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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城碩記 (四庫全書本)/卷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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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欽定四庫全書
  管城碩記卷八   翰林院檢討徐文靖撰詩三
  文王序云文王受命作周也鄭箋曰受命者受天命而王天下集傳曰明周家所以受命而代商者皆由於此按史公周本紀曰詩人道西伯葢受命之年稱王而斷虞芮之訟後十年而崩帝王世紀曰文王即位四十二年歲在鶉火文王於是更為受命之元年始稱王矣凡此皆諸儒之妄說也尚書武成曰我文考文王克成厥勲誕膺天命惟九年大統未集孔安國注云言諸侯歸之九年而卒故大業未就無逸曰文王受命惟中身厥享國五十年注云中身即位時年四十七鄭康成云受命受殷王嗣位之命竹書注殷文丁十一年王執季歴于塞庫季歴困而死明年為文王元年又十年帝辛立立二十三年囚西伯于羑里二十九年釋西伯三十三年王錫命西伯得專征伐沈約曰按文王受命九年大統未集葢得專征伐受命自此年始帝辛三十四年周師取耆及邘遂伐崇三十六年春正月諸侯朝于周遂伐昆夷四十一年春三月西伯昌薨計受命得專征伐之年至此凡九年也帝辛四十二年西伯發元年四十四年西伯發伐黎是武王於是時尚襲稱西伯未嘗稱王也况文王乎即以受命為誕受天命亦自後人而言之又安得有受命改元之事哉
  綿序云文王之興由太王也集傳曰追述太王始遷岐周以開王業而文王因之以受天命也
  按古公亶父毛傳曰古公豳公也古言久也亶父字或殷以名言質也鄭箋曰古公據文王本其祖也諸侯之臣稱君曰公集傳曰古公號也亶父名也或曰字按竹書武乙元年邠遷于岐周三年命周公亶父賜以岐邑二十一年周公亶父薨則是公爵也亶父名也古公猶言先公也詩所謂率西水滸至于岐下葢此時也帝王世紀文王受命四年正月丙子混夷伐周一日三至周之東門文王閉門修德而不與戰竹書殷帝辛三十二年冬十二月昆夷侵周三十六年春正月諸侯朝于周遂伐昆夷詩所謂混夷駾矣維其喙矣葢此事也棫樸之所謂周王于邁六師及之諸侯朝于周遂伐昆夷之事也
  皇矣云因心則友又云受禄無䘮奄有四方集傳曰因心非勉强也善兄弟曰友其德如是故能受天禄而不失至於文武而奄有四方
  按因心則友當言因太王之心而致其孝是以能悌而致其友友於泰伯也受禄無喪即所謂受禄不誣非謂受天禄也竹書武乙二十一年周公亶父薨則明年為王季嗣位之元年二十四年周師伐程戰于畢克之三十年周師伐義渠乃獲其君以歸三十四年周公季歴來朝王賜地三十里三十五年周公季歴伐西落鬼戎文丁四年周公季歴伐余無之戎克之七年周公季歴伐始呼之戎克之十一年周公季歴伐翳徒之戎獲其三大夫來獻㨗王嘉季歴之功錫之圭瓉秬鬯九命為伯所謂受禄無䘮奄有四方者此也毛傳曰奄大也爾雅曰荒奄也孫炎曰荒大之奄則是奄有四方者乃荒大其四境指王季言非謂至於文武遂有四方也
