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拙修齋先生集/卷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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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七 拙修齋先生文集
卷八
作者:趙聖期
1710年
卷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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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崔副學汝和錫鼎[编辑]

兄之絶僕。僕之褊性責人太苛。姑舍是可也。而但兄旣見鄙人貽貫令書。其中所言。頗有鍼芥於心中者否。見此書而默會其意於言語之表。則可知僕見絶之語初不怒兄之不一顧病僕而發。其愛兄太深望兄太過。懃懃懇懇不能自已。而終不免犯交淺言深之戒。冒越樽代庖之譏。其癡騃固甚可笑而其誠或可諒。其人雖甚微而其言之是非。理之得失。義之公私。事之利害。不必隨其人。而或有所大段關係輕重於高明樂聞虛受。詢蕘擇愚之地。與夫一時賢公卿大夫不恥下問。下士受善之習。此意兄或知否。且子桑戶固尙矣。而孰如姬公之執贄還贄。張廷尉之結襪廣廷。我國金元沖之身爲尙書而日袖大學。步就老泉,靜庵之不鄙皮匠。數數就見。其憐才好善。下士尊賢之流風餘韻。至今可以聳動衰俗。爲千載大訓至範之爲得乎。雖然兄貴而我賤。兄賢而我愚。兄當局而我局外。此等瑣瑣迂說。不宜煩溷於貴者之視聽。而以平素向往之厚。亦不容終默不言。復此一番葛藤。兄以爲如何。嗟乎。天下之事會無窮。坌至沓臻。苦不勝其紛紜萬變紊亂難整。而人之所以應乎其中者。常闇而不明。私而不公。重枝棄而輕本根。詳細苛而忽大體。使其紛紜無窮者。愈益紛紜無窮。終莫底淸一安靜之效。而紊亂難整者。日自至於敗潰裂壞。終莫可收拾矣。願明者於此。大着肚高着眼。更加一番仔細。必於今日時輩規模議論風聲氣習之外。別有箇用心處。惟以日求知其所未知。日求聞其所未聞。日求行其所未行。爲今日第一義諦。使天下之正理。常得於此。而機應於外面無窮之變者。自無所欠闕偏廢。則庶乎天下之事不自我作壞。而平日忘身報國之意。少可輸抒其萬一矣。僕之此言。非謂執事今日當此任而有此失。又非謂據此權而可以辦此事。但執事方爲論思之長。於天下之事。宜無所不可言者。而言行道亦行。則此歐陽永叔之所以責范司諫也。如何如何。宿恙比劇。倚枕苦呻。艱此口號倩草。不成式。

答崔持平汝久錫恒[编辑]

意外華翰遠存。慰沃良深。第細審書中辭意。則若疑僕不能無介然於執事之不復相訪。故辱此委伻垂問。其交誼之厚。下士之美。情溢言表。有可藹然三復者。而反不勝悚愧之至。蓋僕之雅志。已罄於日昨答仲氏令公書中。苟能因其辭而得其心。則此豈悻悻發怒於一往一來形迹之間者哉。人之相知。貴相知心。而友道之重。在於責善。僕獲交於當世數三名流。妄以此自勵。言議之間。未曾苟相唯諾。絶一毫從諛之態。此則固有之。而亦何嘗妄希坐屈輕動。要人追田方自高之習。學魯連輕世之風。終未免貽笑識者。見譏當世乎。嗟乎。郢質無憑。牙絃久絶。瞑眩之劑。人皆厭其苦口。醜石之頑。誰復信其攻玉。滔滔末路。諱疾而忌醫者皆是。獨執事昆季誤以至庸極陋之一病夫。爲或有可取。旣屈己而來訪。又伻問之相繼。若有非今日勢利之合市道之交。燕遊拍肩。招損益愆日究汚下者之比。則未知僕何以得此於執事。而亦將何以有報於執事耶。夫吾人之抱負雖大。聖賢之訓說雖詳。而其歸不過存此心而復其性而已。蓋此心中所具之理。得諸天而賦之身。其全體大用之純粹至善。不以古今而有限。凡聖而有異。其所以由身及家。推之於尊主庇民治國平天下之實者。率不越乎此箇物事。但人自局於氣稟之偏。溺於嗜欲之私。大者小全者偏純者駁善者惡智者愚明者昏。不但己旣若此。又必以人人爲然。而常好其合己者。惡其不合己者。旣不能自反。又未嘗求益。驕者自肆。吝者諱失。貪富貴者先家而後國。重名譽者尙文而輕質。終至於天理日晦。本心日亡。種種病痛。只是成就一箇己私而止。誰能拔此諸累之外。而明開眼目於此心高明正大粹然至善之界分。怳然自覺其本體之善力量之全。有不可斯須放失。徇己忘本之爲大恥乎。苟見乎此。則心可存性可復聖可學賢可希。君恩可報。國事可做。而終不失爲善人君子。享安榮於一世。無愧恥於方寸。假使不合於一世。而猶有辭於天下後世。垂令聞於不朽矣。旣覺其如是。而必有箇許多好事。則亦必覺其不如是。則必有箇許多不好事反是矣。願執事猶着精彩。透得此一關。然後更以此箇心字。反復商量。血戰理會。或有疑而難明。有拘而難行。則復求之此心。次求之經訓。又不憚與病僕輩探討質難。大開口講評。極彼此之所知。俾克有判決歸一之期。則是心之本明本善者。自能尋向上去。有日新無窮之妙。而天下歸仁之效。不難收於一日克己之餘矣。僕今日敢以一箇心字爲獻。答盛意之萬一。而此心之體段。本具諸自家腔子裏面。非從外得。則僕之此書。特爲一時前茅之導而已。何足爲有無輕重於高明日後之眞正工夫許大能事也哉。力疾口號。自不覺支離至此。幸執事諒之。

