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欽定四書文 (四庫全書本)/正嘉卷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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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欽定四庫全書
  欽定正嘉四書文巻三目録
  論語下
  先進於禮樂一章       張居正
  先進於禮樂一章       歸有光
  季路問事鬼神一節      唐順之
  所謂大臣者一節       歸有光
  請問其目一節        唐順之
  子張問明一節        王 樵故君子名之必可言也一節   許孚遠
  不得中行而與之一節     王愼中
  克伐怨欲不行焉一章     唐順之
  孟公綽一節         王世懋
  一匡天下          唐順之
  君子上達          許孚遠
  以直報怨二句        錢有威顏淵問爲邦  樂則韶舞   歸有光
  事君敬其事而後其食     瞿景淳
  邦君之妻一節        周思兼
  性相近也一節        歸有光
  謹權量三句         茅 坤











  先進於禮樂  一章     張居正
  聖人於禮樂述時人之所尚表在已之所從盖文敝則宜救之以質也聖人論禮樂而獨從先進也有以哉想其意盖謂禮樂貴在得中而君子務乎實勝今也或失之靡矣吾方憂其敝而莫之救也而世之論者乃曰先進於禮樂野人也盖見其簡而遂以爲陋也見其直而遂以爲俚也是以今而論昔也則其謂之野人也固宜後進於禮樂君子也盖習其繁而以爲有度也習其縟而以爲有章也是以今而論今也則其謂之君子也亦宜夫習俗易以移人而古道乖其所好世固如此若我用之則願從先進焉何也禮樂所以養徳也而養徳者宜處其實不宜處其華所以維風也而維風者宜居其厚不宜居其薄以求諸實先進有焉有其實則用以治心而心平用以治身而身正周公之遺範猶存固吾所夢想者也雖戾於俗奚恤乎以求諸厚先進有焉有其厚則用之朝廷而化行用之邦國而俗美文武之遺風未冺固吾所憲章者也雖以爲野何傷乎吁夫子之言其欲挽春秋以復乎成周之盛意獨至矣
  意思乃人所共有而規模閎遠矜重中具流逸之致













  先進於禮樂  一章     歸有光
  聖人述時人尚文之弊而示以用中之極也夫天下之勢趨於文而不可挽也夫子先進之從得非示之以用中之極乎何則道散於天下而禮樂其顯者也道之不明而俗之淪胥也久矣故時人之論禮樂其謂之先進者則文武成康之始也猶以其文之未備而不安于其故謂其後之可以加而未至於盡飾似類乎閭閻敦朴之習而譏之以為野人也其謂之後進者則黍離以降之後也乃以其文之旣至而恱乎其新嘉其飾之已盡而可以合于時宜所以為有搢紳士大夫之風而稱之以為君子也時人之論如此人情狃于其習則日化而不自知偏于其所見則自以其言之當而不覺其過誠以周承三代之後天下之勢已日趨于文雖文武周公皆以聖人持之未始離于中也然視前世已文矣今猶以為野則其變窮而無所復入也救文以忠吾固不能以反古之道為下不倍實不敢違夫從周之心亦惟規摹前世行之于家達之于天下一遵夫洛誥周官之典亦不啻郁郁之文矣憲章當代施于金石越于聲音慨想夫鳬鷖旣醉之風亦不啻雍雍之美矣禮從先進之議也以導其志而周旋裼襲降升俯仰有周公之法度存焉而繁禮飾貎不能以徇今世之觀也樂從先進之作也以和其聲而曲直繁省㢘肉節奏有大樂之鏗鏘在焉而代變新聲不足以阿世俗之好也是何也周之初非不文也質未嘗不存周之末文也而質已盡也天下靡靡焉日趨于偽此夫子所以從先進之志豈非示禮樂之教于天下耶
  離竒夭矯却是渾涵不露真史漢文字非制義文字也原評
  原評擬之史漢未免太過方之唐宋八家中其歐曾之流亞歟


