欽定古今圖書集成/理學彙編/文學典/第024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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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學彙編 文學典 第二十三卷 欽定古今圖書集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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欽定古今圖書集成理學彙編文學典

 第二十四卷目錄

 文學名家列傳十二

  晉二

  皇甫謐      趙至

  棗據腆嵩   褚陶

  王沉蔡洪   王長文

  荀勗綽 藩 邃王接愆期

  徐整諭歸   陳壽

  華嶠    夏侯湛淳 承

  張載       孫楚

文學典第二十四卷

文學名家列傳十二[编辑]

晉二[编辑]

皇甫謐[编辑]

按《晉書》本傳:「謐字士安,幼名靜,安定朝那人,漢太尉 嵩之曾孫也。出後叔父,徙居新安。年二十,不好學,游 蕩無度,或以為癡。嘗得瓜果,輒進所後叔母任氏。任 氏曰:『《孝經》云:『三牲之養,猶為不孝』。汝今年逾二十,目 不存教,心不入道,無以慰我』。因歎曰:『昔孟母三徙以 成仁,曾父烹豕以存教,豈我居不擇鄰,教有所闕,何 爾魯鈍之甚也!修身篤學,自汝得之,於我何有』!」因對 之流涕。謐乃感激,就鄉人席坦受書,勤力不怠。居貧, 躬自稼穡,帶經而農,遂博綜典籍百家之言。沈靜寡 欲,始有高尚之志,以著述為務。自號元晏先生,著《禮 樂聖真》之論。後得風痹疾,猶手不輟卷。或勸謐修名 廣交,謐以為非聖人孰能兼存出處。「居田里之中,亦 可以樂堯舜之道,何必崇接世利,事官鞅掌,然後為 名乎?」作《元守論》以答之曰:「或謂謐曰:『富貴人之所欲, 貧賤人之所惡,何故委形待於窮而不變乎?且道之 所貴者,理世也;人之所美者,及時也。先生年邁齒變, 飢寒不贍,轉死溝壑,其誰知乎』?」謐曰:「人之所至惜者, 命也;道之所必全者,形也;性形所不可犯者,疾病也。 若擾全道以損性命,安得去貧賤,存所欲哉?吾聞食 人之祿者,懷人之憂,形強猶不堪,況吾之弱疾乎?且 貧者士之常,賤者道之實,處常得實,沒齒不憂,孰與 富貴擾神耗精者乎?又生為人所不知,死為人所不 惜,至矣!喑聾之徒,天下之有道者也。夫一人死而天 下號者,以為損也;一人生而四海笑者,以為益也。」然 則號笑非益死損生也。是以至道不損,至德不益,何 哉?體足也。如迴天下之念以追損生之禍,運四海之 心以廣非益之病,豈道德之至乎?夫惟無損,則至堅 矣;夫惟無益,則至厚矣。堅故終不損,厚故終不薄。苟 能體堅厚之實,居不薄之真,立乎損益之「外,游乎形 骸之表,則我道全矣。」遂不仕。耽翫典籍,忘寢與食,時 人謂之「書淫。」或有箴其過篤,將損耗精神。謐曰:「朝聞 道,夕死可矣。況命之修短,分定懸天乎!」叔父有子,既 冠,謐年四十,喪所生後母,遂還本宗。城陽太守梁柳, 謐從姑子也,當之,官人勸謐餞之。謐曰:「柳為布衣時 過吾,吾送迎不出門,食不過鹽菜,貧者不以酒肉為 禮。今作郡而送之,是貴城陽太守而賤梁、柳,豈中古 人之道?是非吾心所安也。」時魏郡召上計掾,舉孝廉。 景元初,相國辟,皆不行。其後鄉親勸令應命,謐為《釋 勸論》,以通志焉。其辭曰:「相國晉王辟余等三十七人。」 及泰始登禪,同命之士莫不畢至,皆拜騎都尉,或賜 爵關內侯,進奉朝請,禮如侍臣。惟余疾困,不及國寵, 宗人父兄及我寮類,咸以為天下大慶,萬姓賴之,雖 未成禮,不宜安寢,縱其疾篤,猶當致身。余惟古今明 王之制,事無巨細,斷之以情,實力不堪,豈慢也哉!乃 伏枕而歎曰:「夫進者,身之榮也;退者,命之實也。設余 不疾,執高箕山,尚當容之,況余實篤。」故堯、舜之「世,士 或收跡林澤,或過門不敢入。咎繇之徒兩遂其願者, 遇時也。故朝貴致功之臣,野美全志之士,彼獨何人 哉?今聖帝龍興,配名前哲,仁道不遠,斯亦然乎?」客或 以常言見逼,或以逆世為慮。余謂上有寬明之主,必 有聽意之人。天網恢恢,至否一也,何尤於出處哉?遂 究賓主之論以解難者,名曰《釋勸》。客曰:「蓋聞天以懸 象致明,地以含通吐靈。故黃鍾次序,律呂分形。是以 春華發萼,夏繁其實;秋風逐暑,冬冰乃結;人道以之, 應機乃發。三材連利,明若符契。故士或同升於唐朝, 或先覺於有莘,或通夢以感主,或釋釣於渭濱,或叩 角以干齊,或解褐以相秦,或冒謗以安鄭,或乘駟以 救屯,或班荊以」求友,或借術於黃神,故能電飛景拔,

