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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明典故紀聞/卷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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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七 皇明典故紀聞
卷八
作者:余繼登 
卷九

仁宗為太子,會侍側。成祖顧問講官:「今日說何書?」對曰:「《論語》君子小人和同章。」問:「何以君子難進易退,小人則易進難退?」對曰:「小人逞才而無恥,君子守道而無欲。」問:「何以小人之勢常勝?」對曰:「此係上之人好惡,如明主在上,必君子勝矣。」又問:「明主在上都不用小人乎?」曰:「小人果有才不可棄者,須常警飭之,不使有過可也。」

仁宗為太子,居守時,有守京城門內使言城門郎擅離所守、縱酒棄事者,城門郎亦言嘗以母病白內使暫歸即來,未嘗擅離,因以事忤內使,故挾私誣構耳。仁宗曰:「城門郎無罪,內使小人縱私,上罔朝廷,下誣無罪之人,豈可復用?」命下錦衣衛治之。仍命司禮監榜示,今後內官內使有言事不實及挾私枉人者,悉置重典。

仁宗監國時,謂左都御史陳瑛曰:「官軍赴北京聽調者,巳多與道里費。今聞在外擾民,強市貨物,橫奪資財,道路苦之,所領頭目亦不禁戢。宜即出榜於所過之處,戒諭將士,有復犯者,令民執送,領兵官以軍法治之。」

仁宗為皇太子時,赴召過鄒縣,見民男女持筐盈路拾草實者,駐馬問所用,民跪對曰:「歲荒以為食。」為之惻然。稍前下馬入民舍,視民男女皆衣百結不掩體,灶釜傾仆不治,歎曰:「民隱不上聞若此乎?」顧中官賜之鈔,而召鄉之耆老問所苦,具以實對。輟所食賜之。時山東布政使石執中來迎,責之曰:「為民牧而視民窮若此,亦動念否乎?」執中言:「凡被災之處,皆已奏乞停今年秋稅。」曰:「民饑且死,尚及征稅耶?汝往督郡縣,速取勘饑民口數,近地約三日,遠約五日,悉發官粟賑之。事不可緩。」執中請人給三斗。曰:「且與六斗。汝勿懼擅發廩,吾見上當自奏也。」

仁宗為燕世子時,太祖嘗命與諸世子分閱皇城四門衛士,還奏獨後,問之,對曰:「旦寒甚,衛士方食,俟其既食,乃閱之,故後。」太祖喜曰:「能體恤下人,是吾心也。」

仁宗初即位,置太師、太傅、太保,階正一品;少師、少傅、少保,階從一品。因諭吏部曰:「此皇祖之制也,皇考聖明天縱,可不置此官,予歷事未廣,不無望於傅保,卿等勉之。」

仁宗嘗謂吏部臣曰:「古稱官不必備,惟其人,今過冗矣。且賢否廉污,混殽無別。廉汙無別,則廉者之心或怠;君子小人并處,則小人之勢常勝。且老病昏懦之人在位,徒糜廩祿,何裨政理?其在內諸司令堂上正宮、在外令巡按監察御史及按察司明公廉察,凡賢材者留,其貪刻庸鄙及老疾者,悉送吏部罷之。」

仁宗以京師人眾而蕘薪嘗取於數百里外,謂兵部臣曰:「古山林川澤皆與民共,雖虞衡之禁,取之有時,用之有節,其實亦為民守,非公家專有之。京師軍民數百萬家,薪非出山何所取給?人君於民有父母之道,苟可惠民,皆當施之,況山澤天地所產以利民者?其居庸關以東與天壽山相接,宜禁樵採,余聽人採勿禁。」

仁宗嘗謂工部臣曰:「古者土賦隨地所產,不強其所無。比年如丹漆、石青之類,所司更不究物產之地,一概下郡縣征之。郡縣逼迫小民,鳩斂金幣,詣京師博易輸納,而商販之徒乘時射利,物價騰踴數十倍,加有不肖官吏夤緣為奸,計民所費,朝廷得其千百之十一,其餘悉肥下人。今宜切戒此弊,凡合用之物,必於出產之地計直市之,若仍蹈故習,一概科派以毒民者,必誅不宥。」

