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眉山集 (四庫全書本)/文集卷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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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欽定四庫全書
  眉山文集巻四      宋 唐庚 撰傳
  資政韓公家傳
  韓公諱粹彦字師質相州安陽人魏忠獻王之子故丞相儀公之弟也春秋之世韓獻子有大功於趙故宋有天下而韓氏為特盛忠獻有勲勞於天下先朝著令世選韓氏子孫一人官相州故公弱冠以選監相州酒稅秩滿復監相州倉稍遷國子監光禄寺主簿衛尉寺丞提舉京東常平等事尚書司勲員外郎接伴北朝賀天寧節使充北朝正旦國信使主上即位儀公拜左僕射公避親改少府少監遷吏部員外郎丏外補得陳州儀公罷相公亦罷郡主管嵩山崇禮宫五年許自便主管西京留司御史臺駕幸興徳禪院有感詔韓氏子孫在吏議者悉除之未幾主管南京鴻慶宫丁母憂服除拜光祿少卿上享原廟攝太常卿接伴北朝賀天寧節大使使還賜出身拜秘書監二年以徽猷閣待制知興仁府俄擢定州路安撫馬步軍都總管知定武軍府事還朝拜吏部侍郎主管右選求外補拜龍圖閣學士復知定州年五十四薨於中山公名重北方而聞於契丹故聘使徃還公未嘗不在其間而北道謀帥公未常不為選首其使契丹也王師方西征遼意不自安公旣入境皆交口問西事公對以使事有指不敢及其他公旣慎重其事不敢縱言而遼亦順適其意不敢復問而雲中舘送擡箱事例客省使不肯拜受香藥酒皆反復論難卒正其禮得其所守而還公始授館遼主戒館中勿生事公射於館中遼主乗小車與其孫觀焉因解驂以侑射且命畫工貌之以歸其為逺人所慕如此公為侍郎者再而吏部之政為最勤其殿大邦者三而定武之政為最逸蓋吏部分四選而侍郎右選至為雜宂公承積𡚁之後釐正簿書遣決滯務増損廢置五萬四千一百餘事髪為幾白然後怨詈謗讟化為驩謡上聞而嘉之公進秩一等官吏賞有差所謂最勤者如此中山魏王儀公舊治也遺民故老猶有存者聞公作世濟堂固已感恱而公之撫軍治民悉遵先世規模故雍容談笑無他施為而軍府肅然所謂最逸者如此余嘗讀公奏議以考其為心大抵以愛民為本始公知陳州作䕶城堤自是無復水患人至今便之然至定武時議者欲決滹沱河水注塘濼中而界保州永寧之間作限水堤則公極論其不可始公在定武時詔訪以備邊之計公畫四䇿以儲蓄為先務然河朔均糴則公復有所不從所謂以愛民為本者如此余讀公奏議十巻至論致仕官復起免追所得恩典以勵風節喟然嘆曰大哉言乎有忠獻之風矣始公貌類其父世人以為忠獻復出而號小魏公神宗哲宗亦以是深器之然終不至大用故余所書止於如此世以忠獻比周公旦召公奭太公望今考史記世家周公之子伯禽太公之子吕伋皆齷齪庸人無事可書而召公之後九世無聞至燕惠侯然後稍見於史則余今所書如此公可謂不忝其世矣
  贊曰公子保之謂余言先公在定武時有說先公取幽燕者先公折之曰國家奄有四海寧少此彈丸土耶北方無事百有餘年兩朝之民得以養生得以送死得以事其父母而養育其子孫始之者寇準而成之者公也傳曰仁人之言其利溥哉今所謂仁者果誰與非公孰能當之
  陸諝傳
