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谿集/卷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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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十一

東谿集 卷十二 作者：趙龜命

附錄

策

革科制策_甲午

天下之弊。人人而知之。人人而言之。夫旣知而言之。則宜亦人人而革之矣。顧皆袖手睥睨。而莫爲之所者。何也。一朝革之。而患無以繼其後也。今有大弊。歷千百年。莫之改。愈久而愈痼。而其實一政令之間。可以去其瘼。善其繼而功效百倍者。何憚而不爲哉。愚聞唐虞三代之治天下也。內有太學。外有庠塾。明之以君臣父子之倫。敎之以詩書禮樂之文。導之以修己治人之方。此非苟而已也。誠以所急乎上者。此才而所求于下者。此道也。故天下之人。自八歲至于四十。其所以俛首而孜孜者。不越乎格物致知誠意正心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之條目。賢者。俯而就之。不肖者。跂而及之。夫然後縣擇而獻于州。州擇而獻于學。司馬擇于學而詔之王。惟如是也。故其擧是學而措之政也。的然有可施之實。如雲蒸而致雨。雨至而水漲。必然而無不然也。今也所急者。忠君利國之材。而所求者。以詞華之末。所欲者。經濟訏謨之士。而所取者。以聲律之文。使彼果能如長卿之賦。馬遷之文。李杜之詩章。盧駱之騈侶。直是驚天地而泣鬼神。顧何益於爲國哉。傳曰。所令反其所好。而民不從。今也所令者何。所好者何。其亦無異於設鳥之網而求兎之罹。投魚之餌而幸龍之呑也。驅天下於鉛槧塲屋之間。而中朝太息。慨人才之渺然者。何其不思之甚矣。或曰。事固有用虗名而收實效者。自有科擧以來。天下莫不紛然奔走於是。誠能博取之以文詞。精用之以才能。則是亦足爲搜羅一世之具矣。夫欲以無益之名。而取天下之實。何不於長短姸醜乎求之。何不於覆名拈鬮乎卜之。長短姸醜覆名拈鬮之無干於實。不必甚於聲律之文詞華之末也。主司者。應文而試之。擧子者。應文而製之。擧子者。以尺紙而求售。主司者。以尺紙而定等。主司者。莫知所以爲取者。擧子者。莫知所以見取者。擧子者曰天也。主司者曰天也。求之以虗。應之以虗。茫茫昧昧。同歸於僥倖之域。至如明經之科。徒以誦讀爲取舍。尤甚可笑。此豈復有聖世取士之意也哉。今醫方雜技之類。莫不有學有科。而其敎之必以其術。取之亦以其能。未聞敎之以筭。而取之以譯。取之以譯。而責之以醫也。而獨於取士也反之。何也。故愚以爲宜復三代賓興之制。兼修薦擧之法。此法我國固已行之。而特不爲重耳。今州郡每邑。以式年例選一人。送於方伯。方伯送於銓曹。而銓曹遂廢閣不用。又有吏材薦人才薦經明行修薦。名目甚夥。使公卿下至三品官。各得擧之。而旣擧之後。銓曹不加甄錄。間雖甄錄。國家不過以常調蔭官待之。以是其擧主。亦視爲文具。臨時。以親舊姻婭。苟充其數。不復考較名實。今若一罷科擧之謬規。因所有鄕貢之法而重整之。就所有學校之制而加密之。擇敎授之任。而訓導誘掖。以時簡掄。以次陞用。於薦擧也。所擧者得罪。則坐擧主以降一等之律。則導率有方。而人皆有以成其材。名實不悖。而國始有以得其用矣。或謂末世人心不淑。薦剡之際。必循私意。反不如科試之猶公。殊不知換封預題之弊。豈亦薦擧之所使耶。弊之生。不生於法而生於人。夫學校旣興。風敎旣明。世將回今而反古。俗將變漓而爲淳。私意之行。非所憂也。且人雖急於私。明知所擧之不賢而罪亦隨之。則夫豈有不愛爵祿不畏刑禍。以爲人而不顧身者哉。斯秦之所以用之而橫行於天下。宋之人物彬彬焉爲盛者也。而况不爲秦宋者乎。

策經一○道學_辛丑

天下之事。有名美而實舛。始若無害而終貽大弊者。惟其循其名而美也。不見其有害。而按其實則舛也。弊至於不能勝。昔者。堯之明。足以知人。舜之賢。足以見知於上。四岳之擧。足以信而不疑也。然而歷試數十年。始乃授政。必也五典克從而後。納于百揆。百揆時叙而後。賓于四門。誠以聲譽之不可以蔽人。而名器之不可妄而許也。今世之儒賢如彼其盛也。其道德才具。亦豈無卓然可信者。而上之所以待之。則乃有不當者矣。堯之不能信於舜也。而輕信之。三十年歷試而不已也。而一朝不試。而授之以卿相之位。使其不幸。而有奸回不測之徒。廁於其間。外挾虗名。內蓄其欲。俟大任之至。而闖然而起。以竊其柄也。則其不亂朝廷而危社稷者鮮矣。使其幸而皆賢耶。彼無尺寸之功以效於上。而崇資厚祿。無故而至前。則適所以啓賢者之耻而阻其進也。今夫上自廊廟。下至臺閣。講筵之任。編之以儒者之名。以號於天下曰。我用儒賢云爾。其名豈不甚美。而其實無有一人出而爲之用。嗚呼。千里之馬。馬之良者也。或者以其名而鬻之。被之以文繡。啖之以棗脯。終年立之於華屋之下而不一試也。則寧不如馳騁駑𮩻。收負載之實功也。况其名稱千里。而實未必千里者乎。我國之事。類多虗僞。而此其尤甚者。且夫上旣以是爲足以待賢。不復以誠致之下之。新學之士。見人之一以道學爲名。節次推擢。以至於華顯。而不復考其實也。則將靡然相率而趨於僞。執天下之利柄。以邀於世矣。雖其超羣拔萃之才。不必以是爲憂。而豈可以超羣拔萃。皆期於天下之士哉。是以。上下交相欺。而其弊不知其所極。然則如之何而可也。誠以致之。禮以待之。以試其才。隨其才之大小。任之以職。毋徒取用儒賢之虗名。而務要獲用儒賢之實功也。