  靈臺序云民始附也文王受命而民樂其有靈德以及鳥獸昆蟲焉朱子曰其曰有靈德者亦非命名之本意按詩含神霧云文王作邑于豐起靈臺易乾鑿度云伐崇作靈臺竹書殷帝辛三十五年西伯自程遷于豐三十七年周作辟雍四十年周作靈臺則靈臺之詩葢作于文王受命之八年也三輔故事云靈臺在豐水北經臺西文王又引水為辟廱今靈臺之詩於論鼔鐘於樂辟廱是辟廱靈臺為最近也莊子黄帝有咸池堯有大章禹有大夏湯有大濩文王有辟廱申培詩說文王遷都于豐作靈臺以齊七政奏辟雍据詩以虡業賁鏞鼓鐘辟雍並言則莊子申公之說或非無據要亦作樂於是地故亦以是而名其樂也至武周既有天下明堂大學皆遵其式韓詩辟廱為天子之學大戴禮明堂外水曰辟廱朱子曰辟廱天子之學大射行禮之處也皆據後事而釋之其實詩之靈臺非天子之臺詩之辟廱亦非天子之學也若文王有聲鎬京辟廱乃可以為天子之學耳考卜維王宅是鎬京竹書殷帝辛三十六年西伯使世子發營鎬逸周書文王在鎬召世子發作文傳則此云考卜維王固文王也至下云武王成之乃所謂武王之都鎬耳
  下武序云繼文也武王復受天命能昭先人之功焉集傳曰下義未詳或曰字當作文言文王武王實造周也按下武維周毛傳曰武繼也鄭箋曰下猶後也朱子不依舊說而以下武之武為武王繩其祖武毛傳曰武迹也朱子曰武迹也來世能繼其迹又何不以繩武之武為武王夫武繼本之釋詁武迹本之釋訓皆爾雅文也一從一不從何也據此詩一云成王之孚再云成王之孚當是美成王而作或疑其為康王以後之詩也竹書成王二十五年大會諸侯于東都四夷來賓所謂四方來賀者此也書洛誥成王告周公曰公其以予萬億年所謂於斯萬年者此也文王集傳辨鄭譜有云正雅皆成王周公以後之詩此又何獨不然也
  生民詩履帝武敏毛傳曰帝高辛氏之帝也武迹敏疾也從于帝而見于天將事敏疾也集傳曰帝上帝也敏拇也
  按鄭箋曰帝上帝也敏拇也時則有大神之迹姜嫄履其拇指之處歆歆然如有人道感巳也朱子集傳葢本于此其以帝為上帝者以閟宮赫赫姜嫄其德不回上帝是依是生后稷故也然郊禖之時即有巨人之迹安知其為上帝之迹也据大戴禮帝系篇帝嚳上妃有邰氏之女曰姜嫄而生后稷集傳以為高辛氏之世妃者非也其初禋祀上帝於郊禖祓除無子之疾高辛氏帝率與俱行姜嫄隨帝之後踐履帝迹歆歆然如有人道感巳遂震有娠以生后稷姜嫄以為不祥而棄之天問稷維元子帝何竺之投之於冰上鳥何燠之生民之靈異古亦有疑之者乎而究之無可疑也帝王世紀伏犧母曰華胥有巨人跡出於雷澤華胥以足履之有娠生伏犧於成紀左傳宋芮司徒生女子赤而毛棄諸堤下共姬之妾取以入名之曰棄博物志徐君宮人娠而生卵以為不祥棄於水濱亦是類也牛羊腓字之云者如䢵夫人之女生子文棄諸夢中虎乳之見於左傳昆莫生棄於野鳥嗛肉蜚其上狼往乳之見於大宛列傳槖離國王有侍女見有大氣如鷄子從天而下故有娠産子東明置之猪圏猪嘘之置之馬蘭馬嘘之見於王充論衡英傑之生與衆不同類如此耳况聖人而子孫世有天下者乎
  以歸肇祀毛傳曰肇始也始歸郊祀也集傳曰稷始受國為祭主故曰肇祀
  按後云上帝居歆郊天之祭也稷始受國不應郊天假令以髙辛之後承用郊禮又不應言肇祀也葢此是武周既有天下始祭后稷以配天也竹書殷帝辛五十二年冬十有二月周師有事于上帝是周人始祀于上帝也始祀于上帝而配以稷所謂后稷肇祀者是也月令孟春之月乃擇元日祈榖于上帝左傳郊祀后稷以祈農事所謂以興嗣歲上帝居歆者是也詩葢以后稷配天因述后稷之農事本於天之所生以粒我蒸民云爾豈后稷始受國為祭主故曰肇祀也哉
