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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濟類編 (四庫全書本)/卷0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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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十五 經濟類編 卷四十六 巻四十七

  欽定四庫全書
  經濟類編卷四十六
  明 馮琦馮瑗 撰
  樂類
  樂三十六則
  吕覽大樂篇 音樂之所由來者逺矣生於度量本於太一太一出兩儀兩儀出隂陽隂陽變化一上一下合而成章渾渾沌沌離則復合合則復離是謂天常天地車輪終則復始極則復反莫不咸當日月星辰或疾或徐日月不同以盡其行四時代興或暑或寒或短或長或柔或剛萬物所出造於太一化於隂陽萌芽始震凝𣽬以形形體有處莫不有聲聲出於和和出於適和適先王定樂由此而生天下太平萬物安寧皆化其上樂乃可成成樂有具必節嗜慾嗜慾不辟樂乃可務務樂有術必由平出平出於公公出於道故惟得道之人其可與言樂乎亡國戮民非無樂也不樂其樂溺者非不笑也罪人非不歌也狂者非不武也亂世之樂有似於此君臣失位父子失處夫婦失宜民人呻吟其以為樂也若之何哉凡樂天地之和隂陽之調也始生人者天也人無事焉天使人有欲人弗得不求天使人有惡人弗得不辟欲與惡所受於天也人不得興焉不可變不可易世之學者有非樂者矣安由出哉大樂君臣父子長少之所懽欣而説也歡欣生於平平生於道道也者視之不見聴之不聞不可為狀有知不見之見不聞之聞無狀之狀者則幾於知之矣道也者至精也不可為形不可為名彊為之謂之太乙故一也者制令兩也者從聴先聖擇兩法一是以知萬物之情故能以一懸政者樂君臣和逺近説黔首合宗親能以一治其身者免於災終其夀全其天能以一治其國者姦邪去賢者至成大化能以一治天下者寒暑適風雨時為聖人故知一則明明兩則狂
  侈樂篇 人豈不以其生生而不知其所以生人莫不以其知知而不知其所以知知其所以知之謂知道不知其所以知之謂棄寳棄寳者必離其咎世之人主多以珠玉戈劒為寳愈多而民愈怨國人愈危身愈危累則失寳之情矣亂世之樂與此同為木革之聲則若雷為金石之聲則若霆為絲竹歌舞之聲則若譟以此駭心氣動耳目揺蕩生則可矣以此為樂則不樂故樂愈侈而民愈鬱國愈亂主愈卑則亦失樂之情矣凡古聖王之所為貴樂者為其樂也夏桀殷紂作為侈樂大皷鐘磬管簫之音以鉅為美以衆為觀俶詭殊瑰耳所未嘗聞目所未嘗見務以相過不用度量宋之衰也作為千鍾齊之衰也作為大吕楚之衰也作為巫音侈則侈矣自有道者觀之則失樂之情失樂之情其樂不樂樂不樂者其民必怨其生必傷其王之與樂也若𣲙之於炎日反以自兵此生乎不知樂之情而以侈為務故也樂之有情譬之若肌膚形體之有情性也有情性則必有性養矣寒温勞逸饑飽此六者非適也凡養也者瞻非適而以之適者也能以乆處其適則生長矣生也者其身固静或而後知或使之也遂而不返制乎嗜欲制乎嗜欲無窮則必失其天矣且夫嗜欲無窮則必有貪鄙浮亂之心淫佚姦詐之事矣故彊者刼弱衆者暴寡勇者凌怯壯者慠幼從此生矣
  適音篇 耳之情欲聲心不樂五音在前弗聴目之情欲色心弗樂五色在前弗視鼻之情欲芬香心弗樂芬香在前弗嗅口之情欲滋味心弗樂五味在前弗食欲之者耳目鼻口也樂之弗樂者心也心必和平然後樂心必樂然後耳目鼻口有以欲之故樂之務在於和心和心在於行適夫樂之有適心非有適人之情欲夀而惡夭欲安而惡危欲榮而惡辱欲逸而惡勞四欲得四惡除則心適矣四欲之得也在於勝理勝理以治身則生全以生全則夀長矣勝理以治國則法立法立則天下服矣故適心之務在於勝理夫音亦有適太鉅則志蕩以蕩聴鉅則耳不容弗容則横塞横塞則振動太小則志嫌以嫌聴小則耳不充不充則不詹不詹則窕太清則志危以危聴清則耳谿極谿極則不鑒不鑒則竭太濁則志下以下聴濁則耳不収不収則不特不特則怒故太鉅太清太小太濁皆非適也何謂適衷音之適也何謂衷大不出鈞重不過石小大輕重之衷也黄鐘之宫音之本也清濁之衷也衷也者適也以適聴適則和矣樂無太平和者是也故治世之音安以樂其政平也亂世之音怨以怒其政乖也亡國之音悲以哀其政險也凡音樂通乎政而移風乎俗者也俗定而音樂化之矣故有道之世觀其音而知其俗矣觀其政而知其主矣故先王必託於音樂以論其教清廟之瑟朱絃而疏越一唱而三嘆有進乎音者矣大饗之禮上𤣥尊而爼生魚大𡙡不和有進乎味者也故先王之制禮樂也非特以歡耳目極口腹之欲也將教民平好惡行理義也
  古樂篇 樂所由來者尚也必不可廢有節有侈有正有淫矣賢者以昌不肖者以亡昔古朱襄氏之治天下也多風而陽氣畜積萬物散解果實不成故士達作為五弦瑟以采隂氣以定羣生昔葛天氏之樂三人摻牛尾投足以歌八闋一曰載民二曰𤣥鳥三曰遂草木四曰奮五榖五曰敬天常六曰達帝功七曰依地徳八曰總萬物之極昔陶唐氏之始隂多滯伏而湛積水道壅塞不行其原民氣鬱閼而滯著筋骨瑟縮不達故作為舞以宣導之昔黄帝令伶倫作為律伶倫自大夏之西乃之阮隃之隂取竹於嶰谿之谷以生空竅厚均者斷兩節間其長三寸九分而吹之以為黄鍾之宫名曰含少次制十二筒以之阮隃之下聴鳯皇之鳴以别十二律其雄鳴為六雌鳴亦六以此黄鍾之宫適合黄鍾之宫皆可以生之故曰黄鍾之宫律吕之本黄帝又命伶倫與榮將鑄十二鍾以和五音以施英韶以仲春之月乙夘之日日在奎始奏之命之曰咸池帝顓頊生自若水實處空桑乃登為帝惟天之合正風乃行其音若熈熈淒淒鏘鏘帝顓頊好其音乃令飛龍作效八風之音命之曰承雲以祭上帝乃令鱓先為樂倡鱓乃偃浸以其尾皷其腹其音英帝嚳命咸黒作為聲歌九招六列六英有倕作為𥀷皷鐘磬吹苓管壎箎鞀椎鍾帝嚳乃令人抃或鼓𥀷擊鐘磬吹苓展管箎因令鳯鳥天翟舞之帝嚳大喜乃以康帝徳帝堯立乃命質為樂質乃效山林谿谷之音以歌乃以麋𩊚置缶而皷之乃拊石擊石以象上帝玉磬之音以致舞百獸𥌒叟乃拌五弦之瑟作以為十五弦之瑟命之曰大章以祭上帝舜立仰延乃拌瞽叟之所為瑟益之八弦以為二十三弦之瑟帝舜乃令質修九招六列六英以明帝徳禹立勤勞天下日夜不懈通大川决壅塞鑿龍門降通漻水以𨗳河疏三江五湖注之東海以利黔首於是命臯陶作為夏籥九成以昭其功殷湯即位夏為無道暴虐萬民侵削諸侯不用軌度天下患之湯於是率六州以討桀罪功名大成黔首安寧湯乃命伊尹作為大䕶歌晨露修九招六列以見其善周文王處岐諸侯去殷三淫而翼文王散宜生曰殷可伐也文王弗許周公旦乃作詩曰文王在上於昭于天周雖舊邦其命維新以繩文王之徳武王即位以六師伐殷六師未至以鋭兵克之於牧野歸乃薦俘馘于京太室乃命周公為作大武成王立殷民反王命周公踐伐之商人服象為虐于東夷周公遂以師逐之至于江南乃為三象以嘉其徳故樂之所由來者尚矣非獨為一世之所造也
  音律篇 黄鐘生林鐘林鐘生太簇太簇生南吕南吕生姑洗姑洗生應鐘應鐘生蕤蕤賔生大吕大吕生夷則夷則生夾鐘夾鐘生無射無射生仲吕三分所生益之一分以上生三分所生去其一分以下生黄鐘太吕太蔟夾鐘姑洗仲吕蕤賔為上林鐘夷則南吕無射應鐘為下大聖至理之世天地之氣合而生風日至則月鐘其風以生十二律仲冬日短至則生黄鐘季冬生大吕孟春生太蔟仲春生夾鐘季春生姑洗孟夏生仲吕仲夏日長至則生蕤賔季夏生林鐘孟秋生夷則仲秋生南吕季秋生無射孟冬生應鐘天地之風氣正則十二律定矣黄鐘之月土事無作慎無發葢以固天閉地陽氣且泄大吕之月數將幾終嵗且更起而農民無有所使太蔟之月陽氣始生草木繁動令農發土無或失時夾鐘之月寛裕和平行徳去刑無或作事以害羣生姑洗之月達道通路溝瀆修利申之此令嘉氣趣至仲吕之月無聚大衆巡勸農事草木方長無攜民心蕤賔之月陽氣在土安壯養俠本朝不静草木早槁林鐘之月草木盛滿隂將始刑無發大事以將陽氣夷則之月修法飭刑選士厲兵詰誅不義以懷逺方南吕之月蟄蟲入穴趣農收聚無敢懈怠以多為務無射之月疾斷有罪當法勿赦無留獄訟以亟以故應鐘之月隂陽不通閉而為冬修别喪紀審民所終
