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絜齋集 (四庫全書本)/卷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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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七 絜齋集 卷八 巻九

  欽定四庫全書
  絜齋集卷八
  宋 袁燮 撰
  
  繁昌鄉飲序
  孟子曰規矩方員之至也聖人人倫之至也莫尊于聖人不可復加矣然不過于人倫之中全之盡之非能外是而加毫末也其言之的如此徐行後長者謂之弟疾行先長者謂之不弟行之疾徐跬歩之差爾而弟與不弟是非異塗堯舜桀跖之所由分也豈可謂細事哉古者鄉飲酒之禮六十者坐五十者立籩豆之多寡皆視其齒其別有四嚴於長幼之辨如此風教所關故也而俗吏以為不急而忽之而廢之可乎吾友南仲宗室之秀也名善潼有志斯道為宰繁昌舉行鄉飲于學倣古者賓主介僎三賓衆賓之制三揖三遜獻酬修爵之儀而參以今禮濟濟乎其可觀秩秩乎其可則周旋其間者悌順恭遜之美油然而生世俗桀驁之習泯焉不作而司正揚觶又語以忠于君孝于親睦于閨門比于鄉黨者其為化民成俗之助不既多乎昔子游弦歌武城其言曰君子學道則愛人小人學道則易使也南仲之意端在于此余是以嘉之
  象山先生文集序
  天有北辰而衆星拱焉地有泰嶽而衆山宗焉人有師表而後學歸焉象山先生其學之北辰泰嶽歟自始知學講求大道弗得弗措久而寖明又久而大明此心此理貫通融㑹美在其中不勞外索揭諸當時曰學問之要得其本心而已心之本真未嘗不善有不善者非其初然也孟子嘗言之矣鄉為身死而不受今為宮室之美妻妾之奉所識窮乏得我而為之此之謂失其本心其言昭晰如是而學者未能深信謂道為隠而不知其著謂道為邈而不知其近求之愈過道愈湮鬱至先生始大發之如指迷塗如藥久病迷者悟病者愈不越于日用之間而本心在是矣學者親承師訓向也跂望聖賢若千萬里之隔今乃知與我同本培之溉之皆足以敷榮茂遂豈不深可慶哉嗚呼先生之惠後學宏矣先生之言悉由中出上而起沃君心下而切磨同志又下而開曉黎庶及其他雜然著述皆此心也儒釋之所以分義利之所由別剖析至精如辨白黒遏俗學之横流援天下于既溺吾道之統盟不在兹乎燮識先生于行都親博約者屢矣或竟日以至夜分未嘗見其有昬怠之色表裏清明神采照映得諸觀感鄙吝已消矧復警䇿之言字字切已歟先生之殁餘二十年遺言炳炳精神猶在敬而觀之心神俱肅若親炙然臨汝嘗刊行矣尚多缺略先生之子持之伯微裒而益之合二十卷刊于倉司流布寖廣書滿天下而精神亦無不徧言近而指逺雖使古人復生莫之能易嗚呼兹其所以為後學師表歟先生諱九淵字子静撫州金谿人也嘗講學于象山學者尊之為象山先生云嘉定五年九月戊申門人四明袁燮謹書
  浮光戰守録序