  假樂序云嘉成王也朱子曰假本嘉字然非嘉成王也按詩干禄百福毛傳曰干求也求禄得百福旱麓詩序云周之先祖世修后稷公劉之業太王王季申以百福干禄焉百福干禄葢取假樂之句而倒用之也朱子謂序説大誤其曰百福干禄尤不成文理過矣至此篇之序所謂嘉成王者顯顯令德宜民宜人舎成王何以當此序説正未可盡非
  公劉序云召康公戒成王也集傳曰公劉后稷之曾孫也事見豳風
  按豳風譜云公劉以夏后太康時失其官守竄於此地韋昭注國語以不窋當太康之時不窋乃公劉之祖不應共當一世据竹書紀年夏帝少康三年復田稷沈約曰后稷之後不窋失官至是而復是公劉於少康之時復嗣后稷之官而居豳括地志云豳州三水縣西十里有豳原周先公劉所都之地也豳城在此原上因公以名鄭箋以公劉夏之始衰見廹逐而遷於豳非也
  其軍三單毛傳曰三單相襲也集傳曰三單未詳按孔疏曰重衣謂之襲三單相襲者謂發邰在道三重為軍備禦之也觀弓矢斯張干戈戚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爰方啓行則是整治兵器方開道路以去之豳故以三單相襲防鈔掠也鄭氏謂大國三軍以其餘卒為羨今公劉遷豳丁夫適滿三軍之數單者無羨卒也夫周自不窋失官竄居戎翟之間其孫公劉始復田稷安得遽有三軍適滿其數而以無羨卒副丁因名為三單耶
  卷阿序云召康公戒成王也言求賢用吉士也集傳曰疑公從成王游歌於卷阿之上因王之歌而作此以為戒
  按竹書成王二十三年王遊於卷阿召康公從是卷阿之詩葢作于是時也豈弟君子維君子使舊云樂易之君子在上位者朱子辨之曰泂酌之豈弟君子方為成王而此詩遽為所求之賢人何哉然泂酌傳注皆以豈弟君子為設祭有道德者惟自作集傳以為指玉安可執此以議小序哉且以君子指成王則通篇皆頌聖之語而又以為召康公戒成王者何哉爾游爾休集傳以爾君子皆指王是將解之曰豈弟之王俾王彌王之性乎王多吉士維王使媚于王乎若謂既曰君子又曰天子猶曰王于出征以佐天子云爾彼小雅六月傳曰王命於此而出征欲其有以敵王所愾而佐天子耳豈謂王自征以佐天子哉
  民勞序云召穆公刺厲王也集傳曰以今考之乃同列相戒之辭耳未必專為刺王而發
  按本紀厲王以榮夷公為卿士用事王行暴虐侈傲國人謗王則是夷公者詭隨者也王昵而縱之以致民謗之惛怓故曰無縱詭隨以謹惛怓也竹書厲王三年淮夷侵洛十一年西戎入于犬丘故曰式遏宼虐無俾民憂也厲王十二年奔彘太子静匿召公家國人圍之召公曰昔吾驟諫王王不從以及此難也言太子雖是少年小子而所為實廣大王雖在彘實欲玉女于成也故曰戎雖小子而式𢎞大王欲玉女是用大諫也禮天子未除䘮稱小子若厲王即位十有二年流于彘不應尚稱小子故知召公此詩刺厲王兼以戒宣王也
  板序云凡伯刺厲王也蕩序云召穆公傷周室大壞也按板蕩皆稱上帝毛傳曰上帝以稱王者也序言厲王無道天下蕩蕩無綱紀是也張耒明道雜志曰今人作文稱亂世曰板蕩此二詩篇名也板為不治則可蕩則詩云蕩蕩上帝下民之辟蕩豈亂意乎太師舉篇首一字名篇耳小序言蕩蕩無綱紀文章非其本意然小序言蕩蕩無綱紀乃謂厲王無道非謂上帝也又後漢楊賜𫝊曰不念板蕩之作虺蜴之誡殆哉之危莫過於是唐太宗賜蕭瑀詩疾風知勁草板蕩識忠臣謂蕩無亂意可乎
  抑序云衛武公刺厲王亦以自警也集傳曰衛武公作此詩使人日誦於其側以自警