策經二○事功

天下之事業無窮。唐虞有唐虞之事業。三代有三代之事業。漢唐有漢唐之事業。漢唐之不能翹而爲三代。猶三代之不能引而爲唐虞也。今責後世之君相曰。何不猝然而爲古昔聖王之治。則誠有所不能矣。强其心志。勉其才力。孜孜而不已。則一世之才。自足辦一世之事。誠使無其才而虗其官則可也。今也盈溢於朝廷。塡塞於廊廟者。無非是官矣。而國家之事。茫然如航于大海。而不得其篙工。豈不大哀乎。今之居朝廷廊廟者。必曰官不可以不備也。故上之人。强而任我而已。非吾才之可任是官也。嗚呼。盍亦反而思之。夫爲是言者。必皆有其家。有其家則亦皆有以理其家矣。天下之善理家者。莫尙於孔子。今之理其家者。豈皆孔子。而非孔子則廢之而不理歟。事親奉長之節。豈皆當於則矣。冠昏喪祭之儀。豈皆合於禮矣。而然而各自隨其心之所知。任其力之所及。以成其爲家焉。至於爲國則不然。以推托爲智。以回避爲巧。汎汎焉越視乎秦瘠。民生盡劉而不知恤。國勢將顚而不知憂。豈以家之事無所諉。而國之政有所諉。家之患切于身。而國之禍不切于身也。嗚呼。獨不念人人而相諉。卒誰能擔之。而國旣破而家未有獨全者乎。故愚以爲凡自公卿大夫至於百執事。宜各相奮發。視爲己事。聚精會神。以自喜於功名。則所謂雖不中不遠者。而上之人。亦惟任之專。而責之久。毋使有牽制苟且之心矣。

策經三○公論

天下之是非。可齊乎不可齊也。天下之是非。可定乎不可定也。以爲可齊乎。則是者異乎非。非者異乎是。以爲可定乎。則是者自是。而非者亦自是。莊周之齊物論也。非謂物論之可齊也。盖將齊其私是非。而付之公是非。去其妄是非。而歸之眞是非。此則似矣而猶未知夫所謂公者無形而眞者無象。天下之言是非者。孰肯曰我則私而非公妄而非眞。而其聽之者又孰知公私眞僞之所在乎。今之時去莊子之世。又遠矣。天下之是非愈無常。古之是非明。是者爲堯。而非者爲跖。今之是非混。是未必堯。而非未必跖。古之是非粗。譬如懸律度量衡於此。而或信焉。或不信焉。不信者固不勝乎。信之者之有據也。今之是非精。譬如執秬黍之大小。而論律度量衡之正訛。則其是非無自而辨矣。古之是非。父爲瞽鯀。子爲舜禹。而不相礙。今之是非。父傳之子。子傳之孫。雖有特見獨立之士。不敢越焉。越之則世且以爲怪物。古之是非。待百年而定。今之是非。百年而愈不定矣。嗚呼。天下之是非。其終不可定而已乎。竊嘗思之。天下之所同者理。理各具於人心。而人心之相歧至於此。何也。惟其心之不正。而理之不盡故耳。而今欲以一人之私見。硬斷天下之是非。宜其愈斷而愈未斷也。使愚爲之計。莫如且將旣往是非。放置於一邊。君臣上下。從新改圖。並力一心。惟矻矻政敎之是修。使斯世之人。爲唐虞三代之人也。則公理明而私意塞。道德一而風俗正。百年未定之是非。一朝而可定矣。嗚呼。外而戎虜有必發之憂。內而國勢有必潰之形。財竭於上。民怨於下。問於公卿則曰。國其亡矣。問於大夫士則曰。國其亡矣。然而方且泄泄沓沓。平步安寢。爭一塲閑漫之是非。吾將以吾之說。彼將以彼之說。相傾相奪。如環之無端。嗚呼。此何心哉。詩云具曰予聖。誰知烏之雌雄。噂沓背憎。職競由人。庶曰式臧。覆出爲惡。憂心如惔。不敢戱談。今日朝廷之謂矣。

策經四○士習

昔者三代之上。其君則堯，舜，禹，湯，文，武。其臣則臯，夔，稷，契，伊，周。發言而爲典謨。動容而施敎化。雖以好問之聖。至詢於蒭蕘之賤。然上豈有可間之政。而下豈有可進之議哉。當是時也。士之居於庠序者。方且薰沐其上之德。服從其上之敎。俛首孜孜者。不越乎孝親敬長之節。修己治人之學。而未有暇日餘力。以及於他事也。至後世之衰。君相之政。未能厭服乎人。而士習亦稍澆漓矣。於是乎誹謗之事興焉。譏詆之言作焉。如鄭之士游於鄕校。而議子産之政是也。然我旣不能無失。則何怪於人之言。其善也行之。其不善也改之。則亦不可謂無所補矣。東漢之將亡也。天子之柄。歸於黃門掃除之隷。而天下之正人直士。蟠鬱其氣而莫之泄。於是。李膺，郭泰之徒。瞋目攘臂於下。以抗一時之淸議。身磔裂而不顧。豈不偉然可敬哉。而君子之論。尙以犯分罪之。嗚呼。今之士習。求其犯分而止不可得也。隨朝廷之傾奪。而動必爲其機括。助執政之聲勢。而事輒承其指麾。紛紛逐逐。鼓發狂閙。環一區之辟雍。爲蠻觸爭閧之塲矣。此非大可寒心者耶。盖聞丘夷而淵實。鐵劒利而倡優拙。天下之理虧乎此者。必有以盈乎彼也。使彼誠有竭力求進。汲汲不已之實功也。則外務妄念。奚自而乘其心哉。惟其無實功以爲依也。是以。噂噂在此。而不知已。此其咎在大司成之不得其人。而表率之失其方矣。夫大司成之職。卽古之大司樂也。謹按周禮。大司樂掌成均之法。以樂德敎國子中，和，祗，庸，孝，友。以樂語敎國子興，道，諷，誦，言，語。凡建國禁其淫聲過聲凶聲慢聲。夫於聲也。尙禁其淫過凶慢。况可使淫過凶慢之事。作於心而形於言也哉。

