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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忠集 (周必大, 四庫全書本)/卷0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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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十一 文忠集 (周必大) 卷十二 卷十三

  欽定四庫全書
  文忠集卷十二省齋文藁十二
  宋 周必大 撰
  䇿問
  金陵堂試䇿問五首
  問春秋何為而作乎為褒貶而作也齊豹之盗三叛人之名微矣皆謹書之懲惡也懲惡如此褒善其可已耶夫子之稱管仲曰相威公一匡天下民到於今受其賜稱子産曰其行已也恭其事上也敬其養民也惠其使民也義之人也槩以春秋之法固宜大書特書不一書而已也今以左氏傳攷之管仲自魯莊九年相威公而終于僖之十七年子産自魯襄十年見于傳而卒于昭之二十年夫以四十餘年執國政成大功則盟㑹聘問交乎諸侯者衆矣頋其姓名乃不一見于經然則聖人褒善之㫖果何所寓萬世之後果何所勸乎且管仲既正天下矣孟子乃謂曾西之所恥子産能使民以義矣孟子乃謂惠而不知為政意者以春秋無一字之褒而為是紛紛耶書訖秦誓詩繫魯頌學者疑之也久諸儒辨之也詳今也請無問其他願聞穆僖之政其褒貶見于春秋者視詩書所稱異乎同也恭惟皇上聖學高妙而于麟經尤致意焉諸君皆能言三威七穆者也異時奉集英之對觀華光之講必有成說願以一二告于有司戊寅三月
  問孝文之在御也漢之為漢二十餘年矣五兵雖戢文治未興其居公卿預謀議者非絳侯之少文則袁盎之不學而釋之之卑論也賈誼以洛陽年少言天下事豈惟出當時諸老先生之右而兩漢名儒未有能越誼也今觀其傳而可疑者三焉誼之言曰刑罰積而民怨背禮義積而民和親又曰德教洽而民氣樂法令極而民風衰雖使孔孟復生不易斯言矣而太史公曰賈誼明申韓嗚呼誼乎申韓乎夫以是疑其學定官名正禮樂究三代之所以長知暴秦之所以短體貎大臣則禮行當代分封諸侯則效見後世謀畧如此可謂美矣奈何改定制度則有土德尚黄之異欲試屬國則有三表五餌之踈夫是以疑其術誼之謫長沙也史謂意不自得一聞鵩音怪而悼之胸中所存幾于隘矣及讀弔屈之文則縹然如千仭之翔鳳沕焉如九淵之神龍殆將出險微超尋常而非藩國所能淹也讀自廣之賦則澹乎若深淵之靚汜乎若不繫之舟固已同死生輕去就而非外物所能動也夫是以疑其文諸君將何以處此若夫進則前席于夜半退則數問以得失凡其所陳亦畧施行然則謂帝踈誼而東陽侯之屬盡害之者又何如也願虚心而承教焉戊寅九月二十四日
  問言出乎身加乎民行發乎邇見乎逺人君言行雖動天地可也况于民乎况于士大夫乎陛下克儉如大禹不殖貨利如成湯卑服即功如文王然猶闢室殿廬之側榜曰損齋摛發宸藻著懲忿窒慾之義德風所加何草不偃甚盛舉也自漢以來躬行節儉莫如孝文然庶人屋壁得為帝服娼優下賤得為后飾民之好奢信難革耶唐楊綰一宰相耳始輔政則黎幹損騶馭郭子儀散音樂移風易俗又何易也諸君試評漢唐難易之由然後推明今日之盛有司願寓目焉己夘三月