  陸諝麴城人少與壺子商君相友善約先貴無相忘已而壺子仕太常商君主爵郡尉通顯矣而諝方辟青州為從事壺商上疏曰臣等無狀䝉陛下器使待罪九卿自非得天下賢聖與之同升則非但無以副陛下煩渴而臣等亦自不滿臣友麴城陸諝者舉世莫能測其為人以為剛又無虐以為柔又有立文雅醖藉號為醇儒至論全身保家治國安天下則又似謀臣䇿士徃時袁盎相吳王驕日久數陷害二千石盎用其兄子種計與諝厚善卒賴其力得脫虎口以歸此全身之道也吕太后時羣臣動見覆族吕嬃䜛陳平曰平為相非治事專從諝戲婦女后聞之私獨喜而平得以全其宗此保家之道也河間獻王修徳為仁義天子不恱王懼日命諝作樂而河間幸無他此治國之效也曹參為相國賔客以百數參悉謝去獨召諝問計連日夜語不厭相事幾廢而民間作畫一之歌此安天下之效也臣聞王者尊有徳進有功今諝旣賢聖而又上自朝廷郊廟燕饗下至田里冠婚聚會諝未常不在其間功效不為後人而位青州從事簿空置臣等無益上從其言遣壺子持節召諝至見上歡甚是日拜諝光祿勲頃之封醴泉侯食千户諝歎曰生我者天地成我者壺商也二人旣薦諝以身下之然上每念諝輒并召二人諝卒諡懿侯子淳嗣至曽孫漓不肖以罪廢國除諝旣没二人亦斥疎不復召用云
  太史公曰漢興陸賈以辨說遊公卿間名聲籍甚為太中大夫以夀終而諝復以徳業位九卿賜爵列侯傳國數世陸氏之先豈有天祿哉
  
  羅浮二賢贊并序
  葛稚川化去三十餘年單道開始來羅浮今山中人知有稚川而不知有道開蓋稚川旣為鄧岳所留居山燒煉著書者數年丹竈具存而道開平日唯食細石數百澹無所為以故後世莫得而考陳郡袁宏雖作道開贊然宏嘗為桓温作九錫文矣此手豈宜復弄世外事而贊文亦復不見於世遂作二贊書之山谷而不顯其處以貽後代之好竒者云
  江左日陋無復徳輝翔而不集翩然南飛鄧岳細兒處仲餘黨豈有識知亦復瞻仰吾緣外丹遂居羅浮豈以岳故而議去留所就者大寧恤其小吾與岳遊如狎鷗鳥
  右贊稚川
  世人茹柔剛則吐之匙抄爛飯口如牛呞至人忘物剛柔一致其視食石如啗餅餌北平飲羽出於無心食石之理於此可尋我雖不能而識其理庶幾潄之以礪其齒
  右贊道開
  張曲江畫像贊并序
  大觀四年冬吾南遷至曲江其故老為吾言唐開元中平盧帥張守珪遣偏將安祿山奏事京師張文獻公見之大驚宻請除之不從未幾守珪入朝祿山引兵襲契丹大敗所亡失以萬計公請以軍法誅之又不從後二十年祿山稱兵犯順公之殁蓋十六年矣明皇奔蜀始悔不用公言於是遣使度嶺弔祭以舊史驗之良然吾嘗謂明皇一日殺三庶人如刈竹葦如剖𤓰瓠無毫髪顧惜而誅一胡雛若拔齒然此何理也方是時唐祚將衰親疎厚薄之序一切倒置陵夷至於天寶之末人倫天理滅絶敗壊張垍其婿也而先叛永王其子也又叛太子起兵靈武則又叛雖㣲祿山唐祚未必不衰而唐祚之衰自祿山始明皇嘗嘆公殁朕不復聞忠言正使公存吾知其言不復用矣公平生論事至多而斯言不用尤可痛恨吾欲訪其故居而弔其墓識其子孫以求其遺風餘烈時方遷斥勢有所未暇獨得其遺像流涕而贊之曰
  魏武言典午不可親而文帝待之坦然不疑也齊王攸言胡雛不可養而晉武寵之確然不移也莫親於父子莫愛於兄弟一有所蔽則親愛莫得而奪之况於疎逺乎然則公言之不用固其宜也噫先事則未信已事而悔則無及前世之敗未有不由於斯也可勝道哉可勝痛哉此吾所以見公之像慨然而咨嗟也
  
  益橋銘
  吾聞九卦主困而言也而曰益以興利者何哉以為自利耶則非所以為徳之裕以為利物耶則非所以安困之時數以問易師易師皆不領政和元年謫居鵝城以暇日遊豐湖偃仰於橋亭之上閱其款識欣然而笑曰吾得之矣君子之心何嘗不欲兼濟而有所謂獨善者彼非得已也顧力不足耳方其不得已之時而適有毫髪便利可以益人則雖窮厄九死之餘茍可以致力彼未有棄而不為者都無可為矣猶思所以為利於後代而况於當世乎吾將得之矣因名之曰益橋而為之銘曰
