欲出二書。與君實爛漫商確。以盡吾輩之所至。今濟仲去此世。光庭亦甚衰。聦明不逮。雖欲窺測涯涘。融會本末。而貢其愚。如濟仲志。豈可得也。君實又謂余曰。同志而在世者。惟若耳。試爲我序此書。顧此少而無識。老而益昏。其敢犯汰哉之誚。而君實之所以屬光庭者。其意悲切。不得而避也。謹書其一二如此。若其次輯之意。君實之跋與凡例詳矣。

禮說類編序[编辑]

四勿齋金公所輯諸先生禮說類編大帙五冊。分而釐之。令可刊行。可數十卷。公從父兄之曾孫弘業以示不佞。索一言爲之序。不佞閭巷一夫。老無識。尤矇於禮。何敢廁一喙以取汰哉之誚乎。弘業往而復來。要索不已。迺不敢辭。作而言曰。禮之用大矣。古禮可見者。只有儀禮十七編。朱文公先生家禮。言冠昏喪祭四禮。未及成書而失其藁。先生旣沒。其書始出。故與先生晩年之論。間有異同。楊氏復爲之註解。後之言禮者。皆本二書。而禮之行。古今異宜。習俗異尙。苟非探天理之本。達聖人之權者。其孰能酌古今之中而不背於時俗之宜哉。吾東方。自退陶先生以下。言禮之家。殆數十。相與質疑答問。往復論難。要以適古今之宜。而士之倉卒遇變者。有所据依而得免於沽誠。後學之至幸也。第其各家文集汗漫。雖博古之家。不能俱蓄而備攷。况於竆鄕僻隩乎。公之所編。凡十四家。隨家禮之節目而以類相附。凡人家之遇事變。考之二禮而不得者。開卷爛然。俱有所考據。而或有所不合者。亦可以推類旁通而不迷於所從。信所謂禮家之羽翼而迷道之指南也。公與從兄道村公宇泰。學於洪木齋先生。相與切磋講劘。以成就德業。而又以問學之暇。裒集先儒諸書。極意編摩。凡三十餘年而書成。其參酌常變。節約去取。所以明天理合人情。無背於經旨而爲後學柯則者。宜詳且盡。公名時泰。字某。自號四勿齋云。

尹別洞先生遺卷後叙[编辑]

金佔畢齋先生序別洞尹先生集詩文雜著緫若干篇。言先生有作旋棄之。今玆編輯。出於其季子知縣季殷所收拾散佚者。盖先生當國初右文之時。以經學典敎胄。一時名公。皆出其門。畢翁亦自謂私淑之徒。而彛尊錄。載其大人司藝公從先生受易。盡其奧妙。易學由是大明。寒暄,一蠧兩先生之學。又出於畢翁。則推其淵源所自。寧可誣耶。我朝文學之盛。盖由祖宗培植之澤。而其所以培植者。實藉師儒之力。方惠莊之世。文運丕亨。俊髦林立。可謂盛矣。師席之重。尤宜愼簡。而先生起自寒微。無葭莩之勢。擢置師席。委以作興之方。常兼文翰之職。或以文翰之職。兼師儒之官。數十餘年。不離太學。則先生之經術文章。冠絶一代。可知也。先生之訓誨後進。不厭不倦。薰蒸浸灌。陶成大雅。集賢諸公。皆其弟子。或以節義著名。或以經術擅譽。或以功業致用。或以文章見推。無不藉其餘敎。磨礲成就。則其所以補翊洪化。賁餙世道者。又不可誣其功也。先生以易學侍讀离筵。以博士受禮元孫。夫以二聖之睿質生知。天假之以曆數之永。則殆我東。復有箕疇之盛矣。於乎惜哉。文廟初。先生謝老歸鄕。未幾而有景奉之事。殆知幾之神歟。先生之平日道德言行之實。宜有太史氏之狀而闕然無傳。顧此遺文。特其緖餘之末。不足以窺見學問之閫奧。爲學者遺恨。然孟子有論世之訓。苟使學者諷味畢翁之所稱道而考其世焉。則亦可以想見其大較也。丁巳冬。先生十世孫三徵甫袖先生遺卷。訪不佞于莊園之齋。屬以校訂之役。且曰。吾先祖歿已二百餘載。而得講遺文于玆。亦非偶然也。光庭不敢以孤陋辭。顧老病荒纇。淹滯累年。今年春。三徵之族弟應徵。又屢至而逾勤曰。恐又有千古之恨也。於是取前所校勘者。使兒子移書他秩。編次如右。而復略識其一二于後。嗚呼。先生大儒也。顧其時迺盛際也。使先生而生乎今之世。地不金張。族非崔李。而誰能假以匠石之位。資以歲月之深。而致斯世文明之盛哉。以是知國初列聖之䂓摹弘遠。與季世敻然異矣。讀先生遺集者。亦可以反復流涕於盛衰之際云。