  季路問事鬼神  一節    唐順之
  觀聖人兩答賢者之問可以知反本之學矣葢窮理者貴乎反其本也求事神於治人求知死於知生則庶乎其可得矣夫子告子路之意如此且夫鬼神者精誠之極故季路以事鬼神為問也鬼神之情狀夫子嘗於贊易言之矣非不欲以告子路也而乃曰顯於鬼神者則有人矣人固羣於人之中而未必能事人也未能事人則何以事鬼神乎夫子言此葢以至誠之不可掩者鬼神之靈一人心之靈者為之也非人心則何以有鬼神也故知事人則知事鬼神矣死者人道之終故季路以死為問也衆生必死夫子嘗為宰我言之矣非不欲以告子路也而乃曰先於死者則有生矣人固囿於生之中而未必能知生也未能知生則何以知死乎夫子言此葢以機緘之不容已者氣之散而歸於無一氣之聚而向於有者為之也非聚則何以有散也故知生則知死矣以是知幽明一理也死生一理也然幽明之理又所以為死生之理也此吾道之所以為一本也歟精卓堅老著語無多而題之切要處已盡














  所謂大臣者  一節     歸有光
  大臣所以事君者惟其道而無所徇也夫人臣負天下之望非偶然也道在吾而無所徇於天下此其所以為大臣也與且夫人臣同有委質之義而大臣獨負乎不世之名固其所挾持者甚大而其所守者甚堅也是故天下有所謂道者是為天理之當然人倫之極致天下之所以治亂生民之所以休戚係乎此也大臣者窮而在下固以之為修身之具達而在上即以之為治平之資是以佐辟明時而當論思獻納之際所以自靖而獻於吾君者必大猷之是程而不敢曲學阿世以規世主一切之好股肱王室而有謨明弼諧之風所以造膝而告於爾后者必皇極之敷言而不肯枉道徇人以隨流俗因循之論君所謂可而吾否之君所謂是而吾非之君所謂俞而吾吁之有見於道而已凡其夙夜匪懈而懐勵翼之心者惟欲致吾君於堯舜也一家非之而無所顧一國非之而無所顧天下非之而無所顧不忘乎cq=642道而已凡以旦夕承式而極忠愛之忱者惟欲復斯民於唐虞也然使吾言用則天下受其福而吾亦安享其榮吾言不用則天下受其害而吾亦無所於徇忠言嘉謨而有所不合則髙爵厚禄不可以一日而縻吾之身道德仁義而有所不入則虛辭縟禮不可以一朝而變吾之志葢吾之身非吾之有也斯道之身也道期於可可則道在焉而不能以不留吾為道而留也道期於不可不可則道亡焉而不容以不止吾為道而止也夫其要之以必去而所謂以道事君之義益彰矣以道事君而天下之望愈重矣若夫始之以夸大之詞而卒徇之以卑近之說勢之所順或以達其忠而勢之所逆遂依阿淟涊以為容是具臣之類也
  嚴詞偉義屹然如山坊刻為穆孔暉墨然亦小有同異原評
  實理中藴浩氣直達儼如宣公對君之奏朱子論學之書
  請問其目  一節      唐順之
  大賢問為仁之目得聖教而以為已任焉甚矣顏子之力於為仁也領克復之目而任之不辭非有得於心法之傳者而能之乎昔顏淵問仁於夫子而承克己復禮之訓也想其求仁之志素定於心齋之後而理欲之分默㑹於善誘之餘故不復有所疑問而直請其目也夫子喜其見理之真乃悉數其目以告之曰物交之迹雖由外以感其中善惡之機則由中以達於外而仁豈必求諸遠哉近取諸身而已矣彼日司視耳司聽而心實主之也若非禮而欲視則絶之以勿視非禮而欲聽則絶之以勿聽如此則心不誘於聲色之私而作哲作謀之體立矣口有言身有動而主之者心也茍非禮而欲言則絶之而勿以形諸口非禮而欲動則絶之而勿以形諸身如此則心不涉於尤悔之累而作乂作肅之用行矣克已復禮之目端在於此顏子遂從而任之曰仁道必至明者而後察其㡬回之質雖非至明者也尚當既竭吾才而於所謂視聽言動者擇之精而不昩於所從仁道必至健者而後致其决回之質雖非至健者也尚當拳拳服膺而於所謂視聽言動者守之固而必要其所立以為仁由已自勵不敢誘之於人也以天下歸仁自期亦不敢半途而廢也斯則回之所當自盡者乎吁夫子之善教顏子之善學兩得之矣
  荆川三墨惟此可謂規圓矩方繩直準平矣原評