超次邁倫,騰高聲以奮遠,抗宇宙之清音。由此觀之
考證
進德貴乎及時,何故屈此而不伸。今子以英茂之才,

游精於六藝之府,散意於眾妙之門者,有年矣。既遭 皇禪之朝,又投祿利之際,委聖明之主,偶知己之會, 時清道真,可以沖邁,此真吾生濯髮雲漢鴻漸之秋 也,韜光逐藪。含章未曜。龍潛九泉。䃘「然執高,棄通道 之遠由,守介人之局操,無乃乖於道之趣乎!」且吾聞 招搖昏迴,則天位正,五教班敘,則人理定。如今王命 切至,委慮有司,上招迕主之累,下致駭眾之疑。達者 貴同,何必獨異,群賢可從,何必守意。方今同命並臻, 飢不待餐,振藻皇塗,咸秩天官。子獨栖遲衡門,放形 世表,遜遯丘園,不睨華好,惠不加人,「行不合道,身嬰 大疢,性命難保。若其羲和促轡,大火西頹,臨川恨晚, 將復何階?夫貴陰賤璧,聖所約也;顛倒衣裳,明所箴 也。子其鍳先哲之洪範,副聖朝之虛心,沖靈翼於雲 路,浴天池以濯鱗,排閶闔,步玉岑,登紫闥,侍北辰,翻 然景曜,雜沓英塵,輔唐虞之主,化堯舜之人,宣刑錯 之政,配殷周之臣,銘功景鐘,參敘彝倫,存則鼎食,亡 為貴臣,不亦茂哉!而忽金臼之輝曜,忘青紫之班瞵, 辭容服之光粲,抱弊褐之終年,無乃勤乎?」主人笑而 應之曰:「吁,若賓可謂習外觀之暉暉,未睹幽人之髣 髴也;見俗人之不容,未喻聖皇之兼愛也;循方圓於 規矩,未知大形之無外也。故曰:天元而清,地靜而寧, 含羅」萬類,旁薄群生,寄身聖世,託道之靈。若夫春以 陽散,冬以陰凝,泰液含光,元氣混蒸,眾品仰化,誕制 殊徵。故進者享天祿,處者安丘陵。是以寒暑相推,四 宿代中,陰陽不治,運化無窮,自然分定,兩克厥中,二 物俱靈,是謂大同;彼此無怨,是謂至通。若乃衰周之 永,貴詐賤誠,牽於權力,以利要榮。故《蘇子》出而六主 合,張儀入而橫勢成,廉頗存而趙重,樂毅去而燕輕, 公叔沒而魏敗,孫臏刖而齊寧,蠡種親而越霸,屈子 疏而楚傾。是以君無常籍,臣無定名,損義放誠,一虛 一盈。故馮以彈劍感主,女有反賜之說,項奮拔山之 力,蒯陳鼎足之勢,東郭刦於田榮,顏闔恥於見逼,斯 皆棄禮喪真,苟榮朝夕之急者也,豈道化之本與?若 乃聖帝之創化也,參德乎二皇,齊風乎虞夏,欲溫溫 而和暢,不欲察察而明切也。欲混混若元流,不欲蕩 蕩而名發也。欲索索而條解,不欲契契而繩結也。欲 芒芒而無垠際,不欲區區而分別也。欲闇然而內章, 不欲示白若冰雪也。欲醇醇而任德,不欲瑣瑣而執 法也。是以見機者以動成,好遯者無所迫。故曰「一明 一昧,得道之概;一弛一張,合禮之方。一浮一沉,兼得 其真。」故上有勞謙之愛,下有不名之臣,朝有聘賢之 禮,野有遯竄之人。是以支伯以幽疾距唐,李老寄跡 於西鄰,顏氏安陋以成名,原思娛道於至貧,榮期以 《三樂》感尼父,黔婁定諡於布衾,干木偃息以存「魏,荊 萊志邁於江岑,君平因蓍以道著,四皓潛德於洛濱」, 鄭真躬耕以致譽,幼安發令乎今人皆持難奪之節, 執不迴之意,遭拔俗之主,全彼人之志,故有獨定之 計者,不借謀於眾人,守不動之安者,不假慮於群賓, 故能棄外親之華,通內道之真,去顯顯之明路,入昧 昧之埃塵,宛轉萬情之形表,排「託虛寂以寄身。居無 事之宅,交釋利之人,輕若鴻毛,重若泥沈,損之不得, 測之愈深,真吾徒之師表,余迫疾而不能及者也。子 議吾失宿而駭眾,吾亦怪子較論而不折中也。夫才 不周用,眾所斥也;寢疾彌年,朝所棄也。」是以胥克之 廢,丘明列焉;伯牛有疾,孔子斯歎。若黃帝創制於《九 經》,岐伯剖腹以「蠲腸,扁鵲造虢而尸起,文摯徇命於 齊王,醫和顯術於秦晉,倉公發祕於漢皇,華佗存精 於獨識,仲景垂妙於定方,徒恨生不逢乎若人,故乞 命訴乎明王,求絕編於天錄,亮我躬之辛苦,冀微誠 之降霜,故俟罪而窮處。」其後武帝頻下詔,敦逼不已, 謐上疏自稱草莽臣曰:「臣以尪弊,迷於道趣,因疾抽」 簪,散髮林阜,人綱不閑,鳥獸為群。陛下披榛採蘭,并 收蒿艾。是以皋陶振褐,不仁者遠。臣惟頑蒙,備食晉 粟,猶識唐人擊壤之樂,宜赴京城,稱壽闕外。而小人 無良,致災速禍,久嬰篤疾,軀半不仁,右腳偏小,十有 九載。又服寒食藥,違錯節度,辛苦荼毒,于今七年。隆 冬裸袒食冰,當暑煩悶,加以咳逆,或若溫瘧,或類傷 寒,浮氣流腫,四肢酸重,於今困劣,救命呼噏,父兄見 出,妻息長訣,仰迫天威,扶輿就道。所苦加焉,不任進 路,委身待罪,伏枕歎息。臣聞《韶》《衛》不並奏,《雅》《鄭》不兼 御。故郤子入周,禍延王叔;虞丘稱賢,樊姬掩口。君子 小人,禮不同器,況臣糠「糅之彫胡,庸夫錦衣不稱 其服也。竊聞同命之士,咸以畢到。惟臣疾疢,抱釁床 蓐,雖貪明時,懼斃命路隅。設臣不疾,已遭堯舜之世; 執志箕山,猶當容之。臣聞上有明聖之主,下有輸實 之臣,上有在寬之政,下有委情之人。惟陛下留神垂 恕,更旌瓌俊,索隱於傅巖,收釣於渭濱。無令泥滓,久 濁清流。」謐辭切言至,遂見聽許。歲餘,又舉賢良方正, 並不起。自表就帝借書,帝送一車書與之。謐雖羸疾, 而披閱不怠。初服寒食散,而性與之忤,每委頓不倫嘗悲恚,叩刃欲自殺,叔母諫之而止。濟陰太守蜀人 文立表以命士,有贄為煩,請絕其禮幣。詔從之。謐聞 而歎曰:「亡國之大夫,不可與圖存,而以革歷代之制, 其可乎?夫」束帛戔戔,《易》之明義,元纁之贄,自古之舊 也。故孔子稱:「夙夜強學以待問,席上之珍以待聘。」士 於是乎三揖乃進,明致之難也;一讓而退,明去之易 也。若殷湯之於伊尹,文王之於太公,或身即莘野,或 就載以歸,惟恐禮之不重,豈吝其煩費哉?且一禮不 備,貞女恥之,況命士乎?孔子曰:「賜也,爾愛其羊,我愛 其禮,棄之如何?政之失賢於此乎在矣。」咸寧初,又詔 曰:「男子皇甫謐,沈靜履素,守學好古,與流俗異趣,其 以謐為太子中庶子。」謐固辭篤疾。帝初雖不奪其志, 尋復發詔徵為議郎,又召補著作郎。司隸校尉劉毅 請為功曹,並不應。著論為葬送之制,名曰《篤終》,曰《元 晏先生》。以為亡存,天下之定制,人理之必至也。故《禮》 六十而制壽,至于九十,各有等差,防終以素,豈流俗 之多忌者哉!吾年雖未制壽,然嬰疢彌紀,仍遭喪難, 神氣損劣,困頓數矣。常懼夭隕不期,慮終無素,是以 略陳至懷。夫人之所貪者生也,所惡者死也。雖貪不 得越期,雖惡不可逃遁。人之死也,精歇形散,魂無不 之。故氣屬於天,「寄命終盡,窮體反真,故尸藏於地。」是 以神不存體,則與氣升降;尸不久寄,與地合形。形神 不隔,天地之性也;尸與土并,反真之理也。今生不能 保七尺軀,死何故隔一棺之土?然則衣衾所以穢尸, 棺槨所以隔真。故桓司馬「石槨不如速朽;季孫璵璠, 比之暴骸。」文公厚葬,《春秋》以為華元不臣,楊王孫親 土,《漢書》以為賢於秦始皇。如令魂必有知,則人鬼異 制,黃泉之親,死多於生,必將備其器物,用待亡者。今 若以存況終,非即靈之意也。如其無知,則空奪生用, 損之無益,而啟姦心,是招露形之禍,增亡者之毒也。 夫葬者,藏也。藏也者,欲人之不得見也。而大為棺槨, 備贈存物,無異於埋金路隅,而書表於上也。雖甚愚 之人,必將笑之。豐財厚葬,以啟姦心,或剖破棺槨,或 牽曳形骸,或剝臂捋金環,或捫腸求珠玉,焚如之形, 不痛於是。自古及今,未有不死之人,又無不發之墓 也。故張釋之曰:「使其中有欲,雖固南山猶有隙;使其 中無欲,雖無石槨又何戚焉。」斯言達矣,吾之師也。夫 贈終加厚,非厚死也,生者自為也,遂生意於無益,棄 死者之所屬,知者所不行也。《易》稱:「古之葬者,衣之以 薪,葬之中野,不封不樹。」是以死得歸真,亡不損生。故 吾欲朝死夕葬,夕死朝葬,不設棺槨,不加纏斂,不修 沐浴,不造新服,殯唅之物,一皆絕之。吾本欲露形入 阬,以身親土,或恐人情染俗來久,頓革理難。今故觕 為之制,奢不石槨,儉不露形。氣絕之後,便即時服幅 巾故衣,以籧篨裹尸,麻約二頭,置尸床上,擇不毛之 地穿坑深十尺,長一丈五尺,廣六尺。阬訖,舉床就阬, 去床下尸。平生之物,皆無自隨,惟齎《孝經》一卷,示不 忘孝道。籧篨之外,便以親土,土與地平,還其故草,使 生其上。無種樹木,削除,使生跡無處,自求不知不見 可欲,則姦不生心,終始無怵惕,千載不慮患,形骸與 后土同體,魂爽與元氣合靈,真篤愛之至也。若亡有 前後,不得移祔。祔葬自周公來,非古制也。舜葬蒼梧, 二妃不從,以為一定,何必《周禮》。無問師工,無信卜筮, 無拘俗言,無張神坐,無十五日,朝夕上食。《禮》不墓祭, 但月朔於家設席以祭,百「日而止。臨必昏明,不得以 夜;制服常居,不得墓次。夫古不崇墓,智也;今之封樹, 愚也。若不從此,是戮尸地下,死而重傷,魂而有靈,則 冤悲沒世,長為恨鬼。王孫之子,可以為誡,死誓難違, 幸無改焉。」而竟不仕。太康三年卒,時年六十八。子童 靈、方回等遵其遺命。謐所著詩賦誄頌論難甚多,又 撰《帝王世紀》《年曆》《高士》《逸士》《列女》等傳、《元晏春秋》,並 重於世。門人摯虞、張軌、牛綜、席純,皆為晉名臣。

趙至[编辑]

按《晉書文苑傳》,「至字景真,代郡人也。寓居洛陽緱氏 令初到官,至年十三,與母同觀。母曰:『汝先世本非微 賤,世亂流離,遂為士伍耳。爾後能如此不?至感母言, 詣師受業。聞父耕叱牛聲,投書而泣。師怪問之,至曰: 『我小,未能榮養,使老父不免勤苦』。師甚異之。年十四, 詣洛陽,游太學,遇嵇康於學,寫《石經》,徘徊視之,不能』」 去,而請問姓名。康曰:「年少,何以問邪?」曰:「觀君風器非 常,所以問耳。」康異而告之。後乃亡到山陽,求康不得 而遷。又將遠學,母禁之至。遂陽狂走,三五里輒追得 之。年十六游鄴,復與康相遇,隨康還山陽,改名浚,字 允元。康每曰:「卿頭小而銳,童子白黑分明,有白起之 風矣。」及康卒,至詣魏興,見太守張嗣宗,甚被優遇。嗣 宗遷江夏,相隨到溳川,欲因入吳而嗣宗卒,乃向遼 西而占戶焉。初至,與康兄子蕃友善,及將遠適,乃與 蕃書敘離,并陳其志,曰:「昔李叟入秦,及關而歎;梁生 適越,登嶽長謠。夫以嘉遁之舉,猶懷戀恨,況乎不得 已者哉!惟別之後,離群獨逝,背榮讌,辭倫好,經迥路, 造沙漠。雞鳴戒旦,則飄爾晨征,日薄西山,則馬首靡託;尋歷曲阻,則沉思紆結,登高遠眺,則山川攸隔。」或 乃迴風狂厲,白日寢光,徙倚交錯,陵隰相望。徘徊九 皋之內,慷慨重阜之顛,進無所由,退無所據,涉澤求 蹊,披榛覓路,嘯詠溝渠,良不可度。斯亦行路之艱難, 然非吾心之所懼也。至若蘭芷傾頓,桂林移殖,根萌 未樹,而牙淺弦急,每恐風波潛駭,危機密發,此所以 怵惕於長衢也。又北土之性,難以託根,投人夜光,鮮 不按劍。今將殖橘柚於元朔,榮華藕於修陵,表龍章 於裸壤,奏《韶》《武》於聾俗,固難以取貴矣。夫物不我貴, 則莫之與,莫之與則傷之者至矣。飄颻遠游之士,託 身無人之鄉,總轡遐路,則有前言之難;懸「鞍陋宇,則 有後慮之戒,朝霞啟暉,則身疲而遄征;太陽戢曜,則 情劬而夕惕;肆目平隰,則寥廓而無睹,極聽修原,則 掩寂而無聞,吁其悲矣,心傷瘁矣,然後知步驟之士, 不足為貴也。」顧景中原,憤氣雲踊,哀物悼世,激情風 厲,龍嘯大野,獸睇六合,猛志紛紜,雄心四據,思躡雲 梯,橫奮八極,披艱掃穢,蕩「海夷嶽,蹴崑崙使西倒,蹋 太山令東覆,平滌九區,恢維宇宙,斯吾之鄙願也。時 不我與,垂翼遠逝,鋒距靡加,六翮摧屈,自非知命,孰 能不憤悒者哉!吾子殖根芳苑,濯秀清流,晞葉華崖, 飛藻雲肆,俯據潛龍之渚,仰蔭游鳳之林,榮曜眩其 前,艷色餌其後,良疇交其左,聲名馳其右,翱翔倫黨 之間,弄姿帷房之裡,從容顧眄,綽有餘裕。俯仰吟嘯, 自以為得志矣,豈能與吾曹同大丈夫之憂樂哉?去 矣嵇生,遠離隔矣;煢煢飄寄,臨沙漠矣。悠悠三千,路 難涉矣。攜手之期,邈無日矣。思心彌結,誰云釋矣。」無 金玉爾音,而有遐心。身雖胡越,意存斷金。各敬爾儀, 敦履璞沉。繁華流蕩,君子弗欽。臨紙意結,知復何云。 至身長七尺四寸,論議精辯,有縱橫才氣。遼西舉郡 計吏,到洛,與父相遇。時母已亡,父欲令其宦,立弗之 告,仍戒以不歸。至乃還遼西。幽州三辟部從事,斷九 獄,見稱精審。太康中,以良吏赴洛,方知母亡。初,至自 恥士伍,欲以官學立名,期於榮養。既而其志不就,號 憤慟哭,嘔血而卒,時年三十七。