  音初篇 夏后氏孔甲田于東陽萯山天大風晦盲孔甲迷惑入于民室主人方乳或曰后來見良日也之子是必大吉或曰不勝也之子是必有殃后乃取其子以歸曰以為余子誰敢殃之子長成人幕動拆撩斧斫斬其足遂為守門者孔甲曰嗚呼有疾命矣夫乃作為破斧之歌實始為東音禹行功見塗山之女禹未之遇而巡省南土塗山氏之女乃令其妾待禹于塗山之陽女乃作歌歌曰𠉀人兮猗實始作為南音周公及召公取風焉以為周南召南周昭王親將征荆辛餘靡長且多力為王右還反涉漢梁敗王及蔡公抎於漢中辛餘靡振王北濟又反振蔡公周公乃侯之于西翟實為長公殷整甲徙宅西河猶思故處實始作為西音長公繼是音以處西山秦繆公取風焉實始作為秦音有娀氏有二佚女為之九成之臺飲食必以鼓帝令燕往視之鳴若謚隘二女愛而争摶之覆以玉筐少選發而視之燕遺二卵北飛遂不反二女作歌一終曰燕燕往飛實始作為北音凡音者産乎人心者也感於心則蕩乎音音成於外而化乎内是故聞其聲而知其風察其風而知其志觀其志而知其徳盛衰賢不肖君子小人皆形於樂不可隠匿故曰樂之為觀也深矣土弊則草木不長水煩則魚鼈不大世濁則禮煩而樂淫鄭衛之聲桑間之音此亂國之所好衰徳之所説流辟誂越慆濫之音出則滔蕩之氣邪慢之心感矣感則百姦衆辟從此産矣故君子反道以修徳正徳以出樂和樂以成順樂和而民鄉方矣
  明理篇 五帝三王之於樂盡之矣亂國之主未嘗知樂者是常主也夫有天賞得為主而未嘗得主之實此之謂大悲是正坐於夕室也其所謂正乃不正矣凡生非一氣之化也長非一物之任也成非一形之功也故衆正之所積其福無不及也衆邪之所積其禍無不逮也其風雨則不適其甘雨則不降其霜雪則不時寒暑則不當隂陽失次四時易節人民淫爍不固禽獸胎消不殖草木痺小不滋五榖災敗不成其以為樂也若之何哉故至亂之化君臣相賊長少相殺父子相忍弟兄相誣知交相倒夫妻相冐日以相危失人之紀心若禽獸長邪茍利不知義理其雲狀有若犬若馬若白鵠若衆車有其狀若人蒼衣赤首不動其名曰天衡有其狀若懸釡而赤其名曰雲旍有其狀若衆馬以鬭其名曰滑馬有其狀若衆植華以長黄上白下其名蚩尤之旍其日有鬭蝕有倍僪有暈珥有不光有不及景有衆日並出有晝盲有宵見其日有薄蝕有暉珥有偏盲有四月並出有二月並見有小月承大月有大月承小月有月蝕星有出而無光其星有熒惑有彗星有天棓有天欃有天竹有天英有天干有賊星有鬭星有賔星其氣有上不屬天下不屬地有豐上殺下有若水之波有若山之楫春則黄夏則黒秋則蒼冬則赤其妖孽有生如帶有鬼投其陴有莵生雉雉亦生鴳有螟集其國其音匈匈國有游虵西東馬牛乃言犬彘乃連有狼入於國有人自天降市有舞䲭國有行飛馬有生角雄雞五足有豕生而彌雞卵多假有社遷處有豕生狗國有此物其主不知驚惶亟革上帝降禍凶災必亟其殘亡死喪殄絶無類流散循饑無日矣此皆亂國之所生也不能勝數盡荆越之竹猶不能書故子華子曰夫亂世之民長短頡□百疾民多疾癘道多褓繦盲秃傴尫萬恠皆生故亂世之生烏聞至樂不聞至樂其樂不樂
  劉向脩文篇 鐘聲鏗鏗以立號號以立横横以立武君子聴鐘聲則思武臣石聲磬磬以立辯辯以致死君子聴磬聲則思死封疆之臣絲聲哀哀以立亷亷以立志君子聴琴瑟之聲則思志義之臣竹聲濫濫以立㑹㑹以聚衆君子聴竽笙簫管之聲則思畜聚之臣鼔鞞之聲懽懽以立動動以進衆君子聴鼓鞞之聲則思將帥之臣君子之聴音非聴其鏗鏘而已彼亦有所合之也
  樂者聖人之所樂也而可以善民心其感人深其移風易俗故先王著其教焉夫民有血氣心知之性而無哀樂喜怒之常應感起物而動然後心術形焉是故感激憔悴之音作而民思憂嘽諧慢易繁文簡節之音作而民康樂粗厲猛奮廣賁之音作而民剛毅亷直勁正莊誠之音作而民肅敬寛裕肉好順成和動之音作而民慈愛流僻邪散狄成滌濫之音作而民淫亂是故先王本之情性稽之度數制之禮義含生氣之和道五常之行使陽而不散隂而不宻剛氣不怒柔氣不懾四暢交于中而發作于外皆安其位不相奪也然後立之學等廣其節奏省其文彩以繩徳厚律小大之稱比終始之序以象事行使親疎貴賤長幼男女之理皆形見于樂故曰樂觀其深矣土弊則草木不長水煩則魚鼈不大氣衰則生物不遂世亂則禮慝而樂淫是故其聲哀而不莊樂而不安慢易以犯節流漫以忘本廣則容奸狹則思欲感滌蕩之氣而滅平和之徳是以君子賤之也凡奸聲感人而逆氣應之逆氣成象而淫樂興焉正聲感人而順氣應之順氣成象而和樂興焉唱和有應回邪曲直各歸其分而萬物之理以類相動也是故君子反情以和其志比類以成其行奸聲亂色不習于聴淫樂慝禮不接心術惰慢邪僻之氣不設于身體使耳目鼻口心知百體皆由順正以行其義然後發以聲音文以琴瑟動以干戚飾以羽旄從以簫管奮至徳之光動四氣之和以著萬物之理是故清明象天廣大象地終始象四時周旋象風雨五色成文而不亂八風從律而不姦百度得數而有常小大相成終始相生唱和清濁代相為經故樂行而倫清耳目聰明血氣和平移風易俗天下皆寧故曰樂者樂也君子樂得其道小人樂得其欲以道制欲則樂而不亂以欲忘道則惑而不樂是故君子反情以和其意廣樂以成其教故樂行而民向方可以觀徳矣徳者性之端也樂者徳之華也金石絲竹樂之器也詩言其志歌詠其聲舞動其容三者本于心然後樂風從之是故情深而文明氣盛而化神和順積中而英華發外惟樂不可以為偽樂者心之動也聲者樂之象也文彩節奏聲之飾也君子之動本樂其象也後治其飾是故先鼓以警戒三步以見方再始以著往復亂以飾歸奮疾而不拔極幽而不隠獨樂其志不厭其道備舉其道不私其欲是故情見而義立樂終而徳尊君子以好善小人以飾聴過故曰生民之道樂為大焉而樂之可宻者琴最宜焉君子以其可脩徳故近之凡音之起由人心生也人心之動物使之然也感于物而後動故形于聲聲相應故生變變成方謂之音比音而樂之及干戚羽旄謂之樂樂者音之所由生也其本在人心之感于物是故其哀心感者其聲噍以殺其樂心感者其聲嘽以緩其喜心感者其聲發以散其怒心感者其聲壯以厲其敬心感者其聲直以亷其愛心感者其聲和以調人之善惡非性也感於物而後動是故先王慎所以感之故禮以定其意樂以和其性政以一其行刑以防其姦禮樂刑政其極一也所以同民心而立治道也
  周景王將鑄無射而為之大林單穆公曰不可作重弊以絶民資又鑄大鐘以鮮其繼若積聚既喪又鮮其繼生何以殖且夫鐘不過以動聲若無射有林耳不及也夫鐘聲以為耳也耳所不及非鐘聲也猶目所不見不可以為目也夫目之察度也不過步武尺寸之間其察色也不過墨文尋常之間耳之察龢也在清濁之間其察清濁也不過一人之所勝是故先王之制鐘也大不出鈞重不過石律度量衡於是乎生小大器用於是乎出故聖人慎之今王作鐘也聴之弗及比之不度鐘聲不可以知龢制度不可以出節無益於樂而鮮民財將焉用之夫樂不過以聴耳而美不過以觀目若聴樂而震觀美而眩患莫甚焉夫耳目心之樞機也故必聴龢而視正聴龢則聰視正則明聰則言聴明則徳昭聴言昭徳則能思慮純固以言徳於民民歆而徳之則歸心焉上得民心以殖義方是以作無不濟求無不獲然則能樂夫耳内龢聲而口出美言以為憲令而布諸民正之以度量民以心力從之不倦成事不貳樂之至也口内味而耳内聲聲味生氣氣在口為言在目為明言以信名明以時動名以成政動以殖生政成生殖樂之至也若視聴不龢而有震眩則味入不精不精則氣佚氣佚則不龢於是乎有狂悖之言有眩惑之明有轉易之名有過慝之度出令不信刑政放紛動不順時民無據依不知所力各有離心上失其民作則不濟求則不獲其何以能樂三年之中而有離民之器二焉國其危哉王弗聴問之伶州鳩對曰臣之守官弗及也臣聞之琴瑟尚宫鐘尚羽石尚角匏竹利制大不踰宫細不過羽夫宫音之主也第以及羽聖人保樂而愛財財以備器樂以殖財故樂器重者從細輕者從大是以金尚羽石尚角瓦絲尚宫匏竹尚議革木一聲夫政象樂樂從和和從平聲以龢樂律以平聲金石以動之絲竹以行之詩以道之歌以詠之匏以宣之瓦以賛之革木以節之物得其常曰樂極極之所集曰聲聲應相保曰龢細大不踰曰平如是而鑄之金磨之石繫之絲木越之匏竹節之鼓而行之以遂八風於是乎氣無滯隂亦無散陽隂陽次序風雨時至嘉生繁祉人民龢利物備而樂成上下不罷故曰樂正今細過其主妨於正用物過度妨於財正害財匱妨於樂細抑大陵不容於耳非龢也聴聲越逺非平也妨正匱財聲不龢平非宗官之所司也夫有龢平之聲則有蕃殖之財於是乎道之以中徳詠之以中音徳音不愆以合神人神是以寧民是以聴若夫匱財用罷民力以逞淫心聴之不龢比之不度無益於教而離民怒神非臣之所聞也王不聴卒鑄大鐘二十四年鐘成伶人告龢王謂伶州鳩曰鐘果龢矣對曰未可知也王曰何故對曰上作器民備樂之則為龢今財亡民罷莫不怨恨臣不知其龢也且民所曹好鮮其不濟也其所曹惡鮮其不廢也故諺曰衆心成城衆口鑠金今三年之中而害金再興焉惟一之廢也王曰爾老耄矣何知二十五年王崩鐘不龢 