  自古論兵家之勝負者繫乎算之多與寡而已然算之多寡有甚相遼絶者有相去無幾者趙括之疎也而遇白起陳餘之迂也而遇韓信不待兩軍交鋒而勝負已分矣曹孟徳一世之雄而敗于周瑜杜曾勇冠三軍而敗于周訪夫曹與杜豈可謂無算一時智慮有所不若則不能制敵而敵制之譬諸奕焉舉棊一差斯不勝其耦矣是故用兵為最難兵死地豈可以易言哉昔者夫子嘗曰我戰則克而答子路三軍之問則曰臨事而懼好謀而成此其計慮之精深隄防之嚴宻無復遺䇿矣以天縱之将聖猶不敢忽如是況他人乎今觀浮光戰守録太守柴侯以寡敵衆而三年之間戰則必克守則必固威名赫然震耀當世或者精深而嚴宻亦有非常人所能窺測者歟夫戰而無謀謂之浪戰守而無䇿謂之徒守柴侯之所為豈倉猝舉事僥倖于一擲哉誠心為國不顧一身之利害君子觀其忠兼通羣書周知兵家之機要君子觀其略出奇無窮有似乎即墨之守君子觀其智戰于城外取則于昆陽之師君子觀其勇合是四者何事不集而又能勤于求助王君辛名将也安昌之役突入敵帳梟統軍首可謂膽勇矣而與之恊力及其他才俊鼔之舞之頡頏争奮共圖勲業皆得牽聯登載于此吳志有之曰同舟涉海一事不牢俱受其敗浮光之戰守真無一事之不牢者歟此余所以三復是録而深嘉之
  送右史将漕江左序
  起居真舍人以精博之學端方之操立螭坳進讜言蹇蹇諤諤作時砥柱搢紳倚以為重海内想望風采嗚呼可謂正人也已邊事方殷将漕江左欲豫為戰艦之備朝家委寄之意亦不輕矣而一時公論皆深惜其去蓋汲直在朝淮南寝謀忠鯁之士精神折衝國勢所賴以安強也其可逺去乎雖然前朝舊事凡欲畀以大任者皆先歴河北都漕等官蓋欲其諳事宜積雅望也今之選用無亦是意乎起居正色敢言知有吾君而不知有吾身知有宗社生靈而不知有吾家視此身之進退不啻如浮雲之去來未嘗以他念雜之玉壺寒冰表裏洞徹此則起居之本心非由外至者也昔者伯禹治水八年于外過門而不入子泣而弗顧夫片時之頃一至其家似未害也而有所不暇此聖人之心所以精一也中庸曰天地之道可一言而盡也其為物不貳則其生物不測大雅曰上帝臨汝無貳爾心維此大本不必他求卓然不貳萬善咸具古人所以兢兢業業不敢稍懈者懼其或貳也起居常秉兹心造次不舍惟正塗是遵惟公家是念力持斯世将有望焉詩不云乎靡不有初鮮克有終終之實難起居其思之
  題跋
  跋丁未御書
  君臣父子人之大倫也君父蒙塵于外而臣子恬然坐視弗救豈復有人心哉靖康之禍慘矣公卿大臣平居獻佞貢諛臨難奉頭䑕竄宗巴傾危曾莫之恤延康尚書何公獨能忠義奮發糾合同盟倡大義于天下聖心簡在寵以奎畫其後歸諸御府而別録之以寳蔵于家尚書之志念深矣昔穆王命君牙曰惟乃祖乃父世篤忠貞服勞王家孟子亦稱故國非喬木之謂世臣之謂也尚書忠義如此後嗣子孫誠能續而不絶斯足以世其家矣嗚呼其偉矣夫
  跋宣和六年御製賜沈晦
  國朝取士之盛是年為最蓋承平既久俊秀雲集徽皇聖度兼容纖芥之善網羅不遺殿廬攷閲将軍別有旨以御前特試者參入五等凡七十餘人非故事也或者聖意自有所在耶沈公晦萬言正對為天下第一既而致身侍從直道進退蔚為名臣其曾孫臨川法曹燧示臣以聞喜宴所賜御詩既見當時寵光之盛矣而復以乃祖奏議一巨編俾臣觀之忠鯁深切皆足以感格君心興起世道臣益知徽祖所以簡拔真才蓋不専取夫象數之學嗚呼偉哉
  跋雲巢王公續雅