棗據腆嵩[编辑]

按《晉書文苑傳》,「據字道彥,潁川長社人也。本姓棘,其 先避讎,改焉。父叔褘,魏鉅鹿太守。據美容貌,善文辭, 弱冠辟大將軍府,出為山陽令,有政績,遷尚書郎,轉 右丞。賈充伐吳,請為從事中郎。軍還,徙黃門侍郎、冀 州刺史,太子中庶子。太康中卒,時年五十餘。所著詩 賦論四十五首,遇亂多亡失。子腆,字元方,亦以文章」 顯,永嘉中為襄城太守。弟嵩,字臺產,才藝尤美,為太 子中庶子、散騎常侍,為石勒所殺。

褚陶[编辑]

按《晉書文苑傳》:「陶字季雅,吳郡錢塘人也。弱不好弄, 少而聰慧,清澹閑默,以墳典自娛。年十二,作《鷗鳥》《水 磑》二賦,見者奇之。陶嘗謂所親曰:『聖賢備在黃卷中, 捨此何求?州郡辟,不就。吳平,召補尚書郎。張華見之, 謂陸機曰:『君兄弟龍躍雲津,顧彥先鳳鳴朝陽,謂東 南之寶已盡,不意復見褚生』。機曰:『公但未睹不鳴不 躍者耳』』。」華曰:「故知延門之德不孤,川嶽之寶不匱矣。」 遷九真太守,轉中尉。年五十五卒。

王沉蔡洪[编辑]

按《晉書文苑傳》:「沉字彥伯,高平人也。少有俊才,出於 寒素,不能隨俗沉浮,為時豪所抑,仕郡文學掾,鬱鬱 不得志,乃作《釋時論》。其辭曰:『東野丈人觀時以居,隱 耕汙腴之墟。有冰氏之子者,出自沍寒之谷,過而問 塗。丈人曰:『子奚自』?曰:『自涸陰之鄉』』。」「『奚適』?曰:『欲適煌煌 之堂』。丈人曰:『入煌煌之堂者,必有赫赫之光。今子困 於寒而欲求諸熱,無得熱之方』。」冰子瞿然曰:「胡為其 然也?」丈人曰:「融融者皆趣熱之士,其得爐冶之門者, 惟挾炭之子。苟非斯人,不如其已。」冰子曰:「吾聞宗廟 之器,不要華林之木;四門之賓,何必冠蓋之族。前賢 有解韋索而佩朱韍,舍徒擔而乘丹轂。由此言之,何 恤而無祿,惟先生告我塗之速也。」丈人曰:「嗚呼!子聞 得之若是,不知時之在彼,吾將釋子。夫道有安危,時 有險易,才有所應,行有所適,英奇奮於縱橫之世,賢 智顯於霸主之初。當厄難則騁權譎以良圖,值制作 則展儒道以暢攄。是則袞龍出於縕褐,卿相起於匹 夫,故有朝賤而夕貴,先卷而後舒。當斯時也,豈計門 資之高卑,論勢位之輕重乎?」今則不然,上聖下明,時 隆道寧,群后逸豫,宴安守平,百辟君子,奕世相生。公 門有公,卿門有卿,指禿腐骨,不簡蚩儜。多士豐於貴 族,爵命不出閨庭。四門穆穆,綜襦是盈。仍叔之子,皆 為老成,賤有常辱,貴有常榮,肉食繼踵於華屋,疏飯 襲跡於耨耕。談名位者以諂媚附勢,舉高譽者因資 而隨形。至乃空囂者以《泓噌》為雅量,璅慧者以淺利 為《鎗鎗》。脢胎者以無撿為弘曠,僂垢者以守意為堅 貞,嘲哮者以麤發為高亮。韞蠢者以色厚為篤誠,庵 婪者以博納為通濟。眡者以難入為凝清。拉答者 有沉重之譽,嗛閃者得清勦之聲。《嗆啍怯》畏於謙讓闒茸勇敢於饕諍,斯皆寒素之死病,榮達之嘉名。凡 茲流也,視其用心,察其所安。責人必急,於己恆寬。德 無厚而自貴,位未高而自尊。眼罔嚮而遠視,鼻 而《刺夭》忌惡君子,悅媚小人,敖蔑道素,懾吁權門,心 以利傾,智以勢惛,姻黨相扇,毀譽交紛,當局迷於所 受,聽採惑於所聞。京邑翼翼,群士千億,奔集勢門,求 官買職。童僕闚其車乘,閽寺相其服飾,親客陰參於 靖室,疏賓徙倚於門側。時因接見,矜厲容色,心懷內 荏,外詐剛直。譚道義謂之「俗生」,論政刑以為鄙極,高 「會曲宴,惟言遷除消息,官無大小,問是誰力。今以子 孤寒,懷真抱素,志陵雲霄,偶景獨步,直順常道,關津 難渡,欲騁韓盧,時無狡兔,眾塗圮塞,投足何錯。」於是 冰子釋然乃悟曰:「富貴人之所欲,貧賤人之所惡。僕 少長於孔顏之門,久處於清寒之路,不謂熱勢自共 遮錮。敬承明誨,服我初素,彈琴詠典,以保年祚。伯成、 延陵,高節可慕,丹轂滅族,呂、霍哀吟,朝榮夕滅,旦飛 暮沉。聃周道師,巢、由德林,豐屋蔀家,《易》著明箴。人薄 位尊,積罰難任。三郤尸晉,宋華咎深,投局正幅,實獲 我心。」是時王政陵遲,官才失實,君子多退而窮處,遂 終于里閭。元康初,松滋令吳郡蔡洪,字叔開,有才名, 作《孤奮論》,與釋時意同,讀之者莫不歎息焉。

按《蘇州府志》:「洪字叔開,有才名,薦仕松滋令。西晉時, 王政陵遲,君子多退而窮處,洪作《孤奮論》,與王沉《釋 時論》同行於世。嘗赴洛,洛中人問曰:『幕府新開,郡公 辟命,求英奇於側陋,採賢雋於巖穴。君吳楚之士,亡 國之餘,有何異才而應斯舉』?洪答曰:『夜光之珠,不必 出於孟津之河;盈握之璧,不必採於崑崙之山。大禹 生於東裔,文王生於西羌,聖賢所出,何必常處。昔武 王伐紂,遷頑民於洛邑,得毋諸君是其苗裔乎』?」有問 秀才:「吳舊姓何如?」洪答曰:「吳士季聖王之老成,明時 之雋義;朱永長理物之至德,清選之高望;嚴仲弼九 皋之鳴鶴,空谷之白駒;顧彥先八音之琴瑟,五色之 龍章;張威伯歲寒之茂松,幽夜之逸光;陸士龍鴻鵠 之裴徊,懸鼓之待槌。凡此諸君,以洪筆為耒耜,以紙 札為良田,以元嘿為稼穡,以義理為豐年,以談論為 英華,以忠恕為珍寶,著文章為錦繡,蘊五色為繪帛, 坐謙虛為席薦,張義讓為帷幕,行仁義為室宇,修道 德為廣宅」,聞者莫不歎息。

王長文[编辑]

按《晉書》本傳:「長文字德叡,廣漢郪人也。少以才學知 名,而放蕩不羈。州府辟命皆不就。州辟別駕,乃微服 竊出,舉州莫知所之。後於成都市中蹲踞齧胡餅。刺 史知其不屈,禮遣之。閉門自守,不交人事。著書四卷, 擬《易》,名曰《通元經》。有文言卦象,可用卜筮,時人比之 揚雄太元。同郡馬秀曰:『揚雄作《太元》,惟桓譚以為必 傳後世。晚遭陸績,元道遂明。長文通《元經》未遭,陸績 君出耳』。」太康中,蜀土荒饉,開倉振貸。長文居貧貸多, 後無以償,郡縣切責,送長文到州。刺史徐幹捨之,不 謝而去。後成都王穎引為江源令。或問:「前不降志,今 何為屈?」長文曰:「祿以養親,非為身也。」梁王肜為丞相, 引為從事中郎。在洛出行,輒著白旃小鄣以載車,當 時異焉。後終於洛。