王将鑄無射問律於伶州鳩對曰律所以立均出度也古之神瞽考中聲而量之以制度律均鐘百官軌儀紀之以三平之以六成於十二天之道也夫六中之色也故名之曰黄鐘所以宣養六氣九徳也由是第之二曰大簇所以金奏賛陽出滯也三曰姑洗所以脩潔百物考神納賔也四曰蕤賔所以安靖神人獻酬交酢也五曰夷則所以詠歌九則平民無貳也六曰無射所以宣布哲人之令徳示民軌儀也為之六閒以楊沈伏而黜散越也元閒大吕助宣物也二閒夾鍾出四隙之細也三閒中吕宣中氣也四閒林鍾和展百事俾莫不任肅純恪也五閒南吕贊陽秀也六閒應鐘均利器用俾應復也律吕不易無姦物也細鈞有鐘無鎛昭其大也大鈞有鎛無鐘甚大無鎛鳴其細也大昭小鳴和之道也龢平則乆乆固則純純明則終終復則樂所以成政也故先王貴之王曰七律者何對曰昔武王伐殷嵗在鶉火月在天駟日在析木之津辰在斗柄星在天黿星與日辰之位皆在北維顓頊之所建也帝嚳受之我姬氏出自天黿及析木者有建星及牽牛焉則我皇妣大姜之姪百陵之後逢公之所馮神也嵗之所在則我有周之分野也月之所在辰馬農祥也我太祖后稷之所經緯也王欲合是五位三所而用之自鶉及駟七列也南北之揆七同也鬼神人以數合之以聲昭之數合聲龢然後可同也以七同其數而以律和其聲於是乎有七律王以二月癸亥夜陳未畢而雨以夷則之上宫畢之當辰辰在戍上故長夷則之上宫名之曰羽所以藩屛民則也王以黄鐘之下宫布戎于牧之野故謂之厲所以厲六師也以大簇之下宫布令于商昭顯文徳底紂之多辠故謂之宣所以宣三王之徳也反及嬴内以無射之上宫布憲施舍於百姓故謂之嬴亂所以優柔容民也 泠州鳩曰王其以心疾死乎夫樂天子之職也夫音樂之輿也而鐘音之器也天子省風以作樂器以鐘之輿以行之小者不窕大者不槬則和於物物和則嘉成故和聲入於耳而藏於心心億則樂窕則不咸槬則不容心是以感感實生疾今鐘槬矣王心弗堪其能乆乎
  惠王三年邊伯石遫蒍國出王而立王子穨王處于鄭三年子穨飲三大夫酒子國為客樂及偏儛鄭厲公見虢叔曰吾聞之司冦行戮君為之不舉而况敢樂禍乎今吾聞子穨歌舞不思憂夫出王而代其位禍孰大焉臨禍忘憂是謂樂禍禍必及之盇納王乎虢叔許諾鄭伯將王自圉門入虢叔自北門入殺子穨及三大夫王乃入
  晉平公説新聲師曠曰公室其將卑乎君之明兆於衰矣夫樂以開山川之風以耀徳於廣逺也風徳以廣之風山川以逺之風物以聴之脩詩以詠之脩禮以節之夫徳廣逺而有時節是以逺服而邇不遷
  鄭人賂晉侯以師悝師觸師蠲廣車軘車淳十五乘甲兵備凡兵車百乗歌鍾二肆及其鎛磬女樂二八晉侯以樂之半賜魏絳曰子教寡人和諸戎狄以正諸華八年之中九合諸侯如樂之和無所不諧請與子樂之辭曰夫和戎狄國之福也八年之中九合諸侯諸侯無慝君之靈也二三子之勞也臣何力之有焉抑臣願君安其樂而思其終也詩曰樂只君子殿天子之邦樂只君子福禄攸同便蕃左右亦是帥從夫樂以安徳義以處之禮以行之信以守之仁以厲之而後可以殿邦國同福禄來逺人所謂樂也書曰居安思危思則有備有備無患敢以此規公曰子之教敢不承命抑微子寡人無以待戎不能濟河夫賞國之典也藏在盟府不可廢也子其受之魏絳於是乎始有金石之樂禮也
  吳公子札來聘請觀於周樂使工為之歌周南召南曰美哉始基之矣猶未也然勤而不怨矣為之歌邶鄘衛曰美哉淵乎憂而不困者也吾聞衛康叔武公之徳如是是其衛風乎為之歌王曰美哉思而不懼其周之東乎為之歌鄭曰美哉其細已甚民弗堪也是其先亡乎為之歌齊曰美哉泱泱乎大風也哉表東海者其太公乎國未可量也為之歌豳曰美哉蕩乎樂而不淫其周公之東乎為之歌秦曰此之謂夏聲夫能夏則大大之至也其周之舊乎為之歌魏曰美哉渢渢乎大而婉險而易行以徳輔此則明主也為之歌唐曰思深哉其有陶唐氏之遺民乎不然何憂之逺也非令徳之後誰能若是為之歌陳曰國無主其能乆乎自鄶以下無譏焉為之歌小雅曰美哉思而不貳怨而不言其周徳之衰乎猶有先王之遺民焉為之歌大雅曰廣哉熈熈乎曲而有直體其文王之徳乎為之歌頌曰至矣哉直而不倨曲而不屈邇而不偪逺而不攜遷而不淫復而不厭哀而不愁樂而不荒用而不匱廣而不宣施而不費取而不貪處而不底行而不流五聲和八風平節有度守有序盛徳之所同也見舞象箾南籥者曰美哉猶有憾見舞大武者曰美哉周之盛也其若此乎見舞韶濩者曰聖人之𢎞也而猶有慙徳聖人之難也見舞大夏者曰美哉勤而不徳非禹其誰能脩之見舞韶箾者曰徳至矣哉大矣如天之無不幬也如地之無不載也雖甚盛徳其蔑以加於此矣觀止矣若有他樂吾不敢請已
  子路鼓瑟有北鄙之聲孔子聞之謂冉有曰甚矣由之不才也夫先王之制音也奏中聲以為節流入於南不歸於北夫南者生育之鄉北者殺伐之域故君子執中以為本務生以為基故其音温柔而居中以養生育之氣憂哀悲痛之感不加於心也暴厲淫荒之動不存於體也乃所謂治存之風安樂之為也小人則不然執末以論本務剛以為基故其音亢厲而㣲末以象殺伐之氣和節中正之感不載於心也温儼恭端之動不存於體也乃所以為亂亡之風奔北之為也昔者舜彈五絃之琴造南風之詩其詩曰南風之薫兮可以解吾民之愠兮南風之時兮可以阜吾民之財兮唯修此故其興也勃焉徳如流泉至今王公述而不釋殷紂好為北鄙之聲其廢也忽焉至今王公以為笑夫舜起布衣積徳含和履中行善而終以帝紂為天子好慢荒淫剛厲暴賊而終以亡非各所修之致乎今由也匹夫之徒布衣之醜也曽無意於先王之制而又習夫亡國之聲豈能保其六七尺之軀哉冉有以告子路子路曰由之罪也小人不能爾䧟而入於斯宜矣夫子之言也遂自悔不食七日而骨立焉孔子曰由知改過矣
  魏文侯與田子方飲酒而稱樂文侯曰鐘聲不比乎左高田子方笑文侯曰奚笑子方曰臣聞之君明樂官不明樂音今君審于音臣恐君之聾于官也文侯曰善敬聞命
  墨子非樂篇 仁之事者必務求興天下之利除天下之害將以為法乎天下利人乎即為不利人乎即止且夫仁者之為天下度也非為其目之所美耳之所樂口之所甘身體之所安以此虧奪民衣食之財仁者弗為也是故子墨子之所以非樂者非以大鍾鳴鼓琴瑟竽笙之聲以為不樂也非以刻鏤華文章之色以為不美也非以犓豢煎炙之味以為不甘也非以高臺厚榭䆳野之居以為不安也雖身知其安也口知其甘也目知其美也耳知其樂也然上考之不中聖王之事下度之不中萬民之利是故子墨子曰為樂非也今王公大人雖無造為樂器以為事乎國家非直棓潦水折壤坦而為之也將必厚措歛乎萬民以為大鍾鳴鼓琴瑟竽笙之聲譬之若聖王之為舟車也即我弗敢非也古者聖王亦嘗厚措歛乎萬民以為舟車既已成矣曰吾將惡許用之曰舟用之水車用之陸君子息其足焉小人休其肩背焉故萬民出財齎而予之不敢以為慼恨者何也以其反中民之利也然則樂器反中民之利亦若此即我弗敢非也然則當用樂器民有三患饑者不得食寒者不得衣勞者不得息三者民之巨患也然即當為之撞巨鍾擊鳴鼓彈琴瑟吹竽笙而揚干戚民衣食之財將安可得乎即我以為未必然也意舍此今有大國即攻小國有大家即伐小家强刼弱衆暴寡詐欺愚貴傲賤冦亂盜賊並興不可禁止也然即當為之撞巨鐘擊鳴皷彈琴瑟吹竽笙而揚干戚天下之亂也將安可得而治與即我未必然也是故子墨子曰姑嘗厚措歛乎萬民以為大鍾鳴皷琴瑟竽笙之聲以求興天下之利除天下之害而無補也是故子墨子曰為樂非也今王公大人惟毋處高臺厚榭之上而視之鍾猶是延鼎也弗撞擊將何樂得焉哉其説將必撞擊之惟勿撞擊將必不使老與遲者老與遲者耳目不聰明股肱不畢强聲不和調明不轉朴將必使當年因其耳目之聪明股肱之畢强聲之和調眉之轉朴使丈夫為之廢丈夫耕稼樹藝之時使婦人為之廢婦人紡績織絍之事今王公大人惟毋為樂虧奪民衣食之時