與吳參議貫之道一[编辑]

公退卒卒之中。居然返高蓋於路中。不脫朝衣。遠臨窮巷。此固今世不多見。況僕於昨日。多發觸冒之言。間以諧謔嘲誚無所不至。而默察執事無一毫幾微之發於色辭。此又豈今日諸公之所可企及哉。病僕眼孔雖小。十年俯視塵中。無一介可人意者。今於執事。自不覺中心愛重。傾倒至此。執事其亦諒此意否。至於必立己見。未免勝心之誨。尤可見執事之愛人以德。隨事切磋之至意。古人云告我以吾過者。吾之師也。僕敢不樂聞虛受。以爲書紳之至戒也哉。但僕每逢執事。輒談及時事。訖不知止。此雖出於傷時憂世懇懇不能自已之意。而終未免違不謀之訓。犯出位之戒。此後則執事若或來顧。而僕只當隨問盡言。冀爲他山攻玉之資。不欲唱之自我。而呶呶爭卞。徒歸一場紛鬧而後止。如何如何。夫泛論而不偪切。談古而少談今。審危遜之戒。精語默之節。此局外散人退夫之所以自守自靖之方便法門。況如病僕之廢疾沈頓者。尤當優遊暇逸。以安病軀。暇而詠爲詩歌賦詞。以發抒其閑靜蕭散之趣。打乖自恣於風花雪月之境可也。若此外世間萬事之鼓作狂鬧。晷刻千變者。固無得以聒其聲耳累其胸次。此老僕之十年以來所以傳安樂祖師之衣鉢於千載之遠。想執事聞此言。亦必悠然軒擧。灑然神爽。不待終朝。而思欲褰裳而就我矣。如何如何。雖然執事雖非慕位乾沒之徒。亦非世外高蹈之流。況今日所居之地所遭之時。與僕輩大不同。而僕上所云隨問盡言者。固自有深意。亦吾人切偲之終不可全廢者。然則如執事昨所言事不由己而言不見信。歎人才之絶少。憂黨論之難解者。其必有處之之道。亦必有救之之方矣。蓋局外心公。傍觀眼快。況處靜而觀動。執古而御今。僕輩於此。亦不無一斑所窺乎。萬萬都在默會。昨日一番自力說話之後。憊昏益甚。艱此口號倩草。掛一漏萬。

執事所言四件事。亦和令之所以自沮自諉者也。想執事或與相會。幸以此書示之如何。和令之絶僕久矣。而僕猶不能忘言。蓋僕平生服膺於邵堯夫士老林泉成所願。民顚溝壑諒何辜之語。而今日隨分彌縫救時一段工夫。專在於令公及和令一輩人。然則僕之以此望和令者。亦非淺之爲丈夫也。

與吳貫之書[编辑]

昨日僕之玩侮無禮。想必爲執事之所厭。而但自處以粹然之王道。反斥僕以功利之陋。則是執事雖欲自欺。而此心不可欺。此心可欺。而他人不可欺。他人可欺。而上天不可欺。然則僕至引天厭之說以斥之者。寧有一毫之過中乎。且絶飮酒好讀書。喜講磨下賢士。克己從善。日求知其所未知。日求行其所未行。而至於主一時保合之論。有十分和平之實。寧屈此而伸彼。不屈彼而伸此。義理所在。常先其公而後其私。忘其強而居其弱。當其長而慮其消。眞心所發。誠意藹然。有可以感鬼神貫金石者。則雖有金李百輩。亦必囿於大度包容之中。而回嗔作喜。變謗爲頌。絶彼此角勝之習。有沕穆歡欣之效。雖其中最忮愎好罵兄者。喙雖欲動而心不自應矣。僕之迂心苦言。畢露於此。而想執事聽之邈如。無一毫採用之實。嗟乎。天實爲之。謂之何哉。若執事不以僕言爲全然無可取。則明間或可更賜暫顧。僕可從容細陳。必不使執事有奮然徑起之患。而執事之所唱。僕必和之。僕之所言。執事亦必爲之曲採。無昨日之喧聒。有酬酢之如響。則在僕可以謝前日暴慢之失。而在執事亦必有取人爲善之美矣。未知執事以爲如何。此等迂言。必爲執事之所冷笑。而言之在我。聽之在人。雖聖賢亦有所不能必矣。僕何與哉。何與哉。萬萬燈下口號。字不成樣。暫此不成式。