  按楚語衛武公年九十五作懿以自儆侯包曰衛武公刺王室亦以自戒行年九十有五猶使臣日誦是詩而不離於其側則一本之於國語而以為刺王也王朝有雅列國有風惟刺王所以列之於雅若僅為武公自作列之小雅且不可况大雅哉朱子以序說為刺厲王者誤女雖湛樂從則曰女武公使人誦詩而命巳之辭也後凡言女言爾言小子者放此据鄭箋以女為女君臣雖好樂耆酒相從不念繼女之後人將效女乎此釋女字為較明豈有使近臣誦詩而命之呼已為女為爾為小子者乎即命呼已為女為爾為小子修爾車馬用逷蠻方周禮九服其第六服者職方氏謂之蠻服大司馬謂之蠻畿武公諸侯耳而使人命之逷蠻方乎竹書厲王三年淮夷侵洛王命虢公長父伐之不克十四年召穆公帥師追荆蠻至于洛所謂修爾車馬用逷蠻方者此耳豈武公自有逷蠻方之責乎周本紀芮良夫諫厲王曰榮公若用周必敗也厲王不聽卒以榮公為卿士用事所謂彼童而角實虹小子者此也夫小子幼少無知或為所潰亂耳今乃亦聿既髦矣亦既抱子矣而猶然為無知之小子則亦竟謂之小子可乎考年表武公以宣王三十六年即位其齒當四十餘厲王無道已熟悉之又歴五十餘年則幽王時也武公有感於時事不敢顯言王失追刺厲王以寓其意其在于今興迷亂于政顛覆厥德荒湛于酒非必睿聖武公身有是事當時必有所指可知天方艱難曰䘮厥國取譬不逺昊天不忒豈非以厲王流彘而䘮厥國欲使後王之鑒之猶所謂殷鑒不逺者哉故曰聽用我謀庶無大悔
  雲漢序云仍叔羙宣王也集傳曰舊說以宣王遇烖而懼側身修行故仍叔作此詩以羙之
  按竹書宣王二十五年大旱王禱于郊廟遂雨詩曰旱既大甚藴隆蟲蟲不殄禋祀自郊徂宮仍叔之詩正賦其事也孟子引是詩周餘黎民靡有孑遺趙岐注曰志在憂旱災民無孑然遺脱不遭旱災者非無民也孫奭疏曰孑單也朱子曰孑無右臂貌言民無復半身之遺者据爾雅蜎蠉注云井中小蛣蟩赤蟲一名孑孓廣雅孑孓蜎孑音結孓音厥孑無右臂孓無左臂若謂靡有孑遺靡有右臂半身之遺者恐仍叔之意未必然也
  崧高序云尹吉甫美宣王也朱子曰此為吉甫送申伯之詩非專為美宣王而作
  按竹書宣王七年王錫申伯命即是事也詩云王命申伯式是南邦王命召伯徹申伯土田非王之美而何
  烝民序云尹吉甫美宣王也集傳曰王命仲山甫築城于齊而吉甫作詩送之
  按竹書宣王七年王命樊侯仲山甫城齊即是事也括地志漢樊縣城在兗州瑕丘縣西南三十五里古樊國仲山甫所封也王以其近齊故命之城齊詩云肅肅王命仲山甫將之王命仲山甫城彼東方則所以美王者可知矣城彼東方毛傳以為去薄姑而遷臨淄非也史記齊世家胡公徙都薄姑當周夷王時獻公率營丘人攻殺之元年徙薄姑都治臨淄九年卒葢厲王之三年也其子武公之九年厲王奔彘二十四年為宣王元年又二年而武公卒子厲公立故胡公之子入齊攻殺厲公國人乃立其子赤是為文公齊城郭不完數遭攻殺王命仲山甫城之葢在齊文公時也朱子疑徙於夷王之時至是而始備城郭之守是也
  韓奕序云尹吉甫美宣王能錫命諸侯朱子曰序説淺陋無理既為天子錫命諸侯乃其常事春秋戰國之時猶有能行之者何足為美
  按竹書宣王四年王命蹶父如韓韓侯來朝詩云韓侯入覲以其介圭謂此也觀菀栁篇集傳曰王者暴虐諸侯不朝而作此詩則宣王之能錫命諸侯諸侯來朝為作韓奕以美之不亦宜乎竹書成王十二年王師燕師城韓王錫韓侯命詩云溥彼韓城燕師所完謂此也至宣王之時王錫韓侯其追其貊奄受北國因以其伯則又别為北方之韓也王肅曰涿郡方城縣有韓侯城日下舊聞曰今順天府固安縣有方城村即方城縣也金史志曰薊州玉田縣有韓城鎮北遊紀曰房山縣有韓姞砦國門近游録曰由韓姞砦而西從小徑入孤山口普濟寺詩云為韓姞相攸莫如韓樂此其遺址也韓城之韓乃先祖受命之地故吉甫作詩首叙梁山韓望焉竹書平王十四年晉人滅韓即此而北方之韓不知為誰滅也