  雲巢王公名卿之子也嗜古書有美才而恬于榮利凡世俗所樂者不入于心而巖壑奇絶之趣斯須不忘也胷襟如此發而為詩清新俊逸出乎塵垢之外理當然爾傳曰不知其人視其友紫微于湖張公一代之傑也而與雲巢為莫逆交更唱迭和則雲巢之髙致可知矣余來臨汝始識雲巢之二子皆修謹守家法一日示予以先大夫續雅一編予敬觀之皆超軼絶塵語也秋山詩云朝來倚危欄爽氣真可嚥此非喫烟火食人所能道者二子盍面山築小亭名之曰嚥爽以無忘先君子之雅趣乎
  跋高公所書孝經
  孝經一書百行之根源也贈特進四明高公嘗親筆之以授其孫傳之至今特進乃春官貳卿介弟貳卿以學行之粹著稱于紹興間與秦丞相相忤終其身不復用屏居鄉閭士之得于親炙有所啓發者多矣況其同氣之親乎今觀其遺書楷而有法無一㸃一畫猝然而作者揚子雲言書心畫也柳誠懸亦云心正則筆正心者一身之宗主家傳之要道也人孰不愛其子孫與之爵秩心不正則不能繼豐其財用心不正則不能保惟此心之傳精純不雜氣脈不間其将彌久而彌昌乎公之曾孫國子進士指得此一編保而蔵之所以寳此心也高氏之興庶乎未艾余是以嘉之
  跋中丞陸公奏稾
  陸中丞者闕其名然以徽皇實録觀之政和六年七月丙辰大司成陸藴除中丞七年五月甲午盛章以宣和殿學士提舉崇福宮是月庚戌中丞陸藴以龍圖閣待制知福州今觀奏稾論盛章一疏乃章奉嗣之後尋許朔望入朝中丞惡其不正是以攻之當是時士大夫柔佞成風而獨能排姦如此所謂鳳鳴朝陽者耶未幾補外可為太息其後有陸徳先者亦為中丞無所建明非藴比也余故表而出之
  跋胡文恭草槀後
  胡公外和而中剛平居溫溫不動聲氣謹重不輕發發亦不可囘此歐陽公所以有取也蘇子由以直言對策指陳闕失批逆鱗而不顧可謂忠讜矣而堅欲黜之何哉雖然公非惡直醜正者内侍楊懷敏勢動中外既以罪斥未幾召復故官公時知制誥極論其不可不為草制亦可謂有守矣論人物者毋以一眚掩其他美可也
  跋李丞相論和議稾
  漢仲長統有言中世之選三公也務于清慤謹畏是乃婦女之檢閑鄉曲之常人爾信哉扶顛持危國家重寄非英偉奇傑之士孰能勝之若李公者足以當乎此矣觀其言語字畫猶足以使人起敬況親炙之乎李公取友必端則常公亦正人也余是以兩賢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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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蘄州之殁某既銘其墓矣今又得諸賢相繼正論互發而大義愈益光明縱有不知而妄議者于正人何傷焉而有可深恨者古制不明守禦之職懵不知其所在遂使忠臣義士枉被其毒且蘄州今為次邊距極邊亦逺矣而敵人無所忌憚輒敢破我藩籬越我堂奥而深入我之次邊是誰之過歟古人稱天子守在四夷天子卑守在諸侯諸侯守在四鄰諸侯卑守在四境蓋守禦之地當于其逺近不足言也而居極邊者不任其職方伯連帥緩不及事而剖符次邊者獨當其鋒豈不難哉啓敵人輕侮之心為邊境無窮之害既遂其欲稍有間隙又将乗之使吾奔命不暇将何便于此皆守禦之職苟且因循不于其逺之故誠得如李牧趙奢輩訓吾甲兵足吾財用豐吾犒賞嚴備而固守之彼或侵疆吾尾其後豈能無反顧之憂哉古所謂老熊當道臥貉子不敢過者也雖藩籬不可得而攻又豈能越吾之堂奥乎又豈能窺吾之近邊乎當今之務莫切于此忠于國家者盍為明時亟言之