答柳集仲成運[编辑]

僕病比劇。畏寒太甚。朝常不能早起。以致兒輩不爲來告。貴价未免虛還。罪恨罪恨。來書三復以還。但覺議論之快直。文辭之暢達。求之今日時流。此豈可易得哉。不勝歎服之至。但命意遣辭之際。抑揚太過。痛今人之全無反身體行之工。有講學之名。無講學之實。而雖欲一意力行。反忘却古人講學明理尋思推究底工夫。蓋來敎中雖亦以古聖賢學問思卞格致明善之訓。指謂爲學之規模次第自當如此。而終不肯依其所言。兩處下工。循序不偏。終期於眞有所得。只是一味大言力行之美。不自覺其終歸於矯枉過直。偏重不擧之病。今若以僕言爲一毫過當。願左右試取自家此篇文字。細看一過。何嘗有一言半辭明言思學相資。博約兩至。讀書玩理。深探苦索。徹底理會。弗得弗措底一段工夫。以爲目下眞切體認。見諸躬行之實者耶。今欲逐條論卞。以求至當之歸。而但念鄙人言辭論議。少委曲婉遜之致。多激發偏隘之病。若從頭至尾。一一詳說。有若尋瑕摘疵。全事攻斥者之爲。則不但乖鄙人平日獻愚之至懇。亦恐有傷於高明好問虛受之和氣。且旣形諸文字。或致異日紛詰不平之爭端。玆不得不臨紙遲回。遂默不言。而粗擧其最初四五段。以明鄙意之不盡同於高明者。若於此看得破。則其所不言者。可類推而知矣。夫堯舜之盡此道者。謂知之無不明而行之無不當也。若知有不盡。則行何由盡。而程夫子所謂無堯舜之許多聰明睿知。則必無堯舜之動容周旋一一中禮者矣。此卽聖人之生知安行。而若非聖人之生知。則亦何以有聖人之安行乎。伊尹之覺此道。覺非知耶。惟其有覺故能行。今高明引此以明力行之意何耶。孟子之道性善。亦是知此性之有善無惡。人人皆有此性。人人皆可爲堯舜。故能大開口說話。無所疑難。而終能見諸躬行矣。若如告子之不知性。則雖欲一意力行。而所見不明。將何以有孟子之德行耶。八歲入小學。凡事親敬長。周旋進退。許多節級條目之宜。今詳具小學書中。此豈非小子之不能自知。必待大人之敎詔。使之詳知而力行者耶。況小學一書。專爲力行而設。而其間尋思推究一段說話。朱子必爲揷入何耶。大學則已進於大人格致誠正之學。於致知工夫。無容議爲。堯舜之相授受。旣有惟精一段工夫在於惟一之先。則高明於此。又不免爲強引矣。至若孟子之擧仁義之實。以明事親事長之道。此固道得眞固親切處。左右之言是也。而獨不見下一段又有知之實知斯二者不去之一言耶。且以朱子之後不務致知。只可遵其言而力行。自能爲聖爲賢。則朱子何不曰生我後者。於讀書窮理兩段工夫。不必大段着工。只務力行之爲得。而必有不用某許多工夫。亦看某底不出。不用聖賢許多工夫。亦看聖賢底不出之訓耶。亦何以於格物一章。辛勤補亡之外。又就或問中先之以程子之說。繼之以己說。又申以諸儒之誤作此解者。惟恐其工程之不明。卞析之不精。重言複言。不厭其支離若此其至耶。然則左右所引前古聖賢之言。誠有不盡如左右之意者。而求諸朱子之說則尤似有逕廷。此不可不深思而痛改也。心術公平正大。言行純白無瑕。則不害爲一世之吉人君子。亦豈得爲眞儒乎。夫以司馬溫公之德行。尙不得爲眞儒。以其所知不明。終不識大道之眞故也。然而溫公一生讀書博學。無所不講。則亦豈如高明之只務力行一邊。不尙講學明理之爲偏乎。且世未有知不明而公平正大純白無瑕者也。此亦不可易言也。大抵來諭此外又有大可疑難處。而僕之不欲極言竭論。已如右所告。只願左右或可暫賜枉顧。彼此遂得從容傾倒。平心商較。庶可有捨短取長。一分講磨之益耳。旣辱寵誨之及。不辭覼縷至此。雖其言多觸冒。負罪實深。而區區微懇。實爲高明傾倒無餘。惟祈精加去就。更有以辱敎之幸甚。萬萬。力疾倩草不成式。

與沈進士齊賢[编辑]