策經五○官方

古之責人也偏。今之責人也備。偏也故天下之人。皆有一能。以馳騁效用于職。而不見其不足。備也故官不得其人。人不得其官。集天下之羣材。終日擾擾於朝廷之上。而人主恒有無人才之歎矣。夫天下固有無窮之才。取人才於天下。猶取水於泉。水未嘗竭於泉。而人才未嘗窮於天下。惟在用之之當與未當爾。昔者。唐虞之盛。其民有比屋可封之美。則其進之朝廷者。必其道尤全。而德尤備者。而然且設官分職。各殊所掌。終身於此。而不敢遷。稷之掌稼穡而已。夔之掌音樂而已。契惟敷敎。臯惟明刑。而伯夷惟秩宗。誠以因其質而論之。則聖智之才。猶有所最能者也。愚竊疑於今之用人之道。名門巨閥之子弟。一取科第。則旣用以文學。又用以才諝。旣任之錢糓。又任之刑獄。苟其年不逮而死耳。未有出入玉堂銓部之人。而資歷已足。終不至於三公者。夫名門巨閥之子弟。豈皆三公之才也哉。然而用之者。視爲常事。見用者。若固自有。未嘗以才不合而辭避。嗚呼。使彼果爲全才而無所不當耶。是賢於稷，契，臯夔，伯夷也。不然而稍有長短耶。則使馬守閭。以杙爲楹。而吾未知其當也。

策緯一○心術_甲辰

凡將必取才智。而才智不常有。人之有才智。或如藏璞之玉。埋土之劒。未易以卒然測。鑑識未明。而欲臨亂求之難。故無已則寧用敦實精力之士。敦則不躁。實則不浮。精則不荒。力則不惰。不躁則慮事周。不浮則執志固。不荒則見幾審。不惰則趨功敏。如此則不敗。不敗然後可以議勝矣。雖無神謀秘策。以制敵全三軍之命。而敵不能加己。不亦可乎。夫敦實精力之士。世不患無人。平居造次。其迹易執。保之於終而靡不信矣。今之論人者曰。某也敦實。某也精力則有之矣。至於才智。未之聞也。求才智之過乃眩大言。大言者必敗。趙用趙括而敗。漢用馬謖而敗。晉用殷浩而敗。唐用房琯而敗。知者不言。言者不知。將固無用夫大言也。然則與其求諸難。盍亦求諸易。與其眩而用。孰若信而用乎。衛靑，趙充國，郭汾陽。亦何嘗有才智。

策緯二○法制

凡兵。用衆用正用寡用奇。奇者。不得已而用奇者危。用正而可勝。則不必用奇。夫紀律嚴賞罰信。金鼓之外。無餘聽。旗麾之外。無餘視。劒戟之外。無餘心。百萬之多而貫聯之如錢系。屈伸之如指節。進如雷霆。止如山岳。則何敵不乘。何乘不摧。田單以火牛勝燕。韓信以木罌勝魏。以背氷勝趙。鄧艾以縋兵勝蜀。皆以寡故奇。而其事危。嚮使河口有伏。景谷有備。則是罌貯而送命。魚貫而就戮矣。趙不空壁馳利。則韓信之頭。固在成安君之麾下。而燕軍因幾佯走。用韓信赤幟之計。則卽墨一城。亦非齊有矣。商賈爭利所持。惟十金之財。則輕以試之於僥倖之望。何則。失之無輕重也。千金者。不萬全不動。孔明王者之師。格魏延之危策。後世淺智。乃以爲短於用兵。彼固萬全而動耳。李廣。用奇者也。治軍不以紀律。夫紀律可常。而奇不可常。廣數敗。程不識以軍功侯。君子不歸之天。

策緯三○顯慮_乙巳

國於天地。有興有亡。有安有危。勢之固然。而聖人之所不諱也。其亡也有兆。其危也有萌。誠使遏其萌而消其兆。雖興而無亡。安而無危。萬世一姓。可也。雖然。謂之萌與兆也。則微而不形。隱而難見。深識獨揣之士。無由據執證明。以勝夫天下宴安姑息之論。今則上自人主公卿大臣。下至匹庶閭巷之賤。昭然知危亡之勢迫於目前。而循循然若固有之。不思爲之計。譬如八九十之人。自分其一死。愚不曉其何說也。死者。猶有棺槨衣衾之預具。以區處其形骸。未有塡於丘壑。而不以爲心。如今之朝廷之蕩然矣。語曰。胡無百年之運。五胡之彊盛。金元之混一。而歷年皆不過百。中國禮樂之區。宜其不容於腥膻之久汚。是以自有北虜之變。議者未嘗不以此爲憂。而甲申以後。已過八十年矣。聞之譯者。彼國之以金珠財寶。輸於盛京者。車馬相續於道。盖竭天下之力。以固其巢穴。則彼亦視中國。如逆旅傳舍。未嘗爲久計也。誠其一有風塵之警。勢不能以枝梧。必將悉其衆而東。扼山海關。據遼左。北藉蒙古之兵。南責朝鮮之餉。以與天下爭衡。彼其平日遇我視內服。凡所以懽欣要結之道。靡不用其至者。非謂我國文治之盛。爲可欽。武力之彊。爲可畏也。殆欲以是豢我。而執券以誅於異時。悲夫。我國之苟一日之無事。以爲深仁厚澤。而一任其翫我於股掌之間也。鐵騎長驅。壓境而止。先之以詔勑。繼之以恐喝。殿之以一矢。當是時也。順之則財不足以充其求。逆之則力不足以待其怒。國狗之瘈。必致噬人。瘠牛之僨。猶有死豚。此其勢非危且亡無已也。不爲之計而何以處於此。夫我國之兵。出而攻人則不足。而入而自守則有餘。昔者嘗試之矣。隋唐動天下之民。輓天下之粟。修舸艦繕戈戟。東向而相持。閱歲不能成尺寸之功。隋以亡。唐宗親集矢於其目。三韓之强。遂名於天下。今之三韓。有走而已。人習見其走也。以爲常然。是亦不考其初而已矣。山川風氣未有變於初。而兵之彊弱異者。抑勢之使也。今夫三里之城。數丈之池。非能以捍天下之兵。惟其碁峙繡錯於所經之道。所以齟齬之者衆。則遷延之間。敵之銳氣可耗。而吾之備於內者。無倉卒之急矣。干將，鏌鎁。天下之利劒也。試之於朽株。必無事矣。然而日日試之而不休。則鋒刃亦少鈍弊。於是乎迎之以犀兕之堅。則夫何剸割之爲功。今我國州縣有城池者幾何。壬辰丙子之事。斷可見已。倭兵踰嶺。而申元帥始出達川。虜騎及鞍峴。而御駕始幸南漢。非彼之神速如此。我之城池所以齟齬於彼者少也。夫以昇平不見兵革之民。率以禦之於無城池之地。何恃而不走。前者走。後者不能以獨立。外旣散。內亦不能以自堅。此其一亂塗地。而不能收無怪也。盖聞淸之入我也。以三萬騎而已。向使邑自爲戰。但各殺數十級。亦足以耗其勢。而頓其鋒。然後以逸待勞。八路覲王之師。掎角而蹙之。雖隻輪不返可也。故爲今之計。莫若使列邑。皆建城池。或曰。方今州縣罄竭。剝膚椎髓。以供賦役之不暇。豈有餘力以及此。愚謂苟使列邑一二年之內。詭以必成。誠有所不能矣。限以數十年。徐徐拮据而營之。亦何費力之爲哉。嗟夫城郭者。人主之室屋也。吾儕小人。至貧無朝夕之資。猶且營立闔廬而後。得安其身。豈其千乘之富。而無室屋以庇身乎。