荀勗綽 藩 邃[编辑]

按《晉書》本傳,「勗字公曾,潁川潁陰人,漢司空爽曾孫 也。祖棐,射聲校尉。父盻早亡,勗依于舅氏,岐嶷夙成, 年十餘歲能屬文。從外祖魏太傅鍾繇曰:『此兒當及 其曾祖』。既長,遂博學,達於從政。仕魏,辟大將軍曹爽, 掾遷中書通事郎。爽誅,門生故吏無敢往者,勗獨臨 赴,眾乃從之。為安陽令,轉驃騎從事中郎。勗有遺愛」, 安陽生為立祠。遷廷尉正,參文帝大將軍軍事,賜爵 關內侯,轉從事中郎,領記室。高貴鄉公欲為變,時大 將軍掾孫佑等守閶闔門,帝弟安陽侯幹聞難欲入, 佑謂幹曰:「未有入者,可從東掖門。」及幹至,帝遲之,幹 以狀白帝,欲族誅佑。勗諫曰:「孫佑不納安陽,誠宜深 責。然事有逆順,用刑不可以喜怒為輕重。今成倅刑 止其身,佑乃族誅,恐義士私議。」乃免佑為庶人。時官 騎路遺求為刺客,入蜀,勗言於帝曰:「明公以至公宰 天下,宜仗正義以伐違貳,而名以刺客除賊,非所謂 刑于四海,以德服遠也。」帝稱善。及鍾會謀反,審問未 至,而外人先告之。帝待會素厚,未之信也。勗曰:「會雖 受恩,然其性未可許,以見得思義,不可不速為之備。」 帝即出鎮長安。主簿郭奕、參軍王深以勗是會從甥, 少長舅氏,勸帝斥出之。帝不納,而使勗陪乘,待之如 初。先是,勗啟伐蜀,宜以衛瓘為監軍,及蜀中亂,賴瓘 以濟。會平還洛,與裴秀、羊祜共管機密。時將發使聘 吳,並遣當時文士作書與孫皓,帝用勗所作。皓既報 命和親,帝謂勗曰:「君前作書,使吳思順勝十萬之眾 也。」帝即晉王位,以勗為侍中,封安陽子,邑千戶。武帝 受禪,改封濟北郡公。勗以羊祜讓,乃固辭為侯。拜中 書監,加侍中,領著作,與賈充共定律令。充將鎮關右

也,勗謂馮紞曰:「賈公遠放吾等失勢,太子婚尚未定
考證
若使充女得為妃,則不留而自停矣。」勗與紞伺帝間,

並稱:「充女才色絕世,若納東宮,必能輔佐君子,有《關 雎》后妃之德。」遂成婚。當時甚為正直者所疾,而獲佞 媚之譏焉。久之,進位光祿大夫,既掌樂事,又修律呂, 並行於世。初,勗於路逢趙賈人牛鐸,識其聲。及掌樂, 音韻未調,乃曰:「得趙之牛鐸則諧矣。」遂下郡國,悉送 牛鐸,果得諧者。又嘗在帝坐進飯,謂在坐人曰:「此是 勞薪所炊。」咸未之信。帝遣問膳夫,乃云「實用故車腳。」 舉世伏其明識。俄領祕書監,與中書令張華依劉向 《別錄》,整理記籍。又立《書》博士,置弟子教習,以鍾、胡為 法。咸寧初,與石苞等並為佐命功臣,列於銘饗。及王 濬表請伐吳,勗與賈充固諫不可,帝不從,而吳果滅。 以專典詔命,論功封子一人為亭侯,邑一千戶,賜絹 千匹;又封孫顯為潁陽亭侯。乃得《汲郡塚中古文竹 書》,詔勗撰次之,以為《中經》,列在《祕書》。時議遣王公之 國,帝以問勗,勗對曰:「諸王公已為都督,而使之國,則 廢方任。又分割郡縣,人心戀本,必用嗷嗷。國皆置軍, 官兵還當給國,而闕邊守。」帝重使勗思之,勗又陳曰: 「如詔準古方伯選才,使軍國各隨方面為都督,誠如 明旨。至於割正封疆,使親疏不同,誠為佳矣。然分裂 舊土,猶懼多所搖動,必使人心匆擾,思惟竊宜如前。 若於事不得不時有所轉封,而不至分割土域,有所 損奪者,可隨宜節度。其五等體國經遠,實不成制度。 然但虛名,其於實事,略與舊郡縣鄉亭無異,若造次 改奪,恐不能不以為恨。今方了其大者,以為五等,可 須後裁度。凡事雖有久而益善者,若臨時或有不解, 亦不可忽。」帝以勗言為允,多從其意。時又議省州郡 縣半吏以赴農功,勗議以為:「省吏不如省官,省官不 如省事,省事不如清心。昔蕭、曹相漢,載其清靜,致《畫 一》之歌,此清心」之本也。漢文垂拱,幾致刑措,此省事 也。光武併合吏員,縣官國邑,裁置十一,此省官也。魏 太和中遣王人四出,減天下吏員。正始中亦併合郡 縣,此省吏也。今必欲求之於本,則宜以省事為先。凡 居位者,使務思蕭、曹之心,以翼佐大化。篤義行,崇敦 睦,使昧寵忘本者不得容,而偽行自息,浮華者懼矣。 重敬讓,尚止足,令賤不妨貴,少不陵長,遠不間親,新 不間舊,小不加大,淫不破義,則上下相安,遠近相信 矣。位不可以進趣得,譽不可以朋黨求,則是非不妄 而明,官人不惑於聽矣。去奇技,抑異說,好變舊以徼 非常之利者,必加其誅,則官業有常,人心不遷矣。事 留則政稽,政稽則功廢。處位者而孜「孜不怠,奉職司 者而夙夜不懈,則雖在挈瓶,而守不假器矣。」使信若 金石,小失不害大政,忍忿捐以容之,簡文案略細苛, 令之所施,必使人易視聽,願之如陽春,畏之如雷震, 勿使微文煩撓為百吏所黷,二三之命為百姓所饜, 則吏竭其誠,下悅上命矣。設官分職,委事責成,君子 心競而不力爭,量能「受任,思不出位,則官無異業,政 典不奸矣。」凡此皆愚所謂省事之本也。苟無此愆,雖 不省吏,天下必謂之省矣。若欲省官,私謂九寺可并 於尚書,蘭臺宜省付三府。然施行歷代,世之所習,是 以久抱愚懷而不敢言。至於省事,實以為善,若直作 大例,皆減其半,恐文武眾官,郡國職業,及事之興廢, 不得「皆同。凡發號施令,典而當則安,儻有駁者,或致 壅否。凡職所臨履,先精其得失,使忠信之官,明察之 長,各裁其中,先條上言之,然後混齊大體,詳宜所省, 則令下必行,不可搖動。如其不爾,恐適惑人聽。比前 行所省,皆須臾輒復,或激而滋繁,亦不可不重。」勗論 議損益,多此類。太康中,詔曰:「勗明哲聰達,經識天序, 有佐命之功,兼博洽之才。久典內任,著勳弘茂,詢事 考言,謀猷允誠。宜登大位,毗贊朝政。今以勗為光祿 大夫、儀同三司,開府辟召,守中書監,侍中、侯如故。」時 太尉賈充、司徒李引並薨,太子太傅又缺。勗表陳:「三 公保傅,宜得其人,若使楊珧參輔東宮,必當仰稱聖 意。」尚書令衛瓘、吏部尚書「山濤皆可為司徒;如以瓘 新為令未出者,濤即其人。」帝並從之。明年秋,諸州郡 大水,兗土尤甚,勗陳宜立都水使者。其後門下啟通 事令史伊羨、趙咸為舍人,對掌文法。詔以問勗,勗曰: 「今天下幸賴陛下聖德,六合為一,望道化隆洽,垂之 將來。而門下上稱程咸、張惲,下稱此等,欲以文法為 政,皆愚臣」所未達者。昔張釋之諫《漢文》,謂「獸圈嗇夫 不宜見用;邴吉住車」,明調和陰陽之本。此二人豈不 知小吏之惠,誠重惜大化也。昔魏武帝使中軍司荀 攸典刑獄,明帝時猶以付內常侍。以臣所聞,明帝時 惟有通事劉泰等官,不過與殿中同號耳。又頃言論 者皆云,省官減事,而求益吏者相尋矣。多云尚「書郎、 大令史不親文書,乃委付書令史及幹誠吏多,則相 倚也。增置文法之職,適恐更耗擾臺閣,臣竊謂不可。」 時帝素知太子闇弱,恐後亂國,遣勗及和嶠往觀之。 勗還,盛稱太子之德,而嶠云太子如初,於是天下貴 嶠而賤勗。帝將廢賈妃,勗與馮紞等諫請,故得不廢。 時議以勗傾國害時,孫資、劉放之匹,然性慎密,每有詔令大事,雖已宣布,然終不言,不欲使人知己豫聞 也。族弟良曾勸勗曰:「公大失物情,有所進益者自可 語之,則懷恩多矣。」其婿武統亦說勗宜有所營置,令 有歸戴者,勗並默然不應。退而語諸子曰:「人臣不密 則失身,樹私則背公,是大戒也。汝等亦當宦達人間, 宜識吾此意。」久之,以勗守尚書令。勗久在中書,專管 機事,及失之,甚惘惘悵悵。或有賀之者,勗曰:「奪我鳳 凰池,諸君賀我邪?」及在尚書,課試令史以下,覈其才 能,有闇於文法,不能決疑處事者,即時遣出。帝嘗謂 曰:「魏武帝言:荀文若之進善,不進不止;荀公達之退 惡,不退不休。二令君之美,亦望於君也。」居職月餘,以 母憂上還印綬,帝不許,遣常侍周恢喻旨,勗乃奉詔 視職。勗久管機密,有才思,探得人主微旨,不犯顏忤 爭,故得始終全其寵祿。太康十年卒,詔贈司徒,賜東 園祕器,朝服一具,錢五十萬,布百匹,遣兼御史持節 護喪,諡曰成。勗有十子,其達者輯、藩、組、輯嗣官至衛 尉,卒,諡曰簡。子畯嗣,卒,諡曰烈。無適子,以弟息識為 嗣。輯子綽。