  江漢序云尹吉甫美宣王也集傳曰宣王命召穆公平淮南之夷詩人美之
  按竹書宣王六年召穆公帥師伐淮夷即是事也竹書宣王元年作戎車既出我車鄭箋曰車戎車是也
  常武詩南仲太祖太師皇父毛傳曰王命南仲於太祖皇父為太師集傳曰宣王自將以伐淮北之夷而命卿士之謂南仲為太祖兼太師而字皇父者整治其從行之六軍必言南仲太祖者稱其世功以美大之
  按竹書宣王二年錫太師皇父程伯休父命六年王帥師伐徐戎皇父休父從王伐徐戎次于淮王歸自伐徐錫召穆公命盖此事也孔疏曰言王命南仲于太祖者謂於太祖之廟命南仲也南仲為卿士未知於六官何卿也皇父新為太師未知於舊何官也太師三公之官則尊於卿士先言王命南仲者以南仲為上將皇父為監不親兵故特言命南仲王肅云皇父以三公而撫軍也殊南仲于王命親兵也据竹書皇父為太師在伐徐四年之前疏云新為太師者非也集傳云卿士即皇父之官太師皇父之兼官非也至謂南仲為太祖兼太師字皇父者豈皇父即南仲之後耶其說盖本于鄭箋而亦非也竹書武王十二年夏四月饗于太廟命監殷則命監軍於太祖之廟固其宜也
  王謂尹氏命程伯休父集傳曰程伯休父周大夫按孔疏曰楚語云重黎氏世叙天地其在周程伯休父其後也當宣王失其官守而為司馬氏韋昭曰程國伯爵休父名也据竹書殷武乙二十四年周師伐程戰于畢克之殷文丁五年周作程邑殷帝辛二十三年囚西伯于羑里二十九年釋西伯諸侯逆西伯歸于程三十二年西伯帥師伐宻三十三年宻人降于周師遂遷于程三十五年周大饑西伯自程遷于豐宣王時以休父為司馬食采于程如春秋毛伯單伯之類韋氏乃以為程國伯爵者以程為畿内之國也
  清廟序云周公既成洛邑朝諸侯率以祀文王焉鄭箋曰成洛邑居攝五年時集傳曰實攝政之七年而此其升歌之辭也
  按竹書成王五年夏五月王至自奄遷殷民于洛邑遂營成周無朝諸侯事鄭説誤也竹書成王七年周公復政于王三月召康公如洛度邑甲子周文公誥多士于成周遂城東都王如東都諸侯來朝則率之以祀文王升歌清廟當在此時然此時公已致政于王無復居攝之事矣集傳以為居攝之七年非也禮明堂位曰周公踐天子之位以治天下六年朝諸侯於明堂是時竹書未出故所言皆不得其實也
  維清序云奏象舞也鄭箋曰象舞象用兵時刺伐之舞武王制焉
  按竹書成王八年作象舞鄭以為武王制焉非也禮文王世子登歌清廟下管象舞大武象與清廟對則象為詩篇可知据序說維清即象文王世子注以象為武王伐紂之樂記文又何以别云舞大武哉至肇禋迄用有成据周禮以禋祀祀昊天上帝孝經宗祀文王於明堂以配上帝此始以文王配帝故曰肇禋鄭箋謂文王受命始祭天而枝伐非
  昊天有成命序云郊祀天地也朱子曰天地合祀乃凟亂不經之禮序説為不通
  按尚書舜類上帝禋六宗望山川徧羣神靡不舉而無地祇之文武王克商庚戍柴望亦不言地郊祭天社祭地中庸郊社之禮所以事上帝不言事天地地統乎天猶之母統乎父也其主分者葢以冬日至於南郊祀天夏日至於北郊祀地宗伯六器以蒼璧禮天黄琮禮地典瑞以四圭祀天兩圭祀地各有依據然先王郊祀天地一歲之中自有分合不得泥於一説也周禮王祀天歲九舉而郊為尊二至日之郊葢分祀也其餘如正月郊而祈榖仲夏日大雩而祈雨季秋日大饗於明堂而配以禰四至日郊而迎氣則合祀焉地從天饗不别祀也所以有分有合者不合不親不分不尊分合天地之大義王者父天母地之道也