賦

北方有佳人賦_癸巳

北方有佳人兮。家黃鍾以輝赫。質窈窕而柔綽兮。巧笑倩而揚晳。秉姱節而自閑兮。戒行露之汚羅襪。香閨節序之婉晩兮。芳年倐其二八。悼光陰之電掣兮。惜鉛華之易凋歇。認初志之朱愚兮。心懷春其不樂。惡鏡背之孤鸞兮。羡江洲之雙鴨。欲强顔而自媒兮。又恐夫姆師之我謫。流黃機之倦上兮。時獨語以忘寢食。幸南隣之有吉士兮。工冶遊而愛色。靈犀一點之相通兮。墨不言而暗識。投我以明璫兮。耳目煩兮强斥。家人疑其迹之綢繆兮。紛交謁而羣抑。諒己曲而彼直兮。陽唯唯而陰喝。終褰裳於半夜兮。羌涉溱而相逐。旣自知女德之已虧兮。仍暴棄而罔惜。慍人之譏誚兮。汨冒耻而施聲色。設鞭笞而麗刑兮。夫誰虎鬚之捋也。人不敢奈何我兮。日沉溺而不知節。嗟夫有始鮮終自古然兮。奚汝之獨責。

紅鸚鵡賦_{幷序○庚子}

維庚子九月壬午。余夢有吟云。何物最可傷。籠裏孤禽囚。是日偶閱歐陽公集。始見其所謂紅鸚鵡賦。而深有感于序中聖兪招累見囚之言。遂次歐韻。而反其意。盖歐則助希深。而補其未盡。余又右聖兪而衍其遺意云爾。

兩儀毓物兮。載萬厥類。賦氣播形兮。各以性遂。若器難通兮。譬職有司。莫知其然兮。動吾天機。牛可服田兮。馬取疾足。鷄唱報晨兮。犬吠殊族。鷹鸇善搏兮。擾致海陬。駞騾負重兮。來自遠州。旣因質而效用。亦天命之攸宅。縱有慊於神王。諒猶爲於人德。唉彼鸚之陸離兮。耿獨翔於南域。粲兮鸞章。矯然鳳質。稟火之精。以朱爲色。斯誠聖王之休祥。厥亦曠世之靈異。豈綠衣之可肩兮。視白哥而尤貴。然是物也。求養乎山林。不蘄乎籠樊。盖其才性之無當無異。𩿨鷺與鴟鳶。若使之效鷹搏禽。匪力所得。隨鷄唱曉。亦性所嗇。于彼于此。我則無一。若取色鮮。丹砂可珍。若取言巧。喋喋者人。徒爲供翫。强之以馴。紛金縧與彩架兮。愈寵榮而心乖。夫余趣之所慕兮。乃棲高而啄卑。望海翹音。瞻隴齎悲。旣縶余之拘拘。羌有翼而難飛。嗟夫技有長短。用有順違。苟有禆人。我何避之。惟其無禆。徒害己兮。犀烹以角。象焚以齒。翠鳥以羽。翬雉以尾。何急於世。至殘其生。咎匪人虐。禍或自營。回翔遠人。海鷗之靈。風雲自衛。神龍以寧。胡爲身謀。不如彼智。人亦有之。名浮譽僞。材非需俗。用過其體。深源錮廢。士衡囚繫。處則足可爲天下之瑞。出則實不堪形役之勞。天之所予。不中驅使。强所不能。適貽己累。我則滄浪。誰怨誰罪。荷篠超然。鳥獸與處。許由高蹈。揖堯而去。鷦翔鵠擧。奚爲羅弋。優哉游哉。逃千古之責。