  過晉而悲至燕而㣲一至之情已過則移真悲不移生死由是云何能然有本所致吾觀此橋日度萬屨積而計之巧厯莫數以窮苦時作利濟事乃知困中有益之義
  史南壽墓銘
  邑人史南夀以政和七年戊戌卒於家其子卜葬地得至孝鄉善聽里山地之原卜葬日得十年十一月巳酉於是遣使來請銘銘曰
  公之系太原史九齡名南夀字鼻祖灝尉臨卭屬唐末不復東居吾鄉為著姓自克恭丹稜令曾祖珵祖正辭父大同世髙貲列甲第名上田産鉅萬僮指千公少時習於富捐金錢如糞土朝遊誰韓王孫暮過誰左阿君居擊鐘出連騎盛而衰亦其理時旣異事不同客益落家屢空身困約氣不衰捧笑腹伸談眉里人子喪所怙尸在地貧不舉公聞之時方食棄匕箸起太息立解衣易緍錢稅其孤衆翕然賙棺衾具飯含賻畢集尸乃斂性嗜書多所藏尤喜醫受禁方公為方殆天得誚生桓起死虢欲為書施無窮草未就以夀終夀幾何七十五隂種徳莫知數徳旣熟穫者誰娶王氏生兩兒長易簡吾故人有氣節能苦辛次行簡尤所畏學已優時未仕女二人皆已行宋師錫洎孫京孫男一孫女二男耆卿女幼稚穴古鄉為新墳近先壟利後昆中有銘文百句句三言信萬古
  亡兄墓銘
  先公奉議有子三人兄其長也少時受書為文章治易春秋皆有家法其志豈易量哉已而病肺不得盡其力以學然天資孝友所立有絶人者正使力學其得亦不過如此元祐三年秋先公遊瀘南予兄弟持母喪於丹山兄夜半蹴予曰吾夢收尊書發之得亟來二字何也尊得無恙乎吾心動矣汝侍几筵吾今趨瀘南省尊予未有以應兄奮曰吾決矣是夕裹糧黎明走洪川將僦舟而江水盛怒聲揺數十里客舟布岸皆相顧不動兄徬徨堤上有漁者持小艇繫港中啗以厚利不諾兄跳入據艇中叱僕夫解維漁者不得已從之用二日半至瀘而先公果病甚見兄大驚詰其所以來兄具道曲折先公嘆曰天告汝也是日疾少間兄具大舟迎侍以歸居數日疾復作遂卒嗚呼方是之時非兄孝足以通神誠足以知幾其禍可勝言哉元符二年冬弟庚以貢舉事繫獄臨卭語連兄臨卭并械之凡對吏逾年掠治無完膚而其詞確然不及庚以故獄久不具卒會赦除之其堅忍如此兄性真率無威儀人多易之至是乃大服以為不可及嗟乎吾少兄十有五年年二十五即去為吏四方五年十年乃一歸歸不過旬月復去此其中寧能無軼事乎然其大節可睹矣兄以崇寧五年五月二十一日卒於家而貧不即塟殯僧舍十有三年然後得歸骨於某村之原時政和八年十一月日也銘曰兄諱瞻改伯虎始字望之今長孺氏於唐望於魯五十二年卒歸土夫人范前物故𦵏有周制以范袝男子二纔一女男業儒釋女猶處墓用銘家有譜後世叅之考其素
  船娘銘
  船娘吾幼女也政和五年吾發惠州次番禺艤舟滄浪亭而女於是乎生明年至江陵寓居於沙頭而女於是乎死是夕瘞於鶴鳴寺之南其生也以十月初三日其死而瘞之也以五月二十六日凡居人世二百三十有三日其將瘞也其母黎氏持而哭之曰兒王也捨我安之乎吾即其語而為銘曰
  空空如谷何以得此玉終非作福未幾而毁於櫝
  黎氏權厝銘
  侍女黎氏楊越人八年隨吾遵海濱丁酉北歸至江津一疾即死不及伸月實丙午日壬寅葬之未可㩦莫因權厝於此有子存何以識之考斯文










  眉山文集巻四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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