仁宗嘗謂翰林儒臣曰:「為政所大患者,上下之情不通。比來朝野物議何如?凡軍民中利有當興,害有當革者,卿等悉為朕言,當審其可否,悉行之,庶幾少紓民困。」

長沙民有自宮求進者,仁宗曰:「游惰不孝之人,自絕於父母,豈可使在左右?發為卒戍邊。」

仁宗即位後,賜蹇義、楊士奇、楊榮、金幼孜「繩愆糾謬」圖書,諭之曰:「卿等皆國家舊臣,又事朕於春宮,練達老成,今朕嗣位,軍國之務重,須卿等協心贊輔,凡政事有闕,或群臣言之而朕未從,或卿等言之。朕有不從,悉用此印密疏以聞,其母憚于再三言之。君臣之間,盡誠相與,庶幾朝無闕政,民無失所,而朕與卿等皆不負祖宗付託之重。」

衍聖公來朝,舊皆館於民間。仁宗即位,孔彥縉入賀。仁宗謂侍臣曰:「四夷朝貢之使至京,皆有公館,先聖子孫乃寓宿民家,何以稱崇儒重道之意?」乃賜今宅。

嘉河衛指揮阿必察遣頭目咬納等來朝,奏乞授咬納等本衛指揮,仁宗謂侍臣曰:「一來朝遂授指揮,再朝當授何官?且有功者又何以賞之?」不許。

四方奏報雨澤章疏,舊皆貯通政司,司臣有欲送科臣收貯者,仁宗曰:「祖宗所以令天下奏雨澤者,蓋欲前知水旱,以施恤民之政,此良法美意。今州縣雨澤章奏乃積於通政司,上之人何由知?又慾送給事中收貯,是欲上之人終不知也。如此徒勞州縣何為?自今四方所奏雨澤至即封進,朕親閱焉。」

仁宗嘗諭鴻臚寺曰:「故事,視朝後諸司有急切機務不得面陳者,許具題本於宮門投進,冀得速達。今訴私事丐私恩者,亦進題本,掩奸欺眾以圖僥倖,壞法亂政莫甚於斯。今後惟警急機務不得即面陳者,許封進題本,其餘大小公私之事,並令公朝陳奏,違者論以重罪。」

仁宗聞京城軍民私宰牛者甚眾,因歎曰:「愚人苟圖目前之利,更不恤刑罰,命三法司自今私宰牛者,十倍時直追鈔,仍治私宰之罪。」

仁宗謂戶部臣曰:「田土民所恃以衣食者,今所在州郡奏除荒田租,得非百姓苦於征徭,相率轉徙歟?抑年饑衣食不給,或加以疫癘而死亡歟?自今一切科徭務撙節,仍令有司,凡政令不便於民者,條具以聞。被災之處早奏賑恤,有稽違者,守令處重罪。」

仁宗以群臣進言者寡,敕諭之略曰:「朕以菲德承大統,君臨億兆,顧天下之廣,庶務之繁,豈一人所克獨理?亦惟賴文武賢臣,相與協德,共圖康濟。是以嗣位之初,首詔中外,旁求直言,此實意也。而涉月累旬,言者無幾。夫京師首善之地,四方之所視法,今人困於下而不得聞,弊膠於習而不知革,豈非憲紀不振,言路猶壅?卿等皆受國家股肱心膂之寄,無以直言而慮後譴,君臣同體,相與至誠,必有嘉謀嘉猶,輔朕不逮,庶副倚重賢人君子之意。」