幽懷賦_辛丑

上帝皇以臨下。秉乾籥而陶甄。胡播命之不均。棼參互而奇偏。孔道死而堯顙。嬴宇制而鴟肩。顔壽促於朝菌。生瓢飮以稱賢。跖膾人於東陵。儼槁頂以百年。爭皤童與赫辱。汨騏糞又麟顚。耿蓄疑於終古。尋厥故予茫然。粤六氣之有沴。祟疾疢而害物。寔助天而爲虐。巧獨侵夫豪喆。脰大癭以甕㼜。輩子輿以僂發。冉手牖而奚益。朱杖放而終蹶。孰歲晩而沉痾。或秋雨而卧渴。歧負蓐於七載。軾淡麵於百日。嗟死生之亦大。隣水投而已疾。人億兆其愈多。才馬體而毛一。胡不東而不西。適丁彼而降孽。汨余生此衰晩。寥厥志以蹈厲。謇跂掇而嘐往。緬揖讓之上世。鬱龍虎而蟠胸。候風雲而軒勢。蘭爲舟兮蕙槳。將以備乎深濟。而運舛與命蹇。夙形羸而質脆。自呱孩而逯壯。循踵指而至髻。歲靡日而弗呻。身無體而匪癠。粤執徐之孟秋。余始遘乎心痛。病在胸則爲凶。烱先醫之攸誦。藥靡功於百方。症殊號於九種。兆暫見而神索。氣已升而目瞢。燒鐵杖以橫貫。磨利劒以中弄。呼神天而乞死。撇軀殼而思羾。親懿憂惟頞蹙。和扁環以手拱。粉蕎麥以爲漿。代𩜾粥而繼供。涉時月而廑穌。無冬夏而恒動。縱旣愈而餘悸。雖方安其豫恐。哀余罹此支離。衆驩虞而孤傷。彼蜉蝣之楚楚。尙肖翹而競陽。而草木之無知。廼馮時而茁長。胡獨爲此悒悒。塊潛蟄于枕牀。驥摧眉而廏伏。蹙難騁於康莊。鵬戢翼而海蟠。閼莫摶於渺茫。晨顧影而自悼。夕撫躬余彷徨。景思邈之著論。由惡疾而割累。神旣鍊而丹成。寔鸞驂而鳳駟。曁畢蹉之證覺。因足傷於路刺。念裁攝而身空。獲撫頂而授記。余心歆其若玆。逝將從夫二氏。揆初志而永違。參聖軌而遐媿。惕人生之難再。羣鳥獸予奚利。寧反訴於司命。炳詰端而詢致。廓專精而齋心。駕神馬而高跂。額閶闔而疾叫。面靈霄而長跽。彼何愛而渥赭。此何憎而骩骳。旣賦貞而加纇。胡悖經而從詭。帝惻然而進予。回日瞳而雷聲。曰女所稱數子。阨于身而亨名。若飄沒而隨塵。縱彊旺以奚榮。睠蒹葭之蒼蒼。露爲霜而質勍。金在冶而百鍊。號鏌邪而器精。龍冬蟄而春奮。日宵匿而朝晶。盖動忍斯大任。亦憂戚以玉成。孫脚臏而師齊。范脅折而相嬴。虞著書於窮愁。左騁辭於目盲。女博賾乎前志。而玆理猶未明。朕禀女以聰明。復申之以脩姱。佩瓊琚之陸離。裂雲錦而製袴。譬杞樟之栽培。于女資乎棟宇。世方治而顯庸。並羣哲而馳騖。旣能臯而能夔。廼爲山而爲虎。廓腥膻於寰區。返煕淳於隆古。否猶飭于爾躬。誕述堯而章武。褆忠信爲干櫓。築詩書而園圃。馳素化而淑世。猶木舌之循路。耀空文而垂後。風極天使歌舞。密女守其天植。毋蕩漾以遷違。程三十而寢盛。商義勝而乃肥。固予勑夫軒轅。劑靈藥之馥馡。聚混元之精眞。浥沆𤅈之霏微。喝玉兎使千擣。揭羲輪以九晞。燦玲瓏其色金。匀磊落而形璣。爰賜予而服予。病脫體而如幾。霍雲消而霧除。曾何足以復祈。跼拜謝而徑退。導雲旂之蕤葳。身爭快於輕鶻。神競爽於秋星。溘埃風而四征。歷西極又南冥。朝余倚于扶桑。夕廼涉乎廣庭。御飛龍以凌厲。橫碧落以飄零。信浮游之暢懷。恐猖狂以泆靈。忽弭節而反次。穆抱靜而掩扃。帝命允而不僭。余將信夫丹靑。

學士樓。次登樓賦韻。_癸卯

邈違鄕以南泊。歲將暮以百憂。臨學士之遺樓。屬羣覊而爲仇。仰白巖之削嶂。頫㵢溪之斜洲。殿叢篁之翠森。聳危構之丹流。東際花原。西放雲丘。淅瀝風林。磊落霜疇。物色凄而殊故國。意忡悵以遲留飄。書劒而踔裔償。桑蓬以肇今寧。慽慽而反顧。揠懷緖之難任。奉潘輿以周園。御姜被而聯襟。處繙經而績文。出翔涯而集岑。攬前脩而遐儀。盖所遇而資深。由襲珠之輝夜。聲洋溢而莫禁。緬孤雲之涖玆。颺大雅之徽音。王蛻葉而鳧遠。柳降羅而猿吟。樓基幻於別區。民慕均而竱心。雄千載之獨標。光萬丈其靡極。諒跌宕之天餉。詎邂逅而人力。偉宿志之高鶱。景漑根之實食。洞塵劫以嘐號。公霧逝其幽匿。燁余瞳而四求。頭流蔽而黛色。忽躡武以凌厲。拉鳳鳥而余翼。翩馳騁其上下。三周山而一息。靈蜷連以按驂。覽至衷而潛惻。敻僊凡而道殊。難輸寫於忞臆。靖旋處而頹卧。抱空藻以輾側。

三遊西溪賦_甲辰

西溪之上。四山圍合。草樹蔥蒨兮。若翠羽之蒙被。西溪之中。長川流注。白石嶙峋兮。若龍鱗之次比。仲秋之月。日朗風止。奉板輿以薄游。瞻慈顔而有喜。裙釵列侍。談笑競媚。騁淸眺於崇阿。振儺珮於芳沚。妓樂傳廣寒之妙譜。官廚供方丈之僊味。聊湛樂以永夕兮。願以今秋爲八千歲之始。