  問扶衰救𡚁莫如忠載道傳逺莫如文周鼎將遷斯道冺如也固節義之大閑續雅頌之遺音不在屈平乎二十五篇之作志切而詞深雖與日月爭光可也奈何學如楊雄才如班固或議其忠或抑其文學者疑焉願與諸君子論之夫離騷賦于懷王之世其詞固曰依彭咸之遺則然則懐沙以感頃襄者屈平之素志也忠乎非與反騷作于元成之間㫁章固謂棄田𣆀之所珍然則撓節以從新莽者楊雄之本心也智也非與識者觀之必曰沉湘而逰忠已遂矣使投閣而莫捄智安在哉尚論千載必有考于斯矣太史公之傳離騷也謂其好色而不滛怨悱而不亂庶幾兼國風雅頌之體班固則不然謂羿澆二姚不合于左氏崑崙元圃不載于經義及其陳堯舜稱湯武譏桀紂則置而不言露才之誚怨懟之誣惟恐詆之不力也司馬相如何如人哉固為賛曰要其歸𨗳之于節儉此與詩之諷諫何異嗚呼曽謂屈平不如長卿乎恭惟仁聖在上數子固無與乎今之世矣雖然判忠邪别是非學者所宜盡乎心也盍索言之己夘三月
  問論語者五經之管轄六藝之喉襟也豈容讀而或疑疑而不思乎聖如堯舜不可以有加矣所謂愽施而濟衆與夫修已以安百姓者固優為之子貢子路嘗有問焉夫子何以皆曰堯舜其猶病諸然則舎二帝而不以是為病者誰也夫子嘆好仁之難蓋嘗曰有能一日用其力于仁矣乎我未見力不足者及論諸弟子則曰回也其心三月不違仁其餘則日月至焉夫三月之不違日月之至雖未底于大成要為用其力矣頋云未之見者何也六經惟易春秋明天人之奥至于詩書執禮皆雅言也何伯魚過庭告以詩禮而不及書乎孝弟謹信汎愛親仁行有餘力則以學文此誨人之先後也何四教之設乃以文行忠信為序乎此皆學者之所疑諸君平昔之所宜思也若夫以能問于不能以多問于寡有若無寔若虚曽子之言則然何唐太宗以為孔子之說孔頴逹以為聖人之謙與夫太宗號為銳精經術頴逹嘗著五經正義不應繆妄如此意必有說焉願併陳之己夘九月
  宣州解試䇿問一首己夘
  問學校興則教化明王室尊則名分正立言垂訓孰有大于此者乎孔子天縱將聖生于庠序廢壞之際欲駕其說則四代之學政固宜諄諄乎時君之聽而洋洋乎七十二子之耳也三復魯論乃無聞焉謂青衿不至無預治道而弗言與則古之王者建國君民何獨以教學為先也謂夫子雖言而門人弟子弗之記與則凡寢食衣服之節指顧趨進之容皆謹書之何為舍其大而錄其小也然則平居之不言二十篇之不載殆有深意于其間矣七國紛爭成周不競孟軻氏以亞聖大才厯聘于時是宜惓惓尊王少抑僭亂今以二百六十一章攷之曽微片言謂齊梁方强不可告之與則土地甲兵莫强于秦秦猶為逄澤之㑹而朝天子何獨齊梁不可告也謂戰國之君不足責以大義與則堯舜之道高矣逺矣軻也猶且日陳于前何為不可語以尊周也然則宜言而不言或言而不書亦豈無深意也哉恭惟主上緝熈光明既得孔孟之心學崇儒游藝復取二書而肆筆焉副墨所頌徧于郡國諸公久被奎璧之照獲以聖王為師口誦心維必將有見于此敢問論語不言學校其說安在孟子不及尊周其指安出記諸善言者孔子弟子也或曰有子曽子門人所作耳然則劉向之言非與著書七篇者孟子也或曰萬章公孫丑所記耳然則趙岐之題辭非與願攄素藴發明之庸稱今日尊崇孔孟之意
  家塾䇿問七首
  問三代以降創業垂統之君其可稱道者漢高帝魏太祖唐文皇而已是皆雄才大畧轉家為國以弱為强者也然而彭城之敗滎陽之誑成臯之跳廣武之傷漢之為漢蓋皇皇矣濮陽馬墜勢則衰宛城矢及身益危臨濟殆哉頼虎癡魏之為魏亦䕫䕫矣西原追奔不食者二日雄信奄至獲助于敬德于斯時也太宗嘗岌岌矣善戰者致人而不致于人豈可恃天命之方昌而僥倖以為常也哉此其可疑也三君不皆有事于蠻夷乎白登之衆遼東之師乗中國既定之後士馬方强之時而被圍而徒歸殆不若栁城之役興兵于擾攘而决勝于險𡾟也意者用衆自古之所難而出竒兵家之善機乎抑師有曲直敵有强羸乎此又可疑者也喜用太公之兵法自為新書以征伐反復李靖之問答則其規模凖古類不輕發矣及乎决機兩陳如轉圜應變千里如舉睫回視古書乃無一合此又可疑也至如夜思經傳登髙必賦史氏取之銳精經術喟然文治七德舞之彼固不可專于用武也高帝則不然直溺儒冠而侮之耳及讀大風飛揚之詞四海横絶之句其威靈氣燄凛乎超今而冠古豈可與舒牋㸃翰循規蹈矩者同日而語哉此又可疑者也或曰高文之功盛矣抑德也若曹氏挾衆以傾漢學者惡聞而恥及之豈其匹哉善乎司馬光之論曰魏取天下于盗手非取之于漢室也故願與諸君論焉毋以其不應措於漢唐之間而遂黜之也