仁宗諭戶部臣曰:「農者生民衣食之原,耕耘收獲,不可失時。自今一切不急之役,有當用人力者,皆俟農隙。前代蓋有不恤農事而以徭役妨耕作召亂亡者矣,不可不謹。」

仁宗召大興、宛平二縣官,諭之曰:「朕即位之初,首罷不急之務,以紓民力。爾為京縣親民官,正宜加意撫綏,使民先受其惠。比聞在京百姓猶有困於徭役者,此皆爾等不職之故。昨敕群臣詢民瘼,固有知而不言者,亦有欲言而不知者。爾切近民,非不知也,而亦不言,何也?今與爾約三日,凡民間何事便,何事不便,悉具來聞。朕為爾處置。若復坐視不理,必罪不貸。」因顧侍臣歎曰:「朕憂憫百姓,蚤暮不忘,而一城之中,猶上下不通如此,何況數千里外哉?古人所以戒無逸也。」

仁宗謂侍臣曰:「守成之主,動法祖宗,斯鮮過舉。《書》曰:『監於先王成憲,其永無愆。』後世為嗣君者,往往作聰明,亂舊章,而卒至喪敗不救,可為監戒。朕十餘歲侍太祖皇帝側,親見作《祖訓》,屢經改易而後成書。於閒暇時,即召太孫及諸世子于前,分條逐事委曲開諭之,皆持身正家以至治天下之要道。為天子為藩王,能每事遵守,豈有不福祿永遠者?」遂命司禮監刊印賜諸世子。

內官馬騏傳旨,諭翰林院,書敕付騏復往交址閘辨金銀珠香。本院官覆奏,仁宗正色曰:「朕安得有此言?卿等不聞渠前在交址荼毒軍民乎?交址自此人歸,一方如解倒懸。今又可遣耶?遣之非獨詔書不信,將壞大事。此人近在內間百方請求,左右為言再往當有利於國,朕悉不答。卿等宜識朕意。」乃止。

仁宗閱京官誥詞,顧大學士楊士奇、楊榮、金幼孜曰:「卿三人及蹇尚書、夏尚書皆先帝親任舊臣,朕方倚以自輔,凡朕所行,卿等朝夕共見,有未盡善,皆當盡言。朕見前代人主,有一履帝位輒自尊大,惡聞直言,左右之人雖素所親信,亦畏威順旨,緘默取容。或賢良之臣不肯默默,言之一再而不見聽,亦退而絕口以圖自全。君臣之間,各謂永享富貴,然未久皆致禍敗。朕與卿等當深以為戒。君臣一體,務始終同心,庶幾可以共圖利安。」遂取五人誥詞,親御宸翰,增二語云「勿謂崇高而難入,勿以有所從違而或怠」。曰:「此朕實心,卿等勉之。」

仁宗於早朝時,見靖江王府輔國將軍贊侃、贊偕班朝臣之下,謂鴻臚臣曰:「贊侃兄弟宗親,豈宜過列疏遠,其令班于駙馬之次。著為令。」

仁宗嘗諭楊士奇曰:「近日覺得群臣意思多好,朕或乘快意發落,事有過處,朝退思之方自悔,而外間已進文字來,甚愜朕心。」又曰:「《書》云『有言逆於汝心,必求諸道』。朕恆存此心,聞群臣所言有咈意者,朕退必自思,或朕言有失,亦未嘗不悔。」

洪熙中,禮科給事中黃驥言:「西域使客多是賈胡,假進貢之名,藉有司之力,以營其私。其中又有貧無依者,往往投為從人,或貸他人馬來貢,既名貢使,得給驛傳,所貢之物,勞人運致,自甘肅抵京師,每驛所給酒食芻豆之費不少,比至京師,又給賞及予物直,其獲利數倍。以此,胡人慕利,往來道路,貢無虛月。緣路軍民遞送,一里不下三四十人伺候於官,累月經時,妨廢農務,莫斯為甚。比其使回,悉以所得貿易貨物以歸,緣路有司出車載運,多者至百餘輛,男丁不足,役及女婦,所至之處,勢如風火,叱辱驛官,鞭撻民夫。官民以為朝廷方招懷遠人,無敢與較,其為騷擾,不可勝言。乞敕陝西行都司,除哈密忠順王及亦力把里、撒馬兒罕等處番王遣使朝貢許令送赴京,來不過一二十人,正副使給與驛馬,餘與驛驢,庶幾陝西一路之人,可少蘇息。臣又竊見西域所產不過馬及硇砂、梧桐、鹼之類,惟馬國家所需,餘無裨於國。乞自今有貢馬者,令就甘肅給軍士,餘一切勿受,聽其與民買賣,以省官府之費。」仁宗謂禮部尚書呂震曰:「驥嘗奉使西域,故具悉西事,所言其皆從之。」