昨乃歷顧。非情訪也。但吾賞其人。不究其情。況數刻談文說理。足令老者增氣。病夫十年閉戶昏睡。得此於人蓋寡。良荷良荷。嗟乎。良玉出石。必資琢磨。眞金在冶。不厭累鍊。是以爲學者。不可舍一日講評之工。而求百年進修之益。足下其亦知此意否。夫知之深則求之切。求之切則其所以盡吾心竭吾力於會文輔仁之地者。必大覺其有不及而無過。而凡今日世俗之所違。吾必就焉。凡情之所厭。吾必樂焉。一時區區形迹之細。有不足言矣。如何如何。萬萬病昏略此。倩候不成式。

答洪進士伯亮禹采[编辑]

便中承拜惠書。憑審寓中起居佳勝。慰謝區區。僕日事呻吟。病抱離懷。益復難聊。奈何奈何。山寺之行。未知爲主人所堅挽而遷就否。山寒節早。花意尙較遲。而茅簷晴日。禽鳥想已和聲。萬壑雪消。前溪亦復漾綠。此景亦大可人意。僕想此題目。臨紙自不覺淸氣之襲人。況親履眞境界者乎。想左右見此書。擔笈躡屐之興。便悠然不能遏也。萬萬昏頓不成字。

答洪伯亮書[编辑]

來書不但慰別後思想之積。有以見左右文字比向日長得一格。意簡詞古。句語節奏。駸駸乎作者遺則。看來不覺喜動於心。手不能釋。而口爲之諷味數四。若更讀眉山父子,張,陳諸文。細尋其篇內意旨如向所告者。而讀之久而益精。必至老蘇所謂若人之言固當然之境而後已。今古作文之法。了了眼中。措之筆下。益的然而有據。沛然而有餘矣。此言勿以屢聞而忽之。今更一番猛着精采如何。僕病近益沈頓。以此筋力神思。決難拚數刻搆思之工。序文姑徐之。僕後當踐言。早晩何關。萬萬燈下眼眵。且昏瞀比甚。力疾艱草僅成字。

答閔參奉以升書[编辑]