綽字彥舒,博學有才能,撰《晉後書》十五篇,傳於世。永 嘉末,為司空從事中郎,沒於石勒,為勒參軍。

藩字大堅。元康中為黃門侍郎,受詔成父所治鐘磬。 以從駕討齊王冏勳,封西華縣公,累遷尚書令。永嘉 末,轉司空,未拜而洛陽陷沒,藩出奔密王浚承制奉 藩為留臺太尉。及愍帝為太子,委藩督攝遠近。建興 元年,薨於開封,年六十九,因葬亡所,諡曰成,追贈太 保。藩二子:邃、闓。

邃字道元,解音樂,善談論。弱冠辟趙王倫相國掾,遷 太子洗馬。長沙王乂以為參軍。乂敗,成都王為皇太 弟,精選僚屬,以邃為中舍人。鄴城不守,隨藩在密。元 帝召為丞相從事中郎,以道險不就。愍帝就加左將 軍、陳留相,父憂去職。服闋襲封。愍帝欲納邃女,先徵 為散騎常侍,邃懼西都危逼,故不應命而東渡江。元 帝以為軍諮祭酒。太興初,拜侍中。邃與刁協婚親,時 協執權,欲以邃為吏部尚書,邃深距之。尋而王敦討 協,協黨與並及於難,惟邃以疏協獲免。敦表為廷尉, 以疾不拜。遷太常,轉尚書。蘇峻作亂,邃與王導、荀崧 並侍天子於石頭。峻平後卒。贈金紫光祿大夫,諡曰 靖。子汪嗣。

王接愆期[编辑]

按《晉書》本傳,「接字祖游,河東猗氏人,漢京兆尹尊十 世孫也。父蔚,世修儒史之學,魏中領軍曹羲作《至公 論》,蔚善之,而著《至機論》,辭義甚美,官至夏陽侯相。接 幼喪父,哀毀過禮,鄉親皆歎曰:『王氏有子哉』!渤海劉 原為河東太守,好奇,以旌才為務。同郡馮收試經為 郎七十餘,薦接於原曰:『夫騂騮不總轡,則非造父之 肆;明月不流光,則非隋侯之掌。伏惟明府苞黃中之 德,耀重離之明,求賢與能,小無遺錯,是以鄙老,思獻 所知。竊見處士王接,岐嶷雋異,十三而孤,居喪盡禮, 學過目而知,義觸類而長,斯《玉鏡》之妙味,經世之徽 猷也。不患元黎之不啟,竊樂春英之及時』。」原即禮命, 接,不受。原乃呼見曰:「君欲慕肥遯之高邪?」對曰:「接薄 祐,少孤而無兄弟,母老疾篤,故無心為吏。」及母終,柴 毀骨立,居墓次積年,備覽眾書,多出異義。性簡率,不 修俗操,鄉里大族多不能善之,唯裴頠雅知焉。平陽 太守柳澹、散騎侍郎裴遐、尚書僕射鄧攸皆與接友 善。後為郡主簿,迎太守溫宇,宇奇之,轉功曹史。州辟 部平陽從事。時泰山羊亮為平陽太守,薦之於司隸 校尉王堪,出補都官從事。永寧初,舉秀才。友人滎陽 潘滔遺接《書》曰:「摰虞、卞元仁並謂足下應和鼎味,可 無以應秀才行。」接報書曰:「今世道交喪,將遂剝亂,而 識智之士,鉗口韜筆,禍敗日深,如火之燎原,其可救 乎?非榮斯行,欲極陳所見,冀有覺悟耳。」是歲,三王義 舉,惠帝復阼,以國有大慶,天下秀才一皆不試,接以 為恨。除中郎,補征虜將軍司馬。蕩陰之役,侍中嵇紹 為亂兵所害。接議曰:「夫謀人之軍,軍敗則死之;謀人 之國,國危則亡之,古之道也。蕩陰之役,百官奔北,唯 嵇紹守職以遇不道,可謂臣矣,又可稱痛矣。今山東 方欲大舉,宜明高節以號令天下,依《春秋》褒三累之 義,加紹致命之賞,則遐邇向風,莫敢不肅矣。」朝廷從 之。河間王顒欲遷駕長安,與關東乖異,以接成都王 佐難之,表轉臨汾公相國。及東海王越率諸侯討顒, 尚書令王堪統行臺,上請接補尚書殿中郎,未至而 卒,年三十九。接學雖博通,特精《禮、傳》。常謂《左氏》辭義 贍富,自是一家書不主為「經。發《公羊》附經立傳,經所 不書,傳不妄起,於文為儉,通經為長。」任城何休訓釋 甚詳,而黜周王魯,大體乖礙。且志通《公羊》,而往往還 為《公羊》疾病。接乃更注《公羊春秋》,多有新義。時祕書 丞衛恆考正《汲冢書》,未訖而遭難,佐著作郎束晳述 而成之,事多證異義。時東萊太守陳留王庭堅難之, 亦有證據。晳又釋難,而庭堅已亡。散騎侍郎潘滔謂 接曰:「卿才學理議,足解二子之紛,可試論之。」接遂詳其得失,摯虞、謝衡皆博物多聞,咸以為允當。又撰《列 女後傳》七十二人,雜論議詩賦、碑頌駁難十餘萬言, 喪亂盡失。長子愆期,流寓江南,緣父本意,更注《公羊》, 又集《列女後傳》云:

徐整諭歸[编辑]

按南昌郡乘整,豫章人,吳時官太常卿,吳亡入晉。著 《豫章列士傳》三卷,《毛詩譜》三卷,《孝經嘿注》一卷,《三五 歷紀》二卷,《通歷》二卷。又諭歸官西河太守,撰《西河記》 二卷。

陳壽[编辑]

按《晉書》本傳:「壽字承祚,巴西安漢人也。少好學,師事 同郡譙周,仕蜀為觀閣令史。宦人黃皓專弄威權,大 臣皆曲意附之,壽獨不為之屈,由是屢被譴黜。遭父 喪,有疾,使婢丸藥,客往見之,鄉黨以為貶議。及蜀平, 坐是沉滯者累年。司空張華愛其才,以壽雖不遠嫌, 原情不至貶廢。舉為孝廉,除佐著作郎,出補陽平令。」 撰《蜀相諸葛亮集》,奏之。除著作郎,領本郡中正。撰《魏 吳蜀三國志》凡六十五篇。時人稱其善敘事,有良史 之才。夏侯湛時著《魏書》,見壽所作,便壞己書而罷。張 華深善之,謂壽曰:「當以《晉書》相付耳。」其為時所重如 此。或云:丁儀、丁廙有盛名於魏,壽謂其子曰:「可覓千 斛米見與,當為尊公作佳傳。」丁不與之,竟不為立傳。 壽父為馬謖參軍,謖為諸葛亮所誅,壽父亦坐被髡。 諸葛瞻又輕壽,壽為亮立《傳》,謂亮將略非長,無應敵 之才,言瞻惟工書,名過其實,議者以此少之。張華將 舉壽為中書郎,荀勗忌華而疾壽,遂諷吏部遷壽為 長廣太守,辭母老不就。杜預將之鎮,復薦之於帝,宜 補黃散,由是授御史治書。以母憂去職。母遺言令葬 洛陽,壽遵其志。又坐不以母歸葬,竟被貶議。初,譙周 嘗謂壽曰:「卿必以才學成名,當被損折,亦非不幸也。 宜深慎之。」壽至此再致廢辱,皆如周言。後數歲,起為 太子中庶子,未拜,元康七年病卒,時年六十五。梁州 大中正、尚書郎范頵等上表曰:「昔漢武帝詔曰:『司馬 相如病甚,可遣悉取其書』。使者得其遺書,言封禪事, 天子異焉。臣等按故治書侍御史陳壽作《三國志》,辭 多勸誡,明乎得失,有益風化。雖文豔不若相如,而質 直過之,願垂採錄。」於是詔下河南尹、洛陽令,就家寫 其書。壽又撰《古國志》五十篇、《益都耆舊傳》十篇,餘文 章傳於世。

華嶠[编辑]