仁宗謂刑部、都察院曰:「朕於刑法,未嘗敢以喜怒增損,卿等鞫獄之際,亦當虛心聽察,量其情實,有罪不可幸免,無罪不可濫刑,持法明信,則人有所畏而不敢犯,若不明其情而任己輕重,或迎合朕意使人含冤抱恨者,朕之所惡,卿等其以為戒。卿等皆國大臣,非獨自己當存矜獄之心,如朕一時過於嫉惡,處法失中,卿等更須執正,毋以乖迕為慮,朕不難於從善也。」

仁宗諭吏部、兵部臣曰:「庶官賢否,軍民休戚之所係。唐太宗書剌史之名於屏,朝夕省覽,聞其有善政則各疏於下。故當時所用之人,皆思奮勵致治效,斗米三錢,外戶不閉。皇考亦嘗書中外官姓名於武英殿南廊,閒暇觀之。今五府六部之臣,朕朝夕接見,得詢察其賢否。若都司、布政司、按察司官,朕既不盡識其人,又不悉其姓名,雖或聞其賢否邪正,既久不能不忘。為臣有善而上忘之,誰肯自勉?有不善而上忘之,誰肯自戒?如此,國家何以望治效。爾吏部、兵部具各都司、布政司、按察司官姓名履歷,揭示西序,朕得閒暇觀之,以考察其行事而黜陟焉。」

洪熙元年元會,禮部尚書呂震請備禮朝賀,仁宗以山陵甫畢事不忍遽即吉,楊士奇等四人亦言不宜備禮,遂不作樂,止行五拜叩頭禮。翌日詔士奇等,諭曰:「為君以受直言為賢,為臣以能直言為賢,不受直言則過日增,不能直言則忠不盡。如昨日朝會,從震所請,今悔何及?賴卿等同心,遂免此悔。自今卿等遇朕行有未當,但直言之,毋以不從為慮。」

仁宗建弘文閣於思善門,作印章,命翰林院學士楊溥掌閣事,侍講王進佐之,親舉印授溥曰:「朕用卿等於左右,非止助益學問,亦欲廣知民事為理道之助。卿等如有建白,即以此封識進來。」

仁宗以大祀南郊進分獻官,諭之曰:「事神之道,豈獨臨事之際則致誠敬?要其奉天子民之心,積累於平日者,皆已孚達鬼神,所以祭則受福。朕以菲德,上承祖宗,主典神天,所與協恭,承天休者,公卿百執事也。尚體朕心,敬亮天工,仁恤斯民,庶幾克享天心,風雨調順,年穀豐稔,使斯民蒙福,亦昭我君臣共事之美。」

仁宗謂刑部尚書金純曰:「自宮以求用者,惟圖一身富貴,而絕其祖宗父母不顧。古人求忠臣於孝子,彼於父母尚不顧,豈有誠心事君?朕已決意不用此等人,然其不孝之罪須懲治。今後有自宮者,必不貸。」