  子張問明  一節      王 樵
  聖人語賢者以明而重致其意焉葢譖愬之巧不行非明且遠者不能也聖人丁寜於子張其因其失而使知所警也夫且夫理者君子之所以揆事而或托於理以藏其術情者君子之所以求實而或雜於情以亂吾聽欲有道以照之此人之所以貴於明也故子張以明問而夫子告之曰明者非他能察而已矣今夫事本非實而譖者遽然極言其事愬者泛然不切於身則未足以惑人也有浸潤之譖焉緩頰而談借事而論欲以陰入於我而初若無預於彼此在人有不覺其譖之行者以先於所入而安於所未嘗疑也有膚受之愬焉徴於切近指於可信激吾以膚受而乘吾所不及詳此在人有不覺其愬之行者以先於所見而動於所不能堪也誠於是而能不行焉可謂明也已矣何也是二者嘗行於偏且闇者惟其不明故一有所聞而忿心應之也今也明足以知浸潤之情曰無故而然其中必有故也弗行也明足以知膚受之意曰縱其實然豈不可以徐審之也弗行也明者不惑其不謂之明乎哉抑不特可謂之明而已也誠於是而能不行焉可謂遠也已矣何也是二者常行於隘且廹者惟其不遠故一有所聞而淺心應之也今也旁燭於浸潤之表曰是其言在於此而意在於彼乎不聽之矣遠覽於膚受之先曰是其動我於耳目之近而蔽我於堂阼之上乎不聽之矣遠者明之至其乂不謂之遠乎哉吁好髙之士有摘奸發伏以為明而或反見欺於耳目之近有窮髙極深以為遠而不能測人於方寸之間視此可以省矣
  恐詞繁不殺處冩不出好勢乃作此避難就易之局總發上截而以下截分頂之故原評謂之變體也刻劃深透㡬可襲跡於唐荆川而終不能强者古文之氣脈耳


  故君子名之必可言也  一節 許孚遠
  君子之所視乎名者重故言有所不茍焉夫名非虛也將言而行之者也君子言出乎名其敢以或茍哉夫子欲正名於衛因子路之疑而曉之若曰人之有倫名以命之久矣其在國家則君臣父子之義存焉禮樂刑政之綱維繫焉一有不正其弊有不可勝言者故君子之於天下有其名之不徒名而已也名之則必可言之其揆諸義也協其宣諸辭也順稱之於朝稱之於國稱之於天下葢萬口同然而無得以矯其非者斯名焉不可言者不以名也有其言之不徒言而已也言之則必可行之其措諸躬也安其施於事也達在家宜之在國宜之在天下宜之將百世無弊而莫或有窒於行者斯言焉不可行者不以言也名之必其可言故名之正與不正乃言之順逆所由始言之必其可行故言之順與不順乃行之善敗所由基甚矣夫名之重而言之難也君子之於言葢非曰朝廷之上惟言莫違可茍焉而出乎身也别嫌明微必稽於天理人倫之至而凛凛乎思以植天下之大防亦非曰位號之間惟命是從可茍焉而施於國也慎終慮始必要於人情事變之歸而兢兢乎思以存兩間之大義由是則君君臣臣父父子子而朝廷之上無慚德也由是禮行樂興刑淸政舉而邦國之間無茍動也其機甚微其效甚著君子之言要於無所茍而已矣由是觀之則夫子在衛所以欲先正名之意豈不昭然若發䝉也哉而由也且迂之甚矣由之失言且不智也
  題為通章結穴文能切中事情不用斡補而題緒清析章脈貫通堅重遒宻嘉靖盛時風格





  不得中行而與之  一節   王慎中
  聖人抑致意於傳道之士而其志可知矣夫中行不得而思狂狷聖人之意抑而彌深矣此其為道也不有大憂乎夫子傷道之不行故發此嘆也葢曰世莫宗予吾已不敢望見諸身天未䘮文吾安可使弗傳諸後誠得中行之士而與之弗畔於道而教育得人克協於極而繼述攸頼固吾所大願也然今不可得已惟予有懐何能自慰耶道不可以終墜而傳之必資於有人心不能以自己而求之抑思夫其次必也士如狂狷者亦可相與以有為矣吾何以取於狂狷也葢進學之資無所慕則志弗逮而教難施狂者趣量髙遠意之所許將等古人而直上之所少者特其實行之不揜耳即若人而裁抑之行以副志而篤實日新其於道也㡬矣吾如何而勿思哉無所恥則守無恒而行弗篤狷者操履孤介節之所勵其視不善若將凂焉所病者特其智識之未融耳即若人而激勵之學以廣才而精進不已其造道也易矣吾安能以無意耶嗚呼足以見聖人不得已之心矣
  狂狷志節及激厲裁抑之以進於道處俱確實深細不為影響近似之言王遵巖時文意義風格實無過人者以曾治古文故氣體尚不俗耳