以拊樂如此多矣是故子墨子曰為樂非也今大鍾鳴鼓琴瑟竽笙之聲既已具矣大人鏽然奏而獨聴之將何樂得焉哉其説將必與賤人不與君子聴之廢君子聴治與賤人聴之廢賤人之從事今王公大人惟毋為樂虧奪民之衣食之財以拊樂如此多也是故子墨子曰為樂非也昔者齊康公興樂萬萬人不可衣短褐不可食糠糟曰食飲不美面目顔色不足視也衣服不美身體從容醜羸不足觀也是以食必粱肉衣必文繡此掌不從事乎衣食之財而掌食乎人者也是故子墨子曰今王公大人惟無為虧奪民衣食之財以拊樂如此多也是故子墨子曰為樂非也今人固與禽獸麋鹿蜚鳥貞蟲因其羽毛以為衣裘因其蹄蚤以為絝屨因其水草以為飲食故惟使雄不耕稼穡樹藝雌亦不紡績織絍衣食之財固已具矣今人與此異者也賴其力者主不賴其力者不主君子不强聴治即刑政亂賤人不强從事即財用不足今天下之士君子以吾言不然然即姑嘗數天下分事而觀樂之害王公大人蚤朝晏退聴獄治政此其分事也士君子竭股肱之力亶其思慮之智内治官府外收歛闗市山林澤梁之利以實倉廪府庫此其分事也農夫蚤出暮入稼耕樹藝多聚升粟此其分事也婦人夙興夜寐紡績織絍多治麻絲葛緒細布縿此其分事也今惟毋在乎王公大人説樂而聴之即必不能蚤朝晏退聴獄治政是故國家亂而社稷危矣今惟毋在乎士君子説樂而聴之即必不能竭股肱之力亶其思慮之智内治官府外收歛闗市山林澤梁之利以實倉廪府庫是故倉廪府庫不實今惟毋在乎農夫説樂而聴之即必不能蚤出暮入耕稼樹藝多聚升粟不足今惟毋在乎婦人説樂而聴之即不必夙興夜𥧌紡績織絍多治麻絲葛緒細布縿是故布縿不興曰孰為大人之聴治而廢國家之從事曰樂也是故子墨子曰為樂非也何以知其然也曰先王之書湯之官刑有之曰其恒舞于宫是謂巫風其刑君子出絲二衛小人否似二伯黄徑乃言曰嗚呼舞佯佯黄言孔章上帝弗常九有以亡上帝不順降之日⿰其家必懷喪察九有之所以亡者徒從飾樂也於武觀曰啟乃淫溢康樂野于飲食將將銘莧磬以力湛濁于酒渝食于野萬舞翼翼章聞于大夫用弗式故上者天鬼弗戒下者萬民弗利是故子墨子曰今天下士君子請將欲求興天下之利除天下之害當在樂之為物將不可不禁而止也
  程繁問於子墨子曰聖王不為樂昔諸侯倦於聴治息於鍾鼓之樂士大夫倦於聴治息於竽瑟之樂農天春耕夏耘秋歛冬藏息於聆缶之樂今夫子曰聖王不為樂此譬之猶馬駕而不税弓張而不弛無乃非有血氣者之所不能至邪子墨子曰昔者堯舜而第期者且以為禮且以為樂湯放桀於大水環天下自立以為王事成功立無大後患自作樂命曰九招武王勝殷殺紂環天下自立以為王事成功立無大後患因先王之樂又自作樂命曰象周成王因先王之樂命曰騶虞周成王之治天下也不若武王武王之治天下也不若成湯成湯之治天下也不若堯舜故其樂逾繁者其治逾寡自此觀之樂非所以治天下也程繁曰子曰聖王無樂此亦樂已若之何其謂聖王無樂也子墨子曰聖王之命也多寡之食之利也以知饑而食之者智也因為無知矣今聖有樂少此亦無也
  漢武帝定廟樂詔 葢聞古者祖有功而宗有徳制禮樂各有由歌者所以發徳也舞者所以明功也高廟酎奏武徳文始五行之舞孝惠廟酎奏文始五行之舞孝文皇帝臨天下通闗梁不異逺方除誹謗去肉刑賞賜長老収恤孤獨以遂羣生减嗜欲不受獻罪人不孥不誅亡罪不私其利也除宫刑出美人重絶人之世也朕既不敏弗能勝識此皆上世之所不及而孝文皇帝親行之徳厚侔天地利澤施四海靡不獲福明象乎日月而廟樂不稱朕甚懼焉其為孝文皇帝廟為昭徳之舞以明休徳然後祖宗之功徳施于萬世永永無窮朕甚嘉之其與丞相列侯二千石禮官具禮儀奏丞相臣申屠嘉等奏曰陛下永思孝道立昭徳之舞以明孝文皇帝之盛徳皆臣嘉等愚所不及臣謹議世功莫大于高皇帝徳莫盛于孝文皇帝高皇帝崩宜為帝者太祖之廟孝文皇帝崩宜為帝者太宗之廟世世獻祖宗之廟郡國諸侯宜各為孝文皇帝立太宗之廟諸侯王列侯使者侍祠天子所獻祖宗之廟請宣布天下制曰可司馬遷樂書 余每讀虞書至於君臣相敕維是幾安而股肱不良萬事墮壞未嘗不流涕也成王作頌推已懲艾悲彼家難可不謂戰戰恐懼善守善終哉君子不為約則脩徳滿則棄禮佚能思初安能惟始沐浴膏澤而歌詠勤苦非大徳誰能如斯傳曰治定功成禮樂乃興海内人道益深其徳益至所樂者益異滿而不損則溢盈而不持則傾凡作樂者所以節樂君子以謙退為禮以損減為樂樂其如此也以為州異國殊情習不同故博采風俗協比聲律以補短移化助流政教天子躬於明堂臨觀而萬民咸蕩滌邪穢斟酌飽滿以飾厥性故云雅頌之音理而民正嘄噭之聲興而士奮鄭衛之曲動而心淫及其調和諧合鳥獸盡感而况懷五常含好惡自然之勢也治道虧缺而鄭音興起封君世辟名顯鄰州争以相高自仲尼不能與齊優遂容於魯雖退正樂以誘世作五章以刺時猶莫之化陵遲以至六國流沔沈佚遂往不反卒於喪身滅宗并國於秦秦二世无以為娛丞相李斯進諌曰放棄詩書極意聲色祖伊所以懼也輕積細過恣心長夜紂所以亡也趙高曰五帝三王樂各殊名示不相襲上自朝廷下至人民得以接歡喜合殷勤非此和説不通解澤不流亦各一世之化度時之樂何必華山之騄耳而後行逺乎二世然之髙祖過沛詩三侯之章令小兒歌之高祖崩令沛得以四時歌儛宗廟孝惠孝文孝景無所増更於樂府習常𨽻舊而已至今上即位作十九章令侍中李延年次序其聲拜為協律都尉通一經之士不能獨知其辭皆集㑹五經家相與共講習讀之乃能通知其意多爾雅之文漢家常以正月上辛祠太一甘泉以昏時夜祠到明而終常有流星經於祠壇上使僮男僮女七十人俱歌春歌青陽夏歌朱明秋歌西皡冬歌𤣥𡨋世多有故不論又嘗得神馬渥洼水中復次以為太一之歌歌曲曰太一貢兮天馬下霑赤汗兮沬流赭騁容與兮跇萬里今安匹兮龍與友後伐大宛得千里馬馬名蒲梢次作以為歌歌詩曰天馬來兮從西極經萬里兮歸有徳承靈威兮降外國涉流沙兮四夷服中尉汲黯進曰凡王者作樂上以承祖宗下以化兆民今陛下得馬詩以為歌協於宗廟先帝百姓豈能知其音邪上黙然不説丞相公孫𢎞曰黯誹謗聖制當族
  晉阮籍樂論 劉子問曰孔子云安上治民莫善於禮移風易俗莫善於樂夫禮者男女之所以别父子之所以成君臣之所以立百姓之所以平也為政之具靡先於此故安上治民莫善於禮也夫金石絲竹鐘鼓管絃之音干戚羽旄進退俯仰之容有之何益於政無之何損於化而曰移風易俗莫善於樂乎阮先生曰善哉子之問也昔者孔子著其都乎且未舉其略也今將為子論其凡而子自備詳焉夫樂者天地之體萬物之性也合其體得其性則和離其體失其性則乖昔者聖人之作樂也將以順天地之體成萬物之性也故定天地八方之音以迎隂陽八風之聲均黄鍾中和之律開羣生萬物之情氣故律吕協則隂陽和音聲適而萬物類男女不易其所君臣不犯其位四海同其觀九州一其節奏之圜山而天神下奏之方岳而地祗上天地合其徳則萬物合其生刑賞不用而民自安夫乾坤易簡故雅樂不煩道徳平淡故五聲無味不煩則隂陽通無味則百物自樂日遷善成化而不自知風俗移易而同於是樂此自然之道樂之所始也其後聖人不作道徳荒壞政法不立智慧擾物化廢欲行各有風俗故造子之教謂之風習而行之謂之俗楚越之風好勇故其俗輕死鄭衛之風好淫故其俗輕蕩輕死故有火㷔赴水之歌輕蕩故有桑間濮上之曲各歌其所好各詠其所為欲之者流涕聞之者歎息背而去之無不慷慨懷永日之娯抱長夜之嘆相聚而合之羣而習之靡靡無已棄父子之親弛君臣之制匱室家之禮廢耕農之業忘終身之樂崇淫縱之俗故江淮之南其民好殘漳汝之間其民好奔吳有雙劒之節趙有扶琴之客氣發於中聲入於耳手足飛揚不覺其駭好勇則犯上淫放則棄親犯上則君臣逆棄親則父子乖乖逆交争則患生禍起禍起而意愈異患生而慮不同故八方殊風九州異俗乖離分背莫能相通音異氣别曲節不齊故聖人立調適之音建平和之聲制便事之節定順從之容使天下之為樂者莫不儀焉自上以下降殺有等至於庶人咸皆聞之歌謡者詠先王之徳頫仰者習先王之容器具者象先王之式度數者應先王之制入於心淪於氣心氣和洽則風俗齊一聖人之為進退頫仰之容也將以屈形體服心意便所修安所事也歌詠詩曲將以宣平和著不逮也鐘鼓所以節耳羽旄所以制目聴之者不傾視之者不衰耳目不傾不衰則風俗移易故移風易俗莫善于樂也故八音有本體五聲有自然其同物者以大小相君有自然故不可亂大小相君故可得而平也若夫空桑之琴雲和之瑟孤竹