去秋惠書。到今秋而尙闕報謝。疏慢不敏之責。在所難逭。而廢疾者之人事。或可垂恕也。伏惟此時。尊學履淸相。神用日勝。區區仰慕。難容言喩。僕夏初慘遭子婦之喪。老境摧痛之餘。宿恙添劇。昏瞀沈頓。殆不可支撑奈何。仄聞執事博通五經。自本經正文之外。下至諸傳註之細。無不應口誦無疑。奇哉奇哉。何幸當吾世而有此人也。恨不一奉淸範。快接緖論。使病裏十年昏睡。一番醒然。引領山門。徒增耿耿。去書中所及講習之敎。僕豈其人乎。豈其人乎。不敢當不敢當。但執事旣自以多問於寡。以能問於不能。輸心講劘之益。則僕亦何心敢不傾囷倒廩。竭其一得之知。以自效平日區區嚮往之至悃。樂自附於好問虛受之下風乎。但病裏書牘。無計費思臚列。率皆情筆口號。取次千言。辭理多有不成樣處。惟執事取其槩而略其細。錄其長而捨其短。幸甚幸甚。竊以人之爲學。莫切於此心。此心之善。人皆有之。此心之妙。人皆知之。亦自運而用之於日用尋常百事之間。無時而不然。而其求而存之。明而通之。亦無神方祕訣。惟在整而一之於視聽言動之際。謹而無失於暗室屋漏之隱。思而能極乎天地物我之變。明而不昧乎酬酢運用之頃。使一身百行之本。聖賢之所以諄諄敎詔。使之盡心而復性者。至是而有得。使裁成輔相之道。天地之所以分而任之者。至是而無虧。使屈伸動靜之機。鬼神之不得專其妙者。至是而相合。使興亡理亂之迹。閱歷古今而其變無窮者。至是而能運。庶幾此心無窮之妙用。眞正之能事。不負天賦之厚。而無愧聖賢之訓矣。蓋具於一身而爲酬酢萬變之主。有神明不測之妙者。卽此心也。性是心中所具之理。情是此心已發之用。而心則統性情貫體用。自其主宰萬化。該括無遺而言則心固謂之太極。自其一性渾然。萬理具備而言則性亦可謂之太極。蓋天地之所以有無窮之化者。止是一太極。人心之全體太極。本無虧缺。其參三才之用而爲一一之物者。正在於此。但氣稟之所限。物慾之所奪。局於初而牿於後者。相爲終始。大者有時而小。粹者有時而駁。全者有時而偏。明者有時而昏。太極之全體大用。於是乎幾息。而人心本來天賦之正。終無以自存。雖欲如上所云視聽言動之整。暗室屋漏之謹。通天地物我之變。貫古今治亂之迹。亦無從而自致矣。雖然此心之體本正。欲善則善。莫之能禦。此心之知本明。思之則通。無微不燭。苟能血戰理會於聖賢經傳中遺訓。以究其本末。十分用力於惺惺寅畏之地。以謹其節度。使之形有所管攝檢制。日用之作止言爲。動遵天則。而一身氣稟物慾之私。一切不行。理有所鑽硏勘覈。道理之精粗體用。洞究源委。而萬事是非得失之歸。自能點檢。苟如是則此心天賦本然之體。不期復而自復。小者復大。駁者復粹。偏者復全。昏者復明。而太極之全體大用。於是乎行矣。且聖賢經傳中所言。雖甚高大精粹。邈難幾及。而其理實具於吾心。其事實在於日用。但聖人能知之能行之。旣自知之行之。又復筆之於書。以垂後世。而吾自不能知不能行。今若因聖人之所訓。驗吾心之事理。以此心本具之理。以日用常行之事。體聖人之所已言。求聖人之所已行。凡吾所以存諸中而發於事者。有不及聖人者則必企而追之。有微同聖人者則必擴而充之。有大違於聖人者則必亟悔而速改。有吾之未及思未及行。而聖人之所詳言明戒者。則亦爲之一一服膺。爲方來之龜鑑。蓋此心之靈。無不能知。此心之善。無不能行。向也吾私吾身。氣稟物慾之爲祟。故本體之明。本體之善。尙有未盡知未盡行者。今若篤信聖賢之訓。爲之依歸。而日日體驗。其理精熟。其機於日用作爲之際。事迹形顯之境。則此理之本具於心中。此事之常發於眼前者。寧不渙然而奮發。沕然而相契。躍然而有喜。沛然而有得乎。然則聖賢之千言萬語。終不出於吾人一箇心字。而無非爲吾今日躬行之條目。窮格之明證矣。嗟乎。時有古今之限。人有凡聖之分。事理有書冊心性虛實之判。形迹有內外隱顯之異。而此心此理則無古今凡聖虛實內外之分。蓋古今者時日年月之先後。而此心此理則古猶今也。聖賢則能有以全此心此理。賢於凡夫。而此心此理。實無二也。書冊形迹。卽此心此理之發於言顯於事。而虛實內外。同一致也。是以人能讀聖賢之書學聖賢之道。復此心之此理。則內外自合。虛實相發。雖人非周程張朱。而其學則可同。雖時異唐虞三代。而其治則可追。雖文非聖訓賢謨。而其理則可擬。學至於此。可以通天地萬物之理於一人之心。同古今聖賢之善於一心之內。非敢曰人自能之。蓋此心之能也。非此心之自能。乃得諸天賦之厚。而太極之全體妙用在是故也。然而得天賦之厚者。非但聖人獨得之。而凡夫不預也。凡自古至今。擧世人人之所同得。而吾亦其一人也。然而聖賢爲聖賢。而吾尙爲凡夫。此今日獻愚。自不覺其滿紙葛藤。叨叨至此。而猶不能自止。蓋以平日自訟自咎之意。欲效其他山攻玉之資也。蓋僕自弱冠之初。粗有窺於此箇物事。而因循懶廢。重之以痼疾在身。到今白首。無分毫之得。實是天地間一蠹。更有何可言。但聞左右之聰明絶世。博通諸經。有可爲之資。而又辱下問之勤懇如前書之所云。則僕之此書。雖知爲僭率妄越之歸。而亦非可已而不已者也。但執事於此事。想見之已精。行之已熟。固不待僕言。而若其十分之知十分之行。尙有未可輕議者。況一人之聰明有限。而此心之道理無窮。詢蕘擇愚之益。在高明尤有不可廢者。何不暫出山門。來叩城南小扉。與病生一番大開口講評。極彼此之所知。庶有判決歸一之樂乎。夫以執事之知而敎僕之不知。以僕之愚而獻疑於執事。若不有得於彼則必有得於此。程伯子豈欺我哉。若其城市出入之礙。彼此先屈之嫌。則此庸儒小夫屑屑計較形迹者之所爲。以高明之脫灑。必不至芥滯於此。而亦非病僕所敢知也。僭易至此。愧悚愧悚。方患暑委枕苦呻。強起口號。連占數紙。神昏氣短。不得畢所欲言。而言無倫序。意多欠闕。亦未暇點檢以上。惟執事諒之。萬萬昏甚倩草不成式。

答閔彥輝書[编辑]

自世分竹馬之交至云云

世分竹馬之敎。若非知學者。則相逢只可道寒暄敍情素而已。惟志氣許與者。方可開口極論義理。愚意如此。執事以爲如何。

自心與性亦有分焉至云云

此一段。主分心性而爲言。而不明言是性之本體。泛引性者萬物之一源等語。則亦未免疏緩不切矣。

自性者萬物之一源至云云

此一段。主言能盡其性者。能盡人之性。能盡物之性。只由於是性之與天地萬物同一理故也云云。此當直擧天命本然之體。人物所同得健順五常之德。分明說去。以立議論。而今乃揷入外面義理。泛說天地古今之遠。人物事爲之衆。其理差別千萬云。而卽繼之以下面盡性議論。於本體旣無所發明。於工夫又不甚親切。文字亦甚齟齬不貫通。如何如何。且中庸盡性。槩言上面工夫已至之效。且本就行上說。此在細註。可考知也。今乃於同一理之下。卽繼之以是。故爲窮格之學者云云。此亦意不相貫。文不相連。如何如何。