  跋羅亨甫書陳使者死節事
  有愧而生不若無愧而死大義昭然若揭日月人之良心也陳公之死節非有意為之大本著明如水之寒火之熱天性則然爾嗚呼可尚也夫
  跋相山正論
  故樞密使王公淳熙間召為大宗伯某進拜焉儀表豐偉議論英發當今海内有如此人物可謂罕見矣今觀相山正論一編乃識其源流之所自艱難之秋忠憤鯁切明白精當人所不敢及者公能言之深有補于當世急務家教所漸宜其有子如此哉及讀尚書倪公表先待制之墓于是益知其所從出姦相盗權妄開邊隙無敢少拂其意者而公獨力與之爭曾不暇為一身計非相山教以義方之明驗歟夫君子小人之分義與利而已故曰君子喻于義小人喻于利義者天下之公利者一己之私也忠臣之心知有國家焉爾遑他恤乎王氏一門正人繼作遂為世家孟子曰所謂故國者非喬木之謂而世臣之謂若伊尹之有陟周公之有伯禽召康公之有虎始可謂能世其家者料院天姿英邁寤寐于斯必将竭其忠誠與其先世同一軌轍詩不云乎高山仰止景行行止嗚呼尚勉之哉
  跋滕君勿齋記後
  士君子之立于斯世所以殊于衆人者以其知道也不學則不知道不知道則無以為人故聖人有言朝聞道夕死可矣夕死而甘心至切之辭也何謂道曰此是彼非不過兩端舍其非從其是道在是矣皇極之敷言曰無偏無陂遵王之義無有作好遵王之道無有作惡遵王之路無偏無黨王道蕩蕩無黨無偏王道平平無反無側王道正直旨哉言乎勿為不善有不可勝用者孟子亦云無為其所不為無欲其所不欲如此而已矣古人明白切至之論大槩如此滕君以勿名齋其義至約而所該甚廣有合于古人之心余是以嘉之
  跋子淵兄弟行實
  士大夫有立于當世要以尚志為本其志不大而朝思夕慮不出于蕞爾形體之微其何以任重致逺乎南城傅氏兄弟天資俱高輔以篤學不安于小成而用力于大道昭晰無疑毫髪不差子淵之所得于象山先生者可謂端的矣二弟繼之同此一源皆人中之傑也子淵化行百里不勞施為自然感動三年間杖有罪者纔十有六此豈小丈夫挾區區之智術者所能為乎和父居官率由此道子野雖老于韋布而開禧所上書慨然有憂宗社生靈之心其子正夫親炙慈湖有得于中氣脈相續無有間斷夫以古先盛時人物為的而自漢而下有所不屑始可謂有大志矣日進無疆誰能禦之有其善喪厥善智及之仁不能守雖得必失則其智猶未大也嗚呼可不勉哉
  跋祖姑嵗月記
  某生于紹興甲子為兒時先妣戴淑人屢為某言六世祖姑之賢祖姑適奉川蒋氏其殁也以辛未之春某生八年矣奉川距城差逺厥子若孫未嘗相與還往嘉定壬午嵗始有見訪者問其家世則祖姑之孫也示某祖姑嵗月記稱賛之語與先淑人所言皆合臨死生之際恬然不亂若有所悟入者可不謂賢乎而不能保天年纔三十有一而終可為永嘆其孫名懌亦佳士以祖姑之善行餘慶所鍾宜其有後也方興未艾于是可占云
  題魏丞相詩