之管泗濵之磬其物皆調和淳均者聲相宜也故必有常處以大小相君應黄鍾之氣故必有常數有常處故其器貴重有常數故其制不妄貴重故可得以事神不妄故可得以化人其物係天地之象故不可妄造其凡似逺物之音故不可妄易雅頌有分故人神不雜節㑹有數故曲折不亂周旋有度故頫仰不惑歌詠有主故言語不悖𨗳之以善綏之以和守之以𮕵持之以乆散其羣比其文扶其天助其夀使去風俗之偏習歸聖王之大化先王之為樂也將以定萬物之情一天下之意也故使其聲平其容和下不思上之聲君不欲臣之色上下不争而忠義成夫正樂者所以屏淫聲也故樂廢則淫聲作漢哀帝不好音罷省樂府而不知制正禮樂法不修淫聲遂起張放淳于長驕縱過度丙疆景武當益於世罷樂之後下移踰肆身不是好而淫亂愈甚者禮不設也刑教一體禮樂外内也刑弛則教不獨行禮廢則樂無所立尊卑有分上下有等謂之禮人安其生情意無哀謂之樂車服旌旗宫室飲食禮之具也鐘磬鞞皷琴瑟歌舞樂之器也禮踰其制則尊卑乖樂失其序則親疏亂禮定其象樂平其心禮治其外樂化其内禮樂正而天下平昔衛人求繁纓曲縣而孔子嘆息葢惜禮壞而樂崩也夫鐘者聲之主也縣者鐘之制也鐘失其制則聲失其主主制無常則恠聲並出盛衰之代相及古今之變若一故聖教廢毁則聰慧之人並造奇音景王喜大鐘之律平公好師延之曲公卿大夫拊手嗟嘆庶人羣生踊躍思聞正樂遂廢鄭聲大興雅頌之詩不講而妖淫之曲是尋故延年造傾城之歌而孝武思孊嫚之色雍門作松栢之音愍王念未寒之服故猗靡哀思之音發愁怨偷薄之辭興則人後有縱欲奢侈之意人後有内顧自奉之心是以君子惡大凌之歌憎北里之舞也昔先王制樂非以縱耳目之觀崇曲房之嬿也必通天地之氣静萬物之神也固上下之位定性命之真也故清廟之歌詠成功之績賓饗之詩稱禮讓之則百姓化其善異俗服其徳此淫聲之所以薄正樂之所以貴也然禮與變俱樂與時化故五帝不同制三王各異造非其相反應時變也夫百姓安服淫亂之聲殘壞先王之正故後王必更作樂各宣其功徳於天下通其變使民不倦然但改其名目變造歌詠至於樂聲平和自若故黄帝詠雲門之神少昊歌鳯鳥之跡咸池六英之名既變而黄鐘之宫不改易故達道之化者可與審樂好好音之聲者不足與論律也舜命䕫與典樂教胄子以中和之徳也詩言志歌詠言聲依詠律和聲八音克諧無相奪倫神人以和又曰予欲聞六律五聲八音在治忽以出納五言女聴夫煩手淫聲汨湮心耳乃忘平和君子弗聴言正樂通平易簡心澄氣清以聞音律出納五言也䕫曰戞擊鳴球摶拊琴瑟以詠祖考來格虞賔在位羣后徳讓下管鼗皷合止柷敔笙鏞以間鳥獸蹌蹌簫韶九成鳯凰來儀䕫曰於子擊石拊石百獸率舞庶尹允諧詩言志歌詠言操磬鳴琴以聲依律述先王之徳故祖考之神來格也笙鏞以間正樂聲希治修無害故繁毓蹌蹌然也樂有節適九成而已隂陽調達和氣均通故逺鳥來儀也質而不文四海合同故擊石拊石百獸率舞也言天下治平萬物得所音聲不譁漠然未兆故衆官皆和也故孔子在齊聞韶三月不知肉味言至樂使人無欲心平氣定不以肉為滋味也以此觀之知聖人之樂和而已矣自西陵青陽之樂皆取之竹聴鳯凰之鳴尊長風之象采大林之當時之所不見百姓之所希聞故天下懷其徳而化其神也夫雅樂周通則萬物和質静則聴不淫易簡則節制令神静重則服人心此先王造樂之意也自後衰末之為樂也其物不真其器不固其制不信取於近物同於人間各求其好恣意所存閭里之聲競高永巷之音争先童兒相聚以詠富貴蒭牧負戴以歌賤貧君臣之職未廢而一人懷萬心也當夏后之末興女萬人衣以文繡食以粱肉端噪晨歌聞之者憂戚天下苦其殃百姓傷其毒殷之季君亦奏斯樂酒池肉林夜以繼日然咨嗟之音未絶而敵國已收其琴瑟矣滿堂而飲酒樂奏而流涕此非皆有憂者也則此樂非樂也當王居臣之時奏新樂於廟中聞之者皆為之悲咽帝聞楚琴悽愴傷心倚房而悲慷慨長息曰善哉乎為琴若此一而已足矣順帝上恭陵過樊衢聞鳥鳴而悲泣下横流曰善哉鳥聲使左右吟之曰使絲聲若是豈不樂哉夫是謂以悲為樂者也誠以悲為樂則天下何樂之有天下無樂而有隂陽調和災害不生亦已難矣樂者使人精神平和衰氣不入天地交泰逺物來集故謂之樂也今則流涕感動嘘唏傷氣寒暑不適庶物不遂雖出絲竹宜謂之哀奈何俛仰嘆息以此稱樂乎昔季流子向風而琴聴之者泣下沾襟弟子曰善哉乎鼓琴亦已妙矣季流子曰樂謂之善哀謂之傷吾為哀傷非為善樂也以此言之絲竹不必為樂歌詠不必為善也故墨子之非樂也悲夫以哀為樂者胡疪𤣥躭哀不變故願為黔首李斯隨哀不返故思逐狡兎嗚呼君子可不鑒之哉
  嵇康聲無哀樂論 有秦客問於東野主人曰聞之前論曰治世之音安以樂亡國之音哀以思夫治亂在政而音聲應之故哀思之情表於金石安樂之象形於管絃也又仲尼聞韶識虞舜之徳季札聴絃知衆國之風斯已然之事先賢所不疑也今子獨以為聲無哀樂其理何居若有嘉訊今請問其説主人應之曰斯義乆滯莫肯極救故念歴世濫於名實今𫎇啟𨗳將言其一隅焉夫天地合徳萬物貴生寒暑代往五行以成故章為五色發為五音音聲之作其猶臭味在於天地之間其善與不善雖遭遇濁亂其體自若而不變也豈以愛憎易操哀樂改度哉及宫商集化聲音克諧此人心至願情欲之所鍾古人知情不可恣欲不可極因其所用每為之節使哀不至傷樂不至淫斯其大較也然樂云樂云鐘鼔云乎哉哀云哀云哭泣云乎哉因兹而言玉帛非禮敬之實歌舞非悲哀之主也何以明之夫殊方異俗歌哭不同使錯而用之或聞哭而歡或聴歌而感然而哀樂之情均也今用均一之情而發萬殊之聲斯非音聲之無常哉然聲音和比感人之最深者也勞者歌其事樂者舞其功夫内有悲痛之心則激切哀言言比成詩聲比成音雜而詠之聚而聴之心動於和聲情感於苦言嗟歎未絶而泣涕流漣矣夫哀心藏於苦心之内遇和聲而後發和聲無象而哀心有主夫以有主之哀心因乎無象之和聲其所覺悟唯哀而已豈復知吹萬不同而使其自己哉風俗之流遂成其政是故國史明政教之得失審國風之盛衰吟詠情性以諷其上故曰亡國之音哀以思也夫喜怒哀樂愛憎慚懼凡此八者生民所以接物傳情區别有屬而不可溢者也夫味以甘苦為稱今以甲賢而心愛以乙愚而情憎則愛憎宜屬我而賢愚宜屬彼也可以我愛而謂之愛人我憎而謂之憎人所喜則謂之喜味所怒則謂之怒味哉由此言之則外内殊用彼我異名聲音自當以善惡為主則無闗於哀樂哀樂自當以情感則無係於聲音名實俱去則盡然可見矣且季子在魯採詩觀禮以别風雅豈徒任聲以決臧否哉又仲尼聞韶歎其一致是以咨嗟何必因聲以知虞舜之徳然後歎美耶今麤用其一端亦可思過半矣秦客難曰八方異俗歌哭萬殊然其哀樂之情不得不見也夫心動于中而聲出于心雖托之于他音寄之於餘聲善聴察者要自覺之不使得過也昔伯牙理琴而鍾子知其所志𨽻人擊磬而子産識其心哀魯人晨哭而顔淵審其生離夫數子者豈復假智于常音借騐于曲度哉心戚者則形為之動情悲者則聲為之哀此自然相應不可得逃唯神明者能精之耳夫能者不以衆聲為難不能者不以聲寡為易今不可以未遇善聴而謂之聲無可察之理見方俗之多變而謂聲音無哀樂也又云賢不宜言愛愚不宜言憎然則有賢然後愛生有愚然後憎成但不當共其名耳哀樂之作亦有由而然此為聲使我哀音使我樂也茍哀樂由聲更為有實何得名實俱去耶又云季子採詩觀禮以别風雅仲尼嘆韶音之一致是以咨嗟是何言歟且師襄奉操而仲尼覩文王之容師㳙進曲而子野識亡國之音寧復講詩而後下言習禮然後立評哉斯皆神妙獨見不待留聞積日而已綜其吉凶矣是以前史以為美談今子以區區之近知齊所見而為限無乃誣前賢之識㣲負夫子之妙察耶主人答曰難云雖歌哭萬殊善聴察者要自覺之不假智于常音不借騐于曲度鍾子徒云云是也此為心悲者雖談笑鼔舞情歡者雖拊膺咨嗟猶不能御外形以自匿誑察者於疑似也以為就令聲音之無常猶謂當有哀樂耳又曰季子聴聲以知衆國之風師襄奉操而仲尼覩文王之容案如所云此為文王之功徳與風俗之盛衰皆可象之於聲音聲之輕重可移於後世襄涓之巧能得之於將來若然者三皇五帝可不絶於今日何獨數事哉若此果然也則文王之操有常度韶武之音有定數不可雜以他變操以餘聲也則向所謂聲音之無常鍾子之觸類於是乎躓矣若音聲無鍾子觸類其果然耶則仲尼之識㣲季札之善聴固亦誣矣此皆俗儒妄記欲神其事而造為耳欲令天下惑聲音之道不言理自盡此而惟使神妙難知恨不遇奇聴於當時慕古人而自歎斯所以大罔