自戒懼存養擴充省察至云云

此一段。主言心上工夫。而戒懼存養等議論末梢。便結之以盡心知性之訓。蓋孟子盡心知性。朱夫子旣言其就知處說。至引大學之序。物格知至之訓以明之。今乃結之於戒懼存養之下。大涉未妥。且盡心知性之下。又承之以從心所欲不踰矩。亦未免語意突兀。文勢甚齟齬。此亦如何如何。

自不明乎心性之分至云云

古人於心性。有分言之者。有渾淪言之者。蓋鄙人昨書。主渾淪而言。而況其間心性之分知行之實。未嘗不明言者乎。執事若以鄙說爲未然。則古賢渾淪言之者。初未嘗分心分性。各說兩邊工夫。如此者甚多。此不必深卞也。

自畢竟欠躬行一段至云云

古人知行之說。亦有單言兼言之不同。鄙人與友人書。只主思索爲言。故不兼擧躬行工夫。然而鄙書中亦慮人之見之者如執事所疑。故末段添入此一段議論矣。但古人單言之者。言知言行。各盡其意。而不必一一相合而言。執事取考古書則可知矣。

自限量二字用之於思。亦似未穩。至云云。

心性非可盡之物。而聖賢旣云盡心盡性。朱夫子又言盡乎此心之量。今此鄙書中極思之限量等語。亦自如是。蓋此限量非如江河斗斛之限量。正欲極執事所云上升天下入淵。包宇宙盡塵微。無限量之限量。此又不必深卞矣。如何如何。

頃因風便。承拜去晦日惠覆書。有以見執事之文字議論奧衍古雅。大非今日名流之所可及。不勝三復歎賞之餘。況書中數三誨語。尤可見相愛之至意。僕敢不拜受銘心。以爲進修之至戒乎。感荷感荷。僕病益痼而氣益衰。秋來亦未見一分蘇健之效。憫憐奈何。來敎中議論似不無些少可論者。每條下略標所疑以上。或可採擇其一二否。鄙人性極偏隘狂妄。每於親知書札往復之際。率多肆意極言。無所諱匿。甚或排擯嘲誚。無所不至。如來書所云仲和令公輩久已諒此。終不至有損交道。況今玆所復。初無大段悖忤之語。以執事之高識曠度。尤不宜有所芥滯。僕於此蓋亦有所恃而敢發。而其不知妄言之罪。依然故在。悚汗悚汗。病昏比甚。略此倩草。不成式。都在庶弟口申。

夫看書論文之法。必先看其大體實用實事實功之所在。然後方可覈其氣象言語偏全粹駁之不齊。是以古人文字其言語氣象。雖極粗魯狂肆。不耐點檢。而終是意先乎言。言切乎理。而覈其歸宿。眞箇有實用。終不可以因其短而廢其長。若後賢文字。則其言語氣象。雖極溫藉和平。絶無可議。而於理無實得。於事無實見。於學無實功。覈其歸宿。終究於無用。誠不可以因其言而求其實。而末路俗儒詞人之文。尤不免陷此科臼。終不能脫出。望執事於此等處。更須明着眼目。入心細商。精有所卞擇如何。且廣引聖訓而昧自家運用之機。安排文字而乏日用下手之實。詞彩雖華而少經事綜物之要。議論雖繁而絶精神貫通之妙。此最論事論學者之大忌。僕平生常以是自警。又以勖諸數三儕友及後生來訪者。今日敢復獻於執事。執事以爲如何。僕始草此書。幾至數千餘言。而畏執事侈大誇張之戒。書垂成而復毀。略以此寥寥數語。微見鄙悃。其所未及言者。都在默會。

答閔彥輝書[编辑]