  時邁序云廵狩祭告柴望也集傳曰此詩乃武王之世周公所作也
  按竹書武王十二年初狩方岳誥于沬邑詩懐柔百神及河喬嶽葢謂此也孔疏曰國語稱周文公之頌曰載戢干戈明此詩周公作也
  執競序云祀武王也集傳曰此祭武王成王康王之詩又曰此昭王以後之詩國語説見前篇
  按前篇時邁傳後引國語曰金奏肆夏樊遏渠天子以饗元侯也呂叔玉云肆夏時邁也樊遏執競也渠思文也是執競為周禮九夏之一也夫周禮作於周公不應昭王以後之詩預列於九夏故毛傳以不顯成康為成大功而安之鄭箋以成康為成安祖考之道不然豈不知周有成康二王而故為迂且曲乎歐陽永叔曰所謂成康者成王康王也猶文王武王謂之文武云耳朱子信之以此為祭武王成王康王之詩然則廱詩云文武維后集傳又何以不云文武二王蘇氏亦不信歐陽之說謂自彼成康奄有四方周之奄有四方者非自成康始也序傳何可廢也
  思文序云后稷配天也集傳曰言后稷之德真可配天按詩貽我來牟帝命率育竹書成王四年春正月初朝于廟夏四月初甞麥則詩當作于是時鄭箋引書說云武王渡孟津後五日火流為烏五至以榖俱來此謂遺我來牟天命以是循存后稷養天下之功夫榖也而謂之牟麥可乎哉
  臣工序云諸侯助祭遣於廟也朱子曰此戒農官之詩序說誤
  按竹書康王三年定樂歌吉禘于先王申戒農官告于廟臣工之詩當作于是時詩云於皇來牟將受厥明明昭上帝迄用康年序所云遣於廟者此也易所云先王以享于帝立廟者此也
  有瞽序云始作樂而合乎太祖也鄭箋曰周公攝政六年制禮作樂合諸樂器於太祖之廟奏之詩人述其事而歌焉
  按竹書武王十二年夏四月王歸于豐饗於太廟作大武樂十四年殷薦于太廟遂大封諸侯序云始作樂而合乎太祖者當在是時周自武王有天下至成王六年而始合樂於太祖之廟無是理矣
  廱序云禘太祖也鄭箋曰禘大祭也大於四時而小於祫太祖謂文王朱子曰序云禘太祖則宜為禘嚳於后稷之廟矣而詩辭無及於嚳稷者若以為吉禘於文王則與序已不恊而詩文亦無此意恐序誤也
  按孔氏疏曰知禘小於祫者春秋文二年大事於太廟公羊傳曰大事者何祫也毁廟之主陳於太祖未毁廟之主皆升合食於太祖是合祭群廟之主謂之大事昭十五年有事于武宮左傳曰禘於武公是禘祭一廟謂之有事也据竹書成王九年春正月有事于太廟二十五年冬十月歸自東都大事于太廟則是大事者祫也有事者禘也廱禘太祖者謂成王以文王為祖也詩云假哉皇考又云文武維后祭法祖父曰王考曾祖曰皇祖則太祖皇考得通稱矣故馬融曰諸言祖逺言始祖近言太祖也朱子集傳既以皇考為文王復以宣哲文武為美文王之德又以吉禘於文王與序不恊何也意以綏予孝子為武王則文王不得為太祖矣因以既右烈考猶皇考不以烈考為武王書君陳曰武王烈又洛誥曰烈考武王𢎞朕㳟此何得獨以烈考為文王耶至以廱詩為徹祭所歌亦名為徹不過因論語三家以雍徹而遂謂此詩亦名為徹可乎
  載見序云諸侯始見乎武王廟也朱子曰序以載訓始故云始見恐未必然也
  按竹書成王四年春正月初朝于廟序說謂諸侯始見乎武王廟當即此也曰求厥章集傳以為先言其來朝禀受法度非諸侯始見之時何以云此
  武序云奏大武也集傳曰周公象武王之功為大武之樂歌此詩以奏之然傳以此詩為武王所作則篇内已有武王之諡而其說誤矣
  按竹書武王十四年作大武樂此詩為奏大武之樂歌則作於武王時矣其稱武王者以其為有武功之王也如商頌武王靡不勝武王載斾不必以武為諡也