  古人之作詩猶天籟之自鳴爾志之所至詩亦至焉直已而發不知其所以然又何暇求夫語言之工哉故聖人斷之曰思無邪心無邪思一言一句自然精純此所以垂百世之典刑也魏晉諸賢之作雖不逮古猶有舂容恬暢之風而陶靖節為最不煩雕琢理趣深長非餘子所及故東坡蘇公言淵明不為詩寫其胷中之妙爾唐人最工于詩苦心疲神以索之句愈新巧去古愈邈獨杜少陵雄傑宏放兼有衆美可謂難能矣然為人性僻耽佳句語不驚人死不休子美所自道也詩本言志而以驚人為能與古異矣後生承風薰染積習甚者推敲二字毫釐必計或其母憂之謂是兒欲嘔出心乃已鐫磨鍛鍊至是而極孰知夫古人之詩吟咏情性渾然天成者乎丞相壽春魏公以詩名聞天下清雄贍逸而歸于義理之正其發有源故流不竭蓋公嘗使北矣冒不測之險戈㦸滿前不少撓屈卒定敵國之禮相我阜陵中外寧一其薨且葬也故相陳申公作詩挽之有讜論見排姦之句則知當時邪佞小人見沮于公者不少矣正直如是詩律之嚴可推而知也某來臨汝公孫某為郡丞示公遺稾見屬為序某非工詩者又豈能評詩然古國風雅頌之微旨嘗探索之得其大略以律後世之為詩者品格高下瞭然可覩故于公斂袵起敬焉敬其詩者敬其人也公之名徳死且不朽公之篇咏亦将流傳于無窮嗚呼可敬也夫
  題宋教授詩冊後
  余觀工于詩者代不乏人而能世其家者幾希惟杜審言之孫甫最為烜赫蘇東坡之後過頗有佳語而去迺翁逺甚不足以相繼今西園公阮以詩鳴而謙甫之詩偉麗清騷酷肖迺翁之風此所謂維其有之是以似之者耶然西園位不配徳年亦不壽識者傷之謙甫齒髮方壮志氣挺特議論堅正而風骨難老他日必将光大其門一第豈足道哉此余所以知宋氏之方興而未艾云
  跋陳宜州詩
  嘉定中余官成均始識陳宜州之子森愛其風度灑落志操堅正而知源流之有自今觀宜州親筆此詩信哉有是父所以有是子耶夫人心至靈是非善惡靡不知之以邊功幸賞之故而置六十四人于死地豈人之本心哉利欲誘之不能自克爾宜州力爭之寧得罪以去而不忍六十四人死于非辜卒全其生非有為而然本心著明自不能已爾由是觀之士君子平居講學果為何事一言以蔽之曰不没其本心而已萬善之原皆繇是出嗚呼寧不偉哉
  跋東坡詞
  裕陵可謂英主矣憤外域之彊欲以威制之用師西羌所以斷匈奴右臂為收復燕南之階也睿謨逺矣鬼章青宜結之捷撥厥所原于是歸功焉告裕陵詞蘇公筆也與此歌同指銘温公墓隧亦稱四夷來同為神考之功然則威外裔安中夏固帝王之長算偉績也嗚呼醜類方強猶欲服之況至弱之時易為力者乎
  跋八箴
  八箴之作可謂忠告善道篤于朋友之義矣臨川使君實佩服之造次不忘可謂有志于斯道矣然余以為八者厥名雖殊其本一也人之本心萬善咸具乍見孺子将入井皆有怵惕惻隠之心嗟來之食寧死不受是之謂本心然則公亷勤謹忠信和緩非人之本心乎大本昭融一以貫之可也
  跋先倉部戲賀何端明得子詩
  慶門昨夜夢熊羆曉得明珠照鳯池卻憶劉郎詩句好海中仙果子生遲端明尚書何公娶某之高祖父光禄公之女為越國夫人嵗在丁未尚書帥師勤王己而暫寓甬東曾大父被命守泗待次于家因得與尚書周旋小詩倡酬雖一時戲語而字字精當前輩風流醖藉亦足以窺一斑矣尚書之曾孫處權出此卷示某感嘆久之敬書其後以致兩翁情義之篤後裔所不可忘者
  題孫吉甫遊東山跋
  論者多非晉人尚清談雖謝太傅之賢亦不免見譏嗟夫謝公豈易及哉淝水之役苻秦以百萬之師下瞰長江京邑震恐不知所措而公從容應之曾無懼色毋乃姑為是矯情以鎮物歟曰非也公之料事審矣平居暇日家庭之間與其弟及兄子朝夕切磨講之熟矣制勝之具了然于胸中談笑指麾摧折勍敵迄不復振謝公豈易及哉吾友孫君吉甫學通古今述東山經行寓止之處甚備非愛東山也愛謝公也昔召伯之教明于南國憇茇所在後人追思勿翦其木而甘棠之詩作非愛甘棠也愛召伯也吉甫之意或者亦出于是也夫