四寅刀賦_辛亥

余方佩四寅刀。偶閱谿谷集。有三寅劒賦。仍用其韻。擬之。

余昔鑄刀于四壬寅。寅辟弗祥。俗則云然。加之壬者。盖取諸納音之金焉。壬水寅木。亦具貞元。寅爲猛虎。舞爪厲齦。壬乃太陰。助其芒寒。爰餙爰佩。用寅月辰。六窮陰數。物莫競尊。妖孽迎而𩐎粉。魑魅揮爲草菅。惟其奪天之機。允矣希世之珍。然而人有慧劒。藏于一身。割之以義。磨之以仁。刃指而百怪隕其魄。光達而長夜破其昏。其用也大。可以塞宇宙。其斂也小。可以納彈丸。豐城之埋不足稱。其氣射牛躔。旌陽之鍊不足誇。其威鎭蜃姦。斯爲勝邪攝魔也至矣。又奚藉乎四寅之神。盖君子之道。內外勉旃。佩之外者。司於身之官。葆之內者。命於心之君。砉然響然。均試堅頑。則神物之氣類相配。豈但在延津之洪瀾。

詩

次山谷集演雅體韻。與稚晦聯句。_癸巳

烏賊噴墨能自𮖐。〈錫汝。〉鴈奴不眠勤相邏。蟁眉定棲足生活。〈稚晦。〉蝸角開國紛攻破。北平宅裏猫相乳。〈錫汝。〉蕫生帷下狐講課。麒麟仁不生草踏。〈稚晦。〉驪龍睡貪深水卧。黃能駄僊三足疾。〈錫汝。〉猰㺄噬人雙牙磨。揭唇狒笑緣何喜。〈稚晦。〉攢手鰲抃有底賀。扶桑國人身是蝦。〈錫汝。〉荊溪女子名爲蠃。文犀有角還招災。〈稚晦。〉雄鷄斷尾解避禍。鹿性喜跪知禮節。〈錫汝。〉狼食均分同飽餓。我死我死爾何寃。〈稚晦。〉姑惡姑惡婦乃過。鯉魚出氷應有感。〈錫汝。〉鶡雀爲祥恐不可。舐踏山熊以充飢。〈稚晦。〉曳尾泥龜未免涴。夔樂成時鳳來儀。〈錫汝。〉舜墳起處象耕播。流血鬼車九頭凶。〈稚晦。〉垂翅商羊一脚跛。海蜃幻無能爲有。〈錫汝。〉桃虫變小還成大。林鶴爲子門報客。〈稚晦。〉魏猿作婢竈爨火。類爲雌雄元一身。〈錫汝。〉狙賦朝暮均七顆。精衛海深獨可塡。〈稚晦。〉楚魂秦强猶未鎖。鵬搏羊角無夭閼。〈錫汝。〉鴟嚇鵷雛何鄙瑣。老夫不過物之一。〈稚晦。〉何妨世人牛馬我。〈錫汝。夫不鳥名。〉

同學諸生。拈農巖集述懷詩韻。共賦。余亦作戱語。次之。

小知昧大知。拘儒笑眞儒。由來凡與聖。相去燕隔吳。可憐乾川子。大言謾於于。雄心類驥伏。壯懷慕鵬圖。欲將淸河膠。療得擧世愚。須知能事畢。民風返居居。

雪後得月_甲午

昨日望日天雨雪。天氣凝陰月不出。今宵雪霽月滿天。使我忘病欲步雪。攝衣開戶立四望。月華着雪無分別。愧無美酒答良辰。且爲浩歌歌激越。世人每恨月與花。花不常開月有缺。若使花月眞長在。人情却不貴花月。

次東山相公韻却呈。_{代作○東山。尹相趾完號。○戊戌}

毅然東山相。韓富是伯仲。心豈招麾動。身任社稷重。吾儕眞小人。區區較禍福。並世猶云幸。同年誼更篤。耆社與台座。漫慚狗尾續。

別朱楧還北

富別愁在顔。貧別愁在骨。况在喪威中。復作千里別。喪威貧不啻。千里地踔越。昔我全盛時。方君彊壯日。京洛功名會。謂可馳逐决。去來天南北。猶如臂伸屈。吾家桑海變。君復驚白髮。乍來爲一慟。後期莽難必。君今猥祝我。官北可相謁。君言亦戱耳。此事豈預度。丈夫桑弧志。終當窮朔漠。他時白山下。一笑心所愜。正好飭弓刀。短衣從君獵。

洪仲經_濟猷挽_{五首○辛丑}

我始得君仁老叔。謂君作論追老蘇。譬如大廈初營搆。未施扂楔與侏儒。卽今營搆能完否。玉樓先成帝催呼。

子固拉我呼君交。聞疑天僊見却君。間出陋稿要相評。羞甚鍾會遙擲文。君言小篇工可誦。大篇知君不欲言。

李叔隻眼明如鏡。鏡中君容西子美。去年秋逢李叔語。忽把吾與君較比。齊名李杜吾安敢。意者此言其戱耳。

君文我昧理不然。苦索終慳俗眸剜。石坼兩間流水黑。人言其下老龍蟠。一臠自足知全鼎。生死均將久壓看。

西河之子未聞才。才耶不特其明喪。疇昔我弔君之殯。夫子超然已投杖。固識達者無情死。吾儕小人妄惻愴。

除夕。諸兄會飮。歷次東坡，簡齋，劒南，牧齋守歲韻。余亦以古體效嚬。_三首

酌酒勸君君莫違。此歲眞餘一髮微。村鷄旣唱鐘聲動。斷送此歲難撥歸。今我不樂何嗟及。讙呼直到晨星稀。且將詩句慰牢落。不成酒數金谷依。

日月逐逐相代更。我年三十已頭平。三十爲長二十少。少長截然分今明。有弟兄啼理之常。屠蘇後飮吾何驚。秪是成就陳人去。大懼無面㓒園生。

玆世人無如我閑。詩腸不役酒戶關。君來以酒且以詩。彊我翺翔廁其間。君方醉呼筆翻瀾。我猶乾吟肩聳山。乾吟醉呼莫漫過。金烏已窺溫源灣。

次敬大_載浩元朝志感詩韻_癸卯

憶在幼少時。蠭壯氣溢發。擬議歆前脩。馳騁建奇節。中歲始夢醒。向來殆弱喪。今古殊便宜。才具貴審量。回首人間世。失脚風和浪。時運豈衰殺。天定終蒼漠。如將枘內鑿。無幸卵投石。以玆甘蠖屈。等閑拋駟隙。昨夜葭灰動。乾坤春又生。叔季難唐虞。陰沍還淑明。默推理錯舛。坐歎涕流落。契心乃經傳。棲迹須林麓。優游且卒歲。南面誰易樂。寧以己從容。俯就人齷齪。窮通自造命。虫鼠聽斟酌。