  閔予小子序云嗣王朝於廟也集傳曰成王免䘮始朝於先王之廟而作此詩
  按竹書成王四年春正月初朝于廟此詩當作於是時据廱詩孔氏疏曰武王以周十二月崩其明年周公攝政稱元年十二月小祥二年十二月大祥三年二月禫四年春禘序所謂嗣王朝於廟也朱子小序辨謂序說不能究其本末何也
  訪落序云嗣王謀於廟也朱子曰序說亦不能究其本末
  按竹書成王七年周公復政于王八年春正月王始莅阼親政鄭箋曰成王始即政故於廟中與羣臣謀我始即政之事詩訪予落止毛傳曰訪謀也集傳曰成王既朝于廟因作此詩以道延訪羣臣之意言我將謀之於始則仍用序說也
  小毖序云嗣王求助也集傳曰此亦訪落之意
  按逸周書曰成王即政因甞麥而語羣臣求助作甞麥解序云求助葢有所本也
  載芟序云春藉田而祈社稷也良耜序云秋報社稷也朱子曰兩篇未見其有祈報之異
  按詩有實其積萬億及秭非有以祈之可乎百室盈止婦子寧止不有以報之可乎此祈報所以異也朱子謂載芟未詳所用何也又月令孟春天子躬耕帝藉仲春元日命民社社與藉異月而詩序連及之者事皆在春也王為羣姓立社曰泰社王自立社曰王社王社在藉田中故載芟為春藉田而祈社稷殺時犉牡續古之人謂續先祖奉祭祀此謂報賽之樂歌故良耜為秋報社稷也
  絲衣序云繹賓尸也高子曰靈星之尸也朱子曰序誤此亦祭而飲酒之詩郝氏曰此祈蠶之尸靈星龍星東方蒼龍之宿蠶為龍精尸以象之蠶為絲故衣絲按通典漢興八年高帝命郡國縣邑立靈星祠時或言周興而邑立后稷之祀至今血祀以其有播種之功也於是高帝命立靈星祠三輔故事長安城東十里有靈星祠一云靈星龍左角為天田主榖龍祥晨見而祭之言后稷而謂之靈星者以后稷又配食星也据此則靈星之尸葢言祭靈星時而為后稷之尸耳五經通義曰絲衣其⿰傳言王者祭靈星公尸所服之衣也又曰據傳天子諸侯祭社稷尸也今祀靈星言公尸未詳所出然按淮南子主術訓曰君人之道其猶靈星之尸也儼然𤣥黙而吉祥受福靈星之有尸久矣郝氏以此為祈蠶之詩蠶為絲故衣絲檀弓爵弁䊷衣鄭注䊷衣絲衣也賈公彦曰䊷緇皆染色在布為緇在帛為䊷而乃謂蠶為絲故衣絲非也
  酌序云告成大武也集傳曰酌即勺也内則十三舞勺即以此詩為節而舞也
  按孔氏疏曰言告成大武不言所告之廟有瞽始作樂而合乎太祖此亦當告太祖也大司樂舞大武以享先祖然則諸廟之中皆用此樂或亦徧告羣廟也据竹書成王九年有事于太廟初用勺則此詩為告成于太祖之廟有明徵也又按申培詩説曰勺亦頌武王之詩為大武之五成
  賚序云大封于廟也集傳曰春秋傳以此為大武之三章而序以為大封于廟也
  按孔氏疏曰皇甫謐云武王伐紂之年夏四月乙夘祀于周廟將帥之士皆封如謐所言此大封是伐紂之年事也据竹書武王十二年辛夘率西夷諸侯伐殷夏四月王歸于豐饗于太廟命監殷遂狩于管作大武樂十三年殷薦于太廟遂大封諸侯是大封乃伐紂之次年事也
  般序云廵守而祀四嶽河海也鄭箋云般樂也集傳云般義未詳
  按竹書武玉十五年初狩方岳此詩葢述其事也許氏說文云般旋也眉山蘇氏云般遊也般旋般遊正是狩于方嶽徧于河海之義申培詩説曰此述廵守之詩為大武之四成
  魯何以有頌嚴氏曰魯頌頌之變也孔氏曰雖名為頌而體實國風非告神之歌朱子曰著之於篇所以見其僣也春秋書郊禘大雩雉門兩觀猶是意也