  問古之銓選也任人後之銓選也任法去古已逺官未嘗不冗也惟任人則可得而責焉今固不然闕纔百餘而待選者動以千計賢愚同滯能否無别士之失職也如此而朝廷不以是責吏部亦曰法固當耳非吾過也于是近借逺次嵗増季展復取四選之闕更互用之向之所謂法者亦且紛更而難守矣雖然猶未足以救一時之急也况欲經逺哉夫襲故常則滯留之嘆興限入流則刻核之謗起清源正本可謂至難考古御今必有要道願聞中論毋為空言若乃趙文子舉管庫之士七十人崔祐甫除吏八百員其人果皆卓然可用者乎抑所謂片善寸長者乎考之于史亦有可見者乎當是時官有定員職有常守一旦所舉如此之衆不知何以處之也併為究陳之
  問戰國之際吾道不明孟子所以切切然垂世立教者不過尊孔氏闢楊墨而已韓愈號推尊孟氏者也原道固曰其言道德仁義不入于楊則入于墨不入于墨則入于老不入于老則入于佛夫措楊墨于佛老之間其闢之者至矣及作諫臣論乃曰禹過家門不入孔席不暇煖而墨突不得黔其讀墨子亦曰孔子必用墨子墨子必用孔子不相用不足為孔墨一以比佛老一以為聖賢一以配孔子是特與孟氏大異而其言亦自相戾矣自列禦寇以來至于漢儒數以孔墨為言豈其道果可相為用與抑愈也狥其名而弗思與願考其是非而折𠂻之
  問劉禹錫有云八音與政通文章與時高斯言一出世未有改評者也三國鼎峙可謂龎裂然諸葛武侯出師表尚能與伊訓說命相表裏曹思王波瀾之冨葢亦浸滛乎風雅矣唐太宗治幾成康而士大夫文體終不能掃齊梁之陋下逮元和其政化豈貞觀比哉而韓栁之文登漢咸周凡是數者其高下疑若不相闗然諸君試為言之
  問三代之政或忠或質或文子孫世守之厯數百年未之有改也至西漢則不然惠帝用曹參以清凈寜民而畫一之歌起武帝表章六經以號令文章為事而公孫𢎞之徒以儒學佐之及宣帝中興則又總核名寔信賞必罰而魏相之聲著焉夫為國行政僅一再傳而輒變彼在位之奉行與斯民之耳目毋乃紛更而莫知所守惑亂而莫知所從乎然而同歸于治者何也是則三代膠其法而不變者獨非與諸君試條其說且評是三者孰優孰劣可施於今者而茂明之
  問夫子修春秋先儒論之衆矣為左氏學則曰道周公之志也言公羊者則曰黜周王魯也解糓梁者又曰明黜陟著勸戒也至唐陸淳舉闢之惟曰救周之弊革禮之失而已其說果能屈三家而盡夫子之意與若乃董生以為上明三王之道公羊以為樂道堯舜今以經考之明三王者何事道堯舜者何辭願併聞其說
  問帝王之世刑罰未嘗廢特在乎欽恤明允而已盛德莫如虞舜太平莫知周成然五刑有服五服三就五流有宅五宅三居所以待蠻夷猾夏寇賊姦宄者備矣司寇設官其屬六十誅戮囚役曲防事制所以垂象魏而示萬民者繁矣而叔向乃曰先王議事以制不為刑辟毋乃與舜典周官所載異乎仲康命𦙍侯曰其或不供邦有常刑是禹未嘗無刑書也伊尹戒太甲曰制官刑儆于有位是湯未嘗無刑書也而叔向又謂夏有亂政而作禹刑商有亂政而作湯刑不亦誣乎叔向博矣何以為此言而不悟子産辨矣何以受此名而弗辭若乃畫衣冠而民不犯何以有四㓙之誅刑措不試四十餘年何以有管蔡之辟夫近而大臣親而諸侯猶未免于刑罰謂愚民何故願與諸君論之







  文忠集卷十二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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