柳氏二世遺稿叙[编辑]

綷羽知苞族。豐條識鄧秀。信夫。余讀柳氏兩世遺稿。翩翩與委巷口氣異矣。惜其翼而不飛。材而不庸。與凡翎散榦。同其磨絶也。宜乎子孫之欲彙而摶之。以示於後也。嘗見先文忠公裒先故之事跡遺文。爲永慕錄。彬彬乎其積厚流光。貽成於後者。可徵於今。而文忠公文章德業。蘊之於身。發之於事。赫赫爲中興諸人之冠冕。至今家傳而人誦之者。盖有本也。柳氏卽先生之子若孫也。上舍擩染詩禮之訓。躳孝悌之行。在先生側。無子弟之過。先生沒。而與伯季諸公。裒稡先生詩文。以傳於世。最爲斯文諸老所稱許。不惟其文詞爲然。及其胤蘭臯子。尤號爲屠龍手。藝亢而無所售。坎壈沒世。然猶訓誨後進。以登名於朝者六七人。攷其誌與狀。世孝友有至行。居家有法。貧無以易其操。又以信先生之遺敎存乎子孫也。嗟乎。獨不能揚其音。爲瑞世之珍。登其材。需巨室之用。而卒之蓬虆而沈淪。三復詠松詩。令人流涕。其殘篇遺牘。顧不爲後世之所貴重哉。間蘭臯之孫瑞潤。奉其大人之命。以二世詩文示余。且修輯誌狀及悼亡諸什附諸後。爲追遠錄二卷。將以求正於一時之文人。要余爲一語以道之。余非能言之士。然亦愛柳君天資雅謹。浸浸故家之遺操也。其請之勤勤。又有足動人者。迺書其所感慨者如是。若其詩文之可傳與否。在具眼者。亦不待余言之也。

谷川處士文集序[编辑]

古人云有德者必有言。有言者未必能有德也。信夫。余觀世之刊行諸家言者。無不犂然當於心。及再讀三讀而怠氣隨之。盖詞溢故理遜。理遜者。其味固少也。抑非但文章家爲然。雖爲吾家言者。因到心得之言。固與强探力索者。有間也。谷川處士生於弓馬之鄕。非有見聞之擩染也。能自拔於流俗科臼之中。弱冠。已留心經書。贏粮涉遠。從大人君子者遊。以講究不傳之遺緖。豈孟子所謂豪傑之士耶。其天資確而魯。其操行廉而義。其志皎然。其爲學。必欲得諸書明諸心而行之於身。故見理明而向路正。大爲師門之所稱許。密庵李徵君亦言學於先子者。惟德三日進。德三。處士之字也。惜乎。以處士之篤實。得依歸之地。以講明其所未知。日聞其所未聞。而眷眷服膺。不得弗措。固將有以接不傳之緖而開後學之耳目。渠不豎斯文之赤幟哉。然而年未及中壽。名不登一級。使其道成於己而不及於物。行乎家。信於朋友。而顧世之權衡人物者。不識處士爲何狀也。處士沒。其族子潤學於處士者。爲裒集詩文雜著若干卷。以求訂於徵君。徵君旣手訂其訛脫。而又爲之狀。其痛惜稱道之者備矣。不幸潤早夭。而徵君棄世。今年夏。潤兄涵氏不以不佞翦翦。以書速幽堂之銘。而又責以弁卷首者。俱非不佞之所敢任也。然平居慕處士之立心制行。綽然有古君子法度。而讀其書。若有異於近世之所謂儒者。乃作而歎曰。文者心之聲也。借有不得於心者。雖工於粧緻而卒莫揜其出。雖多奚爲。若處士之詩若文。雖似少遜於世之所謂作者。而明白簡當。無一言一字之不本於心。本於心者。其感發人易。世之知處士者固少。然就而讀其文。亦可見其言行相須。表裏俱足。信乎爲有德者之言。而非口耳而拾掇者。所可同日語也。倘有有力者繡榟而傳之世。爲後學勸。於斯世不能無助也。有隻眼者聞之。以不佞言爲何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