按《晉書華表傳》:「表子嶠,字叔駿,才學深博,少有令聞。 文帝為大將軍,辟為掾屬,補尚書郎,轉車騎從事中 郎。泰始初,賜爵關內侯,遷太子中庶子,出為安平太 守。辭親老不行,更拜散騎常侍,典中書著作,領國子 博士,遷侍中。太康末,武帝頗親宴樂,又多疾病,屬小 瘳,嶠與侍臣表賀,因微諫曰:『伏惟聖體漸就平和,上 下同慶,不覺抃舞。臣等愚戇,竊有微懷,以為收功於 所忽,事乃無悔;慮福於垂成,祚乃日新。惟願陛下深 垂聖明,遠思所忽之悔,以成日新之福,沖靜和氣,嗇 養精神,頤身於清簡之宇,留心於虛曠之域,無厭世 俗常戒以忽群下之言,則豐慶日延,天下幸甚』。」帝手 詔報曰:「輒自消息,無所為慮。」元康初,封宣昌亭侯。誅 楊駿,改封樂鄉侯,遷尚書。後以嶠博聞多識,屬書典 實,有良史之志,轉祕書監,加散騎常侍,班同中書寺, 為內臺中書散騎著作及治禮、音律、天文數術,南省 文章,門下撰集,皆典統之初,嶠以《漢紀》煩穢,慨然有 改作之意。會為臺郎,典官制事,由是得遍觀祕籍,遂 就其緒。起於光武,終於孝獻,一百九十五年,為《帝紀》 十二卷,《皇后紀》二卷,《十典》十卷,傳七十卷,及三譜、序、 傳、目錄凡九十七卷。嶠以皇后配天,作合前史,作《外 戚傳》,以繼末編,非其義也。故易為《皇后紀》,以次《帝紀》; 又改《志》為《典》,以有《堯典》故也,而改名《漢後》。書奏之,詔 朝臣會議。時中書監荀勗、令和嶠、太常張華、侍中王 濟咸以嶠文質事核,有遷固之規,實錄之風,藏之祕 府。後太尉、汝南王亮、司空衛瓘為東宮傅,列上通講, 事遂施行。嶠所著論議難駁詩賦之屬,數十萬言。其 所奏官制,「太子宜還宮及安邊雩,祭明堂辟雍,浚導 河渠,巡禹之舊跡,置都水官,修蠶宮之禮,置長秋。」事 多施行。元康三年卒,追贈少府,諡曰簡。嶠性嗜酒,率 常沉醉,所撰書十典未成而終。祕書監何劭奏嶠中 子徹為佐著作郎,使踵成之,未竟而卒。後監繆徽又 奏嶠少子暢為佐著作郎,克成《十典》,并草魏、晉紀傳, 與著作郎張載等俱在史官。永嘉喪亂,經籍遺沒,嶠 書存者五十餘卷。嶠有三子:頤、徹、暢。頤嗣官至長樂 內史。暢有才思,所著文章數萬言。遭寇亂,避難荊州, 為賊所害,時年四十。

夏侯湛淳 承[编辑]