  克伐怨欲不行焉  一章   唐順之
  賢者以制私為仁聖人所以抑之也葢無私之謂仁而制私不足以言之也原憲之所問與夫子所以敎原憲者於此見之矣今夫仁者寛裕溫柔本自無所克伐而不仁者矜已誇人則有是而必行焉者也仁者不忮不求本自無所怨欲而不仁者恣情徇物則有是而必行焉者也憲也以狷介之資勵堅忍之力故能於此而不行焉至於不遠之復彼固有所未能而無妄之真彼固有所未識也乃遂以是為仁而問於夫子夫子從而告之曰人心惟無所克伐也一有克伐焉其勢不至於以私滅公不止也於天人交戰之中而力有以防其潰可不謂難乎然特不行而已是猶有克伐在也人心惟無所怨欲也一有怨欲焉其勢不至於以情鑿性不止也於愛惡相攻之際而力有以遏其漸可不謂難乎然特不行而已是猶有怨欲在也非必人欲横流而後為此心之累但藏蓄而不化則已非靜虛之本體矣况檢㸃稍或疎焉固有潛滋暗長而不自知者乎以其僅未至於横流也而遽以為仁吾弗知也已非必形迹暴著而後為吾仁之病但留滯而不釋則已非順應之本然矣况操持稍或弛焉固有投間抵隙而不自知者乎以其僅未至於暴著也而遽以為仁吾弗知也已是則原憲之問雖若過於自任而亦見其求仁之切夫子之答雖若抑之而實進之於安仁之域者也
  於仁與四者不行分際體認親切故出之甚易而他人苦思極慮不能造也







  孟公綽  一節       王世懋
  聖人評魯臣之不欲者而以為有能有不能焉夫趙魏之老不欲者能之而滕薛大夫非才莫能也聖人以是評優劣而魯臣之論定矣夫子之言若曰天下無全才而才之有所優者類有所短若吾魯之有孟公綽葢大夫之表也然特不欲人耳吾試評之其優於趙魏老而不可為滕薛大夫者乎何則趙魏大國之卿也而老家臣之長也非重徳無以居重地固有取於坐鎮雅俗之人而無官守則亦無曠官又何必於長材異能之士卿族之尊聚其室而聽命焉得人如公綽者老之亷靜可風也葢家有老成而以不賄聞於諸侯者由此其選矣上卿之室羣衆宰而受成焉有士如公綽者老之鎮靜可師也葢卿有家相而以不擾能安巨室者斯人當之矣若夫舎家老而大夫之則才不稱徳已懼夫國事之難堪况大夫而滕薛焉則力不任煩益見其官守之弗逮蕞爾之國攝乎大國之間其務何賾也而欲觀理亂於一人之身此寜可以亷靜者當之乎而老成之技至此將無所施矣一旅之衆交於四鄰之君其職何艱也而欲寄安危於一人之任此徒可以鎮靜者得之乎而家相之良至此將無所展矣然則為公綽者其亦不幸而不為趙魏之老以盡見其長也其亦幸而不為滕薛之大夫以盡暴其短也葢公綽之定論如此吁後之官人者聞夫子之訓慎無用違其才而使士兩失與抑揚進退一字不茍偉麗處行以謹嚴可傳之作原評







  一匡天下          唐順之
  佐霸者有輔世之功聖人所以取之也甚矣聖人取善之公也以管仲正天下之功而夫子稱之其亦不沒人善之意歟自今觀之春秋之時何時也繻葛一戰而天下之人不知有君臣之分蔡師一敗而天下之人不知有夷夏之防天下之不正也甚矣其孰能匡之管仲之相桓公也志同道合而一以取威定霸為已任言聽計從而一以招擕懐遠為已責慮王室之衰也於是乎有葵丘之㑹焉誓之以五命之嚴申之以載書之信而以下陵上者始知所懼矣慮夷狄之横也於是乎有召陵之師焉連八國之援以摧其鋒許屈完之盟以懐其徳而以裔謀夏者始知所警矣雖曰借其名以遂其私也而名之所以不亡者亦其借之之功雖曰假其義以文其奸也而義之所以不冺者亦其假之之力君尊臣卑視夫周鄭交質之際不有間乎内夏外夷視夫憑陵江漢之日不有殊乎管仲正天下之功如此身係天下之重故北面請囚而不以為恥心存天下之圗故忘君事讐而不以為嫌子貢何議其未仁耶
  洞悉三傳二百四十年時勢了然於心故能言之簡當如此前輩謂不可把一匡説得太好非也下文説一匡之功如許鄭重可見聖人之心廣大公平言各有當不可以一端閡也