後生也夫推類辨物當先求之自然之理理已定然後借古義以明之耳今未得之於心而多恃前言以為談證自此以往恐巧歴不能紀又難云哀樂之作猶愛憎之由賢愚此為聲使我哀而音使我樂茍哀樂由聲更為有實矣夫五色有好醜五聲有善惡此物之自然也至於愛與不愛人情之變統物之理唯止於此然皆無豫於内待物而成耳至夫哀樂自以事㑹先遘於心但因和聲以自顯發故前論已明其無常今復假此談以正名號耳不謂哀樂發於聲音如愛憎之生於賢愚也然和聲之感人心亦猶酒醴之發人情也酒以甘苦為主而醉者以喜怒為用其見歡戚為聲發而謂聲有哀樂不可見喜怒為酒使而謂酒有喜怒之理也秦客難曰夫觀氣採色天下之通用也心變於内而色應於外較然可見故吾子不疑夫聲音氣之激者也心應感而動聲從變而發心有盛衰聲亦降殺同見役於一身何獨於聲便當疑耶夫喜怒章於色⿰哀樂亦宜形於聲音聲音自當有哀樂但闇者不能識之至鍾子之徒雖遭無常之聲則潁然獨見矣今矇瞽面牆而不悟離婁照秋毫於百尋以此言之則明闇殊能矣不可守咫尺之度而疑離婁之察執中庸之聴而猜鍾子之聰皆謂古人為妄記也主人答曰難云心應感而動聲從變而發心有盛衰聲亦降殺哀樂之情必形於聲音鍾子之徒雖遭無常之聲則潁然獨見矣必若所言則濁質之飽首陽之饑卞和之寃伯奇之悲相如之含怒不占之怖秪千變百態使各發一詠之歌同啟數彈之㣲則鍾子之徒各審其情矣爾為聴聲者不以寡衆易思察情者不以大小為異同出一身者期於識之也設使從下則子野之徒亦當復操律鳴管以考其音知南風之盛衰别雅鄭之淫正也夫食辛之與甚噱薫目之與哀泣同用出淚使狄牙嘗之必不言樂淚甜而哀淚苦斯可知矣何者肌液肉汗踧笮便出無主於哀樂猶簁酒之囊漉雖笮具不同而酒味不變也聲俱一體之所出何獨當含哀樂之理也且夫咸池六莖大章韶夏此先王之至樂所以動天地感鬼神今必云聲音莫不象其體而傳其心此必為至樂不可託之於瞽史必須聖人理其弦管爾乃雅音得全也舜命䕫擊石拊石八音克諧神人以和以此言之至樂雖待聖人而作不必聖人自執也何者音聲有自然之和而無係於人情克諧之音成於金石至和之聲得於管絃也夫纎毫自有形可察故離瞽以明闇異功耳若以水濟水孰異之哉秦客難曰雖衆喻有隠足招攻難然其大理當有所就若葛盧聞牛鳴知其三子為犧師曠吹律知南風不競楚師必敗羊舌母聴聞兒啼而審其喪家凡此數事皆效於上世是以咸見録載推此而言則盛衰吉凶莫不存乎聲音矣今若復謂之誣罔則前言往記皆為棄物無用之也以言通論未之或安若能明其所以顯其所由設二論俱濟願重聞之主人答曰吾謂能反三隅者得意而言是以前論畧而未詳今復煩循環之難敢不自一竭耶夫魯牛能知犧厯之喪生哀三子之不存含悲經年訴怨葛盧此為心與人同異於獸形耳此又吾之所疑也且牛非人類無道相通若謂鳴獸皆能有言葛盧受性獨曉之此為稱其語而論其事猶譯傳異言耳不為考聲音而知其情則非所以為難也若謂知者為當觸物而達無所不知今且先議其所易者請問聖人卒入胡域當知其所言否乎難者必曰知之知之之理何以明之願借子之難以立鑒識之域或當與闗接識其言耶將次律鳴管校其音耶觀氣採色知其心耶此為知心自由氣色雖自不言猶將知之知之之道可不待言也若吹律校音以知其心假令心志於馬而誤言鹿察者固當由鹿以𢎞馬也此為心不係於所言言或不足以證心也若當闗接而知言此為孺子學言於所師然後知之則何貴於聰明哉夫言非自然一定之物五方殊俗同事異號舉一名以為標識耳夫聖人窮理謂自然可尋無㣲不照理蔽則雖近不見故異域之言不得强通推此以往葛盧之不知牛鳴得不全乎又難云師曠吹律知南風不競楚多死聲此又吾之所疑也請問師曠吹律之時楚國之風耶則相去千里聲不足達若正識楚國來入律中耶則楚南有吳越北有梁宋茍不見其原奚以識之哉凡隂陽憤激然後成風氣之相感觸地而發何得發楚庭來入晉乎且又律吕分四時之氣耳時至而氣動律應而灰移皆自然相待不假人以為用也上生下生所以均五聲之和叙剛柔之分也然律有一定之聲雖冬吹中吕其音自滿而無損也今以晉人之氣吹無韻之律楚風安得來入其中與為盈縮耶風無形聲與律不通則校理之地無取於風律不其然乎豈獨師曠多識博物自有以知勝敗之形欲固衆心而託以神㣲若伯常騫之許景公壽哉又難云羊舌母聽聞兒啼而審其䘮家復請問何由知之為神心獨悟闇語而當耶甞聞兒啼若此其大而𢙣今之啼聲似昔之啼聲故知其䘮家耶若神心獨悟闇語之當非理之所得也雖曰聽啼無取騐於兒聲矣若以常聞之聲為𢙣故知今啼當𢙣此以為甲聲為度以校乙之啼也夫聲之於音猶形之於心也有形同而情乖貎殊而心均者何以明之聖人齊心等徳而形狀不同也苟心同而形異則何言乎觀形而知心哉且口之激氣為聲何異於籟籥納氣而鳴耶啼聲之善惡不由兒口吉凶猶琴瑟之清濁不在操者之工拙也心能辨理善談而不能令籟籥調利猶瞽者能善其曲度而不能令噐必清和也噐不假妙瞽而良籥不因慧心而調然則心之與聲明為二物二物之誠然則求情者不畱觀於形貎揆心者不借聴于聲音也察者欲因聲以知心不亦外乎今晉母未得之未老成而専信昨日之聲以證今日之啼豈不誤中于前世好奇者從而稱之哉秦客難曰吾聞敗者不羞走所以全也吾心未厭而言難復更從其餘今平和之人聴筝笛琵琶則形躁而志越聞琴瑟之音則聴静而心閑同一氣之中曲用每殊則情隨之變奏秦聲則嘆羨而慷慨理齊楚則情一而思専肆姣弄則懽放而欲惬心為聲變若此其衆茍躁静由聲則何為限其哀樂而但云至和之聲無所不感託大同于聲音歸衆變于人情得無知彼不明此哉主人答曰難云琵琶筝笛令人躁越又云曲用每殊而情隨之變此情所以使人常感也琵琶筝笛間促而聲高變衆而節數以高聲御數節故更形躁而志越猶鈴鐸警耳鍾鼓駭心故聞鼓鞞之音思將帥之臣葢以聲音有大小故動人有猛静也琴瑟之體聞遼而音埤變希而聲清以埤音御希變不虚心静聴則不盡清和之極是以聴静而心閑也夫曲用不同亦猶殊器之音耳齊楚之曲多重故情一變妙故思専姣弄之音挹衆聲之美㑹五音之和其體贍而用博故心侈於衆理五音㑹故歡放而欲惬然皆以單複髙埤善惡為體而人情以躁静而容端此為聲音之體盡於舒疾情之應聲亦止於躁静耳夫曲用每殊而情之處變猶滋味異美而口輙識之也五味萬殊而大同於美曲變雖衆亦大同於和美有甘和有樂然隨曲之情盡於和域應美之口絶於甘境安得哀樂於其間哉然人情不同自師所解則發其所懷若言平和哀樂正等則無所先發故終得躁静若有所發則是有主於内不為平和也以此言之躁静者聲之功也哀樂者情之主也不可見聲有躁静之應因謂哀樂皆由聲音也且聲音雖有猛静猛静各有一和和之所感莫不自發何以明之夫㑹賔盈堂酒酣奏琴或忻然而歡或慘爾而泣非進哀於彼𨗳樂於此也其音無變於昔而歡慼並用斯非吹萬不同耶夫唯無主於喜怒無主於哀樂故歡慼俱見若資偏固之音含一致之聲其所發明各當其分則焉能兼御羣理總發衆情耶由是言之聲音以平和為體而感物無常心志以所俟為主應感而發然則聲之與心殊塗異軌不相經緯焉得染太和於歡慼綴虚名於哀樂哉秦客難曰論云猛静之音各有一和和之所感莫不自發是以酒酣奏琴而歡慼並用此言偏并之情先積於内故懷歡者值哀音而發内感者遇樂聲而感也夫音聲自當有一定之哀樂但聲化遲緩不可倉卒不能對易偏重之情觸物而作故令哀樂同時而應耳雖二情俱見則何損於聲音有定理耶主人答曰難云哀樂自有定聲但偏重之情不可卒移故懷慼者遇樂聲而哀耳即如所言聲有定分假使鹿鳴重奏是樂聲也而令慼者遇之雖聲化遲緩但當不能使變令歡耳何得更以哀耶猶一爝之火雖未能温一室不宜復増其寒矣夫火非隆寒之物樂非増哀之具也理絃髙堂而歡慼並用者真主何之發滯𨗳情故令外物所感得自盡耳難云偏重之情觸物而作故令哀樂同時而應耳夫言哀者或見几杖而泣或覩輿服而悲徒以感人亡而物存痛事顯而形潛其所以㑹之皆自有由不為觸地而生哀當席而淚出也今見几杖以致感聴和聲而流涕者斯非和之所感莫不自發也秦客難曰論云酒酣奏琴而懽慼並用欲通此言故答以偏情感物而發耳今且隠心而言明之以成效夫人心不懽則慼不慼則懽此情志之大域也然泣是慼之傷笑是懽之用葢聞齊楚之曲者唯覩其哀涕之容而未曽見笑噱之貌此必齊楚之曲以哀為體故其所感皆應其度量豈徒以多重而少變則致情一而