  跋西園詩集
  歐陽公言語妙天下渾然精粹無片言半辭舛駁于其間可謂至矣而張之壁間往復觀之一字未安改之乃已譬之美玉極雕琢之工而後瑩乎其可觀也今觀西園公之詩亦然精麗高雅無辛苦迫切之態若不甚經意者而閲其稾則竄定多矣大抵似其為人自律甚嚴纖微有所必計亷白之操著稱一時宜其發于筆端亦猶是也余是以深嘉之
  題彭君築象山室
  義理之學乾道淳熙間講切尤精一時碩學為後宗師者班班可覩矣而切近端的平正明白惟象山先生為然或謂先生之學如禪家者流單傳心印此不謂知先生者先生發明本心昭如日月之揭豈恍惚茫昧自神其説者哉彭君清貧至骨而能築室于山以屈致明師可謂知所尊尚矣高山仰止景行行止慕景行而行之猶仰高山而身履其巔也尚勉之哉
  跋二王帖
  穆王命君牙惟乃祖乃父世篤忠貞又曰纉乃舊服無忝祖考宣王命召穆公亦以康公期之曰召公維翰謂康公也曰召公是似欲穆公似乃祖也治世盛時所貴乎世家者蓋如此今觀二王相繼名徳巋然可謂盛矣為之後裔者可不自勉哉
  題王逸少帖
  鍾鼎古篆荘重有典則如正人端士對之令人起敬篆變而隸猶曰近古自東晉以來推王逸少為第一不知篆隸之遺法歟抑少逸自出新意為之歟深曉書者當能辨之
  跋范文正公環慶帖
  范文正公以英邁宏傑之才震耀當世區置西事具有方略觀此一帖可推而知矣夫人物偉特如是而形于字畫乃爾精謹何也志氣要當恢張保養務在兢業闕一焉不可兢業而不恢張則所志者狹矣恢張而不兢業則所養者虧矣古人有言膽欲大心欲小公兼斯二者兹所以為一代之傑也歟
  跋杜正獻公帖
  位乎百僚之上當天下之重任者孰為先務秉公心行正道而已杜公居相位日淺功業亦不多見然至今天下推為正人觀其遺墨猶使人斂袵起敬況親炙之者乎嗚呼正人之可為貴也如此
  題楊省元泌所藏東坡帖
  蘇公才華擅一世而未嘗有矜己輕物之心觀此數帖樂易慈祥之氣猶可挹也雖然公非苟同者自荆公猶不為少屈趨舍殊途因應鑿枘而于楊子親厚如此其有契于心也夫
  跋林叔全所藏東坡帖
  古之君子無一念不在國家未嘗為身計也大義所在九死不顧遑恤他哉觀公此帖足以知其平生之志不在于區區口體之養高名全節迄今炳煥信非偶然吾鄉淸敏豐公致身常伯累鎮大藩而資産纔七十畝與公俱為元祐名臣厥志同爾龔彦和逺謫窮荒囊無一錢手執紙扇沿途乞丐以達貶所陳后山守道固窮不勝饑凍以至于死若此二公者雖一畝之田亦無有矣竊悲末俗之陋追想前輩高躅遂敬書之
  跋涪翁帖
  涪翁一代人傑言為世準無一可議此巻所云士不可以一日不學民不可以一日無教其言當矣然論為人父母非聴獄求盗之謂則所未喻夫獄訟得其情盗發而輒得非細故也其為急務與勸學養士等爾而抑揚若是不亦偏乎雖然先聖言兵食可去信不可去豈謂兵食果可缺哉正欲甚言民信之重不得不爾故曰不以辭害意以意逆志是為得之如是而觀涪翁之語亦無可議者矣
  跋涪翁帖後
  涪翁書大率豪逸放肆不純用古人法度常稱杜周有言三尺法安在哉前王所是著為律後王所是疏為令以此論書而東坡絶倒雅意于不俗有戈㦸縱横之状不得已焉耳今觀此帖乃能斂以就規矩本心之所形也良可寳云