  君子上達          許孚遠
  窮君子之所造以循理勝也夫理形而上者也君子惟理之循其上達安可量耶聖人意曰人品定於趍向所從來矣世之人孰不有超羣拔類之想而未嘗審登髙行遠之途是以達而上者之不多見於天下也其惟君子乎君子從道而不從欲故能脱凡近以遊於髙明從天而不從人故能超等夷以躋乎光大聲色貨利無牽於外而志氣日見其淸明身居萬物之中心超萬物之上造詣之淵邃衆莫得而窺之矣知見意識無梏其靈而義理日覺其昭著迹與人羣為伍道與造物者逰地位之峻絶人莫得而㡬之矣操修在於庸行庸言而究竟極於無聲無臭是故自强不息曾無止足之期學問基於銖積寸累而德業徴於富有日新是故其進無窮直躋神聖之域由君子觀之若無若虛固終身無上人之意而品邁流俗行表人倫則上達必歸諸君子由斯道觀之彌髙彌深雖上智無息肩之所而舉之必勝行之必至則上達非君子不能千里之行始於跬歩九層之臺基於壘土吾於君子乎見之非君子則小人不上達則下達理欲敬肆之間而已矣
  遇此等題不肯靠實發揮每求深而反淺此文品質不甚髙峻而於上達本末原流實能疏發曉亮











  以直報怨  二句      錢有威
  聖人酌怨徳之報惟其稱而已矣葢報施之道不容以任情也怨以直報而徳必以徳報之又焉有不得其稱者哉夫子示或人之意若曰天下有不齊之遇而君子有平施之心子欲以德而報怨不惟失報怨之平而徳亦將難其報矣自我言之人之有怨於我者我雖無復之之意而事之相加亦報也使蓄怨而故為之薄固不可以為直雖遠嫌而故為之厚亦豈所以為直乎故夫報怨者亦惟大公以廓其度而事之未至初無作好作惡之心順應以普其施而事之旣至莫非公是公非之道茍其可愛從而愛之非其可愛則固未嘗不憎也茍其可取從而取之非其可取則固未嘗不舎也直道而行若彼素無怨於我而我素不知其為怨者矣要之怨有不容於不報者吾秉義而行之亦不害其為直也夫怨而報之以直已不失為厚矣又奚必以徳哉惟夫人之有徳於我者彼雖無望報之心而我之自處不容於不報也使以怨而報焉則固刑戮之民矣雖以直而報之亦豈輕重之等乎故夫報徳者仁以存心而有徳者不忍忘禮以處人而先施者不忍悖如其可愛固得以遂吾心矣卽不然茍可以曲全其恩者何不用焉如其可取固得以用吾厚矣不然茍可以曲行其惠者何不為焉是雖一人之私情而寔天下之公理矣要之徳有不容於不報者吾雖過厚以遇之猶恐莫稱其徳也夫徳而報之以徳則在我者始得其平矣豈可加之於怨哉是知直以報怨義之公也而亦未始非仁徳以報徳仁之厚也而亦未始非義仁至義盡此報施之道所以為得而或人之言多見其偏矣
  於題之中邊前後無處不徹更極轉側斡補之妙