思専耶若誠能致泣則聲音之有哀樂斷可知矣主人答曰雖人情感於哀樂哀樂各有多少又哀樂之極不必同致也夫小哀容懷甚悲而泣哀之方也小懽顔悦至樂心愉樂之理也何以明之夫至親安豫則恬若自然所自得也及在危急僅然後濟則抃不及儛由此言之儛之不若向之自得豈不然哉至夫笑噱雖出於懽情然自然應聲之具也此為樂之應聲以自得為主哀之應感以垂涕為故垂涕則形動而可覺自得則神合而無憂是以觀其異而不識其同别其外而未察其内耳然笑噱之不顯於聲音豈獨齊楚之曲耶今不求樂於自得之域而以無笑噱謂齊楚體哀豈不知哀而不識樂乎秦客問曰仲尼有言移風易俗莫善於樂即如所論凡百哀樂皆不在聲即移風易俗果以何物耶又古人慎靡靡之風抑慆耳之聲故曰放鄭聲逺佞人然則鄭衛之音擊鳴球以協神人敢問鄭雅之體隆弊所極風俗移易奚由而濟幸重聞之以悟所疑主人應之曰夫言移風易俗者必承衰弊之後也古之王者承天理物必崇簡易之教御無為之治君静於上臣順於下𤣥化潛通天人交㤗枯槁之類浸育靈液六合之内沐浴鴻流蕩滌塵垢羣生安逸自求多福黙然從道懷忠抱義而不覺其所以然也和心足於内和氣見於外故歌以叙志儛以宣情然後文之以采章昭之以風雅播之以八音感之以太和導其神氣養而就之迎其情性致而眀之使心與理相順和與聲相應合乎㑹通以濟其羙故凱樂之情見於金石含𢎞光大顯於音聲也若以徃則萬國同風芳榮齊茂馥如秋蘭不期而信不謀而誠穆然相愛猶舒錦綵而粲炳可觀也大道之隆莫盛於兹太平之業莫顯於此故曰移風易俗莫善於樂樂之為體以心為主故無聲之樂民之父母也至八音㑹諧人之所悦亦總謂之樂然風俗移易不在此也夫音聲和比人情所不能已者也是以古人知情之不可放故抑其所遁知欲之不可絶故因其所自為可奉之禮制可𨗳之樂口不盡味樂不極音揆終始之宜度賢愚之中為之檢則使逺近同風用而不竭亦所以結忠信著不遷也故鄉校庠塾亦隨之變絲竹與爼豆並存羽毛與揖讓俱用正言與和聲同發使將聴是聲也必聞此言將觀是容也必崇此禮禮猶賔主升降然後酬酢行焉於是言語之節聲音之度揖讓之儀動止之數進退相須共為一體君臣用之於朝庶士用之於家少而習之長而不怠心安志固從善日遷然後臨之以敬持之以乆而不變然後化成此又先王用樂之意也故朝宴聘享嘉樂必存是以國史採風俗之盛衰寄之樂工宣之管絃使言之者無罪聞之者足以自誡此又先王用樂之意也若夫鄭聲是音聲之至妙妙音感人猶羙色惑志耽槃荒酒易以䘮業自非至人孰能禦之先王恐天下流而不反故具其八音不瀆其聲絶其大和不窮其變捐窈窕之聲使樂而不淫猶大羮不和不及勺藥之味也若流俗淺近則聲不足悦又非所歡也若上失其道國喪其紀男女奔隨婬荒無度則風以此變俗以好成尚其所志則羣能肆之樂其所習則何以誅之託於和聲配而長之誠動於言心感於和風俗一成因而名之然所名之聲無甚於淫邪也淫與正同乎心雅鄭之體亦足觀矣尚書殷仲文以朝廷音樂未備言於劉𥙿請治之裕曰今日不暇給且性所不解仲文曰好之自解裕曰正以解則好之故不習耳
  南燕主超朝㑹羣臣歎大樂不備議掠晉人以補伎領軍將軍韓𧨳曰先帝以舊京傾覆戢翼三齊陛下不養士息民以伺魏釁恢復先業而更侵掠南鄰以廣讎敵可乎超曰我計已定不與卿言
  隋文帝踐阼之初柱國鄭譯請脩正雅樂詔太常卿牛𢎞國子祭酒辛彦之博士何妥等議之積年不决譯言古樂十二律旋相為宫各用七聲世莫能通譯因龜兹人蘇祗婆善琵琶始得其法推演為十二均八十四調以校大樂所奏例皆乖越又于七音之外更立一聲謂之應聲與邳公世子蘇䕫議累黍定律時人以音律乆無通者非譯䕫一朝可定帝素不悦學而牛𢎞不精音律何妥自恥不逮常欲沮壞其事乃立議非之或欲令各造樂而擇其善者妥又恐樂成善惡易見乃請張樂試之先白帝云黄鍾象人君之徳及奏黄鍾之調帝曰滔滔和雅與我心㑹妥因奏止用黄鍾一宫不假餘律上悦從之時有樂工萬寳常妙達鍾律上召問之寳常曰此亡國之音也上不悦寳常請以水尺為律上從之寳常造諸樂器其聲率下譯調二律其聲雅淡不為時人所好蘇䕫尤忌之䕫父威方用事凡言樂者皆附之寳常樂竟寢不行及平陳獲宋齊樂器工人上廷奏之嘆曰此華夏正聲也乃調五音為五夏二舞登歌房内等十四調賔祭用之太常置清商署以掌之至是牛𢎞又奏中國舊音多在江左今得梁陳舊樂請加脩緝以備雅樂其後魏後周之樂雜有邊商之聲請悉停之乃詔𢎞與許善心姚察及虞世基參定
  協律郎祖孝孫從陳陽山太守毛爽受京房律法牛𢎞使孝孫叅定雅樂布管飛灰順月皆騐又每律生五音十二律為六十音因而六之為三百六十音分直一嵗之日以配七音而旋相為宫之法由是著明𢎞等乃奏請復用旋宫法文帝猶記何妥之言不聴于是𢎞等復附帝意銷毁前代金石以息異議又作武舞以象功徳至是樂成詔行之乃禁民間所造繁聲萬寳常聞新樂泫然泣曰淫厲而哀天下不乆盡矣寳常竟餓死且死時悉取其書燒之曰用此何為太宗宴羣臣奏秦王破陳樂太宗曰朕昔受委専征民間遂有此曲雖非文徳之雍容然功業由兹而成不敢忘本封徳彛曰陛下以神武平海内豈文徳之足比太宗曰戡亂以武守成以文文武之用各隨其時卿謂文不及武斯言過矣太常少卿祖孝孫以為梁陳之音多吳楚周齊之音多胡夷於是斟酌南北考以古聲作唐雅樂凡八十四調三十一曲十二和詔協律郎張文收與孝孫同修定孝孫等奏新樂太宗曰禮樂者葢聖人縁物以設教耳治之隆替豈由於此御史大夫杜淹曰齊之將亡作伴侣曲陳之將亡作玉樹後庭花其聲哀思行路聞之皆悲泣何得言治之隆替不在樂也太宗曰不然夫樂能感人故樂者聞之則喜憂者聞之則悲悲喜在人心非由樂也將亡之政民必愁苦故聞樂而悲耳今二曲俱存朕為公奏之公豈悲乎右丞魏徴曰古人稱禮云禮云玉帛云乎哉樂云樂云鍾鼓云乎哉樂誠在人和不在聲音也
  舊制雅俗之樂皆𨽻太常明皇精曉音律以太常禮樂之司不應典倡優雜伎乃更置左右教坊以教俗樂命右驍衛將軍范及為之使又選樂工數百人自教法曲於梨園謂之皇帝梨園弟子又教宫女使習之又選伎女置宜春院給賜其家禮部侍郎張廷珪酸棗尉袁楚客皆上疏以為上春秋鼎盛宜崇經術邇端士尚樸素深以悦鄭聲好遊獵為戒明皇雖不能用欲開言路咸嘉賞之
  王樸素曉音律周世宗以樂事詢之樸上疏 禮以檢形樂以治心形順於外心和於内然而天下不治未之有也昔者皇帝吹九寸之管得黄鍾正聲半之為清聲倍之為緩聲三分損益之以生十二律十二律旋相為宫以生七調為一均凡十二均八十四調而大備遭秦滅學歴代治樂者罕能用之唐太宗之世祖孝孫張文收考正大樂備八十四調安史之亂器與工什亡八九至於黄巢蕩盡無遺時有太常博士殷盈孫按考工記鑄鎛鍾十二編鍾二百四十處士蕭承訓校定石磬今之在縣者是也雖有鍾磬之狀殊無相應之和其鎛鍾不問音律但循環而擊編鍾編磬徒懸而已絲竹匏土僅有七聲名為黄鍾之宫其存者九曲考之三曲協律六曲參涉諸調葢樂之廢缺無甚於今臣嘗學律吕謹如古法以秬黍定尺長九寸徑三分為黄鍾之管與今黄鍾之聲相應因而推之得十二律以為衆管互吹用聲不便乃作律凖十有三弦其長九尺皆應黄鍾之聲以次設柱為十二律及黄鍾清聲旋用七律以為一均為均之主者宫也徴商羽角變宫變徴次焉發其均主之聲歸乎本音之律迭應不亂乃成其調凡八十一調此法乆絶出臣獨見乞集百官校其得失詔從之宋太祖以雅樂聲髙近於哀思不合中和詔和峴改定峴以王樸律凖較洛陽司天臺影表石尺制律吕音始和暢
  仁宗留意禮樂之事判太常寺燕肅乞以王樸所造律凖考定樂器帝乃命李照照言樸律凖視古樂高五律視禁坊樂髙二律臣請依神瞽律法試鑄編鍾一簴可使量度權衡協和詔許之照獨任所見更造新器而聲極下議者非之詔天下有深達鍾律音者所在以聞知杭州鄭向薦鎮東推官阮逸知蘇州范仲淹薦布衣胡瑗瑗逸至闕盛言照樂穿鑿帝命改作之瑗以横黍累尺及成則律圍徑與古不合右司諌韓琦言自燕肅倡議以來言人人殊臣恐後人復有從而非之者臣竊計之不若窮作樂之原為致治之本使政令平簡民物熈洽斯則治古之樂也可以器象求乎今西北二陲乆弛邊備陛下與左右大臣宜先及之緩兹求樂之議移訪安邊之䇿帝嘉納之詔太常仍用和峴所定樂