國哀臣民攀號慟慕之懷。曷有其極。此際忽承惠書。辭意諄複。盈紙溢幅。不勝感佩歎賞之至。但來敎每與鄙意不合。欲默而不言則大有乖於切磋忠告之道。欲遂索言不置則恐左右之不盡乎人言而督過之日深也。請遂略言之可乎。夫文字之麤魯狂肆。固非知道有德之發。而漢唐以後諸君子之文。類不免此病。若以孔孟之遺訓。程朱之格言。持此格彼。則不合者甚多。不獨宋時同甫一人而巳。彼縱橫家流一切欺天罔人。張揣摩捭闔之辯。逞變詐詭譎之術。以獵取一時之聲利。與彼麤魯狂肆。有些不合於聖賢者。不可混斥而並論甚明。執事於此。斥之亦太過矣。且溫藉和平。固盡善矣。若溫藉和平而無實用。則反不若麤魯狂肆而意有所托言有可採之實矣。此正吾夫子所訓不得中行而與之。必也狂狷之遺意。蓋出於衰世不得已之言。執事何嫌焉。且一鄕之愿。人人皆以爲善人。而夫子獨斥其爲德之賊。末路俗儒之文。人皆稱其溫藉和平。而惟明者方卞其無適用之實。僕之所斥溫藉和平而無實用者。正指此等無實德實行。而徒修飾其言語。務爲溫藉和平底樣子者也。嗟乎。今世之文字。其果爲事功之文乎。其果爲德行之文乎。其果溫藉和平而有實用乎。其果麤魯狂肆而有實用乎。吾不得而知也。吾不得而卞也。第觀執事之文。亦似有微近乎今而大違乎古。觀其言語氣像。若無大疵。而覈其實事實用。多有可議。然則隨人隨分。覈其歸宿。烏可已乎。且古人文字。必以所知所得。發之於外。而其所知所得。必在於事物道理之實。故心發於言。言宣於事。而所言無虛浮假托之陋。所行有眞正的確之效。後人則不然。所知不過乎文字訓誥之習。所得不過乎詳言正色之學。以是而發之於外。其言語文字。亦不過發明其所知所得之實而已。是以文字訓誥之習。無以發明道理之淵源。詳言正色之學。無以措諸事務之實用。旣無以明是理。又無以措諸事。則如是作文。雖一一掇拾聖賢文字。字字而效焉。句句而倣焉。衣被而說合。精摹而力追。無一線之罅縫。有百般之可稱。終不過爲外面之觀美。無用之色澤。有何補益於一分此理之實一分此事之效乎。散緩而無統要。衰颯而無作用。執事之言固是矣。但人無實見則必以散緩者爲和平。衰颯者爲溫藉。亦或不免夫言不能極其意之所發。明其事之所幹。而況意有所昧。而其所未能極言者。愈益昧沒而無章。事有未明。而其所未能極言者。愈益假托而無用。然而以無爲有。以僞爲實。其所以爲是者未必眞是。其所以爲非者未必眞非。言益大而理益晦。意愈切而辭益誣。後賢言語文字之許多病痛。未必不由此也。願執事於此等處。更加眼目如何。德行事功。雖有義理之分。吾儒及漢唐名賢。雖有醇疵之異。其各有實得各有實行則一。而文字之發於外者。從而像焉。後人則反是。願執事先卞乎此。而必務其實。然後先王之道必可學。後世之陋必可黜。發乎言者粹乎其正而無背於是理。措諸事者確乎其實而必有其眞功。芻豢菽粟之味。經世衛道之效。方可以追踵乎聖賢。而俯視漢唐諸君子矣。如何如何。且人之爲學。必老而諳練。已有深得。然後方可指摘人之差失。開發人之迷惑。彼此有所益矣。如或不然。而旣不盡乎人言。又未明乎實理。昧以少問老之益。循彼我勝負之私。據一時之所見。迷是非之本末。於其不當斥而斥焉。不當疑而疑馬。徒惹一時之爭端。終絶反己之工夫。則大有害於虛問好受取人爲善之正道。今以執事之樂聞過喜實攻。而又且博誦五經。諳練有得。則僕非敢妄有所指意有所諷而發。正以年少氣銳者。於此等病痛。誠不可不預防而先戒。故僭易及此。悚汗悚汗。萬萬。聞執事將向富平。忙甚口號。不能一一。唯諒之。

與閔彥輝書[编辑]

頃令兒子往候。値執事方寓山寺。不利而還。迨不勝悵戀之私。此時已返高棲。學履日益淸勝。僕宿患諸症。遇寒益苦。悶憐奈何。今冬在高靈所講習者何書。而凡聖人之用意立言。傳諸天下萬世。所以使後人誦其言味其旨求其道。反之於成己成物之功。究此心體用之全。一事物無窮之變。不迷於當行。無惑乎他岐者。果能漸得其門戶之分明。窺其堂室之淵奧。有以長一格於向日思量見聞之外者乎。蓋此理此事之在書與在心。初無二致。苟明於彼。必曉乎此。旣得乎內。能運於外。此由於內外本合而體用一源故也。但今之讀書者。有講之以文字訓詁者。有體之以身心性情者。講之以文字訓詁者。不過博誦古聖賢典謨。略通其文意而已。體之以身心性情者。因其言而得其實。內有以驗此理於方寸之微而操存益固。外有以踐其事於日用之顯而擴充益力。不止爲誦空言而醉糟粕。記古訓而無實用者之比。執事以爲如何。且此理之發見於禮樂刑政之間。其名目度數在外之粗迹。雖若易考易知。而若其天命民彝之本。皇王制作之蘊。質文名實之分。所以隨事設敎。隨時修擧。勸懲斯在。損益相因。聖人之所以爲鼓舞風化之懿。維禦節度之正。運用變通之妙。則雖今日號爲博古之士。反茫然其莫卞。懵然其莫覩。此事之昭載於千古史冊。其興亡理亂已然之陳迹。亦若易考易知。而若其若何而興。若何而亡。若何而理。若何而亂。人之所以行乎其先者若何。而其效之現於其後者復若何。旣明乎古。必驗於今。而凡今日之所以應務出治者。若何而可以轉危爲安變衰爲盛。人才日衰。如何以復振。風俗日壞。如何以復正。人心日離。如何以收拾。綱紀日紊。如何以整頓。黨論日潰。如何以保合。夫正喜怒愛惡之大用。以立其本。而發必中節。動無不格。嚴賞罰用舍之大權。以厲其人。而人思自奮。績必有成。審本末大小緩急虛實之所在。以發其政。而政不妄擧。事必有終。我之所爲。常有以運一世而不爲一世所運。使一世之人心世道。皆囿此規模建立次第運用之中。而莫不歡欣感奮。敬信帖服。日自底於公道大行。私意滅絶。安和平泰。定一無事之域。此古今賢豪之士所以循國忘私。調護一世。隨時隨事。機不錯應。而天下蒙其利。生靈受其澤。此理甚明。在古已然。執古御今。今亦無異。而雖今日號爲博古之士。反倘然其大惑。惘然其莫措。是以後世之士。一生讀經讀史。所知所得。常在其易而不在其難。徇其粗而不及其精。徒能肆然設議論於尙口失眞浮華文具之界。而不能的然措實用於身心家國大體實用之地。僕於此常深慮而痛惜。思所以救其萬一。夫以今日執事淹博貫通之學。其於聖學明體適用之全。開物成務之大。已深有所領會。本無可疑。而但恐末路之俗習易痼。千載之眞見甚罕。因循依違之際。或不無微近乎此者。則先事獻愚。隨分進言。在友朋切磋之道。亦似不可已者。故僕復不辭葛藤至此。若夫寬僭猥之責。採一得之愚。惟在執事求諸道而已。僭爾及此。悚汗悚汗。頃與朴大叔相會。終日穩討。未嘗不懸懸於左右。僕因告以執事頃有歲暮雪落一番相會之諾。今可作書復致鄭重云。渠聞此欣然。故遂有此書。幸執事必踐前言。切勿以細故小宂爲托。遂失此一番良晤。幸甚幸甚。萬萬力疾口號倩草不成式。