  顏淵問爲邦  樂則韶舞   歸有光
  聖人告大賢之問亦以禮樂治天下而已夫虞夏商周天下之盛王也其為禮樂可知矣聖人之所以治天下宜其有取於此與昔顏子問為邦而夫子告之以為天下之治皆本於一人之心茍非建中和之極則法制之所驅率者亦末也惟四代之禮樂可稽已是故治厯明時聖人所以奉若天也自三王迭興而三統備焉殷之建丑月窮而星回制非不善也周之建子剝盡而復返義非不精也孰與夫人紀之建所以終天地之功吾得夏時焉以坐明堂以班正朔無非後天而奉天葢巍巍乎神禹文命之敷矣至於文質異尚三王之道若循環然商質尚矣而吾不純用夫質也用其質之中者而輅其在所乘乎葢以渾堅之體而無雕㡬之失視金輅之重玉輅之靡為太過焉於以具王者之法駕以備廵狩而事臨幸葢渾渾乎成湯之建極也周之政文矣而吾不純用夫文也用其文之中者而冕其在所服乎葢以玉藻之度而稱龍巻之儀視夏后氏之収殷人之哻為不及焉於以具王者之法服以事天地而享鬼神煌煌乎文武成康極文之世也至於樂者中聲之所止陶冶人心於太和者也則虞舜為不可及已九韶之舞吾其象之大樂與天地同和而聲容一彷於虞廷之盛真若有以揖讓於羣后之間而親見夫百獸之舞是又軼三代而進之矣是知奉天而備商周之法物端冕而聽有虞氏之遺音内寔根於精神心術之微而外有以兼夫禮樂法度之備夫子所以綜百王而埀萬世之法者寔在於此非顏子其孰得而聞之
  和平之音淡薄歡愉之詞難工昌黎猶為文士言之也試誦周召歌雅當自悔其失言矣此等文亦當以是求之 貴重華美如陳夏商間法物其於禮樂亦彬彬矣


  事君敬其事而後其食     瞿景淳
  聖人論人臣之義惟務自盡而不求其利也夫為祿而仕非所以事君也事求自盡而禄有不計焉夫子之言所以立人臣之防也葢曰君之使臣也固以厚下為深仁而臣之事君也則惟以奉公為大節人惟不明乎分義而臣節始微矣以予觀之臣之事君自一命而上孰不有事之當為者乎是事也所以熙帝之載也存乎臣者也亦孰不有食之當得者乎是食也所以恤臣之私也存乎君者也是必明乎内外之分而可貞之守每定於立朝之初嚴乎義利之辨而匪躬之節恒勵於策名之日小而為服采之臣也其事雖小亦必有難盡者則必思任使之未稱而精白以承之翼翼焉惟懼事之或忝而已矣大而為服休之臣也其事愈大尤必有難盡者則必思付託之未效而嚴恪以圖之兢兢焉惟恐事之或曠而已矣上之求不負吾君也而非求以自利也雖曰君之詔祿因吾事以上下然吾懼食之浮於人而不懼人之浮於食則亦靖共爾位可矣而他又何知焉下之求不負所學也而非求以肥家也雖曰君之制食視吾事之繁簡然吾方以素飡為恥而不以得祿為幸則亦無曠庶官足矣而他又何計焉使事之不敬而惟食之急焉則其事君也亦懐利以事之而已矣臣道㡬何而不亡也吁夫子言此所以勵天下之臣節者亦嚴矣哉
  未離化治矩矱而易方為圓漸為談機法者導夫先路矣然於揣摩科舉文字中較短絜長則其功候已到






  邦君之妻  一節      周思兼
  聖人定名分於諸侯之夫人所以大為之防也夫名之不正未有不凟其倫者此夫人之稱夫子之所甚嚴也今夫禮也者所以立天下之大防名也者所以定天下之大分名分之炳於天下者夫人能知之而當世之所未講者邦君之妻之稱也夫邦君之妻一也而或稱於君或稱於夫人或稱於邦人或稱於異邦或邦人異邦之相稱其名不可以例論也是故君之所稱稱曰夫人曷為而稱夫人謂其可以理隂教也謂其可以章婦順也尊夫人所以尊國家也夫人之自稱稱曰小童曷為而稱小童明其無知也明其不敢與君齊也卑其名所以尊其君也邦人之稱稱曰君夫人曷為而繫君於夫人也君也夫人也其尊同也尊之不可以二也稱諸異邦之稱稱曰寡小君曷為而稱寡小君也為夫人謙言之也為君謙言之也為國家謙言之也謙之者亦所以尊夫人也異邦人之稱稱曰君夫人曷為而亦稱君夫人也尊其夫人所以尊吾君之夫人也尊異邦之君所以尊吾君也是故邦君不得而貶其名夫人不得而崇其號邦人不得而隆其稱異邦不得而抑其爵天下之大名分大綱常而非人之所能加損於其間也是故邦君而不稱之與君齊也則替夫人而不自抑也則僣邦人而不尊之也則慢稱諸異邦而不謙也則誇異邦人而不尊之也則辱天下之名分自此而紊天下之大禮自此而䙝而相凟之禍將相尋於天下矣
  名搆老格相因以熟自不得不思變易前作摠挈後作摠収行之以排叠運之以英偉頓覺耳目改觀亦漸開隆萬風氣矣