  跋江諫議民望與超然居士帖
  諫議江公以讜言結知徽皇天下推為正人既而流落不偶梁師成見柱上刻公姓名乃奎畫也請所以簡記之故帝稱其忠師成曰何為不用帝曰我用斯人爾輩何所容其身乎及宣和間公避寇抵京師遊郊外佛廬與襌衲語師成屬寺僧具素饌延之一後生在焉公知其為梁氏子亟起僧固留之厥子因前具言乃父歸向之意甚切食罷語之曰寄謝尊君燕雲之役謹不可與公豈為師成者哉時方貴幸用事足以力阻建議者而罷其役故以斯言曉之惜乎僅能勿與而弗能止也然公之忠誠無有愧怍此超然居士所以心服其賢而交情至篤歟傳曰不知其人視其友斯亦足以知超然之賢矣
  題趙華閣帖
  華閣趙公人物之翹楚也有家傳之學有師友之訓志操之挺特器業之宏偉足以有為于斯世矣而雅意静退不以立朝為榮而欲以外庸自見平生所藴形于施設者不過一州一路而止其亦狹矣雖然賢者所行足為世準使為士大夫者聞公難進易退之風砥礪亷隅有特立之操為守為師者聞公政事之美則而傚之有可紀之績所及不既廣乎某始叨從班公即以書見教云我先公之居此地也専以論思獻納為職奏篇甚富凡當世利害知無不言某自聞斯語服膺不失二三年間罄惓惓之忠有犯無隠者公實教之也以某一介推之則知受教于公有所興發者多而孰謂其狹哉嗚呼可敬也夫
  題唐子西與游公帖
  某之先君嗜古好書于唐子西遺編愛之尤篤嘗手自抄成一巨帙意者深有契于心耶所與游公帖不喜使君得循州喜循州再得使君有味其言故游氏子孫寳藏至今某因是以知游公之賢且有懷于先君故併識之
  跋林戸曹帖
  建炎猾夏之禍四明最酷玉石俱焚戸曹林公挈家浮海獨免于難若有以相之人皆稱公仁厚喜施義所當與傾倒不靳此念篤切感通神明兹所以獲為善之報財雄一州而後人資用僅給蓋所散者多矣今觀遺墨清雅可愛靈臺湛然不為俗氛所汨流露宜爾也我先祖朝奉實公子壻亦以好施著稱鄉黨殆薰炙使然公之曾孫叔全亦清謹士出示此巻因併述之
  題楊誠齋帖
  楊公不妄許可而書辭有云平生得友議論印劵志趨符節無如左右者其賢可知蓋家庭義方之教也
  題誠齋帖
  誠齋楊公未第時嘗小蹶矣自期以千里之姿必能致逺竟如其言歴官中外表表可紀抽身早退晚節益高其平生之志也歟
  跋傅給事帖
  楊應誠之難信甚易知也案應誠原本誤誠齋今據宋史改正以高皇之聰明寧不知此二聖越在沙漠朝夕思念不勝痛切凡有獻策者無所不納庶幾乎萬一耳此聖人之心也給事傅公亦豈不知應誠之為非然與之長書反復激切幸其一悟為國家計不得不然其忠臣之心歟夫心者源也高宗紹開中興傅公為名侍從皆源于是觀此卷者盍以是思之
  跋正言楊公帖
  君子之出處隨其時而已有道則見無道則隠隨時之意也正言楊公之去實當元祐二年可謂有道之時奚去之果或者如疏廣受歸休于漢氏中興之日歟二疏之歸元康三年也東坡蘇公賛之曰殺蓋楊韓蓋三良臣先生憐之振袂脱屣按寛饒延壽惲之誅乃在神爵五鳯間二疏既歸之後曰先生憐之何哉獨趙廣漢以元康二年誅踰年二疏遂致其事亦可謂見幾而作者矣若夫元祐垂簾之時正人雖滿朝而矯枉者或過於正時論少偏必有不契于楊公者矣勇決丐歸求仁得仁奉陵寵以宸翰焜燿無窮與夫貪進不止湮没無稱者豈不相逺哉余是以深嘉之
  跋寺丞楊公帖