  置局于秘閣召太子中舍致仕胡瑗典作雅樂知制誥王洙言舊樂宫小而商大是臣强君弱之象乃參酌鏄鍾特磬制度與瑗等更造鍾磬上之賜名大安之樂其法下李照一律由是黄鍾律短而所奏樂音高又其鐘弇而直聲鬱不發著作佐郎劉羲叟曰此謂害金帝將感心腹之疾乎已而果然瑗等既上樂議者以為鍾磬皆不合古遂復命詳定而當議者各安所習乆而不定乃命諸家作鍾律以獻而郊廟仍用舊樂益州鄉貢進士房庶嘗著樂書補亡二卷其説以為嘗得古本漢志云度起於黄鍾之長以子榖秬黍中者一黍之起積一千二百黍之廣度之九十分黄鍾之長一為一分今文脱之起積一千二百黍八字故自前世以來累黍為尺以制律是律生於尺尺非起於黄鍾也葢漢一為一分者九十分之一後儒誤以一黍為一分其分非是當以秬黍中者一千二百實管中黍盡得九十分為黄鍾之長九寸加為一尺則律定矣直秘閣范鎮是之時胡瑗等製樂已定故授庶校書郎而遣之惟集賢校理司馬光不以鎮言為是數與論難然世鮮鐘律之學竟不能決矣神宗將有事于明堂知禮院楊傑條上舊樂之失遂召致仕秘書監劉几侍郎范鎮與傑參議几傑請遵祖訓一切下王樸樂二律用仁宗時所制編鍾追考成周分樂之序辨正二舞容節而鎮欲求一稃二米真黍以律生尺改修鍾量廢四清聲詔悉從几傑議樂成第加恩賚鎮謝曰此劉几樂也臣何預焉復上疏論之不報
  蔡京每為徽宗言方今泉幣所積贏五千萬和足以廣樂富足以備禮帝惑其説而制作營築之事興矣至是京客劉昺為大司樂引蜀方士魏漢津見帝獻樂議破先儒累黍之非用夏禹以身為度之文取帝指三節三寸為度定黄鍾之律請先鑄九鼎以備百物之象然後均弦裁管為一代之樂制帝從之漢津本剰貟兵士自云居蜀師事唐仙人李良授鼎樂之法皇祐中與房庶俱被召至京而黍律已成不得伸所學而退或謂漢津嘗執役於范鎮窺見其制作因掠取之蔡京神其説託之於李良云然漢津曉隂陽數術多奇中嘗語所知曰不三十年天下亂矣人未之信也
  司馬光與范景仁論樂書 𫎇示房生尺法云生嘗得古本漢書云度起於黄鍾之長以子榖秬黍中者一黍之起積一千二百黍之廣度之九十分黄鍾之長一為一分今文誤脱之起積一千二百黍八字故自前世以來累黍為尺縱置之則太長横置之則太短今新尺横置之不能容一千二百黍則大其空徑四釐六毫是以樂聲太高又嘗得開元中笛及方響校太常樂下五律教坊樂下三律皆由儒者誤以一黍一分其法非是不若以一千二百黍實管中隨其短長斷之以為黄鍾九寸之管九十分其長一為一分取三分以度空徑數合則律正矣景仁比來稱此論以為先儒用意皆不能到可以正積古之謬袪一世之惑光竊思之有所未諭者凡數條敢書布陳幸景仁教之景仁曰房生家有漢書異於今本光按累黍求尺其來乆矣生所得書不知𫝊於何世而相承積謬由古至今更大儒甚衆曽不寤也又其書既云積一千二百黍之廣何必更云一黍之起此四字者將安施設劉子駿班孟堅之書不宜如此冗長也且生欲以黍實中乃求其長何得謂之積一千二百黍之廣孔子稱必也正名乎必若所云則為新尺一丈二尺得無求合其術而更戾乎景仁曰度量權衡皆生於律者也今先累黍為尺而後制律返生於度與黍無乃非古人之意乎光謂不然夫所謂律者果何如哉嚮使古之律存則龡其聲而知聲度其長而知度審其容而知量校其輕重而知權衡今古律已亡矣非黍無以見度非度無以見律律不生於度與黍將何從生邪夫度量衡所以佐律而存法也古人所為制四器者以相參校以為三者雖亡茍其一存則三者從可推也又謂後世器或壞亡故載之於書形之於物夫黍者自然之物有常不變者也故於此寓法焉今四器皆亡不取於黍將安取之凡物度其長短則謂之度量其多少則謂之量稱其輕重則謂之權衡然量有虚實衡有低昻皆易差而難精等之不若因度求律之為審也房生今欲先取容一龠者為黄鍾之律是則生於量也量與度皆非律也捨彼用此將何擇焉景仁曰古律法空徑三分圍九分今新律空徑三分四釐六毫此四釐六毫者何從出耶光謂不然夫徑三分圍九分者數家言其大要宜若以宻率言之徑七分者圍二十有二分也古之為數者患其空積㣲之大煩則上下輩之所為三分者舉成數而言耳四釐六毫不及半分故棄之也又律管至小而黍粒體圓其中豈無負戴庣空之處而必欲責其絲忽不差邪景仁曰生以一千二百黍積實於管中以為九寸取其三分以為空徑此自然之符也光按量法方尺之量所受一斛此用累黍之法校之則合矣若從生言度法變矣而量法自如則一斛之物豈能滿方尺之量乎景仁曰量權衡皆以千二百黍為法何得度法獨一黍光按黄鍾所生凡有五法一曰備數二曰和聲三曰審度四曰嘉量五曰權衡量與衡据其容與其重非千二百黍不可於度法止於一黍為分無用其餘若數與聲則無所事黍矣安在其必以一千二百為之定率也景仁曰生云今樂太髙太常黄鍾適當古之仲吕不知生所謂仲吕者果后䕫之仲吕耶開元之仲吕邪若開元之仲吕則安知今之太高非昔之太下耶笛與方響里巷之樂庸工所為豈能盡得律吕之正乃欲取以為法考定雅樂不亦難乎此皆光之所大惑君子之論無固無我惟是之從景仁茍有以觧之使瑩然明白則敢不歛祍服義豈徒為此諓諓也
  范鎮答司馬君實論樂書 昨日辱書以為鎮不當為議狀是房庶尺律法始得書𢥠然而懼曰鎮違羣公之議而下與匹士合不適中宜獲戾於朋友也既讀書乃釋然而喜曰得君實之書然後决知庶之法是而鎮之議為不謬庶之法與鎮之議於今之世用與不用未可知也然得附君實之書𫝊於後世之人質之故終之以喜也君實之疑凡五而條目又十數安敢不盡言解之君實曰漢書傳於世乆矣更大儒甚衆庶之家安得善本而有之是必謬為脫文以欺於鎮也是大不然鎮豈可欺哉示以義理而求之也春秋夏五之闕文禮記玉藻之脫簡後人豈知其闕文與脫簡哉亦以義理而知之也猶鎮之知庶也豈可逆謂其欺而置其義理哉又云一黍之起於劉子駿馬孟堅之書為冗長者夫古者有律矣未知其長幾何未知其空徑幾何未知其容受幾何豈可直以千二百黍置其間哉宜起一黍之積至一千二百然後滿故曰一黍之起積一千二百黍之廣其法與文勢皆當然也豈得為冗長乎若以君實之説以尺生律漢書不當先言本起黄鍾之長而後論用黍之法也若爾是子駿孟堅之書不為冗長而反為顛倒也又云積一千二百黍之廣是為新尺一丈二尺者君實之意以積為銖積之積廣為一黍之廣而然邪夫積者謂積於管中也廣者謂所容之廣也詩云乃積乃倉孟康云空徑之廣是也又云孔子曰必也正名乎者此孔子教子路以正衛之父子君臣之名分豈積與廣之謂邪又云古人制律與尺量權衡四器者以相參校以為三者茍亡得其一存則三者從可推也者是也又云黍者自然之物有常而不變者亦是也古人之慮後世其意或當如是然古以律生尺古人之意既知黍之於後世可以為尺豈不知黍之於後世亦可為律而故於其法為相戾乎若如君實之説則是古人知一而不知二也知彼而不知此也又云徑三分圍九分者數家之大要不及半分則棄之也者今三分四釐六毫其圍十分三釐八毫豈得謂不及半分而棄之哉漢書曰律容一龠得八十一寸謂以九分之圍乗九寸之長九九而八十一也今圍分之法既差則新尺與量未必是也如欲知庶之量與尺合姑試騐之乃可又云權衡與量据其容與其重必千二百黍而後可至於尺法止於一黍為分無用其餘若以生於一千二百是生於量也且夫黍之施於權衡則由黄鍾之重施於量則由黄鍾之龠施於尺則由黄鍾之長其實皆一千二百也此皆漢書正文也豈得謂一黍而為尺邪豈得謂尺生於量邪又云庶言太常樂太高黄鍾適當古之仲吕不知仲吕者果后䕫之仲吕邪開元之仲吕耶若開元之仲吕則安知今之太高非昔之太下者此正是不知聲者之論也無復議也又云方響與笛里巷之樂庸工所為不能盡得律吕之正者是徒知古今樂器之名為異而不知其律與聲之同也亦無復議也就使得真黍用庶之法制為律吕無忽微之差乃黄帝之仲吕也豈直后䕫開元之云乎書曰律和聲方舜之時使䕫典樂猶用律而後能和聲令律有四釐六毫之差以為適然而欲以求樂之和以副朝廷制作之意其可得乎其可得乎太史公曰不附青雲之士則不能成名君實欲成其名而知所附矣惟其是而附之則可其不是而附之安可哉諺曰抱橋柱而浴者必不溺君實之議無乃為浴者類乎君實見咨不敢不為此諓諓也












  經濟類編卷四十六
<子部,類書類,經濟類編>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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