按《晉書》本傳,「湛字孝若,譙國譙人也。祖威,魏兗州刺 史。父莊,淮南太守。湛幼有盛才,文章宏富,善搆新詞, 而美容觀,與潘岳友善,每行止同輿接茵,京都謂之 連璧。少為太尉掾,泰始中,舉賢良,對策中第,拜郎中累年不調,乃作《抵疑》以自廣,其辭曰:『當路子有疑夏 侯湛者而謂之曰:『吾聞有其才而不遇者,時也;有其 時而不遇者,命也』』。」吾子童幼而岐嶷,弱冠而著德,少 而流聲,長而垂名,拔萃始立而登宰相之朝,揮翼初 儀,而受卿尹之舉,盪典籍之華,談先王之言,入閶闔, 躡丹墀,染彤管,吐洪煇,干當世之務,觸人主之威,有 效矣。而官不過散郎,舉不過賢良,鳳棲五期,龍蟠六 年,英耀禿落,羽儀摧殘,而獨雍容藝文,蕩駘儒林,志 不輟著述之業,口不釋《雅》《頌》之音,徒費精而耗力,勞 神而苦心,此術亦以薄矣,而終莫之辨,宜吾子之陸 沈也。且以言乎才,則吾子優矣;以言乎時,則子之所 與二三公者,義則骨肉之固,交則明道之觀也。富於 德,貴於官,其所發明,雖叩牛操築之客,傭賃抱關之 隸,負俗懷譏之士,猶「將登為大夫,顯為卿尹。於何有 寶咳唾之音,愛錙銖之力?向若垂一鱗,迴一翼,令吾 子攀其飛騰之勢,挂其羽翼之末,猶奮迅於雲霄之 際,騰驤於四極之外。今迺金口玉音,漠然沈默,使吾 子棲遲窮巷,守此困極。心有窮志,貌有饑色。吝江河 之流,不以濯舟船之畔;惜東壁之光,不以寓貧婦之 目。抑非二三公之蔽賢也?實吾子之拙惑也。」夏侯子 曰:「噫,湛也,幸有過,人必知之矣。吾子所以褒飾之太 矣,斟酌之喻,非小醜之所堪也。然過承古人之誨,抑 因子大夫之忝在弊室也?敢布其腹心,豈能隱几以 覽其概乎?」客曰:「敢祗以聽。」夏侯子曰:「吾聞先大夫孔 聖之言,德之不修,學之不講,聞義不能徙,不善不能 改,是吾憂也。四德具而名位不至者,非吾任也。是以 君子求諸己,小人求諸人。」僕也承門戶之業,受過庭 之訓,是以得接冠帶之末,充乎士大夫之列,頗闚《六 經》之文,覽百家之學。弱年而入公朝,蒙蔽而當顯舉, 進不能拔群出萃,卻不能抗排當世,志則乍顯乍昧, 文則乍幽乍蔚,知之者則謂之欲逍遙以養生,不知 之者則謂之欲遑遑以求達,此皆未是僕之所匱也。 僕又聞世有道則士無所執其節,黜陟明則下不在 量其力,是以當舉而不辭,入朝而酬問。僕東野之鄙 人,頑直之陋生也,不識當世之便,不達朝廷之情,不 能倚靡容悅,出入崎傾,逐巧點妍,嘔喁辯佞,隨群班 之次,伏簡墨之後。當此之時,若失水之魚,喪家之狗, 行不勝衣,言不出口,安能干當世之務,觸人主之威? 適足以露狂簡而增塵垢。縱使心有至言,言有偏直, 此委巷之誠,非朝廷之欲也。今天子以茂德臨天下, 以八方六合為四境,海內無虞,萬國元靜,九夷之從 王化,猶洪聲之收清響,黎苗之樂函夏,若遊形之招。 惠景鄉曲之徒,一介之士,曾諷「《急就》,習《甲子》者,皆奮 筆揚文,議制論道,出草苗,起林藪,御青鎖,入金墉者, 無日不有。充三臺之寺,盈中書之閣,有司不能竟其 文,當年不能編其籍,此執政之所厭聞也。」若乃群公 百辟,卿士常伯,被朱佩紫,耀金帶白,坐而論道者,又 充路盈寢黃幄玉階之內,飽其「尺牘矣。」若僕之言,皆 糞土之說,消磨灰爛,垢辱招穢,適可充衛士之爨,盈 掃除之器。譬投盈寸之膠,而欲使江海易色,燒一羽 之毛,而欲令大爐增勢。若燎原之煙,彌天之雲,噓之 不益其熱,噏之不減其氣。今子見僕入朝蹔對,便欲 坐望高位,吐言數百,謂陵嶒一世,何吾子之失評也! 僕固脂車以須放,秣馬以待卻,反耕於枳落,歸志乎 渦瀨,從容乎農夫,優游乎卒歲矣。古者天子畫土以 封群后,群后受國以臨其邦,懸大賞以樂其成,列九 伐以討其違。興衰相形,安危相傾。故在位者以求賢 為務,受任者以進才為急。今也則九州為一家,萬國 為百郡,政有常道,法有恆訓,因循而禮樂自定,揖讓 「而天下大順。」夫道學之貴游,閭邑之搢紳,皆高門之 子,世臣之𦙌,弘風長譽,推誠而進悠悠者,皆天下之 彥也。諷詁訓,傳《詩》《書》,講儒、墨,說元虛,僕皆不如也。二 三公之簡僕於凡庸之肆,顯僕於細猥之中,則為功 也重矣;時而清談,則為親也周矣。且古之君子,不知 士則不明不安,是以居逸而思危,對「食而肴乾」,今也 則否。居位者以善身為靜,以寡交為慎,以弱斷為重, 以怯言為信。不知士者無公誹,不得士者不私愧。彼 在位者,皆稷契咎益,伊呂、周召之倫,叔豹仲熊之儔, 稽古則踰黃唐,經緯則越虞夏,蔑昆吾之功,嗤桓文 之勳,抵㧙管仲,蹉雹晏嬰,遠升鼎湖,近超太平。方將 保重嗇神,獨善其身,「元白沖虛,仡爾養真,雖力挾太 山,將不舉一羽,揚波萬里,將不濯一鱗。咳唾成珠玉, 揮袂出風雲,豈肯蹩躠鄙事,取才進人?此又吾子之 失言也。子獨不聞夫神人乎?噏風飲露,不食五穀,登 太清,遊山嶽,靡芝草,弄白玉,不因而獨備,無假而自 足,不與人路同嗜欲,不與世務齊榮辱,故能入無窮 之門,享不死之年。以此言之,何待進賢?」客曰:「『聖人有 言曰:『邦有道,貧且賤焉』,恥也』。今子值有道之世,當太 平之會,不攘袂奮氣,發謀出奇,使鳴鶴受和,好爵見 縻,抑乃沈身郎署,約志勤卑,不亦羸哉!且伊君之干 成湯,甯戚之迕桓公,或投己鼎俎,或庸身飯牛,明廢興之機,歌《白水》之流,德入殷王,義感齊侯。故伊尹起 庖廚而登阿衡,甯戚出車下而階大夫,外無微介,內 無請謁,矯身擢手,徑躡名位。吾子亦何不慕賢以自 厲,希古以慷慨乎?」夏侯子曰:「嗚呼!是何言歟?富與貴 是人之所欲,非僕之所惡也。夫干將之劍,陸斷狗馬, 水截蛟龍,而鈆刀不能入泥;騏驥驊騮之乘,一日而 致千里,而駑蹇不能邁畝。百鍊之鑑,別鬚眉之數,而 壁土不見泰山。鴻鵠一舉,橫四海之區,出青雲之外, 而尺鷃不陵桑榆。此利鈍之覺,優劣之決也。」夫欲進 其身者,不過千萬乘,而僕以上朝堂,答世問,不過顯 所知。僕以竭心思,盡才學,意無雅正可準,論無片言 可採,是以頓於鄙劣而莫之能起也。以此言之,僕何 為其不自衒哉?子不嫌僕德之不劭,而疑其位之不 到,是猶反鏡而索照,登木而下釣,僕未以此為不肖 也。若乃伊尹負鼎以干湯,呂尚隱遊以徼文,傅說操 築以寤主,甯戚擊角以要君,此非僕所能也。莊周駘 蕩以放言,君平賣卜以自賢,接輿陽狂以蔽身,梅福 棄家以求仙,此又非僕之所安也。乃若季札抗節於 延陵,揚雄覃思於太元,伯玉和柔於人懷,柳惠三黜 於士官,僕雖不敏,竊頗彷彿其清塵。後選補太子舍 人,轉尚書郎,出為野王令,以卹隱為急,而緩於公調。 政清務閑,優游多暇,乃作《昆弟誥》,其辭曰:「惟正月,才 生魄。」湛若曰:「咨爾昆弟,淳琬瑫謨總瞻。古人有言,孝 乎惟孝,友于兄弟,死喪之戚,兄弟孔懷。」又曰:「『周之有 至德也,莫如兄弟』。於戲!古之載于訓籍,傳于《詩》《書》者, 厥乃不思,不可不行。爾其專乃心,一乃聽,砥礪乃性, 以聽我之格言。」淳等拜手稽首,湛若曰:「嗚呼!惟我皇 乃祖滕公,肇釐厥德厥功,以左右漢祖,弘濟于嗣君, 用垂祚于後世。世增敷前軌,濟其好行美德,明允相 繼,冠冕胥及。以逮于皇曾祖愍侯,寅亮魏祖,用康乂 厥世,遂啟土宇,以大綜厥勳于家。我皇祖穆侯,崇厥 基以允釐顯志,用恢闡我令業。維我后府君侯,祗服 哲命,欽明文思,以熙柔我家道,丕隆我先緒。欽若稽 古訓,用敷訓典籍,乃綜其微言。嗚呼!自三墳」、五典、八 索、九丘,圖緯六藝,及百家眾流,罔不探賾索隱,鉤深 致遠。《洪範》九疇,彝倫攸敘。乃命世立言,越用繼尼父 之大業,斯文在茲。且九齡而我王母薛妃登遐,我后 孝思罔極,惟以奉于穆侯之繼室蔡姬,以致其子道。 蔡姬登遐,隘于穆侯之命,「厥禮乃不得成,用不祔于 祖姑,乃用騁其永慕。厥乃以疾辭位,用遜于厥家;布 衣席稟,以終于三載,厥乃古訓無文。我后丕孝其心, 用假于厥制,以穆于世父,使君侯。惟伯后聰明叡智, 奕世載德,用慈友于我后。我惟烝烝是虔,罔不克承 厥誨,用增茂我敦篤,以播休美于一世,厥乃可不遵。 惟我用夙夜匪懈,日鑽其道,而仰之彌高,鑽之彌堅, 我用欲罷不敢。豈惟予躬是懼,寔令跡是奉?厥乃晝 分而食,夜分而寢。豈」惟令跡是畏,寔爾猶是儀。嗚呼! 予其敬哉!俞予聞之,周之有至德,有婦人焉。我母氏 羊姬,宣慈愷悌,明粹篤誠,以撫訓群子。厥乃我齔齒, 則受厥教,于《書》學,未遑惟寧,敦《詩》《書》《禮》《樂》,孳孳弗倦。 我有識,惟與汝服厥誨。惟仁義,惟孝友是尚。憂深思 遠,祇以防于微翳。義形於色,厚愛平恕,以濟其寬裕。 用緝「和我七子,訓諧我五妹。惟我兄弟姊妹,束脩慎 行,用不辱于冠帶,寔母氏是憑,予其為政蕞爾?惟母 氏仁之不行是戚,予其望色思寬,獄之不情,教之不 泰,是訓,予其納戒思詳。」嗚呼!惟母氏信著于不言,行 感于神明。若夫恭事于蔡姬,敦睦于九族,乃高于古 之人。古之人厥乃千里承師,矧我惟父惟母,世德之 餘烈,服膺之弗可及,景仰之弗可階。汝其念哉!俾群 弟天祚于我家,俾爾咸休明是履。《淳英》哉文明柔順, 琬乃沈毅篤固,惟瑫厥清粹平理,謨茂哉儁哲寅亮, 總其弘肅簡雅,瞻乃純鑠惠和。惟我蒙蔽,極否于義 訓。嗟爾六弟,汝其滋義洗心,以補予之尤,予乃亦不 敢忘汝之闕。嗚呼,小子瞻,「汝其見予之長於仁,未見 予之長於義也。」瞻曰:「俞,以如何?」湛若曰:「我之肇于總 角,以逮于弱冠,暨于今之二毛。受學于先載,納誨于 嚴父慈母。予其敬忌于厥身,而匡予之纖介,翼予之 小疵。使予有過,未曾不知。予知之逌改,惟沖子是賴。 予親于心,愛于中,敬于貌。厥乃口無擇言,柔惠且直, 廉而不劌,肅而不厲,厥其成。予哉。用集我父母之訓, 庶明厲翼邇,可遠在茲。」瞻拜手稽首曰:「俞。」湛曰:「都。在 修身,在愛人。」瞻曰:「吁,惟聖其難之。」湛曰:「都。厥不行惟 難,厥行惟易。」淳曰:「俞。明而昧,崇而卑,沖而恆,顯而賢, 同而疑,厲而柔,和而矜。」湛曰:「俞,乃言厥有道。」淳曰:「俞, 祗服訓。」湛曰:「來,琬,汝亦昌言。」琬曰:「俞。身不及于人,不 敢墮于勤,厥故惟新。」湛曰:「俞。瑫亦昌言。瑫曰俞。滋敬 于己,不滋敬于己,惟敬乃恃,無忘有恥。」湛曰:「俞。謨亦 昌言。謨曰俞。無忘於不可不虞,形貌以心訪心於虞。」 湛曰:「俞。總亦昌言。總曰俞。若憂,厥憂以休。」湛曰:「俞。瞻 亦昌言。瞻曰俞。復外惟內,取諸內,不忘諸外。」湛曰「俞, 休哉!」淳等拜手稽首,湛亦拜手稽首,乃歌曰:「明德復哉,家道休哉!世祚悠哉,百祿周哉!」又作歌曰:「訊德恭 哉,訓翼從哉,內外康哉!」皆拜曰:「欽哉!」居邑累年,朝野 多歎其屈。除中書侍郎,出補南陽相。遷太子僕,未就 命而武帝崩。惠帝即位,以為散騎常侍。元康初卒,年 四十九。著論三十餘篇,別為一家之言。初,湛作《周詩》 成,以示潘岳,岳曰:「此文非徒溫雅,乃別見孝悌之性。」 岳因此遂作《家風詩》。湛族為盛門,性頗豪侈,侯服玉 食,窮滋極珍。及將沒,遺命小棺薄斂,不修封樹。論者 謂湛雖生不砥礪名節,死則儉約令終,是深達存亡 之理。

淳字孝沖,亦有文藻,與湛俱知名。官至弋陽太守。遭 中原傾覆,子姪多沒胡寇,惟息承渡江。

承字文子,參安東軍事,稍遷南平太守。太興末,王敦 舉兵內向,承與梁州刺史甘卓、巴東監軍柳純、宜都 太守譚該等並露檄遠近,列敦罪狀。會甘卓懷疑不 進,王師敗績,敦悉誅滅異己者,收承欲殺之,承外兄 王廙苦請得免。尋為散騎常侍。

張載[编辑]