海印寺。走筆。次孤雲韻。_甲辰

道體無言自融釋。筌蹄何事經文譯。縱能譯得恒沙多。不是精微是粗迹。

詠畵_三首

溪山茅屋靜。盤礴碩人寬。林柯濃春意。紅綠集虗欄。遙望山外村。隱見杏花端。此處難形容。乾坤和一團。

樹陰濃欲滴。小齋凉籟中。生理琴書足。歌管山鳥工。先生㗳然坐。道氣凝玲瓏。柳外閑飛鷺。忘情爾我同。

幽人曳履出。興發不可杜。仍携匣裏音。欲向松下鼓。隔林看鶴立。悠然忘拂柱。琴意此間是。成虧焉復取。

頭流歌次李詹韻

壯哉頭流山。巓作天柱根地盤。泰華嵩衡讓其大。造化設爲南服關。天王之峰最突起。香火千年聖母祀。利劒斫額神不死。怒氣如山壓海水。山上草木拳不長。山外雲靄四時漲。我來正値天開霽。羣山極望堆塊壤。日月若從傍側行。半夜起聽金鷄聲。遂欲羽化登僊去。帝庭玉珮璆𤨿鳴。

次際卿述懷韻_五首

道得周孔顯。學至洛閩微。千秋百家馳。一極衆聖歸。譬如雍楊貢。均爲達冀畿。天生物則全。年幼志氣飛。寂寞乾坤曠。浮沉日月輝。戚戚今奈何。回頭四十非。

莊馬眞可兒。韓蘇亦張軍。楂橘齊酸味。龍虎各炳文。餘子競月露。遺業空煙雲。百怪中原亂。千年左海氛。啁啾何等語。臭腐不堪聞。落落平生期。曇鉢壓衆芬。

揖讓勛華遠。干戈叔季宜。靑紫分外榮。漁釣夢中期。鷦明空視藪。麒麟不受覊。望望如將凂。役役何所爲。無名方聖人。自由是男兒。猶欲學僊方。不死試閱時。

野人畎畆憂。朝廷日月高。朋黨誰名號。元凱怨虞陶。楚越生肝膽。霜露變貶褒。鶱騰氣干虹。零落血漬刀。步步眞趨死。營營胡自勞。不敢輕放舟。極天是風濤。

異術延年妄。長技養痾工。摧殘憐病鶴。索莫伴蟄虫。天理昧栽覆。人生莽窮通。固知形委蛻。其如意惙忡。未遇和扁診。難奏藥石功。習靜還爾力。時喚主人公。

古意

楚天雲雨迷春蝶。翠靉紅霏籠曉臺。皇英二姊弄玉妹。僊侶匝成花陣回。神女蛾眉淡遠黛。瓊珮響月羞徘徊。細香飄雨海棠醉。輕枝抱月梅花開。最愛春蔥映玉環。一枚僊丹侑壽杯。依俙夢界難重媒。但見寒桂纖光頹。

守申歌。次際卿韻。

佛氏證滅惟見苦。莊周外生差近道。世人執留形色身。以少爲欣老爲惱。宇宙開來幾運會。彭祖殤子俱如掃。貴賤榮枯亦如此。畢竟文衮等弊襖。堯股無胈禹腁胝。孔孟皇皇道路老。此皆勞神以爲人。一息未亡百憂抱。申徒憤世瞀光讓。屈原澤畔形枯槁。各具不鈍啖名齒。擧身殉之若杵擣。弊弊孰與于于安。有樂不及無憂好。可笑荊山泣玉人。三刖何足博一寶。世莫我知斯已矣。至人木食而衣草。抱甕丈人荷簣者。姓名千載亦無考。不管守申不守申。且飮百杯徑醉倒。明年我年果幾何。仰首問天天浩浩。

題美人圖_二○乙巳

如何是畵中景。新莎半岸細如霧。芳樹千枝濃欲花。如何是景中人。纖腰裊裊蓮生步。美貌盈盈月助輝。如何是人中意。綠蕉闊展依微詠。斑管輕撩黯淡思。如何是意中詩。春色一年駒隙駛。良人萬里鴈書稀。

美人折花看。惜春也惜春。而折花豈不轉傷春。是顧未知惜春法。何如放在枝頭看。

思古人行。次華谷韻。

我思古人。古人不見我心傷。退之有郊歐有兪。詩文錯采方成章。對跱並立天地間。揮斥八荒蹈大方。我爲龍兮爾爲雲。雲龍上下同翺翔。四子已去斯道廢。孤鳴間發陰無陽。夫子勃興千載下。獨雄骨氣刊色香。歌行步趣李供奉。律詩浸淫杜草堂。郊也枯槁兪也淡。使躡夫子渠皇皇。庖羲已遠何龍馬。簫韶未成空鳳凰。商頌聲振天爲裂。白氣奕奕騰夜光。東谿居士古愚公。片帆孤檣駕層洋。韓海歐潮不見端。勸公無渡公愈狂。火旺山下遇夫子。被髮短筇方徜徉。夫子之詩得我文。謂於斯道月幾望。火旺爲筆海爲硯。高吟大叫東皇傍。東皇瑟縮不敢叱。山靈水伯紛㥘恇。區區離合何須論。相期地久與天長。折楊皇荂嗑然笑。世間兒曹是非荒。