  按鄭譜及孔疏魯僖公以惠王十九年即位襄王二十二年薨至文公之時季孫行父請命於周而作其頌夫頌以形容功德而主告神明者也國人美僖公之功於既薨之後作頌以告於其神孔氏謂雖名為頌而體實國風非告神之歌非也葢魯之所以有頌而無風者為内諱也彼南山敝笱載驅猗嗟諸詩皆刺魯桓公文姜及莊公也乃不係之魯而係之齊豈非以滛亂無恥之行當為内諱而姑托之於齊風以見志與或謂時王褒周公之後比於先代故廵守不陳其詩是以魯宋獨無風有頌然則有頌者即不得有風矣何以有周頌而又有王風有豳風而又有豳頌乎要之魯頌頌禱之辭也葢頌體也頌體則頌之非云僭也公羊傳曰什一而稅頌聲作史記微子過殷墟而作雅聲是則雅頌之聲各自為别乎即魯頌駉篇序曰史克作是頌明作者本意自定為頌體豈云著之於篇以示僭故不列之風而列之於頌乎舒⿰曰魯不合作頌故毎篇言頌以名生於不足故也此則於周頌稍有㣲别者乎
  有駜序云頌僖公君臣之有道也朱子曰此但燕飲之詩未見君臣有道之意
  按詩夙夜在公在公明明箋曰言時臣憂念君事早起夜寐在于公所明義明德也自今以始歲其有君子有榖詒孫子箋曰君臣安樂則隂陽和而有豐年其善道則可以遺子孫非君臣有道而何
  泮水序云頌僖公能修泮宮也陸氏釋文曰泮半也半有水半無水也集傳曰其東西南方有水形如半璧按通典曰魯國泗水縣泮水出焉泮魯之水名魯侯建宫於其上因水以名宫僖公葢從而修之蘇氏曰僖公因舊而修之是以不見於春秋左傳晉侯濟自泮泮葢為水名可知鄭箋謂泮之言半陸氏謂半有水半無水未必然也据明堂位頖宮周學也鄭注頖班也所以班政教禮器魯人將有事于上帝必先有事於頖宮則魯於泮水立學以班政教故謂之頖周人尊魯因以泮宮為諸侯之學泮與頖音同故也觀振鷺于彼西廱孔氏曰澤名為廱在西有此澤朱氏曰辟廱在西郊故曰西廱知辟廱以水得名則泮水之為水名又何疑乎
  閟宮云實維太王居岐之陽實始翦商毛傳曰翦齊也鄭箋曰翦斷也集傳曰翦斷也太王王迹始著葢有翦商之漸矣
  按太王居邠狄人侵之事之以皮幣犬馬珠玉而皆不免一旦流離播遷徙居岐陽竹書武乙元年邠遷于岐邑三年命周公亶父賜以岐邑當是時始免播遷適當新造遽欲斷商可乎楊用修以說文引詩作戩商戬福也謂太王始受福于商而大其國也於是以詩之翦字為誤其實非也爾雅釋詁曰勞來强事謂翦篲勤也太王實始翦商葢謂實始勤商耳與周書太王其勤王家之意正自相合何當以翦斷訓也
  𤣥鳥序云祀高禖也集傳曰𢆯鳥𩾐也高辛氏之妃簡狄祈於髙禖𩾐遺卵簡狄吞之而生契事見史記按毛傳曰春分𤣥鳥降有娀氏女簡狄配高辛氏帝帝率與祈于郊禖生契故本其為天所命以𤣥鳥至而生焉初未嘗有吞卵之說也惟史記及鄭箋謂𩾐鳥翔水遺卵簡狄吞之歐陽修以為怪誕蘇洵以為簡狄其喪心其實非也葢古無食卵之事簡狄以高禖見𩾐遺卵取而吞之及生契遂謂天所命而降之以祥非謂無人道而生契也秦本紀曰女修織𤣥鳥隕卵女修吞之生子大業則吞卵者不獨簡狄矣抱樸子曰夏后時始食卵簡狄之時無食卵之事故因以吞卵為異而記之耳
  殷武云奮伐荆楚孔疏曰周有天下始封熊繹為楚子於武丁之世不知楚君何人也
  按方城范氏所藏曾侯鐘銘曰惟王五十有六祀徙自西陽楚王韵章商曰祀周曰年銘稱祀者葢商之楚也竹書殷武丁三十二年伐鬼方次于荆三十四年王師克鬼方氐羌來賓尚書無逸高宗享國五十有九年則此銘言五十六祀者正髙宗時楚君也




  管城碩記卷八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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