  賢者在朝則國重為此論者亦謂有好賢之心矣余以為能重其國正不必膠於在朝與否也見逺識微奉身而退與斯道為郛郭獨不足以重其國耶涪翁釣臺詩能令漢家重九鼎桐江波上一絲風子陵一布衣耳能使東京士大夫砥礪名節以沮姦雄之心子陵實使然豈必居其位耶然則寺丞楊公不屈于權臣用事之日可謂剛毅有守矣余聞古人重世家取其源流相續也公之伯父正言公乞身于元祐二年天下高其節既無愧古人矣公復繼之又無愧于伯父繼公而作其可有愧于公乎果無所愧則足以世其家矣可不勉哉
  題呂子約帖
  呂氏再世居鼎輔正獻公之子原明又甚賢故其門為最盛右丞遭偽楚之變雖不能死然以大義開曉僣逆迎奉昭慈垂簾聴政不為無功矣而議者終疑之子約及其兄禮部口雖不言常有蓋前人愆之意禮部既卒子約獨當門戸之責益自憤勵卒以觸權要獲罪謫死方彭忠肅公之攻韓也子約以為己甚既而自攻之友人石應之問其故子約曰彼從臣可以從容獻納我小官幸而獲對敢不亟盡忠乎其大節如此門戸於是乎有光矣子約剛介寡合而于曾君道夫書問不絶或者其臭味草木也夫
  題晦翁帖
  淳熙己丑之嵗四明大饑某待次里中晦翁貽書郡守謝侯謂救荒之策合與某共講之某雖心敬晦翁未之識也久而呂子約為倉官晦翁屢遺之書未嘗不拳拳于愚不肖自念何以得此或者過聴以為可教耶後七年子約為大府丞表對鯁切權臣惡之貶謫以死晦翁痛傷之與曾君道夫帖言之不置夫君子之善善惡惡豈有私意優于天下而喜邦家殄絶而憂根諸中心形于翰墨道夫寳蔵之時時覽觀有所感發其用力于斯道者耶
  跋家蔵顧宏所臨王摩詰雪江圖
  後世率以臨畫不足為奇惟真蹟乃可貴然韓退之畫記有云得閻本絶人事而摹得之是非真蹟也失之于閩中而往來于懷不能自釋何惓惓若是耶王初寮生于極盛之時所見名畫多矣而顧謂此圖為珍玩不以為臨本而鄙之豈其風流餘韻有可貴者耶
  題臧敬甫所藏李伯時畫觀音佛
  觀音入定一念不萌龍眠寫之渾然天成非觀音之心至簡至易匪高匪深或者神交默契無間之可尋耶
  跋林郎中韓幹馬
  嘗觀杜少陵丹青引有曰至尊含笑催賜金圉人太僕皆惆悵所以咏曹将軍畫馬之工也馬之真者曾不霑睗而畫者反賜之金顛倒如此其惆悵固宜因兹以思真不勝偽大抵如此亦猶篤實之士不容于世也雖然将軍之技幾于道矣弟子如韓幹且不能及矣況尋常之流乎披圖閲之凛然生意動心駭目可貴也哉
  跋林郎中巨然畫三軸
  僕嘗論技之精者與人心無不契合庖丁之解牛輪扁之斵輪痀瘻之承蜩其實一也今觀此軒所蔵巨然墨妙凡三軸有無窮之趣而無一㸃俗氣渾然天成刻畫不露深有當于人心可謂精矣是以君寳之
  跋林郎中惠崇畫
  惠崇筆迹時一見之類多贋者故雖得其髣髴終不足以取信惟此巻最真無毫髪遺恨良可珍也
  跋趙侍郎三物
  余觀古人所作一器一物靡不精緻誠心所形非苟然者今之器物較之全盛時已不侔矣況愈逺者乎即此可以觀世變云









  絜齋集卷八
<集部,別集類,南宋建炎至德祐,絜齋集>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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