與友人書[编辑]

承問深謝。示意備悉。夫理者非他。只是天地萬物所以然者。所以然者。非有奇特玄遠底物事。只是隨事隨物。所以爲是事物本末曲折之妙是。故大必有所以爲大之本末曲折之妙。小必有所以爲小之本末曲折之妙。至於高下遠近通塞偏正皆然。雖盈天地間無窮之物。形形色色。種種自別。各具一性。而其所以爲各具一性之本末曲折本然之妙則一也。此非所謂理一而分殊者乎。且所以然中自具北溪所云能然必然當然自然底體段。具足充滿。純粹至善。無小欠缺。於此等處。更宜精加眼目。細心體驗。方於此理上。有一分見處。此豈如後賢所謂雖爲有形有爲之主。而一任是氣之作用。若不能自主張之說乎。然則此一段物事。雖無形無爲茫無聲臭影響之可言。而凡天地萬物萬事無窮之變。無非是物之流行發見。隨其大小高下終始遠近虛實淸濁是非得失之歸。雖各似有面貌情意之不齊。而終莫不主宰根柢乎此物。且天地萬物萬事無窮之變。皆此物之所爲。而若此物之神且妙則非天地萬物萬事之所能使爲然。而若非天地萬物萬事無窮之變則亦無以見此物本然之妙體廣運之神用。然則原此一箇沖漠無朕之中。而隨物各賦。因物現用者。乃此物所以爲體用之妙。而其體潛用顯。無爲而無不爲。千變萬化。妙圓不測。無窮之體段。大可以籠六合之廣而非鉅。小可以入秋毫之密而非細。遠可以亘萬古之久而非曠。近可以容瞬息之暫而非速。蓋合此無窮之妙用不測之神化。具一箇體段之眞根。萬象主宰之功能。命物而不命於物。能生物而不自形物。能命物而不命於物。故彼盈天地間萬物萬事無窮之變。皆此物之所主張。而無一事一物之不命於此物矣。能生物而不自形物。故彼六合之廣。秋毫之密。萬古之久。瞬息之暫。極萬物萬事大小精粗遠近遲速無窮之變。皆不能外此物而自生。而其兩在不測之妙。實非一事一物形迹之所能限矣。是故雖其分一源於萬殊。若無窮極。而初無不足。攝萬有於一本。反諸至約。而亦非有餘。此豈非奇乎奇妙乎妙。而非尋常揣測之可識。非嗟歎名言之可悉者乎。願左右於此。更須高着眼目。猛着精彩。勿似前日之悠悠閑看也。且其事物之非與失者。雖可謂失此物本然之正。而若無此物。則亦無因而有此。於此可見此理之無往而不在。而天下無一箇理外之事物矣。然而其理氣一本萬殊之用。同異粹駁之分。亦不可不明卞而洞察。不然則恐或至於以氣爲理。認欲爲性之患也。萬萬朝起昏瞀特甚。略此倩人艱草。固知辭理多疏舛欠闕錯雜重疊之失。而無計點檢删定。且所欲言者。亦未暇極意說得。若因其所已言而去短取長。究其所未言者。則其大意之所歸宿。可默默會得矣。謹此不宣。