  性相近也  一節      歸有光
  聖人之論性必原其初而稽其所以異也夫性之在人未始甚異也異生於習而末流之弊然耳豈可以之誣性耶聖人欲天下之慎其習也且夫天下之人品不可以槩論也以其相去之遠而皆諉於性之故其誣性也亦甚矣殊不知性者人之所受於天者也自其性而言之有氣禀不齊之等而未接乎事物無窮之變惟皇上帝所以鼓舞於大化之權而與之以保合之道者兼覆而不私則亦曲成而不偏而陶冶之下固不甚區别於其間雖理之所在不能不乘乎氣以行而天地之正性常墮於氣之中者固其勢之不一也然氣之所在未逐於物之累而真精之妙合尚混於氣之中者亦其勢之未漓也故淸而厚者可以謂之質之美而未可必其為智而為賢薄而濁者可以謂之質之惡而未可必其為愚而為不肖葢人為之功未見則天地之功未成而濟惡之迹未著亦不可懸定以不才之名而賢不肖混混焉者君子可以觀其初矣至於習者人之所以移其天者也自其習而言之以其氣禀不齊之等而接乎事物無窮之變衆庶馮生所以交騖於酬酢之紛而沿之以習尚之異者殊途而百出則亦貞勝而不已而末流之所至固不能挽而回之有率其性之所近者休養滋息而遂至於不可勝用有反其性之所有者矯克變易而莫測其所歸故厚而淸者可至於聖亦或罔念而至於狂薄而濁者可至於愚亦或克念而至於聖葢人為之功旣見則天地之功亦終而違離之行旣彰斯自致於悖徳之地而賢不肖遼絶焉者君子可以觀其終矣是知人品之異在習而不在性則知謹修之功在人而不在天諉諸天而不知自盡此天下之所以迷於習而不自返遷流正性而失厥中也久矣
  沉潜儒先訓義積之深醇而出之顯易然非浩氣充溢則亦不能若是之揮斥如志也

  謹權量  三句       茅 坤
  聖王歴舉夫經始之政而大一統之治者可見矣葢權量也法度也廢官也天子所以待天下之治者也於斯三者而能舉之王政其四達矣乎若曰大哉武王之革命乎夫旣當天造草昩之初則必善與時消息之政豈特散財誓師之可見者而已哉彼權量者王者所以一財貨於衆以前民用者也商紂以來上為之厚斂下為之牟利俗之在天下也日以偽而不得其平者衆矣武王時則從而謹之權誠懸而財貨之决於衡石者不得以私輕重也量誠懸而粟米之登於釜庾者不得以私多寡也斯則耳目以一出入以均而嚮之誣上行私以相折閱者無有矣權量其謹矣乎法度者王者所以懸象魏於上以聽民治者也商紂以來君驕而敗度臣脅而背公法之在天下也日以削而不得其理者衆矣武王則從而審之觀風於上而損益於古今焉變禮易樂者不得逞也問俗於下而調劑其命令焉壊常變紀者無所售也斯則正之朝廷宣之邦國而嚮之侵凌倍畔以相踰佚者無有矣法度其審矣乎以至庶官者體國經野設官分軄以立民極者也商紂以來剝喪元良賊虐在位官之在天下也日以廢而不得其軄者有矣武王則從而修之為之設其參而傅其伍古之因事以衆建天下之官者至此皆循軄而責其成也為之陳其殷而置其輔古之設官以均任民生之治者至此皆按牒而行其叙也斯則有其舉之莫敢廢焉而嚮之失職離次以隳王度者無有矣廢官其修矣乎以謹權量則泉貨流以審法度則典章飭以修廢官則殘缺舉予故觀於是而知周之所由興也
  鹿門之文一氣旋轉輕淸流逸但少沉實堅峭處後學難於摹擬此種非其本色而自謂大方之文與俗眼迥别其實乃順時而衆所易曉也


<集部,總集類,欽定四書文__正嘉四書文>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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