洪熙元年三月,詔曰:「朕恭承大統,為天下生民之主,惟我皇祖皇考愛民之仁,祗率不怠,旦夕思念,人命甚重,哀矜庶獄,惓惓在懷。夫刑以禁暴止邪,道民於善,豈專務誅殺哉?故律令之制,善善長而惡惡短,罰之輕重,咸適厥中。顧執法之吏,不能皆平,有虛飾其情,傅致死罪,而比附謬妄,尤甚枉人,朕深憫之。夫五刑之條,莫甚大辟。大辟之施,身首異處,斯已極矣。自今有犯死罪律該凌遲者,依律科決,其餘死罪止於斬絞。法司並勿傅會昧情夫實以致冤濫。若朕一時過於嫉惡,律外用籍沒及凌遲之刑者,法司再三執奏,三奏不允至於五奏,五奏不允,同三公及大臣執奏,必允乃已,永為定制。文武諸司,自今亦不許恣肆暴酷,於法外用鞭背等刑,以傷人命,尤不許加人宮刑,絕人嗣續。有自宮者,以不孝論。人之為非,固有父子不相為謀者,肆虞舜為君,罰弗及嗣,文王之世,罪人不孥。自今惟犯謀反大逆者,依律連坐,其餘有犯,止坐本身,毋一概處以連坐之法。古之盛時,恒采民言,用資戒警。今凶險之徒,往往摭拾,誣為誹謗,法吏刻深,鍛鏈成獄。刑之失中,民則無措。今後但有告誹謗者,一切勿治。爾中外文武群臣,宜端乃志,悉乃心,畏天愛人,務崇寬恕,庶有以佐朕父母斯民之治。有或違者,必罰不貸。」

仁宗聞淮安、徐州、山東民饑,而有司徵稅方急,於是坐西角門召大學士楊士奇等,令草詔,悉免今年夏稅及秋糧之半,官買物料,一切停罷。士奇對曰:「斯事可令戶部工部與聞。」仁宗曰:「救民之窮當如救焚拯溺,不可遲疑。有司慮國用不足,必持不決之意,卿等姑勿言。」命內官具楮筆,令士奇等就西角樓書詔,覽畢即命用璽,已遣使齎行。顧士奇曰:「今可語戶部、工部,朕悉免之矣。」左右或言:「地方千餘里,其間未必盡無收,亦宜有分別,庶不濫恩。」曰:「恤民寧過厚,為天下主可與民寸寸計較耶?」

洪熙中,大理少卿弋謙因言事免其朝參,自是言事者遂少。仁宗因災異屢見,遂敕諭群臣曰:「朕以眇躬處億兆之上御,天下之大,政務之煩,殆難獨理。是以數召求言,冀匡不逮,此朕之實心也。自即位以來,臣民上章以數百計,未嘗不欣然聽納。言之而當,即與施行,苟有不當,未嘗加譴,群臣所共知也。間因大理少卿弋謙所言過於矯激,多非實事,朕一時不能概之於心,而群臣有迎合朕意者,交章奏其賣直,請置諸法。朕皆拒而不聽,令謙就職,但免朝參。而自是以來,言者益少,豈以為無事可言與?抑懷自全之計而退為默默歟?今自冬不雪,春亦少雨,陰陽愆和,必有其咎,豈無可言?而為人臣者惟念保身,何以為忠?朕於謙一時不能含容,未嘗不自愧咎。爾文武群臣,亦各思以君子之道自勉,攄其嘉謀嘉猷,凡於國家軍民利有未興,弊有未革及政令有未當者,咸直言之,勿以前事為戒而有所諱,庶幾君臣相與之義。弋謙朝參如故。」

舊制,守衛皇城皆親軍諸衛軍士,不得更番。仁宗憫其久勞,或經月不得歸見父母妻子,命選散衛軍之精壯者助其守衛。兵部尚書呂慶言:「守衛事重,散衛軍何可盡信?」仁宗笑曰:「人未可盡信,亦未可盡疑,為人上在布德施仁以得眾心耳。」誠得其心,仇敵可化為父子;苟失其心,素所親信有反目相噬者。古人云舟中敵國,蓋既往多有之矣。

太常寺奏犧牲所見畜羊少,請給鈔遣官於出產之處市買。仁宗曰:「能愛人而後可以事神,朝廷事神之道,豈當惜費?比年有司不達大體,於市犧牲但准洪武中價值,凡物直隨時低昂,豈有一定之理?今民間諸物,視洪武時直率增數十倍,而祀神之物,獨仍舊直。民怨於下,神其享乎?自今供祀犧牲,悉准在京時直給鈔往市,如於所產之處時直不足,則就所在有司不系贓罰鈔內補給。畿內從巡按御史,在外從按察司官監市,毋致擾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