偪塞行。次華谷韻。仍遺靑色花牋。

偪塞何偪塞。天蹙吾頸地側足。槃辟躑躅何所放。氣鬱成虹燭天白。去歲一嘯頭流巓。直欲跨海驂翔鶴。邂逅忽逢南昌僊。遊戱方爲夏山客。手探驪珠贈我佩。何以報之彩牋綠。李白昔剪天爲紙。千篇詩寫千秋讀。餘者流落爲我有。一半餉君君應噱。各自寫盡偪塞行。仰視尙多蒼蒼色。

走次金僉知韻_丁未

春水欲生灘響厲。夕飈初起雪花斜。神僊界裏風流案。南極星官解唱歌。

申進士季直，李進士汝凈。幷轡來訪。酒席呼韻。

花明柳暗艶陽天。縹緲樓臺綠水邊。鶯燕學成新唱曲。峩洋寫出舊彈絃。上淸無爾紅裙飮。東國歸公墨綬僊。金谷罰詩還惹事。苦吟何必强完篇。

與趙華谷諸詞伯。登望僊樓呼韻。_庚戌

醉後狂吟綺席前。不須搔首問靑天。樓高夏受千林籟。邑富昏浮萬井煙。造次却成眞率會。於焉誰待杳茫僊。西原他日修輿誌。也復編將此事傳。

望僊樓與任伯新兄弟賞月次族姪汝範韻

暝煙生遠野。杯酒占高樓。衮衮完花事。看看近麥秋。山多明月逗。河靜淡雲流。未遽催歸寢。明朝思轉悠。

第二疊賦挹淸堂

西原好眉目。南岸小樓淸。高起空中閣。平臨畵裏城。孤煙橫野氣。疎雨動溪聲。柳外長橋偃。游人竟日行。

登上黨山城

城郭高圍上黨巓。直敎兵出若從天。孤僧鍾磬殘花外。元帥營壇亂石前。漠漠江流通白馬。深深山氣見靑川。如今湖路荒憂大。極目村閭數夕煙。

望僊樓歌。次華谷韻。

僊人高居兜率天。下界設樓名望僊。金支翠旂何杳杳。過鶴飛鳧日翩翩。簾旌遙拂沆瀣表。雲氣常接蓬萊巓。洞賓三過我千廻。登臨一身同枝騈。華谷道人平地僊。朝遊凝川暮鵲川。鬢髮如霜膚如雪。紺瞳丹頰淸且姸。多生未消綺語業。每運奇思探重玄。忽隨令威化鶴飛。亭亭華表南橋邊。城郭不改人情非。徘徊一唳詩一篇。望僊樓上笳簫咽。醉後豪興如湧泉。主人南昌僊骨靈。座客崔灝詩聲偏。高踞大唱在其間。道氣留動陸生蓮。蚓竅蠅鳴彼何人。搯擢一夕已皓顚。安得屈注銀河派。盪洗爾胸俗病痊。道人飛去月空白。酒醒人世驚千年。俗子不知僊難遇。依舊日望飈輪旋。

再疊

我欲學僊飛昇天。天高九萬何能僊。朅來望僊樓上居。連蜷或見僊之翩。渺茫雲輧瀛海外。虗無玉珮蓬山巓。華谷老人頭如雪。早了此生爲贅騈。延之强充僊人待。僊尉仍是葛稚川。瑟者湘妃簫弄玉。醜妓亦替僊娥姸。麻姑搔不怕爪鳥。雲英媒豈擣霜玄。華谷再來同遼鶴。巧事樓在華表邊。蟠桃一會三千年。借問僊詩有幾篇。華谷脫帽三杯後。聲如裂石思如泉。極知僊凡不相配。此着吾輩輸未偏。欲索對手傾僊班。差强人意李靑蓮。諸客苦吟蠅附驥。混稱散僊何其顚。華谷作詩有僊氣。縱不御風頭風痊。我與華谷相約束。此樓此會須年年。眞僊欲招招不得。豈如華谷來去旋。

元日六章。和成子擎。_{天柱○辛亥}

揭彼璇樞。柄于攝提。律叶太簇。日躔娵訾。是謂三元。泰運啓玆。

陽蟄九地。輪囷憤盈。坱軋時升。劃奪陰冥。朔朝淸明。厥符寔靈。

格于崇榭。皇稽雲色。大人曰祥。是豐稼穡。是安是阜。有奠環域。

粲爾裳服。靜爾斝爵。以御祖考。爰曁賓客。賓曰祝爾。壽考康樂。

氷壯于風。凝而堅而。陽休旣暢。融之化之。慾累之釋。視此寒澌。

草萎木隕。慘慄霜雪。玄機潛盪。絪縕奮發。善端之擴。視此萌蘖。

羅億齡江墅八詠_辛亥

幽人無所營。高卧冬春度。朝起捲簾看。前山花似霧。

〈右鳳頭春花〉

素封千頃波。天餉風煙足。簇簇江中帆。如來受管束。

〈右龜尾晩帆〉

蒼鷹厲雙翮。皓雪靜千山。直驅殺氣去。贏帶笑容還。

〈右雪峰放鷹〉

毛鬣紛皇雒。性情看踶摩。華歸方爾分。磊落竟如何。

〈右草坪牧馬〉

峰遠在何許。雲空無實相。攬之爲我有。是妄還非妄。

〈右遠岫朝雲〉

夾江南北村。食力生涯儉。每歲豐歉符。炊煙多少點。

〈右孤村暮煙〉

昔領貔貅隊。今尸鷗鷺盟。濩落孫吳略。看排鴈陣成。

〈右圓沙宿鴈〉

細雨淸江灣。橫竿立釣叟。得魚爾幾何。斗酒吾謀婦。

〈右曲灣釣叟〉

挽趙盛叔母_{二首○癸丑}

我母壽七十。我父五十八。而君哭君母。君年乃七十。悲君我豈敢。自悲淚成血。

子貧無甘旨。文章以爲壽。壽生止百歲。壽死千歲久。甘旨人人有。誰使親不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