按《晉書》本傳,「載字孟陽,安平人也。父收,蜀郡太守。載 性閑雅,博學有文章。太康初,至蜀省父,道經劍閣。載 以蜀人恃險好亂,因著銘以作誡曰:『巖巖梁山,積石 峨峨。遠屬荊衡,近綴岷嶓。南通邛僰,北達褒斜。狹過 彭碣,高踰嵩華。惟蜀之門,作固作鎮。是曰劍閣,壁立 千仞。窮地之險,極路之峻。世濁則逆,道清斯順。閉由 往漢,開自有晉。秦得百二,并吞諸侯;齊得十二,田生 獻籌』。」矧茲狹隘,土之外區,一人荷戟,萬夫趑趄。形勝 之地,非親勿居。昔在武侯,中流而喜。河山之固,見屈 吳起。洞庭孟門,二國不祀。興實由德,險亦難恃。自古 及今,天命不易,憑阻作昏,尟不敗績。公孫既沒,劉氏 銜璧。覆車之軌,無或重跡。勒銘山河,「敢告梁益。」益州 刺史張敏見而奇之,乃表上其文,武帝遣使鐫之於 劍閣山焉。載又為《榷論》曰:「夫賢人君子,將立天下之 功,成天下之名,非遇其時,曷由致之哉!故嘗試論之, 殷湯無鳴條之事,則伊尹、有莘之匹夫也;周武無牧 野之陣,則呂牙、渭濱之釣翁也。若茲之類,不可勝紀。 蓋聲發響應,形動影」從,時平則才伏,世亂則奇用,豈 不信歟?設使秦莽修三王之法,時致隆平,則漢祖泗 上之健吏,光武舂陵之俠客耳,況乎附麗者哉!故當 其有事也,則足非千里,不入於輿,刃非斬鴻,不韜於 鞘。是以駑蹇望風而退,頑鈍未試而廢。及其無事也, 則牛驥共牢,利鈍齊列,而無長塗犀革以決之。此「離 朱與」瞽者同眼之說也。處守平之世而欲建殊常之 勳,居太平之際而吐違俗之謀,此由卻步而登山,鬻 章甫於越也。漢文帝見李廣而歎曰:「惜子不遇,當高 祖時,萬戶侯豈足道哉!」故智無所運其籌,勇無所奮 其氣,則勇怯一也;才無所騁其能,辨無所展其說,則 頑慧均也。是以吳榜越船,不能無水而浮;青虯赤螭, 不能無雲而飛。故和璧之在荊山,隋珠之潛重川,非 遇其人,焉有連城之價,照車之名乎?青骹繁霜,縶於 籠中,何以效其撮東郭於鞲下也?白猨元豹,藏於靈 檻,何以知其接垂條於千仞也?孱夫與烏獲訟力,非 龍文赤鼎無以明之。蓋聶政與荊卿爭勇,非彊秦之 威,孰能辨之?故餓夫庸隸,「抱關屠釣之倫,一旦而都 卿相之位,建金石之號者;或有懷顏、孟之術,抱伊、管 之略,沒世而不齒者。」此言有事之世易為功,無為之 時難為名也。若斯湮滅而不稱,曾不足以多說。況夫 庸庸之徒,少有不得意者,則自以為枉伏,莫不飾小 辯,立小善,以偶時,結朋黨,聚虛譽以驅俗。進之無補 於時,退之無損於化,而世主相與雷同齊口,吹而煦 之,豈不哀哉!今士循常習故,規行矩步,積階級,累閥 閱,碌碌然以取世資。若夫魁梧儁傑,卓躒俶儻之徒, 直將伏死嶔岑之下,安能與步驟共爭道里乎?至如 軒冕黻班之士,苟不能匡化輔政,佐時益世,而徒俯 仰取容,要榮求利,厚自封之資,豐私家之積,此「沐猴 而冠耳,尚焉足道哉!」載又為《濛汜賦》,司隸校尉傅元 見而嗟嘆,以車迎之,言談盡日,為之延譽,遂知名。起 家佐著作郎,出補肥鄉令。復為著作郎,轉太子中舍 人,遷樂安相、弘農太守。長沙王乂請為記室督,拜中 書侍郎,復領著作。載見世方亂,無復進仕意,遂稱疾 篤告歸,卒於家。

孫楚[编辑]

按《晉書》本傳,「楚字子荊,太原中都人也。祖資,魏驃騎 將軍。父宏,南陽太守。楚才藻卓絕,爽邁不群,多所陵 傲,缺鄉曲之譽。年四十餘,始參鎮東軍事。文帝遣符 卲、孫郁使吳,將軍石苞令楚作書遺孫皓曰:『蓋見機 而作,《周易》所貴,小不事大,《春秋》所誅,此乃吉凶之萌 兆,榮辱所由生也。是故許、鄭以銜璧全國,曹譚以無 禮取滅。載籍既記其成敗,古今又著其愚智,不復廣 引譬類,崇飾浮辭,苟以夸大為名,更喪忠告之實。今 粗論事要,以相覺悟。昔炎精幽昧,曆數將終,桓靈失 德,災釁並興。豺狼抗爪牙之毒,生靈罹塗炭之難』。」由是九州絕貫,王綱解紐,四海蕭條,非復漢有。太祖承 運,神武應期,征討暴亂,剋寧區夏,協「建靈符,天命既 集,遂廓洪基,奄有魏域,土則神州中嶽,器則九鼎猶 存,世載淑美,重光相襲,故知四隩之攸同」,帝者之壯 觀也。昔公孫氏承籍父兄,世居東裔,擁帶燕胡,憑陵 險遠,講武游盤,不供職貢,內傲帝命,外通南國,乘桴 滄海,交酬貨賄,葛越布于朔土,貂馬延于吳會。自以 控弦十萬,奔走之力,「信能右折燕齊,左震扶桑,輮轢 沙漠,南面稱王。」宣王薄伐,猛銳長驅。師次遼陽,而城 池不守;枹鼓蹔鳴,而元凶折首。於是遠近疆場,列郡 大荒,收離聚散,大安其居,眾庶悅服,殊俗款附。自茲 以降,九野清泰,東夷獻其樂器,肅慎貢其楛矢,曠世 不羈,應化而至,巍巍蕩蕩,想所具聞也。吳之先祖,起 自荊楚,遭時擾攘,潛播江表,劉備震懼,亦逃巴岷,遂 因山陵積石之固,三江五湖,浩汗無涯,假氣游魂,迄 茲四紀。兩邦合從,東西唱和,互相扇動,距捍中國。自 謂「三分鼎足之勢,可與太山共相終始也。」相國晉王, 輔相帝室,文武桓桓,志厲秋霜。廟勝之算,應變無窮; 獨見之鑒,與眾絕慮。主上欽明,委以萬機,長轡遠御, 妙略潛授,偏師同心,上下用力,凌威奮伐,冞入其阻; 并敵一向,奪其膽氣。小戰江由,則成都自潰;曜兵劍 閣,則姜維面縛。開地六千,領郡三十,兵不踰時,梁益 肅清。使竊號之雄,稽顙絳闕,球琳重錦,充於府庫。夫 韓并魏徙,虢滅虞亡,此皆前鑒後事之表。又南中呂 興,深睹天命,蟬蛻內附,願為臣妾。外失輔車脣齒之 援,內有羽毛零落之漸,而徘徊危國,冀延日月。此由 魏武侯卻指山河,自以為彊,殊不知物有興亡,則所 美非其地也。方今百僚濟濟,儁乂盈朝,武臣猛將,折 衝萬里,國富兵彊,六軍精練,思復翰飛,飲馬南海。自 頃國家整修器械,興造舟楫,簡習水戰,樓船萬艘,千 里相望。刳「木已來,舟車之用,未有如今之殷盛者也。 驍勇百萬,畜力待時,役不再舉,今日之師也。然主相 眷眷,未便電發」者,猶以為愛人治國,道家所尚。崇城 遂卑,文王退舍,故先開大信,喻以存亡,殷勤之指,往 使所究也。若能審識安危,自求多福,蹶然改容,祗承 往錫,追慕南越,嬰齊入侍,北面稱臣,伏聽告策,則世 祚江表,永為魏藩,豐功顯報,隆於今日矣。若猶侮慢, 未順王命,然後謀力雲合,指麾從風,雍、梁二州,順流 而東,青、徐戰士,列江而西,荊、揚、兗、豫,爭驅入衝,征東 甲卒,武步秣陵。爾乃王輿整駕,六戎徐征,羽校燭日, 旌旗星流,龍游曜路,歌吹盈耳,士卒奔邁,其會如林, 煙塵俱起,震天駭地,渴賞之士,「鋒鏑爭先。忽然一旦, 身首橫分,宗祀淪覆,取戒萬世,引領南望,良助寒心。 夫療膏肓之疾者,必進苦口之藥;決狐疑之慮者,亦 告逆耳之言。如其猶豫,迷而不反,恐俞跗見其已死, 扁鵲知其無功矣。勉思良圖,惟所去就。」劭等至吳,不 敢為通楚。後遷佐著作郎,復參石苞驃騎軍事。楚既 負其材氣,頗侮易於苞。初至,長揖曰:「天子命我參卿 軍事。」因此而嫌隙遂搆。苞奏楚與吳人孫世山共訕 毀時政,楚亦抗表自理,紛紜經年,事未判,又與鄉人 郭奕忿爭。武帝雖不顯明其罪,然以少賤受責,遂湮 廢積年。初,參軍不敬府主,楚既輕苞,遂制施敬,自楚 始也。征西將軍、扶風王駿與楚舊好,起為參軍,轉梁 令,遷衛將軍司馬。時龍見武庫井中,群臣將上賀。楚 上言曰:「頃聞武庫井中有二龍,群臣或有謂之禎祥 而稱賀者,或有謂之非祥無所賀者,可謂楚既失之, 而齊亦未為得也。夫龍或俯鱗潛于重泉,或仰攀雲 漢,游乎蒼昊,而今蟠于坎井,同于蛙蝦者,豈獨管庫 之士或有隱伏,廝役之賢沒於行伍。故龍見光景,有 所感悟。願陛下赦小過,舉賢才,垂夢於傅巖,望想於 渭濱。修學官,起淹滯,申命公卿,舉獨行君子,可惇風 厲俗者;又舉亮拔秀異之才,可以撥煩理難,矯世抗 言者。無繫世族,必先逸賤。」夫戰勝攻取之勢,并兼混 一之威,五伯之事,韓、白之功耳。至於制禮作樂,闡揚 道化,甫是士人出筋「力之秋也。伏願陛下擇狂夫之 言」惠帝初為馮翊太守,太康三年卒。太康太字應作元字原本訛 初,楚與同郡王濟友善,濟為本州大中正,訪問《銓邑 人品狀》,至楚,濟曰:「此人非卿所能目,吾自為之。」乃狀 楚曰:「天才英博,亮拔不群。」楚少時欲隱居,謂濟曰:「當 欲枕石漱流。」誤云「漱石枕流。」濟曰:「流非可枕,石非可 漱。」楚曰:「所以枕流,欲洗其耳;所以漱石,欲厲其齒。」楚 少所推服,惟雅敬濟。初,楚除婦服,作詩以示濟,濟曰: 「未知文生於情,情生於文。覽之悽然,增伉儷之重。」三 子:眾、洵、纂。眾及洵俱未仕而早終,惟纂子統、綽並知 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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